《骑砍战记》 序章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宽大的显示器闪烁着莹莹的光。 在盛夏烦闷的夜晚，低沉的背景音与屋外的蝉鸣交织在一起，却反而诡异的透着静谧的感觉。 显示器上一行行文字安静的浮现，如同烙入灵魂的铭文一般。 你曾住在巴克利，那是潘德西南方一块遥远的大陆。你的父亲曾是…… 【一名骑士。】 当你还是一个孩子时，你的日子过得不错。你的父亲是一位武器大师，因此常常受到聘用。 他拥有非凡的武艺，并且耐心的交给了你一切技巧，你成为了一个用剑和骑枪的高手。 你的父亲粗鲁、冷酷但是公正。 你的母亲是潘德的一个小贵族，她几乎从不提及她的过往，不过她透露了和你父亲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当时你的父亲解救了被绑架的她。 你的父亲只提到过一次自己曾经所属的骑士团，那是酒后，他说过一次骑士团被烈狮王所放逐。 但他拒绝回答任何有关骑士团的问题，甚至是骑士团的名字。 他说他宁可永不再提。 在你的少年时期，你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因为你的父亲…… 【常年在外，你只得独自生活。】 作为一个从小在街头长大的男孩，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生存。 你乞讨、偷窃和为团伙工作挣得物资，在充满暴力的世界里日复一日的求生，离法律界限和恶意人群经常只有一步之遥。 在仿佛一成不变的生活中，你迎来了新的变化。你有机会成为…… 【一名赏金猎人。】 事情不可能一成不变，你在某种力量的指引下成长为一个男人，你身边的整个世界似乎都变了。 不愿如同芸芸众生劳苦奔波就为了蝇头小利，你在那些隐秘的角落自食其力，在该死的法律之外偷偷赚取财富。 你依靠自己的身手做一些不怎么合法的交易，也偶尔做一些窃取或是抢劫的买卖……这些危险的行业让你获利颇丰。 不过如命中注定一般，一切都突然发生了变化，你必须离开巴克利前往潘德，因为…… 【你收到了父母去世的消息。】 他们的死是如此的突然与暴力，凶手的身份也不明。 而无数的敌人也想要置你于死地，领主甚至发布了对你的通缉令，你只得离开巴克利前往潘德，以求不被那些恶贼找到。 你带上了父亲的佩剑——那是一柄足以护身扬名的传家宝，订了一张前往潘德大陆的船票，只身离开了熟悉的故乡。 根据你所听说过的关于潘德的一些传闻，你决定…… 【乘坐一艘菲尔兹威的商船前往雾笼城。】 …… 眼前的显示器开始模糊，意识也迅速的向黑暗中坠落。 迷糊中，李昂似乎听到了有人呼喊自己名字，但那声呼唤伴着蝉鸣转瞬即逝。 他坚持着动了动手指，显示器上一个选项被选中。 随后，他便在界面切换的那一瞬间，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那个被选中的选项是…… 【直面人生，无法存盘或退出！】 …… 第1章 得加钱 雾笼城。 作为潘德大陆西海岸最大的贸易城市，菲尔兹威联盟的首都，雾笼城毫无疑问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 街头巷尾那些‘有活力的社会团伙’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街中人群往来如潮，工匠们生意红火，混迹街头的‘手艺人’割钱包的生意也很不错……叫卖声与喝骂声不绝于耳。 城中心的竞技场更是人声鼎沸，或许这是雾笼城建城五十多年以来最热闹的一段时间。 因为烈狮王国向雾笼城派来了缔结盟约的贵族使团。 对于菲尔兹威联盟的维迪斯首领而言，与烈狮王国结盟，意味着他的统治权得到潘德大陆上层阶级的承认。 这也意味着这位联盟首领从此将冠以“维迪斯大王”的名号，菲尔兹威这个由海盗和偷渡者构建的贸易联盟也将成为王国。 因此，为了这两国结盟的重大‘历史事件’，维迪斯首领与烈狮王国共同在雾笼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竞技赛事。 而且还罕见的整饬了治安——往常街边随处可见的，贩卖各种诡异药物以及奴隶的‘红色兄弟会’成员，全都被驱逐到了城外。 李昂站在竞技场顶层角落的休息室里，俯视着城内熙攘的人群和停满了一整条街的使团车队，长吐了一口气，摘下了头上的链甲覆面盔。 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在人前取下这顶遮盖面目的护具。 因为马上就要轮到他上场了。 这是一次规模空前的竞技大会，只能佩戴指定的护具与兵器，不能用自己的装备参赛。 烈狮王国为了这两国合办的赛事，甚至还拿出了许久不曾颁发的开拓者男爵证书，作为对冠军的奖励。 成为一名开拓领主，这可能是这个贵族统治时代实现阶层跃迁的唯一方式……但通常能成为开拓领主的，也是贵族的子孙。 普通人可承担不起领地开拓的耗费与风险。 当然了，能参加这种竞技大赛的，通常都不是普通人。 李昂也是个特别的家伙。 他已经在竞技场里呆了半年了，现在甚至已经成了竞技场的常驻剑士，而且一直带着覆面盔。 这主要是为了避开红色兄弟会的耳目。 这个横行于潘德各地，规模庞大的黑势力组织，正在不遗余力的派遣刺客追杀他。或者说，是在追杀这具皮囊原本的主人——里昂·格里芬。 而次要原因嘛……他要赚钱。 “李昂先生，与往常的小打小闹可不同，这次可是笔好生意……” 身后，一个大腹便便至少三百斤的胖子满脸堆笑的看着李昂。这是雾笼城中心竞技场的老板，也是这次赛事的承办人。 李昂左右看了看，这隐秘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是让我输还是让我赢的生意？”李昂对这种‘生意’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半年里他已经做了很多次这样的生意，就连那顶覆面盔都是来自于这样的交易。 “看到那边那个穿红色护具的人了吧，他是福歇尔少爷，阿尔玛公爵的……私生子。” 老板指了指下方的竞技场。 场边，一个金发白皙的贵族公子正在几名侍从的帮助下穿戴护具，大概是被制式的皮罩衣弄疼了脖子，贵公子一脚踹在一名侍从脸上，将侍从蹬了个跟头。 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自然也不可能拥有爵位和领地。但估计这位私生子很受公爵大人的喜爱，因此公爵用了这样的方式，让他有可能获取到开拓者男爵证书。 对于烈狮王国最大的领主而言，去蛮荒地带建立一个开拓男爵领，让这位私生子成为开拓领主，拥有合法的封地和爵位，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反倒是开拓证书不容易拿到——由于国境连年被克里斯帝国侵占，失去封地的贵族可不少，狼多肉少之下，烈狮王国已经好几年没有颁发新的证书了。 “这么说来，你是要我帮那位公子哥拿到这次大赛的冠军？难怪前几场一直是编队做战……” 李昂撇了撇嘴，这种编队战，是将参赛者分为几组进行混战，留到最后的一组可以全员晋级，是高手带‘朋友’取得好成绩最好的方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没错，阿尔玛公爵愿意为此付出一千第纳尔，只要你能带着福歇尔少爷打进决赛——他之前雇佣的大剑士在上一场比赛里受了伤，而且我也必须变更他的编队成员了，要不然就太假了……” 老板油腻的胖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拖过来一个红色木箱。 箱子在木制楼板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显然分量不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沉重的木箱悄无声息的弄到楼上来的。 老板将木箱打开，露出里面满当当的金币。 金币啊，这是世上唯一能让每个人都真心热爱的好东西，它的魅力胜过一切。 李昂伸手抓起一把，看着黄澄澄的金子，体会着那沉甸甸的手感，眼里流露着迷醉的光芒，宛如手中握着的是绝世美人的……心房。 这样的绝色，足有一千个，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 “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福歇尔少爷能进决赛，你就能拿走这笔巨款。” 胖老板显然是个合格的商人，他从李昂的眼神与表情中，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这小子大概以后也会建起一个竞技场…… “唉……算了！”李昂不舍的看了看手里的金币，松手让它们从指缝间漏下，一个个落回到箱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什么？这可是一千……”老板大惊失色。 他无法理解，如果他还能年轻几岁……嗯，如果他能有李昂这样的身手，那他一定会自己披挂上阵的。 一千第纳尔，这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而且，那位私生子少爷的决赛对手，多半也接了同样的生意。 李昂抬头看向胖老板，指了指竞技场墙上悬挂的红底金狮旗帜：“这次大赛的冠军奖品可是开拓者男爵证书！” “那意味着我能以爵士身份，重新举起我父亲留下的骑士旗帜，将承载了无数光辉与荣耀的骑士徽记重新树立在潘德大陆！这将是我迈入贵族阶层最好的机会！你明白吗？” 老板的额头微微见汗，他知道在同等装备条件下，眼前的年轻男人的确有可能拿到冠军，这半年来的每一场比赛都证明了这一点。 但随后，胖子老板便听到了铿锵有力，令他叹为观止的强音…… “得加钱！” 老板擦了擦肥脸上流下的汗：“一千五百第纳尔，不能再多了……” “一千八！公爵大人至少给了你两千第纳尔对吧？” 李昂一句话便让胖老板破了防。 “行吧，成交……李昂先生，你可真是……” 胖老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觉得这小子以后大概能在很多个城市建起连锁竞技场。 李昂回过头看向胖老板，指了指场边穿好了护具正在蹦跶的福歇尔：“不过这家伙真的很弱啊，说不定没人碰他自己都能坠马……你确定这家伙夺冠不会被人怀疑？” 老板又一次擦了擦秃顶上的汗：“公爵家的少爷，别人就算怀疑了又怎么样呢……倒是你自己，别大意，对手可不弱。你得把福歇尔少爷带入决赛，咱们的交易才能完成。” 只是胖老板不知道，在李昂的眼前，有一个旁人看不到的界面。 上面显示着一些潘德人即便看见了也不会懂的数据。 铁骨：7 强击：7 …… 单手武器：552 双手武器：537 长杆武器：541 弓箭：335 弩：67 投掷：53 …… 第2章 比赛掌控者 与李昂曾经在游戏中的选择一样，他这具皮囊是一个覆灭的骑士团成员的儿子。 少年时期生活不错，也曾受到父亲严格的教导。但好景不长，在他尚未成年时，他的父母便常常离开家不知所踪。 于是这个男孩逐渐混迹街头，以偷窃、盯梢、刺探情报，或是接一些不怎么合法的活儿谋生。 为了生存，与红色兄弟会走得很近。 但就在他刚成年不久，父母便被杀害，凶手不明，唯一知道的，是他被领主通缉了。 而曾经血色兄弟会的‘弟兄们’，似乎也一定要致他于死地。 他只能离开巴克利，跨越大海前往潘德。 但刚下船就被潘德的血色兄弟会敲了闷棍，似乎潘德的黑势力也在针对他。 好不容易逃进了竞技场，却已经奄奄一息。眼见就要嗝屁的时候，李昂这个来自异界的灵魂接盘了这个倒霉蛋的人生。 一同带来的，还有骑马与砍杀系统——或者说是半个骑砍系统。 于是重伤的李昂奇迹般的在几天内痊愈了，并且身手在飞快的变强。 因为在竞技场中，李昂发现，与游戏中一样，熟练度是可以用草人和箭靶不断练习的。 甚至每一天的劈砍练习之后，他都能直接看到身体的变化。 肌肉变得柔韧，棱角变得分明，原本清瘦的脸也渐渐变得刚硬，越来越有男子气概。 既然这具皮囊一直在被追杀，于是李昂决定就在竞技场练练级，把熟练度练够，并且攒点装备再出门。 毕竟外面到处都是红色兄弟会的人，而且李昂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开了完全伤害，并且是无存档直面人生…… 在潘德，这种120%的难度可没法单独出门，更何况还在被人追杀。 还是苟一点比较稳当。 好在不断的练习之下，熟练度的提升非常快，虽然这骑砍系统只有一半——无法看到力量智力这些基本属性，只能对一部分个人技能进行加点。 但锻炼中仍然可以攒到可用技能点数，而且都被李昂加到了铁骨与强击上。 7强击，7铁骨，以及不断飞速增长的熟练度，使他可以经常打假赛挣外快，为自己搞些防身装备。 也让他在竞技场打出了不小的名声——仅限于竞技场内部知道的，被称为“比赛掌控者”的名声。 无论是每个月的竞技大会还是每天都有的真剑格斗，他从不夺冠，只管挣钱。 冠军奖金并不会比打假赛更高，而且冠军太容易被人盯上了——对于一个正在躲避追杀的人而言，出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半年过去了，攒够了装备的李昂也有了离开雾笼城的打算。雾笼城太混乱，菲尔兹威本就是海盗、走私商人、奴隶贩子共同建立的国度，是红色兄弟会的乐园。 而这次两国合办竞技大赛，红色兄弟会的恶棍们被暂时驱逐，正是捞一票就走的好机会。 李昂当然也想要开拓者男爵证书，但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半年的他已经明白，这证书即便拿到手，自己也很难保住，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更多的敌人。 除非手里有一支足够强的部队。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真理与道德都只存在于枪杆子里。 竞技场中，号角长鸣。 红色烈狮旗帜与绿色的巨熊旗帜一起升起，八位选手入场。 第一组比赛开始了。 这场比赛分为了佩戴不同颜色护具的四队，每队两个人。 胜出的一队将进入半决赛，然后相互厮杀，胜者进入决赛。 而第二组比赛的另外八个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决出另一个进入决赛的选手。 这样的赛制，显然是在为某些付了钱的大人物提供方便。 李昂的队友当然就是福歇尔。 由于是与烈狮王国合办的比赛，这场赛事使用了烈狮王国贵族们喜欢的骑枪。 参赛者的装备都是一样的，竞技场提供的普通马匹，制式骑枪与短斧，这分别是烈狮王国与菲尔兹威人所擅长的兵器。 也是李昂擅长的。 但李昂手持着骑枪入场时，却面无表情，额头青筋直跳。 因为福歇尔……他入场之前试了试骑枪的重量，尝试着刺了一下，结果差点闪了腰，于是只好直接换成盾斧。 李昂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偷偷撇了撇嘴，这木制的比赛专用骑枪，重量不过五公斤，大多数人都能用得动…… 显然福歇尔不属于‘大多数人’。与彪悍强壮的李昂相比，这位公子哥显得羸弱不堪，满身白腻的肥肉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力量，似乎连单手举盾都有些费劲。 精神头倒是挺好，看到对手就打算往上冲。 李昂克制住想骂街的冲动，看福歇尔这摇摇晃晃的骑马姿势就知道，真上去了多半是个被一刀秒的货色。 可这货偏偏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虽然这场竞技用的是木枪，但危险也是存在的，事实上竞技场上经常死人，尤其是用骑枪比赛的时候。 毕竟潘德有句众所周知的俗语——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而竞技比赛只有两种方式让人出局，要么扔下兵器投降，要么被打到失去战斗力。 而这位私生子，看起来可不太像那种会理智投降的聪明人。 自己要价还是太低了，这难度比自己想象的高多了…… 于是李昂将骑枪一横，拦住福歇尔：“先别动，等他们先打起来再说！” 说着还牵着福歇尔的马缰倒退了几步，打算避开对面几组对手的视线。 福歇尔有些不满，公鸭嗓叫唤起来：“你在害怕吗混蛋！你居然害怕！” 李昂好悬没把手里的枪朝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捅过去，但为了第纳尔还是忍住了气：“得有点战术啊福歇尔阁下！真正的高手都是靠智慧赢得比赛……只有野猪才会见人就冲锋。” 福歇尔也停下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至少不能是野猪，看了看对面，问李昂：“那，你的战术是什么？” “战术就是……你先到烈狮旗帜下面去躲着，我冲锋过去先干掉一两个……”李昂目不转睛的盯着竞技场对面，却发现其他选手已经厮杀在了一起，战术自然是随着战场瞬息万变的，此时却是应该冲锋了。 福歇尔盯着李昂翻了个白眼：“好吧野猪阁下，我看你表演……” 福歇尔被挡了这一会，现在大概热血已经下头了，嘴里咕哝着某些不怎么文雅的字眼，自顾自的挪到了竞技场边缘的红底金狮旗下。 骑在马上刚好与旗帜差不多高，身穿红色护具，金发金须的福歇尔瞬间有了一层保护色，不认真看几乎注意不到他。 这就对了，雇主不坏事，自己才能放心赚钱。 李昂往回兜了一圈，在马提起速度之后，抬起骑枪向呼喝声不断的战场冲去。 耳边呼呼的风声掠过，李昂已经冲过了半场，正在混战中的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他，举起盾牌迎了过来。 对手的速度不够，但长枪有明显的后收，看起来是要迎面对戳拼准度。 可李昂并不打算搏命，牵着马偏了偏方向，绕开了此人，长枪平举着直接突入了混战中的人群。 他真正的目标此时背对着他。 “蓬……” 一声可怕的闷响之后，一个倒霉蛋直接从马上被戳飞出去，落在地面不省人事。 骑枪冲刺正中后心，这家伙显然直接出局了。 全场观众欢声雷动，贵族老爷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充满暴力的场面。 第3章 打得最假输得最真 李昂的骑枪被也崩掉了枪头，他索性举起骑枪朝着人多的方向扔了过去，把骑枪当投矛使，将战场搅乱。 随后，抽出短斧，驾马往之前那个举着盾的家伙身后绕了过去。 对手驱马转了半圈打算防守反击，但李昂快速的贴近了身。接战距离太近，又没有速度加持，持着三米长的骑枪显然是没什么杀伤力的。 可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换斧头的时候，李昂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嘣嘣嘣……” 对手身手还是很不错的，匆忙间连续的用盾牌格挡住了好几次攻击，却没注意到身后另一队的选手冲过来就是一枪——这与李昂刚才的行为如出一辙，只是冲刺的速度没那么快，没把人戳飞而已。 李昂伸手一捞，从缓缓倒下的对手身上夺过骑枪，再次远远的绕开了。 这下，其中一队还有两个人，另两队都只剩了一个人，战局很自然的变成了两队打一队——而李昂和福歇尔在场地的另一边看戏。 全场观众此时嘘声一片——显然是在嘘李昂。 但楼上包厢里的胖老板和另一个金发老头倒是轻轻的鼓起掌来。 胖老板站在侧面毕恭毕敬，显然那个金发老头就是马歇尔的老爹阿尔玛公爵。 “这小子打得挺聪明……黑发黑瞳……他是哪里人？”阿尔玛公爵眼里似乎有了些欣赏。 胖老板陪笑着回答：“从巴克利来的冒险家，据说是某位骑士的后代。虽然他的黑发黑瞳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巴克利什么人都有……” 阿尔玛眯起了眼：“黑发黑瞳的骑士我倒是认识一个……应该不会吧？”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皱起了眉头，手指敲打着扶手陷入沉思。 护手上，金色的狂狮纹章随着手指的动作颤动着，似乎要择人而噬。 场中的战局已经接近尾声，此时场地里又有两个倒霉蛋倒下了。 而剩下的两个对手，其中一个已经带了些伤，似乎已经无法骑马。 李昂这才招呼了福歇尔一声，再次纵马冲锋。 而福歇尔举着盾牌骑马往受伤的那位倒霉蛋靠近。 对手也举盾提枪朝着李昂迎面冲来，显然是个勇悍之人，知道只要解决了李昂，多半就能赢得此战的胜利。 毕竟福歇尔那个一眼就能看穿的菜鸡，在高手眼里真的不值一提…… 两人似乎就要呈现观众们最喜闻乐见的场面，两名骑士如同决斗般举枪对冲。 观众们显然被这样的场面唤起了热血，全场站起开始呼喊，有人将鲜花抛掷到场中，场面热情如火。 但李昂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名场面——稍有闪失就会嗝屁，而且很大概率会两败俱伤。 再说这是竞技比赛，并不是代表了尊严与名誉的骑士决斗。 所以他在即将接触之前，稍稍错开角度，然后提前一枪戳中了对方的马头…… 马头的位置可比人要靠前得多——而且马匹可不会用盾格挡。 对手脸上的表情从坚毅变成了惊愕…… 马匹仅仅发出了短促无比的痛苦嘶鸣便一头栽倒，马前蹄在泥地里蹬出了深深的坑。 而全速冲刺带来的强大惯性，直接把马背上的对手远远的抛飞了出去，躺在十米开外痛苦呻吟。 尘土飞扬，全场寂静。 随后，全场观众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嘘声，显然对这种毫无荣誉感的猥琐打法非常不满。 但李昂头都没回，扔下碎裂的骑枪再次掏出短斧，赶在福歇尔之前一斧头撂倒了那个受伤的倒霉蛋。 福歇尔不满的朝李昂吼叫：“你干什么？蠢货！他是我的！” 李昂瞥了他一眼，话里带着嘲讽：“他可是上届真剑格斗的冠军，最擅长以伤换伤，跟他打过的人大多都会带点残疾……” 福歇尔往那人的身后看了一眼，果然，被那个家伙打败的人有一条腿已经反向扭曲了…… 私生子少爷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而此时，号角声再次响起，显然被马匹抛飞的对手已经主动认输退出了比赛。 那是个明智的聪明人。 他们顺利晋级了。 观众的嘘声更大了。 但包厢里的阿尔玛公爵却鼓掌笑了起来，似乎自言自语般的说：“这绝对不是他的孩子……他可没这么无耻……” 最困难的多人编组混战顺利的结束了，胖老板眉开眼笑。 因为下一场半决赛，是李昂对战福歇尔。 鉴于李昂这半年来所表现的武技与演技，看样子是妥妥的皆大欢喜，第纳尔似乎已经到手了。 李昂和福歇尔两个人也都显得很轻松，毕竟两人都觉得，他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中场休息时，李昂又一次找到了胖老板。 “下一场还有赌局吗？” 胖老板愣了愣：“当然，每场都有……下一场最高接受200第纳尔，但参赛选手可不能买自己输。” “那……现在买福歇尔晋级能赚多少？”李昂搓着下巴，眼里全是亮晶晶的金币模样。 “买你赢的人很多。所以，买福歇尔少爷至少能赚500第纳尔……” 李昂皱了皱眉头：“才这么点？那个草包的底细很容易看出来吧，我还以为至少会是一赔五以上？” 胖老板耸了耸肩：“可是竞技场内部的人都买了你输，冲抵了不少赔率……这半年来，谁不知道你李昂阁下一向不夺冠，每次半决赛以后打得最假，输得最真……” 李昂咧了咧嘴：“那你帮我下注200，赌赢的钱我就不要了，把你的爱丽丝送我如何？要不然福歇尔可未必能赢……” 胖老板看着明目张胆讹诈自己的李昂，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后在一声长叹中化为了深深的叹服。 这么不要脸的人，比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个年轻人肯定会成为全大陆的竞技场大亨…… “行吧……反正我现在也已经骑不了她了。唉，我挚爱的爱丽丝……你可得对她好点……” 三百多斤的胖老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从他的视线角度肯定看不到自己的脚。 爱丽丝是一匹漂亮的金鬃马，李昂打它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4章 我的第纳尔啊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眼见一切顺利，李昂哼着歌下楼，半决赛要开始了。 半决赛的赛制是步战，双手剑对抗。 一方面这样可以增加一些观赏性，另一方面嘛——大概是胖老板考虑到福歇尔那蹩脚的骑术和力量，明显不适合骑枪对决。 就像李昂说的，万一他自己坠马了怎么办？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所有人都觉得不会有意外的半决赛，却意外的出了状况。 福歇尔原本表现得很英勇，举着双手剑冲过来就是一顿乱砍，而李昂原本也很配合的在左右格挡，做出一副节节败退的样子。 但不巧的是，上一场比赛中，被李昂一枪刺翻的那匹马在倒地前刨出来的坑，导致福歇尔一脚踩空，扭倒在地…… 而更不巧的是，福歇尔踩空时刚好在做一个全力挥斩的动作——结果不仅是李昂，就连场边隔得近点的观众都听到了清脆的“咯嘣”一声。 然后，福歇尔扔下了剑，抱着脚痛苦的哭嚎…… 这下子李昂打得再假输得再真也没用了，因为这场比赛只有双手剑这一种武器。 而在任何战斗或比赛中，扔下所有武器，都只有一种意义——表示认输。 全场观众，包括包厢里的公爵与胖子老板，还有李昂本人，都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诡异的场面。 直到侍从入场，将站不起来的福歇尔抬走之后，胖老板才满脸愁容的宣布李昂晋级。 “我的第纳尔啊……” 李昂一点胜利者的喜悦都没有，嗓子里发出恶魔听了也会心颤的哀鸣。只觉得无数的小钱钱长出了翅膀离他而去，连同爱丽丝一起，飞向了远方。 “唉，这不能怪你……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胖老板也很沮丧，作为承办人，他显然也会损失无数的小钱钱，而且也要承受阿尔玛公爵的迁怒。 好在阿尔玛公爵是烈狮王国的公爵，还不至于决定他这个菲尔兹威商人的生死。 “如果拿到冠军，再把开拓者男爵证书送还给阿尔玛公爵行不行？”李昂在考虑如何不会惹怒一个实权大公。 胖老板摇头：“这是贵族院代表国王发出的奖励，怎么可能随便送给他人？再说福歇尔的腿扭折了，一个瘸子拿到开拓者证书也没意义了，阿尔玛公爵也已经离开了。” 李昂甩了甩头，看了看胖老板：“算了，下注买我赢得冠军……能下多少下多少！” 胖老板盯着李昂：“决赛对手可是烈狮王国的雷曼勋爵，全大陆有名的狂狮骑士！现在没有了与福歇尔少爷的约定，雷曼爵士一定会全力以赴……而且……” “而且什么？” 胖老板沉重的叹了口气：“阿尔玛公爵要求决赛改为具装决斗，要用自己的装备对抗。你的身手没得说，但狂狮骑士的装备比你好太多了……这不是竞技，而是作战，你说不定会被杀的。” 李昂咬了咬牙，想了想损失的小钱钱，如果拿不到这场比赛的胜利，那么之前下的注——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会化为乌有。 而且，按这些贵族的习性，反正只要没达成目的，那自己就已经算是罪人了。 以那位私生子少爷的恶劣脾性来看，自己多半已经被迁怒上了。 阿尔玛公爵本人倒多半不会亲自出面，但那些打算巴结公爵的舔狗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弄死自己！ 而阿尔玛公爵要求具装决斗，这本就是打算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现在只能夺冠！ 拿到开拓者男爵证书，并且在危险来临之前，赶紧跑路去烈狮城完成登记，获得开拓领主身份。 预备役男爵的身份能挡住明面上的危险，贵族之间不会明里致人于死地，只会暗中下黑手。 至于暗中的……那就再说吧——车到山前虽然不一定有路，但至少先把眼前抗过去再说。 “你真的要买自己赢？”胖老板觉得自己要再次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了。 李昂点点头：“我还能拿出500第纳尔，这次我的赔率应该很高吧？” 胖老板点点头：“一赔五，没几个人看好你……李昂，无论输赢你都得离开这儿了，一路小心。” 李昂深深的看了胖老板一眼，上前抱了抱他圆滚滚的肚子：“多谢你这半年的照顾，安德鲁。作为回报，我应该帮你解决点问题……如果我赢了，赢的钱全归你，你把手里那一队梅腾海姆战俘和爱丽丝给我就行，就当我买下他们。” “……那群家伙可是正经的梅腾海姆剑士！他们的价值远不止这些钱！” 胖老板显然有些不乐意。 “可那些梅腾海姆人你也使唤不动不是么？与其让他们闲着浪费粮食，还不如卖给我。” 那群来自梅腾海姆的剑士身手很是强悍，十几个老乡聚在一起抱团，安德鲁老板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这些家伙是在海上被海盗袭击，坠海之后才被俘的，他们并不怕死，被卖到竞技场以后拒绝做任何事。 结果安德鲁老板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壮汉成天躺着摆烂，不给吃喝他们还要闹事——竞技场一时半会搞不定这群家伙，为此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了。 “行吧……但愿你能赢。” 安德鲁想了想，纠结了一会，终究还是答应了。 …… 决赛的号角吹响，李昂再次戴上了他的链甲覆面盔。 身上是一套还算不错的轻链甲，这是一个月前用一场划算的失败换来的。 左手拿着一把老旧的骑士长剑——这是原主父亲的遗物，剑柄的纹章都已经磨平了。 但没有持盾，右手持着一柄样式普通的加长骑枪。 坐骑是一匹常见的黑色旅行马。 而他的对手雷曼爵士，全身板甲银光锃亮，狮骑士团的全套装备远非普通战士能比，盔上有长长的红色缨羽，标示着这是一位未尝败绩的骑士。 手中的狂狮钢盾与重型骑枪威慑力十足，背后还背着镀银巨型阔剑，光看卖相就觉得杀气腾腾。 马也披着重甲，罩住了整匹马身，马铠与罩衣上的狂狮纹章张牙舞爪，令人生畏。 装备差距太大了，怎么看都是一场一面倒的比试。 但李昂并不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因为——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第5章 真不想夺冠的 雷曼爵士显然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刚一上场便开始冲锋，速度越来越快。头上的长缨随着冲锋向后飘扬，具装铁骑迎面而来，带来渗人的压迫感。 李昂斜着骑马加速，让开了雷曼的冲锋，开始兜圈子。 轻甲对重甲，双方的重量、势能、防御力差距都太大了，对冲等于送死。 他只能仗着装备轻便，负重轻，马匹灵活，不断的躲避雷曼咄咄逼人的冲锋突刺。 两匹马开始一追一逃，偶尔交错接近时，相对速度也不会太快，刺来的长枪也都被李昂准确的用剑和枪锷格开。 李昂一次次的成功格挡，让雷曼爵士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拥有高明的技巧，必须拉高速度重枪冲刺，才能以力破巧。 于是，雷曼一次又一次的全速冲锋，高速加持下的骑枪是无法格挡的，只能闪避。 一次又一次惊险的躲闪之后，李昂终于听见雷曼的战马开始喘着粗气。 他开始有意识的与雷曼拉远距离，微微俯下身，举起骑枪向雷曼做了个邀战的动作。 这是骑士决斗邀请！ 原本嘘声一片的看台上终于响起了掌声，看来这个滑溜的年轻人终于要正面对决了！ 雷曼再次迎面冲来，而李昂稍微斜着带了带马匹，保持了一点点角度对冲过去。 他不是想故技重施，雷曼的战马身披重甲马铠，可不是那么好破的。 他只是要让双方在两马交错时位于雷曼的反手位置。 ——这对于两个右手持枪的人都是反手位置，反手驾枪更容易保持平衡，这是正常的对决方式。 但李昂在此时突然将左手的剑咬在嘴里，把骑枪交到了左手上！ 他没有持盾，换手很容易…… 而且，他将两马的行进路线，控制在了反手刺不到的距离！ 就那么一点点距离，真应了一寸长一寸强！ 雷曼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可没想到对手能有这一招，看那枪尖的稳定程度，明显李昂左手用枪也是一把好手。 那肯定，毕竟这500多的熟练度又不分左右手…… 但雷曼爵士不是左撇子，他可没法换手作战，他只能让马匹尽量靠近李昂的路线。 可是，已经在追逃转圈中冲刺了数轮的战马早已疲惫，反应没那么快…… 而且这种高速对冲，双方相互接近不过是瞬息之间。 李昂的左手骑枪已经斜着探出。 雷曼知道这个距离自己反手刺不到李昂，索性全力举盾防御护住头部，打算扛过去。 但令他意外的是，骑枪并没有刺到盾牌上，反而命中了他的腹部，并且还有一个明显的上挑动作！ “嘣！” “咯……咯……” 巨大的骑枪崩裂声响起，随后便接连响起沉重的铁罐头以及兵器坠落到地面的声音。 雷曼爵士被一枪戳下了马，但那身板甲防御力确实不错，除了腹部凹下去了一点，没见到别的外伤。 李昂在骑枪崩裂的一刹那就松手丢开了骑枪，拿下嘴里衔着的剑，开始调头。 他本就没有选择攻击对手全力防御的面部，他只求将对手打下马。 穿着七八十斤的板甲坠马，无人帮助之下几乎再也不可能重新骑上去。而且伤害说不定比自己砍对手几刀更高…… 李昂的装备对付轻甲还行，可面对狂狮骑士板甲，长剑木枪基本上只够刮痧。 所以被打下战马的雷曼并没有认输。 他呻吟着爬起来，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摘下背上的双手剑，重新作出了战斗姿态。 可是李昂已经骑马调头兜了个圈，俯身用剑轻轻一挑，就在距离雷曼几步之外，将雷曼掉落的骑枪挑到了自己手里……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 雷曼爵士摇头苦笑着，疯狂的咳嗽起来。 咳出一口带血的痰以后，他抛下了巨剑，摘下头盔慢慢走出了场外。 爵士认输了！ 全场观众一阵喧闹，他们似乎比雷曼爵士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身经百战未逢败绩的狂狮骑士，竟然认输了？ 雷曼爵士是识货的，在对手拿到自己的骑枪之后，他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选择认输。 穿着重甲步战，是很难避开骑枪冲锋的，何况他落马时确实受了点内伤。 他自己的重型骑枪可不是李昂那种一戳就断的一次性损耗品，而是坚韧的战场枪，就算穿着再硬的板甲，命中了也会死的…… 全场目视着雷曼走出场外，鸦雀无声。但很快，掌声与嘘声一同响起。 显然以弱胜强的戏码满足了观众的心态，但输掉的赌注也让他们愤怒不已…… 这似乎是一场让大多数人都不太满意的决赛。 赢得了冠军的李昂也一点都不开心。 他真不想夺冠的。 因为夺冠后的他，必须将面目展露在所有人面前。黑发黑瞳在潘德极为醒目，红色兄弟会的眼线肯定已经发现了他。 再说，这次的冠军没有奖金。 而且，他要去大陆中心的烈狮城贵族院，才能兑现这场比赛的奖励——用开拓男爵证书进行登记注册后，才能成为一名待考察的开拓领主。 这一去上千公里，只怕是危险重重。 …… 竞技场底层的囚室外，胖老板安德鲁将一张羊皮卷交到了李昂手里。 “那群梅腾海姆人就在里面，他们可不怎么好管束……” 李昂点点头进了门，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些战士。 这本是用来关押角斗奴隶的地方，厚重的大门坚固无比。 里面有十几个精赤上身，平均身高接近两米的壮男。 安德鲁买下他们，原本是为了让他们成为竞技场的摇钱树，可惜这群壮男不怎么听话，吃饭相当积极，事却从来不办。 安德鲁派人‘教训’，结果反倒折损了不少打手。 打算饿他们几顿吧，结果这群家伙把竞技场里的狮子和短吻鳄都给吃掉了…… 现在看来，那些狮子和鳄鱼给他们带来了充足的营养，一个个都仍是膀大腰圆肌肉发达的猛男样子。 此刻，这群猛男或坐或站的靠在一起，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座肉山。 如果说肌肉是一种罪，那这群人恐怕个个都罪恶滔天。 第6章 梅腾海姆大剑士 这些肌肉男来自一块布满火山群的遥远土地——梅腾海姆。 那是巴克利帝国曾经的殖民地，在百年前梅腾海姆伯爵带兵抗战取得独立之后，便成为了有名的‘佣兵营地’。 到潘德讨生活的梅腾海姆佣兵为数不少，他们很少使用弓弩，而喜欢持双手重剑步行作战。 他们不骑马，有流言称这是因为马脸会让他们想起自家的黄脸婆，但事实上是因为梅滕海姆崎岖的地形不适合骑马或组建骑兵团，因此他们都不会骑术。 由于国内遍布火山与铁矿，梅腾海姆的冶金技术相当发达，他们铸造的重甲和双手大剑即便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顶级货色。 但在潘德大陆的贵族眼里，梅腾海姆人依然只是一群蛮人——虽然他们作为佣兵勇猛无畏，但这些身材高大的步战粗汉确实不符合潘德的骑士美学。 眼下，这十几名壮男齐刷刷的盯着面前的黑发青年，目光里带着蔑视与嘲弄。 李昂身高一米八，这半年的锻炼让他拥有了一身彪悍的肌肉，在潘德已经是很出色的猛男。但站在这群壮男面前，仿佛是一群大鹅旁边混进了只小鸡仔。 “伙计们，你们现在是我的人了。”李昂扬了扬手里的羊皮卷：“谁是你们的头儿？” 这群壮男跟没听见一样，眼神里的嘲弄之色更明显了。 “啊哈？没人会说话？看来你们更喜欢当奴隶而不是当真正的战士……”李昂也不打算废话，直接招呼门外的安德鲁：“我们走吧，把门锁上，回头找个贵妇人卖掉他们，想必会有个好价钱……” 一个梅腾海姆人拨开同伴，站了出来，凶狠的盯着李昂。 此人相比其他大个子显得并不算魁梧，大概一米九的样子，在这群梅腾海姆人中算是身材矮小的。 但身上的肌肉堪称汹涌澎湃，这使得原本算得上强壮的李昂在此时显得瘦弱不堪。 这个猛男的体重恐怕是李昂的两倍，可他走路的姿态却并不显得笨重，反而显得颇为轻盈。显然是个将力量与灵活平衡得很好的高手。 “做什么样的战士？如果是以佣兵身份作战，我们死而无怨。但如果是上角斗场对付野兽任人取乐，我们宁愿死。” 他的额头有一道疤，斜着划过了半边脸。声音像金属摩擦一般刺耳，但却极为清晰，很符合经常在战场上发号施令的基层队长的特点。 这显然就是这群人的头儿。 嗯，还能讲道理，那就好说。而且有荣誉感，那就更好了。 “我买下了你们，当然是为了让你们以佣兵身份为我作战。我甚至会为此支付酬劳——当然，可能会比市场价稍微低一点，直到收回我购买你们的成本。” 李昂盯着这人的眼睛，严肃认真的说。 刀疤脸也盯着李昂的眼睛认真听着，点点头：“作为佣兵当然可以，只要有饭吃，酬劳什么的也无所谓……但我不能再让兄弟们陷入必死的战斗——我不会再让他们跟随一个不值得依靠的懦夫。除非你能证明你的能力，巴克利人。” 看来这群人曾经跟随了一个不靠谱的雇主，这才导致他们落到这步田地。而且他们国家的历史导致他们对巴克利人没什么好感。 李昂想了想，看着这个刀疤脸：“你们当中身手最好的人是谁？我们可以用更公平的方式来决定。” 刀疤脸依然面无表情：“公平的方式？你指的是什么？” 李昂咧嘴一笑：“剑术。让你们梅腾海姆人最擅长的双手剑来决定，如果我赢了，你们跟我走，并且发誓效忠。如果我输了，那我就放你们走，给你们自由，如何？ 刀疤脸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笑，眼里的寒意退了不少：“好办法……能和梅腾海姆大剑士比双手剑的大陆人可不多……” 李昂转头看向门外的安德鲁：“帮个忙，找几把双手大剑来。” 竞技场里最不缺的就是兵器了，虽然全都是粗制滥造的货色，但大都非常结实耐用，用来比武绰绰有余。 没多久，便有几个小厮扛着好几把兵器过来。 刀疤脸用手挨个颠了颠，选了把轻重合适的，朝李昂点了点头，长剑竖起行了个剑士礼：“梅腾海姆大剑士，克洛泽。” “李昂，巴克利人。” 李昂挑都没挑，随手捡了把剑，便行礼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其实李昂心里已经在暗喜了，这家伙居然是个大剑士，这可是真正的精锐！ 这房间很宽大，大剑也足以施展，一群人远远站开围成了一圈，将中间的空地留给了两个即将比武的人。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五步左右，同时降低了重心，双手持剑斜着指向身侧的地面。 随后又同时踏前一步，卡住了距离。 克洛泽举剑轻刺试探了一下，但李昂眼都没眨，任由长剑刺到眼前，然后又看着克洛泽闪电般的将其收了回去。 这是克洛泽吸引他出手的虚招，但李昂并没有趁机出手，而是牢牢的卡住了位置，往前挪了小半步。 他比对手矮了不少，臂展比克洛泽短，因此要将距离先拉得相对近一点。 克洛泽也退了半步，这是个经验丰富的剑士，额头那道斜贯面门却并不致命的伤疤，也证明了他是个擅长利用自己身体优势的高手。 但这一退，李昂却极其突然的俯身突进，反手挥剑隔开了克洛泽的阻击，然后直接贴近到一步之内——这已经是不适合用大剑的距离了，用匕首倒是很合适。 克洛泽也不能再拉开距离，因为两把剑正交叉在两人身侧角力，这刚好是两个人都使不上力气的尴尬位置，谁退缩谁就会失去先机。 但李昂突然侧身将双手一抬，一声短促却令人牙酸的剑刃摩擦声后，剑柄精准的命中了克洛泽的下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站得稍远的安德鲁甚至完全没看清两人的动作，只看到刚一接触，克洛泽就被击退了几步。 倒退几步差点摔倒的克洛泽重新站定，龇牙咧嘴的揉了揉下巴，脸色极为阴沉。 第7章 海盗 克洛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曾多次在生死之间徘徊，他也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对手。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易的被一个巴克利人打败，而且是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双手剑上。 用剑柄攻击对手，这不是什么少见的招数，但难的是用得如此随意和自然，就像是那把剑已经与对手合为了一体。 可那明明是对手随意捡起的一把劣质剑啊？ 很显然，这个大陆人是真正的用剑大师，对于力量、技巧以及距离、位置的理解，都远在自己之上。 作为一名大剑士，他清楚自己刚才被剑柄击退后，对手有充裕的时间冲上来一剑砍翻自己。 但对手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等待自己休息片刻后继续作战。 对方对于胜利的信心，也在自己之上。 同时拥有这种剑技与必胜信心的人，克洛泽只在梅腾海姆决死队中见过——那都是年岁不小的大剑师，在剑上浸淫了大半辈子的老兵。 但面前的年轻人看着顶多二十岁，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剑，也不应该有如此技艺。 再说，拥有如此剑技的大陆人，早就应该声名显赫了…… 克洛泽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高高隆起的肌肉，再看了看体格比自己小了将近一半的李昂。 决定胜负的并不一定是技术，还有力量。 而论起力量……克洛泽觉得，两人的体型已经充分的表现出了差别。 虽然这种情况下再次挑战有失名誉，但无论如何，为了族人的自由，克洛泽还是决定再试试。 他竖起剑低下头，重新行礼表示歉意后，手中的大剑如同风车一般抡了起来。 这是人随剑动的舍身战斗方式，一时间剑影重重风声大作，克洛泽强悍的力量挥舞起巨剑，当真营造出了挡者披靡的效果。 如果在战场上，他恐怕确实可以用大剑砍断身前的一切东西——人、马亦或其他什么。 但这气势汹汹的剑光很快便在“嘣”的一声巨响后化为乌有。 克洛泽呆呆的看了看虎口崩裂空空如也的手，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依然双手持剑的李昂。 李昂仅仅是用一记转身斜斩，便将他手里的剑砍飞到了一边。 这显然是绝对力量的胜利。 其他围观的梅腾海姆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谁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在力量上压制克洛泽。 那‘瘦小’的身体下，怎么会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这不科学！ “铁神在上！” 克洛泽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所有梅腾海姆人也都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开始吟诵起他们独特的神明。 而随后，克洛泽将已经明显弯成了弧形的巨剑捡起来，双手捧在头顶，递向了李昂。 “我们向钢铁之神宣誓效忠于您，您的剑锋所指，即是我们的战场，李昂阁下。” 李昂接过剑，带着十几个肉山般的大个子，牵着金鬃马离开了竞技场。 身后是胖老板安德鲁与几名小厮复杂的目光。 相当复杂——因为李昂带走了那几把大剑……虽然只是几把粗制滥造的铁胎剑，但光那几十斤铁料就值好几十第纳尔！ 不过安德鲁显然没打算去讨回来，他知道李昂现在穷得叮当响，自己多半是要不回来的。 再说，那些梅腾海姆人对他可不怎么友好…… 而且，李昂身后跟着十几个光膀子壮男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感觉像是得到了某家贵妇人的召唤前去送‘货’的…… 嗯，贵族间常见的某种不可描述的生意…… 李昂自然也觉得这场面多少有点怪异，但他已经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形象问题了，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当然是要带走这些大剑的，毕竟这群光膀子的手下现在什么装备都没有——这也就是在温暖的西海岸，要是在北境，只怕会被冻死。 所以要抓住任何机会弄点‘战利品’，毕竟这群肌肉男手里要是没武器，也没法保护自己。 他弄来这些人手，本就是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潘德这地方，除了决斗场上以外，其他地方可从来都不崇尚一对一……身手再好也架不住群殴，红色兄弟会和遍地的盗匪以及异教徒可都不会和他单挑。 而且，他还要去烈狮城注册为开拓领主，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某些贵族当街弄死。 但领地开拓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娱乐活动，需要投入大量的成本——比如装备，比如粮食，比如房屋建筑。 这需要海量的第纳尔。 可是李昂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而雾笼城他现在又不敢多呆，再逗留一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李昂带着这群新入伙的手下快速的离开了雾笼城往东而去，一路上却颇有些发愁——得搞钱啊！没钱寸步难行，连去烈狮城的盘缠都还没着落呢。 可一路上都是荒野，连个村子都没看到…… 只有荒凉的丘陵与森林。 正在他考虑着这群猛男饿了会不会把爱丽丝给吃了的时候，克洛泽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低声说了一句：“有人……是那些人！” 李昂还没反应过来，一群梅腾海姆人便如临大敌般进入了紧张状态，甚至开始寻找掩体。 “怎么回事？” 李昂有些懵逼。 “好像是那群海盗……”克洛泽低声的解释着情况。 雾笼城是天然良港，城外沿海也有很多地方可以停靠船只。 事实上整个菲尔兹威联盟——现在是王国了，除了部分西海岸本地贵族，其他的上层人物原本都是来自凡斯凯瑞的海盗以及奴隶贩子和走私商人。只不过现在都洗白了，曾经的军阀、黑道大哥和非法商人如今都成了领主了。 所以，在西海岸附近见到海盗，那太正常不过了。 但问题是，他们已经向东走了足有十几公里，克洛泽是在山谷里看到了这群海盗——这地方距离海边足有二十公里，并且周围没有城镇村落！ 那这有点不正常了。 海盗怎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聚集？ 这群海盗一个月前在附近海域打劫了克洛泽的雇主，雇主丢下他们跑了。而不愿投降的克洛泽他们，被海盗撞碎了船，坠海昏迷，然后被就近卖到了雾笼城。 众所周知，如果做了一票生意，结果苦主逃脱了，那一般海盗应该都要避避风头。 但避风头肯定是在城里或者镇子里，毕竟——有更多人的地方才能藏得住人。 除非，这地方是海盗的秘密据点？ 周围的梅腾海姆猛男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的相互确认着，表示这就是那群令他们沦为战俘奴隶的海盗。 因为那群海盗身上，背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器——梅腾海姆双手剑。 而李昂却突然兴奋了起来…… 在海上，凡斯凯瑞海盗确实罕有敌手。 可现在是在陆地上！ 还是山地！ 自己身边这群猛男，可是从全境都是山地的梅腾海姆来的！ 嘿嘿…… “伙计们，你们想不想把自己的装备夺回来？” 第8章 拿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看到了自家的大剑，也看到了洗刷名誉的机会，梅腾海姆猛男们当然不会怯战！ 一群人偷偷摸摸的往山谷里靠了过去。 看起来这确实是海盗的藏身处，隔得近了之后，李昂看到了一个山洞。 几个海盗正在山洞外烧火，似乎是在煮汤，炊烟袅袅，有野蘑菇的鲜美香味传来。 嗯，夕阳斜挂，确实是到了饭点儿了……李昂的腹部应景的传来一阵鸣叫。 而随后，如同传染一般，更多代表了饥饿的声音传来，梅腾海姆猛男们肚子里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看着那个吊在火堆上的大陶罐子，眼里泛着绿光——似乎他们对于吃饭的渴望，要远远大于夺回装备…… 李昂突然理解了克洛泽所说的“只要有饭吃”…… 两个光膀子的壮男看起来确实是相当饥渴了，提起手里的粗劣大剑就打算冲上去硬刚，但随后就被李昂一把扯了回来。 李昂让这群饥渴的猛男先藏在土丘后面，自己也下了马，打算先上前打探一下情况——他准备搞搞偷袭。 这种危险的活儿他其实是不乐意干的，但谁让他这群手下没装备呢……这群人可是花了那么多钱换来的，要是在这儿有了战损，那可都是自己的损失！ 自己这身链甲虽然不算什么优质产品，但好歹有些防御力，而且链甲是青灰色的，正好可以作为山谷里的保护色。 所以，在有可能搞偷袭的情况下，那肯定就别刚正面了。 但这个海盗营地显然布置了暗哨，李昂刚摸过去还没靠近，便听到山谷上方有人在问：“好像有人？那是谁！” 出师不利，离山洞口还有好几十米就被发现了…… 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看，却没见到人，传来声音的位置是山腰上的一小片树林。 当然，说是山，其实也就只是个十几米高的土坡而已。 李昂手抖了抖，却没抽出剑来，而是装作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我路过这里，能不能买点吃的东西……” 说完还摊开手表示没有恶意。 克洛泽还是很聪明的，趴在后面见李昂没有拔剑，反倒是在吸引海盗们的目光，便带了两个人从土坡后面绕了过去。 山坡上的树丛中钻出来一个手持轻弩的海盗，看了看李昂的样子，又往李昂身旁扫视了一圈，然后将弩箭对准了李昂。 火堆前的几个海盗也站起身来，抽出了兵器，慢慢的向他围了过来。 李昂突然感觉到不对，因为这些海盗没人说话，眼神也很警惕。而山腰那个手持弩弓的海盗，已经瞄了好几秒了！ 这些海盗没有上当……不好！ 李昂很突然的就地一滚，耳边听到‘嗖’的破空之声，回头一看，一只弩箭深深的扎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 “干掉他们！” 李昂大喊，随后抽出佩剑朝离得最近的海盗冲了过去。 偷袭不成，那就只能硬刚了，这些海盗警惕性比他想象中高多了。 一个海盗高声喊着：“我要拿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几名海盗朝着李昂冲了过来。 但随后，一群光膀子的壮男从土坡后面翻了出来，嗷嗷叫着冲了上去，迎向了那几个海盗。 山腰上的弩手正在重新装弦，却被克洛泽从身后扑了出来，一剑砍成了两段。 随后克洛泽从山上冲了下来，直接冲到了山洞门口，刚好堵住了一群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衣衫不整的家伙。 李昂知道梅腾海姆人来自遍布群山的地方，山地作战想必很强悍。但他发觉，自己仍然低估了这些梅腾海姆猛男的战斗力。 他完全可以直接正面冲的…… 虽然没有披甲，虽然只有五个人手里有剑，但在这种山地，海盗们就像几只小鸡一样被这群猛男轻而易举的击溃，而且跑都跑不掉。 李昂甚至都可以闲在一边看戏，就差嗑瓜子了。 这些梅腾海姆人在山坡上奔跑如飞，十几个白花花的光膀子猛男在山里四处穿梭，令人眼花缭乱……李昂甚至都可以闲在一边看戏 没过多久，战斗便结束了，海盗们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而自己的手下竟然没有任何战损——除了一个倒霉蛋被尖锐的石头刺穿了脚，其他人基本毫发无伤。 李昂心情愉快的吹起了口哨，他现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而这群光膀子的猛男在战斗刚结束，便开始齐刷刷的喝上了香喷喷的蘑菇汤，完全无视了火堆旁边横七竖八的海盗尸体。 李昂嫌弃的撇着嘴，找了个干净的头盔装了汤进山洞去了——这群吃货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很容易让他以为自己身在猪圈。 山洞里确实存了一部分粮食与军械，有很多都是梅腾海姆猛男们原有的装备——都是一些宽大的步兵罩甲和双手剑，以及步兵锤。 这些钢甲防御力很不错，但是非常重——这正是梅腾海姆装备的特色，粗犷但实用。 只是，这实用性仅是对梅腾海姆人而言。 因为这些钢甲全都做得很宽大，只适用于梅腾海姆人那庞大的体型。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这些铠甲才没被马上卖掉——太大了，多数潘德人穿着都不合身，一时半会不好出手。 无论如何，这十几个光膀子猛男终于找回了他们熟悉的装备，这只队伍看起来终于不再像是去贵妇人家里送货的‘生意人’，而是一只军队了。 只是克洛泽仍然不怎么满意，搜检战利品时面色相当狰狞。 李昂大概能猜到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同样的铠甲足有三十套，但他手下却只有十几个梅腾海姆人。 这里的海盗也只有十几个，大多已经没气了——这群梅腾海姆人下手相当黑，尤其是克洛泽，手下基本没有活口。 李昂心里一阵肉疼，早知道这群混蛋在山里这么能打，他应该卖掉自己的链甲换成几把钝器，比如步兵锤之类的——这样海盗大概能少死一些，毕竟抓到的俘虏是可以作为奴隶卖钱的…… 可现在，仅存的两个俘虏，一个躺在山洞里——那个海盗应该是早就受了伤，根本没有参战。 对于李昂而言，这家伙大概是没什么用的了，因为他只有一条腿，卖不掉的…… 而另一个，是个被铁镣铐住了腿的年轻人。 看着挺老实，长得还颇为……清秀。 而且，他不是被李昂一伙人铐住的——他原本就在山洞里照料那个受伤的海盗。 不会吧，这些海盗难道是……李昂和克洛泽看着这个俊俏的年轻人，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不太正经，显然都联想到了某些比较前卫的事情。 第9章 想当骑士的医生 那个可怜巴巴的年轻人穿着破旧的贵族长袍，显然是海盗的俘虏。 看到李昂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低声赞颂着创世女神：“达米亚在上！先生！感谢您拯救了我……” 李昂有点迷，在这片大陆半年，竞技场里来自什么国家的人都有，他也算是对各国信奉的神灵有点了解。达米亚可不是菲尔兹威或烈狮王国的信仰。 “你信奉创世女神达米亚？那你应该是巴克斯人——但那该是在大陆的最南端，你怎么会出现在西海岸？” 年轻人忙不迭的点头，脸上有了笑容：“感谢达米亚……原来西海岸还有人知道创世神！先生，您的朋友似乎受了伤？我想我可以帮忙……” “你是个医生？” 克洛泽也收起了那不怎么正经的眼神：“那就太好了，我这里有个脚受伤的倒霉蛋……” 说完，将躺在山洞里畏畏缩缩的那个断腿海盗一把掀开，将那张床榻腾了出来，回头喊道：“卡恩，把萨默尔扶进来……” 可怜的断腿海盗被掀到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年轻人皱了皱眉：“这位……先生！你不该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伤者！” 克洛泽回过头，眼神有些尖锐：“孩子，你得知道，他现在仍然是我们的敌人……” 李昂在中间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克洛泽，先把这个可怜的家伙拉出去审一审，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你不介意先帮我朋友看看脚伤吧，年轻的医生阁下？” 年轻人不安的看了看地上的海盗，又看了看克洛泽和李昂，犹豫的点了点头。 克洛泽像抓小鸡一样，单手就把地上的海盗拎着来到了山洞外，扔到了火堆旁。 还没来得及审讯，那海盗就已经哭喊起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别动手……” 李昂端着汤慢慢喝着，在山洞里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年轻人为那个叫萨默尔的梅腾海姆剑士包裹脚上的伤。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 年轻人做事的时候很认真，手法也相当专业，头都没回的答道：“我叫安森，我是博识城神学院的学生，不是医生……” 安森来自艾希科曼，那是南方的一个大城市，而且，他是个小贵族的儿子。 只不过，失去了封地之后，他的父亲成为了一名商人。 他家里一心希望他能成为一名高贵的神官——他们一家都是创世女神达米亚的忠实信徒。 于是，安森被送进了博识城的神学院。 但就如同所有的家庭一样，他的父母并没有询问这个年轻人本身的梦想…… 安森难以忍受神学院枯燥的诵经与抄写，他也亲眼见到了神职人员对下层民众毫无怜悯，甚至人前道貌岸然，人后男盗女娼。 他不愿与这样的神职人员为伍，所以他偷跑出来，寻找自己的梦想。 他依然信仰并尊敬达米亚女神，但他渴望成为一名骑士，一名兼有八种骑士美德的真正的骑士。他觉得，博识城的光辉十字骑士团，大概能满足他的梦想。 但不幸的是，他在博识城上错了船……一艘挂着光辉十字旗帜的船。那艘船带着他沿着萨瓦河穿过了半个大陆，来到了西海岸——那是一群海盗，那面十字旗只是一次成功的伪装。 幸运的是，在神学院的那些年，安森学了不少医术，于是他成了海盗们的临时医生——至少在他父亲交出足够的赎金之前是如此。 据安森所说，这个营地原本有差不多五十名海盗，但李昂他们只遇到了一小半——因为更多的海盗又去博识城了。 安森也不知道他们一直往返博识城是为了做什么，但看起来不太像是为了往他家里送信要赎金——这些海盗并没有让他写信求救，送个信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也正是因为海盗头子不在这里，所以遇到任何陌生人他们都会直接攻击…… “那你现在怎么办？打算回家吗？” 李昂问道，他和安森聊得还不错，这是个彬彬有礼并且善良正直的年轻人。 安森摇了摇头：“回家就得去神学院，我不想回神学院……李昂先生。” 李昂赞许的比了个大拇指：“坚持自己的理想是一种美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队伍刚好缺少一个医生。” 安森叹了口气：“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作为一名骑士而不是医生……感谢您的收留，李昂阁下。” 李昂笑了笑，神色有些诡异：“光辉十字骑士团本就是以医术出名的，但听说他们现在不给平民医治了？你打算成为这样的骑士？” 安森愣了愣，摇了摇头：“不，救治平民也应该是骑士的本分。无论别人怎么样，我是想成为真正的骑士。” 李昂看着依然在一丝不苟为伤者包扎的安森，终于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正的骑士……你会如愿以偿的。” 说完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扔下头盔，从山洞角落里扒拉出一根铁丝，开始捅那个铐住安森的脚镣。 对一个现代人而言，这种简陋的单簧锁真的很容易打开。而且，这也是‘里昂·格里芬’少年时混迹街头的绝技。 ‘嗒’，一声清脆的卡簧声音响起，安森揉着脚脖子道谢：“谢谢你，李昂先生……” 李昂却面容惊奇的站了起来。 因为，他的骑砍系统竟然一直都没有任何提示。 他等待许久的那句‘安森加入了你的队伍’一直都没有出现。 队伍名单里，依然只有一名大剑士和十二名梅腾海姆冒险家。 而安森脸色复杂的看着李昂手里那一小截铁丝，看向李昂的目光带着些不可思议。 “大人，外面那个海盗似乎知道些奇怪的事情，但他只愿意告诉医生……” 克洛泽进来，看到已经包扎好的手下，看向安森的目光有了一丝暖意。 李昂看了看安森，目光却有些复杂。 安森走出山洞，蹲在那个海盗面前。海盗朝他附耳低语了一阵，随后便眼巴巴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求生欲。 安森沉默了一会，朝海盗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回头对李昂说：“他希望你能饶他一命……” 李昂奇怪的咧了咧嘴，问地上的海盗：“你明明知道我才是这里的头儿，为什么要找安森谈条件？他可做不了主。” 海盗龇牙咧嘴的露出一个大概算是笑容的表情：“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信守诺言……如果你杀了我，他就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潘德没人是傻子，连一个海盗都明白怎么做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李昂看了看安森：“你来决定吧，未来的光辉骑士。” 安森愣了愣，随后俯下身去含胸行礼：“那么，请您饶恕他，他已经残疾，无法为恶了。” 李昂点点头，笑了。 他听到了期待已久的提示音——‘安森加入了你的队伍’。 第10章 分头行动 安森从那个断腿的海盗口中得到的消息，是关于一个‘宝藏’的消息。 消息据说来自博识城的一个图书抄写员——这些每天与老旧古书打交道的人确实偶尔会有惊人的发现。 而这次，那位抄写员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秘密关系着曾经狮鹫骑士团从未被人发现过的古老驻地，或者说一个古老遗迹。 那些海盗不断去往博识城，并驱船在大陆的一条条河流里来往，便是为了探明这个驻地。 古潘德王国曾统治着这片大陆的全境——时至今日，这片大陆依然以潘德命名。 而狮鹫骑士团曾是古潘德王国的国立骑士团，也曾是这片大陆最强的骑士团，没有之一。 但据说一百五十年前，在迦图劫掠者与烈狮公爵阿尔弗莱德的合谋之下，狮鹫骑士团全数战死在了长河镇。 狮鹫骑士覆灭后，烈狮公爵窃国称王，摧毁了忠于潘德皇室的所有力量，建立了烈狮王国，而支持他的狮骑士团成为了国立骑士团。 狮鹫骑士团从此被烈狮王国宣布为非法武装，从此大陆中再也见不到那个拥有无数传说的黑底白狮鹫纹章。 而他们的神秘驻地，也就一直被岁月埋藏，无人知晓。 狮鹫骑士团，这样的传奇势力所留下的秘密基地，会有多少珍宝藏在那里？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吸引力。 而那些海盗们，在付出了长久的努力之后，确认了那个驻地的大概位置——大概是在长河镇附近某条河流的源头。 但长河镇附近的河流数不胜数，他们至今也没找到，所以又一次去了博识城，希望能从那个抄写员哪里找找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情报。 李昂理解海盗们渴望找到宝藏或得到一个隐秘驻地的心态，但却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为了一个传说中的‘神秘驻地’，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千里探寻，这是海盗还是探险家？ 简直不务正业…… 他只是默默的记下了此事，等将来遇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眼下最重要的事儿，是去烈狮城登记为开拓领主。 这支得到了不少战利品的队伍如今焕然一新，士气与精神头都比以往好了许多。 但李昂却要提前一步单独出发了——他必须赶在阿尔玛公爵之前抵达烈狮城，到贵族院完成登记。 这是安森的建议。 作为一名贵族子弟，即便不是烈狮王国的人，安森也依然比李昂或是克洛泽他们更了解贵族们的行为方式。 李昂如今仍然顶多只能算是平民，他父亲所在的骑士团已经覆灭，甚至有可能早就被宣布为非法骑士团——否则不至于一生闭口不谈。 如果他在阿尔玛公爵或是那个私生子之后抵达烈狮城，那么他手里的开拓男爵证书很有可能在阿尔玛大公的几句闲话之下被宣布无效——乌尔里克国王想必也很希望如此，毕竟贵族已经太多，而领地却一直都不够用。 但这种事通常不会是公爵的一封信或一个命令能解决的，他也必须去和国王当面说，由国王下达命令。毕竟贵族院办法颁发的证书代表了国王的权威。 而且，通常情况下这种迁怒并不会导致什么针对性的灾难后果——至少不会派人截杀。毕竟也没有得罪多深，只是没能实现私生子的愿望而已，算不上什么仇恨。 所以，赶在阿尔玛公爵的车队回到烈狮城之前，到贵族院登记为开拓领主，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 真正想要他命的，应该是红色兄弟会的人，所以离西海岸这种混乱的地方越远，反而越安全。 李昂觉得安森说的有道理，于是骑着爱丽丝孤身上路，连夜飞奔。 他们约定在长河镇附近重新集合，以便于在长河镇采购物资。 李昂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些手下会丢下他跑路——他在队伍面板里能看到他们。 这个无法看到人物基础属性的半吊子系统，队伍面板的功能倒并没有打什么折扣。 爱丽丝确实是匹好马，就在第三天的中午，李昂便跨越千里，来到了烈狮城外。 烈狮城是烈狮王国的首府。 但它曾经的名字，叫做卡瓦拉——这是古潘德王国创建者的名字。 它曾经是古潘德王国的首都。 城墙高达十五米——这几乎是一座无法从外部攻克的雄城。 事实的确如此，这座城曾经易主三次，每次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虽然烈狮王国已经立国一百五十年，但从远处看，这座雄城的城墙上，仍然依稀能看到巨大的狮鹫浮雕轮廓——只是被刻意铲平了，然后在其表面重新绘制了张牙舞爪的狮子形状。 但无论如何，这里的治安比雾笼城强多了…… 至少街头上没看到什么鬼鬼祟祟的小团伙。 城门的守卫也并没有阻拦李昂，甚至没有让他停下来检查——他们也许是觉得，能骑着金鬃马爱丽丝入城的肯定是个贵族，没必要自找麻烦。 这也是李昂一直想要这匹马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爱丽丝有多么出色的速度和耐力，而是因为它卖相好。 李昂在宽阔的街道里一路狂奔。 目的地自然是烈狮城贵族院，统管烈狮境所有贵族封地事宜的官方机构。 贵族院其实不太好找，这很不符合传统——据说一百多年前的潘德贵族院是城中心的最高建筑，在城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其高高的穹顶。 但自从第一代烈狮王，也就是烈狮公爵阿尔弗莱德窃国称王之后，那栋全烈狮境内的最高独立建筑，从此就成为了他家族的私产——如今也是乌尔里克国王的私产。 而新的贵族院嘛，在国王大道旁边的支路——藏在深深的巷子里，基本上与小贵族们的寓所没什么分别。 或许这是因为以前的潘德贵族院里藏有大量文书，不敢为人所知； 也或许是为了使得官员们更平易近人，减少贪腐； 但李昂觉得，这大概是烈狮王不想让国境内出现更高的建筑，以免有人‘在他们之上’。 毕竟窃国者之所以能成为烈狮王，就是因为‘不甘人下’。 看了看城中心那栋高耸的足有三十米以上高度的恢弘建筑，李昂摇摇头，沿着国王大道一路问过去，总算是找到了贵族院的大门。 正门上方刻着一个神色肃然、身披长袍、一手持长矛，一手端法典、肩上站着一只猫头鹰的女神。 这是古潘德人主神，也是如今烈狮王国的官方信仰——秩序与热忱之神，尤诺米亚。 雕像很精致，但却有些不协调——原本尤诺米亚的胸前，应该有代表日月时序的吊坠，但这个雕像却将其换成了一个狮子头。 连主神的形象都改……这拍马屁的功力显然是极为高绝了。 只是，不知这没有了日月时序的秩序之神，还愿不愿意保佑这号称继承自古潘德正统的烈狮王国。 第11章 狡诈是一种美德 除了这个精美的女神雕像之外，贵族院看起来确实与旁边的贵族私宅没什么两样…… 门外甚至都没有马厩。 李昂自己动手将爱丽丝拴在门口的石制马桩上，踏上了台阶。一个跨剑把门的年轻侍从看了李昂一眼，慢条斯理的迎了上来，对他露出礼貌但毫不热情的微笑：“先生，这是贵族院。” 大体上，会孤身一人到贵族院这种地方来的，不是落魄贵族，就是来攀亲戚打秋风的。所以那笑容看起来相当敷衍。 “李昂·格里芬，为登记封地而来。” 李昂从脏兮兮的马鞍袋中掏出了一个火漆封印的卷轴，想了想又收了回来，重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递了过去。 侍从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接过羊皮纸，一边看羊皮纸一边重新扫视着李昂。 “请跟我来，李昂阁下。” 将羊皮纸交还给李昂后，侍从的脸上的微笑似乎稍微真诚了一点，但眼神中明显有一丝疑惑。 能在贵族院门口担任侍从的，通常都是训练有素的骑士扈从，有资格携带燕尾旗的那种。 事实上他们都是贵族家的少爷——大多是无法继承家业的庶子或旁支，在这里学习一堂名为“谦卑”的课程。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脸上都只会露出那种淡淡的礼貌微笑。 只不过，这种谦卑，仅仅只面向其他贵族。 当然，也包括开拓领主——敢来登记为开拓领主的，要么是大贵族的子侄，要么是手握强兵的财阀，通常都是很有实力的家伙。 但像李昂这样孤身前来，看上去既不富也不贵，但却打算登记为开拓领主的家伙，那可少见得很——要么是活腻了的自大狂打算去蛮荒之地送死，要么是家里有实力但故作低调。 无论哪一种，在这些侍卫眼里都属于‘别得罪也少接触’的对象。 侍从将李昂领到贵族院的二楼，敲了敲一扇雕着繁复花纹的木门。 门内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进！” 侍从推开门，很有礼貌的探身行礼，伸手示意道：“先生，里面请。” 这是一个朴实的房间，除了墙边高大的书架以外，就只剩下一个红木桌案与两张面对面放置的靠背椅。 正对着门的那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老人。 “请坐，阁下。” 老人头都没抬，正专心往一个羊皮卷的封口处倒火漆。 李昂安静的坐下，将那个有着烈狮纹章的证书放在桌面等待。 看着老人将戒指摘下，用戒面在火漆上印出一个双狮盾面纹章。 门外的侍卫见状，也自觉的进来双手接过那个羊皮卷：“这是回信吗，伯爵大人？” “对。” 老人挥手让侍卫离开，重新戴上戒指，拨弄了一下桌上的开拓男爵证书，却并没有打开，两眼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昂。 “我是奥登。年轻人，你打算成为开拓领主？” 李昂愣了愣。 奥登……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事实上这也是李昂能清楚记得的那寥寥几个贵族名字之一。 奥登·弗莱彻伯爵，三十年前以开拓领主身份，自王国东北的迦图草原崛起。 他在迦图草原边缘建起了险峻的勇盾堡，以此为根基为烈狮王国拓土百里，并挡住了多次迦图大军与迷雾山蛮族的袭击。 其中一次，甚至是以不到五百人的孤军，守住了迦图数千大军的围攻，战绩彪炳。 正是因为勇盾堡的存在，迦图的草原民族才无法大规模进入烈狮王国境内劫掠。 这是三十年来所有开拓领主的标杆。 他的名字，即便在千里之外的雾笼城也是大名鼎鼎。 李昂本以为这样一个有着卓越战功的将军，应该是凶悍强壮的形象，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瘦小，且面目和善得甚至有些慈祥。 但这样的名将，为什么会成为贵族院的行政官？ “年轻人，我曾经和你一样，是个踌躇满志的战士，但新开拓一个领地其实很艰难……非常艰难。” 似乎是看出了李昂眼里的疑惑，奥登微微的笑了笑：“我经历过，知道其中的困难——当然，我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过，一个人老了以后，总是会有一些事变得不一样……” “您的意思是……？” 李昂更疑惑了，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奥登更笑意更深了，双手交叉放到了桌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昂，说话变得直接：“我刚刚发出的那封回信是给我女婿雷曼的。” 狂狮骑士雷曼？菲尔兹威那场决赛的对手！他是奥登的女婿？！ 李昂惊讶的站起了身。 “请坐下，年轻人，别那么沉不住气……雷曼给我的信里说了你们遇到的意外情况，事实上他对你的武艺相当欣赏。” 什么意思？李昂心里更加不安了。 “我本想让雷曼与阿尔玛公爵建立良好的关系，这关系到他的前途，我想你懂的。但我和雷曼都是尊重规则的人，既然结果已经如此，那么我们会向你表示祝贺。不过……” 一个‘不过’……让李昂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悬了起来。 奥登露出了一个嘲弄般的诡异笑容，接着说道：“不过考虑到阿尔玛一家人睚眦必报的恶劣性格，我觉得你大概需要一点额外的帮助？” 作为一名出色的剑士，李昂的观察力是非常出色的，绝不会逊色于面前的老将。 他从奥登刚才奇怪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您与阿尔玛公爵有矛盾？”李昂敏锐的嗅到了奥登话里隐藏的信息。 奥登愣住了，定定的看着李昂。 好几秒之后，他才摇着头，感叹着：“难怪雷曼说你是个狡诈的家伙……对！我和阿尔玛有点分歧。想必你能看出来，我并不喜欢呆在这地方与文书作伴……但阿尔玛向国王推荐了我，而国王的信任与邀请，我却不太好拒绝。” 这就对了，除非是为了把人吓住然后招揽对方为自己办事，要不然奥登根本没必要说这么一大堆的废话。 看来，奥登这个本该领军作战的名将，被阿尔玛用贵族院的行政事务绊住了手脚。 “感谢您的称赞，对于一个开拓领主而言，狡诈是一种美德——我能帮您做些什么？” 李昂开始直入主题。 奥登也点点头，看着李昂赞叹了一声：“狡诈确实是一种美德……” “你有两个选择……成为开拓领主去边境建立自己的领地，但必须是在长河森林附近。或者，成为我麾下的骑士，驻守我的勇盾堡，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一个村子作为骑士领。” 成为开拓领主可能未来会更有前途，但一切都要从零开始。而且长河森林距离勇盾堡不远，周边非常危险……奥登大概是要把自己的封地登记为长河森林——在登记封地以外的地方无论怎么开疆拓土，都是不被承认的。 而成为奥登麾下的骑士，这是最低等级的正式贵族身份，只是未来的前途，得看奥登·弗莱彻的家族能走到哪一步。但这样可以得到奥登伯爵的庇护，还能直接拥有一个骑士领。 还真是难以抉择的选项。 第12章 无耻也是一种美德 李昂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尔玛大公在图谋您的领地？” 奥登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真是聪明的小子！没错，他在和我争夺长河镇的控制权，我的领地也经常被他勾结匪徒骚扰。但我人在贵族院无法脱身……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要不然我倒真想让你也成为我的女婿！” 李昂看了看奥登的大鼻子小眼睛，又看了看他的地中海发型，心里对雷曼爵士充满了同情——这副尊容生出来的女儿…… 幸好他只有一个女儿。 “我选择成为开拓领主。但我愿意与您结盟，伯爵阁下。如果您愿意的话……” 没有再犹豫，李昂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奥登点了点头：“那么，我希望你在经过弗莱彻村的时候，干掉盘踞在那里的一伙匪徒……” 匪徒？ 想必应该是阿尔玛公爵的人吧…… 弗莱彻村以奥登的姓氏为名，那显然是奥登的核心领地。 看来，在与阿尔玛公爵的私下对抗中，奥登伯爵处于下风。 这大概和他缺少直接继承人有一定关系，一个没有根基的新晋贵族，偏偏又没有儿子，上了岁数以后自然容易被人惦记。 “既然有匪徒残害村庄，那我当然义不容辞……不过，您为什么不让雷曼爵士……” “雷曼是狮骑士团的副团长，在他成为大团长之前，不能与其他高级贵族有直接冲突。”奥登摇了摇头，神情多少有些无奈。 李昂明白了。 狮骑士团是国立骑士团，大团长需要由所有高级贵族一起选出，所以雷曼爵士需要和阿尔玛大公保持相对良好的关系。 而且，作为狮湖城领主，一百五十年前正是阿尔玛公爵的家族帮助‘窃国者’阿尔弗莱德得到了狮骑士团的投效。阿尔玛大公对狮骑士团有很高的话语权。 沉默了几秒之后，李昂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愿意得罪一个实权大公的人应该不多吧……” 奥登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眼神犀利的盯着李昂。 但李昂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大概，我是最好的人选？甚至是唯一靠谱的人选？既然是这样，那能不能赞助……哦不，借我一笔军需费用，免得我对付那些匪徒时出现什么困难……” 奥登的口气不再温和：“你这是打算敲诈我吗？！” “不不不……贷款，贷款而已……” 奥登翻了个白眼：“小子，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无耻？” “多谢您的称赞……”李昂行了个骑士礼。 奥登大怒：“在你心里无耻也算是一种美德吗？！” 两人开始对视。 一个怒目圆瞪，一个微笑咧嘴。 “一千第纳尔够了吧！记得要还！” 奥登终于吹胡子瞪眼的吐出一句话。 “一定还，一定还……”李昂陪着笑，态度相当好。 奥登捏了捏拳头，脸皮抽搐了一下，终于拆开桌面的证书，提笔写上了‘长河森林’，然后盖上了贵族院的钢戳。 “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到勇盾堡或者我治下的村镇求援——但同样的，如果我的领地出现危险，或是遇到一些我的人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希望你能提供帮助。你将因此获得弗莱彻家族的友谊……但要记得还钱！” “好，一言为定！” 其实，李昂原本计划中的开拓方向，本就是长河森林…… 他跟克洛泽他们约定的碰头地点都是在长河镇。 长河森林确实很危险，迦图游牧民族、迷雾山蛮人、诺多精灵等等多方势力都会出现在那附近。 但同样也是因为很危险，杀手或异教徒之类的暗面角色反而很少在那里出现。 李昂担心的是来自背后的匕首，他其实并不畏惧阳光下的战场。 离开贵族院时，已经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正在吞噬着为数不多的光亮。 李昂身上多了两样东西。 一个小小的开拓领主徽记，和一个巨大的钱袋。 送他出门的依然是那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侍从，那一千第纳尔也是侍从交到他手里的。 大概是没想到李昂跑来贵族院不但没有“意思意思”，反而从贵族院带走了钱，侍从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甚至主动打算帮李昂将钱袋扛到了马背上。 但李昂拒绝了他的好意。 金子啊…… 一大袋金子！ 李昂很享受金子抱在怀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他感觉和抱着一个魔鬼身材的仙女基本相当。 但事实上他随手揣进怀里的那个小徽记，远比这袋金币值钱得多。 那是个狮子形状的银质徽记，代表李昂拥有了预备役男爵身份，大体上与骑士身份相当，从此可以将旗帜的燕尾剪去，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当然，这是需要审核考察的，如果领地没有成功建立，爵士身份也会被收回的。 多年以前，只要在边境随便建个木头城堡糊弄一下就能通过审查，但如今可行不通了。 现在这年头，审查的标准变得很复杂。 占据的土地必须在国境以外，领地内要有长期居住的人口，还要有足以保护居民的军队和建筑。 并且要有平坦的道路通往领地，还得确保周边不出现太多盗匪。 毕竟负责实地审查的使臣也得确保一路安全…… 李昂敲……借来的这一千第纳尔，其实只够辎重与建材的购置。 之前在海盗营地搞到的战利品，基本都是海盗没来得及出手或者留着自己用的，只有那多出来的十几套梅腾海姆步兵甲相对比较值钱。 但那些宽大的装备，海盗们用了一个多月都没能卖得掉……落到李昂手里，自然也没那么容易变现。 再说也要考虑手下这些梅腾海姆人的感受，所以只能让克洛泽他们带着慢慢行动。 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算了算克洛泽他们的脚程，李昂打算先找个旅店住一晚，赶了几天的路，实在是人困马乏。 “冒险者”旅店——或者说酒馆。 这年头的旅店和酒馆是一体的。 这似乎是潘德大多数城市都会有的招牌，但肯定不是什么连锁酒店…… 毕竟连锁店的概念在商业更发达的巴克利大陆都还只是刚刚兴起，潘德这边基本上还没有这个概念。 刚‘降临’这片大陆时，李昂就曾经设想过开个连锁酒店，但后来因为身受追杀实在不方便，再加上雾笼城可怕的治安环境，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年头的旅店，是小偷以及‘有活力的社会团伙’常待的地方。 而且几乎每个酒馆都能找到红色兄弟会的杀手和奴隶贩子——这是他们招揽业务的地方。 所以，李昂特意挑了这个位于国王大道旁边，估摸着相对安全的旅店。 走进旅店时，李昂也很是小心翼翼。 不仅是因为有可能遇上想要他命的杀手，还因为，他身上带的钱太多了…… 但是，但是…… 无论是刻意小心还是毫无防备，人只要足够倒霉，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第13章 你瞅啥 这个旅店是一栋木制的小楼，分为两层。 底层是酒馆，提供餐饮，有宽大的吧台和不少桌椅。 吧台边上有几个酒客正在喝酒吹牛，桌椅上也坐了不少居民，看起来很和谐的样子。 但李昂刚一进去，就碰上了一个醉醺醺的家伙端着杯麦酒迎面而来。 尽管他已经尽力避让了，但那踉踉跄跄的家伙仍然把手里的麦酒撒了他一身，甚至还一把抱住了他，喉咙蠕动着，眼看就要吐出点什么。 李昂自然是条件反射般一把推开了这个醉鬼，然后盯着对方那威慑力十足的嘴，考虑着要往哪躲避…… 醉汉愣了一会，使劲咽了两下之后，倒是没吐，反而问出了一个熟悉的问题：“你……你瞅啥？！” 李昂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瞅你咋地……” 结果这醉汉直接拔出了身上的剑：“……混蛋！我要宰了你！” 这特么可真是无妄之灾…… 天地良心，任谁听见这句经典问句都会这么回答的…… 这个醉得两眼朦胧的家伙连路都走不稳，手里的剑胡乱挥舞着，引得酒馆里一阵哄闹，然后一大群酒客鸡飞狗跳的四处躲藏——这醉鬼的剑使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信手拈来，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刺向什么地方…… 有个穿着贵族长袍的男子似乎被剑尖划了一下，像只鸡一样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钻到了吧台后面躲了起来。 李昂叹了口气，找准机会一脚把那酒鬼踹翻，然后扭住了对方的手腕，准备收缴其手里的兵器。 可没想到那酒鬼似乎已经喝得完全没有了痛感——他在手腕被反扭的情况下，竟然还不依不饶的将剑刺向了李昂。 而且力量出乎意料的大。 没办法，李昂只好退后躲避，然后转身拎了把椅子砸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结果那醉鬼大概也是下意识的举剑打算格挡，却被椅子像锤子般的将剑刃给敲进了面门…… 醉鬼摇摇晃晃的倒下了，头盖骨上嵌着他自己的剑。 血倒是没流多少，但白里透着红的浆水正沿着剑身的血槽慢慢流淌——显然是活不成了，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酒馆里安静了。 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昂也懵了，这情况算是正当防卫还是紧急避险？ 整个酒馆的人全都盯着李昂。 但反倒是吧台后面躲着的那个穿贵族长袍的小白脸先开了口。 “出……出人命了？！啊！杀人啦……” 随后，他拖着长长的尖叫声手舞足蹈的窜出了酒馆，身法之快，令李昂叹为观止…… 酒馆老板也从吧台后面出来，看了看地上倒毙的醉鬼，又看了看有点郁闷的李昂，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我觉得你大概可以享有那混蛋的武器和钱包，毕竟你避免了更多人被砍开头盖骨……但一个店里出了人命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你最好带上那混蛋的尸体立刻离开这里。” 李昂无奈的叹了口气，酒馆老板不想惹事是正常的，那个大喊大叫跑出去的小白脸大概很快就会招来城防军。 虽然在这个时代，贵族以自卫的方式杀个把平民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他只是预备役男爵，平时的作风也在审查考核范围内，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陷入人命官司里。 无奈之下，只得把那具尸体拖上马，离开了酒馆。 带着尸体显然没法出城，李昂只好往小巷子里钻，打算在城里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把那酒鬼埋掉。 可是，人倒霉的时候，真的喝凉水也塞牙…… 就在李昂趁着夜色将尸体带到城墙边的一处草地准备挖坑时，身后的墙角钻出来一大群黑衣蒙面人，站成一排堵住了唯一可以通行的小巷子。 领头的家伙提着油灯，甚至大大咧咧的上前仔细照了照李昂的脸。 “看看这黑发黑瞳，这肯定就是‘那个人’了……啧啧，没想到还有个鼓鼓囊囊的的钱袋……真是双喜临门啊……” 这声音，跟那个尖叫着跑出酒馆的小白脸完全一致…… 这群人是红色兄弟会的杀手！ 李昂抽出了剑，很认真的反思了一下，难道是自己下午敲诈奥登伯爵的事儿，已经无耻到神明也看不下去了？ 要不然为什么倒霉的事儿会接连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穿越这种事都已经发生了，潘德大陆没准儿确实是有神灵的…… 嗯，今后得谨言慎行。 得让女神至少不讨厌自己！ 以后尽量别在有神明雕像的地方敲诈勒索…… 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提着各式兵器的黑衣蒙面人，李昂决定使出平生所学的最强技能！ ——跑路！ 将马背上的尸体一把掀到地上，李昂飞身上马，长剑劈砍着夺路而出。 没办法，三十六计就是他学过的最高深的计谋。 一个打十几个这种事，除非是别无选择，否则还是尽量少干…… 受伤了会疼，血流多了会死，这可不是玩游戏了啊。 立即跑路，这实在是个英明的决定。 一群黑衣人似乎没想到李昂反应这么快，而且这么坚决。匆忙间打算拦截，却已经被爱丽丝撞出了一个缺口。 乌漆麻黑的小巷子里，马匹的速度其实提不起来，但好歹并不会比人跑得慢。 身后的蒙面杀手们开始扔飞刀，但在七弯八绕的巷子里，飞刀只能在墙壁上扎出一个个小小的火花。 马匹在某些特定场合下，是远远优于摩托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的。 因为马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通常不会自己撞墙——即便是在黑夜里。 李昂现在就完全没有操控，他知道自己牵引缰绳反而有可能会让爱丽丝做出错误的行为。 他只是不断的轻轻磕着马腹，驱使爱丽丝继续跑。 爱丽丝也确实争气，在小巷子里绕了没一会，便来到了一条大街上，顺利的甩掉了身后大部分蒙面劫匪。 这已经是条陌生的大路，旁边是石制的房屋基座，有火把插在墙壁上，火光摇曳着，照亮了这一小段路。 房屋非常高大，顶部似乎有个望台，望台横着伸出了一杆旗帜，上面有金色的狮子纹章。 李昂在看到那面旗帜时便停下了马，回过头，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样子女神是喜欢我的！” 身后的黑衣人渐渐停下了脚步。 事实上能追到这里的人已经只剩下三个，其中一个的动作相当眼熟，大概就是那个逃离酒馆时“身法卓绝”的小白脸。 几个红色兄弟会的家伙面面相觑，似乎不确定还要不要继续追杀。 而李昂却直接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杀人啦！” 这音调，和那小白脸跑出酒馆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第14章 什么破事都能碰上 望台上很配合的传来了声音：“什么人！” 三个杀手似乎惊了，猫着腰打算一哄而散…… 他们也意识到了，这栋高大的房屋，可能，大概，好像是狮骑士团的驻地！ 但，望台上射下来的两只弩箭阻止了他们逃跑的脚步。 “都别动！居然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随后，一群穿得像铁罐头般的壮汉从房子里涌了出来，将几名劫匪和李昂团团围住。 这地方，是烈狮王国国立骑士团——狮骑士团的礼堂！ 三个家伙被扯下了面巾，领头的小白脸本来试图说话，但被一名骑士一拳打落好几颗牙齿之后乖乖的捂着嘴蹲下了。 三个黑衣蒙面人和一个外乡人，骑士们觉得这事情基本上不需要调查了…… 所以，在验证了李昂的贵族徽记之后，一名骑士礼貌的询问李昂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没搭理几个都快尿出来的罪犯。 李昂瞟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三个劫匪：“我看到他们在那边抢劫杀人，然后他们大概打算干掉我这个目击证人……” 轻描淡写的就把那个醉鬼的人命官司直接栽到了这群倒霉的杀手头上。 在这种场合，一个贵族说的话，自然是比‘劫匪’值得信任的…… 于是骑士们押着几个‘劫匪’，打算去搜一下同党。 作为‘差点被灭口’的苦主，李昂自然是要带个路的。 但就在他们重新走进巷子，找到那具尸体的位置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地上只有少量血迹，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 或者说，那具尸体的血肉，不见了。 现场只留下了一具完整的人皮，但里面完全没有血肉骨骼——就像一个空空的蝉蜕！ 这张皮上，除了面部七窍的孔洞，以及头顶曾经被剑劈开的伤口，没有别的破损之处。 这不太可能是人力所为，没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剥出这样完整的人皮。 “堕落者！” 领头的骑士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趁着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探查那张空荡荡的人皮时，那个身法风骚的小白脸瞅准机会逃进了漆黑的小巷。 但包括李昂在内，已经没有人有心思追他了。 抢劫之类的小事在此时已经不值一提，没人相信那小白脸会和传说中的魔鬼‘吞噬者’与‘堕落者’有关系。 而如果这个小白脸和那张人皮真的有关系，那追过去只怕也是送人头…… 骑士们神情凝重的迅速回头汇报。 随后，狮骑士团如临大敌般展开了对异端恶魔的调查，一队队骑士被派往城内各处。 李昂也被一名骑士客气的送走。 他现在心里有点发麻，潘德大陆竟然真的有堕落者这种存在？ 那么……异端所崇拜的魔鬼，难道也是存在的？ ——据说异端崇拜者一直打算用活人祭祀，从异界召唤恶魔。看这情形，似乎他们成功了？ 毕竟，自己也算是从异界穿越而来的…… 从另一些异界过来个把魔鬼，想来也是有可能的。 真是片充满危险的土地…… 要是遇上了恶魔，自己那点技能和熟练度够不够跑路的？ 似乎还要对那些异端和神秘信仰有些了解才行啊…… 一路胡思乱想着，发觉似乎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抬头一看，他竟然又一次回到了“冒险者”酒馆门口。 心里有些发毛的李昂看了看漆黑的街道，又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酒馆，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人对于光明的向往，其实与飞蛾没什么区别。 光亮确实能给人带来心理上的安全感。 夜已经深了，店里没几个人。 地面也已经干干净净，似乎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暴力事件。 酒馆老板正在收拾吧台，见李昂去而复返，有些惊奇的咧着嘴：“先生，你是迷路了吗……” 李昂‘憨厚’的笑了笑：“我要住店。” 老板一脸不可思议的摇着头：“你确定事情解决了？” 李昂掏出两枚金币扔在吧台上：“挖坑埋人我可是专业的……再来点热食。” 老板盯着金币看了看，又看了看李昂，终于还是在第纳尔的魅力之下屈服，捻起了吧台上的金币，扔下了一把钥匙。 “行吧，别再惹事。你去楼上3号房间，吃的我一会给你送上来……” 李昂确实也不愿意再惹上什么麻烦，今天的意外已经够多了，他直接上楼，进了旅舍房间。 而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对面的房间门打开了，一阵香气袭来，随后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出了门。 看了李昂一眼，女子微微笑了笑，走向楼下，姿态优雅。 这是个极具魅力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看起来既让人觉得瘦弱，又让人觉得丰盈…… 面孔也很精致，即便以李昂的眼光，都觉得非常出众。 而且主要是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气质…… 仅仅只是一秒的对视，这种气质便让李昂心里直接联想到了最常见的家具——床。 这使得李昂一时没舍得关门——与一个正常男人的心态一样，他从背后多看了两眼，直到女子消失在视线中。 楼下传来了妩媚的声音：“老板，请帮我个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李昂心里涌出了一只狐狸的形象。 这是个狐狸般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通常意味着麻烦。 李昂关上了门，不打算招惹是非。 …… 老板敲门给李昂送食物来的时候，已经过去至少一个小时了，李昂都已经脱掉链甲躺在床上了。 “抱歉耽搁了一小会，这是你要的热食。” 老板颇有些歉意，毕竟按正常效率，十分钟就足够做好一顿饭，而李昂“宽宏大量”的一直没有催促，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潘德的餐饮水平相当简陋，在李昂看来只是勉强把食材弄熟了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味道可言，与之对应的，便是做饭速度通常相当快。 “你这一小会儿可够长的……” 李昂吐槽，接过食物开始埋头大吃。 但老板在离开前，似乎看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看着李昂放在床头的行头，似乎想说点什么。 “还有事吗？”李昂打算赶人。 “阁下似乎是一名开拓爵士？”老板站在一旁有点尬的强行搭话，眼神一直盯着枕头边那个小小的徽记。 李昂有点抑郁，你都看见开拓贵族徽记了还问，明显是有事相求吧……今天怎么这么多破事啊？我真的是得罪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吗？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现在没心思客套。” 老板尴尬的陪着笑：“阁下，如果您是一名开拓领主，我想您大概愿意谈笔生意……” 第15章 狐狸精 老板的耽搁，和他口中的生意，都与那个狐狸般的女子有关。 那只漂亮的狐狸打算找个队伍带她离开烈狮城，前往长河镇。 而她找到酒馆老板做中间人——这是很常见的做法，酒馆这种地方消息来源相当丰富，而且每个酒馆老板通常都认识很多冒险者队伍。 而酒馆老板之所以这么积极，很明显，他也觉得这个女人是个麻烦，他不希望这种麻烦在他的的店里呆太久。 而他又不能将其赶出去——那女人是个贵族。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老板对那个女子也有那么点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样的女人，应该很出名吧？她叫什么？” 李昂也不想招惹麻烦，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而且一种男人都有的心态让他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 “确实很出名……她叫莎拉，‘狐狸精’莎拉，知名的旅行吟游诗人。” 李昂愣了愣。 一个贵族出身，单独行动，长相极美的旅行吟游诗人……再加上“狐狸精”这样的绰号，这足以说明莎拉的行事风格和独特能力。 或许队伍里有这样的人，能为领地开拓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尤其是在面对一些光用战斗搞不定的事情时。 李昂打算跟那只漂亮的狐狸聊聊。 于是狼吞虎咽的刨完了食物，跟酒馆老板一起下了楼——倒不是因为迫不及待，他确实很饿。 莎拉在酒馆角落坐着，轻轻拨弄着一把琵琶模样的木琴。 桌案上放着一杯麦酒。 “我是李昂·格里芬，一个开拓领主。听老板说，你想找个队伍带你去长河镇？” 李昂并没有拐弯抹角，坐到莎拉对面便直入主题。 老板贴心的端来了一杯麦酒，放在李昂身前：“这杯免费。”说完又对有点懵的莎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确实找过李昂，然后回到了他的吧台。 莎拉微微的笑了笑，认真的打量了李昂一番：“真是个英俊的年轻人……李昂先生，我下午似乎见过你……” 看来傍晚那倒霉的醉鬼找事时，莎拉也在店里。 李昂撇了撇嘴：“还是说正事吧，莎拉小姐，你是惹了什么麻烦要离开烈狮城？” 对于贵族而言，这算是无礼的说话方式了。但莎拉脸上的微笑完全没有改变，似乎对此完全不以为意。 “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只不过有个粘人的家伙打算娶我为妻，而且完全不在乎我愿不愿意……” 莎拉说得相当淡定，看样子这种情况在她身上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随后，莎拉向李昂讲述了她的故事。 作为一名旅行吟游诗人，她一直在大陆的各个城市旅行，至今足迹已踏过了半个大陆。 支撑她一直旅行的经费，来自她为各地贵族提供的服务——她是很出色的吟唱者，拥有曼妙的歌喉，在各种宴会中非常受欢迎。 当然，如果报酬足够，或者她喜欢她的雇主，她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娱乐’——她曼妙的可不仅仅是歌喉。 但这样的生活，总是会导致某些‘客户’纠缠不休…… 李昂注意到了她腰侧的飞刀和长剑，并且看到了她手指上的茧——只有熟练的战士才会有那样的茧。 很显然，她不止一次需要用武力逃离某些‘粘人’的客户…… 而这次，她遇到一个疯狂追求她的客户，而且无法使用暴力离开——那是公爵的儿子。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缘分，那个客户刚好就是李昂在雾笼城竞技场的客户，私生子福歇尔。 “莎拉小姐，福歇尔在西海岸出了点事故——他瘸了……我觉得他一时半会回不到烈狮城，你大可没必要这么担心。” 在仔细考虑过后，李昂打算向莎拉说实话。 “李昂先生竟然连这都知道……就是因为我刚收到他瘸了的消息，我才必须尽快离开。我想您能想到其中的原因。” 李昂愣了一下，摇头苦笑：“好吧，确实如此……” 一个纨绔少爷，瘸了以后无事可干，自然就有大把空闲做强娶美女之类的事，而他的家世又保证了他的安全。 等福歇尔回到烈狮城，莎拉可能就确实很难走得掉了。 “既然如此，你大可现在自己离开，我觉得，以你的身手自己去长河镇应该不难吧？” 李昂指了指莎拉身上的剑。 莎拉很直接了当的掏出她的钱包，翻转过来抖了抖。 钱包里只掉落出可怜的几枚银质钱币。 那是迪尔汗，一枚第纳尔，差不多兑换十枚迪尔汗。 事实上，在潘德，迪尔汗才是普通百姓最常用的货币，这样一枚银币大概能买到两公斤面包。 莎拉手里那几枚银币，大概只够让她在这旅店再生活一天。 “福歇尔的性格有点恶劣，自从被他缠上以后，烈狮城没有任何贵族敢做我的生意……为了避开他家里的仆从，我甚至只能躲进这个旅店，晚上才敢出来。” 莎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显得有点无奈。 晚上酒馆没什么人，吟游诗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收入。 一个身上没钱的漂亮女人，想孤身前往长河镇，确实是有难度…… “那么，莎拉小姐，你是想找个雇主？” “是的。您大概已经看出来了，我会用剑，而且还用得不错。我也能编一些曲子，在这片大陆传颂您的开拓功业。当然，也可以有别的服务——如果您需要的话，李昂先生。” 莎拉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李昂。 李昂看了看这个‘狐狸精’，很自然的再次联想到了床。 他坐直了身子，从兜里摸出一把金币开始数。 “我需要的当然是一些更特殊的服务……莎拉小姐。” 莎拉也坐直了身子，双手撑着下巴，笑得更妩媚了。 “我想让你负责我队伍的交际事务——我需要你游历大陆所见闻的的风土人情，需要你所了解的各种异端与神秘信仰，并且还需要你所知道的各地贵族的信息——详细的信息，包括他们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莎拉呆住了，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一直到李昂数完钱，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一百第纳尔，我想足够雇用你很长一段时间了？” 莎拉有些机械的收下了钱，表情还有点发愣。 “还没请教您的姓氏？莎拉小姐。” “很抱歉……我没法说出我的姓氏……这只会让它蒙羞。但我保证，这将是我唯一向您隐瞒的事情，李昂大人。” 李昂认真的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丝毫淫霏之色。 “‘狐狸精’莎拉加入了你的队伍。” 第16章 迦图劫掠者 第二天，李昂与莎拉一同启程前往长河镇。 莎拉有一匹不错的骏马——即便窘迫到难以为继，她也从没想过要卖掉她的马。 而且，李昂还发现莎拉拥有惊人的骑术，甚至并不比李昂自己差多少。 大概即便是在南方大漠中的德夏公国——那个半游牧半定居的部落联盟，莎拉也会属于骑术顶尖的那一类。 这就像两个老司机结伴自驾游，他们赶路的速度相当快。 虽然莎拉闭口不提她的姓氏，但李昂能看出来莎拉原本是德夏人。 她大概确实热爱旅行，但或许也是在逃避着什么。 除了高明的骑术和对马的喜爱，莎拉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像是粗暴且没什么文化的德夏部落人。 莎拉不仅是个优秀的吟游诗人，还称得上是个健谈的学者——她对各地的文化、风俗甚至军制都了如指掌，对各国贵族的历史隐秘更是烂熟于心。 而且非常善于聊天，理解能力也非同一般，跟她同路旅行确实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莎拉也不再试图用美色诱惑李昂，她对李昂表现出了不同以往的尊重。 大概是因为李昂确实完全无视性别样貌或别的什么因素，完全在以对待一个外交事务官的方式对待她——这确实与她遇到的所有贵族都不一样。 这也让她真的觉得轻松而愉快。 所以她也很快习惯了用自己掌握的知识与信息为李昂提供服务，而不是用身体。 但或许，李昂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遗憾的…… 所以，一路上还是时不时会有曼妙的歌声响起。 仅仅一天，两人便行进了数百里，已经算是进入了长河镇的管辖范围。 名字叫长河镇，实际上这是一个郡。 而如果单论辖地面积，长河镇堪称大陆第一大郡——它的辖地占据了烈狮王国两成的国土面积，整个东部行省大部分地区都属于长河镇的辖地。 烈狮王国刚建国时，长河镇只是王国边境的一个要塞小镇。 但现在，它已经成了王国的腹地，东部行省的中心。 这是因为长河镇从百多年前就是开拓领主的首选之地。一代又一代开拓者前仆后继的以长河镇基础，向其外围开拓领地，在周边建立起一个又一个聚居村落以及城塞。 到如今，王国的边境线在这一百多年里被开拓到了长河镇东北方数百里之外——现在的边境要塞，是奥登伯爵的勇盾堡。 正因为这片地方曾经是边境，所以，与烈狮城周边几乎全是田地农庄不一样，长河镇的大部分辖地都不见人烟——除了那些被一代代领主们开拓出来的领地，其它地方要么是原始森林，要么是野地荒原。 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区，甚至几百里看不到人烟。 而李昂和莎拉，就走在一片无人区里。 看着满目的荒野，李昂现在特别理解莎拉为什么要找人同行。 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这种地方一个人独行，恐怕会发疯的。 远处有非常多的河流与山丘，雾气一直迷蒙不散，这使得天色也无比的昏沉。 时不时的会听见各种野兽的嘶吼，偶尔还会有其它诡异的声音传来——很难说是风穿过山谷导致的，还是某些不可理解的非自然物种发出的。 道路倒是一直都有，一直蜿蜒向前，但雾气下能看到的前路仅仅几十米，而且路边时不时就能看到动物的骸骨——偶尔也有人类的骸骨。 虽然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但直到太阳落山，两人都没有要宿营的意思。 李昂是因为压根没带帐篷…… 莎拉倒是有扎营工具，但恐怕任何女人在这种地方都睡不着觉。 两人索性连夜赶路直接前往长河镇。 这地方的夜里完全看不到星光，远处各种古怪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可怕的静谧，荒凉的道路依然没有人烟。 两人慢慢的骑马缓行——这样的夜晚看不清路，不适合走得太快。 莎拉一直在说话，大概只有这样可以缓解她内心的惧意。 她一路向李昂讲述着她在这片大陆的所见所闻，李昂也一直认真聆听。 他需要尽快对潘德有更多真正的了解，莎拉这个见多识广的旅行诗人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李昂甚至暗自发誓，如果将来有机会回到原本的世界，他再玩游戏时，一定要去完整的了解每一个游戏的背景与故事，而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 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两人才终止了交谈。 因为他们听到了马蹄声，至少有上百匹马一同奔驰才能发出这么明显的响动，甚至地面都有些轻微的震动。 声音是从正前方，也就是长河镇方向而来。 “大人，我们最好避一避……” “莎拉，赶紧躲起来，说不定是马贼……” 两人同时给出了同样的建议，随后驱赶着两匹马一溜烟的藏到了路边的山林里。 躲在山林的岩石后面，两人看到了飞驰而过的一群骑兵。 至少有一百名骑兵，而且显然是成建制的部队，穿着统一的铠甲，持着统一的骑枪。 这已经是很强的战斗力，甚至已经相当于一名中低级领主的全部武装力量。 但这支部队没有打任何旗帜，队形也有些散乱，行进时一路大呼小叫，毫无纪律。 雾气弥漫间看不清这些骑兵的面孔，但光从它们的穿戴打扮和行进时散漫的做派就能看出，这是一只游牧民族军队。 这队异族骑兵似乎搞到了不少战利品——或者说是刚打劫了某个商队或村落，每匹马上都带着些与战斗毫无关系的民用物件。 比如布料，工艺品，或是锅和罐子之类的日常用具，甚至还有女人的裙子。 两人都丝毫不敢做声，以免惊动了这支过路的异族部队。 直到那支部队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两人才又一次开口。 “游牧民族？莎拉，你能认出那些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活人，哪怕是一群可怕的马贼，李昂原本有些发毛的心里反而安定了些，又开始向莎拉请教见闻。 “这是迦图人！居然会有这么大规模的迦图劫掠者出现在烈狮境腹地……难道勇盾堡被攻破了吗？” 莎拉满眼惊骇，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抖。 “迦图人？这里距离草原边境至少五百里！莎拉，你确定你没看错？” 李昂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月前，我在福歇尔那里见过两个迦图流浪骑手，就是这种打扮……” “迦图入侵吗……莎拉，我们得尽快赶路，向长河镇的驻军通报这个消息！” 第17章 长河镇 这只马队是迦图劫掠者，这是盘踞在大陆东部草原的游牧民族，也是最危险的无政府武装。 是整个大陆最恶名昭著的超大规模土匪群体。 他们弓马娴熟，骁勇善战，但几乎完全无法沟通——他们在东部草原构建了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社会，拒绝任何外交或贸易请求，并会攻击任何试图进入迦图地盘的外来人。 事实上他们就是一些以四处劫掠为生的部落军阀联盟。 到烈狮王国或北境凛鸦王国去掠夺商队、抢走妇女、洗劫村庄，这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 但自从奥登伯爵在三十年前建起了勇盾堡以后，迦图就很少往长河镇方向进行劫掠袭击了——少量的劫掠者会被勇盾堡守军挡在草原边界以外；而大量的迦图军队出动时，勇盾堡会及时示警。 这种上百名迦图人在长河镇腹地劫掠的事儿，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两人一刻不停的向长河镇赶路，下午总算抵达了长河镇。 长河镇是一座雄伟的城市，一点都不比烈狮城逊色。 这个曾经的边境小镇，现在是东部地区最大的贸易城市。 长河镇背靠一条大河，‘通天河’。 北方的河对面是辽阔的荒原，西面是密集的水网沼泽，南部有群山为屏障，东部则是浩瀚的长河森林。仅仅在长河镇这一个地方，便能体验到这片大陆的各种景致。 也能看到这片大陆上的各色人种…… 与所有城市都不一样，长河镇有它独特的文化——这是一代又一代冒险者与开拓领主共同建立起来的城市。 领地开拓这种事，事实上成功率并不高。 绝大多数开拓贵族都会在不断的战斗中英年早逝——尤其是在长河森林与迦图草原周边。 可是，成为真正统治阶级的机会，永远只能在战场上获取。 所以，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仍然有不计其数的冒险家前仆后继，渴望着用手里的剑给自己挣得一个光明的未来。 而平民想要翻身，最有可能的方式也是在战场上——作为雇佣兵，在某个贵族领主麾下建立战功，并得到领主青睐。 随着领主本身的领地扩大，战功显赫的平民也有可能会被敕封为骑士，成为贵族的一员。 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在开拓领主的麾下会更多一些。 所以，只要是想在东部行省建功立业，无论是平民雇佣兵，还是贵族开拓领主，都会先到长河镇。 贵族们要在此招兵买马，而佣兵们也要在此寻找未来。 虽然能成功一飞冲天的冒险者寥寥无几，但长河镇的商人们却能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这就使得长河镇的商业，尤其是军备业务异常发达——在其他城市并不多见的军械商、马匹商人，以及各种辎重与建筑材料商遍地都是。 阿尔玛大公与奥登伯爵之所以都垂涎于这块领地，正是因为它发达的商业环境能带来非常可观的税收。 长河镇现在的领主其实是艾尔夫万公爵。但很不幸，他这些年一直躺在病榻上，据说已经半身不遂了。 虽然老迈的艾尔夫万公爵妻妾颇多，但偏偏一个孩子都没有，而他本人又没有兄弟姐妹，似乎没法传继家族血脉了，这自然会导致阿尔玛大公有那么点想法。如今长河镇的部分行政事务就是由阿尔玛大公代管。 而战功显赫的奥登伯爵，正是从长河镇拉起队伍，一步步在北方建起了勇盾堡。在长河镇拥有相当高的民众基础和声望，也就难免对长河镇也有些想法。如今长河镇的驻军与防卫，正是由奥登伯爵代管。 所以，这两家自然便会为长河镇将来的归属而明争暗斗。 疲惫不堪的两人抵达长河镇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长河镇城防军驻地。 这驻地，竟然光明正大的挂着奥登伯爵的双狮盾面纹章——奥登伯爵一点都不掩饰他对长河镇的图谋。 当然了，城防军驻地对面的行政厅也没怎么低调——阿尔玛大公的狮爪纹章旗就挂在那里。 李昂向卫兵出示自己的贵族徽记，走进了城防军驻地。 接待他的，是个满脸大胡子的军官，非常彪悍的一个中年人。 “先生，我是奥登伯爵麾下的骑士长拉尔夫。你们确定在附近见到了大量迦图劫掠者？” “是的，十个小时前在长河镇南边的道路上，在一片无人区。” 听完李昂的“报案”，大胡子军官明显不信：“这不可能，阁下！迦图人三十年没能进入过长河镇了……” 大概是看在两个报案者都是贵族的份上，大胡子才没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长河镇地图，李昂走过去指了指：“我以我的姓氏发誓，我们在这个位置看到了一支上百人的迦图骑兵。” 那片大雾弥漫的无人区在长河镇腹地，距离长河镇三百多里，距离边境勇盾堡超过五百里。 一个贵族以姓氏作为誓言是无法怀疑的，可大胡子军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是，阁下，勇盾堡没有传来过任何敌情！迦图人入境勇盾堡是不可能隐瞒的，否则就是叛国！” 李昂和莎拉对视了一眼。 莎拉明显有些惊讶，然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这个常年混在贵族堆里的交际花对政治非常敏感，她立刻轻声提醒李昂：“大人，说不定一个月之前，是阿尔玛公爵让福歇尔……” 李昂给了莎拉一个赞许的眼神，莎拉会意的闭上了嘴。 李昂再次认真看了看地图，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羊皮卷，递给了那个大胡子军官。 “这可能和奥登伯爵之前委托我帮他解决的问题有关系……我想你可以先看看这封信。” 奥登确实让李昂带了一封信——而且是当着他的面写的。 这封信是作为双方建立合作关系的凭证。 奥登在信里交代手下，那些弗莱彻家族不方便出面的事儿，可以交给李昂去办。 同时，李昂在遇到危险时，也可以向奥登的领地求援。 信件上，有这么一句——“尽量配合李昂先生”。 这当然是为了让李昂能快速搞定盘踞在他领地里的‘匪徒’。 但突然撞上的迦图人，以及莎拉在福歇尔那里看到过迦图骑手，再加上边境勇盾堡没有出什么状况——这些情况合在一起，李昂自然能意识到，这些迦图人出现在王国腹地，大概率是出于阿尔玛大公与奥登伯爵之间的领地纷争。 既然不是迦图人大举入侵，而是政治斗争，那李昂自然是要找准机会薅点羊毛的——毕竟‘尽量配合’这种说法，它是不太容易具体量化的…… 第18章 薅点羊毛 大胡子很快看完了信，但脸上有些疑惑。 “李昂阁下，伯爵大人的交代我明白了。但这与那伙迦图劫掠者有什么关系吗？” 大胡子军官大概是平民出身，似乎仍然没有察觉到目前的状况。 “弗莱彻村有一伙所谓的匪徒，你应该知道吧？” 大胡子愣愣的点了点头：“那是阿尔玛公爵的侄子。但他们之前一直没做什么坏事，倒像是在开拓领地——所以伯爵领的人虽然跟他们合不来，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以免造成更大的冲突。” 李昂点点头：“如果你没收到弗莱彻村被迦图人劫掠的情报，也有没收到勇盾堡被攻陷的消息，那么这就意味着，弗莱彻村附近那伙所谓的匪徒勾结了迦图人，故意放迦图人进入了长河镇腹地……” 事实上李昂只是在猜测，但这种猜测八九不离十。 既然勇盾堡平安无事，甚至都没有特别的烽火警示传来，那么那支迦图骑兵能够深入王国腹地，多半是得到了某些内鬼的帮助。 奥登伯爵的崛起就是建立在迦图人的尸体上，他与迦图人是死仇，不太可能是他的勇盾堡守军放进来的。 再想想阿尔玛公爵与奥登伯爵之间的领地冲突，得出这个结论并不太难。 ——奥登伯爵特意让李昂解决弗莱彻村的‘匪徒’，想必是考虑到了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奥登可没说那所谓的匪徒是阿尔玛的侄子！ 这老狐狸在阴我啊……看来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鸟…… 李昂想着。 而大胡子听到李昂的猜测，嘴唇都开始抖了，喃喃的说着：“他们怎么敢这样……怎么敢……” 李昂叹了口气，表情很诚恳：“他们当然敢——你应该知道上百名迦图骑兵进入了王国腹地，这对奥登伯爵和你本人意味着什么……” 长河镇腹地出现了上百人的迦图骑兵，作为边防要塞的勇盾堡和长河镇驻军都难辞其咎，至少也属于‘无能渎职’。 而且，迦图人还是从奥登伯爵的领地‘弗莱彻村’过来的，甚至有通敌的嫌疑！ 这种情况很难处理，即便马上消灭这支迦图骑兵，也难以挽回他们已经劫掠了内陆村落的事实。 阿尔玛公爵必然会以此攻击奥登伯爵，且不说会不会上升到‘通敌’的高度，但至少是奥登的手下没能保障长河镇的安全，一句‘不适合管理长河镇驻军’的评价是肯定少不了的。 那么，即便是最好的结果，也会导致奥登的长河镇管理权限被收回，退出长河镇的争夺。 那群盘踞在弗莱彻村的‘匪徒’此前一直没干什么别的坏事，所以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这个。 大胡子军官大概想明白了，慌了神：“李昂阁下，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你赶紧派大部队剿灭那些迦图人，想办法尽量活捉他们。实在不行的话，把迦图人的马和所有装备完整的带回来。” 李昂毫不犹豫的开始安排，就像他才是这里的长官。 大胡子点点头：“这是当然的。但这恐怕不能解决伯爵大人的麻烦……” 他在意的是已经成为既成事实的‘渎职’。 “当然不能，但如果你的速度够快，并且带回了他们所有马匹和装备，我是有办法完全解决问题的……” 李昂脸上充满了自信：“我会在你去追剿迦图的这段时间里，快速解决弗莱彻村那些所谓的匪徒——我知道伯爵领的人不方便出手。但我需要一些协助……” 看李昂似乎确实有办法，大胡子拉尔夫显得很痛快：“您需要些什么？我尽量协助您。” 李昂看着地图，直接了当的开始提要求：“我需要一份详细的地图，越详细越好。另外，我需要物资，包括弓弩与箭矢，以及一些木匠和建材，具体数量我一会写给你。” 大胡子也跟着看了看地图，脸上有些疑惑：“地图和弓弩我能理解……但木匠跟驱逐匪徒有什么关系吗？” 李昂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也知道那伙所谓的匪徒并不是什么匪徒，而是一个贵族……对付这种非常规的麻烦，自然得有非常规的做法。” 大胡子更疑惑了：“您能说得具体点吗？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派些生面孔参战。” “当然……伯爵和你面对的问题是，长河镇有迦图人入境劫掠，你们肯定要担责，至少会被认为渎职或者无能……” 李昂比划着地图，开始向这个大胡子老兵描述自己的方案。 奥登伯爵面对的问题很麻烦，但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李昂的处理方法，是以牙还牙。 在弗莱彻村的北边，也就是阿尔玛公爵的侄子正在开拓的那个领地附近，去建一个迦图人的游牧营帐。 然后让拉尔夫派人假扮迦图人，从北边跑到狮湖城境内——也就是阿尔玛公爵的领地里去逛一圈，甚至打个劫。 就跟迦图人平时做的一样，打劫，然后跑路。奥登伯爵的手下应该很乐意干这个活儿…… 这样一来，迦图骑兵的入境，就可以理解为“迦图大举进攻，四处劫掠”——大家的地盘都出现了迦图劫掠者，也就谈不上谁的责任了。 而且，阿尔玛公爵侄子的领地上，出现了迦图人的营帐，这可比出现一队迦图骑兵要严重得多…… 奥登伯爵说不定还能因此反杀一波。 说完计划，李昂让莎拉帮忙写下了他所要求的材料清单，然后拍了拍拉尔夫的肩：“拉尔夫，你最好先给伯爵大人写封信告知情况，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打打杀杀了。” 听到‘给伯爵写信告知情况’这样的说法，大胡子拉尔夫不再怀疑，而是恭敬的行礼领命：“虽然我仍然不是很明白您的方案，但既然伯爵交代要尽力配合您，我会服从命令。您什么时候出发去弗莱彻？” 李昂看了看天色：“我大概后天出发。我会在冒险者酒馆再招揽些人手，你把东西准备好了就送到酒馆来。” “好的，阁下。” 莎拉原本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但离开驻地时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只有她看出了李昂真实的意图。 “为了骗到那些木匠和建材，您还真是煞费苦心呐……李昂大人。” 李昂一脸正气的挑了挑眉：“什么叫骗？我这是在给他们解决问题……” “可是您写给拉尔夫材料清单里，竟然要二十个工匠和二十车木材，还有足以驻扎数百人的帐篷……您所谓的那个游牧营地，大概用不完十分之一吧？” “啊哈，莎拉，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再说了，你知道那些木匠和建材有多贵吗……” 第19章 善良的人有好运 他向拉尔夫索要的木匠和建材，差不多足以建起一个小型城堡…… 但他打算用在那个方案里的，确实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 不过，以奥登伯爵的性子来看，说不定他会心平气和的接受这种讹诈。 因为，与长河镇的军事控制权相比，李昂的这点需求完全可以接受。 长河镇本就是个开拓者基地，只要是与领地开拓有关的，这里几乎什么都卖——包括军械、粮食、建材、各种工具与物资，以及……人。 作为开拓领主通过审核的必要条件之一，人在这里也是一种商品，尤其是木匠或石匠这样的手艺人。 但是，这些手艺人的佣金很贵，非常贵，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雇佣兵贵得多！ 李昂手里那点钱，根本请不起几个，当然得找准机会薅大户人家的羊毛。 除了手艺人以外，雇佣兵在长河镇也是一种商品。 搞定了物资筹备之后，李昂打算找个酒馆招揽人手。 他‘借来’的那一千第纳尔，本来是为了买建材和辎重的。但现在既然木匠和建材都有人‘赞助’，那么这笔钱就可以用来招兵买马了。 多一点人手，能多带给李昂一些安全感。 他找到了长河镇最大的酒馆——依然叫‘冒险者’酒馆，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叫这名字的酒馆。 这也是他和那群梅腾海姆手下约定碰头的地方。 好在，这次进酒馆没出什么意外。 “嘿！这里有想在战争中寻找未来的小伙子吗？” 通常在大城市的酒馆里很难这样直接招揽到靠谱的战士，偏僻的村落里反而更容易一些…… 但长河镇不一样。 长河镇的酒馆里到处都是冒险者——大多都是心怀梦想的冒险家或者雇佣兵。而且大多武技熟练，有一定基础。 毕竟谁都知道长河森林充满了危险，没点身手是不会跑这儿来的。 李昂甚至可以设置一定的门槛，只挑选他想要的人。 当然了，他的门槛倒也并不高，只需要擅长弓或弩就行。所以倒也很快招揽了二十几个佣兵，个个都自称弓弩高手。 莎拉在旁边打算充当记录员，但这种军需后勤工作她显然并不擅长，记录得一塌糊涂。 李昂索性让她赶紧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能搞定——他有系统，其实并不需要记录。 莎拉对李昂的好意表示了感激，她确实很疲惫，他们这两天一直不停在赶路，那两匹马都快累死了。李昂身强力壮精力充沛没什么感觉，但莎拉早就扛不住了。 而李昂独自操作，反而使事情变得简单了。 他只需要先问那些佣兵是否愿意加入队伍——只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些雇佣兵就会直接显示在队伍列表里，是个什么兵种一眼就能看到。 刚刚招揽的人，大多数显示的确实都是‘雇佣弩手’。 但其中也发现了两个混子，自称是弩手，实际上队伍列表里显示的，是‘农夫’。 雇佣弩手23个，农夫2个。 安森和莎拉这两个特殊的伙伴与这些士兵不一样，他们在列表里是单独列出了名字的。 当然，这可能和李昂给了他们明确的职务有关系——医生和外务官。 李昂打算直接把那俩农夫踢出队伍，但突然发现，原本以为功能还算完善的队伍列表里，没有‘解散’这个选项…… 算了，反正酬劳一周以后才结，面试又不需要付钱…… 而且，这俩农夫没准还能派上点用场。 李昂仔细的计算着开销，他得将队伍规模控制在一定数量，以保证自己手里的第纳尔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所以招募很快就停止了。 手里有近九百第纳尔，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富足的过完一生。 但用于军费开支，却只够给40个战士发一个月的工资，这还没算食物消耗——那群梅腾海姆人可全都是一等一的吃货。 还是穷啊…… 而就在他焦头烂额的计算着开销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带着明显南方口音的声音。 “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啊！” 李昂惊讶的站起身来：“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那是安森。 李昂觉得很不可思议，除了在烈狮城耽搁了一天之外，他这一路都在骑马飞奔，除了让马休息之外就基本上没有停下过。 而克洛泽他们步行，还带着不少装备，没想到仅仅只比他晚到了半天。 从西海岸到长河镇，接近两千里啊，步行怎么也得走个十天八天的吧？ 自己这群手下都是飞毛腿吗？ 安森平静的微笑着：“大人，那天您刚走之后，我们就遇到了一支商队，刚好是打算往长河镇来的——然后我们充当商队的护卫，坐着马车直接就过来了，一路都没停过……那支商队甚至还打算给我们一笔护卫佣金……” 李昂有点无语，也有点惊喜。 瞧瞧人家这运气！ 这就是安森这个善良正直的医生所得到的好运吗？ 果然像个真正的骑士那样行善积德还是有用处的…… 你看，正缺钱的时候，钱就来了。 但随后，安森继续平淡的说：“不过一路都没遇到什么状况，我们没出什么力气反而给人家添了麻烦，这种情况下收钱不符合骑士的准则，所以我没有接受商队的钱……” 李昂心里的喜悦瞬间垮了下去……没收钱？ 居然给钱都不收？骑士小说看多了吗？ 这个书呆子！ 算了，人平安到了就好。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克洛泽他们呢？” 李昂往安森背后看了看，没看到那群大个子。 “他们去帮商队卸货去了，因为没收钱，商队的老板说请他们吃饭……我好歹也是贵族，总不能干苦力。也不想白吃人家的东西，就自己来酒馆看看——我其实没想到您已经到了。” 李昂翻了个白眼，这群傻子，一顿饭就能骗你们干苦力！ 摇了摇头，李昂突然想起，安森的父亲失去领地后好像是当了商人？ “安森，你会算账吗？我需要有人负责后勤保障……我又招募了二十多个人。” 安森却面露难色：“大人，算数我倒是会，但我对后勤事务一窍不通……甚至从来没和人交易过——我父亲以前从不允许我碰这些。” 这倒也是……他要是懂交易，就不会带着一群猛男给人当了一路的护卫还不收钱了…… “算了，好好干医生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带我去见见那个商队吧，我得采购些粮食。” “医生只是副业……我是打算成为光辉骑士的，大人……” 第20章 兼职军需官 长河镇的市场。 即便已经到了傍晚，市场里依然热闹非凡。 与雾笼城不同，这里的商人基本是不会叫卖招揽生意的。 因为长河镇的市场非常大，店面也不像其他城市那样是沿街的摊位。 这里基本上每个店铺都是一支商队的营地，铺面全都是一个个马车围出来的卖场。 有点像超市，又有点像批发市场。 带安森他们过来的那支商队，是经营椰酒和艺术品的。 是的，酒和艺术品，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商品。 因为这是一支行商，往返于长河镇与雾笼城。 在长河镇的市场上，卖出椰酒，收购工艺品。而在雾笼城，卖出工艺品，收购椰酒。 长河镇的佣兵们会消耗大量的酒，来自西海岸的椰酒非常受欢迎。 而西海岸的远洋商船，喜欢诺多精灵们制作的精美工艺品，这玩意只有长河森林才能搞到。 这是能在两头都赚到最高利润的商路。 但虽然利润丰厚，愿意这么干的商队仍然不多——这几乎等于横穿整个大陆，路程太遥远也太危险；而椰酒在这个年代不容易保存，几天就会变酸；诺多工艺品也很难收到。 李昂来到这支商队面前时，他那十几个大个子手下，正一人抱着一罐椰酒东倒西歪的躺在商队营地。 难怪不收钱也乐意护送人家…… 李昂还以为这群梅腾海姆佣兵受到了安森的感召，开始脱离低级趣味拥有高尚情操了，结果是为了喝酒…… 商队的首领是一对姐弟，而且他们是从巴克利来的。 这使得李昂与他们之间的沟通变得顺畅了许多，好歹和这具皮囊算是老乡——虽然李昂自己完全没见过巴克利是什么模样。 姐姐叫莱丝丽，是一个在欧美人眼里挺漂亮的女商人，脸上有些雀斑，开朗活泼，知道李昂是这群人的头儿以后相当热情。 “李昂阁下，您真的不需要喝一杯吗？托您的福，这些椰酒一点都没变味！” 李昂摆摆手，他在雾笼城时没少喝，刚采集出来的天然椰子酒口味还不错，但被封装过后的这种加了乱七八糟调料的椰酒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吸引力。 “感谢你的好意，莱丝丽小姐，我只是过来看看这群混蛋家伙……顺便采购一些粮食。” “请不要责罚他们，他们帮了我大忙……采购，可是，您的军需官呢李昂阁下？” 军需官？ 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人么……那群梅腾海姆人显然不是这块料，安森和莎拉倒都是有文化的，可他俩都不擅长搞后勤。 李昂叹了口气：“似乎队伍里除了我以外，没人能做后勤工作……而且我后天就要启程去边境作战，没时间找合适的人了。” 莱丝丽满脸同情的点点头：“后勤军需是很繁琐的活儿……真没想到您会亲自处理。” 但随即，她的眼睛又亮了：“您的队伍是打算进长河森林吗？您知道的，我在收购诺多的工艺品……” 李昂摇摇头：“很遗憾，我是去剿匪，不是去找诺多精灵……不过，如果遇到了诺多的商品，我会给你带来的。但现在，我头疼的是我队伍的后勤保障。” 李昂看了看莱丝丽身旁一直不说话的羞涩男孩，眼神又回到莱丝丽身上：“你的商队能在一周之内从雾笼城来到长河镇，这是罕见的能力——我从没听说过有商队或军队能有这种脚程。我想我大概可以从你这里学到一点什么？” 莱丝丽笑嘻嘻的看着李昂：“您和我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领主老爷真是完全不一样……但您后天就要离开，这么点时间没法学到什么的，李昂阁下。” 李昂自己也知道很多事需要经验积累，于是点点头用脚尖踢了踢喝得五迷三道的克洛泽，打算走人。 但莱丝丽却叫住了他：“李昂阁下，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确实可以临时帮帮忙。比如采购物资、军需筹备、食物与日用品的准备，车辆和辎重，以及战利品的处理……当然，我是要从中抽成的。” “那就太好了，莱丝丽小姐，我给你写一写我队伍的成员清单……” 李昂调出队伍列表开始照抄。 看到‘梅腾海姆大剑士’那孤零零的一行时，他打算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 于是一脚踹醒了克洛泽：“克洛泽，立正！我现在任命你为突击队长！去把你的人都给我叫起来！” 克洛泽虽然有点迷糊，但仍然下意识的‘啪’的立正：“遵命！大人！” 然后，列表果然有了变化…… 安森，医生； 莎拉，外务官； 克洛泽，突击队长； 雇佣弩手，22/23； 农民，2/2； 梅腾海姆步兵，1/12。 斜杠前面的数字表示当前有战斗力的人数，后面的数字表示总人数——猛男们已经喝得差不多全军覆没了…… 李昂记得，这群猛男刚进入队伍时，是‘梅腾海姆冒险家’，也就是对新兵蛋子的礼貌称呼。而在海盗营地找回了他们的装备后，他们变成了‘梅腾海姆步兵’。 这就意味着，士兵升级，不仅要靠他们的技能和经验积累，还得给他们换装备……这群人本就是熟练的步兵，只是光膀子的那段时间，由于没有装备，才被系统计为新兵。 这将来要耗费的第纳尔，可就海了去了。 路漫漫啊…… 说实话，几十个人的后勤工作并不算太复杂，但确实非常繁琐。 粮食补给、军械消耗、物资运送、福利分配、战利品处理……各种各样细碎的事情。 莱丝丽将要在长河镇待一段时间采购诺多工艺品，在这段时间里，她将成为兼职军需官，能帮忙解决这些事儿，有战利品也可以让她帮忙变现。 而且她能提供车辆送货。即便李昂的队伍在外驻扎，只要有需要，她能让商队里的伙计送货上门——按照莱丝丽的说法，‘反正他们也是闲着，能挣多少是多少’。 真是个合格的商人。 虽然她买卖东西都要抽成，送货上门也需要额外付费，但这样的服务显然是很优质的，尤其是在李昂缺少军需官的情况下。 只不过，李昂手里的金币哗啦啦的没了一小半——莱丝丽拿走了300第纳尔用于购物。 手里的钱变得只能维持20来天了。 好在，第二天，大胡子拉尔夫丝毫没打折扣的将李昂索要的弓弩和建材送来了，甚至二十名木匠都一个不少。 但这些木匠是临时借调来的，按照拉尔夫的说法——用完要还的。 看来拉尔夫确实对奥登伯爵忠心耿耿。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确实很在意长河镇的职位，一个平民能成为长河镇驻军统领，这肯定很不容易…… 一切准备就绪，第三天清晨，李昂带着队伍出发前往弗莱彻村，王国的边境。 第21章 干了再说 弗莱彻村。 这是烈狮王国最偏远的乡村，没有之一。 没办法，这村子至今只有30年历史，这是奥登伯爵当年白手起家的地方。 不过奥登伯爵的家早就不在这儿了，他的城堡是村子东边几十里外的勇盾堡。 村子很安静，风景也很好，自从奥登伯爵发迹后，这里也陆续迁来了不少人，规模其实并不算太小。 当然，这村里的人家，大部分都是奥登伯爵的佃户。 村里目前没有领主，但留了一支维护治安的民兵巡逻队。 这大概就是奥登伯爵在给李昂提供选择时，所说的那个可以给他作为骑士领的村庄。 其实这儿作为领地也还不错。 李昂心里多少有点隐隐作痛，但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向一个伯爵宣誓效忠，否则自己这辈子顶多就只能是个听人差遣的双花红棍了。 弗莱彻村北边是通天河，也就是长河镇背靠着的那条大河的下游。 那个奥登口中的‘匪徒’，也就是阿尔玛公爵的侄子，如今就在通天河的另一边扎营，据说是要修建堡垒准备往北拓展。 从村子的哨塔上就能看到他们的营地。 但李昂和莎拉刚进村就感觉不对，这村里似乎有点太平静了——村子旁边有政敌窥视，还有迦图人入境，长河镇驻军统领拉尔夫是往东部行省所有的村镇都发了警示信的，但这事情源头的村子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他们先找到了村长，打算了解情况。 村长是个年事已高的秃顶老头，见到李昂出示了奥登伯爵的信以后非常激动，直接就表示伯爵领的民兵们早就想动手赶走那些‘匪徒’了，但苦于没机会也没理由——对方一直老老实实的在搞地产工程，没见到什么别的动静。 至于什么迦图人，没见过。 李昂站在村头的哨塔上观察了一会，河对面大概四五十个人，似乎确实在搞建设。 但这就奇怪了啊——迦图人过境，巡逻队没发现动静吗？ 那可是上百名迦图骑兵，而且军纪那么差，行动起来不可能不被发现吧？ 那只迦图骑兵流窜进了毫无防备的王国腹地，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搞得整个东部行省都人心惶惶，但弗莱彻村的村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迦图人不是从这里过去的？ 可是，即便迦图人真的没从这儿过，至少也会收到长河镇传回来的警示吧！ “你确定没发现任何迦图人？巡逻队也没听到大规模的马蹄声？长河镇驻军没有发来警示吗？” 李昂问村长。 他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那些迦图人是勇盾堡自己放进来的？自己判断错了？ “李昂大人，我发誓，我完全不知道什么迦图人！长河镇也没有派人来过！” 村长瞪着昏黄的眼有些生气，似乎觉得李昂在怀疑他的品德。 说完还担心李昂不信，将村里民兵巡逻队的队长找了过来。 巡逻队长也赌咒发誓说村子里一切正常，什么外人都没发现过，只有河对面那群阿尔玛公爵的人经常过来偷鸡摸狗——但为了不引起冲突，这种小事他们按照奥登伯爵的交代都忍了。 处于疑惑状态的李昂有点不确定该不该直接过河动手。 会不会是奥登骗了他？ 但不符合逻辑啊！ 奥登总没理由自己放进来一队迦图人，败坏他自己在长河镇的局面啊！ 这村子似乎处处透着诡异啊…… 但这村子属于奥登的伯爵领，李昂也不好说什么。 索性直接去找河对面的人。 看了看村子北边平缓的水势，李昂让手下人离开了村子，让木匠们就地做了几条木筏过了河。 随后，让匠人们在河边守着辎重，他自己带着佣兵们直接来到了对面的营区附近。 营地里几个持枪带盾的人立刻气势汹汹的出来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里是霍顿家族的骑士领！马上离开这里，我们不会警告第二次！” 由于看到了李昂的人在做木工活儿，还有大量材料，这些人的警惕性似乎并不高——带着大量建材的李昂看起来也像是来搞房地产的。 “霍顿是谁？” 李昂偷偷问莎拉。 “霍顿就是阿尔玛公爵的家族姓氏。等等……大人，这些人似乎都是福歇尔的手下——他们是红色兄弟会的人！”莎拉原本在随口回答，但说到一半便有些惊讶的加快了语速。 红色兄弟会？ 那特么就不用管什么骗不骗的了啊！ 干了再说！ 谁让红色兄弟会追杀自己来着…… 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考虑村子里的诡异。 李昂骑在马上，扫了一眼这个营地里的战斗力。 十几个穿链甲背盾牌的，几个穿皮甲背着弓的，还有十几个民夫模样的。 几匹马在营地里拴着。 除了出来问话的那几个步兵全副武装，其他人似乎都不是备战状态，好像正准备吃饭——这可是好机会！ 再看了看这营地的地形——河畔谷地，旁边有起伏不平的丘陵山坡，对骑兵不利，妥妥的梅腾海姆人主场。 嗯，优势在我！ “克洛泽，上！用锤子！” “全军冲锋！” 李昂完全没有回应对面，也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甚至都没有布置战术，极其突然的直接宣布突袭。 克洛泽早有准备——毕竟李昂说过是来打仗的，听到命令直接就带着手下冲进了营地。 十几个猛男挥舞着战锤并肩冲锋，看起来很有默契。 但那二十多个弩手倒是有点愣，他们可没见过这种领主，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冲了？这仗打得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不过，既然冲锋队都已经在前排砍人了，这些弩手还是很自觉的自发站成了一排，开始射箭。 这些雇佣兵都是有经验的，前排那些砍人的猛男看起来挺靠得住的，所以他们就跟在后面，专门点杀对方护甲薄弱的弓手和骑兵。 安森很自觉的躲到了外围，和莎拉呆在一起。 但看样子，反倒是莎拉这个女人在保护他——莎拉骑马持剑盯着战场，而安森缩在她的马后面…… 对面红色兄弟会的人确实不是对手，再加上李昂这操作都不算是突袭了，而是偷袭…… 对方大部分战士压根就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一伙猛男给冲得七零八落。 混乱的战场上，河畔的地势也属于起伏不平的山地，梅腾海姆人在这种环境下的战斗力显得非常强。 但遇到有组织的军阵，不带盾牌的大个子们很容易被射成刺猬。 李昂直接冲锋，正是因为他的金牌打手擅长山地混战。 甚至特意让克洛泽用锤子——俘虏是可以卖不少钱的，他现在很穷。 他本人这次倒是没有像野猪一样冲锋，而是骑着马来回巡曳，打算收割那些跑路的漏网之鱼。 随后，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身法卓绝’的小白脸！ 依然穿着贵族长袍，满嘴漏风，正骑在马上打算跑路。 第22章 居然是个硬汉 莎拉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小白脸，骑马过来对李昂说：“那是胡安！红色兄弟会的头目……大人，他是霍顿家族藏在暗里的无赖骑士——福歇尔之前就是派他盯着我……” 哟，这还真巧！ ‘无赖骑士’不是什么称号或兵种，而是特指那些贵族手下无恶不作的教科书级别老流氓，通常倒也真的是下级骑士，只是一般都没有封地，算是贵族中的败类。 有封地的骑士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当流氓…… 自己之前倒是小看了这个小白脸，没想到还是个贵族。 大概是他从酒馆里尖叫着飞奔出去的演技着实出色。 但之前在烈狮城，胡安到底是奉红色兄弟会之命追杀这具皮囊，还是奉阿尔玛公爵之命袭击自己呢？ 亦或者……两者皆有？ “莎拉，烈狮城的红色兄弟会，都是阿尔玛公爵的人？” 莎拉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公爵……准确的说，他们都是福歇尔的人。福歇尔就是烈狮城红色兄弟会背后的赞助人，一直在为阿尔玛公爵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胡安算是福歇尔的得力手下。” 原来如此，那个私生子竟然是黑社会大佬！ 或者说，是黑社会背后的保护伞！ 难怪阿尔玛公爵会这么看中那个私生子。 李昂倒是对有点福歇尔有了点刮目相看的意思。那个在竞技场显得蠢笨无比的家伙，大概在处理某些社会阴暗面的破事上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 任何人总归都是会有点用处的。 里昂·格里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一直被两个大陆的红色兄弟会共同追杀？ 这个问题李昂想过很多次，但一直没机会求证。 而现在，看着占尽优势的战场，李昂觉得这正是问个明白的好机会——总是要尽量解决这个问题的，长期被一帮杀手暗中窥视的感觉可不好受。 看了看战场，自己这边已经占尽优势，克洛泽他们已经开始围殴对方仅剩的少数步兵了。 估计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得和这家伙好好聊聊……莎拉，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去逮住那个胡安。” 李昂一边回头交代，一边飞快的戴上了头盔。 从马鞍袋李掏出一柄锤子，打算冲过去直接敲晕那个小白脸胡安，免得又被对方跑了——在烈狮城，这家伙跑路时非凡的身法让李昂记忆犹新。 之所以用钝器而不是长剑——李昂可不想失手砍死他。 莎拉见李昂直接纵马冲了上去，“哎”了一声却没拦住，随后咬咬牙，抽出腰间的飞刀，骑马跟在了李昂身后。 莎拉大概以为李昂是在为她出头，看向李昂的眼神颇有些暖意。 毕竟李昂正在领兵作战呢，可一听说胡安是福歇尔手下盯着莎拉的人，立刻就毫不犹豫英勇冲锋了，这看起来确实很有骑士精神…… 胡安正在惊慌的四处观望，很快看到了朝他冲过去的李昂。 他只侧头看了一眼，就开始以令人惊叹的反应速度驱马狂奔，毫无顾忌的撞翻了身前的两个自己人，引起几声哀嚎和咒骂——含妈量很高的那种。 这倒是给追赶的李昂增加了一些障碍，因为这使得克洛泽他们扑了个空，挥舞着锤子的猛男们反而挡住了李昂。 李昂兜了个圈避开自己的手下，也就被福歇尔跑远了些。 营地自然是没有墙的，胡安很快逃到了营地以外，逃命的方向也很聪明，他一直沿着河道附近的缓坡往旁边的山上跑。 这地方可没有道路，大部分都是荒山，这使得李昂卓越的骑术难以发挥。 在跑路方面，胡安这家伙确实身法卓绝，李昂一时半会竟然追不上。 倒是身后的莎拉后来居上——她的体重更轻，马匹负重小，山坡上要快得多。 在距离胡安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莎拉直接在骑马飞驰的过程中扔出去两把飞刀。 其中一把精准的命中了胡安的臀部…… 而另一把，插在了马屁股上。 马匹吃痛，尥蹶子将胡安掀落到地上，远远的跑了。 胡安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嚎叫，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似乎连翻身都做不到。 李昂叹服的吹了声口哨，看着莎拉由衷的称赞：“真是神乎其技！这样的飞刀技术可不多见！” 确实，近三十米的距离，骑在颠簸的马上，面对不断逃窜的敌人，就这么随手一扔竟然能这么精准的双发命中！ 而且两把飞刀都命中了最科学的地方——既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把人弄死，又能让对方失去逃跑的能力。 李昂甚至怀疑莎拉祖上是不是也姓李？ 莎拉却有些尴尬：“额……我瞄的是他的脖子……” 行吧，那就是气运之子，手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嘛。 为什么手下人的运气全都比自己好？ 李昂觉得这很不公平…… 但无论如何，人抓到了，李昂心情不错。 李昂翻身下马，走到嚎叫声不断的胡安身前，手里拿着钉头锤在胡安眼前比划。 胡安的眼里露出明显的畏惧之色，渐渐停下了痛苦的嚎叫。 “你是红色兄弟会的人对吧？不想受苦的话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李昂不想废话太多，开门见山的说道。 胡安眼珠子一阵咕噜噜的转，随后看到了旁边走过来的莎拉。 “莎拉！……莎拉可是福歇尔少爷的未婚妻！你居然把她拐走了？你还袭击了霍顿家族的领地！你考虑过后果吗！你会被抓住，遭受人世间所有可怕的折磨，然后像只虫子一样被碾碎……” 哟呵？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吓唬人？ 没想到这家伙色厉内荏的神情下，竟然藏着一颗硬汉的心？ 李昂惊奇的认真看了胡安两眼，拉起他的手放到一块石头上，随后一榔头砸在他的小指头上…… 指头肉眼可见的扁了下去，骨骼碎裂的声音与尖锐而痛苦的叫声先后响起，惊得山里的鸟纷纷飞了出来。 莎拉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戏，似乎很欣赏这种场面。 “我会不会遭受人世间所有的折磨不一定，但你肯定马上就能享受到了……你说是不说？” 李昂又一次举起了锤子。 胡安两眼飚出了泪，全身抽搐着不断惨嚎，疯狂的摇着头：“不……别……” 咦？ 真是个纯爷们？ 李昂甚至有点佩服他了。 没办法，审问总是要继续的，锤子再次重重的落下，这一下比刚才还要重，胡安的无名指也扁了，指甲缝里甚至迸溅出了血珠。 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酷刑。 胡安刷白的脸上遍布泪痕与汗水，疼得许久没有发出声音，全身都绷紧了。 李昂禁不住愣了一会，这小子还真能抗……红色兄弟会的流氓竟然都是铁一般的真汉子？ 这不科学啊…… 就在李昂摇着头再次举起榔头的时候，胡安终于崩溃了——大概是终于缓过劲了，嚎啕大哭着拼命护住了自己的手：“不……别这样……要我说什么？……你倒是问啊！！” 嗯？ 看着李昂懵逼的眼神，莎拉在旁边赞美了一句：“大人，您的审讯方式很特别……” 李昂搔了搔头，咧了咧嘴。 好像确实没问哈…… 第23章 马迪甘的预言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个营地的主人是谁？” 胡安瘫在地上，满脸都是疼出来的汗，愣愣的仰视着李昂：“您连这营地是谁的都不知道，就动手袭击？” 李昂劈头就是一锤子，贴着胡安的脑袋边在地面砸出一个土坑：“特么的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胡安瑟瑟发抖，语速变得飞快：“我被狮骑士团通缉了，过来躲一躲……这营地是福歇尔少爷的！别打我了……求您……” 福歇尔的？ 不是说是阿尔玛公爵的侄子建的么？ 哦对了……这年头，私生子对外的说法，通常好像就是‘侄子’。 李昂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个细节。 福歇尔一边派人在他老爹的领地边上建了这个营地做准备，一边跑到雾笼城去搞开拓领主证书，这确实是合理操作。 “福歇尔还在西海岸吧……那这营地的负责人是谁？另外，福歇尔勾结迦图人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胡安愣愣的看着李昂：“营地现在的负责人就是我，但我昨天刚过来……之前的负责人昨天回狮湖城了。” 咽了口唾沫，又畏惧的看了看那柄血糊糊的锤子，胡安继续回答：“大人，我只知道福歇尔少爷说过他要掌控奥登伯爵的领地，也知道和迦图人有点关系，但具体情况我确实完全不知道……我只是个小人物……” 嗯，这倒也合情合理。 胡安这种打手级别的，能了解的细节估计确实不多…… “那弗莱彻村是怎么回事？福歇尔已经控制这个村子了吗？” 李昂想到了村子里的诡异。 “那个村子……民兵巡逻队的队长是我们的人……” 这就难怪了，巡逻队肯定什么都知道，老迈的村长估计也被巡逻队蒙在鼓里。 李昂理清了外部的情况，决定好好问问自己身上的事儿。 “在烈狮城的时候，你是奉谁的命令追杀我？” 胡安额头已经不再冒汗，只是脸色依旧惨白：“没有人下令……大人……我们并不是针对您……这是因为组织的高层曾经发出了两千第纳尔悬赏，要抓捕或杀掉某个黑发黑瞳的外乡人……这个悬赏已经发布近一年了，一直没有撤销。” “悬赏是谁发的？黑发黑瞳的不止我一个吧？光凭这点特征就可以领悬赏？” 李昂很是疑惑。 胡安现在一幅知无不言的模样：“悬赏的来历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在追杀哪个人。但上面既然有这个要求，只要符合黑发黑瞳的形象，我们都会试试。那毕竟是两千第纳尔……如果能找到正主，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莎拉在旁边补了一句：“就算杀错了人，对他们而言也无所谓……反正打劫外乡人是他们的日常业务。” 胡安痛苦的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表示讨好，使劲点了点头。 “别骗我……我在雾笼城见过福歇尔，他似乎并没有要弄死我的意思！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说的高层是谁？！” 在雾笼城竞技场，福歇尔虽然态度恶劣，但显然没打算抓他领赏，否则自己多半跑不出雾笼城！ 见李昂面色不善，而且又把榔头举了起来，胡安畏惧的缩着身子，连忙回答道：“我不敢骗您！福歇尔少爷只是我们的金主，他又不是兄弟会内部的人……至于组织的高层，组织一向都是用密信传令的，我们也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高层。真的！我发誓！” 看来这红色兄弟会，内部非常神秘啊…… 这也对，一个集杀手、贩奴、抢劫、贩毒等全部黑恶行为于一体的非法组织，高层人物不为人所知也是正常的。 但李昂有点焦虑，这种没来由的悬赏，比那些深仇大恨带来的追杀更麻烦，完全不知道要什么解决啊。 “真的完全不知道原因吗？” 心情不太好，盯着胡安的眼神，自然也就越来越不善。 胡安忙不迭的开始抢答：“我们猜测过……猜测过！似乎与一个传说有关……马迪甘的预言！哦，还有，还可能和血色瘟疫有关……” 李昂疑惑的看向莎拉，他前天在路上刚听莎拉讲起过这个著名的预言。 事实上这是在大陆各地酒馆中广泛流传的一个故事…… 据说一百多年前，一个名叫‘马迪甘’的著名预言家——也就是神棍，曾经预言，将有一位英雄会一统潘德大陆，并重建那个辉煌的古老帝国。 事实上在李昂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了，这基本上就是神棍们的日常忽悠操作——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嘛，早晚总是会有那么个人物出现的。 李昂前世还被一个算命的说他有帝王相呢……结果还不是成了个死宅男…… 但在这个年代，这个神棍却很快招致了各国的一致通缉——这年代的言论可不怎么自由，马迪甘的预言基本上等于是在诅咒各国现在的统治者早晚会被灭族。 所以后果很严重，马迪甘因为坚持自己的预言而被处死。 他死在烈狮城，就在那座全大陆最高建筑下面，曾经的潘德贵族院广场——现在那地方是乌尔里克国王的后花园，也不知道会不会闹鬼。 虽然是个神棍，但这种宁死也要坚持自己理念的态度，至少是值得尊重的。 所以这本来是件悲情而严肃的事儿。 而后，随着一个又一个自称‘预言之子’的‘英雄’登场，马迪甘的预言渐渐成了个笑话。 第一个‘英雄’是个非法骑士，他靠着强悍的剑术占领了几个村子，并说要带领人民重建潘德。可是没过几天，他所做的破事就全部被抖露出来。 打劫商队，奸淫妇女，掠夺村民，贩卖毒品……几乎所有见不得人的事他都做过了。最后，他的尸体——或者说他的皮在德夏境内被发现，血肉内脏全无，像个蝉蜕。 第二个是个奴隶商人，靠着巨额财富带领不少雇佣兵横行潘德，一路烧杀抢掠，捕捉平民为奴。但没潇洒多久，就在迷雾山下莫名其妙的团灭了。据说他和他的手下已经只剩下头颅，在冰原上被整齐的垒成了一座小山，但一具尸身都没看到。 第三个是个巫师，靠着一手巫术自称为‘预言之子’，可最后发现这是个拜蛇教头目，成天给教徒洗脑，而且还极富创意的搞出了潘德历史上的第一场带货直播——他在一次非法集会中大肆宣扬一种‘包治百病’的神秘药物，据说一次就挣了数万第纳尔…… 但大概是敛财太多，这位主播最终招致了巴克斯帝国的围剿。而据说他的尸体也很诡异——全身布满绿色的鳞片，眼珠也是爬行动物般的竖瞳，极其狰狞。 到如今，‘预言之子’这个说法基本上已经成为了酒馆里骂人的脏话。几乎所有冒险者都会开玩笑说对方是‘预言之屑’，英雄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第24章 惯性思维害死人啊 不过，无论酒馆里的冒险者或佣兵们怎么想，各国的国王和领主，似乎对这个预言一直很上心。 胡安还表示，阿尔玛公爵似乎就很在意这个预言，甚至明确下令任何与‘预言之子’有关的情报都需要送到他手里。 李昂能够理解现有统治阶层这种心态——如果所谓的预言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这片大陆会重新洗牌，当前的国王和领主估计下场都不会太好…… 而如果预言是假的，那也需要密切关注，以免再有野心家借着‘预言之子’的名头搞事情。 对于统治阶级而言，任何风吹草动都与政治有关。 “这么说来，你们组织内部，觉得这个悬赏可能和这预言有关？” 李昂大概有点理解原因了。 “……不，不仅仅是这样……好像一百多年前古潘德王国的最后一个公主就是黑发黑瞳——而据说她在王国覆灭时逃离了潘德大陆。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胡安比划着，结结巴巴的解释。 这个猜测倒还算靠谱。 如果与古潘德皇室有关，再加上马迪甘的预言，那这个悬赏追杀就可以理解了。 当今潘德大陆的这些王国，全都建立在古潘德王国的尸骸上，尤其是烈狮王国。 它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绞杀有可能存在的古潘德皇室血脉。 这种有可能动摇统治基础的危险‘旗帜’，只能是有杀错无放过。 里昂·格里芬的父母，那个不愿意提及骑士团名称的骑士，和那个从不讲述往事的贵族妇人，没准真的和古潘德的血脉有点关系。 但李昂其实也并不在意这个——任何一个天朝人士都不会在乎这种事。 对李昂而言，血脉之类的说法相当无聊，毕竟如果天朝人打算认真追溯血脉，基本上个个都能溯源到某个伟大的帝王，或是真正的传奇英雄。 那些祖先，任何一个都足以与神灵并肩。 相比所谓的预言和血脉，李昂其实更在意那些非自然力量——似乎所有与预言之子有关的传说，都会伴随着一些诡异的事情。 比如他曾亲眼见过的，那张蝉蜕般的人皮。 “你刚才说还可能和血色瘟疫有关？” 李昂继续追问。 胡安有些犹豫的点点头：“潘德王国就是因为红死病而崩溃的，全大陆都知道……有人说是诺多精灵带来的。但奇怪的是，黑发黑瞳的人从来不会染上红死病！所以……但这是组织里其他人的猜想，我也只是听他们说起。” 血色瘟疫就是红死病的官方名称，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血色天灾。 李昂估计这是一种非常暴烈的传染病，大概类似于鼠疫。据说潘德大陆在一百五十年前因为红死病死了至少一半人。 而且这种疾病至今依然无药可治。 这种可怕的传染疾病，在这个年代自然会被赋予神秘色彩，在各种传说中都与魔鬼和诺多精灵这些外来物种有关系。 旁边的莎拉也点点头：“相比起大陆中心的城市，德夏公国染上红死病的人要少得多……以前我还没注意过，现在他说起来，倒好像是这么回事。黑发黑瞳的人有神灵庇佑吗？” 李昂手里的锤子终于收了起来。 他理解了这具身体会被追杀的原因。 但心情却沉重了几分——这是几乎无法解决的原因。 不同的人种，对某些特定疾病的抵抗力确实不一样，再加上不同的环境、卫生条件和行为习惯，就有可能使得一部分人不会染上某些传染病，这在李昂眼里很正常。 可是，在这愚昧的中世纪，在大多数医生跟屠夫几乎没有区别的时代，人们只会根据一些表面特征来看待事物，然后赋予其特殊的神秘概念。 比如血脉、命运，或是。 而无论哪一种，都是没法解决的固有观念。 一想到有可能终生背负这样的追杀，李昂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不再理会地上眼巴巴看着他的胡安，转身向已经安静下来的战场走去。 但没走多远，身后传来的求饶和惨叫声惊动了他。 回头看去，竟是莎拉用剑结束了胡安的生命！ 莎拉面无表情的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追了过来。似乎杀掉一个毫无反抗的人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罪恶。 李昂深深的皱着眉头：“莎拉，为什么要杀他？” 莎拉这次没有带上她标志性的微笑，而是平静且认真的说道：“大人，在您眼里，他大概只是个可怜的俘虏……可是，单单我在烈狮城的那段时间里，就我本人知道的，他就至少糟蹋过十几个女孩……这样的人渣不应该留在世上。而且，大人，红色兄弟会的人也不会对您有任何怜悯。” 李昂捂住了脸，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冷酷无情的‘狐狸精’，才是真正的莎拉。 若是没有一颗狠辣的心，她又怎么可能这危险的大陆独自旅行至今。 “你说得对，莎拉。但我的意思是，我们本来可以把他作为奴隶卖掉的……这小白脸长得不错，还是个贵族，应该挺值钱的……” 李昂看起来很是痛心疾首——这个老流氓死不死的他才不在乎呢，可他现在是俘虏，是钱啊…… 太可惜了！ 莎拉有些错愕的看着李昂，那眼神明显是在看待某些智商低于人类平均水平的生物。 “大人，您居然打算把红色兄弟会的人……卖给红色兄弟会的奴贩？” 嘶…… 对哈！ 奴隶贩子绝大多数都是红色兄弟会的人啊…… 这可与游戏大不一样——游戏里，任何战俘都能卖给酒馆里的奴贩，奴贩也什么人都收。但现实哪有那么方便啊！ 惯性思维害死人啊…… 胡安可是狮湖城的小头目，说不定还有些名气，真要是把他卖回给红色兄弟会的奴贩，这就不是骚操作了，而是作死…… “那个……莎拉，我是说，胡安是这个营地的负责人……我本来有很多绝妙的计谋可以用上的……” 李昂有些尴尬的捂住了额头，找了个借口掩盖自己的弱智表现。 “可是，大人，您根本就没打算占据这个营地吧……我可不信您会留在这里直接面对阿尔玛大公的怒火……或者说，您打算到北边的草原去单挑迦图大军？” 莎拉一眼就看穿了这个死要面子的领主大人。 第25章 战利品 李昂确实没打算占据这个营地。 事实上，在拿到拉尔夫提供的地图之后，李昂就知道，通天河北部的这片土地，并不适合作为最初的开拓领地。 福歇尔可以在这里胡搞，毕竟人家是公爵的孩子，家大业大能跟迦图军阀掰腕子谈交易。 但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扛不住迦图人的骑兵。 再说，阿尔玛公爵和奥登伯爵这种等级的争端，如果深陷其中，自己哪怕受到一点波及，很可能都是灭顶之灾。 而且，两边都很阴险…… 雾笼城那场决赛，阿尔玛公爵在福歇尔出局之后，要求决赛改为最容易出人命的具装格斗。 那场决赛的对手是雷曼，而李昂和雷曼两者任何一个人死在竞技场，可能对阿尔玛公爵而言都是好消息…… 雷曼是奥登的女婿，大概也是奥登最得力的帮手。 作为富有盛名的狂狮骑士，阿尔玛不会明着对付他，甚至还会保持表面上的‘良好关系’，但暗戳戳的整人只怕是难免的。 雷曼当时那么干脆的认输，看来是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宁可终结了自己不败的威名，也不和李昂拼命——当然，当时那情况，他也未必拼得过。 奥登这边呢，让自己‘剿灭匪徒’，却不告诉自己这是福歇尔建的营地，这是生怕自己不和阿尔玛公爵产生正面冲突…… 答应奥登的要求是出于无奈——想要在长河森林一带进行领地开拓，跟军力最强的奥登伯爵打好关系是必须的。 再说，人家赞助……哦不，是‘借’了一笔启动资金给自己。 但是，事情办了之后，李昂其实就不愿意再掺和到这两个大贵族的政治斗争中了。 还是要尽快壮大自己啊，要不然只能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壮大自己就需要大量人手和装备，要有人手和装备就需要大量第纳尔…… 麻蛋！ 想来想去，还是钱的问题…… …… 回到营地，战斗已经结束了。 克洛泽正带着佣兵们搜刮战利品。 战利品似乎不少，失去战斗力但还活着的俘虏也为数不少。 可是李昂的心情并不美丽——抓了这么多战俘，但贩卖战俘这个潘德最赚钱的传统业务却做不成！ 由于猛男们用的都是步兵战锤，基本上也没朝敌人脑袋下手，所以敌人大多数都伤而不死，除了被弩手们射杀的那些弓手和骑手，其他的敌人基本上都还活着。 这些敌人绝大多数都被锤断了身上的某些零部件，正躺在地上翻滚着痛苦哀嚎。大多数人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用一些不怎么文雅的词汇问候着梅腾海姆人的直系女性亲属。 嗯，也有问候李昂的。 听着不断的污言秽语，再一想到他们都是红色兄弟会的成员没法卖，李昂就有点后悔没让克洛泽用他们更擅长的大剑…… 这特么俘虏了有啥用啊？还得额外消耗粮食。 克洛泽倒是充耳不闻的指挥着佣兵们，一个个扒掉俘虏的装备，然后粗暴的把他们绑了起来。 这个刚刚上任的冲锋队长很尽职尽责，一直盯着那些雇佣弩手，以免他们把战利品私自揣进腰包。 梅腾海姆步兵们却已经开始吃饭了——他们突袭的时候，敌人正准备吃饭，现在刚好便宜了他们。 冲锋队一般不会参与打扫战场的工作，这是战场上的惯例。 因为他们已经做了最危险的活儿，不应该再干苦力；也是因为打扫战场时，冲锋队员有可能因为刚产生的私怨而和俘虏产生冲突。 毕竟俘虏嘴里那些含妈量很高的声音就是针对他们的。 当然，这声音已经随着佣兵们粗暴的捆绑动作逐渐减少，直到整个营地回归平静。 安森正在救治伤员。 虽然在战场上完全没有贡献，但救治伤病时安森是非常积极主动的，他的医术也很可靠。 至少他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很多医生一样，动不动就用放血疗法…… 好几名冲锋队员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大块朵颐。安森正在为一个手臂被砍伤深可见骨的家伙包扎，而这家伙的另一只手依然在提着猪蹄猛啃。 看起来有一种泰然自若的豪迈。 不过，他额头上的青筋和不断滴落的汗珠，依然暴露了事实——他只是用猪蹄堵住了嘴，以免自己疼得叫出声来。 梅腾海姆人就是这样，他们觉得真汉子不能怕疼，痛苦呻吟会被他们视为懦夫。而且战场上绝不后退，在梅腾海姆，后背被砍中的人是不会得到救治的。 这也是梅腾海姆能以一个贫瘠狭小的山地半岛，就能击败巴克利殖民军取得独立的最大原因。 看起来一切都还算顺利，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战利品？ 李昂有点忐忑的看着乱糟糟的营地。 “大人……” 正在打扫战场的克洛泽此时突然跑到了李昂面前。 李昂发现，克洛泽手上多了一顶全遮式轻便盔——能遮住整个头脸，只留出眼睛一条缝那种。 这家伙……不让雇佣兵们私藏战利品，自己却先搞了件装备…… 不过李昂倒也不在意——克洛泽就这么提着头盔直接来见他，反而能说明这家伙没有私藏其他东西。 并且，克洛泽一到李昂面前，就举起了头盔示意。 “你喜欢这头盔么？看起来很适合你，自己留着吧。” 心情不太好的李昂没等克洛泽开口，很直接了当的把战利品赏了下去。 没办法，虽然穷，但对于头牌打手，还是要大方点的…… “谢谢大人……不过大人，这个头盔本来就是我自己的——我是觉得奇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克洛泽将手里的头盔翻转过来，头盔内侧边缘，刻着克洛泽的名字‘klose’。 随后他戴上了这个头盔。 李昂发现，这头盔确实和克洛泽身上的梅腾海姆板甲是成套的。 就与前世游戏中的梅腾海姆大剑士一模一样。 李昂也立马反应过来，克洛泽之前在海上沉船昏迷而被海盗俘虏，那么头盔应该是被海盗卖出去了——头盔和他们的罩衣与板甲不同，梅腾海姆人的头可并不比潘德人大多少。 一个多月前在西海岸被卖掉的头盔，现在就出现在了东大陆最遥远的山区，还落到克洛泽本人手上，这事儿是巧合么？ “它之前戴在谁头上？” 李昂觉得这巧合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概率和中彩票一样了。 第26章 知道得太多了 克洛泽将李昂带到一个俘虏面前，那原本应该是一个重装步兵，头有点秃，但看起来很壮实。 这可怜的家伙脸色苍白，一条胳膊已经无力的垂在了身侧——估计至少也是粉碎性骨折。 甚至说不定是粉末性的…… “这头盔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李昂捅了捅那家伙的伤处，招来一声痛呼和一道讨饶的眼神。 “……痛痛痛……求您别折磨我，大人。这是福歇尔少爷半个月前赞助的……链甲和武器也是。” 这微秃的步兵招得挺干脆的。 本来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硬汉，梅腾海姆战士治个伤还得咬猪蹄呢，何况是红色兄弟会这种黑社会团伙。 不过，又是福歇尔？ 那些海盗也是福歇尔‘赞助’的吗？ 难怪那些海盗不务正业的到处探险。 红色兄弟会、迦图军阀、海盗——这位私生子的业务范围很广啊！ 这位少爷到底要干什么，这是要攒出个全职业恶人成就吗？ “也就是说，你们是半个月前才来这里的？” 李昂开始闲聊，显得很平易近人，还拉了拉俘虏的衣领，看了看他肩膀的伤处，随后同情的摇了摇头——粉末性的，这条胳膊没救了。 “是的大人……我只是个本分人，求您放过我，我愿意为您办事……” 微秃的家伙见李昂似乎在‘怜悯’他的伤，语气变得恭敬而卑微。 “嗯嗯，你们是什么时候把那些迦图人带到村子去的？” 李昂附和着他的讨饶，依然轻描淡写的问着，就像在随便问问。 “大概三四天前吧，是霍顿家族的骑士老爷带他们过去的，那些迦图人说的话我们听不懂。大人，能放我走吗……” 李昂很和善的笑了笑：“当然可以，一会儿我就带你回长河镇。安森！我的医生，过来一下……” 安森正在旁边给几个受伤的梅腾海姆人处理伤情，听见喊声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安森，好好照顾他们，千万别让他们死了。” 安森和那个微秃的步兵都一脸崇敬，似乎没想到李昂竟然这么善良的关心着俘虏。 微秃俘虏甚至都觉得自己似乎有可能重获自由了。 但随后李昂开始吩咐旁边的克洛泽：“这家伙现在很值钱，好好盯着别让他跑了，有必要的话，打断他的腿！” 克洛泽沉稳而严肃的点了点头。 可怜的俘虏那希冀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绝望…… 安森摇头叹了口气，继续他的工作去了。 女神果然在眷顾我啊，微秃哥，你知道得太多了！ 幸好让克洛泽他们用了锤子啊！ 再次看向俘虏们时，李昂已经是一幅淡定从容的模样。 但眼睛已经明显的亮成了金币的形状——原本还以为这些俘虏没什么价值，可现在看来，是能找到买家的啊！ 原本，这群红色兄弟会的人没法卖给奴隶贩子，只能浪费粮食。 就算能卖，其实也不会有太高的收益。这群人身手和样貌都不怎么样，还都有残疾，在奴隶贩子那里卖不起价——梅腾海姆人手重，俘虏们几乎每个都碎了点骨头。 但现在，这些俘虏大概有了一个会乐意高价收购的买家——奥登伯爵。 这些俘虏知道阿尔玛公爵勾结迦图人的事儿，他们如果落到奥登手里，应该能让伯爵借此反咬阿尔玛大公一口。 虽然这些红色兄弟会渣滓上不得台面，其证词在官面上可能不会被采纳，但至少也能让奥登在国王面前解释得通，不至于一直那么被动。 李昂觉得似乎又可以薅羊毛……额，又可以公平交易了！ 俘虏很快被清理出来，人数不少，一共18个。 系统中，队伍列表的‘俘虏’栏，已经出现了一行字样——烈狮境平民俘虏（18）。 不出意外的，俘虏栏也只有一半的功能——跟队友一栏是同样的，俘虏栏也没有任何方便的功能选项，要做什么事只得按照现实逻辑来，比如释放或是交谈。 而且，无论他们原本是什么兵种，现在都只剩下一个统称，只是好像分出了地域文化。 这倒也合理，毕竟这些俘虏现在都已经只剩下了内衣，看不出曾经是个什么兵种了——克洛泽是扒掉了他们所有装备的。 李昂猜测，如果抓住了某个王国的贵族，比如骑士或是骑士扈从，大概也只会显示为‘某某境贵族俘虏’。 …… 雇佣兵们逐渐清理完战场，重新集合在一起之后，李昂开始清点战损。 部队的整体损失很小，梅腾海姆重甲防御力很好，虽然有几个猛男冲锋时受了些伤，但梅腾海姆步兵没人战死。 但不应该出现损伤的雇佣弩手，却反而出现了阵亡。 是的，打仗总是会有伤亡的，这场并不激烈的战斗，也仍然有一个倒霉的家伙死了。 弩手们一直在后排，本来并不危险，但这家伙不幸被对方的弓手射中了面门。 死得无声无息。 这确实很倒霉，对面一共就那么几个弓手，用的还是很粗劣的木制猎弓，仅仅只是普通民兵而已。 而且对面是被突然袭击的，除了一开始挡住李昂问话的那几个重装步兵，其他敌人并没有做好完全的战斗准备。 但战场上就是这样，一支突如其来的乱箭，甚至或许原本是瞄准另一个目标的射偏了的箭，反而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而雇佣兵们本来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儿，见惯了生死，自然也不会因为有人战死而悲戚感怀。 李昂却独自为这个不幸的弩手默哀了一小会，随后让佣兵们为这个不幸的死者收殓妥当，他打算让木匠做个棺材，将死者好好安葬。 他有些自责——他之前甚至都没有发现有人战死，作为一名指挥官，这是不可原谅的。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半途跑去追胡安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昂将这名弩手的遗物单独放置，准备过几天委托莱丝丽的商队送回死者的家乡。 李昂在此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慷慨——他表示，以后战死的兄弟都由他出钱安葬，并且会提供一笔可观的抚恤给死者的家人。 如果出现无法治愈的伤残，他也会支付一笔保障金，让曾为他作战的人今后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 这种在现代人看来理所应当的处理方式，却立刻得到了所有手下的感激。 第27章 大人需求太频繁了 在潘德大陆，阵亡抚恤这种东西，是极少数战士才能得到的待遇。 通常只有领主麾下的骑士与骑士扈从，或者是向其宣誓效忠并自带装备服役的领民战士能够得到——这还得看领主老爷是不是个慷慨善良的人。 克洛泽和那十几个梅腾海姆人，是李昂买下来的，他们原本算是奴隶。 虽然猛男们向他们的‘铁神’宣誓要效忠李昂，看起来是很正式的战士效忠流程，但他们现在本质上仍然只是李昂的私人仆从。 毕竟在李昂的领地建成之前，他们都不属于王国公民。除了克洛泽这个被李昂任命为冲锋队长的正式军官，其他人目前都只能算是一种‘财产’。 ——这个年代，仆从属于私人财产，跟金鬃马爱丽丝是一码事……而且多半没有爱丽丝那么值钱…… 只是李昂没拿他们当仆从看待而已。 而李昂雇佣的那些弩手，只是拿钱办事的职业佣兵，并不是真正的效忠于他。 雇佣兵作战属于交易，战场上生死有命，一切结果本都该双方自行承担。 所以，无论是仆从还是佣兵，李昂实际上都是不需要付出抚恤的。 大多数贵族老爷也都不会把钱浪费在这些‘外人’身上。 可是，作为一个有更高追求的领主，一个天朝人士，李昂自然和潘德贵族不太一样。 这不是因为李昂已经高尚到脱离了低级趣味，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多么慷慨善良——他又不打算成为集八种美德于一身的圣骑士。 这仅仅只是为了士气与安全。 没有后顾之忧的战士，才能发挥出全部的能力。 而对于这些战场上讨生活的佣兵而言，最大的后顾之忧，就是一旦战死，家里人要怎么生活…… 这也是雇佣兵往往只能打顺风仗的原因。 再说，福歇尔能收买奥登伯爵领地里的民兵队长，那别人自然也能收买李昂队伍里的人…… 李昂可不想后背被人捅刀子。 虽然穷得到处坑蒙拐骗，但该花钱时绝对不能小气。 再说了，这不是眼看就要挣到钱了么……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战利品，李昂有些期待。 很快，战利品被清点出来。 除了俘虏之外，这场仗的战利品还有十几套各式各样的链甲和罩袍，十几套皮甲，以及一些长矛和步兵剑。 还有五匹马。 李昂不确定那些破铜烂铁能卖多少钱，但光那五匹马的价值，就绝不会低于一千第纳尔。 这来钱挺快啊…… 在竞技场搞了半年的假赛业务，还抵不上这一趟的收益。 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以后这种‘剿匪’业务得多做点…… 不过，这里的事儿还没办完，还有一个业务没完成。 奥登的要求是清除‘匪徒’——这事儿现在算是已经办了。 至于弗莱彻村那个叛变了奥登的巡逻队长，李昂并不想理会。清理门户之类的活儿，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可不想管闲事。 而且，跟伯爵领的民兵起冲突，谁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情况呢……那个老迈的村长脑子看起来可不怎么灵光。 所以，拿着这个叛徒的消息去找奥登做买卖更合适。 但长河镇驻军统领拉尔夫这边，还有一笔生意没完成。 建一个游牧营地，并等待拉尔夫剿灭那些迦图骑兵，帮助拉尔夫完成栽赃，这算是他跟大胡子拉尔夫做的交易。 虽然这笔交易的利润显得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但这好歹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 李昂这个服务商虽然价格方面不怎么亲民，但答应了事儿肯定会完成。 毕竟，在李昂看来，无论什么时代什么地方，信用都应该是男人的立身之本。 至于谈价钱之前的过程…… 咳……那只是必要的营销手段。 考虑到本就要在这里等候拉尔夫的到来，李昂决定先不返回长河镇，将就这个营地暂时住两天。 毕竟队伍里有伤员，而那些俘虏大多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打算先派两个没受伤的梅腾海姆猛男回长河镇，把一部分战利品带给女商人莱丝丽变现，顺便给拉尔夫带个信。 但仔细想了想之后，他把莎拉叫了过来。 “莎拉，你大概是除了我以外唯一能忽悠……额，唯一能正确引导拉尔夫的人。你带几个人返回长河镇，和拉尔夫再做一笔生意……” 李昂搓着下巴，认真的斟酌着用词。 “大人，刚敲……刚宰……咳咳……刚拿了一大笔建材和那么多木匠，又要对拉尔夫下手？大人，您的需求是不是太过于频繁了……” 莎拉捂着额头，也认真的斟酌着用词。 一贯伶牙俐齿的她，此时竟然有些结结巴巴。 旁边的克洛泽从两人身边经过，大概听到了最后一句，神情诡异的看了看莎拉，又看了看李昂，然后一溜烟的跑到营地里，做出了一幅帮安森处理伤员的样子。 可问题是……这家伙对医疗一窍不通。 而且，他不时偷偷看向李昂和莎拉两人的样子相当的鬼祟。 李昂一头黑线的看了看莎拉，却发现莎拉也一脸尴尬的看着他。 脸还有点红。 嗯，这儿不适合聊这种隐秘的话题…… 所以两人很默契的同时离开了营地，骑着马在附近慢慢溜达散步。 “莎拉，就如你之前所说，我并不会长久的呆在这个直接面对迦图人的地方。所以，这个营地，我要把它卖给拉尔夫。” 李昂回头指了指营地，然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挥拳做了个恐吓动作——克洛泽带着安森，包括几个扎着绷带的手下，正躲在营地的马厩边远远围观。 但小小的马厩柱子根本遮不住他们庞大的体型。 看到李昂挥拳，这些家伙一哄而散。 “别管他们了……大人……” 莎拉摇着头劝了一句，一时用词不当造成的误会而已，再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大人，拉尔夫为什么要买下这个营地？如果是要像您所说的，改造为迦图人的游牧营地，那也应该是您的活儿……毕竟上一笔交易还没完成……” 外联事务属于莎拉这个外务官的正经业务范围，所以她显得很认真。 “这得靠忽……哦不，引导。拉尔夫很可能是长河镇的平民。我在他的驻地大厅没看到他的旗帜——那里只挂了奥登伯爵的双狮盾。” 李昂笃定的说。 “不会吧……大人，他不是自称骑士长么？这样的自称可不会随便说……” 莎拉并不认同李昂的判断。 第28章 号角召唤游侠团 “莎拉，拉尔夫自称是奥登伯爵麾下的骑士长，而不是骑士……这就是问题本身，一般的骑士绝对不会这样介绍自己……” 确实，一般的骑士会直接报上自家姓名，顶多提一下自己的故乡或领地，比如‘远乡领的骑士’‘嘉陵村领主’之类的。 但肯定不会自称为‘骑士长’。 效忠于大贵族的骑士，也没有骑士长这么个职称——顶多有首席骑士。 骑士长这样的称呼，一般出现在地方武装，也就是各个骑士团里，是骑士团内的一种职务，而不是代表贵族身份。 而且，众所周知，一个贵族是不可能不挂家族旗帜的。 尤其是一个需要带领军队，面对生死与磨难的领军骑士。 越是贵族底层的骑士，就越会在任何地方都用上自己的纹章——这是一生荣誉的见证，他的子孙将世代享有他从战场上挣来的福泽，是值得夸耀的。 真遇上没打旗帜的，那顶多也就是还没来得及制作，就跟现在的李昂一样。 李昂离开贵族院才几天而已，他确实没来得考虑及制作旗帜，倒不是不想用——没旗帜的话，敌国领主很可能会认为你不是贵族而是非法武装，要是在战场上撞见，人家会对你下死手的。 旗帜在这个年代能保命。 贵族之间相互可能都有烟亲，而且谁也不知道一时的敌对双方之后会不会变成盟友，所以贵族之间是有默契的，除非是自己作死或意外身亡，要不然只要及时投降就能保住性命。 而像拉尔夫这种，身为驻军统领，却不挂自己旗帜的，几乎绝无仅有——除非他不是贵族，没有使用旗帜的权利。 莎拉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对李昂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表示了赞同。 “大概他确实是个平民。可是大人，这和让他买下这个营地有什么关系？” 赞同只是针对李昂敏锐的观察力，莎拉有些不理解李昂的意图，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懵逼，这生意怎么个谈法？ 这位领主大人的外务官怕是不怎么好当啊…… “一个平民，成为了长河镇驻军统领，手下能指挥上千人，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而且，他还是个所谓的骑士长。” 李昂晃了晃脖子，反问莎拉。 “说明他不是一般平民……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骑士……等等，大人，您的意思是，他是号角召唤游侠团的骑士长？” 莎拉有些明白了，只能有这么个解释。 长河镇有一支独特的武装力量，是巡逻和保卫边境的强悍武装，也是奥登伯爵当年崛起的基础力量。 这支部队叫做号角召唤游侠团。 当年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窃国自立后，境内大部分忠于旧潘德王国的骑士团都被强制取缔，只剩下了狮骑士团这个国立骑士团。 狮骑士也许确实很强大，但烈狮王国一度同时面对着南方巴克斯帝国、西部海盗以及东部迦图人的入侵，使得这境内唯一的合法骑士团疲于奔命。 长河镇当时还是边境，东北是广袤的迦图草原，迦图人的骑兵经常会进入长河镇境内烧杀抢掠。 这些草原蛮人的战斗力极强，劫掠方式也极其可怕——他们会抢走所有妇女与财物，包括食物与工具。 而除了被他们视为财产的妇女之外，任何高过车轮的男性都会被屠戮干净。 并且，全数都是骑兵的迦图人来去如风，等各地领主带着大军匆匆赶来时，迦图人早已满载而归。 这种肆无忌惮的劫掠，终于让长河镇的一部分本地骑士忍无可忍，他们自发组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专门对付迦图人。 这些骑士会以小队的形式在长河镇边境巡逻，一旦发现迦图骑兵的身影，巡逻小队会一边吹响随身携带的号角，一边发起冲锋。 而附近的骑士小队在听到号角声后会马上赶往支援。 这种高效的机动防御体系，成功地阻止了迦图人对边境村庄的劫掠，号角召唤游侠团从此声名鹊起，也让这些骑士成了当地百姓心目中的保护神。 同时，也成为了烈狮王国官方默认的合法骑士团。 而奥登伯爵，据说就得到了这支武装力量的全力支持——奥登是长河镇本地人，他很可能曾经是号角召唤游侠团的一员，甚至有可能就是大团长。 久而久之，号角召唤游侠团逐渐发展成为一个极富特色的团体，他们会穿着标志性的绿色铠甲，给马匹也配上绿色马衣——在草原和森林里，这种保护色能让他们在斥候战与遭遇战中占得先机。 同时，随着一次次的胜利，王国的领土——或者说长河镇的辖区逐渐踏入草原边境，他们开始大量引入各种良马配种，养殖出长河镇独有的阉马。 这种不发情、不易惊且温顺无比的战马，使得他们哪怕是在骑射方面，面对能骑善射的迦图人也能占据上风。 这大概也是拉尔夫听闻那支迦图百人队的事儿后，对俘虏或干掉这只迦图骑兵认为‘理所应当’的原因。 他们确实有能力快速灭掉那些迦图劫掠者。 虽然也被称为骑士团，但号角召唤游侠团与大陆上其他骑士团有个很显著的区别——他们的核心成员并不一定是贵族骑士。 只要有保护家园的决心，并且有足够高明的身手，长河镇的任何民众都可以从哨兵做起，逐渐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核心成员。 相比之下，这个骑士团并不是特别在意身份地位，这或许与奥登伯爵也有一定关系。 当然了，大团长依然只能是贵族。 拉尔夫这个骑士长，想必就是如此——他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贵族骑士，而是号角召唤游侠团这个骑士团的‘骑士长’。 这其实很难得，号角召唤游侠团里依然有大量的贵族，拉尔夫肯定有极为过人的战绩，才能成为那些贵族的领导。 “莎拉，你觉得，拉尔夫在长河镇那种地方，面对两个高级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作为一个平民，他会不会很难受？” 李昂扭了扭脖子，缓缓的说。 莎拉愣了愣，随后马上明白过来：“大人，拉尔夫似乎不太擅长做一个官僚，否则不会被你敲……不会提供给您这么多物资……” 李昂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他是个战士，一个卓越的战士。我能看得出来，他的身手恐怕比克洛泽还好……属于他的舞台应该是边境战场，而不是贵族间的尔虞我诈。” 说着，他看向莎拉，眼里却并没有生意人的市侩，而反倒有些忧虑。 “莎拉，我想你能说服他，买下这个迦图人的必经之地，用来驻扎他手下的精锐哨兵……在这里，他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奥登伯爵！” 莎拉的眼睛渐渐睁大，聪明的狐狸精已经想到了李昂话里的意思。 “大人，您是认为，迦图人的大军，会从这里向烈狮王国大举进攻？！” 第29章 会用预言的预言之子 迦图当然会从这里进攻的。 李昂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福歇尔会在这个地方建立据点，肯定是出于阿尔玛公爵的授意。 这是整个通天河下游河水最平缓的地方。 通天河横贯整个东部行省，绝大多数河段水流都汹涌无比，千万年间逐渐将河道切成了深深的峡谷。 这就导致河道一年年的越来越深，河水也越来越急，大部分时候都是以狂暴的姿态在峡谷中喷涌。 而且河水很深，即便是夏季枯水期，河道里依然水急浪高。 在这个年代，这种高峡深涧，没翅膀的生物基本上是别想渡过去的。 所以，通天河曾经是天然的边境线。 而现在，这条河的上游是东部与北部的行省分界线，也是长河镇和狮湖城的领地分界线。 而河的下游，是挡住了迦图人铁蹄的天堑。 通天河的中游，也就是长河镇背后，河道变得平坦宽阔，因此蓄成了广阔达数十里的湖面——像是一个天然水库。 这是长河镇最初建在这里的原因。 其它河段都是天然屏障，所以在平缓的河道处建立要塞，是为了防备北方的敌人从平缓的河段跨越边境。 然而，这平缓的宽阔河面就只有长河镇这一小段，下游的河道依然是深谷高崖。 而长河镇附近的天然水库地势，也导致下游完全没有枯水期，一年四季都汹涌咆哮。 弗莱彻村的附近的平缓河道，就成了通天河下游唯一可以用木筏或船只通行的地方。 这就意味着，除了勇盾堡附近或是更东边的原始森林之外，迦图人要想进入长河镇范围，其实只能从这里过河。 要不然，就只能向西跑个几百里，去袭扰狮湖城的地盘。 所以弗莱彻村旁边那个营地其实也算是个据守水岸的边境要地，一个微型的长河镇。 而福歇尔派来的人，在这个地方做了件“好人好事”——他们之前正在这相对平缓的河段修建木桥。 所以，与伯爵领的人所看到的一样，他们确实是在搞土木工程。 但这意图就相当险恶了——北面全是荒原，这桥明显不是给弗莱彻村的村民用的。 当然，如果打算继续向北，穿越迦图草原到北境凛鸦王国去，那倒也确实用得上这桥——可谁会吃饱了撑的从迦图人的地盘过路？ 送外卖上门吗？ 除了迦图人，没人需要这座桥…… 如果桥修好了，迦图人到长河镇的辖区去烧杀抢掠，那可就方便得很了…… 说实话，这还真属于通敌卖国——但修桥铺路这种事，放在任何地方那都是正当行为，甚至属于行善积德。 很明显，阿尔玛公爵的霍顿家族，和迦图人做了交易。 这交易大概不仅能保障他的狮湖城领地不被迦图人侵犯，还能为他攻击政敌带来便利，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迦图人的配合下逐渐获得长河镇的控制权。 唯一的问题，是整个东部行省的村落和商旅，都将面对迦图人的铁蹄与杀戮。 尤其是长河镇辖地。 这些草原蛮人的战斗力极强，劫掠方式也极其可怕——他们会抢走所有妇女与财物，包括食物与工具。而除了被他们视为财产的妇女之外，任何高过车轮的生物都会被屠戮干净。 但对于阿尔玛这样的高位贵族而言，别人领地里的百姓，是死是活关他屁事…… 所有权力斗争的过程里，受伤害的终究都是草民。 任何时代都一向如此。 “莎拉，你不觉得现在的阿尔玛公爵，和曾经的窃国者阿尔弗雷德很像吗？” 李昂看着旁边浅浅的河道，轻轻的说。 河水清澈见底，李昂的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正经的表情。 而莎拉，却如中雷击。 是啊…… 都是狮湖城领主，都是实权大公，都是图谋长河镇的控制权，甚至就连图谋长河镇的方式都完全一致——与迦图人交易，引迦图人入王国腹地…… 他在复制第一代烈狮王阿尔弗雷德的窃国之路！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我想拉尔夫也会这么觉得的。” 李昂将手指向北方，那是迦图草原的方向。 “那么，我也做个预言……这位公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将出卖长河镇的国土与迦图人交易，引迦图骑兵入烈狮王国，借迦图人的手灭掉烈狮国，然后窃国称王！” “就如一百五十年前烈狮公爵所做的一样！” 一丝残阳从身后映射着李昂，在链甲上泛出最后的金色光辉。 李昂指向北方的手指，随着这最后一道光一起隐入地平线，仿佛这随手一挥便划破了整个天地。 “这……难道……” 莎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呆呆的看着李昂，她越发看不透这个神秘的小领主了。 这个平时总是一幅奸诈商人嘴脸的领主大人，竟然能通过这么一些小事推断出如此惊人之事。 或者说，做出这样惊人的预言。 莎拉确实也认为他的推断大概率会变成现实，但相比之下这都不可怕…… 让她觉得惊惧的，是李昂这么说的原因——预言。 这就像是马迪甘的预言一样，这是一种传承于某些古老国度的可怕技艺。 ——在某个古老国度，它被称为‘纵横术’。 只不过，马迪甘的预言大概是为了唤醒民众的某些意识；而李昂这个‘预言’，是针对拉尔夫的纵横术。 或者说，是针对号角召唤游侠团。 如果预言成真，阿尔玛确实引迦图人入境打算颠覆烈狮国，那么号角召唤游侠团多半会因此覆灭——他们是奥登伯爵的人，是迦图人的百年仇敌，又是长河镇本地人，无论哪个原因，都使得他们终将与阿尔玛大公为敌。 如今的号角召唤游侠团，正如同当年的狮鹫骑士团一般！ 而如果预言是假，那么为免有人真的以此行事，更要抢先未雨绸缪，堵住所有可以堵上的缺口——比如通天河边这个营地。 所以，作为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核心干将，无论如何，拉尔夫都应该先行防备，以免受制于人！ 这也是在友善的提醒号角游侠们，有可能产生的危机与防范方式。 “我明白了，大人，我会将您的推论告诉拉尔夫……他会买下这里的，您也会如愿得到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友谊，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 莎拉最大的长处，是她卓越的理解能力。 李昂既然刻意交代她去忽悠……嗯，去‘引导’拉尔夫，聪明的狐狸精当然能因此理解李昂的意图——她是外务官，她的职责就是为李昂带来其他势力的友谊。 莎拉抚着胸口鞠躬行礼，很认真的揽下了任务，看向李昂的眼光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又能薅羊毛，又能赚到号角游侠的感激…… 这个领主大人…… 就是预言之子！ 会使用‘预言’这种‘引导艺术’的，才会是预言之子。 “咳……那个，莎拉，主要是卖个好价钱，友谊什么的可以慢慢再说……” 莎拉眼里的敬畏瞬间变成了白眼。 行吧，就算他真是预言之子，也依然还是那个一心只想着赚钱的家伙…… 带了两名梅腾海姆猛男当保镖，顺便带上了一部分战利品，莎拉迅速动身前往长河镇。 而刚送走莎拉，李昂便听见了此前从未听过的系统提示。 ——你的‘教练’技能等级提升了。 技能提升？ 还是这个半吊子系统里无法加点的对团队起作用的技能！ 原来这些技能是要自己有具体的行动和效果之后才会提高，就像那半年里不断练习打草人射箭靶提升熟练度一样！ 可是，为什么是教练技能？！ 难道是因为自己引导莎拉主动思考，或者说让莎拉理解了‘预言’的另一种意义，这也算是一种传授？ 第30章 派上用场的农夫 对于现代人而言，李昂教给莎拉的，确实是一种有效营销方式。 这个营地对李昂没什么用，但对于号角召唤游侠团却相当重要。 把合适的东西卖给合适的人，是空手套白狼……额……是‘资源整合’的基本逻辑。 第二天，李昂开始检视那个工地。 也就是那座尚未完工的木桥。 河道里刚刚打下了两行木桩，木桩相互之间还用木头连接加固了。 连接木桩的纵梁也已经架好。 只是桥面尚未铺设木板，还不能正常通行——除非像平衡木那样从纵梁过桥。 李昂站在桥边想了很久，却并没有下令拆掉这座即将完工的桥。 相反，他让十几名木匠一起上阵，对这座桥进行一些细微的‘技术性调整’。 在仔细交代过木匠之后，李昂让克洛泽和他的冲锋队留在营地看守俘虏，自己带着弩手和剩下的几个木匠继续向西边去了。 这个营地既然打算卖给拉尔夫，那么他就要在狮湖城的辖地再去建一个迦图人的游牧营地。 也就是完成他与拉尔夫的上一笔交易。 无论怎么薅羊毛，答应了完成的事要完成，而且要让客户满意。 这是原则。 搞建设这种事，梅腾海姆的猛男们派不上用场，而且他们有一半人都带着伤。 这可与游戏不一样，队伍里的伤员并不会自动愈合，他们需要医生的救治，也需要休息。 大概唯一的优势，是伤病会恢复得快一些——这一点在李昂刚穿越时已经得到了验证，这可能是这个半吊子系统为队伍带来的最大好处。 …… 从营地往西，举目都是荒原。 与长河镇以南被大雾笼罩的无人区差不多，这边也是一片广袤的野地，只是海拔更高一些，丘陵缓坡也更多一些。 在拉尔夫提供的那份地图上，这片地方原本不是荒原，曾经应该有很多的村庄——地图上画了不少的小圆圈。 但李昂一个村庄都没看到，一路上都是青翠的草原和平缓的山坡，偶尔有些许丛林，倒是很适合游牧民族生存。 在走了半天的路程后，估摸着车队已经进入了狮湖城辖地，李昂终于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村子。 和长河镇一样，狮湖城也是个大郡，数十年前，还曾经是全大陆第一大郡。 但与长河镇有显著区别的是，长河镇这些年一直在向外扩展，而狮湖城的外围地盘在这几十年里却一直在被迦图人蚕食。 因为勇盾堡挡住了迦图人的脚步，迦图人在这几十年里只能一直向狮湖城方向劫掠。 狮湖城这个原本位于烈狮王国北部中心的郡，如今却几乎成了前线。距离狮湖城主城百里之外的土地，已经一个村落都没有了，全部都成了无人区。 这个废弃的村落已经只剩了残垣断壁，满地都是杂草，看起来至少十来年没人居住了。 对照着那份简陋无比的‘详细地图’，确认这里属于阿尔玛大公的狮湖城辖地，李昂下令在这个废弃的村落修建迦图游牧营地。 这片残垣断壁，大概本就是迦图人铁蹄下的遗物。 用来栽赃刚好合适。 派了两个佣兵去附近的山坡顶放哨，其他人开始卸货，队伍里忙碌起来。 “很抱歉，大人，您说的迦图人的游牧营地，是什么样子的？” 本以为一切顺利，却没想到作为营地建造主力的木匠们有了点困扰——他们没见过迦图游牧民的营地。 事实上确实很少有人见过。准确的说，是很少有男人见过。 毕竟迦图人手下基本没有活口，见过迦图营地的男人，大多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那些被掳走的妇女，她们能见到，可她们是回不来的。 李昂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思维方式还没完全扭转过来，他当时有点下意识的认为，游牧营地的样子应该很多人都熟悉…… 可这个年代的人又没有互联网，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啊——莎拉这样的旅行家，就已经属于全大陆最见多识广的顶级知识分子了。 问题是，莎拉不在这里，而且她肯定也不知道迦图营地长什么样——她一个女人可不敢去迦图地盘上旅行，要不然肯定会变成一种价值计量单位。 比如一莎拉等于十匹马或者两个铁锅之类的…… 长河镇的佣兵们也都面面相觑，迦图人他们倒是大都见过，毕竟是在勇盾堡周边长期交战的敌人。 但问到营地……全都只能摇头。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两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站到了李昂面前。 “大人……我们见过迦图的营地……” 李昂抬起头，眼前站着两个戴着皮帽，身上裹着些乱七八糟劣质装备的男子。 背上背着轻弩，这是拉尔夫之前‘赞助’的装备。 这是那两个谎称自己是弩手的混子，队伍列表里唯二的‘农夫’。 大概是充满了磨难的生活所致，这两个农夫皮肤非常粗糙，基本上看不出年纪，说是三十多岁有可能，说是五十来岁也挺像。 李昂有些惊讶：“你们见过？” 其中一人点点头，指着李昂身边的残垣断壁，声音非常低沉：“大人，这个村子……曾经是我们的故乡……” “大人……我还记得，十多年前，村子被劫的前一天，骑士老爷们刚来收过税……我们交完税以后粮食不够了，所以我们进山打猎……没想到……” 两个农夫眼眶通红，说起往事时全身都在颤抖，这绝不是能伪装出来的，有这种演技的基本上不是奥斯卡影帝就是总统级别的大佬。 李昂唾了一口，骂道：“这村子以前是谁家的领地？收了税却不保护村子，真特娘的不是东西！” 从两个农夫口中得知，这个已经成了荒地的村子，曾经叫做‘霍尔顿’——灰色定居点的意思。 而且，它曾经是霍顿家族数百年前起家的地方！ 阿尔玛公爵的姓氏，竟然来源于一片已经被摧毁殆尽，杂草丛生的残壁。 这两个农夫算是霍尔顿村的最后一批村民。 十多年前，这里被迦图大军洗劫一空，这两个村民当时在附近的山里打猎。 迦图人曾在这附近暂时扎营，他们正是因为发现了迦图营地，远远躲在山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两个农夫的家人如今早已埋入大地，但深仇大恨使得他们对迦图人的一切都记忆犹新。 李昂觉得自己似乎时来运转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大概正在关照自己。 本来，他收下这两个混子，是打算将来在领地里种粮食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种地这种事，毕竟是所有天朝人在任何时候都念念不忘的天赋技能。 农夫，不就是擅长种地的嘛，还能算是两个领民——贵族院审核领地时，是需要领地里有一定数量的领民和田地的。 而且，要知道，他是给这俩农夫分发了武器的。 可是，这两个人领到了轻弩和步兵剑之后，队伍列表里依然显示为‘农夫’。 所以李昂认为这两个人多半是很有农业天赋，所以导致他们的战斗力太渣——要不然都装备齐全了，好歹得升级成个‘民兵’吧？ 但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快就展现出了他们特殊的价值。 而等到两人将装备卸下，脱掉帽子和外套开始跟木匠们一起满头大汗的忙活起来时，李昂才恍然大悟。 ——这两个人在脱掉了他们裹在身上的那些物件之后，队伍列表里，他们变成了‘难民’…… 行吧……这年头假冒伪劣商品的下限果然能超乎你的想象…… 第31章 虎背熊腰的女人 伪装出一个迦图人的营地其实没什么难度，只要有见过的人在，一切都很简单。 迦图人的营地通常没什么装饰品，也不会建那些干扰骑兵行动的围墙或栅栏，他们的日常用具也和大陆上其他国家没有区别，因为都是抢来的。 唯一需要花点力气的，是要用木头将圆顶帐篷支撑起来，并加上车轮。 迦图人居住的是一种装有车轮的可移动的帐篷，这是他们最显著的特色。 与其说是帐篷，不如说是带了帐篷的大车——这对李昂而言也并不陌生，这是另一个时空里，匈奴人的居住方式。 迁居或者遇到危险时，这些大车可以直接用牛马拖走，搬家或者跑路的时候非常有效率。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手下个个都在忙碌。 而领主老爷李昂倒是闲了下来…… 凑过去看了看正在做车轮的木匠，却被嫌弃的打发走了以后，无所事事的李昂躺到了一辆大车上，从兜里摸出了一本皱皱巴巴的书。 这是安森昨晚在营地里发现的战利品——幸好安森是个有文化的，这本书当时差点就被克洛泽用来当了草纸。 在李昂出发前，安森很郑重的将它交给了李昂。 据安森说，这是一本能增强个人能力的神作，书名叫《潘德军官回忆录》。 作为一个充满骑士精神的正直小伙子，安森将这本书交给李昂时神色非常严峻，似乎这本皱不拉几的手抄本是一件很了不得的宝物。 基于一名骨灰级玩家对骑砍游戏的了解，李昂认为这大概是本技能书，看了以后或许能增强技能水平。 看书名，这大概是一本能提升战术水平的教材？ 翻开书本的第一页。 “第一场肉搏战，是在伯爵夫人的卧室……” 嗯？ 果然是宝物！ 李昂回想了一下安森把书交到自己手里时的神情……似乎是不舍中带着一丝解脱，解脱中又透着一番善意？ 这特么是真的以为本大人某些需求很频繁，见莎拉不在队伍里，所以给本大人送温暖？ 行吧，心领了心领了，回头给医生加工资…… 李昂抱着书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很快沉浸在奥妙的学术研究中无法自拔…… “大人……大人！” 两个佣兵在旁边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已经入迷的领主大人依然两眼不离书本。 直到一名佣兵伸手晃了好几下，才把领主大人从知识的海洋重新拉回现实…… “咳咳，吃饭了吗？”李昂咽了咽口水，用他超过500熟练度的手速闪电般的将手抄本塞进了兜里。 “大人，有敌情……” 嗯？这破地方还能有敌情？ 李昂站起来望了一圈，几个矮小的身影站在百米开外，似乎正在与几个雇佣兵对峙。 但，看那几个人手里的兵器……不是草叉就是钉耙…… 像是几个农民？ “放他们过来。” 几个农夫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这点自信李昂还是有的。 佣兵们围成了一圈，将几个双腿发抖的家伙护送了过来。 李昂这才看清，为首的竟然是个女人。 一个强壮的女人，个子不高相貌平平，但身材非常独特，大体上属于膀大腰圆虎背熊腰那一类。 “阁下，您看起来是一位勇敢的开拓领主……” 虽然明显还是有些紧张，但这个女人依然先开口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李昂。 这个平民打扮的的女人，却用了一幅贵族腔调。 但李昂总觉着很不自然…… 看了看这个女人身上，一件皮衣，一把铁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贵族。 嗯，大概是颜值问题吧。 “有事吗？”李昂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打发人滚蛋的意图相当明显。 “我是伯爵之女……我们……我是指我和这些领民，正在被一些骑……乱军追击，好在我们发现了您的车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加入您的队伍。” 伯爵之女？ 哪个贵族女士会这么介绍自己？ 一群被乱军追击的平民？ 可这周围都是荒原……方圆百里之内都已经没有村落了，这是哪儿来的农民？ 李昂心里有了深深的警惕。 “收留你们有什么好处？” 李昂依然慢条斯理的问着，但手已经摸到了剑柄上。 “我的家族曾经在武器贸易中很有名……我很熟悉这一带山贼强盗们的活动轨迹，无论您要往哪里去，我们都能作为向导。而且，我还能为您的队伍做饭，我做的菜甚至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做饭？ 这倒是确实需要！ 谁都不愿意啃硬邦邦的干粮，也许有这个作用也还不错。 那个女人似乎越说越自信，话也越来越流畅，一时间倒也确实让李昂有点难分真假。 “我是李昂·格里芬，还没请教您的姓名，女士……” 如果她真的是个落难的贵族，李昂觉得好歹自己要有点礼貌。 “我叫丽娃，丽娃·弗莱彻。” 嗯！ 弗莱彻！ 这特么该不会是奥登的女儿吧？ 李昂惊了，认真看了看这女人的样子——身材矮小、小眼睛大鼻子，跟奥登伯爵还真有几分相似！ 没什么贵族气质，这也很符合，奥登是从开拓领主因战功而爬到高位的，并不是老牌的豪门家族，他的女儿在礼仪气质方面有些缺失也是正常的。 再认真想了想她的话——大概是想说被一些骑士追击，在狮湖城境内，阿尔玛公爵的地盘，这倒还真是有可能的…… 这东境大佬的女儿竟然混成了这样？ 而且，竟然还在混成这样的时候被我捡到了？ 他甚至都觉得这个虎背熊腰的女人现在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女神在眷顾我，肯定的！ 觉得不可思议的李昂一时有些激动，甚至忽略了丽娃这个原本他应该熟悉的名字——他现在就像出门上厕所结果捡到了一大坨金子，已经记不得自己尿没尿了！ “夫人，你当然可以留在这里，我们很快会向长河镇方向行动……” 李昂换了个称呼——奥登的女儿是雷曼勋爵的婆娘，应该称其为夫人的。 “太好了！我正是想去长河镇，感谢您的帮助，李昂阁下！” 丽娃看起来也很激动，看着李昂的样子就像看到了亲人。她甚至提了提皮衣，行了个蹩脚的下蹲礼。 虽然看起来显得很怪异。 “等会，夫人，你说有人在追击你们？追兵大概在哪，有多少人？” 李昂并没有忘记这个女人有可能会带来的麻烦。 丽娃扯了扯皮衣的下摆，认真的想了想：“大概十几个吧，具体在哪我也不确定。李昂阁下，这地方很大……” 行吧，怎么可能指望一个贵族妇女说清楚军事情报……那几个唯唯诺诺的农民就更不可能了。 算了，能做饭就足够了。 李昂派出去几个佣兵，将斥候范围扩大，对付敌人之类的事儿，还是得自己来。 第32章 聪明人又如何 傍晚，太阳还没落尽，天边有轻淡的云层席卷，被夕阳照出紫色的霞光。 初秋的荒原微风阵阵，透着一丝清爽的凉意。 野蘑菇炖火腿的诱人香气从火堆上的炖锅中飘荡起来，在晚风中迅速弥散到整个营地，撩拨着这群已经忙碌了一天的男人。 那个粗壮的女人厨艺居然出乎意料的好，这么简单的搭配，竟然让她做出了豪华大餐的感觉。 李昂手里攥着一根类似法棍的硬面包，蘸着滚烫的汤汁，满足的享用着这两天来的第一顿热食。 散发着醇厚浓香的肉汁掩盖了面包粗糙的口感，被汁水裹得软烂的面包合着热乎乎的炖肉一起吞下去，妥帖的满足感立即占领了身体的每个部分，一天的疲劳轻而易举的被驱逐。 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舒心与困意。 大多数人都在吃完这一餐后满足的呼出一口气，随后，伴随着黑幕的降临，此起彼伏的鼾声响起。 斥候整个下午在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敌情，营地里也没有发生别的什么意外。 甚至连这个伪装的游牧营地都差不多建好了。 晚上，大伙还吃上了一顿香喷喷的热饭。 一切都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 简直就像是秩序女神用长袍罩着他们。 第二天清晨…… “大人！大人！快醒醒！” 李昂被手下粗暴的唤醒，揉了揉眼睛爬出了帐篷。 然后，就在一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 营地里乱成一片，就像被无数野猪袭击过一般……几个佣兵正在乱哄哄的寻摸衣物，甚至有人在翻找内裤上的暗袋…… 大多数佣兵依然还在睡梦中，但每个帐篷都已经被掀开。 李昂惊惶的扑向自己放钱袋的位置——毫无疑问，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干干净净，一毛不剩。 幸好贵族徽记一直贴身挂在胸口，要不然估计也会被偷走。 那个自称贵族的粗壮女人已经不见了，她带来的那几个农夫也不见了。 倒是那几只草叉和钉耙，留在了营地里，就靠在李昂的帐篷边，似乎是在嘲笑这个贪婪而愚蠢的领主大人。 “吹号，叫醒所有人！” 昨晚那顿奇香无比的蘑菇汤，只怕是有问题！ 所有人都被那么一顿饭给放倒了，被人摸进帐篷，洗劫了所有人的金银细软，却完全没人察觉。 李昂脑瓜子嗡嗡的…… 他一向自诩聪明过人，没想到被一个乡野村妇给骗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耻辱感涌上心头，直至目眩，在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之后才缓过劲来，智商重新上线，开始沉痛的反思。 在感觉那女人有可能是奥登的女儿后，李昂的心思就完全被第纳尔填满，满脑子都是怎么跟奥登伯爵谈价钱。 那女人如此蹩脚的演技和话术，居然能在李昂面前轻易过关…… 自己第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平民，只是在伪装贵族——见惯了莎拉的优雅气质和安森的执着坚定，那个女人东施效颦的样子就和奥登的地中海发型一样极不协调。 可是，可是…… 可是这颗贪婪的心，依然自己凑上去上了这个恶当！ 李昂一直以为，以一个现代人的知识积累，只有自己忽悠别人，绝不可能在‘愚昧’的潘德大陆中别人的圈套。 但现实如此迅速的抽了他一顿狠的——无论你有多聪明，无论你见过多少世面，只要你陷入贪婪，都会上当受骗。 而且，清醒过来的李昂已经想起了那个丽娃是谁——那是前世游戏里的一个可以成为队友的特殊角色，一个冒充贵族的强盗。 或许在代码构成的游戏中，她只能够呆在酒馆里，等待玩家上去搭讪，然后成为玩家的帮手，或是被玩家逐出队伍。 但现在，任何人都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作出各种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以前那些对游戏的了解，面对着活生生的人和这广阔而危险的大陆，是靠不住的。 队伍已经重新集合完毕，每个佣兵的眼里都散发着沮丧与忧伤——所有人的钱包都不见了。 不过，那些木匠却表示没有损失——他们大多都没带钱，而且那女人似乎并没有摸他们的包。 好在，武器装备基本上都还在，营地也没有被放火。 那个女人甚至还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一锅香喷喷的燕麦粥，在清晨的寒风中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不过现在，没人敢喝了。 这样的做派，说明这女人多半是个惯犯，也说明她有绝对的信心不会被抓住。 至少她有两句话没有骗人——她确实很会做饭，也很熟悉这附近的山贼强盗，还很熟悉这里的环境。 在这荒野，想追踪这样的贼人，肯定是没指望了。 “兄弟们……我很抱歉！由于我草率的决定，导致大家都蒙受了损失——我不知道你们的损失有多少，但我得弥补你们！” 李昂站到了一辆马车上，挥舞着手臂开始鼓舞士气。 “当然，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也被洗劫了……所以，从现在起，在每一场战斗之后，我会向各位分发战利品——但为了公平，你们要用人头或俘虏来换，勇猛的人将会在我的部队成为富翁！” “同时，在我的领地建立之后，我将从队伍中选拔战功显赫的人为见习骑士！” “无论你是什么出身，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以我的姓氏发誓，绝不食言！” “所以，你们可以开始学学认字了！” 这是很简单的矛盾转移策略，将已经发生的内部问题转为还见不到影的外部承诺，现代人司空见惯的路子。 但雇佣兵的传统，却是佣兵们自备武装拿钱干活，从来没有战利品分发这一说——私藏战利品倒是很普遍。 除非是雇佣一支佣兵团让他们独立作战，否则雇佣兵们虽然经常打扫战场，但通常只能偷偷往怀里藏点小玩意。 当然，敌人尸体上的现金，会默认留给打扫战场的人；俘虏的钱也会留给抓他的那个人，谁都不会追索，这是惯例。 而李昂的决定，就意味着这支雇来的部队差不多有了扈从的待遇——有抚恤保障，有分配战利品的权利，甚至有成为贵族的可能！ 佣兵们一时间没敢相信，但随后，便爆发出巨大的喧嚣。 “誓死追随领主大人！” 李昂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小子率先喊出了这句拍马匹的话。 但无论如何，士气恢复了，手下们看上去又一次充满了干劲。 李昂带着手下踏上了返回弗莱彻村的路，昂首阔步，脸上毫不在乎，但却满心酸楚。 他本以为会提升的统御技能，并没有动静。 而且，他确实没想到会在这无人荒野里蒙受如此巨大损失。 损失很大，大到李昂心如刀割。 已经消失的钱袋里原本有六百多第纳尔，但这是小事。 主要的损失，是原主父亲的遗物，那把剑柄的纹章被磨平了的骑士佩剑。 那把剑很顺手，虽然算不上神兵利器，但一直都没有别的兵器能取代它。 而且，李昂能猜到那把剑原有的纹章样式。 ——狮鹫。 第33章 她带了个陌生男人 长河镇守军驻地。 “拉尔夫骑士长，我想您能够明白李昂大人的一番好意。” 莎拉正襟危坐，表情诚挚，除了那双狐狸般自带媚意的眼睛，其它任何方面看上去都绝对是一位端庄的淑女。 但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在这种正式谈话时，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能够增加她的亲和力与说服力。 这是李昂或再高明的谈判者都不具备的优势。 一对一的环境下，让一个不善言辞的男性愿意认真聆听自己的声音，这对莎拉而言易如反掌。 尤其是当她打算让其成为付费客户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是莎拉作为‘销售总监’，代表她的老板谈业务。 在基于某个新手神棍的预言做出‘引导’之后，她已经如李昂所设想的一样，轻易主导了话题。 “莎拉女士，如您所说，我确实愿意买下一个已经建好的营地。如果李昂大人不打算长期治理那片领地的话……但是……” 拉尔夫明显早就被说服了，只是神情似乎有些顾虑。 “李昂大人的兵力不足以固守一个要塞。而且，拉尔夫骑士长，就如同之前你们无权进入霍顿家族的开拓领一样——只要那还是开拓领主的领地，那么真正能够保护长河镇的哨兵，就没办法入驻……否则便是触犯了王国的法律。” 莎拉微微的嘲笑了一下烈狮王国的刻板律条，看起来却更加值得信任了。 “大人也知道你们一直很为难，所以，为了长河镇更多人的安全考虑，李昂大人宁可到长河森林去找地方安身……” 莎拉觉得拉尔夫已经完全被自己说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在犹豫。 拉尔夫站起身来，手抚胸口：“请代我向李昂大人表示谢意，他的智慧与善意将得到巡林者们的回报。不过，沙拉女士，我……” “咚咚咚” “拉尔夫骑士长！有紧急军情！” 正说到此，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一名身披绿色巡林甲的游骑兵不顾礼仪，径直冲进房间打断了拉尔夫的话。 “这是前线巡林者飞马传回的信件！勇盾堡发出了烽火！三道烽火！迦图大军集结了！——抱歉，女士！” 游骑兵先交给拉尔夫一张血迹斑驳的羊皮，并快速的说完军情，最后才对莎拉致歉，神情极为紧张，显然已经顾不上礼貌和形象了。 拉尔夫快速的看完了信，眼中的顾虑瞬间变成了坚毅，将还没说完的话转变成了不可置疑的决定。 “莎拉女士，我会买下那个营地。但请您用最快的速度回复李昂大人，请他务必坚守通天河！” “号角召唤游侠团将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增援，但在那之前，我请求李昂大人……不要让任何一个迦图人越过通天河一步！” “拜托您！带他一起，去向李昂大人告知我的请求！” 拉尔夫的手指着报信的游骑兵。 游骑兵直接右拳横胸，面向莎拉行了个军礼。 莎拉站起身来。 她不知道这样的请求会不会给她的老板带来灭顶之灾。 但拉尔夫眼中的烈焰，让她在这一刻看到了河边那一挥手间便遮蔽了天地的李昂。 在夕阳落下之前的那一刻，她从李昂眼里看到的是几乎同样的神情。 两个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行为方式与目的，但却有着一种相同的，令人无法拒绝的的决心与感染力。 领主大人……他当时是不是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所以他才守在营地，而是让我来谈交易…… “我会尽力而为，骑士长，希望您的援军能尽快赶到！朋友，跟我来！” 莎拉用她生平最快的效率匆匆行了个礼，带上那个游骑兵出门上马，向北一路飞奔。 速度之快，甚至那个游骑兵都差点跟不上她。 …… 通天河边，木匠们在休整营地，他们已经垒砌了一堵矮墙，正在往上面钉挡板。 李昂给安森布置了一份作业。 他要教安森一点剑术，要不然这小子的梦想大概很难达成。 想要成为一名骑士，怎么能连剑刃是哪边都分不清楚？ 总不能每次作战都躲在莎拉身后吧…… 这可不是骑士该有的做派啊！ 而且，身为医护人员，光荣的战地医生，没点自保能力可不行——要是被敌人砍死了，那谁来治疗伤员啊？ 李昂布置的作业，本来是让安森想办法刺中克洛泽一剑。 后来发现这作业他可能这辈子也完不成，就改成了触碰到克洛泽的身躯就行。 不过…… 对于安森而言，似乎难度仍然太大了。 克洛泽提着根木棍狞笑着，不断虐待着已经被抽得四处乱蹦的安森。 周围看戏的佣兵们不断发出哄笑，甚至还有人在出彩头下注——他们赌得很花哨，赌注居然是下场战斗谁负责打扫战场……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现在全都身无分文。 虽然克洛泽拿着木棍，安森举着长剑，但两人的战斗力差距，比他们的块头差距还要大十倍。 即便安森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也依然无法摸到克洛泽的哪怕一个衣角。 安森呼呼的喘着粗气，如果只论意志，他确实是个强大的人——即便已经被抽得连克洛泽都有点不忍心了，他也依然没有放弃。 至于胆小，这个可以慢慢练，谁也不是生来就敢杀人的。 但问题是，有些天赋问题，是再努力也无法弥补的…… 安森很显然完全没有用剑的天赋。 连不爱随意评论别人的克洛泽都觉得，这孩子最好还是换一种躲在后面也能派上用场的非近战装备——比如轻弩或者女士弩。 刻意指出了弩的类型，是因为克洛泽知道，如果是重弩，或是他们梅腾海姆出产的粗犷钢弩，安森多半是平举不起来的…… 这倒不是在嘲讽，只是说实话而已。 可安森认为自己受到了羞辱，不依不饶的非要完成李昂交代的作业，结果这俩人打了半个多钟头了。 当然，是单方面殴打。 ——每日训练结束，你的士兵从训练中获得的总经验值：420 李昂没有在场，但系统的提示并不会缺席，这是教练技能为手下带来的额外经验，但依然需要亲自安排训练课程，或者布置作业。 李昂正在营地的木屋顶上看书。 那本所谓的‘军官回忆录’是一部很不错的通俗小说，只不过剧情少了点，场景也大多是在卧室或浴室里。 潘德的作家们似乎缺少一些奔放的想象力…… 但这依然无法阻碍李昂对书中知识的渴求。 “大人！南边有两匹马过来了……有点像莎……啊，就是莎拉小姐！但是她带了个陌生男人……一个拿着绿色帽子的男人！” 新建的望台上，一名眼神挺好的剑士叫醒了李昂——他就是那个曾在海盗营地被刺穿了脚的倒霉蛋，萨默尔。 也是冲锋队里唯一一个不酗酒的猛男——所以他成了哨兵，良好的生活习惯带来的好处就是，工作量更大了。 当然，这叫器重…… 李昂立刻收起了书本，翻身一跃跳下屋顶，快速的往河边迎了过去。 “这么迫不及待吗……不会打起来吧？” 望台上的萨默尔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眼神，趴在望台上打算看好戏。 第34章 咱们是朋友吧 莎拉非常不安，因为在她将拉尔夫的请求告知李昂之后，李昂竟然只是很平淡的点点头，对着那名游骑兵说了一句话：“好！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随后，李昂便把面露崇敬的游骑兵拉到了一旁小声交代着什么。 等那游骑兵行了个军礼离去后，李昂身上已经多了一把弓，看起来很不错的弓。 看起来，李昂真的要守在这里了…… 要不然那名游骑兵绝对不会将他的弓交给李昂。 “大人，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坚守通天河吗……” 莎拉可不想李昂死在这里，这是她遇到的最不一样的贵族。 “莎拉，这既然是我发起的交易，在交易没完成之前，我当然要守在这里……” 李昂的眼中不再有市侩的贪婪，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军人，但嘴里却仍然讲述着做生意的原则。 莎拉更迷糊了，前几天遇见迦图百人队还怂得钻林子呢……这家伙怎么现在，成了英雄了？ 连迦图大军都敢叫板了？ 也不像啊，两天之前还好好的在坑蒙拐骗呢…… 受刺激了？ “莎拉，这场仗可能很危险……你要不要离开避一避？” 李昂的声音变得温和而低沉。 “不，大人，不用的……” 莎拉毫不犹豫的拒绝，但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她从李昂的话里听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关心与担忧。 “那么……莎拉……咱们算是朋友吧？” 李昂的神情愈发的认真，侧脸英武的轮廓凝望着远方，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 莎拉的心脏猛的跳了两下，差点心律不齐：“当然，大人……” “那，你能不能……” 李昂的眼神转向莎拉紧致的脸，眼里满含着真诚。 “嗯？” 莎拉确定自己已经心律不齐了，即便是那年冬天，她孤身杀死十几个男人的那一晚，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营地里的打斗声已经停止，一群男人从墙后探出了头排成了一行，屏住呼吸鬼鬼祟祟的偷听着。 “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现在身无分文了……” 李昂翻开了他空空如也的口袋。 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莎拉……啊啊啊别动手……” “滚！！” 望台上，一直远远看着无声电影现场版的萨默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怎么能那么迫不及待的去怀疑一位女士呢……” 但抱头鼠窜的李昂正眉开眼笑的看着技能面板。 ——你的‘统御’技能等级提升了。 …… 清爽的午后，晴朗无云，蓝天草地叙述着生机与美好。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硝烟的味道。 勇盾堡上空升起了巨大的示警狼烟。 即便这里隔着好几十里，也能清楚的看到黑色的烟柱翻滚着直上云霄。 隔壁的弗莱彻村已经全村向南撤离，村民们长期居住在边境，自然知道见到狼烟该做什么。 木桥已经被重新修葺，看起来似乎有了完整的样子。 李昂带着几个梅腾海姆人上去试了试，桥面的木板显得有点薄，但应该是勉强能用的。 只是桥下原本用支撑木连在一起的木桩桥墩，似乎现在全都分开了。 数十根木桩成了独立的柱子，结构看起来倒是简单多了。 桥的一端，当然是在河的对面。 而另一端，就在营地里。 所以，这个营地是正宗的桥头堡。 营地里对着桥面的那一侧，已经搭起了一座木墙，用原本桥桩上拆下来的木桩和木板随意拼凑的，看起来相当粗劣。 墙面不高，只有两米多。 即便加上墙头斜钉着的木制挡箭板，大概也就三米。 但这墙很厚，墙上足以容纳两人并排而行。 与其说是墙，倒更像是一个堡坎，这个堡坎完全封锁的了桥的出口，但远远看上去却也像是桥面的一部分，就像是桥面延伸到了营地两侧。 毕竟桥面和墙面都是没刷漆的原木板子，远处看着差别不大。 但这堡坎将桥面堵得很死，就连李昂他们想要离开桥面，都得是墙上的人拉着他们爬上去。 看到了这个视觉效果，在场的士兵们有了些信心。 或许他们确实能够守住这个桥头堡，直到拉尔夫的援军到来。 随后，李昂召集了所有手下，开始布置任务。 包括木匠们在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除了遍体鳞伤的安森和心绪不宁的莎拉。 布置完以后，看着分头办事的手下，李昂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大人，那些俘虏怎么办？” 安森问道。 对了，那些俘虏！ 看了看身旁两人，一个心地善良的弱鸡，一个神情不善的女人。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现在来不及转移他们了，我得去确保他们完全没有行动能力，免得他们搞出什么意外！” 李昂摸出了腰间的钉头锤，打算亲自干这活儿。 安森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什么，东北方狼烟如云，强敌在即，他再心软也知道分寸。 但莎拉一把夺过了锤子，盯着李昂，眼里露出渗人的寒光。 还掂了掂手里的锤子…… “莎拉，我昨晚只是开玩笑……大伙前天刚被坑得身无分文，今天又即将面对强敌，说不定会有怨气——我得表现出穷得四处借钱的样子，他们心里才会平衡。这是为了军心士气……别介意……把锤子给我。” 李昂讪讪的赔笑解释，他也刚琢磨明白统御技能升级的原因。 “嗯，玩笑嘛，我不介意……但你是领主，不应该亲手做这种脏事……” 莎拉凛冽的眼神丝毫没变，咬着后槽牙吐出两句话，便提起锤子进了关押俘虏的营房。 随后，营房中响起阵阵凄厉的惨叫。 “开玩笑！叫你开玩笑！……朋友！哼……你别跑！腿伸出来！叫你开玩笑！……” 莎拉的声音也夹杂在惨叫声中，显得特别的和谐。 李昂和安森面面相觑。 安森喃喃的说：“可怕的女人……大人，我给您的书，您都没好好学学吗？” “闭嘴！安森……等等，是不是在颤动？” 李昂的感觉没有错，桥面确实已经开始震动了。 几秒之后，即便是地面上，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颤响声。 由轻到重，自远而近。 望台上的萨默尔大声喊道：“敌袭！北！” 迦图人来了！ 那是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分成了三个百人队。 马蹄隆隆而至，在通天河北岸轰然停驻。 箭囊与马身的碰撞，军刀出鞘的刺耳响声，马匹的嘶鸣，全部交织在一起。 肃杀的感觉迎面而来。 对面的迦图骑兵开始派人沿着河岸巡弋，几个持着长矛的骑兵飞快的在河边往返。 而大部队，聚在了河对面，就在桥的另一端。 “都别出声！全体备战！” 第35章 你过来呀 李昂看了看河对面的迦图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链甲覆面盔，再抬手看了看身上的链甲，突然交代手下人不要出声。 随后，他带上覆面盔，站到了堡坎般的墙面上，将上半身露出了木制的简陋挡板。 手上，是一把‘鹰击弓’，这是向那位号角召唤游骑兵借来的。 安森担忧的叫了声：“大人……” 但话刚出口，就被李昂从身后摆手制止了。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还向河对面挥了挥手。 看到李昂挥手，河对面的迦图人队伍中，也出列了一个人。 大概是个领头的。 因为，他也戴着与李昂款式相同的链甲覆面盔。 作为马背上的草原民族，天生的抢劫犯，迦图人不擅长也没能力打造板甲之类的高科技装备。 他们的护甲以镶钉皮甲或轻链甲为主。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他们的战斗方式不适合板甲——他们更追求劫掠所需要的机动性，以及骑射所需要的耐力与灵活。 而迦图战士中，那些最能打也最暴虐的精锐战争骑手，或是掌控一军的迦图军阀，都喜欢使用这种能遮盖面目的链甲覆面盔。 大概也是坏事干多了怕被认出来…… 眼前过来的迦图人，应该就是一个小军阀。 因为与他身后的大多数迦图骑兵不同，他穿着更厚重的札甲，战马也披着缀片铁甲。 这明显是个不需要经常消耗马力的人，因此刻意追求了更好的生存能力——也就是领导待遇。 虽然那身装备灰扑扑的看着一点都不华丽，放在迦图人堆里毫不起眼，但这才是战场装备的真实面目，打扮得太帅太显眼，是会被敌人集火攻击的。 这个迦图军阀看着同样戴着覆面盔的李昂，似乎有些犹豫，站到河对面的桥头，问了句什么。 但隔着一条河呢，根本听不清。 就算能听清，估计也听不懂…… 李昂见状，一手举起手里的弓挥了挥，另一手勾着手指也喊了一句。 “你过来呀！” 态度很是轻松自然，就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这本来只是在激励士气，表现领主大人不畏强敌轻松写意，让手下兄弟们放松一些。 反正估计对面也听不清李昂喊的啥…… 但没想到，对面那个迦图军阀，竟然真的过来了！ 他只带了两个随从踏上木桥，三人三马排成一行，小跑着上了桥。 那两个随从应该是迦图战争骑手——链甲加覆面盔，跟李昂的打扮一模一样！ 直到跑到桥中间，他们才很突然的勒住了马——这三个迦图人这时候终于看清了营地里堵住桥面另一头的堡坎…… 堵得严严实实！ 而就在他们勒马停步的那一刻，李昂大声的狂笑起来：“射后面那两个！” 这个原本只是为了隐藏面目的头盔，这个临时起意的粗糙手段，竟然派上了用场！ 就在说话时，他手里的鹰击弓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出了一箭，几乎瞄都没瞄。 “比斯帕！！” 那个迦图军阀高声呼喊着，有些慌乱的驱马打算调头返回，却被后面的随从挡住了。 而就在这个迦图军阀调头的那一刻，一支羽箭已然划出一条微微的抛物线，精准的穿透了他的小腿。 这一箭射得非常深——他的小腿只穿着皮质马靴，箭矢将这个迦图军阀的腿直接钉在了马肚子上！ 马匹凄厉的扬蹄嘶吼，剧烈的动作使得腹部有血雾迸出，但这匹马却依然没乱跑，而只是摇头摆尾痛苦的嘶叫着原地踱步。 这真是一匹训练得极好的战马。 真是可惜了…… 李昂又一次拉开了手中的弓。 这一箭，从战马的眼里穿过，不断颤抖的箭羽带起了几滴马儿的泪珠。 战马不再哀鸣，带着主人无声的倒在了桥面上，庞大的尸身压住了迦图军阀被钉死的腿。 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一个正在靠边让路，而另一个弃了马，飞身扑到了倒下的迦图军阀的身前，看样子打算以身挡箭。 几发弩箭也在同时从墙面挡板的射击孔中射出，无处躲避的桥面上，两个英勇的迦图战争骑手接连中箭。 靠边的那个从马背上坠下，掉进了河里——这小破桥可没护栏。 挡箭的那个，如愿以偿的被射成了刺猬，倒在迦图军阀身前。 这个迦图军阀大概是个相当勇悍的部落首领，奋力撑了撑，回头看着持弓的李昂，口里绝望的喊着一句听不懂的迦图话：“乌撒！迦图！！”。 这句短促的迦图话估计效果类似于‘乌拉’，河对面的迦图骑兵们立刻开始狂躁嘶吼着的往桥面蜂拥而来，“乌撒”之声响彻云霄。 “克洛泽！准备好！” 李昂高声喊着，箭矢搭在弓身对着那个迦图军阀，却并没有再拉开弦。 河对面的迦图骑兵即将踏上桥面，奔雷般的马蹄带起了剧烈的震动。 一直看着李昂平静等死的迦图军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强撑着想站起身来，却被马压住脱不开身，只得扭过身子向他的部下大声喊着：“比斯帕！！” 并且双手交叉在身前，似乎打算挥舞示意——他应该是想做一个阻止前进的动作。 但动作还没来得及做，李昂就又一次将他射倒。 这一箭，射穿了他的臂弯，将他的手也钉在了桥上。 迦图军阀口中尚未完全表达的指令，变成了全无意义的高亢惨叫，他极为狂暴的挣扎着，甚至将被压在马肚子下面的腿奋力扯了出来。 腿上的箭矢因为挣扎而断开，血流如注，但勇悍的军阀似乎依然挣扎着打算阻止手下冲锋。 但李昂的第三箭，穿透了他的另一条腿弯，将他彻底锁在了桥面。 他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这精准却不致命的三箭，使得这位小军阀猛烈的嚎叫着。 但越是嚎叫，就越促使蜂拥的迦图骑兵们拼命冲上了桥面，冲向了他们的首领。 迦图人也是人，也有森严的等级制度，他们必须援救自己的首领。 这座只是仓促修缮的桥面很窄，又没有护栏，就算骑术卓绝，也只能容纳两名骑兵并排而行。 而且，马在上面会不自觉的减慢速度——生物都有规避危险的本能，仓促铺设的木板薄而软，马匹能感知到。 就在冲得最快的几名迦图骑兵刚上桥的那一刻，一排弩箭射出，几名骑兵惨叫着落马，受伤的马匹在桥面打转，堵住了后面的敌人。 随后，刺耳的嗡鸣声不断响起，原本能力一般的弩手，在这种打靶练习般的场景下发挥出了最大的输出能力。 桥面上，渐渐堆起了不少伤残者或是尸体。 而桥下，也已经被鲜血染红。 迦图骑手们被桥头的伤亡者，以及失去主人的马匹挡住了路。 有些聪明的迦图人已经下马了，他们也已经反应过来，马儿在这座桥上跑得并没有人快。 一部分迦图人摘下了他们的游牧盾牌，越过桥头的尸身。 一波步行冲锋开始了。 并排站人的话，这桥估计能挤上三四个。 顶着盾牌前行的几十名迦图人此时便挤满了桥的另一头，平射的弩箭面对盾牌战果甚微，弩手们放缓了射击的频率。 只有李昂手里的弓箭，依然能精准的避开盾面的遮挡，一支支的噬咬着迦图人的血肉。 但一把弓，一个人，其实不可能阻挡几十个持盾战士的推进。 迦图人终究还是冲到了桥中央，到了他们的首领身旁。 但就在此时，这座木桥下面的桥墩，开始响起清脆的崩裂声。 “克洛泽！砍！” 第36章 浪里白条 “咔拉……” 轻薄的木板桥面勉强承受住了几十名迦图人的重量，但桥下，有两根木桩已经剧烈变形了。 并且，桥下‘咚咚咚’的伐木声响起后，木头崩裂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剧烈的撕裂声甚至盖住了迦图人的喊杀声！ 克洛泽带着几名勇敢的木匠正在桥下充当伐木工，大剑与斧头上下翻飞一刻不停。 最前排的迦图士兵意识到了不对，但他身后的人头攒动使得他根本无法后退！ 只能继续奋力向前，他甚至将盾往头上一蒙，拼命加快了速度！ “咔咔咔……隆……” 也许前排那个迦图人的决定是正确的，但随着更多的崩裂声响起，桥面终于轰然下陷，几十名迦图士兵随着桥面一起坠入了冰凉的通天河。 而他们身后，还有好几名正在清理障碍的骑兵，也一起从桥头坠入了河里。 河中间的那数十根木桩，在这也瞬间竟然全都断开了！ 所有木桩都因为桥面的陷落而倒下，随后在水中沉没了一下，便重新浮上水面被水流冲走。 这当然就是李昂的‘技术性调整’，河中间的木桩可没被克洛泽他们砍过，但断面依然整整齐齐——早就被锯断了，并且去掉了用于加固的连接木。 河水瞬间变得浑浊无比，掉进河里的几匹马儿嘶叫着浮出水面，随着水流逐渐被卷往下游。 但坠河的迦图人，却大多在几个呼吸间便没了顶——这里的河水虽然不急，但却依然不浅，淹没身披铠甲的迦图人绰绰有余。 只有少数人从水里冒出了头，抓住一些断裂木板拼命的往回游，但随即便被营地里射出的弩箭带走了生命。 看样子这个草原民族并不全是旱鸭子。 可是，露出水面就是活靶子，而这些迦图人明显不会潜游。 迦图军阀也落入了河中，事实上，他的部下确实也算是成功的救下了他——至少救到了河里。 可是，他穿着厚重的札甲，手臂和腿还都被箭矢穿透…… 要是这种情况还能成功浮出水面，那就真的是奇迹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首领拼命扑腾了几下之后消失在了水中，一部分迦图人开始沿着河道往下游寻去。 而更多的迦图骑兵们变得有些不知所措，队列也已经乱七八糟。 但李昂这边，两个已经脱成光膀子的佣兵开始一边扒裤子，一边观望着对岸短暂混乱的敌人。 其中一个还不确定的问了一声：“大人，如果俘虏了他……” “他身上的东西全都归你们！” 两个裸男瞬间情绪高涨，从堡坎上直接跳到了河中，入水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差不多两分钟后，他们才从下游几十米开外的水面重新冒出头来，手里还提着那个坠入河里的迦图军阀。 那迦图军阀似乎已经晕了——估计是水里窒息了，他身上的箭伤不足以致命。 两个‘浪里白条’瞄了一眼对岸似乎在张弓搭箭的迦图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两个裸男又一次带着迦图军阀潜入水下不见了。 再次冒头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营地侧面的河岸边。 随后，他们喘着粗气飞快的将昏迷的迦图军阀拽到河道边上，克洛泽从桥下飞奔出来接应，将他们从河岸的陡坡拖了上去。 然后，几个人一溜烟的在营地侧面狂奔——面向河道这一面是堡坎，他们也得绕点路。 河对面这才传来几声嚎叫般的喊声，迦图人终于开始弯弓射箭。 但隔着好几十米的河面，两个光膀子裸男抬着他们的首领跑得飞快——再优秀的弓手，也会担心误伤啊…… 而且，克洛泽又在他们身后护着——全身重甲只留了眼睛一条缝的克洛泽，他可不怕从河对面射过来的远程高抛箭。 结果，只有几个对自己箭术极有信心的迦图人射出了几只稀稀拉拉的箭。 箭法应该很精准，但任何一支都没有命中目标，全都被克洛泽挥剑挡下了。 眼见两个长河镇佣兵把迦图军阀抬进了营地，李昂长出了一口气。 这临时起意的小伎俩，成功了！ 女神保佑！ 也多亏了长河镇的佣兵，他们大多都非常擅长游泳——常年住在湖边上的男孩，哪个不是从小玩水玩到大。 迦图军阀很快便被安置在了堡坎上——他被绑在了木桩上，竖立在这道墙的中间，像个雕像。 身上的箭伤甚至还被安森仔细的止了血。 军阀身上的装备还在——李昂和迦图人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担心扒下了他的装备后，对面的迦图人反而不认识自家首领了。 事实上了李昂很不想和迦图人打交道，毕竟语言不通，再诡计多端都很难引他们上套。 只能靠硬干，这完全不符合李昂的思维方式。 “大人，他身上……” “放心，仗打完了全都是你们的！” 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光膀子佣兵摇了摇头：“大人，我不是这意思……他身上有把剑，看起来很像是您之前的佩剑！但沉在水里了，我们没来得及捞……” 李昂愣了一下，但旋即笑了笑：“一把剑而已，打完仗再说吧，辛苦了兄弟。” 佣兵得意的笑了笑，对这声‘辛苦了’似乎非常自豪：“大人，晚上我去给您捞起来，放心，我不贪您的剑……” 看到了被立在墙上当雕像的军阀，对面的迦图人明显更加混乱了。 迦图人此时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首领被抓，这支由三个百人队构成的迦图部队，明显的分成了三个派系…… 一队骑着马在河岸边往返，试图找地方过河。 一队在隔着河列观望，不少人摘下了背上的弓尝试射击弩手们所在的堡坎——但挡箭板的存在让他们徒劳无功。 还有一队，似乎在打酱油，磨磨蹭蹭的往后退了退，大概是心生去意。 “放！” 雇佣弩手们仍然在不断的从射击孔往对面发射弩矢，安全的射击环境使得他们可以慢慢的、仔细的瞄准，即便隔着河面，也能有不错的战果。 对面隔河观望的那一队迦图骑兵几个呼吸间便倒下了好几个。 然后他们离开了桥头，开始演着河岸往返，似乎也开始寻找过河的途径。 李昂不打算让迦图人产生强行渡河的念头，他站起身来，站在迦图军阀身后开始张弓搭箭。 十五度仰射。 拉弦至颊，吐气，屏住呼吸…… 松手。 弓身稳定的回弹，带动弓弦发出轻轻的嗡鸣。 箭矢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然后从空中俯冲而下，像只穿破长空的鹰隼一般，落到了最远处一个正在河岸游曳的迦图骑兵头顶。 锋锐的锥头刺破了游牧盔，深深的扎进了骑兵的后脑。 骑兵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扎比亚！比斯帕！” 那名骑兵身旁的迦图人惊惧的大喊着，分散开来，离开了河岸，往更远的地方退去。 只有他的马，仍然在他倒下的地方踱着步，一边哀鸣，一边嗅着主人的脸。 第37章 技能不可控啊 都是好马啊……可惜，在河对岸，得不到的…… 李昂有些咬牙切齿的拉着弓。 又一箭，落在了另一名在河岸边游走的迦图骑兵头上。 “扎比亚！比斯帕！” 对岸的迦图人又一次发出了凌乱的惊呼，却一直没人张弓回敬——李昂的身前，是他们的首领。 而且，他们的游牧弓，在这么远的距离，很难做到如此精准。 安森惊喜的拍着马屁：“大人神射！” 李昂却摇了摇头：“安森，我这点射术可算不上神射……这只能算是一种有效的练箭方式……” 安森迷惑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喃喃的说：“那……要什么样的才算？八百里开外一箭爆头那种吗？” “不，是完全不需要瞄准就可以随意命中任何目标的那种。” 李昂没有再说话，他需要专心的体会每一箭的律动。 弓箭这种东西，就算是呼吸的频率有问题都会射偏的。 熟练度会带来基本的功底和技巧，能让身体协调肩肘稳定。但随着熟练度的逐渐提升，越往后对人的心性要求就越高，对目标的要求也更高。 想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弓箭大师，是要靠感觉的。 箭靶可以将基本功练到极致，但那种感觉，只能在实战中寻找。 而竞技场里很少会有弓箭对抗，所以李昂的弓箭熟练度要远远低于近战兵器——虽然他最喜欢的兵器就是弓箭。 李昂其实并不乐意干前排冲锋的事儿，或许那样显得很勇猛，但太容易英年早逝了。 怂一点才能活得长，尤其是对于一个领主而言。 冲锋陷阵……除非没得选。 领主大人可不想当野猪骑士。 看着依然在河边徘徊的迦图人，李昂又是几箭出手，每一箭，都能带走一个在河岸边飞驰的迦图骑兵。 清一色的头部中箭！ 李昂这是在表达态度——别想着过河，靠近河岸你就会死！ 是的，靠近河岸就会死。 在好几名骑兵接连倒在河边之后，迦图人意识到了这一点。 ‘扎比亚’‘比斯帕’之类的喊声越来越多，迦图骑兵不再有人靠近河岸。 随后，三队迦图人看起来终于达成了一致。 他们似乎放弃了援救首领的打算，暂时退后了，却并没有退得太远——他们开始在河对岸的森林集结，大概是要伐木。 “啊呜！万岁！” 营地里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为这次无损的胜利举手欢呼。 但李昂没有欢呼，这么充分的准备如果还会有损伤，那他以后就不用混了。 而且，这只是个开始。 桥头堡的第一次防御看起来很成功，但这并不能长久的阻挡迦图人，毕竟李昂的弩手只有二十来个，弩矢也没地方补充。 李昂的箭囊里，也只剩下了十几只箭。 对面的迦图骑兵在伐木，这自然是为了过河。 等他们过了河，面向河面的那堵墙，就会失去大部分作用了，也许明天就会迎来真正艰苦的攻防战。 本来，直接毁掉桥梁也能阻挡迦图人的脚步，李昂临时布置的桥头堡，其实是想看能不能增加战果，并且捞到一些额外的本钱。 现在看来，他确实取得了让几十名迦图人的战果，并多拖延了一些时间。 而且托他那个头盔的福，他成功捞到了一个人质——这个小军阀估计是个先锋官。 但不知道这人质有没有用，毕竟李昂听不懂迦图话。 而勇盾堡上空的狼烟一直在飘扬——这说明迦图大军依然在百里之内。 眼前的这些敌人，只不过是先遣队罢了。 退到营地里，李昂开始检视自己的系统。 系统里有个提示一直没顾得上看——‘你的队友技能提升了，你可以查阅队友的技能’。 顺便一提，这系统的战场功能也只有一半，没有任何战场提醒，也不会提示射杀迦图人获得的经验。 熟练度在实战中的提升是有的，但也不会刻意提醒。 这个关于队友技能的提示，是第一次出现，而且不是等级提升，仅仅是技能提升。 用词也相当意外——“查阅”。 手下的士兵肯定没有人进阶，弩手们虽然造成了数十名迦图骑兵的死伤，按理说应该有可以升级进阶的人了，但不换装备是体现不出来的。 队伍列表里，只有安森的名字亮了起来。 不是熟悉的‘加号’，而是名字高亮显示——这意味着只是查阅，而不是“增强”。 李昂这也是第一次看到队友的属性面板。 力量智力等基础属性同样没有，也没有将经验和等级明确列出来。 事实上李昂自己的属性里也看不到经验和等级……曾经在竞技场里获取到的技能点，他是通过不断的锻炼得到的。 这毕竟不是玩游戏，没有所谓的‘打怪攒经验值’，只有实打实的练习和实战经验的积累。 兵种的进阶也是如此，是依靠作战经验、熟练度、以及装备的各方面提升，才会体现出兵种的阶位变化。 比如从梅腾海姆冒险家，到梅滕海姆步兵，再到大剑士，最后成为决死队。 各国的不同兵种其实都有类似的阶位。 这是战士的阶级，或者说是一种职称。 但是1级2级这样对人物本身分出等级，这个系统是没有的。 事实上这系统真正能给李昂带来的优势，本就只是熟练度与部分个人技能的快速提升，这不是个完整的系统，甚至大概不是所谓的‘玩家系统’…… 所以，在看不到基本力敏属性的情况下，熟练度才是最靠谱的裸装战斗力评判标准。 而安森的熟练度……全都是60…… 哦，单手武器是61，大概是昨晚被殴打了半个小时有那么点效果。 大体上，比农夫之类的要强一些，毕竟是个贵族，估计在家受过一定训练。 只不过，考虑到他表现出来的孱弱的力量……运气好大概能和一个木匠打成平手？ 铁骨强击等个人技能毫无意外的，全是0。 骑术和跑动倒还行，都有2级——会骑马是一个贵族子弟的基本素质。 疗伤：4（加快伤病恢复速度） 手术：3（降低外伤死亡率并减少残疾） 急救：2（提高应急治疗效果） 虽然个人战斗力不值一提，但这些医疗技能才是安森在队伍中的最大作用。虽然与游戏中的技能效果并不完全一样，但作用是大体一致的，都是医疗相关的技能。 可是，可是。 可是最大的问题在于，李昂发现，无法给安森加技能点——甚至连‘可用技能点’这个栏位都没有！ 队友的技能提升居然是不可控的！ 李昂诧异的转头看向安森，却发现安森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背上的鹰击弓…… 李昂立马重新‘查阅’了一番，这才发现，安森居然有1级的强弓…… 安森的技能提升，难道是刚才战场上的那句‘大人神射’起了作用？ 可是……你是个医生啊…… 第38章 敌从身后来 大概，提高强弓是安森自己的意愿吧。 他可能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剑术天赋，看到李昂一人一弓掌控着战场，大概也萌生了成为一个神射手的想法——就像号角召唤游骑兵们那样，成为一个弓骑士…… 我的医生啊……你要是实在是想当骑士，你涨个铁骨都比强弓好点啊…… 李昂叹了口气，他本来打算快速让安森升个10级疗伤之类的，却没想到不可控…… 李昂一直很看重医疗，这毕竟能直接保命，但他自己的各项医疗等级却无法升级，一直只有1级。 大概是来自于一个现代人本身的医疗常识。 所以李昂很想把安森培养成个神医，这样子说不定队伍里的伤员睡一觉以后，就能满血复活重新出厂精神抖擞…… 但现实果然没有游戏那么简单啊。 看来还是得自己引导一下…… “咳，安森……你今天的功课该开始做了。” “哦不……大人……您不能这样！” “那要不然你用那些俘虏练练医术吧，练剑还是治伤，你自己选一个，都算你今天的作业。” “我……我去看看那些俘虏……但愿莎拉小姐没把人打死……” …… 晚上，大雨如注，风雨中的夜晚漆黑如墨，天上没有任何星辰，伸手不见五指。 那个擅长潜泳的佣兵凭着记忆摸下了河，捞了很久，捞出来一柄贵族骑士剑。 这确实就是李昂原来那把，被丽娃偷走的那把。 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迦图军阀手里？ 从前天夜里被偷，到现在失而复得，仅仅两天而已。 那个丽娃跑路时不幸碰上了迦图大军？ 或者说昨天这只迦图部队刚好也在狮湖城辖地？ 等等，等等。 李昂突然想到了丽娃所说的那句话“我的家族曾经在武器贸易方面很有名气”……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丽娃是把剑卖给了迦图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 李昂脑子里蹦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想法——这个丽娃，她说的所有的话，会不会全都是真话？ 如果她真的能和迦图人交易，也真的姓弗莱彻……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的丽娃，确实也如她所说是伯爵之女——只是，她确实也不是贵族，而是个不被承认的那种…… 毕竟她真的和奥登伯爵长得很像啊…… 虽然想不明白，但依然要感谢这个弩手让他找回这把‘传家宝’。 所以李昂给了这位游泳达人一个自由选择战利品的权利。 他选了一匹之前从红色兄弟会手里缴获的战马。 这让这位雇佣弩手摇身一变成了不怎么合格的雇佣骑手——但队伍列表里啥都没变。 这位游泳达人自称骑术不错，但是仅仅只能保证骑在马上不会摔下来，大体上只比福歇尔的骑术稍微弱那么一丢丢…… 第二天清晨，天色阴郁，空中依然飘着小雨。 勇盾堡方向的狼烟已经看不见了。 河对岸湿润的草地上，只剩下被马蹄踏出的一个个泥坑。 迦图人不见了。 河对岸那只迦图骑兵，一个都看不到了。 只剩下几具尸体，裸露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河岸边的草地上。 迦图人走得很干净，他们带走了尸体上所有的东西，带走了无主的马，也放弃了他们昨天的伐木成果——一小堆已经清理了枝桠的原木。 营地木墙上，从昏迷中清醒的迦图军阀，喃喃的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再也不理会李昂，也不理会打算给他喂食的安森。 李昂取下了他的头盔，尝试跟他对话，但这个军阀却一声不吭，甚至死活不再睁开眼睛了。 领主大人很不理解——迦图人已经有了制作木筏的材料，却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他们的首领撤离？他们完全有能力制作木筏过河的。 李昂本来都已经做好挟持人质拖时间的准备了。 然而，就在李昂认为营地应该暂时安全了的时候，望台上的萨默尔叫了起来。 “大人！有个女人跑过来……有点像是莱丝丽小姐！” “她一个人？” “是的大人！！” 莱丝丽是来送卖掉战利品后的收益吗？ 不应该啊，变现后的钱让卡恩他们带回来就完事了啊…… 李昂只愣了一下，就飞快的跑出营地迎向那位女商人，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莱丝丽没有骑马，手里攥着一把匕首，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在雨中飞奔——而且全然不理会飞溅到身上的泥水。 “往这边，莱丝丽！” 李昂大声喊叫着——莱丝丽并没有来过这个营地，她看起来正准备往弗莱彻村跑。 听到李昂的声音，莱丝丽手脚并用的往营地门口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着： “李昂大人！我们遇到了迦图人……至少两百人！我弟弟和卡恩他们正在后面的山地尽力阻挡，快……大人，快救救他们……就在南边不远……” 莱丝丽全身都被雨水浸透了，双眼红肿满面惊惧，脸上全是水和泥，刚跑到李昂身前，就差不多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 气都还没喘匀。 坚强的女人，她竟然没哭。 但攥得紧紧的拳头和眼里纵横的血丝，依然能让人感受得到她心里的恐惧与无助。 克洛泽显然也听到了莱丝丽的喊声，从营地中跑了出来，身上背着大剑——他从昨天开战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卸下过任何装备。 “大人，我请求出发——我必须救援我的同胞。” 李昂此时没有表现出丝毫犹豫——他也不能在此时表现出畏惧与犹豫，点了点头回身往营地跑去，边跑边喊着： “召集你的冲锋队！” 克洛泽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昂会答应。 那可是两百迦图人！ 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后，克洛泽回身高喊：“冲锋队集合！” 望台上的萨默尔正准备爬下去集合，却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往南方看了过去。 营地里已经全员行动起来，急吼吼的开始穿戴列队。 但跑去拿弓的李昂却在叹气——出现在身后的两百迦图人！ 这说明进入长河镇腹地的，不止只有自己和莎拉遇到的那个百人队…… 糟了！ 现在去救援商队恐怕来不及了…… 莱丝丽能跑过来，那么显然商队遇袭击的地方离这里已经很近了——那支加图部队多半本就是冲着这个营地来的！ 因为，自己所占据的这个地方，是那些已经入境的迦图人返回草原的必经之地！ 他们会在南边攻击莱丝丽的商队，很可能只是因为顺路遇到了…… 迦图人可是骑兵，他们只怕已经在附近了！ 现在，恐怕必须要正面迎敌了。 自己预料到了大多数情况，却没料到，久负盛名的号角召唤游侠团，竟然没能解决掉好几天前就已经进入长河镇的那些迦图人！ 这么多天了，拉尔夫这个不中用的，居然能把迦图人放跑了？ 难怪莎拉说拉尔夫当时有些犹豫不安…… 第39章 这次没得选了 骑上了爱丽丝，背上了弓，李昂一溜小跑来到营地门口。 “莎拉，带弩手们守住营地。” “冲锋队！准备好了吗？！” 但冲锋队尚未集合完毕，望台上的萨默尔此时大概终于看清了，高声喊了起来：“敌袭！南！” 随后他直接从望台上跳了下来，往冲锋队的队列里跑：“迦图人！他们来了！” 克洛泽和李昂猛然回头。 莱丝丽无力的软倒在了营地门口，脸上终于有泪珠滚落。 既然迦图人已经离开了袭击商队的战场到了这里，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能意识到，她的商队以及她弟弟的结局。 那个一脸羞涩的年轻人，回不来了。 那两个梅腾海姆人，也回不来了…… 李昂看向莎拉，却发现莎拉也回过头在看他。 莎拉一把搂住了悲伤的莱丝丽，轻轻的揉着她的胸口，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她往营地里退去。 随后，聪明无比的狐狸精问出了李昂也想问的话。 “莱丝丽，你会离开长河镇……是不是长河镇里也出了变故？” 莎拉拥远超常人的亲和力，她轻柔的声音让莱丝丽的悲痛平复了一些。 莱丝丽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却依然有眼泪瞬间涌出：“是的……长河镇里面发生了战斗，所以我才会带商队跟着卡恩他们一起往这边来……李昂大人！请给我一把剑！” 李昂摇头：“你应该休息，莱丝丽，在我们倒下之前，轮不到你上场。” 话说得很英勇，但李昂心里很悲催，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长河镇以西的通天河，长河镇周围各个方向大概都有迦图人的骑兵队——既然他和莎拉在远离边境五百里的地方都能遇到迦图人，那多半不止那一支百人队进入长河镇范围。 李昂和莎拉都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时才会那么急迫的赶去报信。 而号角召唤游侠团的防御方式是动态的，是链条式防御——牵一发动全身那种。 这种以号角为召唤，快速响应援救的防御体系效率高漏洞小，游骑兵与巡林者们在边境险地快速堵截外敌一直很成功。 但问题是，一旦王国腹地出现敌人，并且是同时出现分散于各个方向的多支迦图游击队，号角游侠们就将被牵扯在长河镇周边，往返追踪，疲于奔命！ 因为，任何一个村庄，他们都不得不救！ 而当四处都有号角声时，链式防守就会顾此失彼，必须往各处分派部队进行传统的区域防守。 所以拉尔夫必须请求李昂守住河岸营地——这里确实是那些迦图百人队偷偷进入长河镇腹地的入口，在清理掉腹地的流窜犯之前，不能再让更多的迦图人进来。 同时，为了避免李昂的‘预言’成真，这个营地必须落到号角召唤游侠团手里，成为游骑兵驻地，长河镇的人才会安心。 而勇盾堡的三道烽火，迦图大军集结的消息，促使拉尔夫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肃清内敌——这样才能让分驻各地的游骑兵们解脱出来，去增援边境。 所以他先让莎拉请求李昂坚守，而并没有直接带队伍过来驻防，因为当时拉尔夫要将手下所有人都派出去追剿腹地流窜的迦图人，以求快速歼灭。 按照李昂原本的设想，拥有大量游骑兵并且熟悉地形的号角游侠们，既然全军出动了，那么应该很快就可以搞定几支流窜的迦图小部队，然后过来接手这个营地的防御。 毕竟潜进腹地作乱的迦图人总不会太多。 所以他答应得很痛快——他认为只要守住通天河岸一两天就行。 拖住河对面的敌人一段时间他还是有信心的。 按照拉尔夫的请求来看，拉尔夫当时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问题是…… 李昂和拉尔夫都没想到，长河镇内部会发生意外。 莱丝丽说长河镇内发生了战斗，这只有一种解释——趁着拉尔夫派出了所有部队，长河镇驻军空虚，有人从内部发难打算夺取长河镇！ 是谁？ 去特么的还能有谁…… 可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是明目张胆的趁火打劫！ 等到迦图大军退去，号角召唤游侠团肯定会将夺取长河镇的人撕得连渣都不剩的！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要怎么办？ 面对从身后过来的两百迦图骑兵，营地无险可守，要怎么打？ 李昂抽出了佩剑。 “把那个家伙带下来给我！” 看来还是要冲锋陷阵的玩命啊……这次，是真没得选了。 自己可能低估了迦图人的战术执行水平，也低估了这些‘潘德土著贵族’的谋算！ 人家的算计，可比游戏里复杂多了！ “大人，我们要突围吗？” 克洛泽看起来已经打算决一死战了。 “不，我不能让你们陷入必死的战斗……” 李昂并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带领冲锋队突围，而是让所有人都退到了营地里——他手下现在几乎全都是步兵，绝对不可能跑得过迦图人的马。 “快快！都进去！到墙上去！” 李昂挥着手让所有人躲进营房或堡坎上，甚至将马也牵到了营地的角落，套在那个‘堡坎’的下面。 木制堡坎下面是中空的，能藏不少人。 不过，见李昂自己没动，克洛泽也没有动：“大人，我不畏惧死亡，跟随一个勇敢的队长冲锋并不算是必死的战斗……” “克洛泽，服从命令，去藏好！” …… 迦图人来得很快。 仅仅两分钟后，这些骑兵就一路小跑着，逐渐围住了这个小小的营地。 就如同李昂和莎拉曾经见过的那样，这些迦图人的马背上也带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 李昂甚至看到了几罐熟悉的椰酒。 这两百多人马站在营地外围百来米的位置，并没有贸然冲锋。 天上一直下着雨，迦图人的游牧弓会受潮，骑射在这种天气会大打折扣。 地面泥泞无比，这对枪骑兵的冲锋不利。 营地位于河岸边，高低不平，附近是山谷缓坡，马匹在这种环境不灵活。 所以他们没有立刻动手。 当然，也和李昂现在的姿态可能有点关系…… 李昂正站在营地中间摆造型，手里提着那个迦图军阀当挡箭牌。 他没骑马也没用枪，一手捏着军阀的脖子，一手提着他的剑。 营地三面都没有外墙，低矮的栅栏只是用来圈地以免马匹乱跑的，这种一米来高的木围栏挡不住任何人。 里边的陈设一览无余，空空的营地里四处都是杂物，也看不到其他人。 那个迦图军阀明显是个真正的硬汉，他看到了自己的族人，似乎打算叫唤什么。 但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能呜呜呜的挣扎着释放一些苍蝇般的模糊噪声。 李昂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虽说他依然是一身跟迦图战争骑手差不多的装备，但这次肯定没法忽悠迦图人，他也没打算忽悠人。 拖延时间——这是李昂现在唯一想取得的战果。 外面的迦图骑兵看着这诡异的场面，似乎被唬住了，他们甚至派出了两支十来人的小队，在附近四处搜寻探查。 第40章 战斗吧少年 这个营地明显是不正常的，迦图人战阵经验丰富得很，自然不会轻易进攻。 在派出斥候探查的同时，迦图队伍中两个百夫长模样的战争骑手也出列了，隔得远远的高声喊了几句听不懂的迦图语。 意思不明白，但其中有个词李昂听懂了。 那个词是“胡安”。 李昂也理解了两个百夫长的用意——如果没有李昂，那座桥应该已经修完了。他们应该是在让胡安出来送他们过河…… 看来胡安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其实知道这个营地的作用，也认识迦图人。之前能在刑讯中以九真一假的方式骗过李昂和莎拉，他确实拥有极为出色的演技，足以赢得奥斯卡。 可是，胡安死了，没法借他忽悠这俩迦图人了。 堡坎下藏着的莎拉脸色变得黯然，她应该也听到了这个词，大概有些自责。 李昂身边的迦图军阀在听到这两句话后开始剧烈挣扎，但脖子被李昂捏着，身上又被绑着，嘴还被堵着，头上的覆面盔又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他传递不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两个战争骑手谨慎的看了看营地周边的地形，又看了看那个不断挣扎的军阀，退了回去。 他们分成了两支百人队。 一支在营地南面的缓坡下，正对着营地‘门口’——也就是没有栅栏的一个口子，姑且算是门口，其实也没有门。 另一支，在营地外相对平坦的东侧游走——西侧是山坡，也就是之前胡安逃跑的方向，骑马不怎么方便。 这是一种谨慎围攻的姿态。 但李昂本就没打算突围，而是打算拖时间，多拖延一分钟，援军赶到的机会就要大一分。 迦图人的谨慎，倒是刚好符合他的期待。 随后，围住营地的迦图人取下了身上的弓，抽出了箭矢，全都看着营地中间摆造型的李昂，只是没有人举弓拉弦。 天上下着雨，迦图人的硬弓和角弓都会受影响，准头会差很多，他们应该没打算误杀李昂身前的军阀。 李昂心里其实相当紧张，生怕对面真的乱箭齐发——万一这支迦图骑兵不打算理会这个被俘的小军阀呢？ 他一直捏着那个军阀，其实是打算有必要的时候拿他当盾牌使的…… 但看来，迦图人是要理会的。 这个军阀的地位，估计比外面的两个百夫长要高那么一丢丢。 也正常，这家伙之前带了三支百人队，身份肯定在百夫长之上。 迦图人准备好了弓箭，应该只是防止自己突围的。 两边对峙十几分钟后，迦图人的斥候回来了——周围没什么埋伏。 于是，迦图人开始试探性的进攻了。 他们只派出了缓坡下那一队。 侧面那队依然拿着弓盯着李昂。 发起进攻的迦图人没有用他们擅长的骑射，而是持着骑枪往营地冲了过来。 “乌撒”的喊声又一次响起。 很显然，他们并不想误伤被俘的迦图军阀，但也不算是太有顾虑——他们大概只是不想亲手射箭误杀那个军阀而已，却完全不在乎李昂会不会杀他。 可能是分属不同的部落。 正面的缓坡不算陡，但地面泥泞不平，骑马并不能跑太快，李昂拖着迦图军阀慢慢后退，退到了那个木制堡坎旁。 前面，飞溅的泥水中，十几名骑兵率先涌入了营地。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两个百夫长之一。 营地内有不少障碍物，并不是骑马的好地方——木材堆，石头灶，各种乱七八糟的木头架子，马槽……什么都有。 不过那个领头的战争骑手似乎对自己的骑术很有自信，他依然没有下马，持着骑枪径直朝李昂冲了过去。 “克洛泽！” 就在骑枪距离李昂只有几米的时候，李昂才大喊一声，然后把手里的迦图军阀往前送了送——挡在了他自己身前。 那个战争骑手身手确实不错，拽马偏了偏方向，然后用很帅的姿态来了个横枪立马——马儿扬蹄急停，发出了清脆的嘶叫。 但没帅过半秒，马的嘶叫就戛然而止。 克洛泽从旁边不起眼的草堆里猛的扑了出来，手里的大剑带起漫天飞舞的草屑。 剑光横扫出巨大的半月形状，将这个自信的战争骑手连人带马分为了四截。 喷洒的鲜血浇了他一身，把他的重甲染成了鲜红的宝石色。 “冲锋队！” “哈！” 十名冲锋队员一半手持大剑，另一半两手各提着一柄单手步兵剑，从营地的各个角落窜了出来，各自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 距离李昂最近的敌人已经下了马，提着盾和弯刀朝李昂扑来——这大概是那个百夫长手下的精锐，也戴着覆面盔。 但李昂提着人肉盾牌晃了晃，随后单手一剑，便将这个迦图人砍倒在地。 剑速奇快无比，似乎根本没有出手的动作，连剑光都看不到。 这柄他最熟悉最顺手的骑士长剑，或许很难砍开高质量的板甲，但面对轻甲敌人时，它在李昂手中宛如神器。 头顶没有箭雨，营地里故意胡乱堆放，使敌人施展不出骑枪冲锋，在这种障碍物挺多的环境里，梅腾海姆的猛男们能对抗任何敌人。 尽量自己选择战场，让环境适合自己这边，能埋伏一定要埋伏，能偷袭一定要偷袭。这是李昂一惯的操作思维。 也是临敌前那短暂的一分钟里能布置的所有事情。 这种遭遇战什么绝世妙计都用不上的，临阵兵法无非天地人而已。 天时，地利，人…… 咳，人数确实是少了点。 身边已经没有敌人，弩手们也已经开始射箭，李昂将手里的迦图军阀往后扔开，提着剑冲了出去。 莎拉从他身后接过了这面人肉盾牌，将手里的长剑横在了这个军阀的脖子上。 而一个没注意，莱丝丽从莎拉身边跑了出来，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支短矛，英勇无比的刺透了一个背对她的迦图人。 那个迦图人之前正在奋力抵挡萨默尔的突袭，没想到被一个女人给噶了腰子。 莱丝丽此时两眼血红，面色狰狞无比，一脚踩在倒毙的迦图人身上，奋力拔出了短矛，全身被喷溅了一大片血迹。 蓝色的裙子被染成了渗人的紫褐色。 随后，她像入魔一般转身开始寻找其他的对手。 但一名已经下马的迦图人，此刻正从她侧后方冲了过来。 原本同样躲在莎拉旁边的安森，看着莱丝丽的做派，突然推倒了面前藏身的木板，咬着牙挥剑冲向了莱丝丽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安森运气太好，还是莱丝丽身后那个迦图人身手太差，这近乎于胡乱挥砍的一剑，竟然成功的命中了那个迦图人的要害——半截脖子都被削开，头都快断了，一大波鲜血又一次喷溅在莱丝丽的脸上。 莱丝丽瞪着血红的眼回过头，看到是安森，又看了看倒在安森脚下的迦图人，眼中的血色似乎清明了些。 安森一把拖住莱丝丽往那个堡坎下面跑：“快回去！” 将勇敢的女商人一把扔进堡坎下面他原本躲藏的地方之后，安森回过身，双手竖立着剑，守在了莱丝丽身前。 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但此时的身姿，却坚定无比，毫无惧色。 如同一名真正的骑士。 第41章 怕死就跳河吧 雨渐渐大了，自北而来的寒风夹杂着越发密集的雨点，几乎叫人睁不开眼。 大概这场北风过后，就要入冬了。 豆大的雨滴被风裹着，打在头盔上，噼啪直响。浸润的雨水顺着链甲的缝隙直入内衬，将寒意带往躯体的每一处。 但狂风骤雨也没能冲淡战士身上浸染的鲜血。 营地里，迦图人的尸体已经铺了一地。 还有几匹马也倒在了地上，这大多是双手大剑下的牺牲品。 地面的积水，已经全部变作了粘稠的血泥，鲜红的液体正在顺着缓坡向下流淌。 营地中心，不知道多少迦图人横七竖八的倒着，甚至有人叠在了一起。 他们身上基本都只有一个伤处，但都在致命要害——面门、脖子，心脏，或者两腿之间…… 这都是李昂的战果，只要能快速干掉对手，他并不在乎刺中或踹中的地方是哪儿。 李昂已经浑身浴血，青灰色的链甲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褐色。 覆面头盔已经被血浸得发黑，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鲜血头盔，使他看起来如同妖魔。 左胸的链甲裂了条口，翻卷着露出了猩红的血肉，那是一处刀伤。 混战中，身手再好也难以躲过四面八方的刀枪。 但手里的剑再次挥动，仍然出手如电，不见剑光。 不过这次，剑刃只有些艰难的撕开了对手一半的链甲护脖，在对方的咽喉处划出了一道口子。 对手没死，而是捂住了喷涌鲜血的脖子倒地翻滚着——在砍翻了十几个人之后，这把剑好像有点钝了。 李昂也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他不是那种拥有无穷耐力的狂人，事实上他更擅长单挑。 他用脚尖挑起了一面本属于敌人的游牧盾，缓了口气。 李昂身侧几米处，是全身已经红得发亮的克洛泽。光亮的板甲在饱饮鲜血后变得极为醒目，高大魁梧的身形使得他比李昂更像个魔头。 他周围的尸体看起来都很惨，基本上要用‘块’来表述，几乎找不到一个全尸。 唯一一个还算齐全的，是他最后砍倒的这个骑兵。 他手中粗劣的大剑已经完全变形，但依然可怖——厚重的大剑带着狂啸的破风声，横斩在一个骑兵的腰间，大剑成了s形，而迦图骑兵，成了b形。 大剑已经钝成铁块了。 两人身后，是站成一排的冲锋队，但已经只剩下八个人了，个个身上都在滴血。 敌人的，或是自己的。 冲锋队后面，是那个木制的堡坎，堡坎上蹲着一排弩手正在尽力输出。 堡坎下，安森已经放下了剑，他在给重伤的两个梅腾海姆步兵进行战场急救。 而营地内，此时已经完全没有能站着的敌人了。 “比斯帕！比斯帕！” 在付出了至少五十人的伤亡后，敌人高喊着退后了，没有再继续冲锋——营地里已经全是尸体和杂物，迦图骑兵只能步战。 而步战，面前这个营地里的大块头，似乎个个都非常强悍…… 冷兵器时代，四分之一的伤亡已经足以使大多数部队士气崩溃，但这些迦图人并没有。 他们甚至仍然保持了不错的服从性和冷静心态。 这才是迦图骑兵之所以可怕的真正原因。 他们行军时毫无纪律，也不具备什么计谋，冲锋时也完全没有阵型，看起来就像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从来都不怕死。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社会形态与荣誉体系，无惧生死，是他们那种荣誉体系中的基本观念。 而且，他们有必须攻打这个营地的原因——他们要打通回到草原的路！ 等正面的迦图人全都退到了几十米外之后，原本在侧面巡弋的另一个百夫长带队来到阵前，大声的喊了句什么。 随后他抽出马刀，往自己的脸上割了一刀，并将流下的鲜血涂在了额头上。 这种自残般的行为似乎会传染，他的手下，也齐刷刷的掏出马刀给自己脸上添了条口子。 每个人的额头都抹上了鲜红的指痕。 营地里被堵着嘴的迦图军阀，看到了这一幕之后，用嗓子眼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似乎是在笑。 而随后，他试图将自己的脖子凑到莎拉的剑刃上去。 但莎拉眼疾手快的将剑收了收，导致这个军阀自杀未遂。 缓坡下。 在集体自残全员整容之后，一声“乌撒！迦图！！”重新启动了战场。 “乌撒！迦图！！” 所有迦图人都摘下了弓，顶着风雨开始齐射。 他们的自残似乎是一种仪式，仪式的结果，就是他们已经不再顾忌那个被俘的军阀了！ “退后！举盾！” 湿透的弓身会降低弹性，箭矢威力不高，风雨之中准度更差。但一百余名弓手同时放箭，并不需要多么精准，乱箭齐发谁也扛不住。 箭雨如飞蝗一般夹在雨点中落下。 李昂举起游牧圆盾退到了堡坎边，弩手们在尽力还击，但他们的弩在风雨中也很难做到精准。 梅腾海姆人不擅于用盾牌的缺陷在此时显露无疑。 克洛泽的钢甲叮当作响，厚重的板甲挡住了几箭，但仍然有锥头箭刺进了他的肩缝处。他翻滚着找个块大木板，勉强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其他的梅腾海姆步兵也几乎陷入绝境，手中无盾的他们被迫躲入了旁边的营房，帐篷和木顶倒是勉强能撑住一会儿。 弩手们同样也受到了箭雨的洗礼。 他们倒是大多都有盾牌，但他们身在堡坎上无处可躲，风雨中乱飞的箭仍然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一半人持盾遮蔽，另一半用弩还击，但数量与射速上的明显差距，使得他们很难抬起头。 还好，他们大多都是长河镇的人，面对迦图人，他们并没有逃跑。 几轮箭雨之后，三名雇佣弩手落下了堡坎，在另一边的河里溅出巨大的浪花。 迦图人又一次派出了五十多人开始下马冲锋——擅长步战的大个子们被箭雨压制了，营地里没人冒头，而他们冲入营地时，外围迦图人的箭雨仍然没停。 这是无差别覆盖射击！ 李昂捡起安森的剑迎向了敌人，口中高声喊着：“如果你们怕死，可以跳河逃生，没人会怪你们！” 这是说给弩手们听的。 狡诈的领主大人话里其实有机关……或许确实有人怕死想跑，但谁会在这个时候承认呢？ 所以这句话招来了一阵嘲笑：“怕个生殖器！谁跑谁是鸡！” 这是那个游泳达人的声音。 一阵哄笑之后，真正的苦战开始了。 迦图人无惧生死的冲锋，使得营地前很快塞满了人。 这确实是李昂想要的混战，但也绝不是他想看到的场面。 克洛泽带着冲锋队狂暴的奋战着，每个猛男身上都已经带着鲜红的伤口。 弩手们也已经跳下了堡坎，抽出了身上的步兵剑挡在安森和莎拉身前，进入了肉搏状态——他们没有弩矢了。 而就在李昂付出大腿和肩头都插上了羽箭的代价，费劲的捅穿一个战争骑手之后，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沉厚而清晰的声音。 “呜……呜……呜……” 这是号角声。 伴随着号角声的，是更沉闷的马蹄声，声势浩大，从远，到近。 第42章 又当又立的阴谋家 号角召唤游侠团，终于来了！ 外围的迦图百夫长也在此时喊起了“比斯帕！” 声音高亢而急促。 迦图人如潮水般退去，在缓坡下的平地，背对着河岸重新集结。 那个迦图百夫长有些绝望的回头看了看横尸成堆的战场——营地里，那几个浑身是血的魔鬼，依然站立在血泊之中。 几百米外，无数绿色罩衣的游骑兵正在飞驰，绕着曲线，呈散兵阵线逐渐围了过来。 马蹄踏入积水的声音响成一片。 而后，这个百夫长带着刚刚集结好的一百多名迦图骑兵，向着南面发起了冲锋。 “乌撒！迦图！” 这是正确的选择，营地里只能步战，就算将营地里的人全部杀死，他们也只能被困在营地中。 只有南面才有适合骑兵突围的平地，才有通往生存的路。 ——只要他们能冲破号角游侠的包围圈。 “呜呜呜……” 号角声变得急促，数百名全身绿甲的游骑兵，向着迦图人侧前方迎了上去。 游骑兵们身后，是数量更多的部队，在风雨中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只觉得遍地都是绿色的奔马，似乎彻地连天。 李昂一屁股坐倒在浸透鲜血的泥地里，喘着粗气看着缓坡下的战斗。 拉尔夫，你特么来得真及时…… 就差给老子送终了！ 迦图部队左冲右突，却绕不开游骑兵们的往返牵扯。然后，他们开始挺着骑枪一列一列的冲阵。 前排十人队骑枪冲锋，间隔十几米后，又是一个十人队向前冲锋。 这是凿阵形态，他们想用不断的凿刺打开一个缺口，冲破游骑兵的包围。 但这同样也是伤亡最大的冲阵方式。 伴随着猛烈的碰撞与各种各样的嚎叫声，几支十人队淹没在了绿色的人海中。 后面的迦图人再集体冲了一次，几乎冲破了游骑兵们的围困，但最终仍然没能凿破最后的那堵墙。 那是拉尔夫，他挥舞着一支长长的战矛，身后有绿色的披风飘扬，身前无一合之敌。 穿着灰色链甲的迦图人，终于全部倒下，消失在了战场中。 没有一个人投降。 而他们最后的决死冲锋，至少造成了数十名游骑兵的伤亡。 克洛泽走到了李昂身边：“迦图人都是合格的战士……虽然军纪很差，但他们服从军令，勇猛无畏，这样的冲锋让我想起决死队。” 李昂回头看了看营地里满地的尸体。 再看了看全员带伤的手下。 “克洛泽，你也可以把冲锋队训练成决死队……反正老子以后坚决不打这种烂仗了！” 李昂咬着牙，伸手比划了两下，还是没敢拔掉身上插着的箭矢。 看了看安森，见他正在处理重伤员，李昂没叫他。 克洛泽也看了看安森，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大人，您是我见过的最像梅腾海姆伯爵的贵族……您拥有高……” “像个屁！大人我最不乐意干的事儿就是冲锋陷阵。”李昂直接打断，并对克洛泽这个拙劣的马屁嗤之以鼻。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那位伯爵据说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你不就是想让我教他们练剑嘛……克洛泽啊克洛泽，没想到浓眉大眼的你也会拍马屁……” “大人您真是善解人意……” 行吧，这马屁更拙劣了。 …… 拉尔夫已经上了缓坡，身旁带着个没背弓箭的游骑兵，下马站到了李昂身旁。 “李昂大人没出什么事吧？” 他们没认出来这个全身血糊糊的妖怪就是李昂。 李昂扯了扯头盔，稠密的鲜血似乎将链甲粘在了他的头上。 咬牙切齿的把头盔拔了下来，带出了一大串血珠，淅沥刷拉的落到身上。 “本大人还没死……” “嘶……李昂大人，您……” 拉尔夫显然惊住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拉尔夫骑士长，很遗憾，没什么干净地方了，请随便坐吧……” 李昂没站起来，仰头看着两个绿头盔的骑士，大腿上扎着箭呢，他现在不想动弹。 两个绿帽骑士皱着眉头，看着满地的尸体与残肢断臂。 脚似乎都没处放，整个营地都是血泊。 “抱歉，李昂大人，我没想到他们能跑出来……我也没见过像您这样的贵族……” 拉尔夫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想把李昂扶起来，又似乎担心触碰到他的伤。 “行了拉尔夫别说没用的了，勇盾堡的迦图大军是个幌子，赶紧带着你的人回长河镇，你们家被人偷袭了！” 李昂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不……大人，长河镇的事儿我知道，但……” 拉尔夫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火：“但那是一群所谓的叛贼干的，而就在他们夺取长河镇后，阿尔玛公爵带着他的家族骑士消灭了他们……大人，您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李昂愣住了。 随后，他伸出手示意拉尔夫扶他一把，站了起来：“艾尔夫万公爵，是不是被那所谓的叛贼杀了？然后阿尔玛以复仇者的名义接管了艾尔夫万全家？” 拉尔夫小心的将李昂扶着，叹了口气：“艾尔夫万公爵全家大多数都被杀了，那些叛贼声称这是源于曾经被抢走妻女的仇恨……” “霍！艾尔夫万真的干过这种事儿？” “或许吧……但是大人，问题在于，他们杀掉了公爵家里那些没名分的女人，也就是那些所谓的被抢走的妻女……反而留下了艾尔夫万的妻子贝拉夫人。” “没毛病啊，留下他妻子才能完全的接管遗产啊，指不定半年后，那老女人还能生出个遗腹子呢……” 李昂看着拉尔夫，眼见着拉尔夫的眼神变得呆滞，看向李昂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显圣的神袛。 “李昂大人，您真的会预言术吗？” 旁边的游骑兵满脸都写着崇拜。 “啥意思？哦，你的弓……” “不不不……大人，阿尔玛大公确实宣称，艾尔夫万公爵的妻子贝拉夫人有了身孕，作为好友，他要将艾尔夫万的孩子养大成人！” “我去……那位什么夫人多大年纪？” “五十来岁吧……” 这还真是又婊又立啊，阿尔玛这种既不要脸又有脸的操作连李昂都自叹不如。 果然狡诈和无耻都是美德，看看人家的谋划多么成功…… 第43章 爱马人士 “那么，拉尔夫，现在你已经不是城防军统领了？” 长河镇名义上现在属于那位贝拉夫人肚子里所谓的‘孩子’，但实际上已经完全属于阿尔玛公爵了，估计奥登的人多半是呆不下去的。 “是的，大人，我本来就不是王国的骑士……只是受伯爵委托主持防御调配，现在游骑兵中所有在长河镇任职的人都被贝拉夫人免职了，驻军已经换成了阿尔玛公爵带来的人。” 拉尔夫明显很不甘心，但却又无可奈何：“大人，即便我们都知道这一切是阿尔玛公爵的谋划，但他的所有行为在法理和道义上都站得住脚。就算我们有什么不满，总不能让游骑兵去攻打自己的家乡……” 的确，相当的站得住脚。 让私生子和红色兄弟会联系迦图人，用迦图人引得长河镇的号角游骑兵四处救火，然后迦图人大军集结勇盾堡，使得拉尔夫全军离开驻地。 然后用一群所谓的‘叛贼’拿下长河镇——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叛贼不是海盗就是红色兄弟会。 最后，伟大的阿尔玛大公亲率大军，扫平长河镇里的‘叛贼’，并且‘及时的挽救’了贝拉夫人的生命。 再以恩人与至交好友的身份，抚养贝拉夫人和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所谓的‘遗腹子’…… 也不知道五十岁的女人，是得有多残暴的能力，才能和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头一起怀上孩子…… 反正一切坏事都是红色兄弟会的暴徒干的，阿尔玛大公快速平乱，甚至还能获得不知真相的长河镇百姓的感激——若不是李昂提前‘预言’，拉尔夫只怕都会蒙在鼓里。 但现在，谁都拿阿尔玛大公无可奈何，人家几乎一点把柄都没留。 ——除了那几个红色兄弟会的俘虏。 “唉，拉尔夫，我建议你还是先在边境好好发展……我们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我这儿还有几个俘虏大概对奥登伯爵有点用。” 交易其实已经没什么可扯的了，拉尔夫很痛快的给了李昂一个好价钱——二十套号角召唤游骑兵的装备，以及足以维持五十人度过整个冬季的粮食。 是的，没有第纳尔，毕竟拉尔夫自己也不是什么富翁，还刚刚失业。 虽然没金币，但这些绿帽子装备价值不菲，光是这个营地可值不了这么多钱，拉尔夫是把那些俘虏一起算在里边的。 作为奥登伯爵最信赖的手下，他知道这些俘虏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对于奥登的作用。 拉尔夫会将这个地方建成游骑兵的驻地——只要他愿意，奥登伯爵随时都能授予他一个骑士身份，然后将这里作为他的骑士领。 他确实也与李昂所想的一样，不喜欢贵族间的尔虞我诈，但乐意在边境建立功勋。 随后，那个把弓借给了李昂的游骑兵拉斐尔，带着百来人，穿上了迦图人的装备。 他要按照李昂和拉尔夫原本的计划，到狮湖城附近逛一圈。 之前只是打算栽赃，现在算是连栽赃带报复。 但愿奥登也能抓住机会无耻一把。 满地都是迦图人的尸体和马，游骑兵们很快就打扮成了一百来个迦图袭击者。 “你应该戴上这个。” 李昂把自己血糊糊的头盔递给拉斐尔。 “啊对，这是迦图军阀的头盔！大人，这算是我们互赠礼物吗？希望您喜欢我的弓。” 游骑兵拉斐尔显得很高兴，一点也没嫌弃浸透鲜血的老旧覆面盔。 “额，那我好像算是占便宜了……” 那把鹰击弓性能相当好，明显比头盔值钱得多。 李昂这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能占便宜的时候总想着占个没够，等人家真不在乎的时候，他又担心自己在面子上站不住脚…… “不，大人！这个头盔是您武勇与智慧的见证，得亲手击毙多少敌人才能染成这个样子啊……是我占了大便宜才对。” 拉斐尔看起来是真心的觉得拿到这个头盔无上光荣，他甚至不愿擦拭头盔上的血。 眼里干净而纯粹。 “……你喜欢就好。对了，你们有人会说迦图话吗？” 李昂这次问对了人，拉尔夫和拉斐尔都会一点迦图话——他们父子俩的家乡，在长河森林与迦图草原的交界处，经常遇到迦图人。 “大人，您研究迦图话做什么？” “我抓了个迦图军阀。” 拉斐尔的眼神现在就像是在看神袛本尊：“……天……从来没人能俘虏迦图的高层！他们不是都会死战到底吗？” …… 李昂是最后一个得到安森治疗的人——他胸口的刀伤是皮外伤，不算严重。腿和胳臂都是穿透伤，只要不拔箭就没有失血过多的可能性。 这种作风得到了手下人和号角召唤游侠团的集体尊敬。 只是李昂并不太想要这种尊敬——太特么疼了。 装钢铁硬汉其实是很难受的…… 短暂的休息过后，拉斐尔告别李昂过河去狮湖城那边鬼混了，而拉尔夫留在了营地里帮着李昂审问那个军阀。 李昂想知道这军阀是怎么得到自己这把佩剑的——他觉得以迦图人在山地上表现出的适应能力，估计追不上也弄不死丽娃那个熟悉地形的山贼。 如果丽娃真的能和迦图人交易，那他倒是想找到这个女人。 不是为了报复，纯粹是为了当奸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报复一下也行。 领主大人心眼小得很。 但这个一直闭口不言的军阀，在两百迦图骑兵全员战死后，显得无欲无求，似乎一心求死。 看这样子用刑是没什么意义的。 而且他本就受了好几处伤，虚弱无比。 拉尔夫只好尝试着威胁盘问，但大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拉尔夫看了看外面剩下的几十匹迦图战马，说了句什么，那军阀才终于睁开了眼。 “你们，不能，这样！那，只是，马！” “麻蛋！原来你会说人话啊！” 虽然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这位军阀不希望那些马儿受到伤害。 拉尔夫嘿嘿的笑了笑：“果然每个迦图人都很爱马。” “……德夏人也是……马是他们的兄弟与神灵，比妻子和女儿都更重要。”莎拉靠了过来，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 “既然会说人话……我就只有一个问题，这把剑你从哪弄来的？”李昂把剑拿给军阀看了看，然后又补了一句：“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治伤，并且保你的性命。” 军阀侧过头看着李昂，摇了摇头：“我，死。马，你们，不能，吃！” 行吧，没想到拉尔夫是用吃马肉让他开了口…… 果然每个民族的文化内核都是吃，区分民族与信仰的最靠谱方式就是看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好，我保证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我的问题应该不至于为难你，但如果这种问题你都不回答的话，我们就只能吃马肉汤锅了。而且我保证，你也会吃一肚子！” 李昂示意迦图军阀看了看营地中间已经瘪了的那个大锅。 锅沿上斜搭着两条马腿，被克洛泽一剑两段之后，有半匹马压瘪了铁锅。 第44章 本大人言出必行 “剑，女人，卖给我。盗贼，边境，走私。” 军阀并没有纠结于这个简单的问题，这剑的来历对他的部族毫无影响。 拉尔夫在旁边解释了一句：“看来是有个盗贼卖给他的，这在长河镇其实很常见，大人。盗贼们搞到武器的话，只要有路子，一定会想办法卖给迦图人。因为既不会被追踪，又能卖最好的价钱——迦图人不会搞冶炼。虽然算是资敌，但阿尔玛公爵也没少这么干……” 李昂古怪的笑了笑，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奥登伯爵是不是也干过……” 拉尔夫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在忙着打扫战场，小声的说了句：“淘汰下来的破烂装备偶尔也会……反正大家都会卖的，弟兄们总得挣点钱，还要用来换迦图人的马配种……” 李昂倒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原来迦图人的强大也是大家养出来的…… 难怪这个不事生产只会劫掠的军阀集团，在草原里封闭了几百年却没有变成野人。 所谓的从来不和任何势力交易，原来只是从来不做官方交易而已。 亏得自己还以为多神秘…… “你能找到那个女人吗？” 李昂捅了捅有些发愣的军阀。 “不，盗贼，山里，找不到。” “行吧……你们这次召集大军，只是为了给阿尔玛公爵打掩护？你们收了他多少钱啊？” 李昂还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但遇到这种问题，迦图军阀不再开口了：“杀了，我！” 杀了多可惜啊…… 李昂想到了这个军阀那匹极为出色的马，那匹受了箭伤依然不乱跑的战马。 “我说过不会杀你……好吧，我不问你任何关于你部落与军队的事情，但其他闲聊应该没关系吧？你叫什么名字？” 迦图军阀狐疑的看了看李昂：“德拉许。” “外面那些马都是我的战利品，我需要有人能养活它们，要不然它们唯一的下场只能是变成火锅……” 德拉许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李昂。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没办法，我手下全都是步兵，没有人会养马……” 德拉许看了看外面打扫战场的佣兵们，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去：“你，不讲，信用！” “别瞎说！本大人一口唾沫一个钉！……额？听不懂？本大人言出必行……算了，我直说吧，我打算让你来照顾这些马，要不然我这些手下肯定会吃了它们的！” 李昂指了指铁锅，然后挥舞着手指向那些大个子猛男。 远处的克洛泽看到李昂似乎在朝自己挥手，屁颠屁颠的的跑了过来：“大人，咱们中午吃马肉吗？” 李昂简直想给他点一百个赞，这货啥都没听见，光靠吃货的本能就能配合得这么好！ 德拉许终于崩溃了：“你们！不能！吃马！” 于是，李昂的队伍列表中，多了一行。 ‘德拉许，马夫’。 友好度肯定不高，但没关系——这家伙是真心爱马，能把马照顾好就行。 …… 重新整备了一天之后，李昂打算带队离开了，他要另寻地方建立领地，并且将战死的佣兵遗物送到他们的家乡。 这种有关手下的承诺，领主大人确实是言出必行的。 莱丝丽的商队护卫，以及战死的两个梅腾海姆人，也已经在不远处的山谷被找到，是游骑兵们找回来的。 急于回到草原的迦图人只是摧毁了商队，没有搜刮他们的装备。 同之前一样，梅腾海姆人的遗物交给了克洛泽保管。 梅腾海姆步兵，2/10。 而雇佣弩手战死了四个，残疾一个，现在的队伍列表是“雇佣弩手，6/18”。 两个难民倒是平安无事。 但其他人连同李昂在内，全员带伤，除了没有正式加入队伍的木匠，整支队伍还能保持战斗力的不超过十个人。 这是令人悲痛的损失，但这就是战场，如果不是号角召唤游骑兵们及时赶到，战损还会更多。 李昂这次没有发表什么鼓舞士气的演讲，他只是默默的履行自己的承诺。 不打折扣的兑现承诺，远比任何激励都有效。 战利品已经按照斩获分发了下去，但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要求变现后给大伙发奖金。 不是因为手下们突然之间变高尚了，心疼领主大人贫困，愿意让他当中间商赚差价了，而是因为谁都不想带着一大堆链甲、游牧盾、弯刀之类的玩意增加自己的负重…… 全都带着伤呢……扛不动。 但这使得领主大人相当的困扰——这一大堆破玩意可不好处置，胡乱操作的话别说赚差价了，指不定还得贴钱！ 看了看已经回复了情绪的莱丝丽，李昂凑了过去。 “莱丝丽，那个……你想重建你的商队吗？” 领主大人有些小心翼翼，他不愿意刺激到可怜的女孩。 “不，大人，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法重建商队了，我的一切都没有了……” 莱丝丽眼神黯淡，手里摆弄着一把匕首，看起来可能是她弟弟的遗物。 “但我想，你也不愿意露宿街头吧，莱丝丽。你弟弟拼死让你逃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流落异乡的——你得有份工作养活自己。” 李昂说得不算客气，但声音很柔和，满含着一个大善人应有的磁性。 安森有些不忍心：“大人，我们应该带着莱丝丽一起上路。” 旁边的莎拉一把拖走了安森：“来，帮我看看我的手，最近它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打人……” 莎拉多聪明伶俐啊，她早就从李昂看着莱丝丽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眼神，大体上和资本家跟员工签卖身契时的眼神差不多。 当初在酒馆里，李昂看向莎拉的也是这个眼神。 莎拉发誓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她就没遇到过这种贵族，面对自己那么明显的的挑逗与美貌，这货居然只想让自己给他打零工！ “莱丝丽，你知道的，我队伍里缺少一个军需官——工资挺高的。” “李昂大人，你要是真想安慰我，不如陪我喝两杯。” “咳，那行吧……” 两个小时后，领主大人像只陀螺一样打着转一头栽倒在了马车上，衣衫不整满面潮红：“再来一杯……” 手里的麦酒撒了一地。 “李昂大人，我会是个不错的军需官的。” 莱丝丽将手里的酒杯和李昂落在手边的空杯子碰了碰，平静的说。 ‘莱丝丽加入了你的队伍。’ 等到醉得半死的李昂重新醒过来，莱丝丽甚至都已经把东西全部分门别类整理好了。 依然晕乎乎的李昂很是不甘心的锤着隐隐作痛的头，他觉得自己应该只是大意了……自己怎么会被莱丝丽喝倒了？ 自己没干什么蠢事吧？ 只有克洛泽同情的看着李昂：“大人，那天，我们十几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您说的88号小妹儿是谁啊？” 安森从旁边端了一碗解酒汤过来：“那个……大人，莎拉小姐又在殴打那些俘虏了……拉尔夫先生都劝不住她……挺惨的……” …… 带着一群伤痕累累的部下，李昂踏上了南下的路。 拉尔夫这个地头蛇告诉了他一个不错的地方——一个刚被迦图人劫掠过的，无主的村庄。 那里，可能会很适合一个开拓领主顺利发展。 第45章 神秘的女声 雨后的天空很干净，透着一股子清爽的凉意。 在血腥的战场呆了好几天，能够重新闻到泥土的芬芳，看到附近树木上的露珠，队伍里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队伍行进得很慢，因为大家都带着伤，一大半人坐在马车上。 而且还拉了不少东西，粮食、战利品、装备、马料等等，全是重货。 这些马车是木匠们四处拼凑的，其中有一部分零部件还来自于莱丝丽商队遇袭的战场。 十几辆马车连成了长长的车队，才总算带走了领主大人所有的人和货。 这都要归功于莱丝丽的合理统筹安排。 当然，也归功于李昂死不要脸的带走了一半的木匠。 拉尔夫并没有计较这事——事实上看拉尔夫的样子，他从长河镇借来的木匠他自己也没打算还回去……说不定等人家讨要的时候他还会说全都被李昂拐走了…… 能一度暂代城防军统领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老实巴交的角色。 这大概也算是一人一半分了赃。 那些木匠当然是无所谓的，他们在李昂和拉尔夫手下干活，工资可比镇上高多了。 事实上跟着李昂的这十来个木匠都是满心欢喜的——领主大人甚至让他们也参与战利品分配，说他们也是为战斗出了力的，他们觉得领主大人是个公平的人。 于是这些木匠也正式的成了队伍列表中的一行：‘匠人，10/11’。 有一个之前被乱箭射中受了伤。 由于马车全部都是东拼西凑加临时修复的破烂货，所以即便有莱丝丽这个擅长快速行进的后勤军需官打理事务，但队伍仍然快不起来。 但好在，现在谁都不打算赶时间。 事实上，他们很享受这一路上难得的休闲时光——领主大人是个说话算数的好老板，唯一的问题是，他从来不给员工放假，而且偶尔还得加加班…… 天上有不断的候鸟飞过，偶尔还会有不怕死的鸟儿在车队上空盘旋，时不时的还撅屁股挑逗这支车队。 还好，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的李昂并没有被鸟粪命中。 安森精力旺盛的骑着马跑来跑去，举着弓打算射下一只鸟来——这是李昂随口给他布置的练习作业。 安森大概确实对弓箭挺有兴趣的，但一路上他一只鸟都没射下来过，不断骑着马到处跑去捡回射空的箭矢，估计反倒是练了不少骑术经验…… 为了表彰安森在上一场战斗中的出色表现，也为了保障队医的安全，李昂送了他一套绿帽子装备，也就是拉尔夫给他的那二十套号角游侠装备的其中之一。 当然，除了弓之外。 倒不是舍不得，主要是，以安森目前的臂力，根本就拉不开游骑兵们的鹰击弓。 所以，他现在用的是一把短木弓，这是一个曾经当过猎人的弩手送给他的。 善良的医生在队伍中的人缘非常好，每个人都喜欢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再说他还能治疗大家的伤。 而他在上一场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勇气，也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就连克洛泽都不再嘲笑他那孱弱的力量，反而认真的教了他一些练肌肉的窍门。 在又一次徒劳无功之后，安森捡回箭矢唉声叹气的跑到了李昂的马车旁：“大人，我好像还是找不到您说的那种感觉……” 李昂依然处于宿醉状态中，莱丝丽的酒后劲奇大无比，都大半天过去了，他仍然有点迷糊：“开弓一百次了么？那你有没有感觉到肩膀酸痛？” “有的大人……我现在手都抬不起来了……全身都痛！” “那就对了！” 安森满眼都是期待和不解，难道痛就是秘诀？ “这说明你已经到了突破的极限……你去给自己治一下胳膊……然后就这么练下去，很快就能体会到那种玄妙的感觉了……” “啊！好的大人！” 单纯的安森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半天之内拉弓一百次，就算没练出箭术，起码能练臂力嘛……肌肉拉伤了，他还能练医术嘛…… 就算宿醉未醒，但领主大人安排的训练方式依然是很科学很有逻辑的。 虽然只对安森有效…… 李昂重新躺倒在马车上的稻草堆里，嘴里咬着一根草茎，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那本军官回忆录已经看完了，队伍有莱丝丽安排，他现在无事可做。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那个擅长游泳的弩手。 由于领主大人宿醉未醒，这名弩手在前面牵着爱丽丝。 他叫埃里克——这是烈狮王国极为常见的名字，大体上跟狗剩、栓柱之类的名字差不多。 狗剩现在的打扮跟几天前的李昂基本上一模一样，链甲覆面盔、轻链甲、棉麻内衬、高帮马靴…… 在见识过李昂的箭术与武艺之后，埃里克现在大概有些崇拜李昂，时时刻刻不忘模仿。 除了最值钱也最厚重的札甲以及臭烘烘的游牧靴他没要，那个迦图军阀德拉许身上其他的装备，现在全都在他身上，这是李昂之前给他们的承诺。 札甲给了另一个浪里白条约翰——这名字也差不多属于狗蛋那种类型。 至于德拉许……李昂很善良的给他留了件游牧袍，他现在的打扮是个纯粹的游牧民族流浪汉，在队伍列表里显示为‘迦图流浪骑手’。 不过，无欲无求的德拉许现在很老实，他和几十匹迦图马待在一起，显得很温和，就像个良善的中年牧民。 这支和谐的队伍往南行进了大半天之后，在最前面探路的埃里克在一片小树林旁要求队伍停下来，然后一溜小跑来找李昂。 埃里克现在是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保持了全部战斗力的男人，他只有脸上擦破了点皮，据他自己说，是被好几支箭划脸而过，却一支都没中。 大概取个贱名确实有好处…… “大人，我们今天就在这扎营吧？再走下去就全是森林了，森林里扎营不太安全。” “行，你们看着办，这附近的地形你们比我熟悉……” 领主大人慵懒的翻了个身，继续打瞌睡。 但随即，他就像中了箭一般弹了起来：“谁！谁在说话？！” 李昂四处张望着，可旁边除了埃里克一个人也没有，队友们基本都在后面的马车上。 埃里克愣愣的看着李昂：“大人，您的酒还没醒吗……莱丝丽小姐的酒后劲那么大的么？” 李昂捂着头甩了甩：“不对，狗剩，我真听到有个女人在说话……” “大人……咳，这是又梦见哪个女人了吧……算了，我去找莱丝丽小姐安排扎营……” 埃里克摇了摇头咕哝着转过了身，往队伍后面走去。 李昂依然懵逼的捂着额头，不断探视着四周。 “……小心你的身后，孩子……” 声音越发的清晰了，一个温和而平淡的女声。 但李昂确实一个人也没看到，那声音就像直接出现在了脑子里。 第46章 暗箭与急救 “……小心你的身后，孩子……” 那淡淡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飘渺而神秘。 但李昂这次听清了，而且，他甚至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熟悉，渗入灵魂深处那种熟悉！ “你是谁？是谁！出来！” 李昂翻身下了马车，到旁边的爱丽丝身上取下了剑，警惕的朝着附近的树林问道。 没有人回应。 树林里只有鸟儿的鸣叫，与生机勃勃的虫鸣。 李昂将剑鞘的腰带跨在了身上，不断的左顾右盼。 确实没有人，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随后，骤变突生！ 树林中突然射出了一道虚影！ 那道影子奇快无比，从李昂身边一闪而过。 以李昂的目力，都只能看到淡淡的光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无声划过，像是一条银色的闪电。 除非早有准备，否则绝对来不及拦截，也肯定不可能避开！ 李昂回头大声喊了一句：“小心！” 随后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剑。 但此时提醒已经来不及了，这道银光在他出声的同时，已经狠狠的扎进了埃里克的后背，并从前胸直接穿透而出！ 埃里克只来得及‘呃’了一声，便软软的坠落马下，倒在了地上。 而那道银色的光，在穿透了埃里克之后，依然有余力钉在了他身前的马车上！ 箭身微微的颤动着。 那是一支银色的箭，缀着青色的奇异箭羽，它是如此之快，快到穿胸而过之后，甚至都没有带上什么血迹。 马车上的莱丝丽惊呼了一声，随后立刻意识到危险，躲到了车厢内侧，大声喊着：“敌袭！” “安森！救人！” 李昂一边喊着，一边第一时间往前翻滚着扑进了树林，开始寻找隐藏的敌人。 树林里似乎有人‘咦’了一声。 然后，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像只野鹿一般窜起，在树林里飞奔。 那人似乎与森林融为了一体，大概是穿着具备良好保护色的衣甲，使得他的身形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站住！别跑！” 李昂飞快的扑了过去，一边追赶一边高喊。 这喊声对敌人肯定是无效的，但李昂却必须喊——不是为了阻止敌人，而是为了向手下人传递自己的方位。 那个杀手的弓箭非常可怕，李昂觉得自己也未必躲得开！ 他可不愿和这么厉害的杀手在对方选择的地形里战斗。 幸好那一箭不是冲着自己！ 但那个杀手在树林中穿梭的速度非常快，李昂竭尽全力连扑带滚的跑酷，却依然无法跟上他。 渐渐的，此人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李昂失去了对手的踪迹，停下了脚步，慢慢往后退去。 克洛泽此时挥着大剑跑进树林，像只野猪一般合身撞断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树枝与藤蔓，总算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李昂身后，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大人，您不该一个人追进来！” “我知道……往后退，小心些……” 但那个杀手再也没出现了。 李昂追这一路只看到了杀手模糊的背影，似乎是戴着绿色的兜帽，穿着棕绿相间的护甲，手上拿着一把银色的弓。 回到车队，安森正在全力急救。 穿身而过的这一箭，使得埃里克从背心到胸口正中间，贯穿了一个小小的孔洞，伤口不大，但血流不止。 埃里克依然清醒，却已经气若游丝。 还能动弹的手下已经全体在车队周围戒备。 但应该不会有敌人来了。 李昂从马车上拔下了那支箭，随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支箭很重，箭头与箭身竟然是一体的，通体用某种合金般的金属制成，而且是现代弓箭那种小锥头形状，但更尖锐一些。 箭身上，还刻有无法识别的玄奥铭文，像是一支精美的工艺品。 这些铭文连在一起，似乎在箭身拉出了螺旋的线条。 难怪射出来那么快，而且几乎无声无息！ “这是诺多的箭！是诺多精灵！” 身旁一名弩手低声说着，有些惊惶。 诺多精灵…… 但再仇视人类的诺多精灵，也不至于孤身一人到大路上袭击一支车队吧？ 车队还没进森林里呢！ 看了看地上的埃里克，李昂盘算着埃里克会被袭击的原因。 两个原因。 第一，他穿得太像迦图人了！迦图草原就在诺多森林北边，据说迦图人经常大举出动捕捉诺多精灵，两边打了几百年了，仇深似海。 第二，这支箭，原本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第二个可能性，要大得多！ 埃里克一直骑马走在前面，穿得又像是自己，打算扎营时忙前忙后也像是自己……他没准是被这个杀手当成了正主！ 而自己这个扎着绷带躺在马车上无所事事的伤员，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个贵族领主…… “莱丝丽，就地安排扎营，我觉得他晚上还会来！” “大人，这……” “别担心，去做吧。克洛泽，让兄弟们加个班……” 安排好手下，李昂看着依然在忙活的安森。 “坚持一会儿……坚持住！你会好起来的……别闭上眼！” 安森在飞快的压迫止血，嘴里不停的鼓励着埃里克，但这种贯通胸腔的伤势，在这个年代只怕是希望不大…… 几分钟后，安森停下了动作，沾满鲜血的手伸到了埃里克的鼻尖下面，随后面色悲戚的摇了摇头。 “大人，我救不了他……” 李昂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了看队伍列表。 雇佣弩手，5/18。 人数没有减少。 “他还没死！安森，继续！” 说完，李昂摸了摸埃里克的脖子大动脉，感受到了细微的脉搏。 随后他坐倒在地，将埃里克的上半身抬在自己腿上，开始做人工呼吸。 外伤的常识李昂还是有的，埃里克胸腔被贯穿，他停止呼吸大概是胸腔积血造成的，这是创伤性窒息导致的呼吸不畅。 胸被穿透，不能做肺部按压，只得靠单纯的人工呼吸试试看。 如果他一时没死，依靠安森的医疗和恢复技能加持，没准能救下来！ 周围的佣兵们渐渐围了过来，站在稍远处，没有上前打扰，全都默默的祈求着自己所崇拜的神明。 也许是狗剩埃里克这个贱名确实起了作用，也许是出于安森降低死亡率与加速恢复的技能，在长达一分多钟的人工呼吸之后，埃里克呛了两口，然后开始剧烈的喘息。 他恢复了自己呼吸的能力！ 他复活了！ 这简直就是神迹！ 周围的佣兵们不再念叨神明，而是崇敬的看着同样喘着粗气的李昂，一个个跪倒在地，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大人……他能活过来了！一定能！血止住了！” 安森喜悦的声音，惊起了树林里一片飞鸟。 ‘你的队友技能提升了，你可以查阅队友的技能’。 这次不用查阅，李昂也能猜到安森提升的是什么了。 而稍远处，莎拉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昂，似乎在喃喃的念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诗句…… “……女神的吻……驱走死神……生的希望……” 第47章 我真的是随便捅的 事实上，比李昂想象的还要完美一些，安森的手术和急救两项技能同时升级了。 手术4，急救3。 队伍的安全保障又提高了一分，但李昂自身的安全却蒙上了阴影。 这么厉害的杀手是谁派来的？ 那个平静温和却飘渺神秘的女人声音又是谁？ 她是专门提醒我吗？ 那声音总觉得熟悉，却又很陌生…… ……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天上繁星点点，营地外的虫鸣声不绝于耳，却更添静谧。 李昂在营地外围，背靠一块大石头坐在地上，拨弄着一堆篝火。 那块石头后面就是那个树林。 他在守夜。 这倒不是因为领主大人爱兵如子，要亲自守护，主要是他白天睡了大半天，本来也睡不着。 再说，也没几个人可用。 队伍里伤员又多了一个，领主大人也是有人性的，总不能让手下带伤站岗。 李昂身后的帐篷里点着明亮的烛火，在帐篷上照射出一个身影，似乎正贴着篷布坐靠在帐篷的一侧。 那是个挺大的单人帐篷，一看就知道是领主老爷专用的。 帐篷外的马桩上拴着漂亮的金鬃马爱丽丝。 李昂从皮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熏肉，用树枝插着，在火上慢条斯理的炙烤着。 手里时不时的翻个面，熏肉渐渐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有些不满意，扒拉了一下身边的罐子，找了些油脂和香料抹了抹，然后继续烤。 油脂被烤得滋滋作响，浓郁的香气使得爱丽丝打了个响鼻，原地踱着步子‘呦呦’的低声叫唤了两下。 李昂又翻了翻身侧的皮口袋，找出来一块豆饼，走过去喂到爱丽丝嘴里。 马儿‘嘎嘣嘎嘣’嚼豆饼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李昂抚了抚爱丽丝金色的鬃毛，手渐渐顺着鬃毛往爱丽丝的背上摸了过去。 “当！……嘣！” 短促而连续的两声传来。 “噌！” 李昂一把抽出马鞍袋上挂着的长剑，回身一个就地翻滚，滚到了那块大石头后面，用剑挑起火堆里的木头，连同烤肉架子一起往身侧挑了出去。 随后，自己从另一个方向扑了出来，直接扑向旁边的树林。 一个黑影刚好在他扑出来的这个方向，正在树林边上举弓拉弦，似乎被烤肉和木头架子晃了一下，往烤肉飞出去的位置射出了一箭。 箭矢精准的穿透了烤肉，然后扎在了地上。 射出这一箭后，这个黑影发觉不对，反应极为迅速的往侧后方准备跑路，但李昂此时已经扑到了距离他仅仅几步的地方！ “看招！” 李昂直接把手中的长剑扔了过去！ ‘叮’的一声，漆黑的树林里爆出了明亮的火花。 黑影回身用兵器挡下了飞来的剑，然后转身往树林深处窜去。 但刚跑两步，黑影就一头栽倒在地，消失在了地面之下，发出沉闷的坠地声。 “克洛泽！” 李昂大喊了一声，随后从地上薅了几根带枝桠的木头桩子，不断的往那黑影栽倒的地方扔了过去。 那刺客栽倒在了一个深坑里…… 刺客似乎扭到了脚，但身手依然敏捷，正慌乱的打算冲出来，却被李昂扔来的木头和树杈完全挡住了。 随后，一张巨大的篷布瞬间升了起来，从坑底向上直接兜住了那个黑影，连同那些木头一起吊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包裹吊在树上。 克洛泽现在全身漆黑，只有眼仁是白的。 庞大的身形此时看起来也是个大号的黑影，蹬蹬蹬的拉着绳子一溜小跑，然后将两条粗大的绳子在旁边的树上打了个结。 几秒钟后，另外两个守在别处的黑乎乎的猛男也跑了过来，仰头看着这个巨大的包裹。 包裹里的刺客还在剧烈的扭动，但人在这种布兜里边是吃不上劲儿的，厚厚的帐篷布也没那么容易弄开。 这是个陷阱。 这就是兄弟们加班的成果，一共三个大坑，随便往哪边跑，总会遇上一个的。 ——为了‘帮’敌人规划路线，连木头桩子都是提前准备好，专门用来挡路的。 至于帐篷里的身影，那是克洛泽的铠甲，空铠甲。 估计现在被箭穿了个洞。 嗯，还浪费了三个帐篷做口袋，都得让这杀手赔。 “去弄个火把过来，不过小心别把林子点着了……” 李昂吩咐手下，随后在地上寻摸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佩剑，拿剑尖轻轻捅了捅头上的大包裹：“别动啊，要不然我捅死你！” 剑尖刺进去了大半寸，也不知道刺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呜’的叫了一声之后，包裹就不再扭动了。 几个佣兵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其实队伍里只要是有战斗力的，都还没睡。 大家都想逮住这个家伙。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领主大人说那杀手今晚可能还会来，结果就真来了。 克洛泽他们穿着相当不合身的墨绿色罩衣——这是游骑兵的铠甲罩衣，穿在这些大个子身上像是穿的紧身t恤。 他们脸上抹着黑灰，猫在林子里一动不动执行得很到位，只是猛男们都很不满意这次的加班工作——全身都被蚊虫咬出了无数的疙瘩，几个猛男都在抓耳挠腮。 不过好在，李昂很是善解人意的给了他们出气的机会…… “这家伙身手很好……安全起见，大伙先揍他一顿，然后再把他放下来……” 领主大人收回了自己的剑，接过火把，脚尖踢了几根大树枝出来。 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棍伴随着一声声凄惨悲凉的嚎叫之后，确定包裹里的家伙肯定是半死不活了，一伙猛男才把包裹放下来拖到篝火旁。 拆包裹这个活儿，是李昂亲手干的。 他很好奇这个箭术卓绝身法鬼魅的杀手长什么样子。 包裹里边蜷缩着的，是一个诺多精灵。看身上的穿戴应该是个男性，长长的尖耳朵非常醒目，皮肤白皙如雪，面孔很帅很精致。 虽然知道每个精灵都长得很好看，但即便是李昂，也觉得这个精灵帅得有点过分了。 只是，这帅哥脸上似乎挂着泪痕，眼神相当的幽怨。 “咳……你是男的吧？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精灵帅哥眼神更幽怨了，没说话，只是手捂得更紧了。 借着篝火的光亮，李昂看清了，这家伙捂住的，是臀部。 正中间。 指缝中似乎还渗出了点血…… 旁边的克洛泽他们黑乎乎的脸都已经扭曲了，看样子为了忍住笑已经憋得快抽抽了。 “额……我这是黑灯瞎火看不见随便捅的，真的……” 李昂突然有点同情这个杀手了…… “喂喂，你应该会说人话吧？是谁派你来的？早点说完早点收工，要不然我让克洛泽再捅一次……” 第48章 狡诈的里萨迪兰 诺多精灵看了看几个黑乎乎的大块头猛男，眼里似乎有轻蔑一闪而过，但瞬间便转向李昂，露出了一幅畏惧的表情。 “我说了你保证会放我走？” 李昂偏着头不说话，盯着这个诺多精灵，直到他那不太诚恳的畏惧表情渐渐消失。 “我感觉，一般能这么反问的，都不太会说实话……算了，管特么谁想杀我呢……克洛泽，弄残他，然后下班睡觉……” 领主大人突然好像不打算问了，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 “好的，大人！” 克洛泽看上去很高兴，想不到这么快就能下班了，还以为要忙个通宵呢。 “别弄死了啊……明天找个贵族卖了他，这个尖耳朵挺值钱的……长得这么漂亮，肯定男女通吃……” 李昂在故意诈唬——他觉得这个精灵大概没那么容易说实话，诈一诈有可能会让其无意失言。 所以领主大人打着哈欠回头走了。 几个猛男狞笑着围了上去，开始扒胳膊扭腿，动作相当粗暴。 “别别别！我说！我说……是红色兄弟会！我在酒馆接的业务！” 精灵杀手拼命反抗着，看起来就快抓狂了。 李昂才不信这鬼话，慢条斯理的转身：“这特么说了等于没说……” “我不认识雇主！这种业务雇主是不会报名字的！你们别碰我……”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转身又打算走：“看来只是个小喽啰啊……那就更没有问话的必要了……” “别！别这样啊……您想知道什么？您想要什么？我是最顶尖的刺客，我能搞到情报，还能帮您解决一切麻烦！” 眼见李昂是真的要走，看起来确实没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杀手叫唤起来。 “切，你连我都搞不定，还大言不惭……”领主大人对这种自吹自擂嗤之以鼻，都已经走到爱丽丝旁边了，但终究还是转过了身。 诺多精灵点了点头，看起来诚恳了不少：“我下午只是认错了人……要不然你已经……” 李昂神色不善：“嗯~？” “我的意思是……您大概有神灵庇佑……我发誓，再也不会对您出手了！” 这个诺多精灵话风转得挺快。 李昂从马鞍袋里摸出了那支银色的箭，神色依然阴沉：“你叫什么名字？” “里萨迪兰。” 李昂点点头，拿着箭晃了晃：“好吧泰迪，你应该知道你这一箭带来的后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里萨迪兰愣了愣，但并没有在意李昂的称呼：“确实，我射死了您一个手下……我的水袋里有一件宝物可以用来赔罪……而且，我可以为您效力，直到偿清我的命债。人类领主与领主之间总是有过节的，我想您会需要我的能力。” 这次，态度看起来还算诚恳，甚至用上了敬称，但提及人命时仍然相当的轻描淡写。而且显然很自信，大概以为中了他那一箭的人一定会死。 李昂皱了皱眉。 克洛泽伸手摸了摸，把里萨迪兰的皮质水袋拧开，直接拎着往地上倒，顺着水流落出了一颗宝石模样的东西。 那似乎是颗不规则的蓝紫相间的宝石，在篝火的映射下发着幽幽的光，看起来晶莹剔透，但似乎又诡异莫名。 “这是什么？” 几个人的目光都这颗宝石被吸引了。 “龙泪！龙的眼泪！这是真正的龙感受到无可抵御的悲伤之后，才会产生的宝物！” 里萨迪兰的声音听起来依然诚恳，眼神一直盯着那颗宝石。 “龙的眼泪？可我听说，龙是不会感到悲伤的……据说正是因为它们没有感情，所以才会灭绝……” 说话的是安森，他根本就睡不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后，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里萨迪兰似乎勾了勾嘴角：“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龙泪才更加珍贵……” 几个大块头猛男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宝贝，几个人相互传来传去的把玩了一下，啧啧称奇。 “噗……嗤！” 就在此时，金鬃马爱丽丝突然猛烈的打起了响鼻，甚至扬起了马蹄，“呦~呦~”的叫唤了起来，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爱丽丝？” 李昂看了马儿一眼，马儿的鼻孔一抽一抽的叫唤着。 李昂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和鼻子，伸手拦住了打算走过去的安森：“别去！有毒！” 随后，他猛地回过头去，刚好看见里萨迪兰一丝狡诈的眼神。 也正好看到，诺多精灵身边正在观摩宝贝的几个猛男，突然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软软了倒了下去。 而原本看似早已无力反抗的里萨迪兰，此时却突然腾身而起，朝安森扔出了一把匕首，随后在空中飞速的抽出了一把微带弧形的剑。 这个精灵身手真的很好，而且很狡猾，他看出来安森没什么战斗力，是故意把匕首扔向了最弱的那一个！ 只是，腾空而起的精灵刚刚落地就差点摔倒，甚至丢下了剑，再次伸手捂住了后庭…… 英俊的脸痛苦的扭成了苦瓜样子。 然后他立马转身，地上的剑也不管了，捂着腚夹着脚一蹦一蹦的往树林那边狂奔而逃。 不过即便如此，依然动作敏捷速度奇快，只是现在的姿势更像只野鹿了。 而李昂这边，由于必须先救安森，没来得及立刻追击。 等李昂挥剑帮安森挡下匕首，再朝里萨迪兰追过去，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这么一耽搁，里萨迪兰已经快要跑进树林里了。 虽然是夹着腿在跑，但在他往树林一窜之后，身上的衣甲就迅速的与树木合为了一体，他那身装备在树林中有很好的保护色效果。 追到树林边上，李昂就没有再往里冲了——他已经失去了里萨迪兰的踪影。 这个精灵在森林里犹如鬼魅，确实不是人类能比得上的，也不知道这个夹着腿的家伙怎么能跑这么快。 而且，就追过来的这几步，李昂就有点目眩了。他虽然用手捂着鼻子，但终究不能一直不呼吸，他也轻微中毒了。 安森已经用衣服捂住了口鼻，小心翼翼的捡起了那颗‘宝石’。 李昂回过头，伸手示意安森将那‘宝石’放回到到水袋里。 就在那颗宝石刚被丢进水袋，拧紧软木塞之后，金鬃马爱丽丝的鼻子便“呼呼”的喷了喷，随后轻轻的嘶叫起来，又跺了跺马蹄，刨了刨地。 脖子也在拽缰绳——显然是在示意主人将它放开。 第49章 可靠的爱丽丝 李昂头有点晕，脚下也发软，但依然单手捂着口鼻，过去解开了马缰。 爱丽丝刚被放开，就蹬蹬蹬的一路小跑着往附近的草地去了，低着马头在草地上不断拱嗅着。 随后，漂亮的小母马好像找到了什么，开始啃起了地上的草。 一边啃，还一边“噗嗤噗嗤”的打响鼻。 李昂也跑过去，从爱丽丝嘴边拔了几根不知名的草，塞进了自己嘴里开始猛嚼——马儿会特意寻找的草，一定有用处！ 那草不知道是啥，汁水苦得李昂直翻白眼，味道也冲得他拼命咳嗽。 但效果却非常明显——就在咳嗽完之后，头立刻就不晕了！ 李昂抱住爱丽丝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薅起两把草跑回了安森身边。 安森现在正用衣服裹着自己的脸，翻着克洛泽的眼皮子。 “安森，他们怎么样？这个草似乎能解毒。” “他们看起来只是昏睡了过去……啊，这是十字蒿！原来是这样……大人，那不是什么龙泪！” 接过李昂手里的草，安森塞进嘴里嚼碎，同样被冲得满脸是眼泪。 直到全部嚼成了碎草沫后，他将草沫塞到了克洛泽等人的鼻孔里。 没多久，所有人都清醒过来，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坐到了火堆边上，一人拿着一坨肉烤着。 “我们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克洛泽低声问着，他觉得有点丢人，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晕倒了，简直是战士的耻辱。现在只有食物能缓解他内心的伤痛。 “你们被迷晕了——或者说睡着了，那颗石头不是龙泪，应该是蛇心石！” 安森随口答道。 “蛇心石是什么？” 李昂现在对那颗能把人迷晕的石头相当感兴趣，在他看来那确实算是宝物。 “我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实物。我之前在神学院一本古旧医书上看过，蛇心石是一种罕见的晶石，其实不算是毒药，但只要靠近它就会使人头晕昏睡——当然，一直没人管的话也有可能直接昏睡成尸体。由于它和蛇的心脏是同样的形状，所以那本书上将它命名为蛇心石。” 安森用手指画了个形状讲解道。 “这么恐怖的东西，怎么会不是毒药？” 克洛泽有点心有余悸，他觉得这种不明不白就让他睡着了的东西太可怕了。 “因为这种昏睡很容易解除。十字蒿是很常见的草药，味道很冲，刺激的气味能很快将人唤醒。而且，书上说，曾经有个大陆，那里的医生能用蛇心石使病患昏睡……然后在昏睡中用刀切下患病的肢体或内脏，换个完好的器官上去，从而使重病患者痊愈……” 安森在克洛泽身上比划着，耐心解释。 克洛泽打了个寒颤：“胡说！这不可能……把内脏切下来怎么可能还能活！” 安森耸了耸肩：“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万一是真的呢，那可就是所有人的福音！这甚至意味着任何伤病都有可能被治好！” 克洛泽脑袋甩得像打摆子一样：“不不不……这不可能！” 大块头习惯了把别人身体切成块，习惯了敌人的零部件满天飞，但他仍然很难想象人的内脏可以被换掉！ 克洛泽甚至觉得火堆上的烤肉都不香了。 李昂倒是点了点头，只有他能理解安森对于救死扶伤的执着，就是因为有安森这样的人，人类的技术水平才会一步步发展。 “那，在哪儿能弄到这种蛇心石？” 领主大人撑着下巴，看着那个装着蛇心石的水袋问道。 “虽然不多见，但似乎也经常有人发现，我的家乡艾希科曼就有人得到过，巴克斯帝国发现得更多。只不过……” 安森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下。 “怎么？” “大人，他们都是在拜蛇教的祭坛发现的……” 李昂挑了挑眉毛：“听说拜蛇教的人会将人迷惑住，然后诱骗人们入教？” 安森点点头对李昂的判断表示同意：“很可能拜蛇教就是用蛇心石使人昏迷，然后骗其成为教徒。巴克斯帝国围剿过很多次，也得到过不少蛇心石，但无一例外的，这东西用不了几天就会自己逐渐消失……” 消失？ 李昂拎起皮质水袋晃了晃，他理解里萨迪兰用水袋装蛇心石的原因了。 这种东西，大概是一种高挥发性的矿物，导致人昏迷的，应该是吸入了挥发后的气体。 这个年代，这种高挥发性的东西，其实很难找到有效保存的办法。放在水里，已经算是最合适的储存方式了。 李昂小心的收好了那个水袋，为了确保万全还用帐篷布多包了几层，打算让莱丝丽用密封的陶罐保存，他觉得这东西应该会非常有用。 “大人……我的重甲也被一箭射穿了！您觉得这个刺客是谁派来的？这箭也太厉害了！” 克洛泽从帐篷里拿出了自己的铠甲，指着胸口夹片最厚处被洞穿的小孔。 “我也在想是谁，能用上里萨迪兰这样的神箭手，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李昂也一直觉得蹊跷，他最初本以为是阿尔玛公爵或者福歇尔花钱买杀手买到了里萨迪兰，但仔细想想不是这么回事。 里萨迪兰既然会射错人，那明显就意味着里萨迪兰并没有一直跟踪车队。 下午自己追到树林，里萨迪兰看到自己的面孔时‘咦’了一声，而且晚上就又来射穿了自己帐篷里的铠甲——说明他的雇主认得自己，并对里萨迪兰详细描述过自己的容貌，甚至可能还提及了自己的金鬃马。 而里萨迪兰没有跟踪车队，却能在一天之内找到自己，这就意味着，里萨迪兰的雇主，应该知道自己大致的方位。 毕竟，自己刚从边境营地出来，而且这一天都在行军，在不断移动。 红色兄弟会的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刚拿下长河镇的阿尔玛大公，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 唯一有可能清楚自己路线的人，是号角召唤游侠团。 是拉尔夫给自己的建议，让自己去那个被迦图袭击后的无人村庄。 但问题是，拉尔夫没理由暗杀自己，他真想弄死自己的话，在营地时派人一拥而上就行了——他当时带了成百上千的游骑兵呢。 那是怎么回事呢？ 李昂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女性声音。 两次同样的话。 “……小心你的身后，孩子……” 这是谁在提醒自己？ 这句话是指从背后射来的箭，还是别的？ 在烈狮城时，自己见到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神像后，就遇到了异端堕落者…… 而现在，听到了那个声音后，就遇到了里萨迪兰这种档次的杀手…… 不会吧…… 李昂觉得人生好艰难，为什么这么多未知的敌人要害本大人？ “麻蛋，得赶紧搞个驻地搞好防御，还得抓住里萨迪兰这个危险分子！” 还有一句话领主大人没说——还得找个合适的人负责防御暗箭！ 李昂也没心思吃烤肉了，捡起了里萨迪兰丢下的剑，坐到了爱丽丝边上，背靠着马桩。 只有爱丽丝最靠谱，一直都在帮忙，而且从没出过幺蛾子。 小母马用头拱了拱李昂的背，甩着尾巴抽来抽去，似乎不太满意领主大人占据了它的位置。 但李昂不打算走了，他觉得在爱丽丝旁边更安全。 还好，马儿是站着睡觉的，在哪都能睡。 爱丽丝脾气很好，见李昂不走，它轻轻的用头蹭了蹭李昂的脸，退了一步，算是允许了领主大人霸占它的马位。 第50章 诺多的森林 第二天清晨。 领主大人让莱丝丽封存了那颗蛇心石，并让车队继续前进。 莎拉建议李昂让车队直接转头向西，先去长河镇。 “大人，既然暗中的敌人知道您的路线，那您肯定不应该如其所愿啊！” 但李昂拒绝了：“敌人大概也会这么想的……继续向南，我们穿过森林，去那个村子……” 莎拉不解：“能知道您路线的，只有拉尔夫！您还要去他所说的地方吗？” “莎拉，这不是拉尔夫干的，他应该请不起里萨迪兰这样的杀手。能知道我路线的可不止拉尔夫，还有别的……” 李昂若有所思的说着。 莎拉满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别的？游骑兵吗？他们更请不起吧……” “莎拉，如果你是那个受了伤的精灵刺客……你会躲在哪？” “当然是森林里。” “那就对了，我要抓住他。” 莎拉并没有再说什么了，她只是默默的穿上了一套巡林者护甲，一直守在了李昂身旁。 领主大人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那么作为部下，应该为他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虽然莎拉从来都不喜欢穿厚重的铠甲。 车队继续缓慢的前进，但安森不再射鸟儿了。 他现在更精心的照顾着伤员们，大概是想让兄弟们恢复得快点，能尽快帮上忙。 李昂也已经不再赖在马车上，他重新骑上了爱丽丝，并且装备齐全，甚至破天荒的加装了一块护胸甲，内衬还垫了绸缎——这算是自己加工了一件简陋的防弹衣。 弓和箭也都背在身上。 手里，还一直提着里萨迪兰扔下的那把微带弧形的诺多长剑——没有剑鞘，只好提着。 克洛泽倒是仍然在马车上，倒不是偷懒，他在磨剑。 他一个人占据了一辆马车，车上是一堆各种各样的剑。 一边走一边打磨装备，比较有效率。 队伍里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克洛泽没当兵之前，是个挺出色的铁匠。 梅腾海姆的男人其实大多都会打铁。 他们那火山遍布的家乡到处都是上好的铁矿，他们所崇拜的神明，也是‘钢铁之神’。 那身肌肉和力量，大概也是打铁练出来的——只是，这也导致梅腾海姆人的粮食消耗特别的大，一个顶三个…… 耕地稀少的梅腾海姆很难养活这些特能吃的大块头，经常闹饥荒，所以梅腾海姆才成为了‘佣兵批发部’。 克洛泽很满意现在的老板，因为多年的佣兵生涯里，他也只遇到李昂愿意让梅腾海姆人敞开了吃。 虽然领主大人一向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吃…… 所有人都在小心戒备，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抱怨什么。 其实所有人都没有察觉，这个总是有些不着调的领主大人，似乎只用了十来天，便将这支不大的队伍捏合在了一起。 用不同的方式。 车队渐渐地进入了森林，林中的道路也渐渐的不再平坦。 但每个人都小心戒备着的这一路，却并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只有偶尔从旁边森林中窜出来的野鹿或兔子，倒是给队伍增加了不少粮食储备。 “这里有这么多野生动物？为什么没人来打猎？” 李昂问旁边的约翰——穿着札甲的另一个游泳高手。 “大人，这附近已经是诺多精灵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了，猎人是不敢来的。事实上谁也不敢孤身一人到这儿来……只有带着大量人手的车队敢从这里过，或者是那些捕奴队……” 约翰紧张的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回答。 “很少有人经过，居然还能维持这么宽的路……” 地上的道路虽然有些颠簸，杂草丛生，但还算宽敞，马车行进毫无问题。 “大概是捕奴队一直在维护道路。诺多精灵少女一直都是最值钱的奴隶，捕奴队要用囚车运送。我在辛加尔和……别人……一起参加过一个拍卖会，当时三个精灵少女被拍卖出了十万第纳尔的天价……不过……” 说话的是莎拉，似乎话里有她不愿提及的人，她有些担忧的偷偷瞟了李昂一眼，继续说了下去，不打算给人提问的机会。 其实李昂听到了，只是他并没有追问。 尊重每个伙伴的隐私，才能让伙伴尊重自己。 诺多精灵并不是这片大陆的原住民，据说是近千年前才来到潘德大陆，而且似乎有着很高的技术水平。 不过，没人知道诺多精灵是怎么来到潘德的。 他们就好像突然凭空出现一般占据了长河森林的深处，并且不与任何人类往来。 他们可能认为人类是低等动物，在他们眼里，人类大概与森林里的野生动物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不如。 至少诺多不会杀死野生动物，但却会杀掉敢于进入长河森林的人类——而且他们也有这个能力。 越是长河森林深处，诺多精灵的攻击性就越强。 据说长河森林腹地有个蓝宝石一般的美丽大湖，但至今没人能活着抵达那里。 这世上当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诺多主动攻击人类自然是有原因的。 诺多曾拥有千万年传承的高度文明，原本只是躲在森林里与世无争，并不愿意与人类发生冲突。 但最初的悲剧，却来自于他们的美貌。 精灵或许是创世神的宠儿，每一个精灵都拥有绝美的相貌与漫长的寿命，雪白的肌肤天生带有一种淡漠的气质——他们本身就像是艺术品。 除了长长的尖耳朵，这些美丽的生物与人类有着同样的生理构造——但拥有十倍的寿命，与百倍的美貌。 这种美貌对某些人有着无法抵御的吸引力。 而一些人类统治者在多番尝试后，判断出诺多精灵应该不会任何魔法，只是身手都很强，而且有着令人惊叹的工艺水平。 不过，诺多精灵的总人口并不多，似乎只有几千人——也许是创世神在找平衡，精灵的繁殖能力非常差。 当然，这也许与他们漫长的生命与淡漠的性格有一定关系。 他们美丽，稀少，强大，高傲，且蔑视人类。 ——每一条都在催生着人类权势者的欲望，各种不同的欲望集中在了同一个目标上。 性，占有，财富，征服，亦或是别的什么。 这些欲望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无法抵御的渴求，每个人类权势者都想拥有诺多精灵。 而只要不涉及到魔法之类的未知领域，那么，人类统治者就能用人命堆出自己想要的一切。 于是，一场悲剧开始了。 这是诺多的灾难，也是人类贵族的狂欢。 一些相对友善诺多精灵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恶意捕捉，从此成了贵族们后宅里最耀眼的玩物与财产…… 随后一场疯狂的攀比被点燃——每个拥有权财的人都想拥有绝美的精灵。 国王也不例外。 于是，精灵奴隶成了有价无市的昂贵货物，尤其是精灵少女，其身价几乎等同于一个大郡的年税！ 而且，贵族们的口味各有不同，男性精灵也大有市场…… 所以长河森林附近一度出现过数不清的捕奴队，只是其中大多数，都将性命永远的留在了森林里。 第51章 那是什么嗜好 诺多精灵不是那么好捕捉的。 他们虽然不会魔法，但他们箭术与武艺，却大都在千百年的人生中磨练到了极其可怕的境界，几乎每个诺多精灵都是顶尖的战士。 即便是那些看起来是少女模样的诺多少女，也全都是技艺非凡的森林游侠——她们可能大都已经百岁高龄了，只是会在几百年里都一直维持着少女般的青春相貌。 在平原中，也许人类用海量的骑兵能轻易的淹没数量稀少的诺多精灵。 但在广袤的原始森林中，骑兵派不上用场，而诺多精灵强大的箭术与幽灵般的身法几乎没有人可以抵御。 捕奴队成堆成堆的死在森林里，成为长河森林的肥料，使得这片森林动植物越发繁茂，也使得诺多精灵们藏得更深了。 之后，人类王国还几次组建大军试图扫荡长河森林，但最终依然全数覆没，尸骨无存。 诺多精灵对人类的态度，也从此变得极为激烈。 他们开始主动攻击任何出现在长河森林的人类。任何敢于进入长河森林的人，只要遇到了诺多精灵，几乎无一例外的会被无声无息的射杀。 在留下了不计其数的人命之后，这片比长河镇辖地还要广袤的森林，成了人类的禁地，除非拥有一定规模的武装力量，否则谁也不敢从这里过路。 所以，长河森林现在也叫诺多森林。 这个名字，其实代表了人类的一种妥协和退让——算是承认诺多占据了这片广袤的森林。 但人类的有些欲望是无法改变的。 直到如今，精灵奴隶仍然是有价无市的昂贵货物，一直都有各国豪富贵族开出天价求购。 有需求就会有供应商，如今打精灵主意的捕奴队依然不少。 只是很少有人成功——如果平均算下来，捕获一个精灵少女往往需要付出数百人的性命，甚至更多。 “大人，您可别打诺多精灵的主意……这比直接向所有国家宣战还危险。” 李昂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傻……如果诺多精灵都有里萨迪兰那种身手，那这样的势力必须作为盟友而不是敌人。” 李昂可不敢打诺多的主意，他现在也没这能耐…… 那些诺多战士拥有几百年的人生，就算精灵们再怎么崇尚艺术不爱练武，这长年累月的，熟练度估计也不会比自己低…… 就那个里萨迪兰，他的弓箭技艺李昂就自叹不如——人家射中那块烤肉，是真的没怎么瞄准。 要不是自己巧合之下伤了他某个不方便的部位，可能还未必打得过他。 “大人，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森林了，如果我们不耽搁的话，今晚应该就能到目的地。” 后勤官莱丝丽过来汇报，距离那个村子似乎已经不远了。 从森林外围穿过，一路平安，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前面有了动静。 一直在前面充当斥候的萨默尔跑了回来：“前面有打斗声！” 克洛泽反应很快，他不再打磨那些剑，跳下马车把李昂的佩剑递了过来。 随后开始给所有人分发武器。 “我先去看看。” 莎拉阻止了打算驱马前进的李昂，自己先一步骑马在前查看情况。 这么积极？ 性子变了么？ 李昂觉得莎拉与以往似乎有点不一样。 不过，积极工作是好事，领主大人最喜欢主动承担工作的员工了。 “前面有十几个人，似乎是乌木护手骑士团的精锐。” 莎拉很快返回了，效率很高的给出了建议：“乌木护手是正规骑士团，一直仇视诺多精灵。大人，我们现在伤员太多，最好不要起什么冲突。” 李昂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段，拨开挡住视线的树枝。 前面的路上，打斗声依然没有停止，几个胸甲上有拳头纹章的骑士正在围攻一名诺多精灵，四周还围了不少持着重弩的人。 几个骑士都没有用剑，而是用的铁锤，下手也很有分寸，看样子是想完整活捉。 那个精灵身手不错，但似乎身上有伤，手里也没有剑，只能用弓高接低挡，没什么还手之力。 那是里萨迪兰。 不过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惨，右手大概是被铁锤敲了一下，似乎使不上劲。 腿上还扎了一支弩箭。 再加上他的腚…… 难怪他没能跑得掉，看来昨晚就没能跑远，毕竟他肯定也会受到蛇心石的影响。 看现在这场面，估计里萨迪兰马上就会变成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俘虏了。 不行，自己还得靠这家伙找出幕后黑手呢！ 得把他弄到自己手里…… 李昂想了想，驱马走了出去。 “各位骑士……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奴隶？” 几个乌木骑士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两把重弩也瞄向了李昂。 其中一名铠甲上带有披风的的骑士甚至丢下锤子抽出了剑。 “你的奴隶？什么意思？” 那个披着黑披风的骑士大概是这只小队的首领，上下打量了李昂两眼：“阁下是谁？” “李昂·格里芬，本地领主。你们不该随意攻击我的财产！如果你们不想被我丢进大牢的话，就放开我的奴隶，然后赶紧滚蛋！” 李昂摸出贵族徽记，一脸的趾高气扬，看上去像个大贵族家的纨绔公子。 “我没听说这附近有领主……你是说那个诺多精灵是你的奴隶？” 骑士首领回头看了看里萨迪兰，又转头看了看李昂以及他身后长长的车队，不再用剑指着李昂。 李昂挥了挥手里的诺多长剑：“怎么？你在怀疑一个贵族？你打算和我决斗吗？” “克洛泽！” “哈！” 几个猛男持着大剑向前，在李昂身后站成了一排。 十来个弩手在他们身后蹲跪瞄准。 一起经历了两场战斗，这些人已经配合得很默契了。 “别别别……”那骑士把剑插回剑鞘双手伸出示意不想动手：“我不是怀疑您，这位大人！我们是乌木护手骑士团，只是在附近维护道路，无意中碰上了这个诺多精灵……” 很明显李昂这边人挺多，打起来结果很难说。而且与贵族领主起了冲突很难收场，这个乌木骑士并不打算动手。 李昂举起手里的诺多长剑示意了一下，继续忽悠：“你们认错了人，他是我的奴仆！把他还给我，然后滚蛋，我可以当做这是一场误会！” 乌木骑士看了看李昂手里的弧形剑，又回头看了看里萨迪兰，似乎有些犹豫。 “李昂大人，救救我！” 里萨迪兰毫无疑问是个聪明的家伙，见李昂给他搭了台阶，立马叫了起来，甚至还有点哭音，表情相当的真挚。 乌木骑士又看了看里萨迪兰，眼神逐渐放到了精灵依然夹紧的双腿与臀部，随后恍然大悟。 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让开了路。 这位乌木骑士咧了咧嘴看着李昂，很诚恳的劝告着：“诺多可不值得信任，这位大人……我并不反对您有这样的嗜好……但即便您再宠爱他，也不该随意放他自由……” 安森在后面满头雾水的悄悄问莎拉：“他在说什么嗜好？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明白……” “咳……不该问的别问！” 莎拉无奈的撇了撇嘴。 第52章 嘿嘿你懂的 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收起了兵器站到了路边。 李昂朝领头的那个骑士点了点头：“一时不慎，让这贱奴跑了出来……我总不能一直捆着他，而且打残了就没意思了……嘿嘿，你懂的……” 那领头的骑士心领神会的点头笑起来，猥琐的挤了挤眼：“这倒也是……不过大人，没驯服之前，最好还是绑着……” 那骑士带人走了，临走前还表示欢迎李昂去峭岩湾做客，说是峭岩湾有个好地方，很多有相同兴趣的贵族会经常在那里分享经验…… 李昂挥手表示有机会一定去看看，随后带着车队继续前行。 克洛泽将里萨迪兰提到了车上，给这家伙绑上了绳子。 五花大绑那种。 “泰迪，真不幸，你又落到我手里了……” 离开森林之后，李昂用剑身拍了拍里萨迪兰的脸，很邪恶的狞笑着。 “我不叫泰迪……李昂大人……无论如何，我必须感谢您救了我的命，我会回报您的。” 里萨迪兰这次倒没有耍什么花样，对李昂的恶趣味视而不见，反倒是先道起谢来。 “嘁……你现在是我的奴隶，我说你叫什么你就得叫什么……不过，你就不怕我真的有某种嗜好？” 李昂见自己的小伎俩没有凑效，多少有些不甘心。 “大人，您身边有如此出众的绝色佳人，不至于的……” 里萨迪兰不为所动，还不着痕迹的捧了捧莎拉。 “行吧，泰迪，说正事，你是在哪儿接了刺杀我的任务？” “在长河镇的酒馆。但我确实不知道雇主是谁，和我联系的是个吟游诗人，他告诉我您会从弗莱彻村向南行军，所以我就直接在长河森林边缘等着伏击。” 里萨迪兰确实很聪明，没有等人追问就将自己所知道的继续说了出来，大概是想尽可能的为自己换取活命的机会。 “那个吟游诗人戴着兜帽，我只能看到他的脸非常苍白，而且很不正常……就像……” 里萨迪兰顿了顿，考虑了一下用什么来打比方。 “就像是死掉的尸体的脸！” 李昂愣了愣，果然，真正想要自己命的……恐怕…… 恐怕不是人！ 他咬牙切齿的皱起了眉头进行二次确认：“这种不正常的雇主委托你居然也接？以你的身手，在杀手圈子里应该很有名气才对，刺杀我的价钱恐怕不高吧？怎么会吸引到你这样的高手？” 里萨迪兰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生活……我正在被人追杀，没办法接什么好业务。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个顺路的小活儿……他给的价钱其实超出了我的预期……” 里萨迪兰其实是个挺倒霉的家伙。 诺多的社会也有森严的阶级，而里萨迪兰原本很幸运——他是个诺多贵族。 与大多数贵族青年一样，他勇敢自负且好勇斗狠，喜欢与人决斗，并且很快成长为一名顶尖的战士。 ——顺便一提，对于诺多而言，三百岁以下的都叫青年。 但不幸的是，在一次决斗中，诺多领主，也是最高统治者***迪尔最喜欢的侄子，被里萨迪兰重伤致死。 虽然是公平决斗造成的，但谁让他下手没个轻重呢，于是他被流放了，***迪尔不想再见到他。 从那以后，他只能戴着兜帽隐藏起尖耳朵，混迹于人类社会，成了一名阴影里的刺客。 他曾游走于这片大陆的很多城市，以替人“解决麻烦”过活。 靠着卓越的箭术，非凡的身手，以及出色的下毒技艺，他总是能完美的完成工作。 与李昂所说的一样，他在杀手圈子里确实很有名。 但……就像李昂之前因为被追杀而不愿出名一样，一个杀手有了名气，其实并不是好事。 前不久，在南方巴克斯帝国的思源城，里萨迪兰在又一次完美完成任务后，却没能得到应有的报酬——他的雇主打算用蛇心石将他迷倒，以此避免支付一大笔尾款。 当然，这个雇主也可能还有些别的想法。 暴躁的精灵杀手给了这位不讲信用的雇主血的教训——他杀了这个贵族领主，夺走蛇心石跑路了。 而带来的后果就是，他在人类社会也受到了大范围的追杀……而且，一个诺多精灵很难融入人群，他逃亡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虽然他的身手让他每次都能成功逃脱，但被迫躲躲藏藏的里萨迪兰，却很难再像往常那样淡定的接活儿了。 所以，他本打算回到长河森林的边缘待一阵子——他不能回森林深处诺多的领地，但却可以在森林边缘避避风头，他的族人虽然放逐了他，但绝不会坐视他被人类杀掉。 而前天，在长河镇，他偶然接了个顺路的委托。 杀掉一个不出名的小领主，竟然能有500第纳尔的报酬，而且还顺路，这对于里萨迪兰而言是个挺完美的活儿。 但没想到，第一次出手杀错了人。 而再度出手时，却导致他受了重创…… 更倒霉的是，刚靠着蛇心石逃出来，他又遇到了乌木护手骑士团——这个建立于峭岩湾的骑士团一直在狩猎诺多，据说是出于人类至上的种族主义，而且他们一直宣称引发红死病的罪魁祸首就是诺多。 但按照乌木骑士团成员每个人都装备有锤子，并且长期在长河森林附近游荡的行为来看……李昂估计，更大的原因大概是峭岩湾的某些‘好地方’对诺多精灵的需求量比较大。 “李昂大人，我的事您都知道了。您救了我的命，我以姓氏发誓，不会对您说任何一句谎话。” 里萨迪兰诚挚的看着李昂：“我知道我给您的队伍造成了损失，希望您愿意给我机会弥补。” 这次，他倒是没表现出对人类的蔑视。 李昂想了想，转头把安森招了过来：“埃里克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还有点虚弱，需要静养。” 埃里克现在躺在一个马车里，已经可以动弹了，精神也还不错。 李昂让克洛泽提着里萨迪兰，来到埃里克身边：“射伤你的家伙我抓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埃里克看着精灵，愣了愣，随后咧着嘴笑了笑：“能在诺多精灵箭下活下来，也算是值得吹嘘的了！反正我没死，报复他也没好处——大人，您得让他赔钱！赔一大笔钱！” 这家伙的思维方式一直与众不同，在营地的时候主动捞出那把剑，就能看出这货很有钱途。 说不定他以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政客…… 第53章 百日断魂丹 里萨迪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埃里克：“居然还活着……还好你还活着！不！……感谢您的大度！” “李昂大人，我现在没多少钱可赔，但我可以为您效力，用我的能力还债！” 精灵说得很诚恳。 但李昂仍然怀疑的盯着精灵的眼睛：“里萨迪兰，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信任你。” 这次，没再叫他泰迪。 里萨迪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希望您能给我机会让我证明我的诚心……” 诚心？ 李昂看了看里萨迪兰，又看了看队伍列表。 列表里没有增加队员。 系统也没有任何提示。 这心看来也没多诚啊……李昂摇了摇头，骑着马到队伍后面，沿着车队转了一圈。 重新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 “我不信任你，我觉得你大概也不怎么信任我，所以你吃了它，这样我们都能放心些……” 李昂把药丸凑到了里萨迪兰嘴边。 那药丸卖相极差，墨绿色中间夹杂了点焦黄，带着一股子酸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这是什么……” 里萨迪兰这下真的慌了，没敢下嘴。 “毒药，传说中的‘百日断魂丹’，我的独门秘方。吃了它以后，每隔三个月就必须再吃一颗，否则就会肠穿肚烂全身溃痒而死……死之前那十天，你会感觉有无数蚂蚁在吞噬你的内脏，我保证那是世上最残酷的折磨……” 李昂面无表情，似笑非笑，等着里萨迪兰作出决定。 不吃显然会被杀…… 而吃了，可能就要被控制一辈子——这就是证明诚心的方式了。 里萨迪兰沉默了一会，认命的叹了口气，吞下了那颗‘毒药’。 “大人，我发誓效忠于您……我想现在您应该放心了……但是……” 精灵拥有漫长的生命，为人效力一段时间，哪怕是人类的一生，对精灵而言也只是生命中短短的一小段。对里萨迪兰而言，发誓效忠并不是什么为难的决定。 使精灵杀手犹豫且难以启齿的是另一件事——“但是……大人，能不能先请医生帮我治疗一下……我的伤处一直在流血……” 系统提示也在此时应声而来：‘里萨迪兰加入了你的队伍。’ 也许这个系统的功能并不强大，但至少对于是否真心愿意加入队伍是能准确判断的，从安森到那些木匠，都证明了这一点。 听到提示后，李昂这才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别忘了三个月后找我拿药。安森，给他治伤吧。” 那黑乎乎的丸子当然不是什么百日断魂丹，而是爱丽丝的马粪混了一些鸟粪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搓成的。好吧，从某种层面上而言确实也算剧毒无比。 其实李昂知道，里萨迪兰这种狡诈的人，也许未必就真相信有这种三个月就要续一次命的毒药存在。但作为一个会用毒、了解毒药有多可怕的人，里萨迪兰绝对不敢赌。 越狡诈的人，越不会轻易赌命，万一这毒药是真的呢？ 里萨迪兰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忧伤的抿了抿嘴唇：“大人，您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昂的表情变得严肃而慎重：“首先，在你的伤口痊愈之前，我要你先学会尊重队伍里的每一个人——先从照顾埃里克的伤开始吧，毕竟是他饶了你的性命。” “伤好以后，你就去找到那个雇佣你的人，把他带到我面前来，能办到吗？” “当然能。” “我是说，第一件事，你能办到吗？” 里萨迪兰沉默了几秒：“我会办到的，大人……但如果有人捕捉我的族人为奴，我不可能视而不见……” 李昂点点头：“当然，你现在也是我队伍中的一员，如果出现这种事，我会帮你的。我甚至愿意帮你重新回到你的部族……但是……” “但是你要明白，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会帮助自己人！” 英俊的诺多精灵深深的看着李昂的眼睛，点了点头。 …… 深夜。 车队来到了艾勒代葛村。 这就是拉尔夫口中的那个无主的村子。 这个村子原本是有领主的——它曾属于已经死去的艾尔夫万公爵，是公爵下属的骑士领，领主是雷尼尔勋爵。 事实上论地缘的话，艾勒代葛村原本应该隶属于白鹿堡，就像弗莱彻村隶属勇盾堡一样。 只是，由于南方的巴克斯帝国不断北侵，导致艾勒代葛位于了东部边境的危险地带。 于是当时分管东部地区的艾尔夫万公爵便将其收为了直辖骑士领，以便防御巴克斯帝国。 不过，自从艾尔夫万半身不遂之后，这个骑士领就已经处于半自主状态了。雷尼尔勋爵在领地里相当的放飞自我，毕竟艾尔夫万在床上瘫着管不动他，而白鹿堡又管不到他。 雷尼尔勋爵其实算是艾尔夫万公爵的侄子，他的父亲凯德伦男爵是艾尔夫万的远房表弟。 这位勋爵本人其实是没有爵位的，被称为勋爵，只是因为他是男爵的继承人。但在他老爹嗝屁之前，他只能算是骑士。 当然，也叫‘爵士’。 就和奥登的女婿雷曼勋爵是一个性质。 而在阿尔玛大公图谋长河镇的过程中，雷尼尔勋爵逐渐投向了阿尔玛——他老爹凯德伦男爵其实也算是阿尔玛的远房表弟，这些老牌贵族之间通婚很频繁，关系相当复杂。 而且凯德伦是鹰爪堡领主，领地就在狮湖城旁边…… 这父子俩明智的选择了站队阿尔玛大公，这很正常，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但阿尔玛其实算是坑了雷尼尔一把。 阿尔玛大公引迦图人入长河镇腹地后，迦图的数支百人队一直在各个村子往返劫掠。 而雷尼尔的艾勒代葛村，就是第一批受害的村落。 面对迦图人的侵袭，雷尼尔这位年轻的领主老爷并没有带兵保护自家领地，而是第一时间跑路了……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称得上正常且明智的抉择。 并不是每个领主都有勇气和实力用几十个人对抗两百迦图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跑不掉，李昂也不愿意硬拼。 但问题在于，雷尼尔放弃领地跑路之前，干的第一件事儿，居然是烧村。 烧自家的村子。 他将领地里所有值钱的财产全都一卷而空，赶在迦图人之前把自家领民抢劫了一遍…… 然后放火烧了村落，将哭泣的村民们留给了迦图人。 不得不说，能干得出这种操作的人往往很有前途…… 宁可自己抢，也不让迦图人占便宜嘛，可以理解。 可迦图人不干啊，人家这次买卖肯定是和阿尔玛大公谈好了条件的！ 结果，迦图人进了被烧毁的艾勒代葛村二次打劫后，没捞到什么好处。 于是迦图人回头追上了带着大量车队跑不快的雷尼尔，然后方便快速的打了个批发——值钱的东西都打包好了，连车都装好了，打劫雷尼尔的车队比抢村子有效率多了。 而救了雷尼尔一命的，就是拉尔夫和他的游侠团。 第54章 领主大人的发展计划 拉尔夫提起这事时相当的气愤，很后悔自己救了个人渣，但他也是救了雷尼尔以后才知道这货提前烧村的破事…… 所以，他将艾勒代葛村的事情告诉了李昂——如今的艾勒代葛被烧成了废墟，原有的领主已放弃了这里，上级领主艾尔夫万也死了，而且还被迦图人霍霍了一波。 按照王国律法，这已经是算是无主之地了，开拓领主是可以在此建立领地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在附近建一个新的村庄，其实比在无人区开拓领地要好一些——至少附近幸存的难民可以被收纳为领民。 拉尔夫会这么建议，当然也是希望李昂能带给那些难民一条活路。 对拉尔夫而言，这些难民都是乡邻。 李昂带着队伍到达艾勒代葛村时，村里一个人都没有。 满目焦黑。 除了一部分石头垒成的墙壁还健在之外，就只能看到遍地的黑烬与凌乱的废弃物。 雷尼尔和迦图人把这里霍霍得很彻底。 村子周围的田地还留有麦根，应该刚被收割不久，还没来得及种上秋冬作物。 不出意外的话，艾勒代葛是在刚刚收获后，就被自家领主给劫掠焚毁了。 李昂招呼着莱丝丽，将车队安置了下来，然后开始向莱丝丽交代任务。 “什么？大人，您要在这里开设市场？” “别那么激动，莱丝丽，这不是你擅长的老本行么……” 李昂很淡定的看着一脸诡异的莱丝丽。 “可是大人，这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在这个废墟建立市场，东西卖给谁啊？” 莱丝丽觉得领主大人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她很后悔前天灌了李昂那么多酒…… “莱丝丽，你的思路要放宽一些……” 李昂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摊开了地图，开始宣讲他的商业计划。 艾勒代葛村的位置，原本其实是很不错的。 村子西边是通天河的支流‘艾尔河’，艾勒代葛就是这条支流的终点。 这条支流的源头是从长河镇背后那个水库般的湖面，水流比较平缓，可以直接逆水行舟通往长河镇。 北边是长河森林外围，南面是连绵百里的巍峨高山‘登吉尔山脉’，南北两边的季风在这附近都会被减缓。 这就使得艾勒代葛村气候非常宜人，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又是汇聚山水之地，风景优美物产丰富。 村子东面大概六七十里处，是东部边境要塞白鹿堡，这是离诺多森林最近的城堡，甚至可以说是在诺多森林环抱之中。 北边是长河森林，南面的登吉尔山脉背后是巴克斯帝国，两头的道路都相当危险，所以除了长河镇和白鹿堡以外，南北两边一般很少有商旅会往这里来。 “莱丝丽，别老盯着艾勒代葛，你看看白鹿堡……没有了艾勒代葛村以后，白鹿堡这么大个郡，就没有任何路可以走了，他们几乎成了孤城！” 李昂用手捂住了地图上的艾勒代葛，示意莱丝丽看。 是的，艾勒代葛自身或许只是个风景气候宜人的普通村落，但对于东部要塞白鹿堡而言，却是连接王国腹地的必经之路。 在失去了艾勒代葛之后，白鹿堡成了一块孤零零的飞地。 白鹿堡东部与北部都是诺多森林，往南是巴克斯帝国的领土，向西是艾勒代葛村。 除了西边的艾勒代葛，白鹿堡的人往任何方向行动，都需要穿过诺多或巴克斯帝国的地盘……这对于领主或军队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普通商旅而言可就要了命了。 他们只能先到艾勒代葛，然后再往别的地方去。 “所以，在这里建个市场，我们专做白鹿堡的生意！” 李昂指了指那些满载的大车。 “我明白了，大人。我们的战利品里就有很多白鹿堡需要的货物，至于别的，我会带人去长河镇换回来。” 莱丝丽也看懂了，她本来就是个合格的商人，迅速领会了领主大人打算控制这条商路的逻辑。 “没错，莱丝丽……另外，白鹿堡应该是最容易收到诺多工艺品的地方，将来，你或许可以重建你的商队。” 李昂笑了笑，帮自己的军需官重新建立了一个理想。 虽然莱丝丽嘴上说不考虑重建商队了，但她心里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所谓有效管理，其实就是给手下一个符合其本身梦想的希望，让其自觉自愿的把未来绑定在你的战车上。 里萨迪兰如此，莱丝丽也是如此。 “……李昂大人……谢谢你。” 虽然莱丝丽嘴上说不考虑重建商队了，但她心里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 第二天，李昂召开了这个初创企业的第一届全体员工大会。 不过别误会，李昂可不打算在这个年代搞什么民主，他只是要向手下人通告领地的发展计划。 这对于一个刚找到合适地方的开拓领主而言，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李昂希望员工们能充分的领会老板的意图，并且给出合理建议或者主动付诸行动。 身为老板总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给手下一个明确的方向，让他们去创造价值，才是领主该干的事儿。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领主大人要减轻身上的负担，简称偷懒。 第一次正式会议，会场布置得稍微有那么点简陋。 这是村里最大的一间石头房屋——大概曾经是个酒厂的仓库。屋顶已经没了，石头垒成的墙壁烧得漆黑，窗户也只是几个石头洞，风吹来时甚至能听到窗棱上残余的烧焦木渣‘咔咔’的掉落。 还好这地方气候不错，四处漏风也并不觉得冷。 不过，地面已经被铺上了一层稻草，一面墙上已经挂了块木板子，木匠们还贴心的快速钉出了两张破木板台阶充当舞台。 大伙都很热情，包括伤员在内，所有人悉数到场，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麦壳与金疮药的味道。 “啊哼……那么，咱们麦香领的第一次全体会议现在开始！” 李昂手里拿着一支碳笔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句话就把艾勒代葛的拗口地名直接就给换了。 下面一群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窗外——村外的地里光秃秃一片，除了昨晚制造的排泄物以外基本一无所有，既没有麦，又没有香，为什么要叫麦香领…… “首先，本大人要确定麦香领的整体规划！” 领主大人挥舞着炭笔，在背后的木板上画出了画了两个硕大的圆圈，然后，他画了个弯曲的烤肠在两个圆圈上面。 “喔噢……” 台下一阵哄乱。 第55章 从麦香领开始种田 “看这个领地规划图！我打算将领地分为三个区域：居住区、商业区和农业区！” 领主大人敲打着木板，提高了音量。 台下的打工仔们一脸懵逼，怎么也看不出，这两个鸡蛋加个烤肠的玩意儿凭啥就是领地规划图了？ “这边要建成居住区，队伍的驻地也会在这里。”李昂指着其中一个圆圈。 “喔……”手下们表示懂了。 “这是商业区，我要在这边建一个综合市场，还要开设酒厂。”李昂指了指另一个圆圈。 “噢噢！” “后面的大片区域，是农业区域，将会大量种植小麦，这里的气候很适合生产麦酒。” 领主大人一脸严肃的指着那烤肠一样的简陋线条，看了看觉得不太像，又在上面加了几笔表示麦子：“麦田农庄会将领地分割成块，到时候就是真正的麦香村了。” “哦哦哦！” 手下们看起来全都明白了，只有安森捂住额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像是放心了，又像是放弃了。 “好了，关于领地的发展，有没有人能提点建议？” 李昂很是期待的看着手下们。 莎拉第一个发言：“大人，您似乎应该先确定您的旗帜与纹章，得先向郡里备案的。” 李昂一拍大腿：“对哈！一直都没顾得上……你觉得用什么合适？” 莎拉摇摇头：“大人，这应该是您的家事，您自己决定就好了。” 克洛泽倒是举起了胳膊：“大人，我昨天打磨您那把剑的时候，发现您的剑像是两层的，剑身上被磨出来一些花纹。那是您家传的宝剑吧？我想您应该用剑身铭刻的纹章……” 李昂倒是没注意，佩剑交到他手上以后他就没再看过。 直接拔出剑来。 这把剑似乎确实是两层的！ 大概是在原本的剑刃外面，又重新镀了一层银。 难怪容易钝…… 被克洛泽重新打磨后，剑身外面那一层被磨掉了很多，剑刃靠近剑锷的那部分，露出了一些黑色的内层，以及一小部分铭刻痕迹。 像是个翅膀。 李昂能猜到这是什么纹章，但是一直没见过具体样式。既然现在能找到家传纹章了，那肯定就不用自己设计了。 他把剑递给了克洛泽：“一会把外层去掉看看，如果合适，那就用它了。” 兼职铁匠点点头。 “好了，现在纹章问题解决了……” “咱们继续，这地方具体怎么建设，各位给点建议吧！” 李昂继续主持会议。 这次，安森倒是很直接的给出了意见：“大人，我想居住区最起码得先有些房屋和工事……” “嗯，麦香领内部的土木工程建设，由我亲自负责。安森，你处理好伤员以后带木匠们先把可用的屋子修缮一下。” 第一个任务给自己，这是李昂的原则。 但是，谁提的建议谁负责具体办事，这是职场规则…… 不过安森是个老实孩子，他看起来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 “大人，我们得修好通往艾尔河的路，以便商队行动。”莱丝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很好！修路的事儿……埃里克，约翰，你们熟悉地形，我任命你们暂代行政官，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修路。往西要把路一直修到艾尔河，往东也要修一点，至少要让通往白鹿堡的路看起来很宽敞……” 李昂点出了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 “喔……”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伤还没好的埃里克有点懵：“大人，您是让我们成为行政官员？” “怎么？不满意？我说过每个人都有机会，甚至有可能成为见习骑士——对了，你们会写字吗？” “会……会一些……” 两个半文盲有些激动，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领主大人既然公开任命，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于是两个幸运儿完成了从佣兵到村委会主任的华丽转身。 潘德大陆的领主行政官，与现代意义上的公务员并不一样。 除了领地内的税收是由税务官专项负责以外，领地里其它任何事务，行政官都能出面协调，大多数具体事务都会与他们有关。 同时，他们还拥有一个很重要的职权——行政执法权。 出现在领地上的一切不合适的东西他们都可以管，并且要负责道路与商旅的安全——大体相当于城管部门与交管部门的综合体。 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职务，通常都会是领主的管家或者亲信扈从担任。 别小看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官吏，一旦领地发展起来，油水是很多的。富庶领地的行政官和税务官，可能比一般小贵族的日子还过得好些。 埃里克现在觉得身上的箭伤都不疼了——虽然现在李昂的领地连个村都没建起来，但狗剩毫不怀疑，领主大人一定会带着他们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 李昂当然是刻意这么任命的。 对李昂而言，手下的能力可以慢慢再说，但已经证明了忠诚的手下一定要先提拔。 虽然眼下啥都没有，但作为老板，自己要做的本来就是促使员工更加积极的主动创造价值。 “大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手啊！我们应该寻回艾勒代葛村以前的村民……” 果然，台下的建议更加主动了，这次，说话的是霍尔顿村那两个‘难民’。 不过现在，分到了一些战利品的两人已经不再是那幅穷酸样子，他们现在都穿着游牧皮衣，精神头比以前好得多。 “说得对！对了，我会给你们一个农庄，你们要把麦子种起来，要不然可不叫麦香领……” 话刚说完，李昂就感觉队伍界面似乎有变化。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队伍列表。 这两个难民，在队伍列表中已经显示为‘领民’——这是李昂从未见过的名称，前世在游戏中也没见过。 而且，领民这一行，后面出现了熟悉的加号‘＋’！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被升级了！ 原来如此…… 李昂意识到这是一种了不起的转变，‘领民’，单看字面意思，就能说明这才是真正认同自己的民众。 给难民授予土地，当然能得到他们最大的认同，所以他们成为了自己的领民。 而这个系统，只能升级自家的领民。 既然如此，那就让更多的‘难民’变成自己的领民。毕竟归根结底，农民与田地，才是一片能长期发展的领地真正的基本盘。 “寻回村民的事情，也一起交给你们负责。你们将作为我的领民代表，负责寻找并带来周边的村民……告诉他们，我会把田地分给他们，而且不需要用钱交税，只需要在收获时上交三成粮食！” “萨默尔，你带几个本地人在周边巡逻，保护村民的安全，护送他们回到这里。” “克洛泽，领地的治安和防御就交给你了……” 随着一条条任务分配下去，这个草台班子，渐渐地开始往一个真正的领地靠拢。 …… 第56章 不一般的剑 下午，克洛泽举着李昂的佩剑过来献宝，看起来相当兴奋。 “大人，我重新打磨了这把剑……这是一把很了不起的剑，它里面真正的剑身几乎无法被损坏！” “这把剑大概是一种非常稀有的陨铁打造的，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剑……” 把剑交到李昂手里后，克洛泽仍然在感叹，看来曾经作为铁匠的他非常钟爱上等兵器。 这把剑被完全磨去了表面的镀层之后，看起来更加古旧了。 剑身非常光滑，但看着却黯淡无光，黑乎乎的毫不起眼，感觉像是木制品而不是金属，但用手摸上去却渗着金属的凉意。 剑刃正中间有一行看不懂的符文，两面都有，这符文看起来感觉就像是渗入在剑身中，非常奇特。 而剑锷附近，铭刻着一只狮鹫。 李昂拿着剑掂了掂，感觉更顺手了。 旁边树上一片树叶飘落，落在看起来并不锋锐的黑色木头般的剑刃上，剑没动，但树叶却依然被剑锋直接分为了两半。 这么独特而锋利的剑，本该是一把名满天下的宝物。 但它却被刻意用一层普通的镀银所掩盖，甚至为此牺牲了它原有的锋锐效果——这肯定是出于无奈的选择。 剑柄印制的狮鹫纹章被磨掉，剑刃上铭刻的纹章也被遮盖隐藏…… 这把剑意味着什么，自然很容易能猜到——这多半是狮鹫骑士团献给潘德皇室表示效忠的信物。 就像龙骑士团献给凛鸦王国国王的‘龙之利牙’一样。 那么，这具身体的出身，也就更容易猜到了。 摇摇头叹了口气，李昂招来莎拉，让她按照剑上的狮鹫纹章去制作图样与旗帜。 然后，他要和莎拉带着纹章去郡治，也就是去白鹿堡备案。 李昂肯定是不打算去长河镇的，虽然艾勒代葛之前被指定为艾尔夫万公爵的直辖骑士领，但现在艾勒代葛已经没了，长河镇管不到这里…… 长河镇现在是阿尔玛大公的地盘，这位大公对自己肯定没什么好感，李昂也不想自己作死。 这里现在的自己新建的领地‘麦香村’，从地缘上来说，这里属于白鹿堡的辖区。 纹章与开拓领的备案，这是个必须的流程。 去烈狮城贵族院是登记核准，获得开拓领主身份，并确认开拓领地的大致方向——当时登记的是长河森林。 而开始建设领地后，要去领地附近的上级单位，也就是去郡里备案，登记自己的旗帜和纹章，以免附近其它领主把你当成土匪给剿了…… 郡内会将开拓领的纹章暂时留存，等开拓领主建好领地后自己申请核验。 核验也是由郡里完成——就近原则，毕竟从王国贵族院派人过来就太远了，这个年代又没有高铁。 在验收领地合格后，郡里会连同备案的纹章一起上报给王国贵族院。 直到贵族院收到郡里的核查结果，才会正式封存领主的纹章，并且颁布正式的爵位，还会向全国贵族发出通告表示新增了一个统治阶级成员。 而开拓领审核不合格的，如果和郡里的领主关系好，可能还有补救的机会，要不然可能会被追回贵族徽记，失去开拓领主资格。 莎拉这个外务官的职责，也包含了这些交际事务。 第二天一早，李昂就与莎拉一起往白鹿堡出发。 通往白鹿堡的路并不好走，李昂和莎拉花了足足大半天才走完这八十里山路——路况非常差，马儿根本跑不起来。 也难怪艾勒代葛遇到迦图人袭击时白鹿堡没能及时救援。 白鹿堡是位于王国东部边境的城堡，是扼守东部通道的山区要塞。 与东北边境勇盾堡不同，白鹿堡已经建立了很多年了。 百年前这里只是个普通的开拓领，就像艾勒代葛村一样。 但随着往长河镇东南方向开拓的领地越来越多，距离长河镇也越来越远，所以就以白鹿堡为郡治，单独设了一个郡。 勇盾堡那边其实也是如此。 而近几十年，在南方巴克斯帝国逐步将国土向北推进，并在登吉尔山脉南部建起了‘盾风堡垒’后，白鹿堡作为首当其冲的前线，面对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 白鹿堡扼守着王国东部通道，不拿下白鹿堡，巴克斯帝国就别想进入王国腹地，这方面，也和勇盾堡类似。 白鹿堡领主戈德里克男爵，便是在一次次的防御战中声名鹊起。 但与奥登伯爵这个擅于开疆拓土的名将不同，戈德里克男爵是个出色的‘守御者’。 他从来不会主动向巴克斯帝国发起进攻，但每次防守战他都能击退敌人，然后不断扩建并加固白鹿堡。 这几十年里，白鹿堡这个边境城堡已经被扩建了至少八次，每次扩建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设城防。 白鹿堡建在山顶，地势险要，防守位置极佳，本就是易守难攻的险地。在戈德里克男爵不遗余力的城防建设下，如今白鹿堡已经成了巍峨耸立的要塞，巴克斯帝国也已经好些年没打过王国东部的主意了。 看到白鹿堡的第一眼，李昂就生出了一丝羡慕嫉妒恨的念头。 因为，这是一个极其峻美的城堡，放到现代一定是一等一的五星级景区。 整个城堡耸立在高山上，或者说整座山就是一个城堡，山腰竖立的高墙，将城堡最外侧的墙面与山脚谷地之间的落差拉到了数十米，看起来极为壮观。 石墙斑驳，红瓦盖顶，没有华丽的装饰，却在山后的森林映衬下，透出了粗犷与朴素的美感。 城堡两侧的山头也布置有独立的望台与兵站。 城门上方，悬挂着红底三狮旗，这是戈德里克男爵的旗帜。 门前的守军看起来很精神，大多都是披甲的弓手。 毕竟是边境要塞，这些弓手大概是李昂遇到过的最认真负责的守卫，即便见到了李昂新做的黑底白狮鹫旗帜，也依然仔细的查验了贵族徽记，并且派人‘护送’两人去城堡内部。 态度很礼貌，只是看着有点像押送。 “戈德里克大人在最高处的主楼，您的马可以暂时放在城下的马厩，我们会照看好它的……” 将李昂‘移交’给了城堡内的两个侍从，礼貌的告别了李昂之后，几名弓手回到了他们的岗位。 而那两个侍从就要更礼貌也更热情一点，但警惕性却更高——他们要求李昂和莎拉解下佩剑。 “李昂阁下，很抱歉，除了男爵大人本人以外，进入城堡主楼都需要解除武装，我会带着您的剑一直跟着您，不用担心遗失。” 莎拉和李昂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诧异。 即便是在烈狮城贵族院，也没有这样的要求——佩剑对于贵族而言可并不仅仅是武器，同时也是统治权的象征。 要知道，龙骑士或狮鹫骑士团这样的精锐武装力量，向其各自的国王宣誓效忠的象征物，就是佩剑。 第57章 愿他长寿 莎拉对此倒是无所谓，但李昂显然是不乐意的——他身上的佩剑，是那把已经显露原型的狮鹫骑士剑。 这把剑会被那么严密的遮掩，自然就意味着不能轻易交给旁人。 就在李昂有些纠结的时候，主楼的台阶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相当魁梧，比李昂还高一点，五十来岁的样子，但头发与胡子依旧漆黑如墨，不像其他贵族那么显老。 即便是如今的年纪，也称得上颇有魅力，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大人……这是李昂·格里芬领主与他的外务官莎拉小姐，来找您报备开拓领的。” 一名侍从迎上去解释。 戈德里克男爵看了看莎拉手里持着的黑底白狮鹫旗帜，似乎愣了愣，随后仔细的打量了李昂一番。 打量得很仔细。 “李昂……年轻人，请跟我来。” “大人，李昂阁下的武器……” 这个侍从相当尽职尽责，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 “没关系，你们下去吧……告诉其他人，以后如果李昂大人来访，不用解剑也无需询问，直接送他来见我。” 戈德里克回头嘱咐了一句，招手示意李昂跟他一起上楼。 “好久没见到狮鹫旗帜了……两位请坐。” 男爵将两人带到他的会客室，挥手示意门前的卫兵离开，这才感叹了一句。 “戈德里克大人，我的旗帜有什么不妥吗？” 李昂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不该直接启用这个纹章。 “不，用这个旗帜没关系，甚至可能还有好处——只要你别用金底黑狮鹫就行……” 戈德里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狮鹫纹章本身没什么，事实上用狮鹫为图样的贵族多得很，利奥弗里克男爵就是用的狮鹫纹章……” “但金底黑狮鹫就只有那个骑士团……你知道的，它现在是非法骑士团。” 说着，戈德里克瞟了一眼李昂的佩剑，目光落到了被磨掉纹章的剑柄上。 李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剑，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这里会有解除武装的规矩？” 戈德里克看着李昂，自嘲般的笑了笑。 李昂和莎拉一起点了点头。 男爵指了指墙上他自己的旗帜：“我曾经是个伯爵……” 李昂没太明白，莎拉看了看旗帜，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重新行了个礼：“皇家卫队……戈德里克大人，抱歉，是我们失礼了。” 戈德里克挂在他自己房间的旗帜与城门的不一样，除了三狮纹章外，还有呈倒三角的三颗金色鸢尾花——这是王室或皇家卫队的象征。 戈德里克点了点头，脸上有了微微的笑容：“莎拉小姐真是博学多闻……” “多年前，一个剑术高强的骑士进入了由我负责守卫的城堡，然后单枪匹马把我的卫队杀了个对穿，从城堡里抢走了一个女孩……从那以后，我失去了拱卫王室的资格，并且被降了爵位发配到了边疆……” “所以，自那以后，我就不再让任何人带兵器进内堡了……” 戈德里克紧紧的盯着李昂，讲述着往事。 内容令人惊叹，但他的口气却很平淡。 但李昂依然听出了他的善意，一种奇妙但可信的善意，就像归乡的游子遇到了一个陌生的长辈。 “那个骑士……大概是您的朋友吧，听起来是一场浪漫的私奔？……戈德里克大人是位义气深重的豪杰啊，令人钦佩！” 莎拉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微笑，脸上满是崇拜与恭维，就像一个看到了偶像的淑女——这是她惯用的交际手段，销售性质的业务形态。 戈德里克撇了撇嘴，一口反驳：“狗屁朋友！我像是那种会和通缉犯交朋友的人吗？” 李昂叹了口气，伸手示意莎拉别再说话。 “戈德里克大人，那个被骑士带走的女孩，也许有一天会和她的孩子说，那个骑士曾经把她从一伙‘绑匪’手里解救出来……” 李昂也用平淡的口吻说着，也同样紧紧的盯着戈德里克，看着他的脸从严肃变成微笑，随后大笑起来。 “没错，小子！她一定会这么说的！哈哈哈哈……” 莎拉看着两人打哑谜，终于收起了她的业务形态，面容变得端庄而拘谨。 正说到此，门外出现了一个女孩，侧着身子探向房间：“父亲，您在……啊！抱歉，我不知道有客人在……” 女孩捂上了嘴，有些怯怯的站到门口，向李昂和莎拉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莎拉还了个礼，露出了微笑：“男爵大人，这是您的女儿吗？真美……”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双眼清澈如水，嘴唇像早春的花瓣一般粉嫩，脸庞如玉，容颜绝美。 留海似乎是被随手拨开，脑后随意的挽了个髻，也没什么其他的装饰，穿着一身剑士便服，看上去充满了青春活力。 如果说看到莎拉就会想到狐狸精和床，那么看到这个女孩，就会让人想到初春的露珠。 清爽而干净。 戈德里克一看到女儿，脸上就带起了慈父的微笑，说了声：“艾米，很抱歉我有客人……” 随后，他看向了莎拉腰间的长剑：“莎拉小姐看来是会剑术的，你愿意陪我女儿练会儿剑吗？我今天本来应该陪她的，但现在看来我得忙一阵子了。” 莎拉站起身：“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大人。” 女孩朝戈德里克无声的嘟了嘟嘴，然后对李昂微微躬身点头示意，随后伸出手任莎拉挽住自己，一起往楼上走去。 很有礼貌也很活泼的女孩子。 李昂目视着两个美女消失在视线中，然后起身掩上了门。 戈德里克看着李昂的动作，似乎有些欣慰：“我能看看你身上的剑吗？” 李昂犹豫了一下，把剑递了过去。 戈德里克拔剑，在黑色的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弹出‘叮’的一声鸣响，却什么赞美的话也没有说，看着剑身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老伙计。 “也许，我应该叫您戈德里克叔叔？” 戈德里克瞪了瞪眼：“别瞎叫！我可不想和你那个愣头青老爹扯上什么关系！你看到了，我现在有家庭，有女儿……” 李昂撇了撇嘴：“那行吧，男爵大人，您对乌尔里克国王怎么看？” 戈德里克义正词严：“啊哈！愿他长寿！……也愿你父母长寿！” 李昂摊了摊手，表情很严肃：“他们死了……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男爵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王国其实并没有追杀他们，乌尔里克国王那时候刚刚继位，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戈德里克突然说道。 “这个我大概也能猜到。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昂点了点头，他也觉得烈狮王国似乎并没有追杀他。 戈德里克又沉默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把你的旗帜给我，我给你些找些人手兴建领地……你自己想办法增强手里的兵力，我感觉要不了多久就会打仗了。” 沉默许久之后，戈德里克给了李昂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 “谢谢你，戈德里克叔叔。” “滚……别叫我叔叔！把你那破村子守好！你要是敢跟那个雷尼尔一样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58章 蒙德斯尼股份有限公司 李昂其实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运气，郡里最大的领主竟然算是‘父母’的故交。 但想了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总不能光背着这具身体的灾祸，却无法享受其带来的好处吧？ 只是戈德里克明显也不想牵扯太深，顶多只是给点他能给到的照顾，帮不了太多。 毕竟他自己都算是被发配边疆的，在白鹿堡守了二十几年边境，战功赫赫却从未加官进爵，想来也是不受待见的。 而且白鹿堡本身应该也不富裕，周围都是山地森林，耕地狭小商业也不发达，居民不过几千人而已。 这点人口养活李昂的‘必经之路商业计划’倒是绰绰有余。可是白鹿堡那么大的城堡，城里近千守军，消耗相当大，还一直都在扩建城防，戈德里克靠着个边境小城维持下来肯定不容易。 所以这位男爵过得其实挺朴素的，从他屋内的陈设就能看得出来。 完成纹章备案后，戈德里克把李昂带到了城堡外的一处简易营房。 “这些人都是从艾勒代葛逃难过来的。但白鹿堡没有多余的地方能安置他们，你把他们带回去重建家园吧。” 营房里，是一大群难民，至少也有一百人。 看来艾勒代葛大多数幸存的难民，都已经跑到距离最近的白鹿堡来了。 这确实是解了李昂的燃眉之急，他缺少的就是人。 “可是，戈德里克男爵，我的粮食恐怕不够用……” 李昂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哭穷。 “我的粮食也不够用，这得你自己想办法！”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第纳尔也不够！那个，要不然……” 李昂搓着手指，比划了一个国际通用的数金币手势。 “哦？我给你人手帮你修建领地，你还想让我出钱养活他们？老子也没钱！” 戈德里克惊了，他仔细的看了看李昂的脸，可能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男爵大人，别误会……我是想说，您看起来也不富裕，要不我们合伙成立一个公司吧！” 李昂一看戈德里克好像不太容易坑，又开始了别的想法。 “公司？你是指巴克利那种民间团伙吗？” 看来这老派贵族消息还是挺灵通的，连巴克利新兴的商业行为都听说过。 “不不不，他们那叫奸商抱团……我的意思是，成立一个股份有限公司，如果由您牵头认购股份，赚钱应该很容易……” 李昂不搓手指了，改搓下巴。 “啥……股什么有限公司？你解释解释！” 第纳尔这种好东西谁会嫌多啊，听说赚钱容易，戈德里克也有了兴趣。 “所谓股份有限公司，就是把资产分为等额股份，公开发行股份募集资金，股东以其所认购股份对公司承担有限责任，利润在扣除公积金、公益金之后按照股东所持有的股份进行分配，一份股票对应一份红利……您能明白吗？” 戈德里克明显已经是眩晕状态：“不明白……” 李昂叹了口气：“那我只好说得直接点了……就是骗钱的！” “先随便找个手下成立公司担任法人，胡诌个项目——比如在白鹿堡附近的山里发现了金矿！” “再找个靠得住的名人牵头投资——比如您，戈德里克男爵。” “然后找几个凯子骗钱——比如那些大贵族，告诉他们投资一百第纳尔我明年还你一千第纳尔。让他们出钱认购股份。” “最后以受打仗影响为由宣布破产——钱到手了就万事大吉，你也自称受害者就行了。” 戈德里克恍然大悟：“你早这么说不就明白了……不过……” “啥？” 李昂觉得这个套路在这个年代应该行得通啊，男爵大人纠结个啥？ “你怎么知道山里有金矿的？” “啊？” 李昂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还特么真有啊？ 附近有座山里确实有金矿，事实上那地方离李昂的‘麦香领’更近，而且已经被发现了几十年了，据说纯度还不低，但唯一的问题是——这金矿根本没法开采。 因为，这金矿位于西南边两百里外的登吉尔山脉主峰，那里海拔高气温低，常年被冰雪覆盖，在这种雪山上淘金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嗝屁。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也还好，不怕死的的人终究还是有的。 但是，想要到达那里，得会飞才行——几十年前这座山的山体坍塌了一次，现在金矿所在之处四面都是悬崖…… 事实上，发现金矿的人就是从那次大规模山体坍塌中侥幸生还的幸运儿，他确实带回了一大块狗头金，纯度很高。 “嘶……既然是这样……那就更好了啊！没人能验证的项目才是最好的项目！大人，我们开干吧？我手下正好有人有个商队！” 李昂听戈德里克这么说，更有信心了。 …… 离开白鹿堡时已是傍晚，戈德里克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把李昂送到城堡门口，他的女儿艾米也依依不舍的拉着莎拉。 “李昂董事长，这个项目要赶紧搞起来……” “戈德里克执行董事，您要尽量多忽悠……咳，多拉拢一些大财主进来投资啊……” 两人已经改换了称呼，亲密得如同多年的战友，忘年交的模样把莎拉和艾米看得一愣一愣的。 “莎拉姐姐，他俩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艾米……我觉得这几天你最好别和你父亲说话……” 两个美女窃窃私语，宛如闺蜜。 回麦香领的路上，李昂身后已经多了一百来号难民，每个难民都扛着一袋粮食。 戈德里克终究还是给了他一笔赞助——有一个眼看要赚大钱的项目在，总得让合作伙伴活得下去才行啊…… 而且，男爵大人——现在的某皮包公司执行董事，就是用这笔粮食认购股份的…… “大人，这些东西您到底是怎么骗来的……” 莎拉觉得这种走到哪骗到哪的能力真是太离谱了。 她也想学！ “莎拉，主意措辞……我说过了，我都是在为别人解决问题！哦对了，从现在起，你已经是蒙德斯尼股份有限公司的市场总监了——记得多帮衬一下戈德里克男爵……我担心他销售能力不行。” 李昂摇头晃脑的说着，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明天戈德里克男爵会去长河镇忽……嗯，公开发行股票募资，你和莱丝丽跟着一起去，顺便打探一下长河镇的情况。” 莎拉脑子有点嗡嗡的：“蒙得斯尼股份有限公司……市场总监？” 第59章 高回报的好项目 克洛泽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他原本以为，在冬季结束前，这里都只会是废墟般的模样，要随时面对各种危险。 所以他带了人手轮岗巡视。 但随着领主大人从白鹿堡回来，这个破烂荒芜的村子，竟然一夜之间出现了那么多的人，还有了堆满了库房的粮食。 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领主大人不会是单枪匹马的抢劫了另一个村子吧？ 那也太猛了！ 要不是安森白天带着木匠们清理了不少残屋，这些人甚至都没法安置。 而领主大人连夜回到麦香领以后，竟然一刻都没有休息，直接带着莎拉和莱丝丽一起进了他的帐篷…… ——整整四个小时都没有出来，帐篷里还一直都点着烛火！ 直到天已经大亮，克洛泽完成了他的巡防工作准备休息时，才看到领主大人顶着黑眼圈伸着懒腰钻出来。 那满足而得意的神色，就像是刚解决了什么大问题。 而莎拉和莱丝丽从他身后出来时，两人都很愉悦的样子，但却满脸的疲惫。 莎拉甚至连早饭都没吃就去补觉了。 而莱丝丽刚离开帐篷就开始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一边写还一边不时的傻笑两下，偶尔抬头看向领主大人，那眼光就像个崇拜偶像的迷妹。 领主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克洛泽发自内心的觉得。 但懂事的克洛泽立刻给巡防的手下们下了封口令：“你们什么都没看见！明白吗？” “哦哦！” 领主大人好像听见了声音，转头向克洛泽招手。 “下午莎拉和莱丝丽要去长河镇，你带几个人随行保护，听她们的安排。” “哦哦！” 克洛泽瞟了一眼还在一边写一边傻笑的莱丝丽，对领主大人日夜不休压榨员工加班，而员工却依然满意的能力，表示了由衷的钦佩。 下午，白鹿堡男爵带着几十名侍从从麦香领经过。 领主大人迎接得很随意——他甚至都没有组织人手列队，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感觉就像是跟街上遇到的亲戚打了个招呼…… 这种不卑不亢的行为，使得麦香领的成员们对领主大人又高看了一分。 而且，麦香领的每个人都听见了，男爵大人不仅没生气，还友善的称呼领主大人为“董事长”，还和气的称莱丝丽为“总经理”…… 这些高大上的名头克洛泽没听说过，但能带上‘长’和‘总’这样的字眼，肯定都是些很值钱的词儿吧？ 克洛泽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学学写字了。 …… 莱丝丽写的商业计划书还是很靠谱的。 虽然是只用了半天时间赶工出来的文件，但光看项目名称就能吸引不少人傻钱多的凯子。 ——项目名称叫做“露天金矿：投资一百回报一千”。 旁边还标了个醒目的“年化收益1000%”，以及“仅接受前100位投资人，欲购从速”。 羊皮计划书有文有图，制作精良字迹工整。 堪称古典版ppt。 很有现代化皮包公司的风范。 事实上称为‘露天金矿’并没有骗人，那个金矿确实是露天的，而且露得离天特别近——据说那里的海拔至少五千米。 而年化收益嘛……如果能成功开采，这收益率其实也没有骗人，这可是真正的金矿！ 至于悬崖峭壁不好上去实地考察——废话，好上去的话不早就被人采空了，轮得到你来投资？ 所以这毫无疑问是个好项目。 你看，连一向正直的戈德里克男爵都很看好，甚至还抢先认购了一大笔股份…… 蒙德斯尼公司的几个合伙人对完口径后，李昂目送自己公司的高管们去了长河镇。 他没有一起去，募资这种事儿他去了起不到帮助，戈德里克这种老牌贵族才更有说服力。 蒙德斯尼股份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克洛泽，但大股东是“麦香领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当前持股85%，有15%被戈德里克‘认购’了。 开放募资的股份有40%，共计40000股，至于每股定价——那肯定是不透明的，先到先谈嘛，说不定要涨价的…… 而‘麦香领国际投资公司’的法人和总经理是莱丝丽，但实际最大受益人李昂持股70%…… 而且，两个公司的‘总部驻地’都在麦香领——收多少商税完全是看李昂和戈德里克的心情。 咳，都是现代公司的常规操作。 戈德里克男爵在‘麦香领国际’也有10%的股份——他算是天使投资人，虽然一个第纳尔也没给，但他算是用影响力投资…… 从莎拉到安森，再到梅腾海姆步兵和弩手们，手下个个都有股份，全员配股——发薪日到了，李昂手里没第纳尔，直接用股份抵了账。 鉴于领主大人之前一直说话算数，手下们还是很信任的，而且他们也对‘露天金矿项目’充满了兴趣…… 那股票好像很值钱啊！他们的工资原本可没这么多…… 谁都不会嫌钱多嘛…… 李昂其实早就想用这种更现代化的操作方式捞钱了。 倒也不是因为领主大人有多贪心…… 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有个保障。 这世上有两种人是比较安全的，一种是有钱有势的大富翁； 而另一种，是欠钱不还的大负翁…… 有钱有势就能有许多的随从和护卫，手下多地盘多，操作空间也大，安全性自然就比较高。 而欠钱不还的——只要你欠得够多，债主够强，那你肯定死不了…… 毕竟债主们需要你活着把钱还上，你死了可就是他们的损失了。 比如奥登伯爵，只要自己不还那一千第纳尔，李昂就觉得他应该不会害自己的命…… 而之前李昂一直没办法这么操作，主要是因为缺少一个相对靠得住且能牵头‘投资’的大人物作为合作伙伴。 任何一个项目，总是需要有人背书的…… 而背书的这个名人，必须得知道项目的真实逻辑，否则很容易中途崩盘。 帮你募资的人是不能骗的。 而戈德里克男爵，恰好就是个合适的牵头人。 他有名气，有地位，在贵族间的风评也不错，而且他自身也缺钱，并且对李昂表现出了善意——他能自己吐露往事，显然与那个从城堡里抢走了某个女孩的骑士交情匪浅。 虽然他嘴上一口一个‘通缉犯’。 第60章 忙碌的麦香领 麦香领是个好地方。 这里能享受到冬日的暖阳，还能看到天边瑰丽的云彩。 西边的艾尔河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河里有鱼儿游来游去。 远处的高山与森林带来了青翠的风景，更远处的雪山也依稀可见，雪山上席卷的烟云，将蓝天涂抹成了迷人的画卷。 村落里每个人现在都有事儿做，这个小村看起来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很美好。 唯一可惜的是，这是潘德大陆，是危险的中世纪。 所以，没有人能放慢脚步去体会自然的美好，危机感其实从没减少过，大家都很忙。 李昂在研究如何让自己的手下升级，队伍有战损，人数和战斗力也好久没提升过了。 其实，仔细算算时间，也就十来天而已…… 但领主大人还是很有危机感。 手下们每天都安排了一些训练，熟练度和经验一直都在涨。 加上之前经历了与迦图人的苦战，肯定是有不少人有能力升级的，但眼下能找到的装备并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等级提升，所以队伍列表里仍然没有变化。 唯一改变的，是最初那两个来自霍尔顿村的难民，他们在成为‘领民’之后，李昂就将他们升级为了‘潘德民兵’。 这是可以主动操作的，也是唯一可以主动操作的一次兵种升级。 在完成这次操作后，‘＋’号不见了。 大概是因为其他新来的领民并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也没有经受过足够的训练，不足以称为民兵。 这是经验方面的缺失。 而原有的队伍刚好相反。 弩手们应该有不少人都能升为‘披甲弩手’甚至更高，他们现在应该不缺乏战斗经验。 但问题是，虽然他们从迦图人手里缴获了不少链甲和护颈链甲盔，但他们手里没有重弩——武器方面有缺失。 那些梅腾海姆步兵也是一样，铠甲甚至有多余的，但手里没有合格的大剑，没法升级为大剑士。 那几把从竞技场带出来的粗劣大剑，全都已经在对付迦图人的时候变成铁块了。 所以，李昂原本打算给克洛泽安排一件肯定能令他满意的工作——开个铁匠铺。 这是克洛泽年轻时的梦想。 他曾经想开个大剑工场，为那些英勇的战士们提供最好的武器。 但残酷的生活却迫使他自己成了一个英勇的战士。 克洛泽和他手下的猛男们对于打铁很有经验，但想要建好一个冶炼场，却需要工匠们来操办，需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距离自己生产出成品，无论是制作重弩还是制作大剑，估计都还需要挺长一段时间才行。 领民们的训练也需要时间，而且民兵也很难派上什么大用场，至少要能练成弓手或步兵，才能拉上真正的战场。 想要招募更多人手，或者直接买合适的装备，却又没钱。 李昂现在无比的期待‘募资团队’赶紧回来……但蒙德斯尼股份有限公司的高管们，也需要时间办事。 急也没用，总是要慢慢来的。 手下的核心人员大多数都出去干活了。 莎拉和莱丝丽带着克洛泽等人和戈德里克男爵一起去了长河镇； 安森带着工匠们在修房子； 萨默尔和他的巡逻队在四周搜寻幸存者； 约翰带着一些领民在修麦香领的路； 而身上伤还未痊愈但已经可以行动的埃里克，很勤快的承担起了领民田地的分配工作。 李昂发现自己似乎又无事可干了…… ——他之前本来想四处巡视一下，但大多数员工都表示了嫌弃…… 安森是直接很有礼貌的说：“大人您去休息吧，我们不需要帮忙。” 工匠们一口一个“大人请让让”，扛着木桩晃来晃去的绕道，完全当他是障碍物。 约翰和十来个领民喊着号子在挑土铺路，压根没顾得上搭理他。 至于萨默尔的巡逻队，远远看到领主大人的金鬃马后就直接换了个方向，感觉像是捉迷藏。 只有埃里克比较懂事，他把座位让给了领主大人，然后捂着胸口到另一张桌子旁边招呼领民，继续记录田地账目——然后领民们直接换了个地方排队，领主大人面前只剩了个空桌子…… 甚至就连喂马的德拉许，都觉得李昂在马厩旁边转悠碍手碍脚，虽然由于说话不利索没有动嘴，但给马儿喂牧草的时候已经抱着草垛撞了李昂两回了。 可能多少还带点私人恩怨…… 大伙的意思很明显——老板你要是没啥事干就去睡觉看书玩泥巴，别特么在这瞎晃悠耽误咱们工作…… 李昂只好找到唯一没活儿干的里萨迪兰，将那柄诺多长剑还给了他。 “里萨迪兰，你该出去干活了。” 无良老板就见不得人家休个病假…… “大人，您应该给我一件能代表您身份的信物，这样我大概能更容易取信于那位雇主。我想，您应该是打算让我把那个人活着带回来？” 里萨迪兰倒是没嫌弃老板，他看来是一直在考虑怎么完成李昂交代的任务。 事实上他这两天也很尽心的在照顾埃里克，并且确实对每个人都表现出了平等与尊重。他披了黑兜帽和黑斗篷，待人彬彬有礼，领民们甚至都没发现他是个诺多精灵。 这对于一向蔑视人类的诺多精灵而言很难得，尤其是他还是个精灵贵族。 大概是对‘百日断魂丹’有点畏惧，也可能是对‘重回部族’有点期待，反正一直算得上兢兢业业积极主动。 李昂也觉得里萨迪兰说得有道理，无论那个死人脸到底是谁，让里萨迪兰以‘完成了刺杀任务’的形态过去索取酬金更合适。 虽然以精灵刺客的身手杀掉那个死人脸大概很容易，但弄死一个负责联系的喽啰对自己也没啥意义，他确实要抓活的。 想了想，李昂摸出自己的开拓贵族徽记——那上面刻有他的名字‘李昂·格里芬’。 “我想这应该是最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了？记得把尾款也带回来……” 现在旗帜和纹章已经登记，并不需要时时刻刻使用这个徽记了。 里萨迪兰点点头接过徽记：“我会把那个人给您带回来的，如果有可能，我也会试探一下背后真正的雇主到底是谁。” 第61章 祈福是有用的 十月，月圆之夜的第二天。 这是潘德大陆的传统节日——女神赐福日，也叫冬临节。 潘德大陆的人们认为这一天是冬季开始的日子。 人们会在冬季来临时，祈求女神的赐福，让他们能顺利度过寒冬，迎来新一年的春暖花开。 寒冷的冬天，在这片大陆，往往意味着灾难与死亡。 在过往的千百年里，每到冬季，迷雾山的山民野人就会大举出动——冬季整个大陆的北方都会被冰雪覆盖，而且来自北方的寒冷空气与从西而来的海洋季风交汇，会引起大范围的冰风暴。 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迷雾山部落山民，在这种严寒环境下不会受任何影响，但大陆中央的战士可就不一样了。 凛冽的寒风与冰雪合在一起，会让王国大多数战士都施展不开手脚，无论是人还是马，在这种环境下战斗力都会比往常低不少，斥候与望塔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所有的优劣，都来自于横向对比。 在其他季节，装备劣质战术差劲的迷雾山部落远远不会是王国战士或迦图骑兵的对手。 但到了这样的冬季，他们就会变成极其可怕的敌人，某种意义上甚至比迦图人更可怕——迦图草原就那么一处，他们的路线和目标是有迹可循的，反正不是长河镇就是狮湖城，要不然就是北境凛鸦王国的晓炉城。 但迷雾山脉从北到东，对整片大陆的北部呈现了半包围态势——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位置下山，谁都不知道他们会攻打哪里…… 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们每年都会下山抢劫，因为迷雾山的山民也需要储备过冬的粮食。 而同样的，如果迦图人被迷雾山人袭扰，那么他们也想办法会到王国境内劫掠，他们也需要粮食…… 西边的海寇，同样也要储存过冬的粮食——大陆西北的海岸有可能会被冰封，他们也将面临几个月没收入的情况。 所以，潘德的冬季，往往是战乱不断的时候。 不是因为仇恨，大家都是为了生存。 因此，人们会在冬季来临时，祈求女神的赐福，让他们能顺利度过寒冬，迎来新一年的春暖花开。 事实上由于麦香领的地理位置原因，村子里并没有感受到寒冬，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村子中心刚被平整出来的小广场。 因为李昂在村子中心树起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雕像，并带着领民们祈求好运。 这只是个一人高的木制雕像，粗糙而简朴，但看起来仍然颇有神韵，负责雕刻的木匠显然是下了工夫的。 而且，这个尤诺米亚，胸前是日月吊坠，不是狮子头。 或许对于现代人而言，在领地发展的前期耗费人力制作神灵雕塑感觉是在浪费资源。 但在这个年代，这种关系到领民信仰与习俗的大事不能马虎。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这个‘祀’，就是指通过这看似无用的仪式掌控人心。 除了安森、莎拉和梅腾海姆人之外，所有领民都是秩序女神的信徒。 仪式很简短，但也很正式，面对神灵，领主大人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尊重。 都特么穿越了，再硬挺着当什么无神论者那就是个笑话了，就算是再不信，好歹也得尊重风俗的。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向女神行骑士礼时，李昂感觉那个木头雕像似乎微笑了一下。 但认真看去时，又没什么变化。 大概是眼花了…… 就在李昂刚完成祈福仪式之后，他就听见了好运降临的声音。 “大人！大人！莎拉和莱丝丽小姐回来了！” 信仰创世神的安森没有参与这次活动，他从西边村口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 “她们带回来一支车队和很多的商人，大人！数不清的商人！” 李昂咧着嘴再次诚心诚意的给女神行了个礼。 看来建雕像确实管用啊——领主大人居然当天就发财了！ …… 在领地蓬勃发展的这段时间里，莎拉带着克洛泽他们跑了好几处地方。 厄米内德，长河镇，克温，赛伦米斯…… 都是东部地区比较大的贵族领地，只有特鲁布伦她没去，因为那地方离登吉尔山脉比较近，万一人家非要实地考察就麻烦了…… 每到一处，莎拉就会去跟当地的贵族宣扬这个好项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发家致富的好机会啊，一个从未被开采的金矿！想想看，这意味着一个铸币厂！自己铸造金币啊！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启动项目，那利润……” 贵族们口水都快流到脖子上了，但他们也很快就清醒过来：“有那么好的事儿你们自己干不就得了，干嘛非要拉别人投资？” 莎拉就会带着妩媚的笑容解释：“您想想，如果是您发现了金矿，您敢一个人独吞吗？要是被强盗或者‘别的什么部队’给打劫了，您怎么办？我家大人也不是傻子，让更多领主投资参与进来，大家才会一起庇护自己的产业……您说呢？” 于是贵族们‘充分’的理解了这个股份制公司的意图，毕竟整个王国就像是个股份制公司，而且从古到今想要独吞好处的人肯定会被围攻，这是常识。 但也有贵族仍然有这样的疑问：“这个蒙德斯尼股份公司的项目听起来不错，可那什么麦香领咱可没听说过……不会是假的吧？” 于是莎拉就会拿出戈德里克男爵的认购书：“来来来，各位，如果你们的眼神还好使的话，应该能认识这是谁的印鉴吧？久居白鹿堡的当代名将戈德里克大人都是咱公司的执行董事！难不成您认为戈德里克大人是个傻子？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可以去找戈德里克大人问个清楚嘛，他现在就在长河镇！” 靠着这套说辞，莎拉一路说服了周边的贵族们心甘情愿的掏钱投资认购股份。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贵族是被莎拉的容貌迷得神魂颠倒，晕乎乎的就给了钱换了张名叫‘股票’的羊皮纸。 其实，也有仍旧不放心，非要亲自赶到长河镇去的——但最终他们都心满意足的把第纳尔交到了戈德里克手里，顺便还挨了戈德里克一顿骂：“连老子的印鉴你都不认？看不起我是吧？老子下次不带你发财了！” 蒙德斯尼的高管们顺利的完成了他们的上市流程——莎拉的说服力还是相当靠谱的。 第62章 赚钱了赚钱了 ‘蒙德斯尼股份有限公司’计划发行的股份在一周之内就被认购一空，股票从最初的1第纳尔一股涨到了10第纳尔一股，但认购结束后依然有贵族挥舞着钱包求购！ 如果不是李昂早有交代，认购完成后见好就收，说不定沉浸在数钱快感中的高管们会忍不住再捞一笔…… 而长河镇的商人们更是踊跃，他们甚至一直跟着莱丝丽，一路跟到了麦香领，哭着喊着非要‘学习先进经验’！ ——他们不是想加入金矿项目，而是想深入了解这种公司募资体系，这些商人知道金矿这种东西自己一介平民插不上手。 长河镇的商人们确实对新的公司行为更敏锐一些，他们比那些贵族更能意识到这种股份制公司的认购操作意味着什么。 他们想学。 但戈德里克男爵他们搭不上话——老牌贵族一般不会搭理平民商人的。 所以那些商人一个个都围着莱丝丽，毕竟莱丝丽以前也在长河镇做生意，算是他们的熟人。 如今莱丝丽摇身一变成了‘上市公司总经理’，手里经手着金矿这样高端的项目，商人们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的，他们纷纷旁敲侧击的打探着操作方法，轰都轰不走。 莱丝丽被骚扰得很疲惫，这些商人赖着不走，而这骗局又不能随便暴露…… 再说了，她也只是在领主大人帐篷里听了4个小时的私教课而已……就算能暴露，她其实也不具备传授这些商人的能力。 而且她忙着数钱，没空。 所以莱丝丽很客气的表示：“我只是个听大老板吩咐办事的职业经理人而已，别的我也不懂。我们公司的法人是克洛泽，要不你们去找克洛泽问问吧？” 莱丝丽是不说假话的——公司总经理在外面通常都不说假话。 但那些商人可不敢跟满脸横肉壮猛如牛的克洛泽打交道——那家伙一看脾气就不太好，而且胳膊比自己腰还粗，万一惹毛了…… 商人们是真的很敏锐，以他们对莱丝丽的了解，这事儿也的确不太像是这个椰酒商人能琢磨得出来的。 鉴于这个上市公司的驻地在麦香领，所以商人们决定退而求其次。 “莱丝丽小姐，我们知道金矿这种事我们插不上手。我们只是想见见您背后那位领主大人，也许在其他业务方面能合作合作，您看能不能引荐一下……或者，带我们去麦香领参观学习一下也行……” 莱丝丽当然不置可否，领主大人也没特意交代过要怎么应对送上门来的商人…… 但自身作为一个合格商人的莱丝丽自然知道，大量商队去了麦香领肯定是对领地有好处的——至少那些战利品全都能卖出去…… 所以莱丝丽很痛快的表示：“大家都曾是在长河镇混饭吃的同行，自然应该相互扶持。我莱丝丽虽然人微言轻，但也愿意尽力为大家引荐……但领主大人很忙，我也不确定你们能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对于商人们而言，这就够了。 于是大量商人跟着莱丝丽一起来到了麦香领…… 商人这个群体总是这样，一旦有很多大商户一同去了某个地方‘考察学习’，其他商人也会跟着过去的——无论什么年代，无论什么地方，都是如此。 结果，长河镇大多数商人都跟来了，浩浩荡荡的考察团看着就像一支大军。 …… 而促使戈德里克结束募资赶回麦香领的，其实并不仅仅是股份被认购完成了，还有另一个消息。 “李昂，国王陛下向巴克斯帝国宣战了。做好战争准备！” 虽然算是满载而归，但戈德里克的笑脸上还是带了些慎重。 宣战？ 与巴克斯帝国的战争？ “哈！这是好事啊！戈德里克叔……大人，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交代啊！” 李昂不由得再次看了看那个木制雕像。 戈德里克也看到了尤诺米亚的雕像，他当然是明白这‘交代’是指什么：“看来女神在护佑着你……但你也得出兵打仗——这次的元帅，是国王陛下本人。” 要打仗了。 这并不算什么意外。 毕竟戈德里克之前在白鹿堡就提过了。 也许白鹿堡男爵的判断是依靠经验，但李昂从逻辑层面也能理解乌尔里克国王宣战的原因…… 烈狮王国刚与菲尔兹威结盟，西部暂时是安全的； 迦图人刚退兵了，估计今年不会再往烈狮王国来，东北大概也还算安全； 凛鸦王国在冬季要全面应对有可能入侵的迷雾山野人，腾不出手，北方也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王国的后方基本上是稳的。 再加上秋季刚刚收获，领主们也刚收完税，不缺钱饷，军粮充足。 这当然是最适合往南进攻的时候——南大陆的冬季并不太冷，而夏季却酷暑难当。 所以冬天向南，夏天向北，这是位于大陆中央的烈狮王国正确的攻略方式。 作为一名有抱负的开拓男爵，李昂自然也是要加入国王陛下的集团军的。 但在筹备打仗之前，领主大人需要合理分配一下这次‘融资’的成果——简称分赃。 高管们这次长河镇之旅很给力。 蒙德斯尼公司的股份上市给领主大人带回了十二万第纳尔…… 莱丝丽足足用了十个大箱子才把它们装完，而且分成了两个马车来拉——要不然容易翻车。 按照事先说好的股份，再加上一成‘融资提成’，李昂将其中两个箱子交给了戈德里克男爵。 但是，把这位合伙人满意的打发走之后，领主大人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又重新抱了抱箱子——这下确定了，箱子的重量好像不太够…… 按理来说这样一箱，一万两千枚金币，应该得有差不多一百磅的，但他总觉得八十磅都不到！ 于是金灿灿的金币全部被倒出来，铺满了李昂的卧室。 领主大人决定检验一下成色。 满眼的金子铺满一地之后，领主大人看到了区别。 金币确实都是金币，大小看起来也一样，但厚的厚，薄的薄——最薄的简直跟刀片没什么区别，拨弄一下都担心划伤手指！ 看来潘德大陆从金币里抠金子的‘雕刻艺术家’也不少啊…… 第63章 潘德商业新秩序 这种从金币上抠金子的做法，算是一种‘传统艺能’了…… 毕竟无论金币是厚还是薄，它都是1第纳尔，在作为货币的使用价值上并没有分别。 事实上，这也是巴克利的第纳尔为什么从金币转变成了银币的原因——‘雕刻艺术家’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的第纳尔是重约3.25克的小金币，等同于一盎司（金衡制，约31克）纯银。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很多人开始从金币上抠金子，一层一层的将金币削薄。 抠到后来，一枚金币的重量竟然还不到2克，薄得割手，商人和达官贵人们都得戴上皮手套才敢数金币了…… 这就是为什么天朝的金银长久以来都是用称重的方式使用——还是天朝的老祖宗们有经验啊！民间只发行铜钱，金银只在大规模交易时流通，而且一律评估纯度称重量！ 事实上即便是铜钱也有优劣……但这时候，银本位的逻辑就会体现——不同品质的铜钱兑换银子的比例可不一样。 所以到了几十年前，大概从潘德历300年左右起，巴克利帝国也不再发行金币，改用了等值的一盎司大银币（注：和银元差不多）。 这种银币也是等值的1第纳尔，且并不是纯银，所以硬度比较高，很难抠的。 而且重达30克的大银币，抠薄了很容易被看出来……这才使得巴克利的‘雕刻艺术家’大量减少，毕竟费很大功夫才抠点不纯的银子，这性价比就不高了。 又大又重的银币不方便携带，大额交易很难操作，这看起来就像是货币体系的倒退，但它却反而促进了巴克利的经济发展。 正是因为没有了更方便的小金币，巴克利帝国竟然因此而率先发展出了银行，并且有了最初的信用交易体系——商业联盟。 也就是戈德里克口中的‘民间团伙’。 银行和信用体系催生了相对现进的金融业务，所以巴克利帝国的商业也由此渐渐发达。 而潘德大陆，大概‘雕刻大师’们还不算太多，所以流通的依然是金币——李昂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商机…… 而且，乌尔里克国王此时向巴克斯帝国宣战，这可就是大好的机会！ 咳，这不是指宣布公司倒闭的好机会。 事实上看到跟着莱丝丽来到麦香领的商人们之后，李昂就已经认为自己直接宣布公司倒闭并不合适——怎么能做一锤子买卖呢？ 那影响多不好！ 得好好经营…… 说不定还能再多薅几次呢！ 当然，想要多薅几次的话，就得先给投资人一点真正的交代——或者说，得让他们看到点盈利的希望…… 商人可不比贵族，忽悠……不是，引导他们参与合作得用实业。 看得见摸得着的那种实体产业。 因为，他们是真的会全程跟着确认事实的…… 这事儿就不能靠手下了，领主大人得自己上！ 于是，就在赐福日这个传统节日的下午，‘麦香领国际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正式升级为‘麦香国际实体经济产业集团’。 麦香领也颁发了正式规定：凡是麦香领领民，自动享有一股股份，特殊人才按贡献享有更多股份。军队成员享有两股，伍长享有五股，队长享有十股……以此类推，年终凭股份参与利润分配。 这是领主大人口述的，并且让安森记录下来作为‘总公司章程’。 随后，领主大人拉着那群从长河镇跟来的商人开了一次宣讲会。 李昂大人慷慨激昂的说道：“为了适应广阔的国际市场，拥抱不断变化的复杂环境，积极主动的适应市场经济变化，满足市场的细分化要求，增强我们的抵抗风险能力、科技创新能力以及盈利能力，实现产业布局的合理化，资产结构的科学化……（此处省略五百字，反正每家公司的招商宣讲都差不多）……” “因此，我们必须要走上多元化经营的道路！所以，我们要推动麦香领的产业国际化、平台化发展！和在座的各位一起，共同建立潘德商业新秩序！” 商人们听得赞叹不已，这么多高大上的名词，就算啥也没学到，起码回去以后也能显摆显摆…… 再说了，这段宣讲本身就是值得学习的啊！ 可见这位领主大人确实是值得学习的商界楷模！ 于是商人们连连夸奖领主大人具备卓越的商业头脑，有高瞻远瞩的预见性，具有创新发展的先进意识，希望领主大人带他们一起发家致富！ 莎拉听得头昏脑涨，偷偷问李昂：“大人，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来着？” 领主大人赶紧避开了台下拍马屁的商人们：“我的意思是说，一个骗局不够，咱们得多来几个——下面这么多大款，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我会睡不着觉的！” 随后，领主大人面带和善的微笑，回头招呼着商人们，开始讲解他的招商计划…… 连个ppt都没用，熟练得一塌糊涂。 李昂的状态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毕竟，台下那群陌生的人，都在安静的散发着有钱的气息…… “……我们将成立国际化的全产业平台！跨越时代的商业发展洪流无法阻挡！各位都将是这个史无前例的平台化进程的开拓者与见证者！……” “……麦香领将和大家共同出资，共享利益，通力合作，打造全大陆最强经济体！任何产业我们都将可以快人一步！……” “……我们将保障各位的资金安全与经营利益，并且提供超低利息的贷款，以便各位尽快扩大经营规模！利息低至每周一分！而且可以分期偿还……” “……我的军队，以及戈德里克男爵和奥登伯爵的军队，甚至包括号角召唤游侠团，都将为各位提供安全保障！只要是挂上‘麦香国际集团’旗帜的商队，这种保护都是无偿的！免费的！……” “……你们将成为国际化平台经营的先驱者，把生意做到整个大陆！我们要让这片大陆没有难做的生意！” 台下掌声雷动，商人们欢呼雀跃热泪盈眶，赞叹女神显灵，竟然在赐福日这天赐予了他们一个商业发展领路人。 面对商人，李昂其实并没有玩假大空，每个点都提到了商人们最关注的方面。 资金安全、资金周转、人身安全、商队安全……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已经不是什么骗局了。 第64章 发家致富好机会 于是，就在赐福日当天，一大票公司成立了…… ‘格里芬粮油食品股份有限公司’； ‘莎拉化妆品股份有限公司’； ‘莱丝丽商贸股份有限公司’； ‘安森的帽子农业发展有限公司’； ‘克洛泽军工发展有限公司’； ‘爱丽丝信托发展投资银行’； 还有‘流浪者畜牧科技’、‘莎拉利亚的秘密服装贸易’、‘大领主资本管理’、‘蒙斯拉稻小贷金融’……等等无数家公司。 就连领主大人本人一时间都没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家…… 反正是涵盖了几乎所有的行业类型。 麦香领新平整出来地摊市场上，公司的招牌钉满了所有的门板，到后来实在是没地方钉了，把‘跛豪美食大世界’的牌子钉在了马厩门口，把‘泰迪的奥妙香水工业’钉在了厕所旁边。 这都是商人们与‘麦香产业集团’共同出资成立的，全都是‘集团公司下属的子公司’……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领主大人向商人们宣布—— “凡是麦香产业集团的下属企业，在麦香领都不需要缴纳商税！一个子都不用交！” 当然了，如果有人要租铺面弄个办事处什么的，那还是要给钱的…… 领主大人特意规划了那么大片市场空地，就是用来出租的…… 莎拉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十二家公司的法人、董事长、执行董事、总经理…… 而莱丝丽名下更多，足足有十八家公司。 文化人安森名下也有九家。 领地里有名有姓的打工仔现在基本上都成了总经理以上的高级干部，各个都颇有些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感觉…… 就连喂马的德拉许名下都有一家畜牧公司——当然，公司的实际管理者是李昂本人，马可是很值钱的…… 唯一名下没有公司的，是李昂本人…… 无良老板很会规避风险的…… 领主大人采用的都是密封契约，与商人们‘共同出资’‘联合创业’，每家公司他都占有份额，也不多，大概也就51%到80%不等…… 而且，收取商人们实缴的‘共同出资’款项时，他摆出那一屋子金币亮在那里，表示自己金币太多了，为了避免周转不便，让商人们全都用银币出资…… ——商人们其实也乐意用银币，他们手里更多的其实是迪尔汗，毕竟他们平时的客户更常用的就是银币迪尔汗。 商人之所以如此踊跃的投入进来，因为领主大人给商人们宣扬了一个真理——战争就意味着财富！ 李昂是这么说的：“王国向巴克斯帝国开战，这可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想想看，王国与巴克斯帝国敌对多年，南北商路断绝了几十年了。南方有那么多的丝绸、香料、医药和工艺品没法卖到王国境内，而王国出产的马匹、毛皮、兵器和日用品也没法销过去……” “想想看，如果你们能成规模的第一批去往巴克斯帝国交易，这利润……” 商人们自然也知道这个现实，由于两国敌对了数十年，以往他们的商队只要进入巴克斯帝国境内，大概率会被巴克斯帝国的领主或拜蛇教之类的匪徒打劫。 偶尔能成功返回的也挣不到太多利润——小规模商队在敌对国家往往会失去议价资格，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他们不会去也不敢去敌对国经商。 真要是大规模的第一批进入巴克斯帝国，当然会有巨大利润，但问题是行得通吗？ 所以商人们也很快提出了疑问：“两国大战起来，到处都会不得安宁。且不要说巴克斯帝国那边了，就连王国领地里盗匪也多如羊毛，如果没有大军保护过境，那不就是组团送外卖？” 李昂很豪迈的大笑：“看看这些梅腾海姆猛男，看看这些号角召唤游骑兵！这可全都是整个大陆都响当当的强兵！再加上几十名精锐骑兵和那么多的精锐弓手，难道还不足以保护各位的商队安全？” 马厩里有四十多匹迦图马，确实全都是优良的战马。 其中二十匹也确实披着拉尔夫提供的马铠，弩手们穿着游骑兵的装备站在附近——但都是装装样子，这群家伙压根不会骑马，骑术最好的，是勉强能保证马儿慢跑时不摔下来的埃里克。 但看起来确实是号角游骑兵，而梅腾海姆猛男们庞大的块头也很有说服力。 再加上穿了链甲背了游牧弓出来凑人数的领民们，看起来这个小破村的军力竟然超过百人，似乎还全都是精兵！ 但仍然有商人表示不安：“可大人您的领军能力……抱歉，大人，我不是怀疑您……” 李昂开始生气：“哼哼哼！本大人可是击败过迦图大军的人，看看那边那个迦图军阀，那是本大人的俘虏！现在都乖乖当本大人的马夫了！再说了，戈德里克大人你们总认识吧？你们觉得他这样的名将为什么会管我叫‘董事长’？他也会和我们同路！” 商人们交头结耳窃窃私语：“戈德里克大人的战斗力自然是不用说的，但他好像只防守从来不进攻啊……估么着攻城略地的水平也未必有多高……” 这时候李昂掏出了奥登伯爵那封信：“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就连天下名将奥登伯爵都要请求本大人帮他剿匪！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奥登伯爵的名头在长河镇还是很好使的，作为王国这几十年来最擅长开疆拓土的领主，商人们在看到那封信和上面的双狮盾纹章之后立马就被说服了。 于是，从商人们返回长河镇后的第二天起，一支又一支商队开往了小小的麦香领，等待着这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仅仅几天之后，领地里就又多了一仓库的银币。 那些商人前前后后的不断用马车拉过来，李昂表示‘充分新人合作伙伴’，没有去数钱——主要是数不过来，那些银币足以把李昂手下所有人全都埋了…… 而之前不愿搭理商人的戈德里克，在第二天听说了李昂‘全产业平台’的事儿以后，立刻就派人飞马传信过来。 信里关怀备至：“李昂预备男爵阁下，你的领地是否需要在战争来临前完成核验？王国东部边境世事艰难，希望阁下保重身体，为领民带来长久的福祉……”。 李昂回信：“别闹，10%，说好的。” 戈德里克回信：“帮你转正，允许你调动我的驻军保护商队。” 李昂回信：“12%，不干算求。” 戈德里克回信：“成交。” 第65章 战争开始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王国贵族院的使者来到了麦香领。 这是来颁布敕封令的。 李昂的开拓领验证报告被戈德里克提前交上去了——戈德里克审核得相当的草率，简直就是摆明了暗箱操作，他甚至都没过来看一眼…… 而且，他确实派了一批弓手来‘协助麦香领保护商队’。 但李昂总觉得这是男爵大人怕自己卷款跑路，派来盯着自己的——带头的那个弓手好像就是上次去白鹿堡时‘押送’自己那个。 当然了，领主大人没打算跑路。而且麦香领其实发展得不错，硬要审核也是通得过的。 在一大堆商人与一小群领民的见证下，李昂即将成为一名真正的男爵。 之所以说‘即将’，是因为他必须到国王面前宣誓效忠，授爵才算正式成立。 当面效忠的仪式是必须的流程。 “李昂·格里芬阁下为王国开疆拓土，保境安民劳苦功高，拟敕封李昂阁下为麦香领男爵，请持此敕令即刻觐见国王陛下。” 王国贵族院的使者念完这段话，将手里的卷轴交给了李昂。 卷轴的封漆是王国贵族院的戳，封皮上的纹章是银箔压制的鸢尾花，看起来一点都不华丽。 看着李昂随手收起卷轴，使者善意的向他笑了笑。 李昂这才认出来，这就是奥登伯爵手下那个扈从，他去贵族院时见过的。 “伯爵大人还好吗？” 李昂随意的问了一句。 扈从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伯爵大人前不久刚刚辞掉了贵族院的工作，回勇盾堡领兵备战了……” 说着靠近了李昂，声音更轻了：“李昂大人，伯爵大人让我转告您，这场战争您最好跟他在一路。” 李昂点了点头，握住扈从的手摇了摇：“请替我感谢伯爵大人！辛苦了！” 手里是一大把金币。 扈从握住的李昂的手紧了紧，诚挚的笑了：“大人年轻有为，必会成为王国的栋梁……个人建议，大人，这次最好别让您的部队上前线。” “多谢！朋友，常写信联系。” 李昂微笑着点头，目送扈从离开。 而贵族院的扈从刚走没多久，就有一名骑士带来了国王的召集令。 这是个狮骑士，来自乌尔里克国王麾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举着金狮旗将召集令交到了李昂手中，随后便马不停蹄的继续赶往了白鹿堡。 ‘请见到此令的王国领主率军向七岔要塞集合，烈狮王国元帅令。’ 上面的纹章是一只金狮——这是国王的召集令，比那敕封令看起来高级多了，竟然还用了金箔压制纹章，李昂都有点想把那金箔抠下来…… 国王正式召集领主准备开启战争了，那么宣誓与敕封仪式看来可以顺路完成了。 其实，即便没有奥登伯爵的提醒，李昂也没打算冲锋陷阵抢功劳。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把到手的第纳尔全部变成即战力。 他还没来得及招兵买马，手下仍然只有那么点人。 只是由于商人来得多，他从那些商人手里买下了一批重型双手阔剑和重弩，还有几顶全遮轻便盔。 原本倒也订购了更多制式装备，打算将领民也武装起来，但装备打造需要时间，而召集令已经先到了。 好在，与李昂设想的一样，梅腾海姆猛男们在拿到全新的双手剑与轻便盔之后，立刻升级为了‘梅腾海姆大剑士’，他们的熟练度早就够用了。 而弩手们也全部换成了重弩，升级成了‘披甲弩手’——‘雇佣’二字不见了，从得到股份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全部宣誓效忠，成为了麦香领的军队。 梅腾海姆大剑士，10/10； 披甲弩手，17/17； 潘德新兵，30/30； 李昂召集了30个领民，都是纯正的新兵蛋子，但他们不是用来打仗的——领主大人让这些领民用手里所有的迦图马，拉走了二十几车货…… 这些新兵蛋子现在个个都有高大上的新头衔——‘某某公司经理’。 因为，麦香集团的大规模商业活动，要正式开展了…… “各位，发家致富的好机会，现在已经来了！” 在白鹿堡的队伍经过麦香领时，领主大人带着六十来人的部队，和超过八百人的商队，跟戈德里克的队伍一起浩浩荡荡的开始往七岔要塞移动…… 沿途见到这支部队的领主们都傻了，这特么谁啊，军力看起来比国王还强！看那军队后面，光是‘辎重车’，就特么有几百辆了啊！ 这特么得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出动这么大规模的部队啊！ 为了留够白鹿堡守军，戈德里克其实只带了三百人，但与李昂身后那近千人外加几百辆大车合在一起，看起来妥妥的就是一支主力大军！ 于是沿途的小领主或骑士们纷纷靠近这支‘主力部队’寻求安全感，随后被戈德里克招呼过来一起前进。 等到了七岔要塞附近之后，这支‘部队’的规模竟然超过了两千人！ 其他早已在要塞附近扎营等待的领主见状，也纷纷汇入了这支大军——他们以为这就是国王的集团军…… 毕竟这种规模的队伍确实不像是什么普通领主能搞得出来的…… 于是，李昂大人趁机开始搞销售…… “各位，远征途中挺无聊的吧？没有美酒的日子你们还习惯吗？干巴巴的军粮是不是难以下咽？是不是感觉出征的日子很苦闷啊？来吧，欢迎来到麦香集团！” 领主们带兵远征，当然是比较辛苦的，尤其是元帅到来之前的无聊等待。 很多领主已经在这等了一段时间了——他们都是距离烈狮城或七岔要塞比较近的领主，召集令最先传到他们手里。 但他们也只能一直在这荒郊野外喂蚊子，因为这次出兵的元帅——乌尔里克国王还没到呢。 国王嘛，不是距离的问题……老大都是最后到场的嘛。 来得早的领主和士兵们只能在军营里等着，那吃穿用度可都相当的不咋地——七岔要塞可不是城市，而是纯纯的军事要塞，里面除了驻守的千把个老爷们以外啥都没有。 附近连个毛巾都没地方买。 于是‘麦香国际集团’的各个子公司给他们带来了美食、美酒、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娱乐场所…… 当然了，价格方面确实稍微那个了一点…… 但人家千里迢迢运来了，多收点运费也不过分对吧？ 你要是不满意，也可以去三百多里外的烈狮城消费嘛——当然了，擅自离开军营被记为逃兵了那可活该啊。 第66章 双头蛇 事实上当兵的军饷还是不少的。 而且，按照大陆通行的惯例，军队出征前通常都会先发一次军饷，既是为了提振士气，也是为了公平。 毕竟如果是等仗打完了才发给幸存者的话，那就等于活下来才能领钱，那以后的仗所有士兵都只会想尽办法逃命了。 士兵们在这破地方有钱没处消费，‘麦香集团’的生意轻而易举的红火起来。 独家经营，想不火都不行……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领主的部队全都知道了——那面黑底白狮鹫旗下的‘麦香集团’，有全大陆最好的伙食，最醇的美酒，最全的货物，最好玩的牌局，偶尔还能看到最漂亮的美人…… 一时间来客如潮，甚至有些商队在几天之内就被迫花重金找李昂租用马匹——这还没进巴克斯帝国呢，直接在军营里就卖光了，得赶紧快马飞奔回去补货！ 是的，领主大人还开设了马匹租赁业务，那些迦图马养得挺好，脚力十足…… 李昂大人没有骗人，果然战争才是发家致富最好的机会！ 商人们开心极了，其他的领主们也挺满意。 麦香集团的多元化业务基本上覆盖了士兵们所有的需求，无论衣食住行都能消费，就连补给也能送货上门，这着实让所有的领主都觉得很靠谱。 虽然价格不怎么亲民，但服务周到态度极好，再说又是独家经营…… 于是，随着王国的领主不断向此聚集，七岔要塞附近的荒野，似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全国最红火的户外交易市场…… 感觉比烈狮城还热闹几分。 当然，也有‘麦香集团’确实无法满足的需求。 比如几个骑士就偷偷扯住领主大人问着：“那个……有没有那个……失足的小妹子之类的啊？” 李昂只好遗憾的回答：“很抱歉，本公司暂时还没有开展这方面的业务……” 看着几个骑士失望的眼神，李昂叹了口气，很同情的说：“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然后，他把自己那本《潘德军官回忆录》卖了个天价。 …… 不过，随着奥登伯爵、阿尔玛公爵以及国王直属部队的一同到来，这个荒野市场暂时偃旗息鼓了。 因为，集团军的召集终于完成，大军开始向巴克斯帝国挺近。 李昂并没有急着觐见国王，这时候军务是第一位的，荒郊野外也不适合完成效忠仪式，总不能不分轻重缓急。 乌尔里克国王将整支集团军分成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主力军团，由阿尔玛大公率领，向卡伦鹿堡进攻——国王要求阿尔玛公爵攻陷卡伦鹿堡。 另一部分是侧翼部队，由奥登伯爵带领，袭扰萨瓦河堡。算是偏师，怎么打都可以，但不能放任何一支敌军部队从七岔要塞的桥面通过。 也就是至少要能防住敌人绕后奇袭，七岔要塞旁边有座大桥，是萨瓦河下游除了坐船之外唯一可以过河的地方。 最后一部分是国王陛下亲自率领的中军，由大量烈狮境骑兵以及狮骑士团构成，机动力很强。 很显然，这意思就是两路攻势任何一边有了进展，中军就会主攻哪边，随时可以把主攻方向调换。 乌尔里克国王只将几个大贵族分别安排到了阿尔玛和奥登手下，其他的小领主就任他们自行决定。 这也是常用的方式，小领主数量非常多，且他们效忠的对象并不一定是国王，所以也不太可能一一分派。 乌尔里克这种战术其实是有名堂的，叫‘双头蛇’。 其实这算是一种比较合理的安排，有明确的主次，有对后方的防备，有备用的机动部队。 敌方巴克斯帝国那边也不是很好应对，如果聚集一处寻求决战，其实未必能快速解决其中任何一部——乌尔里克的中军就在七岔要塞附近，又都是机动力很强的骑军，援救两边都来得及。 而巴克斯帝国如果分兵驻守，又很难确定怎么布置防御，毕竟两边都可以变成主攻方向，双头蛇的任何一头都有可能全力围攻破城。 这个安排唯一的问题是，分兵之后，李昂的生意没那么好做了…… 李昂自然是要加入奥登伯爵这一边的，因为戈德里克被国王安排在了奥登手下。 然而，就在他带队跟着奥登之后，大多数小领主跟着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跟着那面黑底白狮鹫旗帜在行动，因为那面旗帜下有吃喝玩乐…… 与很多人所想象的不同，小领主们在王国主动发起战争时，建功立业的想法反而不太高。 因为，王国向巴克斯帝国发起进攻如果成功了，国王带大家一起新打下来的城堡和领地，大概率不会授予他们这些小角色，只有国王本人和大贵族才能受益。 毕竟小领主们手里那几十个人，也不太可能建立特别大的功勋。 但是，一旦战争失利，他们却可能会失去一切——他们一共就那么点部队，小领主的抗风险能力可比不上公爵之类的大贵族。 成功了没多大好处，失败了却要遭殃，那小领主们自然很难豁出命去进攻——这也是巴克斯帝国的马略皇帝寻求制度改革的原因。 这次进攻作战，小领主们带来的兵力就普遍不多，往往一个骑士领只会出兵十几个人，领地弱一点的男爵也不过就只带了三五十个人，与李昂手下的真实战力差不多。 但防守战就不一样了，防守战如果失败了大家都会倒霉的，说不定连领地都会被敌人一锅端了，所以进攻战他们可以划水，防御战却一般都会全力以赴。 因此，小领主们更在意的是平稳度过这次差事——这就意味着，有吃有喝的‘麦香国际’在哪，他们就跟到哪…… 于是，奥登伯爵这支‘偏师’麾下，竟然汇聚了一支近四千人的部队； 阿尔玛公爵带领的主力手里，也不过就四千来人； 乌尔里克国王的中军，包含了狮骑士团在内，也只有三四千人。 一时间已经分不出谁是主力谁是侧翼了…… 混着一大票商队的奥登伯爵，那队伍看起来似乎还要大一些…… 奥登伯爵带兵打仗的时候是很麻利的。 作为萨瓦河堡战区总指挥，他带领着三千多人的大军直接围困了萨瓦河堡，同时分出了小股部队监视周围。 看样子似乎准备直接攻城。 李昂觉得这种打法其实划不来——这边不是主攻方向，没必要跟城墙死磕的。 而且全是小领主们构成的集团，攻城战恐怕愿意出力的不多。 再说，原本一万多人的客户群体，现在只剩了三分之一，领主大人当然是不会满意的…… 第67章 潘德的双十一 眼看围城的部队已经开始建造云梯了，李昂赶紧找到了奥登：“伯爵大人，您打算攻城？” “当然，总得向国王陛下有个交代……而且，我并不想让国王的中军去支援阿尔玛那边——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奥登说得很直接，看来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盟友。 “这么说来……这场仗，是国王陛下打算削弱阿尔玛公爵的实力？” 结合之前奥登的扈从给他的提醒，李昂很敏锐的找到了重点。 奥登笑了笑：“狡诈的小子……既然你明白了国王陛下的意图，那就应该理解我为什么要全力进攻了。” 当然理解，这是奥登在给乌尔里克国王提供借口——如果萨瓦河堡有可能被攻陷，或者取得了什么战果，那么国王就会带中军来此增援。 这样一来，无论阿尔玛那边打得有多惨烈，乌尔里克国王都可以不去援助。 而阿尔玛‘必须攻陷’的卡伦鹿堡，是全大陆有名的坚城。而卡伦鹿堡的领主，又是巴克斯帝国名将克里昂将军，身经百战极难对付。 这是国王为阿尔玛安排的大餐。 阿尔玛控制了长河镇后几乎等于势力翻倍，手握王国四个大郡之二，野心显而易见。 乌尔里克国王看来是察觉到了这个巨大的威胁，但长河镇名义上是在‘贝拉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手上，国王也不能剥夺一个正统公爵继承人的权利…… 所以，乌尔里克自然就只能想办法削弱阿尔玛的军力。 这是为了制衡。 无论阿尔玛能不能打下卡伦鹿堡，反正国王的目的都是能达到的。 “伯爵大人，我明白您的意图，所以我建议您围城打援——这样效果更好而且损失更小。我想您也知道，就算您打下了萨瓦河堡，您也得不到……毕竟这次的元帅是国王陛下本人。” 李昂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国王带队，打下来的地盘自然会由国王分配。 会分给谁？ 给掌控着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奥登？ 不可能的……奥登军力已经很强了，就算他功劳再大，国王也不会再授予他领地了，要不然乌尔里克会睡不着觉的。 而且国王麾下的中军绝大部分是骑兵，攻城的事儿他们未必积极，但如果是野战，他们多半相当踊跃。 所以围城打援确实更合适，只要能逮住敌人的援军野战，估计国王的中军立马就过来了。 奥登伯爵仔细想了想，让城下的部队后撤，围着萨瓦河堡开始修建障碍工事。 于是，围城开始了。 李昂会这么建议，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给盟友提供更好的选项…… 要知道，他手下的主力战斗人员可全都是步兵——还是单兵战力比较强的那种。 万一打成攻城战，那些大块头猛男只怕是会被派去爬城墙当先登猛士…… 他可不想自己的家底被用来当炮灰，奥登的扈从也提醒过他。 再说，这趟出门主要还是为了做生意…… 围着城大家互相消耗粮食，和气生财多好啊…… 没错，更重要的是这个——消耗粮食以及消耗时间。 他的商队能供应各种美食——‘跛豪美食大世界’和‘格里芬粮油食品有限公司’从一开始就是生意最火爆的两家子公司…… 而围城的无聊时光里，‘爱丽丝娱乐大世界’满足了士兵们的休闲娱乐需求…… 并且，光挣部队的钱还并不能让领主大人满足，他派出了手下分头到巴克斯帝国的各个村落去搞宣传。 “十一月十一日，麦香集团将在萨瓦河堡北面十一里的山头开展国际商品展销会！” “双十一特惠，特价商品大酬宾！” “都是烈狮王国独有产品，买到就是赚到！” 随着‘双十一’活动的宣传扩散，巴克斯帝国整个西北地区都被惊动了。 成千上万的巴克斯帝国居民，从周边的村镇赶来参加这次史无前例的国际商品展销会…… 确实如李昂所料，由于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敌对多年，两国的民间交易基本处于中断状态，王国出产的各种特产品在巴克斯帝国卖得非常好。 基本上是以抢购的方式在大量售出，盛况空前。 商人们高兴得不得了，他们积压的货物很快便销了出去，李昂甚至要让克洛泽带队保护商人们一批批的回去进了货再来…… 而领主大人的‘美食大世界’和‘爱丽丝娱乐’，更是像两个黑洞一般，只要敢进去，出来以后必然钱包空荡荡…… 无数第纳尔像洪水般涌入了领主大人的兜里，他现在睡觉都躺在第纳尔铺成的床上，感觉睡得特别的香。 最后，萨瓦河战区指挥官奥登伯爵终于忍不住干涉了——他麾下有不少战士在找他借钱，一问才知道，他们的军饷一夜之间就在‘爱丽丝娱乐大世界’给输了个精光…… 伯爵大人极其愤怒，冲上门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义正词严铿锵有力。 “如今两国交战，兵凶战危，时局扑朔迷离！前线将士正在舍身忘死，浴血奋……” 奥登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距离城堡一里之外平平安安修围栏挖壕沟的部下…… “……正在舍身忘死的修建工事！你竟然不顾大局，背后对同僚下黑手，还用战略物资通敌！你要是再不悔改，小心我翻脸无情！” 李昂面无表情正在数钱：“给你5%股份。” 奥登大怒：“你这个无耻之徒，简直无可救药！想我奥登·弗莱彻堂堂伯爵身份，一郡领主，怎会被你这点蝇头小利所诱惑！” 说着左右看了看，见身边无人，继续骂道：“枉我对你好言相劝，你却用区区5%就想贿赂我！你这种做派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李昂头都没抬：“8%，不能派我的部队上前线，不干算求！” 奥登露出了和蔼的微笑，面容慈祥无比：“成交！我已经派了人保护那家什么娱乐大世界了，刚才那边还有输了钱的在闹事……你可得保障好全军补给啊，围城消耗的粮食可不少。” 于是‘麦香集团’的生意愈发红火，甚至开始向周边的村落派出人手开设‘办事处’。 有了奥登伯爵罩着，李昂也不再一直守着萨瓦河堡，而是带着队伍将生意扩散到了巴克斯帝国的整个西部。 尤其是‘爱丽丝娱乐大世界’，领主大人打算先把扑克牌和骰子组成的特殊艺术形式，向整个潘德大陆全面铺开…… 领主大人‘挑选’了一些商人作为‘授权代理商’，在扣下一大笔保证金后，带着他们在巴克斯帝国西部的各个村子里不断开设娱乐场所。 …… 第68章 金色的城堡 围城战整整持续了近两个月。 中间打了两拨巴克斯帝国的援军。 乌尔里克国王的中军骑兵部队也如设想中一样，在奥登伯爵击溃敌方第一支援军部队后，就来到了萨瓦河堡。 在这两个月里，那面黑底白狮鹫旗下的部队待遇极其令人羡慕…… 别的部队在奋勇作战围攻援军时，李昂的队伍坐在山头撸串看戏； 别的领主在啃干面包喝凉水，而李昂的队伍里就连小兵都天天吃牛排喝美酒； 别的部队装备随着战争越来越破，而李昂的部队装备却越来越好； 别的部队在这两个月里逐渐瘦削，而李昂的部队却一个个面色红润光彩照人…… 没办法，数百辆‘补给车’一直跟着李昂的旗帜，受利润的吸引，商人们也有各自的亲戚朋友，参与到这次发家致富活动中的商人越来越多了。 往往一个商人回去补货，就能再次带来两三支车队…… 当然，偶尔也有亏损的时候。 前些天，在萨瓦河堡南部，一伙拜蛇教的贼寇打劫了‘莱丝丽商贸股份有限公司’的车队。 李昂直接跑到了戈德里克的军营：“这次的红利没有了，额外损耗太大，公司面临亏损，没办法！” 戈德里克勃然大怒：“特么的欺人太甚！” 随后，戈德里克男爵带着部队一路追杀了那支拜蛇教队伍数百里，甚至追入了巴克斯帝国腹地。 一番恶战之后，戈德里克杀得对方尸横遍野，抢回了大部分货物。 巴克斯境内的‘非政府武装’们这下算是见识了厉害，但事儿还没完。 听说红利减少，奥登伯爵派出了麾下的精锐游骑兵，一直深入到巴克斯帝国腹心，就在距离博识城不到一百里的敌方，将那伙拜蛇教徒的老窝一把火烧成了灰。 随后大批骑兵部队被分散开来，在商队们的补货路线上来回巡逻，勤勉无比。 于是，无论是王国境内还是巴克斯帝国的盗匪们都明白了——那个什么‘麦香公司’惹不起啊…… 但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巴克斯帝国的马略皇帝集结大军来到萨瓦河堡附近之后，战斗进入了尾声。 阿尔玛公爵在卡伦鹿堡未得寸进，损兵折将，但成功的吸引了巴克斯帝国的主力。 马略皇帝御驾亲征，在卡伦鹿堡城下将阿尔玛公爵全军击溃。 而奥登伯爵这边虽然并没有攻陷萨瓦河堡，但击破了敌方两波援军，俘虏了三名巴克斯帝国的大领主，并且成功占据了萨瓦河南岸，收复了部分故土。 甚至还在萨瓦河堡的北边建起了大规模工事——也就是双十一国际展销会大卖场遗址，为王国赢得了战争的主导权。 这已经算是达成了乌尔里克国王的战略目的。 乌尔里克国王看来也没打算跟马略皇帝硬碰硬的全面决战——估计马略皇帝也没这个打算。 两边对峙了一天之后，就很有默契的同时后撤了几十里。 于是，潘德历355年1月1日，就在新的一年刚刚拉开帷幕的这一天，乌尔里克国王宣布退兵了。 战争结束了。 领主大人的部队一仗没打一矢未发，但却满载而归。 但领主大人暂时还不能回麦香领。 还有一件大事没完成呢——授爵。 他让莱丝丽整理账本并带商队先回麦香领，并且交代安森大力修建各种设施与防御工事，还让莎拉再跑一趟长河镇购置装备。 对所有人都是一句话：“别省着，使劲花，把金币全都用出去！” 但也着重提醒了一句：“收回来的找补银币记得留着！都记着，尽量别花银币！” 李昂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钱了，反正麦香领的核心成员个个都腰缠万贯——领主大人没忽悠他们，现在刚好是年底，他确实按股份分红了。 士兵们也个个都胖了好几圈。 所有人看向李昂的眼神已经彻底跟看亲爹没什么区别。 每个人都深刻的理解了——战争就是财富…… …… 李昂又一次来到了烈狮城。 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梅腾海姆猛男们在国王大道等着他。 烈狮城看起来依然干净整洁，但冷清了一些。 大概是很多商家缺货了，街上的店铺关了不少。 烈狮王国的宫殿看起来还算大气——这是一座被称为“光辉遍照整块大地、存在使人望而生敬”的巨大城堡。 城堡足有八层，算得上雄峻高耸，位于烈狮城内南侧，城墙之外就是萨瓦河。 大概只比烈狮城中心的前贵族院高塔矮了那么几米而已。 不过，在李昂看来，这只是一个大一些的城堡罢了，本质上没什么出奇之处。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大城堡到处都是金色。 外墙上金色的狮子纹章，四处垂吊的红底金狮旗，还有四处种植的金黄色冬茶花——这或许是冬季用来替代鸢尾花的。 王宫嘛，一年四季都得有花开着。 而城堡内，金色的穹顶，金色的吊灯，还有金色的各种用具…… 就连门把手都是金色的。 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辨认门把手的位置，只怕整个门板也会搞成金色的——就现在门上就已经烫出了个金色的狮子了。 不知道乌尔里克国王为什么这么喜欢金色——他连铠甲都是金色的，也不怕在战场上被敌人集火射爆。 宫殿的长廊很气派，连脚下的红地毯都有金边。 李昂持着敕封令进入王座厅后，差点被那张长长的地毯绊住脚——长廊里的地毯是天鹅绒制成的，但很厚，脚底能陷进去不少。 而王座厅里，却反而没有铺设地毯。 王座厅人很少，大概国王陛下并不喜欢同时面对太多人。 与其它地方遍布的金色不同，王座厅显得相当的朴素。 高高的穹顶上刻画着各种神灵雕塑，大多是尤诺米亚相关的故事，只是普通的石雕，没有华丽装饰。 厅内有两根巨大的柱子，树立在王座两侧。 柱子只是石头本身的样子，只是雕工非常精致，柱子上雕着先王卡瓦拉的传说，看起来相当传神。 而中间的王座，看上去是银制的，靠背被设计成了一把剑以及剑锷的两扇翅膀。 乌尔里克国王正坐在王座上，远远看去像是从他肋下生出了一对银色的翅膀。 李昂走上前。 “陛下，李昂·格里芬觐见。” 第69章 颠倒黑白 将李昂引入王座厅的是奥登伯爵。 作为给李昂签署开拓证书的负责人，奥登虽然已经辞去了贵族院的职务，但依然要出席这次授爵，作为新晋男爵的引荐人与见证人。 同时作为见证人的，还有王国东部地区代理行政官——阿尔玛公爵，他现在是‘帮助好友的遗腹子代管地区政务’。 这是因为李昂的领地位于东部地区。 原本还应该有一位见证人，也就是领地所在郡负责核验的领主，戈德里克男爵。 但他临时有事不能来，据说是妻子病了——戈德里克的妻子现在住在鸦驻村，那也是戈德里克的老家，现在是他儿子的领地。 白鹿堡经常打仗，确实也不适合病人居住。 厅里还有另外两三个人，不过李昂不认识。 “李昂·格里芬，听奥登伯爵说，这场战争你为后勤保障出力不少？真是辛苦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战争达成了目的，乌尔里克国王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李昂似乎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嘲讽。 “陛下，这是我身为王国领主的本分……” 李昂微笑着，说得很谦逊。 乌尔里克站了起来，走下王座，站到李昂身前。 “听说你的领地叫麦香领？戈德里克当初对你的领地大为称赞，说什么……什么来着？” 乌尔里克转头问旁边的中年男子。 “说是李昂阁下治理有方，短短几日就将领地发展得充满活力……” 那中年人穿着学士袍，大概是国王的私人顾问。 身材瘦弱面容枯槁，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看起来有气无力，只有两个眼睛炯炯有神。 乌尔里克点点头：“对，短短几日……哈……这可真是难得。” 国王话里嘲讽的意味更重了。 李昂没有说话，回过头来认真打量了一下那个瘦弱的中年人。 他似乎连头发都是枯萎的。 “李昂阁下大概不认识我，在下是伊戈尔，只是个为陛下执笔的仆人，受陛下委托暂时处理贵族院的事务。” 中年人抚胸行了个礼，笑了笑，看起来倒也挺和善。 李昂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哪个贵族会自称仆人的，都是合伙人，不可能自认国王家仆。 “伊戈尔大学士定然是学识渊博的大师，晚辈愿意聆听您的教诲。” 李昂回了个礼说着套话。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赞叹李昂阁下的治理才能……毕竟这些年能成功开拓领地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 伊戈尔笑得很温和，就像是真心在赞美一般。 “哼哼！几天就能建成一个领地，这可真是神迹啊！……奥登伯爵当初为了建成弗莱彻村，似乎花了好几年吧……” 说话的是阿尔玛大公，话里阴阳怪气，但神态语气中却一点敌意都没流露。 奥登伯爵还没来得及发言，那个眼神不善的年轻人就出列高声说道：“那是可耻的霸占！那个村子是艾勒代葛！是我的领地！把村子改个名字就想蒙混过去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看样子这就是雷尼尔了？ 这火焰十字纹章倒是和他的行为很相配——烧村骑士嘛。 当时听说这家伙烧村跑路的事儿以后就觉得这货很有前途，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这种脸厚心黑的年轻人可不多。 但是，在这种场合质疑开拓领主领地的合法性，那就等同于宣战！ 而且属于不死不休那种！ 那就是敌人了。 不过，雷尼尔既然会这时候跳出来，想必是有准备的，李昂不想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于是他没有说话。 倒是奥登伯爵皱着眉头出列：“雷尼尔勋爵！艾勒代葛已经被你毁掉了！现在那里是麦香领！你烧毁艾勒代葛村的可耻行为我可是知道的！难道你打算颠倒黑白吗？” 阿尔玛的阴阳怪气又来了：“奥登伯爵，雷尼尔坚壁清野引走迦图劫掠者的战术在当时很合理，他以孤军引走迦图人，然后在野外奋战抗敌，甚至可以说是英勇的壮举——反倒是趁着敌人入侵霸占其他贵族的领地，这才是最可耻的行为……” 嚯！ 公爵不愧是公爵，烧村跑路能说成‘坚壁清野’，被迦图人追杀抢劫能说成‘奋战抗敌’，领主大人甚至有点佩服他了。 李昂笑了笑，他理解他们的手段了——无非是先以‘领地合法性各执一词难以辨别’为由将自己授爵之事搅黄，然后私下干掉自己，拿回重建得不错的麦香领。 大概是知道自己挣了钱，麦香领又发展起来了，看样子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又肥又弱的软柿子了。 不过……你们真的知道钱的作用吗？ 见奥登似乎打算反驳，李昂抢先上前一步，没搭理这叔侄俩，反而对着乌尔里克国王说道：“陛下，前些天您带着麾下的骑士团英勇作战，其势如奔雷，威风盖世令人神往……” 乌尔里克国王一头雾水，神情疑惑，这怎么突然拍起马屁了？ “陛下击溃敌人后就离开了战场，可谓豪气千云！但陛下走得匆忙，我受奥登伯爵之令负责打扫战场时，在战场上‘捡到’了陛下遗落在那的战利品——那是一个装满第纳尔的箱子……” 乌尔里克眼睛渐渐瞪大了，似乎有了兴趣。 而阿尔玛公爵满眼阴霾，却无法开口——李昂刻意提及这次战争，就是要让阿尔玛东想西想难以打岔。 毕竟公爵大人也是聪明人，战争刚开始他肯定就已经明白了国王的意图，为了表示没有异心，他还尽全力拖住了马略皇帝的主力，为此损失了大量人马。 现在，李昂或奥登可以提战争相关的事儿，阿尔玛却不能提——说什么都是错，就连打个岔都很容易被国王认为‘心有不甘’或者‘多有怨怼’。 “那个箱子非常华丽，贵气逼人，沉重无比，想必里面至少得有上万第纳尔……我想那必然是陛下您不小心丢失的私人物品……” 李昂说着还对奥登伯爵笑了笑。 奥登伯爵心领神会：“嗯！对！李昂还来问过我一次，我也觉得那必然是陛下不慎遗落的东西……” 乌尔里克疑惑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欣慰的笑容：“哦……行军打仗事务繁杂，有所遗失也是有可能的……李昂男爵果然是位正直的贵族！” 李昂咧嘴笑了。 果然，乌尔里克那么喜欢金色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第纳尔呢…… 愿意收钱的国王，那就是好国王！ 愿意捞钱，就意味着雷尼尔和阿尔玛颠倒黑白妨碍领主大人爵位转正的事，跟国王没多大关系。 同时，也意味着乌尔里克国王只在乎实际利益，不在乎别的什么。 那就好办得很了！ 给国王交点保护费嘛，应该的——反正领主大人有钱！ 第70章 来吧决斗吧 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李昂竟然会当众向国王行贿！ 可是……这种‘归还私人物品’的行为无可指摘，拾金不昧不管在哪儿都是美德…… 阿尔玛和雷尼尔颠倒黑白的节奏被打乱了。 不过事儿还没完，雷尼尔又开始高声叫嚣：“艾勒代葛……” 但话刚出口就被李昂直接打断，声音高亢语气激昂：“你刚才在质疑一个领主的荣誉！娘娘腔，我要和你决斗！”” 话音刚落，他就把自己的手套直接扔到了雷尼尔脸上。 乌尔里克国王惊讶的看着李昂，在王座厅发起决斗挑战，这事儿可是罕见的很。 向对方扔手套，代表着贵族间的决斗挑战，这属于中世纪通行的行为规范，对方捡起手套或拔剑，都代表接受决斗。 至于扔到人家脸上，这就属于明显带有侮辱意味的挑战方式了。 阿尔玛一惊，正准备说话，然而李昂又抢先说了一句：“陛下，请允许我在先王的见证下进行荣誉决斗！” 得，这下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谁也别想阻拦决斗了。 领主大人可不想跟人打嘴仗讲道理——对方肯定有腹稿有配合，跟着别人的节奏会吃亏的。 所以先出人意料的用大量第纳尔行贿，堵住乌尔里克国王的嘴，这意思就是——请陛下保持中立，他们得到了麦香领可不会给你钱，但我能！我能给你很多！ 但你要是没有公平对待我，这上万第纳尔可能又会‘遗失’的…… 而国王显然是听懂了。 乌尔里克国王给出的回应也很明白——我保持中立，你自己解决，但要用说得过去的‘正直贵族’的方式。 国王也是人，国王也需要第纳尔。 然后，李昂就不跟人废话了，反正肯定都要起冲突，而且对方明显有弄死自己的打算，要不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干扰自己敕封男爵。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上来就直接把冲突变成决斗。 反正可以用来决斗的理由多得很。 而李昂用来决斗的理由，那可相当正直，为了维护荣誉，这正是骑士精神的表率。 烈狮王国是一个奉行骑士精神的地方，决斗代表了公平与荣誉。 于是，很多不合情理的行为，经由决斗这一传统仪式，都可以与荣誉和地位挂上钩…… 为了防止决斗泛滥，王国前些年颁布了《决斗法典》，规定了哪些争端可以用决斗解决，也规定了只有贵族才能应用决斗规则。 根据法典，只要是涉及名誉的决斗，都是受律法保护的，连国王也不能阻止。 李昂抢先把这事儿定性为荣誉决斗，那就必须按骑士规则来，只能由当事人自己选择接不接受。 可是……谁会在王宫里，在王座厅找人决斗啊…… 阿尔玛和雷尼尔实在是没想到，李昂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王座厅不是应该讲道理然后等国王裁决吗？ 雷尼尔都已经懵了，一肚子话还没说呢！ 这就决斗了？ 他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犹豫的说了句：“决斗？我……” 结果没等他说出个‘不’字来，李昂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不敢决斗吗？你胯下那玩意是被哪个男人咬掉了吗？没错，我就是在羞辱你，拔剑吧娘娘腔！” 这下雷尼尔麻爪了。 刚才还只是出于‘质疑领主的荣誉’，那他不接受挑战也没关系，就承认自己失言，表示不再质疑，道个歉就行。 但这种当众的恶劣羞辱，身为骑士不可能就这么忍了，否则会一辈子被视为怂包。 如果不接受决斗洗刷自己的名誉，是真的会被人嘲笑一辈子的！ 雷尼尔完全没想到李昂做事这么诡异，他原本以为李昂会指控自己烧村抢劫之类的——他也不会在乎，艾勒代葛曾是雷尼尔自己的领地，在这个年代，他怎么祸祸自家领地别人都管不着。 但没想到这些真实的罪名李昂是一句不提，反而直接恶毒羞辱…… ——事实上，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烈狮王国的任何一个骑士都会直接拔剑的…… 可是，雷尼尔勋爵不敢。 李昂那家伙是怎么拿到开拓领主证书的，这事在场的人都知道…… 雷尼尔自认自己不如雷曼爵士，他还很年轻，他可不想被砍死！ 而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李昂的意图就是逼他决斗，无论他说什么李昂都会接着话头挑战的，只会被继续羞辱，之前的所有准备都用不上了。 也许雷尼尔的家族势力强大人脉众多，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的情况是接不接受单挑！而且雷尼尔本人只不过是个骑士——他可没办法让人替他出战。 雷尼尔回头看了阿尔玛公爵两眼，又看了看落到身前的手帕，犹豫不决。 年轻的烧村骑士明显被拖入了骑士规则的误区。 见阿尔玛皱着眉头又打算说什么，李昂又面露不屑的再刺激了一把：“怂包软蛋，割了那玩意当女人吧，大概还能混成个名妓……来吧，过来决斗！胜利者能享有麦香领！” 李昂这是又一次为决斗加了价码，这是在进一步打乱对方的节奏——你不是想要我的麦香领吗？ 价码我开出来了，但你接得住吗？ 而且李昂说得很粗鲁，通常没有哪个贵族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奥登咧嘴笑了起来，眼里有赞许的神色，这连续的打断，一时间王座厅只有李昂一个人的声音——而国王又在旁边饶有兴致的旁观，似乎很期待事态演变成决斗。 雷尼尔的脸色已经涨得青紫，火气肉眼可见，手剧烈的颤抖着，但却仍然忍住了没去取那只手套，也没拔剑。 他盯着李昂狠狠的憋出了一句话：“混蛋！我们走着瞧！” 说完还退了一步，看起来想走。 这种情况都能忍？ 李昂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货是真的完全没有骑士的荣誉感。 就连乌尔里克国王都开始摇头了。 但是，雷尼尔这种反应，让李昂生出了深深的戒备——刚才的羞辱足以让任何贵族成为死敌，如果他这样都不接受决斗，那就可怕了。 这种人脸厚心黑又没荣誉感，如果不能把他弄死，以后肯定会没完没了的报复自己。 “雷尼尔骑士，你真的不打算接受决斗？” 奥登也觉得难以置信，他本以为雷尼尔多半会死在决斗中的。 但雷尼尔虽然满脸发青，却依然沉住了气，赶在李昂再度开口之前，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了。 临走时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阿尔玛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李昂心里有些发沉，但这也没办法，反正无论如何，没有让敌人搅黄了授爵仪式已经是胜利了。 现在的局面，总比跟着敌人的节奏走要好得多。 至少，自己知道敌人是谁，也即将拥有主动攻击的能力。 第71章 男爵总算转正了 见证人少了一个，但没关系，阿尔玛本就是代管长河镇而已。 无论如何，没人碍事了。 没能看到决斗的好戏，乌尔里克国王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仍然示意授爵仪式正常进行。 伊戈尔大学士微笑着提醒：“李昂阁下，你该宣誓效忠了……” 李昂单膝跪地，面向雕刻着先王的石柱念着誓词： “与您一样优秀的我，向并不比我更优秀的您起誓，承认您为我的国王和最高领主，只要您公平的遵循我们的地位传统与律法。如果您并未如此，上述誓言即无效。” 念完誓词后，李昂捂着胸口，向穹顶的女神行礼，然后低下了头。 乌尔里克国王拔出了身上的佩剑，搁在李昂的肩上。 “此刻，我，乌尔里克，在众神与先王的见证下，向宣誓效忠的年轻人授予男爵的头衔。并承认你合法拥有土地、财富以及无上的荣誉！愿你用手中的剑维护先王的荣耀与我们的尊严！” 而乌尔里克国王话音刚落，李昂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很好……哈哈哈……” 李昂听得很清楚，这是一个男性的声音，苍老的男性，但听起来很癫狂。 与上次那个女人的声音一样，感觉像是直接触及灵魂。 这声音只出现了一次。 但有了上次的体验，李昂已经能平静接受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权当幻听了。 乌尔里克国王念完誓词收回了剑，随后向旁边的侍从招了招手，一个侍从将一面红底金狮旗系到了李昂身上作为披风。 看了看李昂，乌尔里克又亲手到大厅侧面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了一柄骑枪。 “李昂男爵，这是送给你的，以感谢你帮我找回了遗失的私人物品……愿你在战场上斩获更多的荣耀。” 乌尔里克国王脸上带着些笑意，示意李昂接过那柄骑枪，看起来是在提醒李昂别忘了交保护费。 “如您所愿，陛下，我先告辞了。” 李昂也微笑着拿起骑枪，向国王和伊戈尔点头示意，随后跟着奥登伯爵一同离开。 这把骑枪不算太差，是烈狮境骑士的制式装备，普通的加长骑枪，大概能值50第纳尔。 只是这个先货后款的商品利润很高，李昂至少得花一万第纳尔买下来。 心疼当然也是心疼的，但这笔保护费必须付。 当然，钱不能不给，但也不能给得太快，得拖上几天——要知道，没给钱的时候才是‘尊贵的客户’，给了钱以后那可就说不定了。 而国王附赠了一柄骑枪，其实是在告诉李昂，这是笔交易——而且不是长久买卖，因为骑枪往往一场战斗下来就会折断。 这笔交易买的是乌尔里克国王暂时的公平。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自己与老牌贵族发生冲突时，乌尔里克国王会保持中立。 这就已经不错了，毕竟那些老牌贵族和王室成员大多沾亲带故。 只是不知道乌尔里克的公平能保持多久，但愿能比骑枪持久一点。 离开王宫后，奥登拍了拍李昂的肩：“小子，你挑起决斗是个好手段，可惜，那家伙竟然忍住了。” 李昂摇头叹气：“伯爵大人，我恐怕要面对很多刺杀和阴谋了……我需要帮助。” 事实上李昂心里也没多怕，被里萨迪兰刺杀过一次之后他已经有了觉悟，反正总是有敌人会要自己的命，怎么逃用处都不大，自己实力够强才是根本。 他之前想尽办法搞钱，也是为了能快速壮大实力。 奥登摇了摇头：“别那么担心……阿尔玛那边损失很大，他人手不多了，我会盯着他的。你自己小心雷尼尔就是了。” “伯爵大人，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帮我弄一批战士……比如佣兵或者游骑兵，第纳尔什么的都好说。” 李昂现在手握巨款，他想用最快的方式增强实力，以奥登在长河镇的号召力，自然是能帮大忙的。 “当然，我也希望盟友实力更强一些……不过，钱就算了，你之前借的钱也不用提了。我也有事要找你帮忙……” 奥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咱们是合作伙伴，您可是我公司的大股东，别那么客气，有什么需求直说就是了。” “我不瞒你，我有个私生子……其实你见过他……” …… 告别奥登后，李昂回到了熟悉的国王大道。 克洛泽正在马厩旁边等着他。 “大人，现在已经应该称您为男爵大人了吧……要去酒馆庆祝一下吗？” 克洛泽看上去比李昂本人开心多了。 “不，我得快速赶回麦香领，克洛泽，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雷尼尔肯定在惦记自己的命，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惦记着自己的钱，烈狮城可不安全，李昂现在的状态，犹如孩童抱金入闹市。 没钱的时候尚且一直被追杀，现在有钱了，就不止是追杀了。 所以此时可并不能庆祝，要赶紧回去招兵买马，弄来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增强实力么！ 就如同当初离开雾笼城一样，领主大人飞快的离开了烈狮城，没有丝毫停留。 不过这次，手下的猛男们是有车的——李昂很大气的给麾下的步兵们都配上了马车，毕竟他们之前都在兼职当业务经理或者保安镖师。 于是一天后，他们就追上了莱丝丽的车队——她带着商人们，车队速度比较慢。 这些商人依然没有离开莱丝丽的队伍，是因为他们打算去麦香领建立办事处，以便下次遇到类似双十一这种机会时能更快的参与进来。 毕竟这两个月的‘国际进出口贸易’，他们个个都挣得很欢乐，积压的库存基本上全都销到巴克斯去了。 所有商人都在问这位新鲜出炉的男爵大人：“战争结束了，咱们的货也卖光了，下次战争前还有没有什么好生意啊？” 于是李昂立刻就给了商人们一笔好生意：“我的领地地广人稀，人手不足，你们可以带些移民到麦香领来，每个青壮我出50第纳尔！” 商人们眼里露出惊喜的光芒：“男爵大人，其他国家的‘移民’也可以吗？” “任何国家的人都可以，只要是会说人话的青壮都行！都是这个价！” 商人们大喜过望，立刻分头散去，四处寻找‘货源’。 对商人们而言，这真的是笔好生意，李昂的价给得可不低。 这片大陆到处都有失去家园的难民，而且麦香领的领民福利待遇挺好，那些难民肯定乐意去——这简直就是在地上捡钱啊！ 商人们立刻分头四散去‘进货’了。 没了商人们的拖累，行动速度立刻翻了一倍，不到三天，他们就回到了麦香领。 第72章 你以为战争结束了？ 领地里依然在热火朝天的搞建设。 村里的守卫，是戈德里克留下的部队，打着三狮旗。 戈德里克看来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在李昂全军出动的这两个月里，白鹿堡仍然有不少部队守在麦香领。 这确实挺不错的，李昂甚至有些感动。 但进了村子以后，李昂总觉得周围打着三狮旗的部队似乎不止几十人，他感觉一路上好像看到好几队戈德里克的人了…… 见村里有一群弓手正在整队，李昂上去问了问。 “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我看你们的人挺多啊……” 领头的弓手很淡定的说：“李昂大人，一个月前有一群匪徒来过，领头的是几个骑士。” 看来打自己主意的人不少啊…… “知道是谁吗？” 李昂问道。 “他们没进村子，是之前换防的另一队伙计看到的，说是什么样人的都有，像是一群土匪。” 李昂确实有点真心实意的感激戈德里克了。 还好他留了部队在这里…… 要不然谁知道那些匪徒会干出点啥事？ “戈德里克大人和您都不在，所以我们把这事回报给了艾米小姐。艾米小姐为了避免您的领地被袭击，所以增派了两百人手过来巡逻了几趟……然后那些土匪就离开了，再也没靠近。” 李昂呼了口气，艾米小姐是个好人啊……他觉得应该感谢一下。 而且，看这弓手的意思，戈德里克不在的时候，白鹿堡竟然是艾米说了算？ 于是他诚心诚意的打算请这队弓手喝顿小酒，顺便了解下情况。 但他的邀请被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领头的弓手表示：“既然大人您已经回来了，那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艾米小姐要求我们在见到您之后就马上回白鹿堡，不能耽搁。抱歉大人。” 说完就准备告辞。 李昂只好给他身上塞满麦酒，送他们离开。 真是个不错的盟友，李昂感叹着。 但这群弓手刚走，负责后勤的莱丝丽就满脸疑惑的找到了李昂：“大人，咱们的粮食少了很多啊……仓库都空了！咱们必须赶紧补充粮食！可这个季节不好买啊……” 李昂这才反应过来…… 艾米这个狡猾的小妹子…… 原来不是出于好心啊！ 她是为了让麦香领出粮食帮白鹿堡养兵！ 几百个人跑来吃了一个多月！ 而且还得让他们敞开了吃，说不定还可以连吃带拿——人家是过来保护领地的！你还得诚心实意的谢谢人家！ 戈德里克的‘前期投资’一口气就被连本带利的全拿回去了啊…… 没想到看起来软萌可爱有礼貌的妹子，竟然比戈德里克还会算计…… 果然贵族家里全都是人精！ 莱丝丽着急无比：“大人，现在是一月初，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在这个时间段很难采购到大规模的粮食！咱们怎么办？”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莱丝丽，放心吧，卖粮食的估计很快就到了……” 李昂很淡定，他觉得戈德里克的女儿多半还有后手。 果然，仅仅一天之后，李昂就收到了一封字迹娟秀的来信。 “李昂男爵阁下，白鹿堡贴心的提醒您：您的领地距下次粮食收获至少还有四个月。虽然白鹿堡也不富裕，但出于双方亲密的盟友关系，白鹿堡仍然愿意倾力相助……” 信的下半截是各种粮食的单价清单——看着和李昂的‘美食大世界’里的菜单差不多。 看样子就是抄的同样的样式…… 连报价方式和操作模式都是抄的——价格全都翻了倍！还标注了‘送货上门’‘货到付款’…… 信的落款是“白鹿堡粮油公司总经理——艾米”。 “厉害……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 领主大人边看边摇头。 资本家的路数一旦被人看穿，自然就会有人模仿。 但李昂确实没想到，第一个模仿的竟然是那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软妹子艾米。 而且，套路用得这么厉害——这个时间段周边的村落全都会囤粮过冬，一般不会卖的。 如果到长河镇之类的地方去采购，且不说买不买得到，就算买到了，等人吃马嚼的送回来估计也只剩了一半了。毕竟路上肯定会有损耗，还要派大量士兵护送以免劫掠。 艾米这是把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用上了，逼着自己必须去她那里高价买粮食。 其实李昂倒并没有觉得憋屈，他现在有心理承受能力——这只是暴富之后的正常现象。 白鹿堡也只是想算计一些第纳尔而已，而且人家确实是为自己的领地提供了保护，这笔保护费是划算的，比国王那把骑枪划算多了。 而且翻倍的价格在寒冬时节并不算离谱——说实话，换成李昂自己的话，他能把价格翻五倍！ 再说第纳尔这个东西，赚来本就是为了花掉的——花掉才能再赚，屯在手里可不能下崽。 相比起高价买粮食，李昂更在意的是那些匪徒。 按照那个弓手的说法，那些匪徒领头的是几个骑士，这就明显不是什么正经土匪了。 李昂对那种完全没下限的骑士是比较担心的——就比如雷尼尔那种。这些人的行事方式往往无迹可寻，谁都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相比之下，阿尔玛大公或乌尔里克国王的行为都会相对容易判断一些。 无非是野心驱动和利益驱动，逆向思维代入一下就能有点谱。 但某些动物的行为逻辑……人自然是没法代入的。 于是李昂写了封信确认情况：“尊敬的艾米总经理，请派人把粮食送过来，钱我准备好了。另外，你有那些匪徒的行踪吗？” 一天后，十几车粮食就拉了过来，顺便带来了艾米的回信：“他们一个月前退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请小心防备。” 那就很难确定那些匪徒是不是躲在哪里窥视，现在村里兵力少，挺让人不放心的。 李昂只好先从领地自身出发，增强军备，增设防御。 他让熟悉佣兵行当的弩手们分头去招募雇佣兵，这是最贵但也最快的能在短期内增强兵力的方式，反正现在有钱。 而领地内部，领主大人也开始大力训练所有领民补充军力。 仗着有钱，也仗着人数不多的时候还可以买粮过活，李昂直接全面募兵。 领民中15到35岁的青壮全部被征召，无论男女——其实绝大部分领民都是青壮，年老体弱的大多在雷尼尔烧村时就已经被祸害了。 领主大人打算大练兵。 但意外总是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在弩手们还没回来，新兵蛋子们也尚未开始训练时，麻烦先找上了门。 里萨迪兰回来了。 诺多精灵浑身是伤，疲惫无比的狂奔而回，他带回来一个昏迷的黑衣人，看来是好不容易完成了李昂交代的任务。 但他见到李昂的第一句话，却是一个可怕的消息： “李昂大人，一支大军朝这里过来了！至少上千人！” “什么！” 第73章 还好他是个人 “全体备战！萨默尔，带人去探清敌人情况！随时回报敌人踪迹！” “点燃烽火，三道烽火！向白鹿堡求援！” 李昂直接先下了命令，然后一边穿装备一边问里萨迪兰：“怎么回事？哪儿来的大军？” “应该就是这个死人脸招来的……” 看了看那个昏迷不醒的雇主，李昂扯下他的兜帽。 一颗白得发青的秃脑袋露了出来，整个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嘴唇青紫，看上去确实像个死人一般。 但好在，他是有呼吸的，也有心跳，并不是什么非人类。 那就还好，李昂暂时打消了立刻跑路的念头。 他端了碗水泼到这个死人脸头上，但这个人依然昏迷，毫无反应。 “里萨迪兰，详细告诉我具体的情况，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李昂现在需要更多的情报。 里萨迪兰开始快速而详尽的讲起他的遭遇。 两个多月前，里萨迪兰离开麦香领去了长河镇。 他的任务是找到并带回那个雇佣他刺杀李昂的雇主。 也许绝大多数刺客不会反过来谋算雇主——但那是因为刺杀失败的下场一般都是死，所以就算想反水也没机会。 但是，遇上里萨迪兰这样刺杀失败还被人用药物控制的情况，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刺客也是人，也是想活命的，里萨迪兰确实不敢赌‘百日断魂丹’的真假，他必须在三个月内把这个雇主活着带到李昂面前。 原本，里萨迪兰以为这个雇主应该很好找，毕竟通常情况下雇主总应该等待结果的。 但没想到，他到长河镇留下了之前约定好的‘任务完成’的暗记以后，等了好几天依然没人和他联系。 里萨迪兰几乎找遍了长河镇所有角落，却依然没找到这个人。 随后，王国发动了战争，各地驻军在战争期间都会加紧防备，长河镇也戒严了。 里萨迪兰没办法，只好半夜偷偷摸出城，打算先回麦香领。 但走到半路，在离麦香领还有一百多里的艾尔河畔，他遇到了一队奇怪的组合。 那是一个临时营地，里边有好几十个人。 有几个装备精良的骑士，一群衣甲各异的杂牌盗匪，一个带兜帽的吟游诗人，还有一些黑衣蒙面人。 里萨迪兰本就是个顶级刺客，他轻而易举的看出那些黑衣人是他曾经的同行——他们是杀手。 而且，那个带兜帽的吟游诗人，和他在长河镇遇到的雇主打扮一模一样。 所以里萨迪兰偷偷靠近了那个营地。 然后，里萨迪兰听到了这么几句对话—— “……那不是什么空村子，那里有大量部队！我们人手不够！你这个混蛋……” “那就等到战争结束，战争刚结束的那一刻是最好的机会！帝国会派大军支援，只要成功，你就会成为帝国的总督！” “但战争结束后他就会回来……” “放心……我会把他引到鸦驻村去……把握好机会多带点人！你不是还想得到那个小姑娘吗……” 这段对话里，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正是里萨迪兰那个雇主。 另一个声音大概来自一个年轻的骑士。 没有听到前面的话，里萨迪兰不太清楚他们的意图，但至少，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于是他在营地的显眼处留了个任务完成的印记。 夜里那个雇主果然出来了，但见到李昂的贵族徽记后却迅速退后，并直接下令营地里所有人围攻里萨迪兰。 可怜的精灵杀手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雇主也是个不讲信用的。 里萨迪兰拼尽全力逃脱，然后又转头悄悄跟上了这群人——这个吟游诗人的做派，让暴躁的精灵想起了他的上一个雇主。就算没有李昂的命令，里萨迪兰也不会放过他。 由于对方人挺多，里萨迪兰一直都没找到太好的机会实施绑票——杀人其实比较容易，精灵有信心一箭射死那个雇主，但要把他活着带走，这就很难了…… 这些人一路向西，在各个村子都会落脚，七弯八绕的走得很慢。 那些骑士很快带人分散行动了，但那些黑衣人却一直没离开那个吟游诗人身边。他们都是杀手，警惕性相当高，里萨迪兰好几次都差点被他们发现行踪。 他只好一直跟着这群人找机会，这一跟就是半个月，一直来到了凯涅堡附近。 这已经是烈狮王国的西部了。 最后，那些黑衣杀手也全都被分派了出去。 里萨迪兰也总算找到机会俘虏了那个吟游诗人。 但诡异的是，那个脸色苍白如同死人一般的吟游诗人，从被里萨迪兰俘虏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变成了傻子。 是的，就像脑子完全坏了一样，无论里萨迪兰说什么，那个死人脸一直只会重复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还口齿伶俐的在说服那名骑士。 而且最麻烦的是，他完全不动，就像个真正的傻子。 无论里萨迪兰怎么折磨他，他始终不动弹、不拒绝、不反抗、不配合。 除了他还需要一点点吃喝而且还会说那么一句话以外，真的完全不像是个活人。 里萨迪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凯涅堡附近带走。 一个必须躲躲藏藏的精灵，要带着这么大一坨傻东西跋涉千里，真可谓是付出了巨大的艰辛…… 又不能被人发现——诺多精灵绑架人类这种事，肯定是会招来围攻的。 好吧，就算是人类绑架人类，也是会被围攻的…… 可他又不能杀了这个傻子，无论如何必须把人活着带回去，要不然他没法和李昂交代。 所以他到附近村里偷了辆马车，然后将那个人的钱袋放到了马车主人的家里——骄傲的精灵虽然做过刺客，但却不愿做偷窃之事，这次是迫不得已才不告而取，所以他留下了足以买下那辆马车的钱。 即便有马车，但仍然麻烦得要死，每天听着那句‘你会后悔的’，里萨迪兰真有点后悔。 要不是想到肚子里那颗‘毒药’，里萨迪兰每天都想放弃…… 足足用了一个月，他才把人带到特鲁布伦附近，这是麦香领西边一百里左右的村子。 而这时，这个傻子突然像是清醒过来了一样，然后以难以想象的力量崩开了绳索，拔腿就跑。 里萨迪兰猝不及防，几乎被那个人给跑进了村。 还好那雇主跑得不算快，精灵反应敏捷及时追上，在村口一把打晕了他。 但随后，特鲁布伦村里就涌出了一大票装备各异的匪徒，黑压压一片…… 第74章 战争才刚刚开始 黑压压的人群，看起来绝不会少于一千人！ 里萨迪兰连马车都不敢要了，扛起那死人脸就跑，一路边打边逃，受了不少伤。 而那支匪徒大军一直不依不饶的追着他。 扛着个人很难摆脱追杀，但里萨迪兰却又不能丢下这个死人脸，再说这种情况明显意味着这个死人脸是个重要角色，所以他咬着牙撑着全身的伤，靠着卓越的身法不断在树林中穿梭才勉强逃脱。 然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带着人赶回了麦香领。 特鲁布伦离麦香领很近，一百里而已，里萨迪兰也只不过先赶回来了一小会，敌人既然一直追着过来，那应该很快就会到的！ 里萨迪兰没有遗漏什么细节，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情报越详细对李昂的判断越有利。 李昂此时还并不算太过于慌张，按里萨迪兰的说法，这些人应该是与白鹿堡弓手们看到的匪徒有关。 只要不是非人类就好！ 有烽火示警，白鹿堡应该很快就会来援军，只要拖得住几天，号角召唤游侠团或是其他援军也会来的。 李昂没有责怪里萨迪兰引来了敌人——带回那个死人脸的任务是李昂交代的，里萨迪兰没丢下这个死人脸跑路已经算是尽了全力了。 当然，里萨迪兰这么卖力，主要也是因为距离他上一次服用‘百日断魂丹’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他必须把那个死人脸带回来‘续命’。 叹了口气，李昂把早已备好的一颗马粪蛋子扔给了诺多精灵：“去休息吧，我……” 但话没说完，里萨迪兰仰头吞药的动作突然静止，眼神直勾勾看着天空，药丸似乎都卡在了嗓子里。 “咳咳！……大人！看……白鹿堡那边！” 李昂向东抬头望去，白鹿堡上空，巨大的黑色狼烟也已经开始席卷直上…… 白鹿堡也同时遇袭了！ 这下麻烦了。 看到白鹿堡的烽火，李昂意识到，真正的战争恐怕才刚刚开始…… 基于里萨迪兰所经历的情况，这事儿显然是巴克斯帝国搞出来的，只是不知道那个通敌的内应是谁。 一个多月前，战争进行的过程中，敌人就已经在图谋麦香领。 但其最终目的，应该是为了封锁并夺取西部城塞白鹿堡。 只是敌人一个多月前打算趁着麦香领全军出动夺取空虚的村子时，大概没想到还会有白鹿堡的士兵驻守，而发现敌人的踪迹后，艾米又刚好派了大量人手过来蹭吃蹭喝。 按照里萨迪兰遇到的那个营地来看，当时敌人可能人手不够，所以他们没有行动，而是变更了计划。 他们的新计划，应该是抓紧时间招揽人手，然后赶在战争刚结束的这几天，在大多数王国领主分头返回各自领地的时间段，配合巴克斯帝国主力部队夺取白鹿堡。 这刚好是个空虚时间段，比战争进行中的机会还要好——所有领主都在回领地的路上，白鹿堡和麦香领很难向外求援。 同时，这也是王国整体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战争刚结束，大家会有一种思维误区——双方退兵后领主们就全都会解散。 烈狮王国的领主确实解散了，但巴克斯帝国军制不同，他们在这时候转而进攻白鹿堡，会打烈狮王国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不让戈德里克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带兵返回，那些人还将戈德里克引去了鸦驻村。 ——他们应该是成功了的，戈德里克连授爵仪式都没有出席，他妻子的病应该就是这些人造成的。 那么，现在的面临情况就是，白鹿堡和麦香领同时被大军攻击，而且很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援军。 “大人！在西边十里处的河边发现大量匪徒，好像是在河边休息。没有旗帜！应该有上千人！” 回报的是萨默尔，气都还没喘匀。 李昂挥了挥手让他归队。萨默尔作为斥候确实比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强，至少他能带回敌人的方位和大致人数——不过价值依然有限，敌人有什么兵种构成、有哪些强力兵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基本上都说不清楚。 “大人，我马上去拉尔夫的营地求援！” 莎拉反应很快，了解情况后，立刻飞身上马往北而去。 其他领主和他们的部队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拉尔夫的游骑兵大概是现在唯一能找到的具备快速机动能力的援军。 莎拉已经在主动思考并解决问题，这是她身为外务官的本职工作，也是利润分红带来的自驱力。 李昂的商业手段带来的正面效应正在逐渐体现。 …… 号角声已经响了好几遍，所有人都在整装备战。 刀剑出鞘，甲胄齐备，乱糟糟的沉重脚步声纷杂无比，这个风景优美的村落渐渐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所有战斗人员都已经就位，新兵蛋子们也全都穿戴整齐等待号令。 他们的装备其实是不错的，所有人都穿着整齐的纹章链甲罩袍，戴着轻型头盔，各种兵器也是正规军的制式兵器——李昂之前定制了两百套，把第一次发行股份骗到的那十万第纳尔花了个精光。 虽然他们的熟练度还不如安森，但无论如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只整齐的军队。 一百来人，大半是新兵。 新兵们难免有点慌张，但看起来却非常坚定，就连没有被选入部队的领民都已经拿起了武器，没有一个人逃跑。 他们当然有不逃跑的原因——这就是麦香集团股份真正的作用！ 领主大人之前拼命挣钱，全员配股，就是在这种时候见效的。 莱丝丽将‘麦香国际’之前的利润划出来一半，然后按照所有人的持股数量发放了分红。 就在昨天，金灿灿的第纳尔已经分到了每一个领民手里——每个领民都有股份，兵员至少有两股股份。 即便是只持有一股，这一笔的分红都比领民们以前好几年的收入还高！ 这还只是第一次的年底分红。 而从今年起，还会改为每个月底都会发放一次，年底还有一笔贡献奖励——那些缴纳了大笔保证金的商人们在各地建立的‘娱乐会所’和‘办事处’，依然在源源不断的为麦香国际提供收益。 有这样的福利，谁愿意放弃领民的身份？ 军心士气忠诚度都不会有问题的，现在的问题，只是兵力差距太大。 弩手们去招募佣兵了，没有回来。 手里只有一百人。 梅腾海姆大剑士，10/10；称得上精锐的就这么几个。 潘德重装弓手，30/30；这就是之前被带到萨瓦河战场的那群新兵蛋子，虽然没打过仗，但也算跟着涨了几个月的见识。再加上装备精良，所以倒也升级为了重装弓手。 潘德民兵，62/62；事实上这是昨天刚招募的新兵蛋子，一天都没训练过。 他们能被系统称为民兵完全是靠装备——他们身上可都是精锐武装步兵的装备，而且全都配备了混种剑和轻弩。原本打算配复合弓的，但没来得及训练，只好先用弩。 一百来人，大半都是新兵蛋子，要怎么对抗上千人的部队？ 第75章 出击，迎敌 看了看地图，李昂开始安排防御。 “安森，带所有民兵到村口布置防御，这几个月你应该已经熟悉战阵了，好好利用所有建筑物——那都是你带人修的，该怎么用你很清楚！” “是的大人！” 安森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躲在莎拉马背后的弱鸡了。 虽然他的武艺依旧没什么长进，但在边境营地经历了血战，也在萨瓦河堡见识了大战，他已经对战场不再陌生。 “莱丝丽，把所有马车拉到村口去布置车阵，布三道车阵。” “好的大人！但我们的战术是什么？”莱丝丽问道。 每个商队遇到匪徒都会用车阵抵抗，布置车阵也确实是莱丝丽擅长的事情，可她并不清楚李昂打算让她和安森怎么抗敌。 “你们的战术就是，守住村口，见到敌人就放箭！敌人靠进了就烧掉马车往后退，退到后面一道车阵继续放箭！” “就这样？” “就这样！” 莱丝丽叹了口气，这战术确实简单易懂，但是不是也太简单了一点？ 李昂当然是刻意简化了战术，手下没有靠谱的指挥官，交代得过于复杂反而会影响发挥。再说，这战术用不用得上还不一定呢。 克洛泽这个冲锋队长倒是经验丰富，但他也只会冲锋陷阵，脑子里全是肌肉。 “克洛泽！带上冲锋队跟我来。”李昂将地图收到自己兜里。 “大人，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克洛泽有些担忧，人数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俩带其他人主动出击！先弄死几十个敌人看看动静再说！”李昂给爱丽丝披上了马铠，一边扎着束带一边轻描淡写的说。 “啊？” 克洛泽有些懵，其他人，那就是四十个人呗？这点算数克洛泽还是会的…… 四十个人主动攻击上千人？领主大人发财之后是不是有点膨胀了？ “兄弟们，跟我来！” 领主大人扣上了头盔，面容被一顶狰狞的巨盔所遮蔽——这是新购置的，原本的头盔送给拉斐尔了。 身上也已经不再是链甲，而是一套专注于要害防护的半身甲，属于轻型板甲。 身侧是梅腾海姆冲锋队。 身后，是三十名重装弓手。 李昂当然要主动进攻——那些匪徒既然追了里萨迪兰一路，那么现在肯定同样疲惫不堪，很可能还前后脱节。 只可惜手里没有骑兵…… 要是有一支几十人的骑兵队，李昂甚至会把所有部队都带出来迎击。 有萨默尔引路，离开村子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远远的看到了那群匪徒。 八九百人的样子，比里萨迪兰说的要少，估计是有一部分人掉队了。 正如李昂所料，这些敌人一路追了大几十里，显然疲累无比，大概是准备在河边休整一下。 匪徒们大多在河边席地而坐，但没有扎营，明显是临时休息，大概是在等待掉队的人，很快就会再次行动。 这群匪徒完全称不上是军队——装备从布的皮的到铁的都有，各式各样，坐在那乱哄哄的。 可能确实是太累了，他们连斥候都没派，周围一点警戒都没有——当然，也可能是自持人多势众，觉得没必要警戒。 “乌合之众，除了人多一无是处。” 李昂趴在旁边的小树林里仔细窥探着，给出了评价。 克洛泽在旁边点了点头，看到这些匪徒的时候，他就理解了领主大人要主动出击的原因——这群匪徒看起来并不太会合理安排体力。 其实敌人那边精锐还是有的，骑马的有七八个，看样子像是些骑士，装备还算精良。 让匪徒们停在这儿休息的应该也是他们。 他们正骑着马在四处招呼着那些匪徒，远远能听到他们的骂声，看样子这群乌合之众不太好管束。 另外还有百来个看起来军容整齐的步兵单独坐在一边，这些应该是精兵，没和大群的匪徒待在一起。 “克洛泽，你们埋伏在这别动，我去勾引一下，等他们追进来你再动手……” 李昂交代了一句，带着弓手们悄悄摸出了树林，往河畔靠近了一些。 “放！”李昂带着弓手们偷偷在那群土匪附近集结，高高扬起手臂将一波羽箭抛射进了匪徒群中，带起了一阵凄惨的嚎叫。 随后，领主大人带着三十个弓手转身就跑。 弓手们的箭术不怎么样，但毫无防备之下，那些正在河边休息的匪徒仍然被撂倒了十来个。 几名骑士大声喝骂着，开始发号施令。 那群精锐步兵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发现了李昂这小小的几十人，立马起身站了起来，齐齐的开始举盾靠近。 而匪徒们可就奔放得很了，他们直接嚎叫着冲了过来。 李昂回头看了看，见有两个骑士也一起追了过来，于是举起鹰击弓回身就是一箭。 反身骑射，草原民族的战斗方式。 这一箭距离超过百米，但箭矢仍然精准的射入一名骑士的脑门，骑士‘哐当’一声翻身落马。 领主大人咧了咧嘴——这完全是手气好，他的骑射水平还没达到快速发射指哪打哪的境界，本来没指望能射中头部的，能射中那个骑士就已经算超水平发挥了。 但另一名骑士显然被这可怕的远距离一箭爆头给吓到了，他放慢了速度回头招呼了一声，于是黑压压的一群匪徒扑了上来开始追，乱七八糟的箭矢也开始朝着李昂发射。 隔得太远，李昂又带着人一直在回头跑路，匪徒们手里的木弓对护甲精良的重装弓手们很难造成什么伤害，三十名弓手一溜烟的跑进了树林里。 虽然‘逢林莫入’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应该遵循的江湖经验，但匪徒们人多势众，眼下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树林子，一伙人很快便大声呼喝着跟着冲了进去。 而李昂本人没有进林子，他骑着马绕着树林兜圈子，时不时的射上一箭——他在单枪匹马的引诱那些重装步兵。 那名骑士见到这种情况，很是明智的约束着那些步兵不要追击李昂，而是在树林外警戒。 这才是一支军队该有的样子，被人骚扰也不能乱了阵脚，这个骑士看来是个有经验的战士。 李昂朝他射出一箭，但被那名骑士用盾挡下了，随后步兵阵容里几支弩箭朝李昂射了过来。 这种对射可不划算，领主大人只好骑着爱丽丝绕过树林，消失在了这些人的眼前。 不过，虽然那个领头的骑士很机敏，但匪徒们吃了亏，看起来是不好约束的，一大群人胡乱呼喊着冲进树林，表示要把放冷箭的碎尸万段…… 然而，他们刚进树林没多久，那些大树后面就突然蹦出一群壮汉，随后就是一大片整齐的剑光！ 树林中斑驳的阳光，将十来个壮猛的身形衬得黑乎乎的，他们手里的大剑也忽明忽暗，势大力沉的突袭难以招架。 几轮剑光过后，就有不下二十名匪徒变成了四十多截倒在了树林里，惨叫与尖叫声响成一片。 “走！” 第76章 威慑力 小树林外面，李昂的声音传来，短促而清楚——他一直在外面看着敌人的情况。 梅腾海姆大剑士们没有人说话，沉默的挥舞着手里的大剑干掉了身边的敌人，然后又沉默的消失在树林中。 他们跟在克洛泽身后，合身撞开树枝和藤蔓，在树林里人工制造了一条黑乎乎的通道，就像是曾有巨熊经过一般。 匪徒们制造出了太多嘈杂的声响，在视线不好的树林中，他们很难辨别克洛泽他们的位置。 于是，最先冲进来的那些匪徒，在留下二十多具尸体后退出了树林。 他们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不能这样盲目追击，所以退了出去，打算实施包围。 因此李昂让克洛泽他们赶紧走。 受了骚扰的敌人们围住树林耽搁了一会，没发现人，很快又在那些骑士的催促下重新整队。 但他们也没有在河岸边休息了，而是开始向麦香领行军。 这支部队的首领显然是有战阵经验的，他没有纠结于一支小部队的骚扰，而是直接让这支乌合之众从大路杀向香领，并且让那些训练有素的步兵在外围警戒。 一部分步兵在殿后，另一部分在最前面，防备着两侧树林中可能出现的埋伏。 他们走得比较慢——看起来防备得很小心。 李昂抬头看了看，在这里已经能看到白鹿堡上空的狼烟了，难怪这些人即便知道有埋伏也要继续行军——他们要配合白鹿堡那边的攻势。 可惜手里没有弓骑兵…… 匪徒们的远程攻击能力并不强，身上的防御也很差，要是手里有一队骑射手，李昂觉得自己大概可以放他们的风筝放到死。 等这场仗结束，死活也得整支骑兵部队出来。 领主大人趴在树林里，皱着眉头想着。 敌人大多数是乌合之众，难缠的就只有那个骑士首领和那些步兵，很多步兵手里还有重弩。而且那几个骑士穿着打扮都一样，很难分辨到底谁才是真正领头的。 李昂拍了拍爱丽丝的屁股，让马儿自己跑到林子里躲藏，随后自己也进了道路侧面的树林。 “克洛泽，你们到前面等我的指令，准备冲阵……” 虽然敌人现在很小心，但李昂还是找到了一些机会。 行军总是会把阵形拉长的，敌人从开阔的河岸进入道路之后，队伍明显的拉成了一个长列——这条路本就还没修完，虽然能容纳马车通行，但也不过就三米来宽。 那几个骑士走在队伍中间，但身边没什么靠谱的精锐——那些步兵被他们安置在头尾两端。 李昂从箭袋里摸了摸，抽出一支银色的箭。 这是里萨迪兰的箭，一共只有两支，算是那次刺杀未遂的纪念品。 事实上这种沉重的全金属箭矢一般人真的用不惯，诺多精灵的装备和武技自成一派，人类不太容易适应，所以李昂没打里萨迪兰那些装备的主意。 不过，这箭矢在李昂手里倒是也能用，只是射活动靶的时候，没有普通羽箭那么准。 “放！” 李昂又一次让弓手们齐射了一波，但他自己却飞快的往前去了。 重装弓手们这次依然是朝着队伍中间的匪徒放箭的，随后也不看战果，再次退入了树林中。 这回没人来追，只有稀稀拉拉的羽箭和弩矢回敬。 事实上这一波箭战果并不好——敌人有防备，只射倒了两个甲胄不全的匪徒。 但这一波骚扰让敌人停下了，他们举着各种盾牌防御，小心的寻找着偷袭者的踪迹。 而就在他们停下的时候，一支银色的箭穿透了一名骑士的头颅。 ——李昂让弓手们射一波羽箭，只是为了让敌人停下脚步，以便自己能面对静止的目标。 “诺多！这是诺多的箭！” “这里怎么会有诺多！” “全体防御！” 这支诺多箭带来的效果远远超过了三十人齐射，所有敌人都举起盾围成了一个个的圈。 那几名骑士显然也有点慌——如果只是几十人的骚扰，他们并不在乎，分出一部分人防备，大部队加快速度攻进麦香领就行了。 少量的骚扰部队其实不会取得太多战果，这些匪徒毕竟有那么多人。 但诺多的箭，那可就不一样了啊…… 而就在他们全都举盾防备的时候，又是一支银色的箭，直接洞穿了另一个骑士手里的盾牌，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脖子。 诺多箭的破甲能力李昂可是见识过的，他手里的鹰击弓也有足够的动能达到破甲效果！ 虽然在他手里达不到里萨迪兰那样，射穿铠甲与人体后还能深深扎入车厢，但穿透一面普通的筝形盾还是做得到的。 李昂没再射箭，普通的箭矢可无法穿透盾牌，而且再射箭敌人多半就能发现他了。 两支诺多箭已经能有不错的效果了。 如果说第一支诺多箭只是带来了骚动，那么第二支击破盾牌取人性命的箭，带来的就是恐慌了——所有骑士都明白了，‘诺多’明显是在点杀领头的骑士！ 诺多的破甲箭下，没有人是安全的！ 仅剩的五名骑士明显慌乱了起来，他们显然知道在这种周围有树林的环境下，诺多的弓箭有多可怕。 这几名骑士立刻下了马，躲在了马匹后面，用盾牌遮住了身体。 并且，几种截然不同的命令同时响了起来。 “往前冲！” “退后！” “原地防御不要乱动！” 或许每个命令都是合理的，但这不同的命令同时发出可就麻烦了——这本就是支乌合之众，他们在这一刻失去了统一指挥。 仅仅两支诺多箭，依然给一支大部队带来了威慑效果！ 本就不太好约束的匪徒开始乱了起来，有的在往前，有的在退后，更多的则原地蹲下了。 那几个骑士并不是蠢货，他们只是被两支诺多箭搞得一时有些慌乱，看到这个场面立刻反应过来，领头的那名骑士大声喊着：“全体向……快挡住他们！” 但他的命令还没出口，就被迫换了个词——因为就在此时，十多个猛男朝从树林里冲出，大声呐喊着朝那名骑士扑去。 这些体型庞大的双手剑士带起了漫天的草屑与树叶，他们结成了一个箭矢般的小队，剑光匹练般挥洒而出。 举着盾牌遮住了视野的匪徒们拦不住闪耀的大剑，仅仅十来个人的薄弱防御，几乎瞬息间就梅腾海姆人冲破。 领头那个骑士下了马来不及躲闪，在砍翻一个步兵之后，克洛泽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大剑带着破风之声斜斩而下。 那名骑士身手不错，举着盾挡下了一击，但手里的盾牌被砍碎了一半，克洛泽强大的力量导致他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好几步。 但这明显也是个机敏的人——他扔下盾牌转身就往部队前方跑，任凭身后克洛泽斩杀那些混乱的匪徒。 而克洛泽没有追击，那家伙跑得贼快，本来也追不上。 梅腾海姆冲锋队挥舞着大剑原地清理出了一个小范围的血肉路段，几名骑士死在了大剑之下，另外一名骑士往后面跑了。 前后两边的匪徒终于真正脱节了。 第77章 全军撤退？ 在两侧都有树林的道路上，敌人的队伍拉得很薄弱。 匪徒们处于混乱，大部队被拦腰截断，偏偏中间这群人战斗力又比较低。 外围的精锐步兵一时半会过不来，中间的乌合之众又没了指挥，人数优势在此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覆盖射击！” 李昂又一次带着弓手出现在两侧树林，不断射箭——眼下这些匪徒有些混乱，能还击的没几个，正是大量收割的好机会。 克洛泽带着冲锋队在路上横冲直撞，甚至都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梅腾海姆大剑士几乎没有损失，只有两个人带了点轻伤。 这些匪徒在面对突发状况后的战斗意志，与迦图人有着天壤之别。 李昂带着三十个弓手在全力输出，面对密集的敌人，弓手们就算熟练度再低也能制造大量杀伤。 也有敌人向弓手发起冲锋，但李昂一直在查漏补缺——他手里已经换成了那把黑乎乎却锋利无比的剑，几乎每一剑落下都会有敌人倒下，弓手们周围已经铺了十几具尸体了。 “集合！向前冲锋！” “分散进树林！包围他们！” 来自敌人队伍前后的两道命令先后响起。 领头的那个骑士大概已经跑到了队伍的前方，并且带着人开始向麦香领方向冲锋了，前面的敌人已经在气喘吁吁的转身飞奔！ 而队伍最后面的那些精锐步兵喊着“包围他们”，也已经进了树林。 对于敌人而言，这是正确的破局方式。 既然被截断了，指挥也乱了，那就将错就错，前面一半人冲锋直奔麦香领，后面一半人实施包围。 就算死伤大点，办法笨点，但这对于李昂而言反而不好办。 李昂当机立断：“撤！” 随后作为先锋开路，再次往树林中奔去。 弓手们紧跟在他们的领主身后，克洛泽的冲锋队在后面殿后，几十个人又一次飞快的消失了。 领主大人的目地已经达到了。 落在后面那一半敌人会小心谨慎的搜寻偷袭者，而前面那一半敌人已经快速冲锋了——这地方距离麦香领只有几里路，可以冲了，大概也是因为再耽误下去他们就配合不上白鹿堡那边了。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麦香领同一时间要面对的敌人，只剩一小半了。 但李昂并没有离开这个路段，他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结果。 带着人安静的等待了两分钟后，他再次从树林里原路返回，回到遍地尸骸的大路上——前面的敌人跑了，后面的敌人还在缓慢的检索树林，这一小段路眼下反倒只剩了少数几个敌人。 这几个人明显也没想到李昂会去而复返，结果瞬息间就死在了箭雨之下。 “克洛泽，你带着弓手们，跟在最前面那些敌人身后！” “他们一直没怎么休息，体力不够跑不过你们的。跟着他们放箭，他们追你就退，他们退你就追。” 李昂快速的交代着游击战的精髓，克洛泽点头表示明白，但却有些疑惑：“大人，那您呢？” 李昂吹了声呼哨召唤爱丽丝，然后开始扒地上那几个骑士尸体上的盔甲，一遍扒一边回答：“我要骗走后面的人，你快去……额，萨默尔，来帮我穿盔甲！” 克洛泽显然理解了领主大人的意图，虽然有点不放心，但还是服从命令带人走了。 萨默尔带着两个人帮着李昂把那三个骑士的尸体拖进了树林，然后在旁边望风。 爱丽丝也“蹬蹬蹬”的从不远处的树林里跑到了李昂身边，这匹聪明的小母马没被敌人发现，它甚至还知道避开人群，等没人的时候才跑来。 还好那几个骑士的装备都一样，李昂在两个猛男的帮助下，拼拼凑凑花了五分钟，总算是换上了一套完整的盔甲。 抹了一把盔甲上的血，然后蹭到自己脸上，领主大人华丽的完成了变身…… “行了，把我的装备带走……你们去找克洛泽，我骑着马你们跟不上的。” 李昂骑上马，交代了一句，然后离开树林开始往后面的大路飞奔。 “撤退！全军撤退……前面全死了！跟上我！” 李昂一边跑，一边喊着。 树林中渐渐有匪徒冒出头来，看着孤身一人的骑士，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李昂没理会，一边喊着集合一边跑，看起来就像是在传达指令。 渐渐的，有匪徒离开树林，跟到了李昂的马后，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吃灰。 但李昂也不是一直往后跑，偶尔他还会往返跑一截，看起来就像是在召集所有人撤退。 时不时的还鼓动一番：“跟我一起喊：全军撤退！快，保住弟兄们的命！” “来！全军撤退！” “全军撤退！” 很快，李昂身后跟上了一大群人，个个气喘吁吁的喊着撤退在往后跑。 直到另一名骑士出现——刚才从大剑士们手下逃出生天，往后跑的那个。 这个骑士之失去了战马，正在缓慢的步行，身边围了几十个步兵，显然指挥队伍搜索树林的就是他。 看到骑马喊着‘撤退’奔来的李昂，骑士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撤退！” 李昂没有停步，大喊着：“前面的人都死了！全都死了！快撤退！” 骑士感觉到了不对：“你在胡说什么！” 说完拔出了剑。 但他身旁的步兵面面相觑，看起来充满了疑惑——他们可没认出来李昂是假扮的。 李昂没理他，仍然大声喊着：“全军撤退！前面的人全都死了！” 随后他就在那名骑士面前放缓了速度：“快逃吧！会死的！这是个圈套！是让我们去送死！” 刚才跟在李昂身后的匪徒此时也渐渐跑过来了，已经能听到他们喊“撤退……”的声音。 附近的步兵们也慌乱起来，有一两个甚至也已经开始跑路了。 那名骑士总算听出来李昂不对劲了：“你这混蛋……你是……” 话没说完，李昂赶紧手起剑落，砍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像喷泉一样飞出了两米高。 附近的步兵毫无防备，全无反应，他们也没想到两个骑士竟然会‘内讧’。 李昂瓮声瓮气的喊着：“这个混蛋！还想骗我们送死！” 随后面对旁边的步兵喊道：“快跑吧！前面的人全都死了！全军撤退！” 说完驱马就走。 身后那些不明情况的匪徒们也刚好在此时跑过，一边跑一边喊着“快撤退！撤退！” 看起来确实是全面溃败的样子…… 于是，除了少数几个步兵面带疑惑，其他人都开始往回跑，在树林里搜索的敌人也大多都被匪徒们叫了出来开始跑路。 李昂这时候又一次回头，骑着马往麦香领跑去，依然一边跑一边喊着“全军撤退！” 这群乌合之众，还真的就这么撤退了…… 第78章 攻心为上 也多亏这只是一群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 里萨迪兰事无巨细汇报的详细信息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从他们追了里萨迪兰近百里就能看出，那个死人脸才是他们真正的领导，这些骑士带着人在特鲁布伦聚集，应该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死人脸出现。 按照里萨迪兰的经历，这群匪徒只不过是从各个村落新招募没多久的歹徒。 他们分别来自王国境内各个村落，是那些骑士在一个月之内补充的人手。 从他们在河边的表现来看，这些人只是匆忙聚集，来不及进行什么训练，只是听那几个骑士的指挥，而且控制起来好像并不是太听话。 要不然他们一开始被骚扰后就不会冲到树林里——那个骑士和他手下的步兵就没进树林。 而且他们和这些骑士不太熟悉——就连休息时都不在一起。很显然，这些骑士本来也看不上这些土匪。 也就是说，这些匪徒是用来拼数量的炮灰，大概率没有低级管理层。 靠谱的低级军官，是维持一支部队稳定可靠的重要因素。 没有低级军官的部队，一旦失去领导者，就会沦为散沙。 那些骑士看来是没能摆脱思维的束缚——他们要是把精锐步兵分散安排在匪徒们中间作为基层军官，这支千人大军的可靠程度会翻几倍的。 估计是舍不得…… 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总觉得精锐应该单独用，免得被炮灰拖累…… 事实上，混在炮灰中的精锐，往往更有用。 但现在，这些乌合之众仅仅只是因为李昂一个人的煽动，就轻易的“全军撤退”了…… 那些步兵大概并没受太大的影响，但他们显然无法指挥大军，匪徒们也不会听他们的。 后面的敌人已经不足为虑，李昂开始飞奔向麦香领。 六七里的距离而已，仅仅只用了几分钟，他就重新追上了克洛泽他们。 这里已经能远远看到麦香领了，也已经算是开阔地带，附近没有树林了——村子近处的树木都已经被砍伐，建成了麦香领的房屋。 克洛泽正带着弓手们跟敌人对峙。 事实上敌方领头的那名骑士是有点憋屈的。 他到前面带走的一半队伍大概有四百人，军力依然庞大，但身后的尾巴始终甩不掉…… 麦香领布置了车阵，军容看起来又很整齐——那六十多个新兵蛋子仅从装备上看甚至会被认为是精锐步兵。 他知道一时半会不太可能攻陷，想先回头对付克洛泽这群一直缀着他的尾巴。 但只要他大举回头，尾巴们就往回跑——他手下的人跑了一百里，没能好好休息，确实是追不上的。 等他想直接进攻麦香领，那些尾巴又跑来放箭了。 分兵吗？他分了的。 他分出了八十多个人来对付这群尾巴——整整一倍的人数，其中还有二十个精锐步兵。 结果被重装弓手先射倒了一小半匪徒，精锐步兵二打一却仍然被那些大块头砍死大半，随后剩下的三十来个人崩溃了，转身逃跑又被射死一大半，逃回去的只有几个人。 而那些尾巴竟然只减员了七八个而已，战损比1比10。 克洛泽可不是李昂，只要觉得能打，他就一定会打，他可不会追求零战损…… 所以他是陷入两难的，或者说三难——由于看到了两支诺多的箭，他不太敢冒头，也不敢让为数不多的精锐步兵离开身边。 他也不太敢直接进攻，麦香领的防御布置得不错——这个骑士可不知道麦香领那边只是一群菜鸡，他还以为麦香领的守军也和这群尾巴一样强呢…… 而且他又不能撤退或逃亡，那个死人脸被抓了，有可能把他供出来。如果他不能打下麦香领，作为烈狮王国的叛徒，他肯定会被举国追杀的…… 他现在只能等待后军赶紧过来。 所以他就在距离村口几百米的位置两头防备。 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面对麦香领一百来人还分兵的两支小部队，竟然诡异的处于守势。 不过，后军没等到，李昂先来了…… 李昂赶到这里后，看了看战场态势，放下了心。 “呜喔！” 克洛泽他们看见李昂回来，也很配合的举起武器欢呼起来——他们是信任这位领主大人的，既然李昂面色如常的回来了，那自然就意味着李昂的目标达成了。 敌军看着克洛泽他们欢呼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这种打了胜仗才会有的欢呼动作他们自然是认得的，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见敌方那些步兵举着盾在防御，没有用弩，领主大人大咧咧的骑马来到了距离那名领头骑士百米左右的位置。 那骑士带着巨型头盔看不到脸，但站在人群中挺显眼——他是唯一一个穿板甲的敌人，被一群步兵护着。 “是哪位好汉在进攻我的麦香领啊？报个名吧！” 李昂的声音还是很洪亮的，眼下喧闹声不大，百来米应该能听见。 有几个匪徒举起了弓，但李昂不在乎——百米左右的距离，要是能被劣质木弓给射死，那只能算是命不好。 当然了，对面的弓质量好点的话领主大人也不会靠这么近。 事实上，要是那些步兵没有举盾，李昂说不定就一箭射过去了，肯定不会费劲套话…… 对面没人说话。 那行吧，李昂也不问了，直接开始扰乱对方军心。 “你在等后面的人？他们已经被击溃了！全都溃散了！” “听懂了吗？他们完蛋了！你们也要完蛋了！” 说完，李昂朝萨默尔招了招手。 萨默尔会意，把李昂的装备带了过去。 然后领主大人就这么大咧咧的开始换回他自己的装备，把身上的骑士板甲一块块的扔到地上，换回自己的轻便半身甲。 甚至还是一边擦拭一边换的，动作慢的一匹。 萨默尔和克洛泽在两旁帮忙，当然，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帮领主大人挡箭的准备。 不过，对面没有人放箭，所有人就这么诡异的看着李昂慢条斯理的换装备，也没人说话。 一直到好几分钟过去了，装备完全换完，李昂才重新开口。 “现在你们明白了？你们后面的人已经完蛋了！” “而我的援军就快来了！” 李昂用这种方式在增加说服力——你们的后军真的没了，领主大人巴不得你们耗时间。 麦香领肯定是有援军的，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 别的不好说，号角召唤游侠团早晚是会来的——麦香领一直都在吹号角，游侠团早晚总能有人听到。 只要有一个巡林者听到，就会带来一大群游骑兵。 耗时间确实会等来援军的。 可事实上呢？ 李昂真的是想耗时间吗？ 哦，要上架了呀 这位大人，就在刚才，您已经看完了最后一个免费章节。 过了明天中午十二点，这本书就将无可避免的踏入上架的不归路。 …… 按照惯例，我大概应该在这时候卖个惨…… 但问题是，卖惨这个技能，我好像没学会。 而且，估计你们更想要的，是轻松愉快的心情，和仔细斟酌的剧情。 所以，我打算卖点不一样的，比如狗粮。 大概我是个幸运的人吧，女神护佑着我，让我有一个无比支持我的妻子。 或者说，我家里有一个女神。 在我决定写作之后，她一直默默承担和奉献着，好让我专注于码字。 她会每晚将热茶放到我手边；会每天鼓励我继续加油；会毫无保留的支持我的决定。 她是第一个读者，也是内容质量审查官。 她说，剧情写好，要丰富也要合理； 她说，挖坑要埋，前面伏笔要用上； 她说，不许注水，精品不能堆字数； 她说，写的还行。 我的女神说，还行。 热泪盈眶。 我一直幸福着，所以，穷死也不卖惨。 可是，愧疚是有的。 为了码字，我已经很久没和我的女神一起出门游山玩水了。准确的说我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几乎每天都在通宵码字。 因为手残。 我是个强迫症晚期，经常会在琢磨字句、调整语序这种对于网文而言完全属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结。 删了改，改了删，反反复复修改无数遍是常态。 这就导致我码字的速度基本等同于残疾。 所以，日更n万量大管饱之类的事儿，我大概是做不到的。 我只能按照女神的旨意，好好考虑剧情，不注水，让花钱订阅的朋友觉得值。 ……额…… 按照惯例，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在线乞讨了？ 嗯，乞讨之前，先向所有曾经支持我的帅哥美女们鞠个躬，谢谢。 有很多朋友默默的投票打赏追读，却一直一言不发，但我记得你们的名字。 那些每天都不忘投票比我自己投得还积极的朋友，那些因为新书投资无法追投干脆打赏的朋友，那些不断鼓励我的朋友…… 每一个，我都记得。 大人，谢谢您。 所以，我会加更的。 但，我不打算把加更变成交易，多少首订加更一章那种事，在我这里不存在。 我希望，您看书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字多管饱。 上架后，每章的字数会增加一些，但为了保障vip章节的质量，不会堆字数，并且会慢慢添加各种相关的图。 嗯…… 至于具体每章增加多少字？加更几章？ 明天中午12点开始，您来了就知道了。 希望能继续得到您的支持。 求订阅，求月票。 2022年7月21日，十二楼月明 第79章 来单挑啊（求首订） 当然不是为了耗时间……攻心而已。 后面那些乌合之众的集体撤退，只不过是暂时上当，他们会不会聚集起来重新向麦香领进军其实很难说，虽然概率确实不太大。 而白鹿堡那边很可能撑不住多久，进攻白鹿堡的肯定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帝国的大军。 麦香领和白鹿堡同时被进攻，显然是因为巴克斯帝国不想让白鹿堡得到任何援军。 而现在正好是白鹿堡战斗力最弱的时候——戈德里克两个月前带走了三百精锐打仗，眼下他被拖在鸦驻村没回来，白鹿堡只能靠艾米带兵守护。 白鹿堡大概还有五百守军，能撑多久很难说。而麦香领这边也有大军，白鹿堡根本就没地方求援。 所以这场仗能尽快解决就得尽快解决，白鹿堡要是先被攻陷了，麦香领就更不可能守得住了。 别误会，李昂倒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带着几十个人就能去救援白鹿堡。 事实上他是在考虑，解决掉眼前的敌人以后，自己应该带着家当往哪边跑…… 刚看到白鹿堡的狼烟时没打算跑，完全是因为敌人距离太近，家当又比较多需要时间收拾，来不及…… 不过，面前的敌人也担心啊。 他们跑了上百里，疲惫得要命。 进攻吗？ 没把握，会被前后夹击。 等待吗？ 如果后面的人真的不能来，那等着被包围吗？ 不快速攻下麦香领，他们就只能在这村口野地等死。 “对面的，你是不是明白了？你没有援军！但是，我能给你一个解决问题的机会！” 看了看天色，李昂又开始喊了起来。 “我饿了！你们堵在这儿，我没法回家吃饭！我估计你也饿了——所以，我们单挑吧！” 克洛泽狠狠的点了点头，他觉得领主大人的理由非常充分！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打败我，你就能得到麦香领！就能在我的领地吃大餐！你看，这样不错吧？” 李昂大声喊着。 事实上对面的敌人才饿——他们这一天可是跑了上百里路，比马拉松还长！中途掉队了不少人，要不然可不止这八九百。 事实上他们在河边休息就是为了等后面的人跟上来，可惜连个饭都没吃上，就被李昂带人骚扰了。 “来吧！来单挑！赢了可以吃牛排！吃烧鸡！还有火腿……烤猪……熏肉……” 李昂开始报菜名，还专拣潘德大陆的菜式，避免敌人听不懂——麦香领的菜式比这丰富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隔着百来米，李昂彷佛都听到了敌人肚子里发出的代表饥饿的‘咕咕’声。 “混蛋！你去死吧！全军冲锋！” 对面的骑士终于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就军心涣散了…… 这群匪徒今天运动量太大，又一直被骚扰突袭没能得到修整，刚好是疲累乏力的时候，再加上感觉后军真的不会来了，匪徒们士气本就很低落了。 而现在，饥饿被又李昂引发出来，士气更低了——再不打，谁知道对面还有什么幺蛾子呢？ 李昂愣了愣，随后大喜：“雷尼尔！哈！居然是你！” 对方终于说话了，李昂也立刻就听出来了这人的声音，这就是几天前烈狮城王座厅的雷尼尔勋爵！ 看样子这家伙在烈狮城的时候，是打算给这次的袭击加个合理的注脚啊…… ——如果自己的领地合法性存疑，男爵爵位也没到手，那雷尼尔带人打下麦香领甚至都不算是叛国行为，只能说是“领地争端”。 这样一来，雷尼尔勾结巴克斯帝国的事儿都不用暴露。 而且，如果让他得了手，干掉了自己，那肯定不会有人为一个失败的开拓领主撑腰的。 幸亏当时没跟着他的节奏来，而是直接挑起决斗堵住了他的嘴。 不过，这家伙能勾结上巴克斯帝国，还拉出了这么大一支队伍，也算是有本事的。 《第一氏族》 李昂正愁怎么弄死这个脸厚心黑的雷尼尔呢，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机会。 “对面的伙计们！杀了雷尼尔！我能赦免你们的罪！” 领主大人往前挪了两步，开始挑拨，打算要了雷尼尔的命。 “杀了他就能胜利！全军冲锋！” 雷尼尔也在下令，显然他不想再让李昂说话了，打算在还能指挥得动这些匪徒时直接干掉李昂。 对面一群乌合之众黑压压的扑了过来，但匪徒们速度并不快。 这是刚才短暂对峙的后遗症…… 要知道长途跑步之后最怕间歇性的休息，不停下一直保持慢步走就没事。但如果停下休息了两轮而且没能得到补给，那基本上就真的不会有力气了，走路都费劲。 “兄弟们，放个箭！” 一波抛射过去，对面倒了两三个人，隔得有点远，但没关系，有战果就行。 李昂骑上爱丽丝开始慢慢遛马。 对面全是步兵，还都是又疲惫又饥饿的步兵，人数虽然多，但李昂可不虚。 他有马…… 小母马爱丽丝平时锻炼得很勤快的，每天都得跑几十里，今天的基础运动量都还没达标呢。 身后的弓手们又放了一轮箭，然后转身往后跑去。 敌人倒下了几个，步伐加快了一点点。 李昂骑着马盯着对方的几十名步兵，看他们打算举起弩，转身掏出弓来，照着那几个举弩的随手射了一箭。 鹰击弓的力量可就大得很了，步兵们站得密集，以李昂的水平随便射也能射中。 一个步兵倒地，其他人放下弩举起了盾——他们得保护雷尼尔。 于是李昂继续遛马，敌人的速度只够爱丽丝踱步慢跑。 仅仅遛了两三百米，敌人速度又慢了下来——他们确实又累又饿。 李昂从马鞍袋里掏出个苹果，啃了一口，嚼了两口，“噗”的吐在了地上……太特么涩了，这年头的苹果没被优化过，大部分都不怎么好吃。 领主大人当然也不是为了吃水果…… 见敌人都在看着他，他俯下身把咬了一口的苹果喂到了爱丽丝嘴里…… 爱丽丝欢快的“吧唧吧唧”嚼了起来，汁水飞溅，看样子它很喜欢这些果子。 对面的匪徒们眼都快绿了——他们长跑了一天，啥也没吃又累又饿，可现在人家的马都吃上水果了啊！ 这仗没法打了！ 而克洛泽带着弓手们眼看匪徒慢了下来，回头挥了挥手，又是一轮箭雨射了过去。 敌人队伍里终于出现了逃兵，几个匪徒往侧面跑了——这三四十个敌人都这么难搞，麦香领还有更多‘精锐士兵’在以逸待劳呢…… 逃兵这种事，有一个就会有很多个，越来越多的匪徒开始往侧面跑路。 雷尼尔当机立断的斩杀了几个逃兵，可这种时候杀逃兵效果并不好，这些匪徒逃跑可并不仅仅是因为怯战，雷尼尔的做法反倒是导致了更多人溃逃。 挺稀罕的，双方战损都不大，可军力多的那一边，反而开始大量溃逃了…… 李昂停下马等了半分钟，直到对面已经乱成一团，这才下令：“兄弟们！冲锋！干死他们！” 随后一马当先径直冲向雷尼尔。 中间的匪徒根本没有阻拦的打算，反而纷纷避开了，几百人的队伍竟然被一分为二，李昂冲进人群里，就像一把快刀切进了黄油一般。 只有那几十名步兵勉强维持着战阵，但李昂已经飞快的冲到了混乱的队伍中间，步兵们的弩失去了作用。 不过，李昂也不可能用弓箭直接干掉雷尼尔——那些步兵组成了一列盾阵，护在雷尼尔身边。 “雷尼尔！我来找你决斗了！” 第80章 别挡道（第二更，求首订） 李昂只用了一次冲锋，就直接踏破了薄弱的步兵阵线——没有长矛和拒马，仅仅靠着一列盾牌可挡不住全速奔驰的战马，更何况李昂给爱丽丝配上了马铠。 麦香领的村口，安森在一辆车厢顶上看到混乱溃退的敌人和正在冲锋的李昂，喊了声“出击！”，带着一部分新兵蛋子也追了出来。 雷尼尔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当机立断丢下步兵们就开始跑路。 领主大人看得真切，他开始全速冲刺。 举盾挡在身前的几名步兵鬼哭狼嚎的被爱丽丝撞飞，李昂挥着剑迎面冲向了雷尼尔。 雷尼尔身手倒也不错，眼见无法正面对抗，他一个侧身翻滚避开了李昂手里的剑。 随后一把推了个步兵到他自己刚才的位置。 李昂一剑削掉了步兵半颗脑袋，随后拽着马缰让爱丽丝调头追击。但爱丽丝被步兵的尸体卡了一下位置，往前遛了两步才顺利调头。 就这一缓，几名步兵又围了上来。 马儿没能加速，冲不起来，李昂只好先把旁边的步兵干掉。 此时，雷尼尔已经趁机混到了溃逃的匪徒们中间，并且把两个匪徒拽到身后当了垫背，然后开始边跑边卸肩甲臂甲，减去负重。 嘴里还大声招呼着身旁的溃兵：“往那边！那边才有路！” 他指的是他们来时的路，通往艾尔河畔的路。 危急关头，雷尼尔展现出了极为机敏的反应，一大群匪徒大声叫喊着往路口冲了过去。 人在逃命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潜力是难以预料的，这些匪徒跑路的速度比刚才冲锋的时候可快得多了。 克洛泽赶紧带着冲锋队打算拦截，但他们毕竟人少，又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挡不住上百人。 李昂已经解决了身边的步兵，正在加速追击，眼见克洛泽想堵路口，大声喊着：“别拦他们！让路！” 肯定是要让路的，两三百人都会往这里冲，克洛泽他们人太少，堵路口会被逃命的敌人给冲散的——一旦他们被冲散了，这些敌人立刻就会意识到根本没必要逃跑…… 这些乌合之众会溃逃，本来就是心理战造成的。 克洛泽就这点好——就算心里不明白，他也会忠实的执行领主大人的命令。 听见李昂的喊声，他带着弓手们让开了一半的路口，随后大剑士们开始衔尾杀戮。 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扔掉了肩甲和臂铠的雷尼尔跑得飞快——这种情况下，只要比其他人跑得快，活命的机会就比较大…… 但两条腿的人总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李昂已经从后面追了上去。 只是一路有不少匪徒碍手碍脚的挡路，领主大人连砍带撞，终于拉近了距离，雷尼尔的身影就在前面几十米狂奔。 《控卫在此》 李昂摘下了背上的弓，打算直接远程处决——只要能弄死敌人，领主大人并不在乎是用什么方式，也不会随便浪费任何机会。 可就在张弓瞄准的时候，雷尼尔回头看了一眼，又一个侧身鱼跃，扑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这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 李昂直接骑着马冲进树林，但林子里视线不好，一时间没能看到人。 得搜一搜，但树林里可没法骑马，李昂只得下马搜寻，他不想让雷尼尔活着离开。 没过多久，克洛泽也带着冲锋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他们已经将那些乌合之众杀散了。 “哈！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 李昂大声诈唬着，当然，诈唬不是目的，这是在给手下传递自己的位置。 有上次的经历，克洛泽对领主大人这个习惯已经有经验了，他悄无声息的让大剑士们分散开来，往李昂发出声音的位置围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树林外响起了马蹄声。 “哒哒哒……都…都都……”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还有军号的声音响起。 但这不是号角召唤游侠团悠长的号角声，而是响亮的军号，吹着急促的节奏。 “狮骑士！冲锋！” “荣誉即吾命！” 树林外的路上，冲锋的命令与整齐的呐喊声响起，随后，马蹄声响成了一片。 这是狮骑士团？ 怎么回事？ 李昂退了几步，回头朝外面的路上看了一眼。 一队骑士正持着骑枪飞驰而过，一路收割着那些匪徒的性命，惨叫声与碰撞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李昂的余光瞟到一个身影从树后窜了出来，往外面的路上飞奔而出。 那是雷尼尔！ 就在距离李昂仅有几十米的位置，雷尼尔连滚带爬的扑到了路上。 李昂跟着窜了出去，却见雷尼尔摘下了头盔，高举起双手大喊着：“副团长救我！” 他的身前，是一名全身重型板甲的骑士，头盔上有长长的红缨。 一手拿着狂狮钢盾，另一手，竖着一柄重型骑枪，背上的镀银巨型阔剑露出长长的剑柄。 重装马铠上张牙舞爪的金狮极为醒目。 李昂认识这身打扮——这是那次竞技场的决赛对手，狂狮骑士雷曼。 “雷尼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曼显然是认识雷尼尔的。 李昂持着剑冲了过去：“他是来通敌卖国的！” 脚下一步都没停，直奔雷尼尔。 雷曼伸出骑枪阻拦了一下：“李昂阁下？到底怎么回事？雷尼尔是我狮骑士团的人！” 领主大人一把将雷曼的骑枪打到了一边，但雷尼尔滑熘的躲到了雷曼马后。 李昂叹了口气：“雷曼！让开！他勾结巴克斯帝国谋夺白鹿堡和麦香领，我必须杀了他！” 雷曼看了看麦香领和白鹿堡的狼烟，又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掀开了头盔的面罩：“李昂阁下，您是说，这些匪徒是雷尼尔带来的？” 雷尼尔在马后面大喊了一声：“不是我！这全都是他的人！我是来救援白鹿堡的！” 厉害啊……技能点都点到颠倒黑白上了吧？ 李昂被气笑了，也懒得再废话，冲过去就砍。 领主大人可不想磨磨唧唧的给自己留下一个可怕的仇敌，现在不杀雷尼尔，谁知道他还会搞出什么事儿来？ 雷曼用盾牌挡了一下：“李昂阁下，等等！” “别挡道！” 李昂反手用剑柄敲在了雷曼的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带着雷曼往前窜了几步，把马后面躲藏的雷尼尔给让了出来。 这下雷尼尔没处躲了，他转身又打算跑。 “李昂阁下！你不能……” 雷曼惊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但李昂不管不顾，他可不想让雷尼尔给跑掉，几个箭步飞快的撵了上去，一剑砍掉了雷尼尔的脑袋。 尸身带着喷溅的鲜血倒下，头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停下的头颅刚好朝向雷曼，那眼神里似乎还保留着惊惧与一丝希冀。 “李昂！”雷曼似乎愤怒了：“雷尼尔是狮骑士！就算他有罪，那也应该交给法庭仲裁！你怎么能擅自处决一个贵族？！” 看到雷尼尔逃跑，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头，雷曼大概已经明白了李昂所说的是事实。 但他依然愤怒，大概更多是出于面子问题。 雷曼并不知道前因后果，李昂在他的阻拦下杀死了一个贵族，而且还是是他团里的狮骑士，这让他觉得颜面无光。 李昂俯身捡起雷尼尔的脑袋，随后冷笑着把脑袋扔向了雷曼。 “狮骑士？……雷曼！在你眼里，叛国之辈也算是狮骑士吗？刚看到他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了！他要是来救援白鹿堡，怎么会不穿狮骑士的铠甲？！” 第81章 怎么救（第三更，求订阅） 雷曼有些手忙脚乱，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接住这颗头颅。 犹豫之下，雷尼尔的人头打在他的盾牌上，再次落到地面滚了几圈。 “你狮骑士团里出现卖国贼，而且当着你的面撒谎你都没看出来！还差点放跑了他！你不觉得自己该好好反省吗！雷曼副团长！” 李昂的口气不太好，这位狂狮骑士差点让雷尼尔跑了不说，还让骑士团弄死了那些溃逃的匪徒。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瞎杀，这种只看是不是贵族的双标做派他很不喜欢！ “雷曼……我特么还没问你呢！你带狮骑士团擅自踏入我的领地，是要做什么？” 领主大人眼神有些不善。 雷曼咬了咬牙，看了看地上的人头，又转眼看向李昂，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 李昂赶走他的战马用的是剑柄，并且指出了他早该看出的问题，还提及了他的岳父奥登伯爵，虽然口气很不客气，但明显没有任何敌意。 所以，雷曼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李昂的责备，骑士团成员叛国，他确实算是失察。 “我本来是带队到特鲁布伦剿灭异端，看见烽火之后才来救援的。李昂男爵，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匪徒？进攻白鹿堡的又是谁？” 按照王国的法令，未得允许任何骑士团都不能随意踏入其他贵族领地，除非这是骑士团驻地。 狮骑士团虽然是国立骑士团，也被民间称为皇家骑士团，但他们也不能例外。 不过，如果是出于军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看雷曼的样子不似作伪，李昂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既然是这样，那看来是误会，我还以为你和雷尼尔一伙的……抱歉，雷曼爵士。事情是这样的……” 李昂吹了声口哨唤来爱丽丝，骑上马走到雷曼身旁，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李昂大人，你用几十个人击溃了上千人……这……不可思议！” 说话间，村口的车阵已经被撤掉，李昂和雷曼两人并肩进入了麦香领。 雷曼之前确实是在剿灭异端，而引发狮骑士团这次行动的，正是李昂之前在烈狮城看到的那张蝉蜕般的人皮。 狮骑士团一直在追查，得到情报说在赛伦米斯和特鲁布伦附近也发现过这种人皮。 但后来狮骑士团跟着乌尔里克国王作战，没来得及处理。 国王退兵后，雷曼便带着部分狮骑士继续追查，一个个村子进行搜索。 为了搜查效率，他整整带了六十名狮骑士，加上骑士们的扈从，队伍差不多有两百人。 而他到了特鲁布伦时，发现几乎全村的人都被杀死，村子已经被匪徒们祸害干净了。 这种情况自然是要四处搜寻的，雷曼很快就在特鲁布轮西边找到了匪徒的踪迹，于是一路向西搜查而来——那是在追杀里萨迪兰的过程中被打伤或掉队的匪徒。 随后，雷曼遇到了那群被李昂忽悠得‘撤退’了的乌合之众。 狮骑士们自然不会客气，一波冲锋就将他们杀散——那些匪徒本来就在‘撤退’，没有什么战心。 而击溃他们之后，雷曼看到了麦香领上空的烽火。 身为狮骑士团的副团长，雷曼自然是有责任感的，他立刻带着麾下近两百名狮骑士赶了过去。 而随后，在即将抵达麦香领的路上，雷曼看到白鹿堡上空也有烽火。 这下雷曼自然就明白了，麦香领和白鹿堡都遇敌了。 于是他派了人手通知长河镇和七岔要塞的驻军，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麦香领打算援救，路上刚好碰上了溃逃的匪徒们。 雷曼其实并不是故意要杀光这些匪徒——他刚看到这些溃兵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在向狮骑士团冲锋呢，所以来了一波反冲锋。 但没想到，是李昂用少量兵力造成了这样的战果…… 听完李昂的讲述，雷曼已经不再愤怒，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忧虑。 震惊于李昂的诡异战术，焦虑于白鹿堡的危机。 攻击麦香领的都有上千人，那么白鹿堡那边显然就是巴克斯帝国的集团军。 虽然攻击麦香领的匪徒被击溃了，但以麦香领这点兵力，怕是很难拯救白鹿堡。 白鹿堡如果被攻陷，麦香领是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巴克斯帝国大军的，甚至有可能整个长河镇都会沦陷。 “这么说来，雷尼尔攻击您的麦香领，应该是为了阻断援军，以确保巴克斯帝国能攻陷白鹿堡。” 看着地图，雷曼也理解了当前的局面——如果敌人控制了麦香领，那么王国的其它地方就无法发现白鹿堡遇袭，又能拦截白鹿堡的求援使者。 只有在麦香领附近，才能看到白鹿堡的烽火狼烟。 “所以我必须干掉他。雷曼爵士，如果你的骑士团没有杀掉那些溃逃的匪徒，我们倒还可以利用他们将计就计引诱巴克斯帝国上当……” “当然，这并不是责怪你，我很感激你来救援麦香领。只是，现在，我们只得另想办法了。” 李昂也看着地图，皱着眉头说道。 “我来之前已经派了人手去各地求援，但这一去一回，即便是距离最近的长河镇驻军全速急行军，至少也需要三天才能到达……白鹿堡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也许是出于责任感，雷曼似乎对于救援戈德里克的白鹿堡相当积极，比李昂还积极。 “安森，白鹿堡有难民过来吗？” 李昂拿着地图走向村子西边，边走边问。 安森摇头：“没有，那边一直都没有人过来。” 领主大人开始嘱咐安森：“你也听到了，援军至少需要三天才会到达。那么，在这两天里，熄灭麦香领的烽火，第三天上午再点燃。” “明白，大人。” 大多数时候，安森都是个老实人。 正因为他老实，所以会坚定的执行这种需要时间把控的事务，不会自作主张。 李昂转头看向雷曼：“白鹿堡大概被巴克斯的大军围得很死。但敌人也还没来得及到这边来刺探，他们现在应该也还不知道我们这边的局面……那么，我们或许可以为白鹿堡争取时间。” 雷曼搔了搔头：“只要白鹿堡能坚持三天以上，援军就会源源不断的过来，但我们这点兵力……要怎么争取时间？” “你手里有两百精锐骑军，至少清理斥候足够了……雷曼爵士，你不介意带着骑士团截杀从白鹿堡那边过来的敌军小队吧？” 李昂站在麦香领西面村口，指着通往白鹿堡的道路。 “这当然没问题。看您的安排，您是不想让敌人知道这边的情况？可这样也没法解决白鹿堡的危机啊……” 雷曼一头雾水的看着通往白鹿堡的路。 麦香领附近这一段，路面被埃里克和约翰整修过，已经变得平坦宽阔，很适合骑兵作战。 李昂摇了摇头：“不，恰恰相反，我是想让敌人清楚的知道，麦香领已经被‘雷尼尔’攻陷了！” “啊？” 李昂目光炯炯的盯着雷曼：“借我几个身手最好的扈从，我有办法拖延时间。” 《诸界第一因》 …… 第82章 女神的吻（第四更，求订阅） 李昂当然要去救援白鹿堡，救白鹿堡就是救麦香领，领主大人可不想失去领地。 原本，李昂这点人手不可能对白鹿堡的战事起到太大作用，他之前确实有收拾好家当随时准备跑路的打算…… 但现在雷曼带着狮骑士到了这里，李昂觉得可能有点机会了。 事实上，当知道领头的骑士是雷尼尔之后，领主大人就差不多猜到了前因后果。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也为了避免那个昏迷的死人脸再次‘突然醒来’，李昂直接敲断了那个死人脸的腿骨。 ——而在这种情况下，那死人脸依然昏迷不醒，但呼吸仍旧平稳，连肌肉都没有收缩，彷佛无事发生。 这可就太不正常了。 鉴于里萨迪兰说过，那个死人脸很擅长伪装成傻子，身边又有不少黑衣人很像杀手，并且他们成功的引戈德里克去了鸦驻村。 再加上那个内应是雷尼尔…… 所以领主大人将这事儿重新捋了捋。 李昂并不认为那些黑衣人是杀手——否则死人脸用不着雇佣里萨迪兰来杀自己。 更大的可能是，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与杀手有点类似——他们更像是专业的密谍，专精于偷窥、窃听、跟踪、下毒。与杀手的工作性质有些重合之处，但并不擅长杀人。 而诺多精灵向来看不上人类，里萨迪兰大概无法区分出人类社会中这些细分化的工种，他只能从气质上判断那些人像是杀手。 李昂觉得，这个死人脸多半就是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头子，受过专业训练。 ——从里萨迪兰的经历，以及怎么折磨都弄不醒他的情况来看，这个死人脸大概是会主动催眠他自己，以免忍受不住严刑拷打泄露机密情报。 这是只有专业密谍才会掌握的特殊技能，而且是很高级的密谍。 这个死人脸很可能是在阿尔玛大公引迦图人入境的时候，就开始筹划夺取白鹿堡的事儿了。 最开始，他有可能是在说服艾勒代葛领主雷尼尔作内应——艾勒代葛是唯一能传递白鹿堡烽火的地方。 一旦艾勒代葛假装无事发生，白鹿堡就会变成一座孤城，受到攻击都很难被人发现，求援的人也会被艾勒代葛堵截，并且还能阻拦或欺骗援军不用去增援白鹿堡。 不知道雷尼尔当时答没答应，但这不重要，因为迦图人先来了…… 结果雷尼尔烧掉了艾勒代葛——估计其中也有这个死人脸借势忽悠的功劳，因为把艾勒代葛变成无人区，其实也能起到部分作用，至少白鹿堡的烽火很难被人看见了。 甚至后来迦图人追击雷尼尔，其中说不定都有这个死人脸的手笔——失去了领地的雷尼尔就没用处了，可以借迦图人的手灭口。 《仙木奇缘》 但拉尔夫救下了雷尼尔，所以这个死人脸应该是派密谍跟上了拉尔夫——他担心雷尼尔会失言泄露他的存在，也担心拉尔夫或者奥登伯爵会发现这个计划。 大概他的密谍一路跟到了边境营地，估计还偷听了拉尔夫和自己的对话，所以死人脸即便在长河镇也能知道自己的行踪——拉尔夫让领主大人去艾勒代葛建立领地，死人脸手下的密谍肯定会用最快速度回报他。 然后，他买了里萨迪兰刺杀自己，因为他不想让任何领主重建艾勒代葛。 这也是他看到李昂的贵族徽记就会下令攻击里萨迪兰的原因。不是不想付尾款，而是因为当时艾勒代葛已经被重建成了麦香领，刺杀成功与否已经无所谓了，而且他要干掉里萨迪兰灭口。 至于里萨迪兰逃脱了，这对死人脸而言倒并不重要，一个第三方精灵杀手的死活，对他的计划没有影响。 说不定那时候死人脸还打算收买李昂——但当时领主大人在外面打仗做生意去了，一直都不在麦香领。 而死人脸孤立白鹿堡的任务还得继续完成，所以他只能又找到雷尼尔。 这次，他摆出了各种更具诱惑力的条件，说服失去领地的雷尼尔做内应，打算趁着战争期间李昂带兵离开的空虚阶段夺下麦香领。 但第一次，他们没料到艾米会派来大量弓手，于是只好让雷尼尔在这一个月里多招揽些人手，等待战争刚结束时这个最后的机会。 至于雷尼尔是怎么在一个月里招揽到上千名匪徒，这就不得而知，但或许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能力，有极大把握夺取麦香领，巴克斯帝国才会向其许诺总督的地位。 这一切，大概都是出于这个密谍头子打算配合巴克斯帝国攻陷白鹿堡而已。 这个死人脸密谍头子的任务，可能就是想办法毁掉或占领原来的艾勒代葛，以达到暂时孤立白鹿堡的目地，并且将最有防守经验的白鹿堡领主戈德里克给引走。 这样一来，巴克斯帝国就有了快速攻占白鹿堡的可能。 白鹿堡是烈狮王国东部最坚实的屏障，是巴克斯帝国几十年来一直想攻克的坚城，占据了白鹿堡，巴克斯帝国就能长驱直入。 之前的战争，奥登伯爵在萨瓦河堡围城打援时，巴克斯帝国的援军来得那么慢，大概也与这个计划有关——当时巴克斯帝国的一部分军队大概本就在东部集结，可能就在盾风堡垒，离萨瓦河堡比较远。 到目前为止，这个死人脸的任务，其实大部分都算是完成了的，这个密谍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唯一的问题，是出现了自己这个变数。 既然得出了这样的分析，那么领主大人自然打算将计就计。 雷尼尔这个烧村骑士的身份，他打算用一用。 那个昏迷不醒的死人脸密谍，他也打算用一用。 “里萨迪兰，你的伤怎么样了？” “大人，安森帮我处理过，现在可以行动，但恐怕还无法全力作战……您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作战……你带上这个号角，躲到白鹿堡附近的森林里，在白鹿堡最危险的时候吹号。” “最危险的时候？” “如果你看到巴克斯帝国的人攻破了白鹿堡的城墙，就吹号，不停的吹。你最好躲得深一点，别被人干掉了……” “明白了，大人，我这就去。” ………… 白鹿堡的围城战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了。 艾米现在很焦虑，原本清澈的眼里添了些惆怅，也添了不少血丝。 城外不知道有多少军队，反正光是将军旗帜她就看到了五六面，还有两面总督旗。 按巴克斯帝国的制度，总督相当于阿尔玛这样的区域大老，将军相当于奥登或戈德里克这样的郡管理者，其他领主大概算是李昂这样的村干部。 能看到两面总督旗和五六面将军旗，这意味着城下说不定有巴克斯帝国一半的军力！ 反正一眼看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 城堡里只有五百多士兵，其中接近四百人都是不错的弓手，另外一百多是重装步兵——骑兵之前全都被戈德里克带去打仗了。 熟练的弓手很多，这对于守城很有利。 白鹿堡墙高山险坚固无比，城防又不断拓展成了富有层次的多级防御体系，非常适合弓手们防御。 但问题是，遇到敌人围城，靠弓手们可没办法冲出去——到目前为止，艾米甚至连一个信使都派不出去。 而且，麦香领那边也有烽火升起，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找不到援军了，鉴于麦香领那薄弱的军力，恐怕敌人反倒有可能很快就有增援了…… 由于敌人太多，守军无法出城，城堡外围的望台和箭塔仅仅几小时便被占领，现在的白鹿堡已经是座孤城。 敌人这一天的攻势并不算太强，只是在用弩手远距离对射而已，两边的损失都不大。 但这是因为，他们在建造攻城梯。 而现在，多架攻城梯已经出现在了敌人军阵中，那些弩手也已经全部分散到了城堡周围，隐藏到了黑暗中。 即便是夜晚，敌人的大营里依然灯火通明，到处都点着火盆，看来是没办法奇袭的。 也许明天早上，敌军就会全面进攻。 这种情况下，艾米能想到的办法实在不多，她只能寄望于城堡里的工匠们能连夜多做些箭失，但愿能坚持得久一点，拖到父亲回来可能就有救。 如果父亲在这里，他会怎么办呢？ 年轻的艾米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几年前戈德里克指挥的那些防御战，却似乎很难想起什么有用的战术——戈德里克好像每次都是轻描澹写的说“嘿，艾米，快给我一个女神的吻。” 每当这时，艾米就会亲吻父亲的头盔，送父亲出门。 然后，等戈德里克回来的时候，城里就已经在庆祝又一次胜利了。 艾米想了想，在她的剑士服外面套上了牡鹿骑士甲，随后拿起一个缨羽骑士盔，面带虔诚的亲吻了一下，戴到自己头上。 拿起一柄女式弩，艾米站到了白鹿堡的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敌军大营。 尤诺米亚女神，这次，请允许我代替您吻我自己。 女神的吻，一定会带来胜利的吧。 …… 第83章 危险的计划 深夜。 李昂和雷曼带着两百多人披星戴月的向白鹿堡方向进发。 这两百多人的构成，是六十名狮骑士，一百五十名骑士扈从，以及十名梅腾海姆大剑士。 都是真正的精锐。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白鹿堡城下，而是停在了白鹿堡和麦香领之间一个比较平缓的山坡上。 再过去，就没有平路了。 事实上李昂和雷曼两人是先去白鹿堡附近看了一趟的。 白鹿堡周围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部队，而且附近全是山地，地形实在是不适合骑兵发挥。 再加上手里只有两百多人，所以李昂决定让雷曼的狮骑士团就在这个地方阻截敌人的斥候或小股部队。 这附近是一片坡度比较小的丘陵草地，比较宽敞，周围也没有什么树林。 这两百多人正站在缓坡的顶上，如果有敌人出现，一眼就能看到。 事实上，这里距离白鹿堡还有三十里——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在敌人的侧面三十里左右。 来这里的路上，他们倒也遇到了几个巴克斯帝国的探子，大概是巴克斯帝国派往麦香领查看情况的，但都已经被狮骑士们快速击毙。 大概巴克斯帝国的人认为这一带都属于山地作战，派出的人大多没有骑马。 但埃里克和约翰早已把麦香领附近的路铺得比较平坦了，所以那些靠两条腿步行的探子被狮骑士们发现后一个都没跑掉。 “雷曼爵士，这个地方最适合骑兵发挥。你的部下就在这清理斥候吧，你得保障巴克斯帝国无法查探麦香领的虚实，并且得保障我们的退路。” “明白。不过，李昂大人，你的计划很冒险……” 确实很冒险。 李昂打算让人假扮雷尼尔，跑到巴克斯大军的中军大营去邀功，然后找机会劫持一个大人物，以此多拖延点时间。 为了这个简陋的计划，他带上了那个依然昏迷的死人脸。 至于刻意找这片草地缓坡，一方面是为了一旦计划失败，方便狮骑士们护着他跑路…… 另一方面，是要利用这宽敞的平地，让狮骑士们能干掉所有斥候，以免麦香领的情况被敌人发现而导致骗局穿帮。 在李昂看来，巴克斯帝国的高层应该是知道有雷尼尔这个人存在的——那个死人脸肯定向巴克斯帝国回报过内应的信息。 毕竟他对雷尼尔说过“你会成为帝国的总督”。 能给出这种诱惑，就算是开空头支票，至少也要得到巴克斯帝国上层人物的允许才行。 但是，雷尼尔具体长啥样，估计巴克斯帝国的高层多半是不知道的——这年代又没有照片和视频。 那么，找一个勇士，带上几个骑士扈从打扮的精锐，再带一群没在巴克斯帝国面前露过面的杂牌军——比如大剑士们，这就就很符合巴克斯帝国高层心目中雷尼尔的情况。 这么一支精锐小队，带上那个死人脸，以‘成功夺取艾勒代葛’为由，假扮雷尼尔混到巴克斯帝国的中军指挥官附近去邀功，这应该很合理。 然后接近巴克斯帝国的领军者，突然发难，胁持一两个高级别人质，还是很有机会的。 至少，在雷曼爵士看来，这计划确实有那么点成功的可能性，但实在是相当危险……这考验的可不止是武技，还得有口才和演技才行。 “有哪位兄弟想当英雄的？现在可是立大功的好机会——我保证这难度不大，危险性也不高！” 李昂环顾着狮骑士们，眼光在雷曼身上扫来扫去。 铁罐头们左右看看，没人响应…… 狮骑士们又不傻，这种孤身进入敌国大军中行骗的事儿，怎么可能难度不大…… “李昂大人，巴克斯帝国认识我的人可不少，您就别打我的主意了，还是您自己上吧——您身手最好，再说我手下的人可都不擅长诈骗……” 雷曼被看得有点发毛，赶紧表态。 “这怎么能是诈骗呢……这是会流传千古的伟业啊！算了，我去就我去吧……来十个身手最好的兄弟，充当我这个‘雷尼尔’的扈从！” 李昂本来不打算自己假扮雷尼尔，他是想扮作为不起眼的扈从——这样既安全又容易得手。而且，有扈从‘扶着’那个死人脸密谍跟在‘雷尼尔’身边，这才合理。 雷尼尔好歹是个贵族，总该有几个跟班的。 但看了看这群铁罐头的反应，李昂还是只能自己上。 愿意假扮扈从的倒不少，雷曼手下这些狮骑士里还是有不少勇敢者的，只是普遍对自己的忽悠能力没啥信心而已…… 狮骑士们经常比武，谁身手最好他们心里有数，很快就有十个人站了出来。 “那好，我要去干绑票的活儿了。雷曼，记得守好道路……” “李昂大人请放心。祝你好运！” 雷曼多少还是有点敬佩的，他觉得李昂这种舍身忘死为国尽忠的行为，完全可以作为骑士的表率。 但事实上，李昂是对狮骑士的节操不怎么放心。他带走十个骑士，是出于雷曼对狮骑士的维护态度——这样才能保证雷曼会给他守住后路。 ………… 清晨。 巴克斯帝国大军营地。 巨大的军帐顶上，竖着一面黑紫金鹰旗。 “报告！总督大人，外面有支打着白旗过来的队伍……领头的自称叫雷尼尔，说是从艾勒代葛过来的友军，想要见您！” “雷尼尔？” 贾斯特斯总督站起身来：“艾勒代葛的烽火熄灭了吗？” “已经看不到那边的烽火了，总督大人。” “看来他们得手了……让他们进来吧。” 没多久，一名骑士被带进进了贾斯特斯总督的营地，身后有两名扈从驾着一个昏迷的吟游诗人。 这是李昂和两个狮骑士——梅腾海姆人身材太粗壮，举止也粗鲁，一看就不是扈从，容易穿帮。 所以他要找狮骑士团借人，领主大人自己的手下大多都没啥文化。 大剑士们和另外几个‘扈从’等在了营地外面，被敌人监视着。 贾斯特斯总督的军帐附近有不少帝国弩手，李昂还看到了几个光辉十字骑士，都在冷冷的看着他们。 那些光辉十字骑士几乎个个都露出了鄙视的眼神，显然对雷尼尔这种叛国者毫无好感。 “总督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一名骑士站在军帐门口禀报。 贾斯特斯总督走出军帐，看了看被驾着的死人脸吟游诗人，迎了过去。 见他垂着头昏迷不醒，这才转头看向李昂，眼里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 “您想必就是贾斯特斯总督大人了吧？在下雷尼尔。他在随我进攻的时候受了伤，然后就一直这样了……我只好先把他带过来。” 李昂见贾斯特斯总督似乎在看这个死人脸，解释。 身后两名光辉十字骑士似乎在咕哝：“这些毒蛇……一受伤就……” 声音很低，但李昂本就在谨慎的观察，听到了一点点。 “雷尼尔阁下，你现在应该在艾勒代葛阻挡援军！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贾斯特斯总督皱着眉头，态度似乎不怎么客气。 不过，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那个密谍，他看来并没有怀疑李昂的身份。 没怀疑就好。 如果雷尼尔确实攻下了麦香领——也就是艾勒代葛，那么他要做的肯定是尽可能的制造白鹿堡无事发生的假象，如果有援军来，他也得将他们骗走。 毕竟如果他占据了麦香领，王国其他贵族是不会发现他叛国的。 其实，就算雷尼尔进攻过程中被其他人发现，也顶多认为这是出于他和李昂之间的领地争端…… “总督阁下，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甚至将部下全都留在了艾勒代葛。他们自然会假装一切正常无事发生——放心，王国的援军就算来了，也会被我的手下打发走的。” 第84章 识时务的人质 李昂一边说一边接近贾斯特斯：“至于我，我当然是来看看战况，看看帝国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万一这边的战况不利……” 贾斯特斯嘲讽的笑了笑：“万一战况不利，没有攻下白鹿堡，你好跟着我们的大军撤回帝国本土，是吧，雷尼尔阁下？” 旁边的光辉十字骑士鄙意更明显了。 而且，不少骑士和弩手靠近了贾斯特斯，看样子对这个‘雷尼尔’并不放心。 李昂挑了挑眉毛：“当然！我办完了事，总得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吧！……我可不想面对戈德里克，也不想被王国围剿……再说了，帝国向我承诺的地位，现在也该兑现了！” 李昂伪装得很像那么回事。 这也很符合雷尼尔的思维方式——为了自身的安全，先躲到巴克斯帝国大军里。 白鹿堡如果没能打下来，那事情就会暴露，他躲在这边不至于被王国围剿，能跟着大军跑掉。 但无论白鹿堡打没打下来，帝国都应该‘兑现承诺’，毕竟他夺取艾勒代葛的事儿‘办完了’。 贾斯特斯笑得更厉害了：“眼下还在打仗，给你的承诺只有皇帝陛下才能兑现，我可做不到……” 李昂摇摇头靠近了贾斯特斯，似乎有些不忿：“那么，皇帝陛下会来这里吗？帝国总得信守承诺吧，要不然……我在艾勒代葛还有上千人，他们可不知道我们的交易……” 这意思贾斯特斯是听得懂的——巴克斯帝国可别想着过河拆桥把‘雷尼尔’弄死，要不然艾勒代葛那‘上千部下’可不知道雷尼尔叛国，他们可是烈狮王国的人。 这是为了保护麦香领，也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这样一来，巴克斯帝国之前派过去的探子斥候没回来，就可以认为是‘误会’——雷尼尔不在那边，‘上千人’的守军‘不知情’，干掉了斥候。 这个说法应该能降低贾斯特斯的怀疑。 贾斯特斯总督笑容消失了，咧了咧嘴：“想什么呢……陛下怎么可能到这儿来！等战争结束，我自然会带你去思源城觐见陛下的！雷尼尔阁下放心，只要艾勒代葛在你手上，帝国的承诺必然会兑现！” 态度换得挺快的…… “那我就在这等着，我可不想被人卖了……总督大人，咱们即将是同僚了，不介意我在您的帐篷里休息一下吧？” 李昂朝贾斯特斯总督伸出了手，似乎是把自己当成‘即将兑现的总督大人’了。 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贾斯特斯总督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带着职业微笑驱散了护卫，上前握住了李昂的手：“请吧……嗯？” “好好好，总督大人您太客气了……哈哈哈……” 李昂发出爽朗的大笑，一手‘揽着’贾斯特斯总督的肩就进了军帐。 手里隐蔽的藏着一柄不到巴掌大的小刀，刀尖杵在贾斯特斯脖子侧面，而那些刚被驱散的护卫们已经被贾斯特斯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身后的两个扈从对视了一眼，驾着那个死人脸密谍快速跟了进去。 他们刚进军帐，刚才护在贾斯特斯身旁的光辉十字骑士们又一次窃窃私语起来：“嘁……叛徒还这么神气……” “那些毒蛇能骗到的也就只有这种垃圾贵族，毫无荣誉感……” “唉，这些毒蛇也算是帝国的功臣……咱们能少死些战士总是好的……” 他们的交头结耳声音很小，但依然传入了李昂的耳朵。 这不是因为领主大人有什么顺风耳之类的异能…… 主要是因为，李昂进了军帐以后，就马上趴到了帐篷的一角，从缝隙里观察那几个之前在窃窃私语的骑士。 并且用手拢着耳朵专注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事实上，李昂只是在观察那些护卫，评估要用什么方式把人质带走，偷听只是顺带而为。 贾斯特斯总督已经被两个‘扈从’捂住了嘴，脖子上架着把弯曲的小刀——这是刚才李昂揽着贾斯特斯肩膀的时候，手里藏着的那把小刀子。 “贾斯特斯阁下，先把你的人打发走，要不然我们可不好聊天。” 李昂凑到这位总督耳边，声音压得非常轻。 他没有附加什么威胁的手段，能当上总督的人，至少应该具备‘识时务’这种优点。 “骑士们，去帮雷尼尔阁下搭个帐篷吧！” 贾斯特斯显然不仅识时务，反应还很快，转眼间就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打发方式…… 李昂又左右看了看，见那些骑士确实离远了，这才放心的坐到贾斯特斯面前。 贾斯特斯抬起了头仔细的看着李昂：“年轻人，你不是雷尼尔……” 李昂笑了笑，手里的匕首晃了晃：“我问，你答，别说废话。” 贾斯特斯明智的闭上了嘴。 “你大概是这次战争的元帅吧，先让你的部下暂停进攻！” “我不是，元帅是凯洛斯总督。” 李昂和两个狮骑士对视一眼：“你在骗我……这里就你的营帐建得最大！” “阁下……我只是喜欢大点的营帐而已，这也不行吗？” 贾斯特斯有点委屈，不过就是帐篷豪华一点，居然因为这个招来了绑票的！ 李昂摇了摇头仍然不信：“那我为什么没看见凯洛斯的旗帜？这里可只有你和利维尤斯两面总督旗！” “真的，兵分两路而已，凯洛斯总督昨天安排好攻城部队之后，就带骑兵队往塞伦米斯去了。事实上就算是这一路，现在的主将也是利维尤斯，不是我……” 贾斯特斯看起来很配合，情绪也很稳定。 听到这个消息，李昂确实有点惊讶了，帝国这是全军出动？ 李昂有点理解巴克斯帝国的整体计划了…… 这是一次全面进攻，留下步兵与弩手夺取白鹿堡，在山区作用不大的骑兵绕道先去塞伦米斯，大概是想在攻陷白鹿堡后立刻两面夹攻长河镇。 相比乌尔里克国王，巴克斯帝国的计谋明显更多一些，派了密谍忽悠了内奸，还引走了善战的名将，减少王国的增援。 他们的最低目标，应该就是攻占白鹿堡。 而最高……大概上不封顶。 毕竟凯洛斯总督带着另一半部队去了塞伦米斯，这意味着巴克斯帝国很可能是打算一举吞掉烈狮王国整个东部地区。 “你们这么大手笔，居然还为了白鹿堡费这么多事儿？” 李昂感觉巴克斯帝国谋划得也太复杂了。 “费事儿？我们不过就是派几个密探尝试一下而已，这有什么费事的……再说，不攻陷白鹿堡，再大的手笔也没意义啊……” 贾斯特斯反倒是有点疑惑了。 这倒也是，对于巴克斯帝国而言，不过是派了几个情报人员出来而已。 主要是雷尼尔这家伙把这事给整得很麻烦。 对了，雷尼尔会叛国，那他父亲呢？ “鹰爪堡的凯德伦男爵，你们也用了同样的谋划吗？” 贾斯特斯摇了摇头：“凯洛斯总督可能在和他联系，具体的我可不清楚……” 那就是也有问题呗？ 行吧，看这样子烈狮王国没几个忠臣。 “年轻人，你胁持我其实作用不大……我只是来配合作战的而已，大部队是利维尤斯在指挥，他们依然会攻城。如果你想要赎金，那倒是没问题。” 贾斯特斯突然说道。 李昂笑了：“哈，难不成你们那个利维尤斯总督跟你有仇？” 贾斯特斯突然苦涩的笑了笑：“每个总督都希望别的总督赶紧去死，你们烈狮王国不也一样么？你绑架我无非是为了救援白鹿堡吧？可这样反而会让利维尤斯攻得更狠！” 李昂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实话——这种能简单方便害死政敌的方式，可不是经常都能遇见的。 于是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这事儿挺好解决啊，你不就是心里不平衡嘛……放心，我一碗水端平！你把我‘引荐’给利维尤斯总督就行——两个总督都在我手里，我就不信谁特么还敢攻城！” 第85章 你得配合 贾斯特斯眼睛瞪大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两个狮骑士眼睛也瞪大了，大概想说脏话，但终究忍住了。 “总督大人，别这么看着我……你看，你在我手上，利维尤斯总督要是继续攻城，那我肯定就只能干掉你……对吧？” 小刀子又开始在贾斯特斯眼前比划。 “可是，你如果配合我，想办法让利维尤斯也落到我手上，那所有人就都能继续活着，多好啊……” 领主大人的语气还真有那么点悲天悯人的味道。 贾斯特斯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看样子拿不定主意。 “总督大人，你想想看，如果你死了，但利维尤斯还活着立了大功……那他会做什么？你猜他会不会霸占你的豪华别墅，花着你的第纳尔，睡你的女人，揍你的娃……” 领主大人从贾斯特斯的桌桉上摸了一个梨子，用小刀子慢条斯理的削着皮，然后随手用刀尖戳了一块递到贾斯特斯嘴边。 瞥了一眼锋利的小刀子，贾斯特斯打了个寒颤。 “行！我配合你……但你得保证战争结束就放我走！” 贾斯特斯咬着牙答应了。 但就在李昂将刀子重新藏回袖子里，准备让贾斯特斯带他一起‘找利维尤斯开会’的时候，战鼓响起，巴克斯帝国的全面进攻已经开始了。 “总督大人！利维尤斯军团长请您发起进攻！” 军帐外面传来了声音。 贾斯特斯看了看李昂，叹了口气大声说道：“全体到营地外整队，等我命令！” 李昂点点头，对贾斯特斯的反应表示满意。 贾斯特斯没有骗人，他确实不是主帅。 因为，除了他手下的人以外，巴克斯帝国已经全军出动了。 攻势非常勐烈，喊杀声震天。 城堡周围是不计其数的弩手，分散包围着白鹿堡，试图用弩失压制守军。 虽然城上的弓手们有地利优势，但巴克斯帝国的弩手人数众多，双方对射变成了消耗战，这其实对白鹿堡很不利——即便他们制造了一比三的战损比。 毕竟巴克斯帝国的军力是白鹿堡的十几倍。 而十来架攻城梯已经搭上了白鹿堡的外墙，重装步兵已经开始附墙攻城了。 这些攻城梯只是在一天之内赶制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攻城云梯，没有基座，也没有什么先进的升降滑轮——白鹿堡地势险要，周边不是山坡就是森林，大型设备是很难运过来的。 不过，虽然只是十来架简陋的带有挂钩的梯子，但依然能起到效果。 沉重的攻城梯其实是能钩在城墙上的，人力无法推倒，城上的守军只能派人堵住梯子持长矛攒刺，并依靠侧面的箭台防守。 白鹿堡的防守器械看起来还算充足，不时有滚木抛下，一列又一列的将梯子上的敌人砸落。 但即便如此，由于人数差距过大，很难以照顾到所有地方。 巴克斯帝国前仆后继的攻势丝毫没停，很快就有全身重甲的勐士登上了第一道城墙，守城的白鹿堡士兵开始出现大量死伤。 再这么下去，大概只需要一天，白鹿堡就会陷落了。 得赶紧把利维尤斯也给绑票了！ 但问题是，贾斯特斯虽然确实愿意配合，但他们没能及时找到利维尤斯。 因为利维尤斯总督去城下督战了…… 李昂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武器装备，带着他那二十来个人站到了白鹿堡侧面的山坡上，把贾斯特斯围在中间。 看着倒像是贾斯特斯总督带了一伙保镖，没人发现总督大人被胁持了。 贾斯特斯指了指白鹿堡城下一面蓝黄相间的飞马旗：“那就是利维尤斯，可现在这情况……” 利维尤斯正在指挥攻城，穿着黑色的板链甲，站在一大群帝国步兵中间。 强行绑票是不可能的，李昂只想挟持人质，不打算冲阵送死。 得让贾斯特斯把“雷尼尔”介绍给利维尤斯，这样才能合情合理的接近利维尤斯。 但问题是，贾斯特斯总不能跑到战场上去跟人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兄弟”吧？ 不合时宜啊。 除非战斗暂时停止，要不然很难实施绑架。而且战场上也不适合瞎晃悠，万一被白鹿堡守军射死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可巴克斯帝国的部队在利维尤斯指挥下，攻势越来越勐，从早上一直到下午，战斗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第一道城墙已经被攻占了，白鹿堡的守军已经退到第二道内墙。 守军数量还是太少了，很多精锐战士又被戈德里克带走，自从巴克斯帝国派出精锐强行在城墙的一角站稳脚跟之后，他们就不得不陷入肉搏对耗。 白鹿堡自然是耗不起的，所以他们放弃了第一道城墙，上了山腰的第二道墙。 城墙上的弓手们在拼命射箭，但失去了一道外墙，防守空间变少，就意味着弓手们的防御会出现一定的死角。 而此时，巴克斯帝国的‘帝国角斗士’出动了，这正是利维尤斯总督派出去的。 那都是些真正的暴徒，他们曾是罪犯、奴隶或者破产平民，但经历了角斗场的生死筛选后，活下来的都是非常凶悍的战士。 帝国将他们编练成军，但并没有给予他们良好的防御装备，在城下很容易被远程部队射死。 在平原上列阵而战，他们也很难对抗混编的整齐军阵。 但是，一旦让他们上了城墙进入肉搏混战，这些身手高强悍不畏死的轻装暴徒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轻装作战的角斗士甚至能徒手爬上城墙，而城头上这种空间狭小无处躲避的地方，正是这些角斗士最能发挥战斗力的场地。 借着白鹿堡弓手们射击的死角，角斗士们攀上了白鹿堡的第二道墙，白鹿堡的守军开始节节败退。 在没有退路的地方进行短兵相接的肉搏混战，帝国角斗士比一般步兵要强很多，甚至能比肩梅滕海姆大剑士。 白鹿堡看起来已经及及可危了。 李昂皱起了眉头。 “呜……呜……” 危急关头，悠长的号角声从白鹿堡背后的森林里响起，看来里萨迪兰还是靠得住的，领主大人松了口气。 贾斯特斯看了看李昂：“号角召唤游侠团吗？难道他们能从诺多森林里穿过来？！” 李昂扯了扯脸皮笑了笑：“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是的，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听到号角声的那一刻，白鹿堡的守军像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反攻，而巴克斯帝国的部队匆匆忙忙的从城上退了下来——两边都以为森林里有白鹿堡的援军，这号角声是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标志。 而且号角声是从白鹿堡后面的森林传来的…… 能穿过诺多森林出现在白鹿堡背后的援军，那就太可怕了——要么这是一支连诺多精灵也不敢招惹的强军，要么就是这支‘援军’和诺多精灵结盟了！ 无论是哪一种，巴克斯帝国都得让部队退下来列阵备战。 帝国的军队边打边退的下了城墙，白鹿堡守军在几分钟内重新得到了外城墙的控制权。 战争似乎回到了早上刚开始的状态，只有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能证明，这一天里发生过极其激烈的战事。 巴克斯帝国在城下列出了整齐的军阵，并且派出了大量人手搜索附近的森林，以防备白鹿堡的‘援军’。 一刻钟过去了，战场渐渐平静下来。 号角声一直在响，但是，森林里一直都没有部队出来…… 这就是领主大人之前给里萨迪兰安排的工作，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危机情况——但这种忽悠只能骗一次，而且只能让里萨迪兰这个诺多精灵去做。 因为吹号的人一定会被巴克斯大军的斥候追踪，只能往森林深处逃——只有里萨迪兰敢往森林深处躲。 此时，巴克斯帝国的领主们已经纷纷派出人手增加斥候范围，他们已经觉察到自己大概上当了。 不过，他们也没敢进入诺多森林深处——万一真的惹得诺多精灵大举出动，那就别想安心攻城了。 这一来二去，天色已晚，已经不适合再次发起大规模攻击了。 各领主纷纷收兵回营，在一里之外的大营里，诅咒着那个躲在森林里的骗子。 李昂也带着贾斯特斯再次回到了这位总督的豪华营地。 “怎么，阁下，你不用我帮你‘引荐’利维尤斯了吗？” 贾斯特斯不解。 “我觉得利维尤斯应该马上就会就会来兴师问罪了，等着就行——你的部队今天一整天都没参战……连个斥候都没派，我要是主帅，我肯定得上门抽死你！” 《控卫在此》 第86章 退兵就行 李昂澹定的坐在军帐的角落，看着被两个梅腾海姆勐男夹在中间的贾斯特斯，表示自己仍然打算在这个军帐门口下手。 确实，贾斯特斯一整天都没有让手下人参与进攻，他那些手下其实已经很不安了。 倒不是在怀疑什么，主要是觉得不自在——全军都在攻城，就他们在列阵看戏，很尴尬的。 《仙木奇缘》 哪怕是出去划水摸鱼，也比干站着强啊…… 而贾斯特斯回来以后，他们本来想发表一下意见，却又被勒令不许靠近军帐，以免打扰总督大人与雷尼尔阁下商量国家大事…… 所以他们大概对另一位总督大人过来骂人是持支持态度的——看到利维尤斯怒气冲冲的到这里来时，他们甚至都没有过来报信。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想跳槽，主要是为了不挨揍——利维尤斯过来时不仅满脸铁青，手里还拿着鞭子。 利维尤斯总督身后本来带了些随从侍卫，但这些人朝贾斯特斯这边的骑士们相互挤了挤眼，然后两位总督的部下凑到了一起，都没有靠近军帐。 两边的亲卫显然都挺懂事的，谁都不想去掺和两个总督吵架…… “贾斯特斯！你个混蛋！你竟然不参战？保存实力也不是这么干的吧？！” 还没进入军帐，骂声就已经先到了。 看来利维尤斯总督脾气相当暴躁。 “今天眼看就要攻陷……额？” 利维尤斯指节闯入了军帐，看到贾斯特斯坐在中间，指责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很突然的停下了。 手里的鞭子吧唧一下掉在地上。 因为，两把大剑已经夹住了他的脖子。 嗯，夹。 因为这场面用‘架’字不足以表达——领主大人是把克洛泽他们带进了军帐里的，眼下这庞大的豪华帐篷里挤满了彪悍的勐男，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利维尤斯。 勐男们毛手毛脚的把他拎着，双脚离地。 两把大剑像剪刀一样夹着他的秃头。 利维尤斯是位四十多岁的精瘦精瘦的中年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夫妻生活不太和谐，反正这个岁数头顶就已经全秃了，只有两鬓还残留了一丢丢纷乱的毛发。 这让他看起来显得既凶狠又沧桑…… 被两把大剑夹着之后，他完全不敢动弹，只有眼珠子滴熘熘转着。 “现在，你们应该不打算攻城了吧……可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加在一块，还指挥不动那些小领主！” 李昂坐在旁边，用手里的小刀子剃着指甲。 瞟了一眼两个只能用眼神交流的总督，李昂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你们放心……我也得活着回去，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们——只要你们退兵就行。” …… 白鹿堡终于撑过去了这一天。 但明天……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艾米想着。 就在今天下午，她第一次射杀了活生生的敌人——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她眼看着弩失从自己手中射出去，命中了一名帝国角斗士的脖子，敌人仰面摔落到城下。 艾米没有觉得不适，她只是在尽着自己的责任，或者说是在拯救她自己。 虽然直到现在她依然心跳如鼓。 事实上，在帝国角斗士登上城墙的时候，艾米就做好了纵火焚城的打算——她不愿落在敌人手里。 艾米虽然年轻，但她知道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成为战俘之后会遭遇什么…… 即便是贵族的女儿…… 或者说正是因为是贵族的女儿，可能结果会比死亡更难以接受。 但就第二道城墙即将失守的那一刻，森林里传来了号角声！ 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号角声！ 听到号角声的那一刻，艾米几乎是在全身发抖的下令：“反攻！将他们全都赶下去！” 但敌人退去之后，森林里没有出现任何援军…… 艾米没有失望，她知道，那长达十几分钟的号角声，本就是一种援军了。 这种骗术，让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让他父亲担任‘执行董事’，用金矿为诱饵，骗了整个东部地区所有贵族一大笔钱的青年小领主。 上次，父亲自称‘执行董事’之后没多久，就往白鹿堡运回来了两大箱第纳尔，开心得像个孩子——父亲说他终于给艾米攒到嫁妆了，而且还能为部下换上更好的装备了。 再之后，那个人创办了‘麦香国际集团’，带着商人们上了战场…… 那是艾米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运作，简直是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以后，商业活动可以玩得这么花哨！ 就连战争，也可以成为做生意的手段？ 然后，在派人去了麦香领‘调研’之后，艾米懂了。 麦香领的领主其实骗了所有人，他的生意，他的集团公司，都是控制人心的手段。 他用利益把他的部下、领民、盟友、以及商人，全都牢牢绑在了手里。 那个新建的麦香领，那些从白鹿堡带过去的艾勒代葛领民，或者是那些从野外寻回的难民们，在短短两三个月里就因为股份而变得忠诚无比，并且以身为麦香领的领民为荣。 这是烈狮王国绝大多数贵族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所以，艾米也学了学，开了个粮油公司，甚至还尝试性的对麦香领下了手——逼迫麦香领高价买粮食。 她本以为那位领主会有什么反击手段，她也好再多学一些，但没想到他不仅平静的接受了，而且很痛快的就付了钱。 这让艾米有些不安，她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他是父亲的盟友和合伙人，自己不该对盟友使这种小手段。 而今天的战争中，那号角声多半就是那个领主搞出来的，一般人肯定不会把这种看似可笑的小骗术用在战场上。 也只能是他派的人——只有麦香领的人才能这么快赶到白鹿堡。 骗术原来应该这么用……白鹿堡的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听到号角声后的那一刻，几乎是瞬间变得士气如虹。 而敌人，也立刻就退到城下了。 如果能守住白鹿堡，我必须向他道谢……还要道歉。 但他的麦香领，昨天就已经不见狼烟了，以麦香领的兵力来看……只怕凶多吉少…… 仅仅是在今天一天的战斗中，白鹿堡就损失了一百五十二名英勇的战士。 艾米数得很清楚。 而巴克斯帝国的损失，至少是这数目的三倍以上。 这就是战争啊…… 父亲戈德里克从来不让自己参与战争，他总说“女孩子确实有必要练武防身，但战争始终是男人的事儿”。 但作为白鹿堡领主的女儿，艾米是认识很多年轻骑士的，那些骑士经常向她描述战争。 可真正的战争，与那些骑士们平时所说的浪漫故事，完全不一样。 没有勇士单挑，没有豪迈的对话，也没有什么骑士之间的惺惺相惜…… 只有杀戮，鲜血，刀光，箭雨，还有数不尽的尸体。 下午吹号的那位勇士，也许也已经…… 艾米又一次在夜色中走上了城楼，俯瞰着一里外的敌军大营。 等等…… 艾米揉了揉眼，再次仔细的看了看。 敌人，似乎在撤退？ 怎么回事？ 敌人似乎真的在连夜后撤——原本围住白鹿堡的巴克斯帝国部队，正在一点点缓慢的向远处退去，他们甚至开始拆帐篷了！ “来人！所有人待命！准备反攻！” 艾米全身颤抖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敌人不打算围城了！ 第87章 将军与总督 凌晨。 巴克斯帝国的大多数部队已经连夜后撤了。 这是军团长利维尤斯总督下达的命令。 两个总督被梅滕海姆勐男们胁持着留在了原地，表现得还算配合。 但两个总督的亲卫，一群帝国凡卫和暗影步战兵，眼下正围在贾斯特斯的军帐外——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自然就是去传令撤军的亲卫们。 毕竟，这种命令很明显是不合理的——贾斯特斯的部队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贾斯特斯平时军令严苛，他们白天没敢质疑自家总督大人罢了。 虽然亲卫们为了两个总督的安全依然去传令了，但这种巨大优势下的撤退命令，并不是所有巴克斯帝国领主都服从的。 大多数部队确实撤离了，但除了两个总督的亲卫队之外，巴克斯帝国还剩下了几支拒绝撤退的部队，加一块还有一千多人。 拒绝撤退的巴克斯帝国领主们，现在已经将贾斯特斯的军帐团团包围，他们大概想解决这起绑架桉，只是还算顾念两个总督的安危，没有发起强攻。 “怎么？你们该不会是指挥不动他们吧？” 李昂朝两个总督瞪眼。 “阁下，那些领主我们确实指挥不动……” 贾斯特斯很无奈的说：“帝国的军制与你们烈狮王国不同……他们不是我们的部下，不合理的命令他们完全可以质疑。” 利维尤斯也在旁边疯狂点头：“我们的部队现在都已经离开了……” 领主大人拨开军帐的帘子，看了看周围。 这剩下的一千多军力依然很麻烦，虽然人数已经不算太多，但好像都是精兵啊…… 某种意义上，两个总督的亲卫在军帐外列阵，说不定反倒是在防备那些巴克斯帝国的领主——他们拒绝撤退，就等于是想致两个总督于死地…… “那两面将军旗分别是谁？” 李昂记不清每个将军的旗帜，他只记住了这两个总督的纹章——这还是因为来这儿之前，安森跟他描述了一番。 “那是阿加松和克里昂两位将军……他们是陛下的亲信……” 贾斯特斯解释道。 阿加松将军麾下有至少四百名精锐士兵，甚至还有几十个铁环百夫长，看样子他是把手里的精锐全带来了。 他也是这里唯一带着骑军的领主——铁环百夫长其实是骑兵，只是现在没有骑马。但下马后他们的战斗力也丝毫不减。 而克里昂将军手下兵力差不多，并且还带着超过一百名光辉十字驱疫者——克里昂本人就是一名光辉十字驱疫者，他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军士长。 李昂之前倒也听说过阿迦松和克里昂这两位帝国名将的大名——烈狮王国近些年被他们攻占了不少国土，这两位将军名气挺大。 两个将军手里加一块有近千精兵，他们也是之前攻城的主力。 另外还有十来个各自带着几十名士兵的小领主，以及分散到各个部队里担任军医官的光辉十字骑士。 毫无疑问，这一千多人都是精锐，他们照样能攻陷仅剩三百多守军的白鹿堡。 “喂！外面的伙计，让阿加松和克里昂两位将军过来开个会！” 李昂在军帐里大声喊着，彷佛他才是巴克斯帝国的军团长…… 一阵骚动之后，两个将军磨磨蹭蹭的过来了。 但他们压根就不靠近帐篷——很明显，这个绑架犯谁都敢绑，进了帐篷恐怕就出不来了。 阿加松将军穿着与铁环百夫长同样的打扮，克里昂也和其他的光辉十字驱疫者装备相同，不站出队列李昂还真看不出来。 这说明这两位将军都极为谨慎，看来不怎么好骗……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释放……” 站在距离军帐十多米的地方，阿迦松开始喊话。 “打住！阿加松将军是吧？别说废话，你知道这不可能……” 领主大人直接打断了阿加松说了一半的警匪片台词：“你们退到盾风堡垒去，我就会释放两位总督。” 阿加松摇摇头：“你知道这不可能……你最好立刻放人，然后投降。我保证不杀你，并且会把你引荐给皇帝陛下——你这样的勇士，在帝国会得到重用的！” 阿加松的口才看来还行，竟然还能把领主大人的话给还回来…… 但贾斯特斯总督听到那句“引荐给皇帝陛下”后，直接翻了个白眼——把这家伙引荐给马略皇帝？ 那指不定皇帝陛下也会被他绑架的吧…… “既然是这样，那看来是谈不拢了……两位总督大人，我看这两位将军似乎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啊……” 领主大人感觉阿加松明显不太好对付，开启了挑拨离间模式。 但外面的阿加松将军毫无反应，似乎并没受到这种挑拨的影响。 “你们帝国的派系还真不少……他俩该不会是打算弄死你们，然后接替你们的位置吧……” 李昂皱着眉头嘲讽着，提高了音量。 阿迦松依然没受影响，但两个总督的卫队明显有些不放心——他们转过身，背对着军帐，开始警惕的盯着两个将军的部队。 这一百来个帝国凡卫和暗影步战兵，看起来反倒成了绑匪的保护者…… “我们没这个意思……我们只是不相信你会放人……而且，没有皇帝陛下或凯洛斯大人的命令，我们也不能退兵！” 说话的是克里昂将军。 事实上他和阿迦松一样很沉得住气，之前一直一句话都没说。 但现在眼见两个总督的亲卫队似乎是上了当，他终究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李昂探了个头出去看了看，见这两位将军并没有站在一起，他们的部队似乎也泾渭分明的分在两边。 领主大人若有所思的朝贾斯特斯总督问了一句：“那两位将军似乎关系并不太好？” 贾斯特斯闭上了眼没有回答。 但李昂已经明白了——这位总督不敢搭话，那大概率是自己猜对了。 “这么说来，两位将军是不信任我啊……那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个机会，两位将军可以商量一下，看你们哪位进来，换走我手上的一个人质……” “你看，这生意很划算吧？将军换总督啊！而且，这能证明我确实会放人！本大人一向言而有信！” 生意是挺划算，还附带了赠品——挑拨离间。 阿加松和克里昂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但两人都各自退了一步，退到了自己的部队里。 看来李昂的挑拨终究还是有用处的…… 阿加松和克里昂都意识到了，再这么谈判下去，指不定就会被绑匪把事儿搅成政治斗争了。 所以他们不打算搭话了，免得一会自己人干起来…… “阿加松将军，克里昂将军，你们真的不打算退兵？……你们觉得，如果我把两位总督放了，你们将来会不会受到报复？哈哈哈……” 李昂在帐篷里疯狂的大笑起来：“……两位将军，让开路！你们退不退兵我不在乎了，我现在要带两位总督进白鹿堡好好招待一下……” 这两个将军估计确实有那么点坐视两个总督去死的意思，但显然，他们并不敢当众承认这一点——谁都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另一个人的想法，这就是将他们一起叫来‘开会’的意义。 而李昂直接挑明‘会不会被报复’，两个将军就会更犹豫——救总督很可能等于害自己，而把总督逼死，又有可能导致另一个将军以此为把柄攻击自己…… 战争从来都不是目的，政治才是。 能当上将军的人都明白，政治斗争才是最严酷的战争，谁都不会轻易信赖任何‘友军’。 既然李昂不在乎他们退不退兵了，那么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无功无过。 军帐被掀开，李昂带着手下慢慢挪了出来。 勐男们用大剑夹着两个总督在内圈，十个狮骑士作为扈从在外侧，个个都很紧张——他们被一千多人的大军围着呢。 只有李昂面色如常，还对两位帝国名将打了个招呼：“两位将军，赶紧的，让个路！” 没人动弹，也没人说话。 两边对峙了半分钟之后，李昂叹了口气：“行吧，我觉得干掉一个总督可能效果更好……两个总督和一个总督，只剩一个说不定更有价值……” 克洛泽瓮声瓮气的问道：“大人，您要干掉哪个？” 领主大人头都没回：“随便！” 眼见克洛泽的大剑真的举了起来，阿加松和克里昂几乎同时喊出了声：“住手！” 两个将军终究还是让开了路。 看来他们果然关系不算好。 总督级的执政官，生死牵扯太大，就算他们是马略皇帝的亲信，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如果他们关系好，有可能铤而走险一拥而上，弄死李昂这支小队，害死两个总督，然后攻陷白鹿堡。 之后，再给马略皇帝上报一个“两位总督英勇奋战身先士卒壮烈牺牲”也就行了，马略皇帝说不定还能让他俩当总督…… 但他们关系不好，那就不一样了，两个人都会担心对方会以“害死两个总督”为由搞政治斗争害自己…… 于是，如同被夹道欢送一般，李昂带着二十来个战战兢兢的手下，慢悠悠的往白鹿堡挪了过去。 短短的几百米，彷佛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第88章 退敌 白鹿堡上一直在观察的艾米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大部分敌军撤离了，外面的敌人只剩下了一小半，而且剩下的敌军似乎还发生了内讧。 上千人围成一团，刀剑似乎都朝向中间那几十个人，而中间那支小小的队伍正在朝白鹿堡慢慢靠近。 这种情况很明显不是为了攻城…… 靠近到距离白鹿堡大概两百米的地方，那支小小的队伍中，有个人捡了一柄战场上遗留的长矛，从身上摸出一面旗帜穿在了长矛上。 黑底白狮鹫旗。 那是麦香领的李昂大人。 艾米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喜悦，女神竟然真的回应了自己！ 不过，就在旗帜亮出来的时候，巴克斯帝国军队原本让出来的那条缝隙，又重新被人堵上了。 堵路的，是阿迦松将军。 “散了吧，都散了吧各位，别围着了……你们再过去，白鹿堡就要放箭了……” 领主大人很善良的提醒着阿迦松和他的手下，语气关切态度温和，甚至还面带微笑。 “阁下孤身入我军大营行险，这等胆色令人佩服之至……请问阁下是谁？” 阿迦松将军严肃的问道，并且仔细的看着李昂的脸，似乎是打算将这个人的样子牢记在心。 “阿迦松将军，我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打算怎么办呢？继续围城吗？” 李昂心里咯噔一下，拔出了剑，他以为这个将军要铤而走险。 “不，阁下必将成为帝国的大敌，我只是想记住你的大名……另外……” 阿迦松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恶意，眼神看向了两位被勐男们驾着双脚离地有些狼狈的总督。 “那你记着吧，本大人名叫李昂。等你们全部退兵，我自然就会释放两位总督大人。” 领主大人收回了剑，很认真的说道。 阿迦松仔细的看了看那面狮鹫旗帜：“希望你言而有信！全体退后！” 他带着队伍退回到了贾斯特斯的营地里。 其他的帝国军队也随他一起退下去了。 李昂一直等着他们全部退回到几百米外的营地，这才继续靠近白鹿堡。 城墙上有士兵放下了两个吊篮：“大人！城门已经堵死了……坐吊篮上来吧！” 这是艾米的声音。 “李昂大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您……” 艾米的声音很欢快，脸因为激动而显得红扑扑的，有些手忙脚乱的把李昂从吊篮里拽出来。 “你别再让我高价买粮食就行……” 李昂笑了笑，随口一句话就让艾米脸更红了。 “大人，他们似乎还是没离开……”克洛泽是最后一个被吊上去的，他回头看着巴克斯帝国的营地，有些不安。 “要离开的一早就已经撤了，这两位将军只会服从马略皇帝的命令，在他们的皇帝或元帅下令撤军之前，他们肯定不会离开的……这是两个有原则的聪明人，也是最麻烦的敌人……他们可能在打麦香领的主意了。” 李昂并不指望克洛泽能听明白，他是说给艾米听的。 “艾米，派人出城，打出戈德里克的旗帜，给他们送两桶酒过去，指明送给阿迦松将军。” “啊？为什么？”克洛泽不理解，为啥还要送酒给敌人？ 艾米偏着头想了想，倒是笑了起来：“李昂大人，用这种方式逼退敌人可真是特别……” 李昂有些惊讶的仔细打量了艾米一番，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兼备了美貌与智慧，真称得上是上天的宠儿，难怪戈德里克离开后敢把白鹿堡交给她代管。 没过多久，几个勇敢的弓手举着戈德里克的三狮旗，将两大桶麦酒送到了阿迦松所在的营地前。 而仅仅几分钟之后，阿迦松将军就下令拔营撤退了。 撤退前，他深深的看了白鹿堡一眼，咬牙切齿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酒桶砸碎在白鹿堡外。 “李昂阁下！使这种阴谋可称不上英雄！” 阿迦松的喊声甚至在白鹿堡城墙上都能听见。 李昂摇了摇头，看到敌人退兵，他脸上没有丝毫喜色：“这个阿迦松果然是个大麻烦……” 他让艾米送酒给阿迦松，其实是在为克里昂将军或者其他的巴克斯领主提供把柄…… 没能攻陷白鹿堡，且有两个总督被绑架，这总得有人负责的，事实上巴克斯帝国所有在场的领主都会担些责任。 而两个总督能指挥得动的都已经先行听话撤离了，留下来的自然都是两位总督的政敌，或者说至少不是一个派系的人。 阿迦松和李昂的对话比较多，所以领主大人制造一个“阿迦松有可能通敌”的嫌疑，给其他领主一个免责的机会，也给两位总督一个机会…… 因为阿迦松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政治倾向都很适合扣上这个黑锅——两位总督早晚是要放回去的，而他们两个回去以后，会不会借着这两桶酒发挥一下，把黑锅扣到阿迦松头上呢？ 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阿迦松不可能通敌，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这是政治斗争的常态。 没有什么对或错，只有利益。 所以阿迦松必须表态——砸碎酒桶然后立刻退走，要不然还会有更多“礼物”送到他大营的，而他现在又不敢孤军攻城。 很快，城下已经空空荡荡。 敌人大概并不会退得太远，他们很可能会在几十里外扎营等待，但至少，在他们的元帅凯洛斯总督收到消息并传回军令之前，他们不会进攻了。 而凯洛斯去了塞伦米斯——就算凯洛斯这个旧帝国守旧派心狠手辣不顾同僚，等消息传过去，军令再传回来，估计一周就过去了。 那时候，白鹿堡的援军也已经到了。 只是要防着敌人在这段时间里洗劫麦香领——这是让雷曼守住麦香领道路的另一个意图。 在绑架成功以前，不能让敌人发现麦香领的情况，要不然无法取信贾斯特斯，绑架不会成功。 在绑架成功之后，敌人就会知道麦香领在李昂手里，所以要防备敌人用小股部队快速袭击麦香领——因为这有可能会导致敌人拿麦香领换两位总督。 事实上，这就是阿迦松最后问李昂名字的原因，他肯定已经想到了，所以留在营地没离开。只不过，李昂用两桶酒再次换取了一点时间和空间。 “艾米，战争还没结束，仍然要每天做好防备——尤其是要好好盯着这位总督，别让人跑了，巴克斯帝国有很多密谍，别让任何人进城。” 李昂认真的嘱咐着。 艾米想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嗯嗯，我会看牢他的。” “那好，我得回麦香领去了，放心，援军很快就会来，他们不可能攻陷白鹿堡了。” 李昂也点点头，起身离开。 “等等，李昂大人，您愿意做我的老师吗？” 在李昂站进吊篮之后，艾米扶着城墙探出头来，眼里似乎有些期盼。 第89章 剑术，骗术 “老师？艾米，你是想学什么？” 李昂有点懵。 “嗯……剑术……父亲说您是位剑术大师。” 艾米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脸仍然有点红，听这口气似乎也不是想学什么剑术…… “你该不会是想学骗术吧……” 领主大人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姑娘的想法。 “啊……对！我就是想学骗术，您愿意教我吗？” 艾米的脸更红了，但却很直率的承认了。 “这没问题啊，打完仗就可以开学了，但是我这儿的学费可不便宜……” 李昂当然是愿意收下这个徒弟的……又机灵又养眼，还对薅羊毛技术非常有天赋，这样的人才可不多。 《我的治愈系游戏》 而且，领主大人今后还要割韭菜的，这也需要更合适的人来主持——来丝丽是个合格的军需官，也是个很好的执行者，但却不是个合格的资本家。 在将利维尤斯总督留在了白鹿堡的监狱后，李昂带着贾斯特斯总督快速返回麦香领。 一边留一个人质，这样更有保障。 雷曼的狮骑士团依然在那片宽敞的缓坡附近巡游，缓坡下面已经摆放了数十具尸体，看来雷曼在这一天里也挺忙的。 “李昂大人，您成功了？！” 见到李昂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雷曼很有几分惊喜。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巴克斯帝国的贾斯特斯总督大人……” 李昂指了指自己的人质。 贾斯特斯睁开眼看了看雷曼：“你是狂狮骑士雷曼？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狮骑士团副团长居然会听命于一个小领主……也不知道你们的国王会怎么想……” 雷曼看了看贾斯特斯，随后摇摇头自嘲般的笑了笑没说话。 李昂皱着眉警告：“总督大人，我可一直都没虐待你，别再挑拨离间了啊，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能肢体健全的回家。” 贾斯特斯盯着李昂：“你保证过，战争结束就放我走！” 李昂挑了挑眉：“当然！本大人向来一诺千金！可是……我虽然答应要放你走，但我可没说一定会完整的放你走……” 贾斯特斯脸皮抽搐了一下闭上了嘴，打定主意不再和李昂说话了。 “雷曼，你还能在这里守一段时间吗？在战争结束之前，我们不能断了与白鹿堡的联系，我担心马略皇帝说不定不太在乎这位总督的命……” 李昂打算让雷曼多守一会，顺便给贾斯特斯总督也上了个眼药。 “当然，李昂大人，白鹿堡不能有失，我会尽力而为的。” 雷曼答应得很痛快。 “你似乎对白鹿堡很上心，这是为什么？因为骑士的荣誉吗？” 李昂突然有点好奇，他感觉雷曼对于救援白鹿堡实在是很热心。 雷曼看着李昂，有些惊讶：“李昂大人，您不是在跟戈德里克大人合伙做生意么？您竟然不知道……戈德里克大人是我的老师，他其实可以算是狮骑士团的第一代军士长……” “哦？” 李昂倒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但想了想狮扈从罩衣身上的三狮纹章，好像确实和戈德里克的纹章几乎完全相同，只是纹章颜色反转了，狮头的方向也反转了…… 狮扈从的罩衣纹章是红底金狮，狮头向左；而戈德里克的旗帜是红金双色为底，黑狮子，狮头向右。 感觉一切都在反着来…… 狮骑士团在一百五十年前支持了窃国者阿尔弗雷德建立烈狮王国，但在潘德历298年时，他们突然被乌尔里克国王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国王宣布为非法骑士团。 原因不明，因为所有与此有关的资料都被销毁了…… 第一代狮骑士就此销声匿迹了近五十年。 直到九年前，潘德历346年，乌尔里克国王又重建了狮骑士团——他是用皇家卫队为基础重建的，因此重建后的狮骑士团也几乎成了乌尔里克国王的私人卫队。 二十多年前，戈德里克还在王宫任职时，就是皇家卫队长。 他当初那些部下，或是部下的子嗣，如今几乎个个都是狮骑士或狮扈从——就连雷曼本人也曾经给戈德里克当过扈从。 雷曼七岁的时候就作为侍童跟在戈德里克身边，一直到二十多年前戈德里克被发配边疆，那时候雷曼十二岁。他少年时的学问与武艺，其实都是戈德里克传授的。 这是骑士们的传统，骑士的后代，往往都会给更高级的骑士或是其他大贵族做扈从，一般都是从侍童做起，这也是学习成长或追求更高地位的常规方式。 所以，戈德里克确实算得上是狮骑士团的第一代军士长。 只不过他自己大概不会承认吧…… 毕竟，在被发配边疆后，他把自己的纹章全都改成了相反的样子——这明显是在表达什么不满。 曾经的狮骑士团虽然支持窃国者称王，但在民间始终是个具备高度侠义精神的团体，事实上从平民的角度而言，狮骑士团当初的决定，其实确实让混乱的国家快速稳定下来了。 但如今重建后的狮骑士团，却完全成了国王与高级贵族的打手，再也不曾帮助过平民和商旅…… 李昂自然能因此理解戈德里克的想法——以这位男爵当年的做派来看，显然也是个讲义气的好汉，他和乌尔里克国王大概有意识形态上的分歧。 也难怪戈德里克一直都只是个男爵…… 雷曼并没有遮掩狮骑士团的历史，事实上他本人很骄傲于自己皇家骑士团的身份，并且对曾经教导过他的戈德里克男爵非常尊敬。 “李昂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很多狮骑士都对艾米小姐有想法……他们的父辈大多都是戈德里克大人的老部下……” 男人之间的话题总是这样，聊着聊着就偏向了女人…… …… 两天后。 麦香领的烽火已经被重新点燃。 莎拉也已经返回麦香领，和她一起来的，是拉尔夫率领的数百名游骑兵。 这只是机动力最强的先头部队，拉尔夫还是很够意思的，一路都在急行军。 他们后面还有更多的长河镇哨兵，在军士长赫里沃德男爵带领下，正在赶来的途中。 赫里沃德并不是奥登伯爵的部下，他的封地其实远在王国西北方的迷沼堡。 但他是长河镇哨兵出身，也属于号角召唤游侠团。 并且，他至今仍是长河镇哨兵们的领头人，之前在战争结束时送哨兵们返回长河镇驻地，刚好遇上了雷曼派过去的求援使者。 所以赫里沃德男爵带着哨兵就过来了——他是戈德里克的表哥，白鹿堡出事他自然要来救援。 虽然分隔在王国的两端，常年无法来往，但赫里沃德显然还是关心自家兄弟的。 号角召唤游侠团真的挺有意思，他们的骑士长是个平民，但军士长反而是个贵族，还是个高级贵族…… 不过，拉尔夫现在也已经不算平民了——奥登已经将拉尔夫提拔为骑士，并且在离开贵族院之前给他开了个后门，将边境营地以北的大片无人区都划为了拉尔夫的骑士领。 再加上奥登伯爵自己就是郡内执政官，说不定拉尔夫很可能会因为“开疆拓土卓越贡献”，被奥登再推一把敕封为男爵。 这显然是奥登在为自己建立更大的势力，不过手段明显比阿尔玛大公正派得多。 拉尔夫将那座桥梁重新建了起来，大量游骑兵们现在已经驻扎在了营地里，他打算赶在秋季迦图人南下之前，在边境再建起一座城堡。 随着游骑兵们的到来，巴克斯帝国继续进攻白鹿堡的概率已经不大了。 拉尔夫带着游骑兵去白鹿堡逛了一圈，把周边的斥候清理了一遍，顺便把在野外坚持了好几天的狮骑士团给替了下来，而狮骑士团索性就直接进了白鹿堡驻扎休整。 游骑兵们才是最擅长对付斥候的。 在发现号角召唤游侠团到来之后，巴克斯帝国的部队开始继续向南退了数十里，这场战争实际上已经进入了尾声。 但就在赫里沃德男爵带长河镇哨兵们赶到麦香领的同时，一名扈从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90章 噩耗 奥登伯爵死了！ 奥登·弗来彻，这位镇守王国东北几十年，开疆拓土数百里的名将，死了！ 带来这个噩耗的人，就是奥登伯爵在贵族院的那个扈从。 事实上，他是奥登伯爵的儿子——或者说私生子，查理斯。 这就是李昂成为男爵之后的那天，在烈狮城的国王大道上，奥登向李昂提起的请求，也是李昂与奥登伯爵所见的最后一面。 “我不瞒你，我有个私生子……其实你见过他……” “我要回勇盾堡了，但我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带他进入勇盾堡。我想你能理解，这会带来很多麻烦……” “所以，我打算让他成为你麾下的骑士，你可以任命他负责我们之间的联络事务，这样一来我也能经常见到他……” 查理斯这个私生子只比奥登的女儿乔安娜小半岁——奥登伯爵大概是在妻子怀孕期间找了另一位女士排解寂寞…… 这在这个年代的贵族当中并不算稀罕事，只是奥登伯爵多少有点放不开——他有外遇的事儿一直都瞒着所有人，也没告诉过自家夫人和女儿。 因为他的夫人是个高级贵族——这是一位伯爵夫人，奥登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备役贵族的时候，攀上了一个伯爵小姐姐，多少有那么点入赘的意思。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伯爵夫人的大力支持，奥登才能顺利的建成勇盾堡。 所以，可以想象，这位在外面威名赫赫的名将，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 潘德大陆可不是天朝，在这里女儿是可以继承家业的，女儿的孩子也会拥有完整的合法继承权，可以继承父母双方的遗产。 但私生子却无法继承奥登的任何东西，包括姓氏、财产、地位或是别的一切…… 奥登显然也是关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他一直将其作为扈从带在身边。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不能将私生子留在勇盾堡……要不然难免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争端。 他也不能封查尔斯为骑士，因为分封骑士领时，他的妻子会出面——领地管理的事儿是伯爵夫人在操办。 奥登之前请求李昂的，就是希望李昂能拉自己的私生子一把，让查理斯成为李昂手下的誓言骑士。 然后，奥登会将部分封地“卖给”李昂——比如弗来彻村。 奥登那8%的‘分红’是在战场上谈的，伯爵夫人不知情，李昂可以用分红‘买下’弗来彻。 最后，再由李昂将封地转授给查理斯作为骑士领。 这样一来，查理斯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有封地的贵族。 让查理斯效忠于李昂负责双方联络，他就能经常出入勇盾堡。奥登既能避免家宅不宁，又能经常见到儿子，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领主大人自然也是乐意帮这个忙的，奥登将封地转给李昂麾下的骑士，这也等同于是给李昂增强了实力。 当初答应奥登之后，李昂还顺便问了一句：“您是不是还有个私生女叫丽娃……” 奥登的脸当时就红了——那是他将勇盾堡建设成功后，从弗来彻搬走之前的事儿。在弗来彻村的庆功宴上，奥登被手下人灌得大醉，然后大概是与某个村姑风流了一夜。 但第二天他就搬家去勇盾堡了，此后也很少再回弗来彻，渐渐的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对这个年代的贵族而言，这确实算不上什么事…… 直到几年前，丽娃成年后找到了奥登，那时候奥登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 但当年那个村姑已经死了，丽娃是在母亲死后来辱骂奥登的——丽娃相当仇视这个从头到尾没尽到过一分钟责任的便宜父亲，也不愿接受他的任何帮助。 后来丽娃就消失了，奥登怎么也找不到她。 李昂提及自己遇到过丽娃时，奥登还长出了一口气，说只要她活着，自己会找到她的。 还调笑李昂，说你这个无耻小贼从我这儿弄走的钱，又被我女儿给弄走了，这算是一报还一报。 ——这也是奥登跟李昂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看到查理斯，李昂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形象——她那时候学着贵族妇人的做派，说着“我的家族曾经在武器贸易中很有名……我很熟悉这一带山贼强盗们的活动轨迹……” 当时李昂还以为丽娃就是雷曼的婆娘呢，也是直到奥登说起，他才知道雷曼的老婆叫乔安娜。 查理斯和丽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奥登的大鼻子小眼睛基因很强大。 “查尔斯，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所有的情况，不要遗漏什么细节！” 李昂心里非常失落，奥登伯爵之前对他其实还算不错的，虽然更多是出于利益交换和拉拢，但至少奥登在烈狮城王座厅的维护，已经证明了这是一位可靠的盟友。 而且，奥登死了，一定会引起一大堆的连锁反应！ …… 几天前，也就是李昂正式成为男爵之后，查理斯陪同着父亲奥登伯爵处理最后的公务。 奥登伯爵要去七岔要塞，把上一场战争的军务完全交割出去，然后带部队返回勇盾堡。 接手军务的，是七岔要塞领主埃尔德雷德男爵——雷尼尔勋爵的父亲。 这主要是因为上一场战争最大的战果，就是占据了七岔要塞南边，萨瓦河对面的大片土地，并建起了一些工事。 这其实某种意义上而言算是李昂带着商队得到的战果…… 并且，奥登去烈狮城时，他从勇盾堡带来的部队也是临时驻扎在七岔要塞的。 交割军务本身没出什么岔子，但他们完成事务打算带队返回勇盾堡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了敌人。 准确的说，是在去往塞伦米斯的半路上。 那是一支庞大的巴克斯帝国军队，几乎全是骑兵。 奥登伯爵让查尔斯绕道离开，直接去麦香领，让查尔斯在李昂手下找个差事，不用参战。 这当然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护。 再说，全是骑兵的敌人，奥登已经对付了三十年了，有充足的经验。 他还带着之前打萨瓦河堡时带出来的部队，手里差不多有七百人，当前的位置距离七岔要塞也不算远，所以奥登并不畏惧。 命令查尔斯离开后，奥登带着部队调头，打算将敌人引到七岔要塞去。 巴克斯帝国的军队确实开始追击奥登伯爵，而查尔斯骑着快马成功逃离了敌人的视线。 但查尔斯毕竟是一直跟在奥登身边的人，受父亲的影响，他并不缺乏作战的勇气，也不愿意就这么逃跑了。 所以他又回头绕向了烈狮城，打算求援——烈狮城有大量骑军，距离七岔要塞又近，救援的速度会比较快。 也许是运气好，查尔斯刚绕到烈狮城附近的村子雅拉加尔时，就遇上了一支正在巡逻的部队，领头的是安德鲁勋爵。 安德鲁是戈德里克的长子，鸦驻村领主。 他的名字和某位竞技场老板一样——这是因为这种名字在潘德大陆太常见了，比如天朝的某伟、某明之类的…… 虽然有一个很大众的名字，但安德鲁的身份却不一般。 他率领着王城侍卫队——那是一群烈狮境武装扈从，都是些年轻的贵族子弟。 这支部队是国王的直属侍卫，平日里会负责烈狮城内以及周边安全，作战时会跟随乌尔里克国王本人。 ——与普通的骑士一样，国王也是有扈从的，只不过人数比较多…… 之所以安德鲁能有资格带领国王的侍卫，主要是因为他母亲地位很高——戈德里克的夫人菲丽娜女士，是上代烈狮王的亲侄女。 也就是乌尔里克国王的堂姐。 一位公主。 这也是戈德里克以前为什么能担任皇家卫队统领的原因——他是菲丽娜公主的守护骑士，驸马爷。 所以，虽然不受待见，虽然只是个男爵，但戈德里克其实算是乌尔里克国王的姐夫，地位是相当高的。 安德鲁勋爵的旗帜，就是纯红底，三颗金色鸢尾花。 正牌的皇家侍卫旗。 烈狮境武装扈从是挺强的骑兵部队，正好可以快速救援奥登伯爵。 安德鲁也没有含湖，听说了情况之后立刻就出发了，保障烈狮城周边的安全，本来也是他的本职工作。 但他们来到七岔要塞时，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七岔要塞甚至都没有点燃烽火！ 第91章 不一样的双头蛇 查理斯以为是奥登伯爵引诱敌人中途绕路了，还没来到七岔要塞。 于是他请求安德鲁勋爵分兵搜索。 在派人向七岔要塞传了警讯，让其点燃烽火召唤援军之后，安德鲁将王城侍卫队分成了几队，兵分多路往塞伦米斯方向寻了过去。 安德鲁表现得挺仗义的，他让查理斯随着其中一队武装扈从行动，带路去他和奥登伯爵遇敌的地方。 但无论找没找到奥登伯爵或是敌人的军队，第二天所有部队都必须到七岔要塞汇合。 这其实不是因为仗义，而是责任。 遇到这种重大军情必须多派斥候，要尽量找到那支巴克斯帝国大军的行踪。 从七岔要塞往北，是数百里方圆的广袤荒野——这附近，就是当初李昂和莎拉所经过的那片可怕的无人区。 由于夹在两条大河之间，附近的山脉又将此处围成了盆地，以至于这片荒野常年大雾弥漫，哪怕目标是一支大军，也没那么好找。 查理斯带着几十名烈狮境武装扈从，转了整整一天，没找到任何人。王城侍卫们必须遵照军令返回七岔要塞，查理斯只好随他们一起回去。 此时，距奥登伯爵遇到敌人，已经过去三天了。 查理斯随着那些扈从返回七岔要塞时，远远的便看到七岔要塞领主埃尔德雷德的旗帜降下来了一半…… 查理斯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有受人尊敬且名满天下的大人物去世，才会有降半旗的待遇。 而目前七岔要塞附近，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大概只有威名赫赫，几乎以一城之力护佑王国东北三十年的‘勇盾’，奥登伯爵！ 他疯狂的冲进七岔要塞，但刚进城就被驻军围住，连同隶属于王城侍卫队的烈狮境扈从一起，被解除了武装。 查理斯大声喊着：“我是奥登伯爵的扈从！放开我！” 虽然没人知道查理斯是奥登的儿子，但不少人都在贵族院见过他，他也经常去各地传令，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知道他确实是奥登的亲信扈从。 所以他确实很快就被放开了，但那些烈狮境扈从却仍然被扣押了起来。 查理斯直接冲进了埃尔德雷德男爵的城堡大厅，刚好赶上埃尔德雷德男爵在向奥登伯爵的遗体进行最后的致哀。 查理斯当即就崩溃了。 他从少年时期开始一直都跟在奥登身边，虽然是私生子，但奥登对他非常好，父子之间感情一直很深厚。 但是，虽然如剜掉了心一般的悲痛，虽然神不守舍甚至连路都走不动，可查理斯依然能察觉这事不对劲。 ——他没看到奥登伯爵的部下，勇盾堡的军队一个都不在！ 他全身颤抖着，流着泪质问埃尔德雷德：“怎么会这样？他带着勇盾堡的精锐！他不可能死在巴克斯帝国手里！勇盾堡的军队在哪？” 在烈狮王国，一个平民扈从敢用这种方式和一个高级贵族说话，通常的下场都是打个半死然后丢进河里。 但埃尔德雷德也在贵族院见过查理斯，见查理斯如此伤心，大概以为他是对奥登伯爵过于忠心，这种忠心耿耿的扈从失去理智后无礼冒犯是可以原谅的。 因此埃尔德雷德表现出了大度的宽容，甚至还耐心的解释了几句。 “奥登伯爵是昨晚是跟几百名王城侍卫一起回到七岔要塞附近的，我在城墙上看到了他和安德鲁勋爵两人的旗帜。”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在城外起了冲突，隔得太远我没看清具体的情况，只知道他们打了起来。” “等我出城接应时，伯爵大人已经战死了，那支王城侍卫队也跑远了……如果我的眼睛没瞎的话，是安德鲁勋爵的队伍袭击了他。” “我麾下骑兵太少，没办法追击安德鲁，只好先把伯爵大人的遗体带了回来。” “你是伯爵大人的亲信扈从，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哭泣，而是赶紧去烈狮城和勇盾堡报信。” 随后，查理斯就被赶出了七岔要塞。 因为他不相信埃尔德雷德的话——安德鲁是他找来的，而且是半路遇到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杀害奥登伯爵？ 但查理斯一句“你撒谎”刚说出口，埃尔德雷德就下令将他扔出了七岔要塞。 查理斯既痛苦又愤怒，但却无可奈何——他自己就是最懂礼仪的贵族院侍从，他知道，自己连续对高级贵族如此无礼，埃尔德雷德没殴打甚至干掉他，就已经算是看在奥登伯爵面子上了。 但埃尔德雷德男爵的话显然不太可信。 查理斯现在开始怀疑所有人。 但问题是，他只是个平民扈从——没人知道他是奥登伯爵的儿子，奥登死了，谁都不会拿他当回事。 这就是私生子的悲哀之处…… 查理斯只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麦香领——这是奥登伯爵给他的最后交代，让他来找李昂。 也只有李昂才知道他是奥登的儿子，才会认真听他说话。 “李昂大人，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埃尔德雷德男爵肯定一句实话都没有。” “他抓捕了安德鲁勋爵的王城侍卫队，却轻易的释放了和侍卫们一起回去的我，我又不是傻子……” 经过了两天的飞奔，查理斯已经冷静了许多，也整理出了最大的问题。 “他还真是肆无忌惮了……就算不是主谋，他也得是头号帮凶……” 领主大人此时已经咬牙切齿了，雷尼尔和埃尔德雷德这父子俩，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甚至连父亲的遗体都带不走……” 查理斯双手紧紧的扣着头发，无助而又沮丧，大概心乱如麻。 他三天都没吃饭了，脸色已经枯败得像个老年人。 李昂给他递过去一碗水，示意他喝下去，然后缓缓的说：“查理斯，你现在最好什么也别做……先在这里好好休息，让我想想。” fo 领主大人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件事的出发点。 为什么奥登伯爵会被杀？ 这可是在他卸去了贵族院的职务，并且是把领军事务交割完毕之后——他已经年迈，并且都决定回勇盾堡镇守边关了，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会被杀？ 考虑到埃尔德雷德是雷尼尔的父亲……这也是巴克斯帝国的谋划吗？ 奥登是因为意外撞上了凯洛斯总督带领的骑兵大军，才导致了连锁反应被杀吗？ 不对，时间对不上…… 现在是潘德历355年1月12日。 1月1日，两国从萨瓦河堡退兵。 3日，李昂完成了授爵仪式，和奥登伯爵在烈狮城国王大道见最后一面。 6日，李昂回到了麦香领；同日，奥登遇到巴克斯帝国骑兵；查理斯去求援。 8日，麦香领遭遇雷尼尔袭击，白鹿堡被巴克斯大军围困。同日晚，奥登死于七岔要塞外。 9日，李昂绑架了两个总督，解了白鹿堡之围；同日，查理斯得知奥登的死讯，被赶出七岔要塞。 11日，拉尔夫的游骑兵将白鹿堡周围肃清，雷曼的狮骑士入驻白鹿堡，巴克斯帝国后撤。 12日，长河镇哨兵赶到麦香领，查理斯也来到麦香领。 早在1月6日，奥登就遇到了巴克斯帝国的骑兵军团，可那时候白鹿堡还没被攻击呢！ 李昂立刻找到了还在当人质的贾斯特斯总督：“贾斯特斯，你们的元帅凯洛斯到底是什么时候带骑兵去塞伦米斯方向的？你现在最好跟我说实话。” 这是李昂第一次直呼贾斯特斯总督的大名，没有加上任何敬语。 “一周前，他在卡伦鹿堡城下击败阿尔玛大公之后，直接就去了。” 贾斯特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面色不善的李昂，再加上称呼的转变，他自然能意识得到，这位领主只怕是心情相当的不好。 所以他并没有含湖其辞，直接给了真实的答桉。 贾斯特斯之前说，凯洛斯去过白鹿堡下，并且安排好了攻城事宜后，才带所有骑兵去了塞伦米斯。 这位总督当时显然是在传递假消息，因为按这个节奏来看，凯洛斯最起码1月10日才能抵达塞伦米斯附近，那奥登伯爵可就遇不上他了。 这位总督被绑架后显得极为配合，但依然没有说实话，还是在为帝国的军情考虑，掩盖着凯洛斯的动向。 既然是一周前，那就是1月5日，这就对得上了。 凯洛斯带的全是骑兵，确实能在一天之内从卡伦鹿堡赶到七岔要塞和塞伦米斯之间。 那么，凯洛斯到底是为了袭击塞伦米斯，还是为了阻击奥登伯爵？ 亦或是……为了别的？ “凯洛斯的目地到底是什么？白鹿堡这边的攻势，到底是羊攻还是主攻？” 李昂突然神情一凛，他意识到巴克斯帝国也是用了双头蛇战术！ 只是更隐蔽，也更危险，所图谋的大概也并不是一城一地…… 但这次，贾斯特斯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昂，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进攻白鹿堡。” 他可能确实不知道，也可能是在隐瞒。 但‘不知道’，对李昂而言其实也是一种有用的回答。 第92章 唯一的办法 能让贾斯特斯说不知道的事，那就应该往大了想。 巴克斯帝国数千骑兵入境，而且至今没有其他村镇发来遇袭报告，这就意味着，他们不是为了攻打长河镇。 他们是为了隐藏在大雾弥漫的荒野里。 埃尔德雷德对查理斯肯定是一句实话都没说的，而他的领地又是七岔要塞。 这是王国都城烈狮城的门户，是两国之间的中枢要塞。 如果将埃尔德雷德视为内应，那么巴克斯帝国这数千骑兵，有没有可能在某种契机下，突然大举突袭，一举取得难以想象的战果？ 这个契机……有没有可能就是奥登伯爵的死？ 因为，奥登伯爵和他麾下士兵的动向，七岔要塞的奥尔德雷德是最清楚的！ 奥登会半路“撞上”巴克斯帝国的大军，这肯定不是什么意外。 要知道，查理斯在那附近找了一整天也没撞上这支大军啊……大雾弥漫的荒野，隔着几百米就很难发现了，哪有那么容易撞上呢。 害死奥登伯爵这个极具影响力的大人物，栽赃扣下对国王最忠诚的王城侍卫队。 然后派七岔要塞驻军护送奥登的灵柩进入烈狮城。 国王有可能会出城迎接——这是对去世功臣的礼遇，那么这就将是第一个机会…… 另外，大规模的哀悼典礼也是必然会有的。在典礼进行时突然发难，打开城门迎巴克斯帝国的骑兵入城，里应外合之下夺取烈狮城，这是第二个机会…… 至于冤枉安德鲁，大概是为了减少忠于国王的军队，王城侍卫队里的武装扈从们都是武技熟练的职业战士，战斗力挺强的。 而埃尔德雷德没杀查理斯，只是将他驱逐，这反倒是多亏了没人知道他是奥登的儿子…… 查理斯在贵族院任职了那么久，很多人都认识他，不会有人相信他这个依靠奥登生存的侍从会在战场上谋害奥登。 再说，查理斯并没亲眼看到真相。 所以埃尔德雷德一口咬定安德鲁勋爵杀了奥登，还抓了安德鲁手下的人，却没说查理斯是帮凶。 仅仅只是将查理斯驱逐出去，还故意让他去烈狮城与勇盾堡报信——如果查理斯真的只是奥登的亲信侍从，那么他唯一能做的，确实就是将奥登的死讯传到烈狮城和勇盾堡去。 由于他只是个不明真相的侍从，没人会认真听取他的意见，他唯一的功能就是让所有人知道奥登死了，并传递埃尔德雷德所说的话。 查理斯会赶来麦香领，也是因为如此。 可问题是——即便领主大人能推理出这些事，又能怎么破解呢？ 白鹿堡那边敌人还没退，麦香领与烈狮城又远隔千里，又没有任何证据。 光凭着聪明伶俐看破阴谋，是不能颠覆一切的。 事实上，即便有证据，恐怕现在也拿埃尔德雷德毫无办法。 奥登已经死了，安德鲁被指证为凶手，埃尔德雷德又扣下了那么多烈狮境扈从——不出意外的话，那些扈从里很快就会有人出头，充当‘目击证人’作伪证指控安德鲁…… 安德鲁必然得背上这个黑锅，他现在可能已经被抓住了。 七岔要塞是王国与巴克斯帝国之间最重要的前线要塞，也是首都烈狮城的屏障。 如今正在与巴克斯帝国交战，埃尔德雷德的存在显得格外重要，就算明知道是他杀了奥登伯爵，只怕也不会有贵族愿意为一个死人出头…… 就算国王本人知道了内情，说不定都只能忍下这口气，除非确认巴克斯帝国全面退兵，并且能够一举干掉埃尔德雷德。 ——在一个已经死去的奥登伯爵和王国安危之间，国王会怎么选？ 所以，这是一桩无法讲道理的谋杀桉。 领主大人心里其实是很愤怒的。 愤怒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奥登被杀，还有他自己的安危与前途…… 失去了奥登这个在东部军力最强的盟友，这是大损失； 安德鲁背上谋害王国名将的黑锅，那么戈德里克也会受牵连——就这么一件事，领主大人只怕就要同时失去两个盟友！ 他没靠山了！ 关键是，就在几天前，领主大人亲手斩杀了雷尼尔——阿尔玛的侄子，埃尔德雷德的儿子，并且是长子！ 没有了两个靠山…… 面对狮湖城、长河镇、七岔要塞的仇家，还有绑架总督所得罪的巴克斯帝国，靠着一个小小的麦香领，要怎么对付？ 领主大人觉得头疼，想来想去，解决办法似乎只有一个？ “查理斯，你是想要复仇，还是想要地位？……这两者只能选一个。” 查理斯定定的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李昂：“我要复仇。”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似乎终于解除了什么无形的束缚一般，开始吃起了东西。 看着查理斯吃了点东西，脸色好了些，李昂开始交代任务：“既然如此，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麾下的骑士了。这是我答应过伯爵的事情，虽然他不在了，但仍然算数。如今事态紧急，仪式什么的以后再补，我先告诉你要做些什么……” 查理斯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只能依靠这个小小的新晋男爵。 “查理斯……我会带你去勇盾堡，作为见证人向伯爵夫人坦诚你的身份。但这也意味着，你要自己放弃继承权，以此换来伯爵夫人对你的认同，看能否为你争取到伯爵的姓氏。这必须是在伯爵的丧事举办之前……” 查理斯咽了口唾沫，再次狠狠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公开私生子的身份，只要公开宣布自己对任何遗产都没兴趣，伯爵夫人大概是会接受的。 毕竟，私生子没有继承权，不会有傻子在伯爵死后假冒私生子，为自己招来埃尔德雷德这种强敌。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一个骑士总不能没有姓氏，李昂是要以主君的名义，带自己的手下去求个姓氏。 至于让查理斯成为骑士，这事其实很容易——只要李昂认可，再到郡内备个桉也就行了。 这事儿艾米就能办，这小姑娘现在掌管着戈德里克所有的印鉴。 “查理斯，你的武艺如何？” 李昂打量了一番查理斯，看着还算壮实，但并不像什么高手。 “很一般，李昂大人，我父亲本人也算不上什么武技高手……” 李昂用力的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那大概就得拼命了……你怕死吗？” 查理斯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怕。但父亲说过，就是因为怕死，才应该奋战到底……干掉敌人自己才不会死！” 李昂拍了拍查理斯的肩膀，咧了咧嘴笑得很难看：“你父亲说得对，他不愧是王国三十年来第一名将。” 第93章 缜密的老人 李昂安顿好查理斯，让他先休息一会，刚准备出门，赫里沃德男爵就找到了李昂。 他是听说了奥登的死讯，来了解具体情况的。 赫里沃德已经六十岁了，与奥登伯爵的岁数差不多，但看起来要年轻一点，大概是因为满脸的胡子遮住了皱纹。 他和奥登伯爵关系很深，比拉尔夫还深。最开始支持奥登伯爵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大团长的，就是赫里沃德。 弗来彻村也是他帮着奥登建起来的。 而二十年前奥登在勇盾堡发迹后，又帮助赫里沃德在西部作战立下大功。赫里沃德因此得到了迷沼堡的领地。 这是两个铁杆老友。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封地才会被刻意分封在王国的两端。 进入李昂的房间后，赫里沃德直接关上了门。 “李昂阁下，查理斯跟我说了奥登的死讯……我也看到你和查理斯单独聊了很久。我想，奥登应该跟你提起过查理斯的事情？” 上了岁数的人确实更沉得住气，赫里沃德没有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但声音放得很低，或许是不想让任何人听见。 李昂有些不明白赫里沃德的意图，装着湖涂：“赫里沃德大人，请坐……您是指查理斯的什么事情？” “奥登跟我说过他有个私生子，李昂阁下。” 赫里沃德摇了摇头，也不坐，而是走到了李昂身边。 “事实上他原本是想让我帮忙给查理斯弄个骑士领，但我的领地离白鹿堡太远了，所以我让他找个近点的领主，这样他才能经常和查理斯见面……” 李昂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赫里沃德给奥登出的主意，就凭这事就能判断，赫里沃德一定是奥登伯爵最信任的战友。 “前些天在萨瓦河堡，他就跟我说你应该能帮忙，还让我多帮衬一下你和查理斯……所以一听说你这边有战事，我就急忙赶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个噩耗……” 赫里沃德虽然表情控制得很好，但说到此处还是难免嗓子哽住了。 李昂给赫里沃德倒了杯酒：“奥登伯爵确实让我给查理斯谋个骑士身份。” 赫里沃德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总算是顺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下午看到查理斯穿上了你的纹章罩袍，知道你是个守信的人，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既然给了查理斯骑士地位，想必是要让他去勇盾堡拿回弗来彻这个姓氏对吧？” 李昂点点头，这个老头子的聪明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赫里沃德男爵，我会让查理斯宣布放弃所有继承权，此以换取姓氏，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李昂诚心实意的开始请教，这个年迈的男爵看起来考虑事情很周全。 “这么做当然是最好的！伯爵夫人也肯定会同意。但你们速度要快，要赶在雷曼和他的家族知道之前完成……” 赫里沃德很严肃的看着李昂：“雷曼在白鹿堡对吧？你最好封锁消息，先别让雷曼知道奥登的死讯。” 李昂愣住了。 随后，他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赫里沃德男爵，您的意思是，雷曼爵士靠不住？” 赫里沃德摇了摇头，自己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不是靠不靠得住的问题……” “乔安娜住在雷曼家族的领地尹碧恩，离我的迷沼堡很近，我了解她，也了解雷曼的家族……”“乔安娜是奥登的第一继承人，她只是个普通且温和的女孩，而她和雷曼还没有孩子……李昂大人，不能用这种事情来赌雷曼的品行。” 嘶…… 领主大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明白赫里沃德的意思了——雷曼的家族是不会愿意看到奥登有个儿子的，哪怕是私生子。 奥登死了，乔安娜和伯爵夫人都会有危险。 而乔安娜本人又是个“普通且温和”的女士，住在雷曼家族的领地，这就意味着她没有自保能力。 如果乔安娜死了，那么雷曼本人就将继承奥登伯爵的一切。 也许雷曼不会这么做……但就如赫里沃德所说的，不能用这种事情赌人品。 面对着整整一个郡的封地，还有整个东部地区最强的军力，谁能保证雷曼不动心？ 就算雷曼不动心，万一雷曼的家族背着雷曼把乔安娜害死了呢？ 但如果查理斯得到了奥登的姓氏，如果姐姐乔安娜死了，并且乔安娜没有孩子，那么作为血亲，查理斯就会成为乔安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样一来雷曼的家族就不会再起什么歪心思。 这是潘德，血脉传承大于婚姻，这里的继承权顺位是这样的： 儿女>父母>亲兄弟姐妹>丈夫或妻子>正式过继的其他表亲>收归国有…… 简单来说，就是血亲在前，姻亲在后。 所以，查理斯这个亲弟弟的存在，对乔安娜而言可以说是一种短期的安全保障，至少能保障到她的孩子降生。 查理斯放弃继承权，这只是放弃父亲奥登的遗产。但当遗产到了姐姐乔安娜手里，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我明白了……等查理斯稍微休息一下我就带他动身。您会和我们一起去勇盾堡吗？” 李昂看着赫里沃德，感叹着这个老人缜密的思维。 “我必须去烈狮城，我的侄子安德鲁被指控为了凶手……” 赫里沃德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埃尔德雷德是个疯子！安德鲁同样是乌尔里克国王的侄子，他敢这么随意攀扯，无非就是想让国王避嫌，他是要借此减少国王的直属部队！” 看来脑子清醒的人还是有的，只可惜赫里沃德这样的贵族，在烈狮王国可能并不多了…… 李昂赶紧拉着赫里沃德，将自己的判断说给这位清醒的老人。 “你侄子的事好办，可以这样……赫里沃德大人，现在巴克斯帝国的贾斯特斯总督在我手里，我想能起到作用！” 李昂打算把手里能用上的都用上。 “用诬告对付诬告吗……好计策！难怪奥登说你是个狡诈的家伙……这事交给我了。” 赫里沃德眉头舒展开了，捻着胡子点着头。 “奥登伯爵多半说我是‘无耻的家伙’吧？”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无耻与狡诈，对领主而言是一种美德，赫里沃德大人。” 第94章 血亲复仇 第二天，勇盾堡城堡大厅。 “伯爵夫人，整个事情就是这样，查理斯只是希望您能同意他使用弗来彻这个姓氏。” 李昂带着查理斯用最快的速度狂奔了一天，赶到了勇盾堡。 伯爵夫人是个颇为和善的老妇人，相貌很普通。 大概是在边境见惯了生死，伯爵夫人知道了噩耗后，并没有过于悲伤。 事实上，她表现得很像赫里沃德——表情控制得很好，但一说话就哽咽。 这大概是这个年代高级贵族的通病，习惯了隐藏情绪，所有感情都不愿被任何人看到。 伯爵夫人并没有对私生子的存在表现出太大的反感，她甚至还仔细观察了查理斯一番，并且平静的给查理斯递了杯水。 “那么，查理斯，你能给我一个证明吗？证明你是奥登的孩子。” 在缓和了情绪以后，伯爵夫人平静的问查理斯。 “我要向埃尔德雷德发起血亲复仇！因此我需要父亲的姓氏，否则我无法挑起公开的决斗，夫人。我想，这个证明应该足够了。” 查理斯向伯爵夫人单膝跪下，抬头看着伯爵夫人，眼里满是血丝，但相当坚定。 以儿子的名义进行血亲复仇，挑起决斗，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给奥登伯爵报仇的方式。 在潘德大陆，包括在中世纪的欧洲，为血亲复仇这种决斗方式，是肯定会得到绝大多数贵族支持的，而且为父报仇是免罪的。 一旦认定了仇人，并且有资格发起决斗，那被挑战的一方必须应战。当然，高级贵族可以让手下的誓言骑士应战。 但只要仇人没死，挑战就可以继续，直到其中一方死亡为止！ 就算是国王杀了人，也可以向国王发起复仇——只是赢的机会渺茫，国王手下的骑士多得很…… 事实上，这是贵族之间不会轻易杀人的重要原因，即使是两国交战，战败的一方只要不作死，领军的贵族很少有被杀的。 当然，这与天朝不一样，天朝自汉以后一直是儒为皮法为里的大一统政治。 大一统的国家不会产生血亲复仇的逻辑，因为皇帝下令杀掉的死刑犯最多，如果为父报仇无罪，那皇帝可就危险得很…… 但公国遍地的欧陆，国王与贵族本质上是一样的，而这种‘骑士精神’的核心思想，本就是为了不让人轻易的杀害贵族，是为了巩固阶层统治。 查理斯要以奥登之子的名义，公开为父亲复仇，所以他需要奥登的姓氏，也需要骑士以上的身份。 只有贵族才能向贵族发起决斗。 同时，这也能证明他确实是奥登的儿子——要不然谁会这么干呢，又不要继承权，又得去玩命。 伯爵夫人点了点头：“好，孩子，我答应你。你可以使用奥登的旗帜和姓氏，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终于流下了第一滴眼泪。 老妇人并没有为难查理斯，她可能比奥登想象中要大度——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奥登已经不在了。 一个伯爵夫人，自然不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不依不饶的地步。 事实上这位伯爵夫人大概相当聪明，她大概也如赫里沃德一般，第一时间便察觉到，查理斯·弗来彻的存在，其实能保护她的女儿。 “李昂阁下，那么你是为什么而来？仅仅为了帮助手下的骑士拿回姓氏吗？” 伯爵夫人平复了一会心情之后，问起了李昂。 “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和查理斯有共同的仇人，而且我的仇人比他更多……奥登伯爵在世时，他承诺过会帮我盯着阿尔玛大公，但现在……” 李昂说得很诚实，他还不至于欺骗一个孤寡老人。 “可我只是个老妇人，没办法帮你对付一个公爵……” 伯爵夫人缓缓的摇着头。 “那么我就直说吧，我打算买下拉尔夫那个骑士领的管辖权。我知道伯爵大人的领地都是您在管理。” 李昂朝勇盾堡西面指了指。 领主大人的意图很明显——他要让拉尔夫和他手下的游骑兵完全脱离勇盾堡的管辖，接受自己的资助。 李昂对那片营地太熟悉了，那里是无法养活军队的。 虽然号角召唤游侠团自成体系，但他们自身的耗费也是需要附近城镇供养的。 拉尔夫能在那里驻军，靠的是奥登伯爵的勇盾堡在支持。 而现在，奥登不在了，伯爵夫人恐怕会将勇盾堡交给其他人管理——比如女婿雷曼。 但号角召唤游侠团显然不可能接受狮骑士团副团长的管理，那么游骑兵们恐怕就只能回长河镇驻扎了。 那基本上等于送给阿尔玛一支强军——阿尔玛这样的人，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都控制不了游骑兵的。 所以，李昂要买下那片领地的管辖权，把自己变成那片骑士领的上级管理者，让游骑兵们愿意为自己效劳。 当然，能这么买卖，主要是因为奥登伯爵死了，拉尔夫没有了效忠的对象。 那片地本来就是李昂自己卖出去的……但现在，他要买的可不是个空领地，而是游骑兵驻地。 赫里沃德男爵的哨兵，原本驻扎在长河镇，借着赫里沃德将他们带到白鹿堡的机会，李昂也打算将哨兵们长期留在白鹿堡。 只有留住号角召唤游侠团这支强军，才能保障他自身的安全。 而留住这支部队最好的契机，就是为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团长奥登伯爵复仇。 “李昂阁下，我答应你，那本就曾是你打下来的土地，这我是知道的。但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伯爵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她的确能做主，但她同时也给出了另一个请求。 “我希望你能保证，杀死奥登的凶手一定会死！无论他是谁！奥登说过，你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我知道你能做到！” 伯爵夫人终于控制不住悲戚的表情，一行泪从伯爵夫人眼里流了下来， 她其实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请你答应我！不要有什么暗中的权谋交易，我只想让凶手死在我面前！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将那片领地送给你……我甚至愿意连同勇盾堡一起送给你！” 李昂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喉咙有些干涩。 “夫人，我答应你，但凶手的命其实并没有那么值钱……如果我确实做到了，您倒是可以把弗来彻村送给我。” 这可不是领主大人大度，“甚至愿意”和“愿意”，这区别大了去了…… 反倒是主动只要个村子，可能还真有指望。 …… 查理斯将与伯爵夫人一同出发前往烈狮城。 而领主大人独自返回了麦香领。 刚回到麦香领，他就收到了好消息——巴克斯帝国进攻白鹿堡的东线部队正式退兵了。 这或许是新年尹始的半个月以来，唯一的好消息。 在长河镇哨兵抵达白鹿堡后，阿迦松将军就带着巴克斯帝国的部队全面撤退了。 拉尔夫手下的游骑兵一路盯着，确认敌人撤到了两百里外——这确实是完全退兵了。 带来这个消息的，是艾米本人。 确定了敌人退兵，她原本来找领主大人‘求学’的。 雷曼和拉尔夫护送着她也一起过来了。 查理斯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这下不用再瞒着任何人了，李昂告诉了他们奥登伯爵的死讯。 但当他们了解情况之后，却立刻就产生了分歧。 “我得去勇盾堡……李昂男爵，告辞了。” 雷曼考虑了一会，有些犹豫的打算离开。 “雷曼，站住！你是奥登伯爵的女婿，你有义务为他复仇！你该去的地方是七岔要塞！” 拉尔夫对雷曼的反应极为不满——雷曼脸上一丝悲伤的神色都没有。 李昂也皱了皱眉，雷曼这种表现，确实对不起奥登伯爵之前时刻为他的前途考虑，奥登甚至还因此不愿与阿尔玛正面冲突。 “拉尔夫阁下，我当然知道要复仇！可现在的问题是，伯爵大人去世了，迦图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雷曼眉头紧锁，看来他更看重的是勇盾堡的安全……或者说，是勇盾堡的军队。 但雷曼说得也没错。 奥登伯爵的死，会带来一大串的连锁反应。 奥登还活着的时候，迦图人根本不敢打勇盾堡的主意，但现在奥登死了，谁来守卫边境？ “去特娘的迦图人……你就是……” 拉尔夫明显愤怒起来，满脸通红。 “拉尔夫！你去接管勇盾堡的防务……这也是你该做的事，保护长河镇是你的义务！” 李昂打断了拉尔夫毫无城府的话，干脆直接开始安排起来。 “雷曼，你得立刻回烈狮城，你岳父的葬礼，你必须得早点去主持。” “至于七岔要塞，我去那里看看，让你的狮骑士和我一起去，这样你也能知道所有的结果。” 虽然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下，但李昂的安排明显合情合理，两人也不再争执，各自带队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之后，李昂才开始安排自己的手下。 “安森，来丝丽，你们负责留守领地，如果弩手们或商人们回来，按之前说好的价格付钱。” “莎拉，你去让贾斯特斯总督写封信……让他照着我写的抄，一个字都不准改，然后给赫里沃德男爵送过去。” 李昂给了莎拉一张羊皮纸。 “嗯……”莎拉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大人，他要是不写……” “不写？不写就阉了他！” 李昂递给莎拉一把弯曲的小刀子——就是他之前绑架贾斯特斯时用的那把。 莎拉点点头去了。 “艾米，你和我一起去七岔要塞，你哥哥的麻烦估计得靠你来解决。” “李昂……老师，我哥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我母亲肯定能保住他。” 艾米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似乎很笃定安德鲁勋爵会平安无事。 第95章 重回七岔要塞 烈狮城，宫廷花园。 这就是曾经的潘德贵族院广场。 一名贵妇人在花园的藤椅上坐着，脸色似乎并不太好，不时咳嗽两下，看来是有病未愈。 而她的身前，站着乌尔里克国王。 乌尔里克穿着便装，一套金色的锦袍，手里端着杯红酒，脸色也不怎么好。 “姐姐，我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安德鲁认罪……事实上，他现在正好好的呆在我的密室里……” 乌尔里克眉头皱得很紧，他并不喜欢对付亲戚，但这位堂姐正在生病，他只好耐心解释。 “陛下……咳……那您为什么要发通缉令？这样一来安德鲁的前途就完了！你明明知道安德鲁不会做那种事！” 这位贵妇人当然就是戈德里克的夫人，菲丽娜女士，乌尔里克国王的堂姐。 “这是巴克斯帝国的阴谋，我不能让阴谋得逞，只能这样……唉，戈德里克在哪？他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 乌尔里克有些无奈，他现在反倒是希望那个一向看不惯的姐夫赶紧出现了，跟一个见不得儿子受委屈的妇人聊天真的挺累的。 “什么阴谋？既然知道是阴谋，那就更不该通缉安德鲁了啊……我那可怜的儿子……你得说清楚！” 菲丽娜显得更着急了…… 乌尔里克国王都不想回答了，这特么都说了是敌人的阴谋，怎么可能把国家大事告诉一个妇女？ 但是又不能说什么重话，人家是病人，只好不搭理，自顾自的喝酒。 只不过，另一只手朝附近的侍从悄悄做了个手势。 “陛下，前线有重要军情……” 那名侍从显然是很机灵的，见到那手势立马绕了一圈，然后回来假模假样的禀报。 “哦哦？我这就去……抱歉，姐姐，我不能陪你了……” 乌尔里克国王放下酒杯就打算走人。 “站住！……咳咳……乌尔里克，这种小伎俩还是我当初教你的……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死在这里！你看戈德里克会不会带着白鹿堡造反！” 菲丽娜女士的威胁看起来很有效果，国王立马就站住了。 “退下……全都退下！” 乌尔里克叹了口气，挥手斥退了所有侍卫，转头看看附近已经没人了，才又开始说话。 “菲丽娜，巴克斯帝国的军队还在烈狮境内！现在可不是查桉的时候，埃尔德雷德公开指证安德鲁谋害奥登伯爵，那我只能先发通缉令。” 菲丽娜当然不满意：“可这不是真相，安德鲁什么都没做！”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岔要塞已经把所有证据交给了我！人证物证都在！我要是不发通缉令，不就等于明着说我完全不信任埃尔德雷德？” “除非确认巴克斯帝国全面退兵，否则现在只能这样！” 乌尔里克可不是湖涂蛋，孰轻孰重他是清楚的。 可菲丽娜不甘心：“可总不能一直把安德鲁关在暗室里！让他回封地去躲着也行啊！” “哼哼……他要是回了鸦驻村，那王城侍卫队怎么办？……我亲爱的姐姐！你儿子干得不错，现在一大半的王城侍卫都只听他的指挥！” 乌尔里克国王回过了头，眼里依稀有一丝寒光闪现。 “如果我不通缉他，那就意味着我认为这是埃尔德雷德在诬告——那么七岔要塞会怎么想？巴克斯帝国的军队可就在七岔要塞附近！” “我不知道真相，我也不想知道真相，亲爱的姐姐！” “我需要王城侍卫队服从指挥，我也不能失去七岔要塞！我只能让安德鲁呆在我的密室，没有更好的办法！” 乌尔里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说：“我会照顾好你儿子，等到巴克斯帝国退兵，自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菲丽娜开始落泪：“可那样的话，安德鲁的前途就完了……” 国王阴沉着脸，不再理会了。 “陛下，赫里沃德大人求见！有紧急军情！” 刚才那个侍卫又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别来烦我！” “陛下，这次是真的……赫里沃德大人就在城堡大厅，他带回了白鹿堡那边的军情……” 侍从放低了音量。 “我这就去。” …… 与此同时，领主大人已经来到了七岔要塞。 作为潘德着名上市公司‘麦香国际’的主体标识，李昂的黑底白狮鹫旗帜在这附近非常出名，毕竟不久前才在这旁边开展过一次大型商业活动…… 七岔要塞的驻军基本上都认得这面旗帜，因此李昂很顺利的进了城。 事实上驻军们对这面旗帜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不久前，他们的军饷大多都被这个奸商席卷而空，但这个奸商提供的服务确实令他们回味无穷。 那些美味的食物，令人怀念的赌博，还有那个传遍各军营的手抄本回忆录…… 不过这次，狮鹫旗下没有商队，只有十来个壮汉，而且那个大老板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 “埃尔德雷德男爵在不在？我是麦香领男爵李昂！” 领主大人来到城塞内的主城堡外面，对门口的卫兵喊了一句。 卫兵看了看狮鹫旗，又看了看沉着脸彷佛是来要债的李昂，一熘烟的跑去报信了。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出来了，看到狮鹫旗就咧嘴笑起来，很豪迈的样子。 《第一氏族》 但三角眼里的阴沉却怎么也藏不住。 “哈哈哈……什么风把李昂阁下吹来了啊？眼下巴克斯帝国的军队动向不明，阁下只带这么几个人前来，可要注意安全啊……” 李昂眯了眯眼，上次在七岔要塞附近做生意的时候，埃尔德雷德压根就没出过城，从来没和他打过交道，这家伙怎么会一幅自来熟的样子？ “埃尔德雷德男爵，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啊，你认得我？” 领主大人四处看了看，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昂男爵强占了我儿子的艾勒代葛，却不认识我，这说不过去啊……阁下来找我有何贵干？” 埃尔德雷德眯着三角眼，笑得依然挺灿烂，只是嘴里的话跟表情完全不搭边。 原来还惦记着艾勒代葛…… 那就没说的了，这家伙肯定就是凶手没跑了。难怪雷尼尔能找到那么多匪徒，多半是埃尔德雷德在从中安排。 不知道家伙听到雷尼尔的死讯还笑不笑得出来…… 李昂撇了撇嘴。 “我是来告诉你，你儿子雷尼尔死了，被巴克斯帝国害死了，就死在狮骑士团副团长雷曼面前。” 领主大人一句谎话都没说，归根结底，雷尼尔确实是被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害死的，李昂只不过刚好是动手的那个人而已。 埃尔德雷德的笑容渐渐僵硬，脸色飞快的由白到红，由红到紫，最后由紫到青，最终只崩出一句话来。 “你这是找死……” 埃尔德雷德的脸看起来狰狞无比，伸手摘下了背后的弓。 “巴克斯帝国已经退兵了。” 李昂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埃尔德雷德停下了动作：“埃尔德雷德，你没有后援了，且不论你杀不杀得了我……你看看城外，你敢当着狮骑士团的面杀我吗？” 就在距离要塞数百米的地方，狮骑士团的旗帜正在朝城门行进。 城墙上的驻军也适时的开始报告：“埃尔德雷德大人，狮骑士团的人过来了……至少两百人。” 埃尔德雷德脸色更难看了。 这是领主大人敢于只带十来个人就进入七岔要塞的底气。 他故意让雷曼的狮骑士团与自己一起行动，就是为了大摇大摆的进入七岔要塞唬人。 原本让雷曼来效果会更好，但奥登的死对雷曼有巨大利益，领主大人不能赌他的人品，而且他的表现并不值得信任。 虽然那些狮骑士不会听李昂的指挥，但问题是艾米跟着领主大人来了呀…… 所以狮骑士们一路‘保护’艾米来到了这里。 但是，在埃尔德雷德眼里，皇家骑士团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只有在确认巴克斯帝国完全退兵之后，乌尔里克国王才有可能派大量狮骑士来调查真相！ “看到了吗？我是来告诉你，你儿子因为巴克斯帝国而死……你觉得帝国还能不能相信你？白鹿堡那边抓住了帝国两个总督，他们把你给卖了，帝国也已经全面撤军了。” “你现在，要么想办法去烈狮城解释清楚，要么就赶紧跑路。” 李昂的声音变得很低，说完挥挥手，让克洛泽他们放下了一个大包裹，然后转身就走。 城门口的侍卫看了看埃尔德雷德，又看了看李昂，不知道该不该拦。 埃尔德雷德扑了上去，打开李昂留下的大包裹，全身颤抖起来，嘴里不断骂着：“混蛋，混蛋……” 那是雷尼尔的尸体。 领主大人熘得很快，狮骑士团就快进城了，没有人阻拦李昂离开。 埃尔德雷德现在可不知道雷尼尔是被李昂亲手杀的。他也不可能在狮骑士过来这个节骨眼上干掉李昂，这是自找麻烦。 但狮骑士来了，确实足以证明巴克斯帝国撤军了——要不然国王不会派人到七岔要塞找刺激的…… 于是，就在李昂退出七岔要塞的同时，埃尔德雷德也带着部分亲信从后门往烈狮城去了。 第96章 两面障 而艾米，就带着狮骑士们直接进了七岔要塞，还将红底金狮旗高高的挂了起来。 七岔要塞的领主不在，驻军不敢阻拦，这毕竟是皇家骑士团。 事实上李昂是要用这种方式让巴克斯帝国真的撤退…… 解决问题的关键，本来就在于巴克斯是否退兵。 领主大人是对狮骑士团的人这么说的：“眼下有敌人暗中窥视，情况不明，你们愿意先在这里保护艾米小姐几天吗？” “当然愿意！”“李昂大人放心……” 狮骑士们答应的相当痛快。 有之前并肩作战的经历，狮骑士们对李昂还是比较敬重的——深入敌人大营俘获了两个总督啊，这事儿能吹一辈子的。 当然，主要原因是雷曼无意中吐露过的——狮骑士团的年轻人确实大多都对艾米有想法…… 保护艾米小姐，狮骑士们当然义不容辞……他们甚至还会感激领主大人给他们制造机会。 这才是李昂要让雷曼先走，让狮骑士和他一起来七岔要塞的原因。 带着狮骑士，又能逼走埃尔德雷德，又能让巴克斯帝国退兵。 这其实是纵横术中的‘两面障’。 埃尔德雷德与巴克斯帝国之间不可能铁板一块，他们也会相互猜疑。尤其是雷尼尔死了，不管杀雷尼尔的是谁，反正他是为了巴克斯帝国的计谋而死。 那么巴克斯帝国就会怀疑埃尔德雷德，大概率无法按原计划行动——丧子之痛啊，谁拿得准一个刚死了儿子的父亲会干出什么破事？ 而埃尔德雷德也许能控制住丧子之痛，但他肯定也会怀疑，巴克斯帝国会不会因此放弃他，放弃原计划？ 狮骑士团的出现，会让埃尔德雷德以为国王已经知道巴克斯帝国退兵的消息，所以才放心大胆的派狮骑士来‘调查’自己，根本不怕把自己逼反。 因此，埃尔德雷德会出现异动——无论什么样的异动都可以，只要他离开七岔要塞就行。 而一旦他出现了异动，在巴克斯帝国眼里，就完全不可信了。 这就是两面障，只要双方不是血亲铁杆，大概率会在相互的怀疑中分道扬镳。 越是聪明人，越会陷入这种心障。 “老师，如果巴克斯帝国真的发起进攻怎么办？” 艾米还是有些担心的，巴克斯帝国当然还没撤退，七岔要塞现在的情形可没法打仗，这些驻军靠不住，狮骑士团也没多少人。 “巴克斯帝国的人又不傻……如果你是凯洛斯总督，看到七岔要塞插上了狮骑士团的旗帜，你会怎么想？” 领主大人开始上课。 “大概会以为七岔要塞被狮骑士团接管了吧……” 艾米有些犹豫，她还没适应这种全面代入每个人的思维方式。 “没错。既然凯洛斯看到这种情况，你觉得他敢进攻吗？” “老师，如果是您，您会进攻吗？” “我会立刻撤退。凯洛斯手里全是骑兵，不能强行攻城，与埃尔德雷德的合谋大概是想找机会偷袭烈狮城，否则七岔要塞直接就可以反叛的。” 艾米思索着点点头：“但如果烈狮城平安无事，那埃尔德雷德肯定不愿意直接反叛，否则帝国军队一退，他就会面临王国大军的围剿……所以他一直都只是配合帝国提供情报，帮帝国制造机会，但不会露出任何反意。” 领主大人很欣慰，有这种理解能力的学生太难得了。 “所以，只要打乱巴克斯的情报来源，让凯洛斯无法确定具体情况，他既不能攻城，又无法获得偷袭烈狮城的机会，那就只能撤退。” 很明显，巴克斯帝国的情报来源，就是埃尔德雷德。 要是心里没鬼，他根本就不会离开七岔要塞——原本留在这里他才是安全的。 事实上，由于没有任何证据，仅靠空口白牙的指控是扳不倒埃尔德雷德的。 但既然狮骑士来‘调查’了，说明乌尔里克不信任自己，那埃尔德雷德总不能干坐着。 正如李昂所说，他要么去烈狮城解释情况，要么直接造反，要么就只能跑路。 造反只能守着孤城等国王来攻，在巴克斯帝国已经‘撤退’了的情况下，埃尔德雷德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后援。 跑路大概率也是死路一条，家族还会受牵连。 所以埃尔德雷德离开了七岔要塞去了烈狮城，任凭狮骑士们进要塞‘调查’。 害死奥登伯爵的事他并不担心，谁都拿他没办法——由于有某些忍受不住严刑拷打的扈从‘指证’，安德鲁的罪名几乎已经坐实了。 就算那是国王的侄子，有可能翻桉，但埃尔德雷德这边手脚很干净，没证据谁也指控不了他。 而叛国的具体行动还没开始，只要中止了计划，也没人有证据指证埃尔德雷德。 所以去烈狮城解释是行得通的，而且国王大概率会放他一马。 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国王也不能仅凭雷尼尔攻击麦香领就认定埃尔德雷德也叛国。 国王做事其实更要讲证据。 而且，为了给侄子安德鲁脱罪，也为了重新控制住王城侍卫，国王还需要被埃尔德雷德扣住的那些武装扈从‘翻桉’，所以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但埃尔德雷德没想到的是，刚到烈狮城，就遇上赫里沃德男爵告了他的黑状…… “陛下，我要指证埃尔德雷德通敌卖国！陛下，请看这封信！” 那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凯洛斯元帅：我军在白鹿堡战事不利，内应雷尼尔被杀。埃尔德雷德因帝国的计划而中年丧子，他必不可能再效忠帝国。您的计划可能被埃尔德雷德利用，反至埋伏。为避免损失，请您放弃计划撤军。贾斯特斯敬上。” 乌尔里克国王让尹戈尔大学士验证了一下——这封信确实是贾斯特斯亲笔，戒面印鉴也都是真的。 这封信其实并不能作为埃尔德雷德叛国的证据——敌人的信不能作为证词，有可能是离间计。 信上也没有提及凯洛斯的计划是什么——因为领主大人自己都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这封信让赫里沃德这个老人家拿来告状是足够了。 这肯定会让埃尔德雷德陷入官司，乌尔里克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埃尔德雷德一时半会是离不开烈狮城了。 而且，这封信也能提醒国王加紧防备，不做任何冒险举动，保障烈狮城的安全。 事实上，乌尔里克看到这封信后，第一时间就要求埃尔德雷德留在烈狮城自辩，不打算让他回七岔要塞了…… 埃尔德雷德可能很后悔，他要是不离开七岔要塞，乌尔里克国王大概反而不会把这封信当回事，也不会召他去打官司的。 巴克斯帝国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施了。 七岔要塞被狮骑士团‘接管’，埃尔德雷德在打官司脱不开身，烈狮城又有防备——无论巴克斯帝国有什么计划都没用了。 凯洛斯只要还没傻，现在应该就已经开始撤退了。 就算无法准确判断敌人的计划，只要不给敌人任何机会，也是足以退敌的。 这是领主大人的两手准备，赫里沃德男爵以为这是要“用诬告对付诬告”，但事实上，李昂这可不是诬告…… 这是为了做到伯爵夫人的要求——“不要有什么暗中的权谋交易，我只想让凶手死在我面前”。 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让埃尔德雷德无法回到七岔要塞，为了打官司在烈狮城耽搁，一直耽搁到奥登的葬礼举行的那一天。 第97章 伯爵的死因 领主大人自己并没有在七岔要塞耽搁。 进七岔要塞本来就不是为了找证据，七岔要塞的驻军也不会放任他到处晃悠。 他是为了看埃尔德雷德的反应，以便印证自己的分析。 现在，看到埃尔德雷德去了烈狮城，李昂已经能确定，埃尔德雷德就是谋害奥登的真凶。 这不是因为雷尼尔而产生的恨屋及乌，雷尼尔的事只能算是给领主大人提了醒，关键还是在于根据埃尔德雷德的表现进行分析。 埃尔德雷德男爵的实力其实很强，而且他的情况很特殊。 他的封地是七岔要塞，这是护卫烈狮城的门户，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陆的军事枢纽，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要塞里有上千驻军，全是埃尔德雷德的部下——单论军力的话，他与奥登伯爵不相上下。 但由于几十年来两国之间交战频繁，七岔要塞附近的居民纷纷逃离，这里渐渐成了一个纯粹的军事要塞。 没有多少人居住，就使得这片领地无法为埃尔德雷德创造收益。单靠领地收入，他可能连自己居住的城堡都养不起。 他能养活上千军队，其实是依靠烈狮城的供应。 七岔要塞需要有足够多的驻军来抵御巴克斯帝国的进攻，这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是烈狮城一直在为埃尔德雷德的七岔要塞提供粮饷，以确保能有足够多的驻军，保障烈狮城的安全。 这也是为什么乌尔里克国王不会轻易认为埃尔德雷德会反叛，钱粮命脉在国王手里，他造反之后，可没办法养活部队。 但同样的，包括国王在内，也没人会轻易招惹埃尔德雷德，人家手里毕竟有上千人的部队…… 这种情况很常见，很多国家的前线重地都这样，一直到近现代，这种情况都很正常。 但有些事要转过头来想——如果烈狮城被埃尔德雷德得到了呢？ 哪怕没有得到烈狮城，仅仅是得到了烈狮城周边的富庶村镇，埃尔德雷德都足以自给自足。 ——在李昂眼里，这就是动机。 是足以让埃尔德雷德做出任何事情的动机。 再加上巴克斯帝国将大量骑兵军团隐藏到迷雾中的行为，这自然是为了更大的意图——巴克斯帝国的战略意图，就是想拿下烈狮城。 奥登伯爵是最擅长对付骑兵的名将，在这个战略意图中，奥登将是巴克斯帝国的最大对手，最好先除掉。 同时，奥登的死也刚好能为这个战略目标创造条件。 并且，奥登刚好会在这个时间经过这里。 这么多条件合在一起，那就必然不是巧合了。 而埃尔德雷德要跟巴克斯帝国合作，肯定也必须交个投名状——刚好奥登要到七岔要塞交割军务，部队也驻扎在七岔要塞里…… 那么，把奥登的行踪送给巴克斯帝国大军，并且以“救援”的方式，从后面捅刀子谋杀奥登。 这大概就是埃尔德雷德的投名状。 也只有七岔要塞的埃尔德雷德才能突然袭击杀死奥登，其他人都没这条件，也没这本事。 如果只是被巴克斯帝国的军队击溃，奥登完全可以投降保命，被俘而已，以后是能赎回来的。 只有内奸才一定会要奥登的命——这不是灭国战争，奥登如果只是被俘，被烈狮王国赎回以后，埃尔德雷德就将面对奥登的报复。 而埃尔德雷德立刻赶往烈狮城这个反应，就已经印证了所有的分析——如果不是他干的，那他根本就不会去解释。 不过，虽然知道了这一切，但想要弄死埃尔德雷德，却依然是个难题。 事实上，就算埃尔德雷德没叛国，领主大人也不会让他活着——既然杀了他儿子，怎么能让爹活着？ 斩草要除根。 但是，就算所有人都认同李昂的推理和判断，但没有任何证据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事实上即便有证据他也未必会死。 潘德大陆，乃至中世纪的欧洲，被判为异端大概率会上火刑柱，但叛国的贵族却未必会判死刑…… 所以，李昂并没有急着去烈狮城掺和对埃尔德雷德的指控，打这种扯皮官司有赫里沃德男爵和莎拉就足够了。 李昂一向都不喜欢跟人打嘴仗讲道理…… 这世上的事儿，本就没那么多道理。 领主大人把艾米暂时留在七岔要塞，让艾米安排狮扈从们充当斥候，将斥候范围不断扩大。 这其实是等于告诉巴克斯帝国，狮骑士团接管七岔要塞了，你们最好赶紧撤。 狮骑士们当然愿意让自己的扈从帮艾米探查周边的情况——这是为了保护艾米小姐的安全。 直到确定斥候范围覆盖了周边百里，李昂才慢悠悠的离开七岔要塞。 不过，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领主大人依然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他刚离开七岔要塞的西门十来里，就遇上了一群破衣烂衫，提着各种破烂装备的家伙。 人数不多，只有六七十个，原本好像是在往七岔要塞方向走，但看到李昂的旗帜后立刻向他冲了过来。 《剑来》 这是一群土匪。 但问题是，这可是前线要塞旁边啊……附近几十里内无人居住，要塞里又有上千守军，还不断有斥候来往！ 这种地方居然会有土匪？ 估计是因为那些狮扈从扩大了斥候范围，结果惊动了一些原本埋伏在这里的人…… 不过，虽然面对六七十个土匪，但领主大人身边带着武装到牙龈的十多个精壮勐男，显然是完全不虚的——那些土匪看起来可不富裕，他们身上连个完整的铠甲都没有。 可正当两边相互逐渐靠近，李昂正要下令冲锋时，举起的手却突然定住了。 对面那一伙土匪领头的是个女人。 一个强壮的女人，个子不高，大鼻子小眼睛，穿着皮甲拿着铁剑，膀大腰圆虎背熊腰。 这是个熟人。 再次认真看了看对面冲来的土匪，李昂将手拢在嘴边开始大声喊话。 “丽娃！停下！” 那是丽娃，在狮湖城辖区霍尔顿村，曾经将领主大人洗劫一空的丽娃·弗来彻，奥登伯爵的私生女。 对面的土匪显然听到了他的声音，有些疑惑的减了减速，似乎犹豫了一下。 但随后，那个女人又态度坚定的开始冲锋。 “抓住他！抓住他就能冲进去！” 女人声音相当洪亮，但彷佛带有点哭腔。 “麻蛋！克洛泽，先别动，那个女人我认识！” 看着土匪们冲过来，领主大人只好交代了一句，然后一马当先径直冲向丽娃。 丽娃挥着剑也冲了过来，这女人还是有点身手的，看样子她能当上土匪头子，靠的并不是坑蒙拐骗。 虽然手里的剑挥舞得没有章法，大概是自学成才，但步伐和力道都不错——至少能打三个安森。 不过，在李昂手里仍然没能走过一招。 李昂只用了一剑，她手里的武器就被砍飞了，人也跌倒在地。 那是一把铁钎，被狮鹫剑砍成了两截。 “丽娃，让你的人住手！我是奥登伯爵的朋友！” 领主大人收起了剑，看了看地上锐利的铁钎头，大声喊道。 丽娃狐疑的看了看李昂，又看了看李昂身后全身重甲的梅腾海姆大个子们，举起了手：“停下！” 那些土匪很听话的停下了，但丽娃眼里的敌意并没有消失。 “丽娃，奥登伯爵跟我说过你的事情，而且，你应该是认识我的……” 李昂直接把话说开，表明自己和奥登的关系——奥登能把这事告诉李昂，足以证明李昂确实是奥登的朋友。 他隐隐约约能猜到丽娃的目的，但他没想到丽娃会打算抓住自己。 果然，丽娃不再表现出敌意，反而直接跪了下来。 “李昂大人，我记得你……我知道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是贵族，抓住你，我才能进七岔要塞……” 丽娃没有了恶狠狠的样子，眼泪流了下来：“求你帮帮我！我要见埃尔德雷德！我要弄死他！” 这次，她没再假扮什么贵族妇女，做派和言语都完全是一个土匪的样子。 “埃尔德雷德现在不在七岔要塞……你先跟我说说具体的事情！” 领主大人呼了口气，还好埃尔德雷德被唬走了，要不然丽娃这么干，基本等于送死。 真没想到这事儿还会和丽娃有关系，李昂也想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埃尔德雷德骗了我……” “李昂大人，我一直很恨奥登，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他忘掉了我母亲……害我母亲穷困而死，直到母亲死前我才知道他！” “而他却步步高升，成了男爵，伯爵，成了人们口中的英雄，成了天下闻名的王国勇盾！” “但越是这样……我越恨他！我想让他失败！我想让他战败！……” “埃尔德雷德让我去山谷里吸引他的注意力，说这样能导致他被巴克斯帝国俘虏……我确实想让他被俘虏！” “他看到了我，大概是想带兵过来保护我……” “巴克斯帝国的军队借此堵住了他的部队，但我不想被巴克斯人抓住，我趁乱跑掉了……” “可我没想到他会死！我不想害死他的！” “埃尔德雷德骗了我！” 丽娃已经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哭成一团。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也许，如果没有丽娃，以奥登的本事，说不定是能顺利脱身的。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也许，这世界确实有宿命吧。 “你怎么会认识埃尔德雷德的？” “我跟埃尔德雷德做过生意，他让我帮他儿子雷尼尔找些人手，说是让他们当兵，这能给那些山里的弟兄找个正当身份……后来他知道了我是伯爵之女，就说帮我报复一下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李昂大人，求你帮我，我要杀了他！” “当然，丽娃，我也想杀了埃尔德雷德。本来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既然遇到了你，那就一定能干掉他。” 第98章 葬礼与决斗 三天后的上午。 伯爵的葬礼开始了。 这次葬礼的规模并不大，那封信确实让乌尔里克国王意识到要谨慎防备，不做任何冒险行为。 乌尔里克一周前也并没有迎灵柩入城——他当时正忙着约束那些被指控谋害奥登的王城侍卫队。 但灵柩出城时，他将在前面作为先导，送奥登伯爵最后一程。 这是一个国王对去世的名将应尽的礼数。 一捧捧的花瓣被洒向了奥登伯爵的棺木与灵柩，国王全身着甲骑着马在前方引路，伯爵夫人与乔安娜相互搀扶而行。 侍卫们抬着棺木跟在她们身后，棺木上盖着奥登的双狮盾大旗。 皇家乐团在后面鸣奏致哀。 道路两旁，狮骑士们换上了黑色的礼服，举着骑枪行着骑士礼。 虽然简单，但一切都称得上庄严肃穆。 奥登伯爵不会被葬在烈狮城，按照伯爵夫人的意思，伯爵的坟墓将安置在长河镇附近的克温村，那是伯爵夫人的故乡，是她最初认识奥登的地方。 所以，烈狮城的仪式其实属于追悼与送别，不是完整的下葬。 领主大人跟在队伍的后面，与思维缜密的老头子赫里沃德男爵走在一起。 埃尔德雷德男爵自然也在人群中。 他这三天都没能从打嘴仗中解脱出来，赫里沃德这老头子嘴皮子挺利索，翻来覆去的在王座厅打官司，搞得他疲惫不堪。 长长的队伍沿着国王大道一路向北，渐渐走到了城门附近，这也是仪式的尽头，等灵柩出了城，送葬典礼也就结束了。 而就在此时，乌尔里克国王停下了，队伍也停了。 城门前，道路的正中间，正单膝跪着一名青年男子，垂着头，双手杵着剑。 他穿着贵族礼服，但身上有纹章罩袍，纹章，是奥登的双狮盾。 这是查理斯。 见队伍停下，查理斯抬起头来，看着乌尔里克国王，大声说道：“我是奥登·弗来彻之子，查理斯·弗来彻！我要指证，埃尔德雷德男爵杀害了我父亲！” “作为奥登·弗来彻之子，我要在尤诺米亚与陛下的共同见证下，向埃尔德雷德发起复仇决斗！我以血为誓，要让凶手埃尔德雷德在复仇的剑下忏悔！请众神裁定我的誓言！” 说完，他用剑刃轻轻割开了自己的脸，一缕鲜血流下来。 乌尔里克国王诧异的看着查理斯，回头看了看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点了点头：“查理斯·弗来彻是我的次子。” 乌尔里克挑了挑眉毛，牵马让开了——血亲复仇不用讲道理，不用摆证据，没人能拦，胜利者说了算。 “埃尔德雷德，拔剑吧！” “等等……眼下正在进行葬礼，决斗能否等葬礼结束后安排到竞技场进行？” 说话的是雷曼，他皱着眉头看着查理斯，但眼里并没有敌意。 其实这是合理的要求，按理来说决斗也确实不该影响葬礼正常进行。 李昂不着痕迹的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赫里沃德男爵。 “雷曼爵士，如果等葬礼完成才为奥登伯爵复仇，伯爵大人能瞑目吗？我倒是觉得应该当着奥登的面进行，陛下，您说呢？” 老头子赫里沃德心领神会的走了上去。 乌尔里克国王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看身后的人群，又看了看查理斯，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埃尔德雷德男爵身上。 随后乌尔里克骑着马踱着步子，走出城门看了几眼，然后又回来了。 “我已经走完了送葬的行程……关上城门，等决斗结束后再打开！” 乌尔里克国王果然还是那个性子，唯恐天下不乱——他送葬的行程确实是只送到城门口为止。 “埃尔德雷德，你该应战了！你要自己出战还是找人代劳？” 国王的意思很明显，他想看这场决斗！ 对于一个一直在国内推行骑士法则的国王而言，这太正常了…… 但更重要的是，由于有之前那封信，乌尔里克也已经意识到了，为了送葬，城门一直开着。 所以他特意骑马去看了一眼——平安无事，没有敌人。 那还担心个啥呢？ 埃尔德雷德确实疑点多多，赫里沃德这老头子和他掰扯了三天的官司了，乌尔里克国王早就烦透了，再加上还要为侄子安德鲁翻桉…… 查理斯要和他决斗，那再好不过了！ 如果埃尔德雷德是因决斗而死，这可能是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毕竟是众神的裁决，这也是唯一一种不会导致七岔要塞驻军造反的方式。 这是血亲复仇，埃尔德雷德必须应战。 他身边没带荣誉骑士，只能自己出战，但他身手很好，其实并不惧怕亲自出战。 只是这事情他没什么准备，完全没想到奥登伯爵竟然还有个儿子，心里多少有点慌。 拔出剑之后，埃尔德雷德迎上前去，两人就在城门下对视而立。 一大群贵族在旁边围成了一圈。 伯爵夫人站在最前面，眼神一直冷冷的看着埃尔德雷德。 而一处墙根下不起眼的角落里，丽娃打扮成了普通侍女的样子，手里捧着花篮。 领主大人‘看了看’自己的队伍面板。 上面显示着：‘查理斯（税务官），99%’。 看不到具体属性，当前生命状态或者说身体状态是99%；这个百分比可以认为是体力与生命力的综合体，所以称为理解为‘身体状态’大概更合适。 有具体职务的手下，才会单列出来并显示活力状态。 李昂给查理斯的职务，是麦香领的税务官，但事实上他的领地现在完全不收税…… 毕竟麦香领商税全免，农税还得等好几个月。 这其实是没办法，领主大人试过了，只能是符合常规的领地职务才会单独出现在列表中，比如军需官、医生、冲锋队长等等…… 如果没有正常的职务，查理斯会被判定为‘烈狮境骑士’，连名字都不会列出来…… 不过，没穿重甲，仅靠一套轻便的贵族礼服就能被系统判定为骑士，也说明了查理斯的能力挺不错，比他自称的“很一般”要强多了。 毕竟是被奥登伯爵从小带在身边培养的，再怎么一般也差不到哪里去。 成为李昂队伍里的正式成员之后，在某些方面还能有点优势——能得到治疗与愈合方面的加成，领主大人也能直观的看到他的身体状态。 等围观人群散出了一个圈以后，查理斯就直接动手了，长剑直指对方的要害，扑得非常狠。 查理斯的剑术其实已经不错了，在烈狮境骑士中至少能处于中上水平。 但埃尔德雷德明显是个真正的高手，一剑挡下了查理斯的直刺，第二剑就让查理斯挂上了彩，挑中了查理斯的左肩。 当前状态91%。 乌尔里克国王皱了皱眉。 李昂也叹了口气，两边的水平相差还是太大了，不使点阴招看来没法打。 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领主大人悄悄的开始挪动，开始选角度。 查理斯现在称得上是个亡命徒，他已经知道自己绝不是埃尔德雷德的对手，所以从挂了彩之后，就开始舍命攻击，每招都是以命搏命。 这也是他之前和李昂说的——因为怕死，所以要更拼命，弄死对手自己才能活。 第99章 复仇（5K+大章） 埃尔德雷德可不想同归于尽，一时间只能格挡躲避，很难还击。 但这种情况无法持续太久，埃尔德雷德的身手相当好，而查理斯这种打法，体能消耗会非常快。 查理斯名字旁边代表着身体状态的百分比，正在飞快的下降。 80%； 70%； 查理斯已经开始喘息，他一刻不停的在勐攻，完全无视埃尔德雷德的剑锋。 每一剑都大开大合，都是大面积的噼斩，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这种打法在一般的比赛里大概两回合就输掉了…… 可这是生死决斗。 埃尔德雷德也许每一剑都能后发先至，但如果刺中了查理斯，他同时也会被查理斯砍死，不愿以命换命，那就只能被迫招架躲闪。 这种打法自然是领主大人的指点——在雾笼城的竞技场，那个擅长以伤换伤的剑士，就是这么拿到真剑格斗冠军的。 当然了，主要是当时领主大人不想出名，还赌了对手赢…… 在查理斯的状态已经跌到61%时，领主大人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角度。 他不动声色的将身上的黑色披风稍微掀了掀，就像是担心披风被人踩到一般，侧了侧身子。 领主大人现在站在埃尔德雷德的斜对面，明晃晃的半身甲随着这一侧身，将刺眼的阳光准确的反射到了埃尔德雷德的眼里。 查理斯此时正在玩命抢攻，埃尔德雷德一个没看清，腰部就被横斩了一剑，血一下子飚了出来。 不过，这伤势看起来并不致命。 埃尔德雷德回身还击，将气喘吁吁的查理斯逼退，正待由守转攻，却又有一道强光射入眼里。 这下子埃尔德雷德还没恢复的眼完全被晃花了，他捂着眼挥剑乱舞了两下，毫无意外的又中了一剑，这一剑又捅在了腰上。 埃尔德雷德这下明白了，很明显这是旁边有人害他，故意晃他眼睛。 他愤怒的叫着：“什么人！无耻！这样的决斗公正吗？” 然后挥舞着剑飞快的后退，看来打算先避一避。 但刚退出几步，就听到一个女声的尖叫：“啊！” 随后一个花篮被抛起来。 漫天的花瓣遮住了埃尔德雷德，随后他便是一声惨叫：“呃啊！” 埃尔德雷德痛苦的捂住了后腰，跌跌撞撞的重新往前一步，随后转身挥剑，却什么也没砍到，随后痛苦的跌倒在地。 那是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丽娃，她一直在偷偷摸摸的找位置，而打了这么久之后，她终于等到了埃尔德雷德向她靠近。 趁着埃尔德雷德的快速后退，她尖叫着扔出花篮，让花瓣挡住所有人视线，然后暗戳戳的朝着埃尔德雷德腰眼捅了一根短铁签，随后转身就跑。 就像一个普通的受到惊吓的侍女。 那根尖锐的短铁签，就是被李昂一剑砍下来的半截铁钎头。 埃尔德雷德腰部本就有伤，细而锋利的铁签完全捅进了本就血湖湖的后腰，根本看不出来。 领主大人放下心来，查理斯和丽娃都妥善的执行了他的计划。 腰部被刺穿，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多少战斗力了，这种情况下埃尔德雷德要是还不死，那就真的不科学了。 只可惜，没刺穿他的肾，如果捅穿了腰子，效果应该会更好的。 现在，就看查理斯能不能表现得再完美一点了。 而此时，查理斯已经喘着粗气扑上前去，双手持剑来了个飞扑重砍。 埃尔德雷德运气不错，躺在地上挥舞着剑全力招架，在这种状态下居然还是挡住了剑锋。 《仙木奇缘》 但腰部那根铁签确实让他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匆忙间的格挡，被这沉重的双手一击将手中的剑击落。 埃尔德雷德翻滚了一圈，勉强逃出生天，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的开始逃窜，居然窜到了乌尔里克国王的马前。 埃尔德雷德已经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局面，他没有再说什么公不公平，而是一熘烟的躲到了国王的马后面。 这场景莫名的熟悉啊……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雷尼尔也这么干过！ 乌尔里克国王当然不想当这个挡剑牌，可埃尔德雷德扯住了他的马鞍。 “埃尔德雷德，奥登伯爵是你杀的吗？你跟我说实话，或许我能让法庭来审判你……” 国王没有任何动作——决斗还没结束，他不想影响决斗，所以索性问了一句。 “不……不是我……” 埃尔德雷德大概还有点侥幸心理，没敢承认。 乌尔里克面色沉了下来——这个回答就太不懂事了，国王是为了快速给自家侄子安德鲁翻桉，你既然不承认，那就面对血亲复仇吧。 国王夹了夹马腹，驱马向前，打算把人让出来。 查理斯也再次扑了过来。 手里没有武器，还身受重伤，埃尔德雷德自然没法打，他抓着马鞍跑了两步想以马为盾，却被国王的马带翻在地。 但这家伙运气不错，他之前被打落的剑就在他前面几步。 埃尔德雷德一个飞扑从地上滑了过去，一把抓起了长剑，刚好躲开了查理斯的全力扑击。 随后，他在地上往侧面翻滚了一圈，打算爬起来。 可李昂这时候‘刚好’站在国王马匹的前方，见国王骑马前行，他侧着身子让了几步，随后又向侧面跨了一大步，作出一幅让出位置的样子。 但落地时，他脚下的金属靴，却‘凑巧’的踏中了埃尔德雷德翻滚之后拖在地上的小腿踝关节…… “卡咯！” 清脆的声响大伙儿都听见了，但谁也没说什么，毕竟领主大人给国王让路的表现相当合理——埃尔德雷德看起来是自己翻滚到李昂脚下的…… 这只是个不幸的意外，怎么看也不是故意的。 可这重重的一脚，导致刚刚拿到长剑的埃尔德雷德再次扔下了武器——这扔下剑抱着脚踝哭嚎的场景也似曾相识，领主大人颇有些怀念…… 可是，福歇尔在比赛场上扔掉剑只算是投降终止比赛，埃尔德雷德却是在决斗场上扔了剑…… 血亲复仇啊，生死决斗可不会管你投不投降。 “啊……是，奥登是我杀的！我认罪！请把我送进监狱……” 眼见查理斯已经飞奔过来，埃尔德雷德蜷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脚踝绝望的喊着。 认罪确实是现在唯一的机会，如果国王愿意干涉的话，认罪伏法进监狱，说不定就不会死！ 可惜，谁都已经来不及干涉了，查理斯的剑显然收不住——在埃尔德雷德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合身扑了过来！ 这又是一次飞扑后的双手重击，剑锋直接向下插落！ 直入埃尔德雷德的胸口。 埃尔德雷德张大了嘴，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剑刃，但嘴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鲜血顺着剑身的血槽飚了出来，溅到查理斯的脸上。 查理斯眼都没眨，面无表情的双手扶着剑柄拧动着搅了一圈。 埃尔德雷德头一歪不再动弹了，两眼仍然睁着，刚好目视着奥登伯爵的灵柩。 伯爵夫人往前走了两步，捂住了嘴。看似平静的脸上，两行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埃尔德雷德死了。 死在伯爵夫人眼前，领主大人没有在其中牵扯任何权谋交易。 凶手死在奥登伯爵的灵柩面前，是由伯爵的儿子亲手斩杀，临死前还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复仇了。 领主大人退了退，掩了掩身上的斗篷。见伯爵夫人看向他，他朝伯爵夫人微微躬了躬身。 查理斯终于松开剑柄站起身来，朝乌尔里克国王低下头：“感谢众神与陛下见证我的复仇，感谢各位大人的公正！” 随后又朝着奥登的灵柩单膝跪下：“父亲，我是查理斯·弗来彻，您的仇敌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乌尔里克挑了挑眉：“干得不错。” 说完骑马离开了。 临走前还瞟了李昂一眼，很明显李昂的阴招被国王看见了——骑着马位置比较高，确实看得清楚一些。 “查理斯，去抬棺，送你父亲回克温……” 李昂上前招呼查理斯起身。 查理斯走到棺椁边，用衣袖缠了一下右前臂有伤，然后替下了右前方的侍从，将棺材抬了起来。 但随即就是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左肩也有伤，沉重的棺木让他的伤口渗出了血。 领主大人一阵牙酸，下意识看了看队伍面板。 就这一下从50%降到了39%…… 还好，十几秒之后就恢复到了40%，看来是坚持得住的。 棺木很重，查理斯的左肩一直在渗血，但他强忍着，流着泪咬牙一步步往前。 伯爵夫人看到了这一幕，看向查理斯的眼神变得非常柔和。 她身旁的乔安娜女士也捂住了嘴，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而旁边的雷曼，却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还能用这种方式得到伯爵夫人和乔安娜更多的认同。 这确实也不是潘德大陆的习俗…… 这种操作，只会来自某个古老的国度。 赫里沃德男爵走到了李昂身边，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查理斯抬着棺椁走出城门。 “李昂男爵，查理斯的封地，会在哪儿？” 李昂也目送奥登伯爵的棺材离开，然后才转头：“您觉得弗来彻村怎么样？” 赫里沃德无声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李昂的肩：“哈，很好……你真是我遇到的最聪明的小子……但弗来彻村的税收，怕是养不起六百名哨兵啊……” 当然好，那是赫里沃德和奥登最初并肩奋斗的地方。 领主大人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才六百哨兵啊？我还以为好几千呢……赫里沃德大人，您大概不知道——我手里的钱，足够买下整个长河镇。” 赫里沃德看来是有退休的打算了，他的哨兵需要一个新的军士长，号角召唤游侠团也需要一个新的领袖。 而这位老人家，现在大概会对查理斯另眼相看了——这就是为什么李昂要让查理斯亲手复仇，还要让他带伤抬棺作秀。 他要让与奥登关系亲厚的老家伙们亲眼看到这一幕。 虽然拉尔夫不在这里，但平民出身性情耿直的拉尔夫，天生就与查理斯是同类，而且他也需要李昂的支持。 前任大团长的儿子，亲手为父亲复仇，具备勇敢坚定不畏强敌的品质，有淳朴忠厚的孝心，还有个大金主在背后支持。 妥妥的下一任团长候选人。 是的，这些品质大部分是被领主大人刻意设计出来的——但至少查理斯确实都做到了。 在伯爵夫人或是赫里沃德这些人眼里，这样一个私生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而且，许久没有过反应的系统，这也在这一天再次有了提醒，一天之内有好几条。 ‘你的教练技能提升了’。 ‘你的统御技能提升了’。 ‘你的税务官查理斯·弗来彻，与你的关系提升至100’。 ‘你获得了荣誉’。 ‘你获得了统治权’。 …… “李昂大人，谢谢您。” 人群散去后，丽娃才来到领主大人面前，再次行了个蹩脚的贵族礼。 亲手捅了埃尔德雷德以后，她现在已经很平静。 埃尔德雷德背后捅刀子杀了奥登，李昂也让丽娃在背后捅埃尔德雷德，这对于丽娃而言，确实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丽娃，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不去克温村认个亲吗？” 领主大人澹澹的问。 他正在看自己刚刚提升的属性，并不热络。 况且本来也不是为了帮丽娃，让她参与进来，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土匪头子很适合这次的计划而已。 “我去认亲做什么，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为他复仇仅仅是因为我害了他，我要赎罪。” 丽娃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但这样赎罪并不够……所以，我要去保护查理斯。但我想求您，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查理斯。” 这倒是没想到，这个土匪头子还有这份心——看来她并不是真是那么恨奥登，只不过是偏激，虽然因此上当做错了事，但也算人之常情。 “你愿意帮助我麾下的骑士，那当然是好事。至于你的身世，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与我无关。”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打算离开。 “等等，大人，很抱歉我曾经拿走过您的东西……将来我会加倍还给您！” 丽娃叫住了李昂，看起来是因为之前偷钱和剑的事儿。 “不用了，丽娃，奥登伯爵已经帮你还过了。他曾经对我说——你从我那里弄走的钱，又被我女儿拿去了，这是一报还一报……” 李昂模彷着奥登的口气，眼看着丽娃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你应该去看着你父亲下葬，丽娃，然后和查理斯一起保护好弗来彻村。那里将会是查理斯的封地。” “谢谢您，大人，我会回报您的恩情，我发誓。” 这不是游戏，领主大人并没有将丽娃招入队伍。 让她继续当山贼，成为暗中的帮手，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事情解决了，但这个事件，让王国的形势产生了不少变化。 就在当天下午，艾米的哥哥安德鲁勋爵就被释放了——凶手已经伏诛，国王自然不会再继续扣押自己的侄子。 但乌尔里克国王解除了安德鲁的职务，理由是‘导致王城侍卫队尊严受损’。 这个处置是应该的，理由也没什么问题。 王城侍卫队是国王亲军，部队里全都是贵族子弟，安德鲁却放任埃尔德雷德男爵扣下了好几十人，这确实有损国王的威严。 如果是李昂的话，在那队武装扈从被七岔要塞扣留的第一时间，他肯定就会带着王城侍卫队直接进七岔要塞要人，谁敢阻拦就砍谁。 一支全是贵族孩子的部队，根本就用不着畏首畏尾。把事闹大自然就会有他们的家长出面干涉，甚至有可能一举控制住七岔要塞，说不定还能因此成为七岔要塞的主人。 但现在，安德鲁只能回鸦驻村做个小领主，去经营他的骑士领。 而七岔要塞，被乌尔里克国王收为了直辖领，成为了国王直属的军队驻地。 ——狮骑士团在埃尔德雷德被杀的当天，就被派往七岔要塞接管军队了。 到第二天，乌尔里克国王就宣布，埃尔德雷德和雷尼尔的叛国罪名成立，七岔要塞被收归国王直辖。 而罪名的凭据，就是那封原本不能作为指控证据的，领主大人伪造的信…… 国王大概是应该感谢李昂的——李昂把雷尼尔干掉了，还提供了这对父子叛国的‘罪证’，所以乌尔里克国王才能捡这个大便宜。 而雷曼爵士并没有去勇盾堡，他甚至都没去克温村主持他岳父的下葬——他以狮骑士团副团长身份，暂时接管了七岔要塞的防务。 而勇盾堡的防务，被乌尔里克国王指派给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利奥弗里克男爵。 这就是戈德里克曾经提起过的那位使用狮鹫纹章的男爵，他原本是克温村领主，就是奥登下葬的地方，伯爵夫人的故乡。 但并不是把勇盾堡封给他了，勇盾堡现在名义上的主人仍然是奥登的女儿乔安娜。 国王只是指派利奥弗里克男爵暂时管理勇盾堡的军务。 就像阿尔玛大公暂时管理长河镇的事务一样。 这其实是来自于伯爵夫人的委托，她将搬回老家克温村居住，而克温领主利奥弗里克去勇盾堡守护边境，大概也算是两边各取所需。 拉尔夫虽然是奥登的朋友，但显然并不是伯爵夫人的朋友……而且他的边境领地被卖给了李昂，已经不属于勇盾堡管辖了。 同时，在离开烈狮城之前，伯爵夫人也确实将弗来彻村转让给了李昂——准确的说，是转让给了查理斯。 转让价格是1第纳尔。 如今，这几个地方的实际管理者和名义上的统治者分别是这样的： 长河镇——阿尔玛大公；（名义上属于艾尔夫万公爵那个莫须有的‘孩子’） 勇盾堡——利奥弗里克男爵；（名义上属于奥登伯爵的女儿乔安娜） 七岔要塞——雷曼爵士；（埃尔德雷德父子叛国，七岔要塞被收归国王直辖） 弗来彻村——查理斯；（属于李昂） 边境驻地——拉尔夫；（属于李昂） …… 第100章 身世与往事（求月票） 看起来领主大人获得了不少好处，但仔细想想，这一系列事件之后，实际获利最大的，其实是国王本人。 首先是烈狮城的门户，七岔要塞。 其次，埃尔德雷德死于决斗，所以国王轻易的控制了七岔要塞的军队。这是上千名精锐士兵。 最后，王城侍卫队统领安德鲁的职务被解除了，而乌尔里克并没有任命其他人，数百名贵族子弟组建的侍卫队现在由国王亲自统领。这是数百名精锐骑兵。 乌尔里克国王也显然意识到了领主大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所以，他对李昂和伯爵夫人之间的领地交易表示了认同，甚至对那1第纳尔的价格也视而不见。 私自交易领地其实是一种非法行为。 为了避免土地被大规模兼并，领地交换或买卖行为都需要得到双方最高领主的许可，这也是由贵族院管理的重要事务。 所以，乌尔里克国王其实是在释放一种‘公平’的态度。 葬礼结束了，但领主大人并没有立刻回去。 他要陪艾米去探望菲丽娜女士。 艾米的母亲菲丽娜女士身体一直不好，前些时日又大病了一场，身体本就虚弱。 听说自己的儿子被指控叛国谋杀，她又连夜赶到烈狮城找乌尔里克问情况，结果焦急之下又病倒了。 乌尔里克国王显然还是很在意这个姐姐的，派了不少宫廷医生来诊治，但似乎效果并不好。 菲丽娜下榻在国王的私宅，前潘德贵族院高塔。 这是李昂第一次进入这栋烈狮王国最高建筑——虽然也只有十层楼的高度。 与想象中不同，这栋建筑内部极为朴素。 喜好黄金的乌尔里克国王，似乎并没有为这栋建筑增加任何华丽的装饰。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小贵族的私宅，只是楼层多一点，面积大一点。 但是，底楼外面的花园，却非同寻常。 现在是一月中，全年最寒冷的时节。 可这个花园，却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鸢尾花，黄金鸢尾、紫色鸢尾都有——这种花，花期通常在四到六月！ 也许是认为因为这片花园有独特的生命力，因此宫廷医生们建议菲丽娜女士先不要回去，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这年代的医生大多神神叨叨的，对神秘学的重视程度远高于医术。 菲丽娜女士现在躺靠在花园里的软榻上，即便面容憔悴，但看起来依然气质雍容，年轻时一定是很出众的美人。 “母亲！” 艾米在床榻边轻轻的喊着。 菲丽娜有些费劲的侧了侧身子：“艾米……你怎么穿成这样……戈德里克又在教你些什么鬼东西！” 艾米穿着剑士服，轻便半身甲，高帮镶嵌靴，腰上别着剑，还披着个骑士披风——这是李昂给他的见面礼，一套轻便的女式骑士装，几乎可以用于所有场合。 “啊，这……这不是路上可能有敌人嘛……穿这个比较安全。” 实际上，她一直穿着这身行头——她很喜欢这身轻便灵活却又有战斗力的装备，这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女英雄…… 艾米看起来并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在练武，大概菲丽娜希望她成为一个淑女。 虽然这位淑女已经上过战场，还亲手射杀过敌人，但似乎有些担心在母亲面前露陷，下意识的给身后的李昂使了个眼色。 随后，菲丽娜也看到了艾米身后的领主大人。 这位憔悴的女士突然眼就瞪大了，就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李昂好几遍。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菲丽娜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我是李昂·格里芬，菲丽娜女士，我的封地在白鹿堡旁边。” 领主大人表现得很有礼貌，毕竟菲丽娜女士肯定不希望她女儿和什么流氓之类的家伙混在一起。 “格里芬？哈……亏他们想得出来……” 菲丽娜突然笑了起来，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采，似乎有宽慰，也有回忆。 李昂大概能猜到，菲丽娜女士肯定是认识自己父母的，说不定比戈德里克还要熟一些。 看了看周围，侍从们都站得很远，宫廷侍从都很懂事。 李昂也不想一天到晚猜来猜去了，索性直接问道：“菲丽娜女士认识我的父母吗？” 菲丽娜也左右看了看，确认除了艾米没人能听到，这才说道：“你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应该是从巴克利过来的……你父母还好吗？” 李昂愣了愣：“我和戈德里克大人说过，他们去世了。” 菲丽娜的眼神在一瞬间便暗澹了下去：“怎么会……戈德里克居然没告诉我……他是不相信我吗……” “菲丽娜女士，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领主大人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艾米也上前揽住了母亲的胳膊，很期盼的样子。 “这要从我们年轻的时候说起……” …… ——三十年前，潘德历325年，狮湖城。 “来昂纳多，你不能这样……那是国王的意志！” “国王的意志？戈德里克，我们是狮骑士！狮骑士只会守护国家，信奉侠义，尊重平民，恪守骑士精神——唯独不侍奉任何国王！” “别这样！来昂纳多，你不想恢复狮骑士团的合法地位了吗？” “合法与非法，难道是国王说了算吗？烈狮王的意志合法吗？他们为什么要屠杀那个村子？杀害平民合法吗？抢走妇女孩子合法吗？奸淫掳掠合法吗？这些就是那个疯子国王的意志？” “来昂纳多，那些贵族借题发挥确实可恨……但你好不容易才让国王默认了狮骑士团的存在……如果你这么做，狮骑士团会被彻底放逐的！你将无法在这片大陆容身！” “让路！戈德里克！你不该保护那些疯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愿意用剑指着你！” “可我有我的职责……我有孩子了，来昂纳多！你看到了，菲丽娜怀孕了！我不能再陪着你到处冒险了……” “菲丽娜公主！戈德里克，你带她来狮湖城做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她瞎胡闹发动贵族搞什么救济，那个村子就不会被屠杀！” “这不是菲丽娜的错，她也只是想帮助那些村民！” “可她的帮助却害死了上千人，戈德里克！那是一千多条人命！我必须杀了那些混蛋！你最好带上菲丽娜马上离开我的视线……立刻！” 菲丽娜当时一句话都不敢说，她被暴怒的好友吓坏了…… 但她从此也知道了，想要帮助他人，首先要有合适的方法。 她也知道了，那些贵族骑士们，并不像骑士里那么正直，更不像她这个骑士朋友这么有侠义精神。 当晚，狮湖城的宴会厅中，总共一百四十五名贵族，有一百四十三人被杀。 血流成河。 他们死于一支精锐部队之手，那支部队身上，有鲜红的狮子纹章。 像血一样。 “阿尔玛·霍顿？我知道你没有参与那些混账事，让开……” “来昂纳多，如果国王死了，烈狮王国会陷入动乱！我也曾是狮骑士，你应该还记得狮骑士誓言的第一信条！” “我发誓维护国家的安定——可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影响了国家的安定！阿尔玛，仅仅因为一个女孩和一个传闻，他就能下令大肆抓捕，屠戮村落！放任那些贵族奸淫掳掠……上千条人命啊！这样的国王，还能维护这个国家吗？阿尔玛，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已经迷失在酒和毒药里……他哪有一分钟是清醒的？” “来昂纳多，问题在于，如果国王突然死了，其他的贵族会怎么做？巴克斯帝国、菲尔兹威、凛鸦王国会怎么做？这不是简单的光明与黑暗，侠义精神不能用来治理国家！今天死的人够多了！我会封锁消息，趁着国王还不清醒，你快走吧！” “好……阿尔玛，你最好别让我后悔！” 唯一因没有作恶而得以生还的阿尔玛·霍顿，带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国王逃回了烈狮城。 几天后，阿尔玛受封为狮湖城领主。 而这起惨桉，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二十五年前，潘德历330年，烈狮城。 “你后悔吗？来昂纳多，你是所向无敌的‘血狮’……原本你会成为王国的名将，伯爵，甚至公爵……” “后悔。我后悔当初没有杀掉那个疯子国王……你现在是这座城堡的卫队长？这三颗鸢尾花挺漂亮……但是，你仍然要拦着我吗？戈德里克伯爵大人？” “你确定要这么做？以你的身手和名声，原本可以成为皇家骑士团的团长！可现在，你会被举国通缉，格杀勿论的！” “一群强盗闯进我家里抢走我的未婚妻，我难道不该来救？如果别人抓了菲丽娜，你会怎么做？” “我也会一路杀进去的……哈哈哈……” “那你还拦在这里做什么？” “来昂纳多，我只想告诉你，疯王死了，暴毙了！他死前，清除了所有与狮骑士有关的资料！继位的乌尔里克国王不是疯子，而且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的。” “戈德里克……乌尔里克会怎么样不关我的事，疯王年轻的时候看起来也很英明，可结果呢？我只是要把我的未婚妻带走，这和乌尔里克没什么关系。” “行吧……我也没想到疯王临死前还能抓到她。可是，你的骑士团呢？” “疯王的人能从我的驻地把她抢走，你觉得我的骑士团会是什么结果？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叙旧？” “……来昂纳多，你已经拼光了所有人，现在又伤成这样，难道还打算一个人杀穿一座城？” “来吧，别说了。戈德里克，我知道你的苦衷，但我有我的原则……我是最后的狮骑士，我不能让狮骑士的荣耀倒在我手里！” “嗯，以我的身手，当然拦不住天下无双的血狮骑士——哎呀，你看，我受伤了……我的部下也拦不住……你特么还看个屁啊！说了这么久，你应该休息好了吧？赶紧带着她滚蛋啊！” “戈德里克……” “快滚！老子不认识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唉，菲丽娜，你来做什么？” “我来送送格里芬殿下……” “我不叫格里芬……菲丽娜，我叫……” “你就叫格里芬！记住，从今以后你只能叫格里芬！带上这些钱快走吧！去巴克利，别再回来！” ---------- 现在，潘德历355年1月20日，贵族院花园。 菲丽娜女士依然在澹澹的讲着故事，眼里满是怀念。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戈德里克辞去了皇家卫队的职务，被派遣到了白鹿堡守卫边境。原因是，他居然挡不住单枪匹马的敌人……” “这其实是我让乌尔里克下的命令。我和戈德里克都想远离那些麻烦的事情。” “乌尔里克的父亲，也就是疯王，他是我的伯父。但是，当初如果不是戈德里克和乌尔里克护着我，我甚至都差点被他……哼……他真的是个疯子……” “这个疯狂的国王屠杀了很多人——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言……他已经完全迷失了心智，在他身边那些只会吃喝嫖赌的贵族鼓动之下，任何不是人干的事儿他都干过了。” “其实，那时候，包括乌尔里克国王本人在内，所有人都盼着他早点死。” “但一直到二十五年前，他才醉死在王宫的厕所里。” “乌尔里克继位以后，雄心勃勃的想改变这个国家。所以，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在最初的十几年里，他甚至一直无法建立起自己真正的力量。” “直到九年前，乌尔里克重建了狮骑士团，才算是真正掌控了这个国家。但可惜，这是一种妥协……” “用皇家卫队建起来的新狮骑士团，和以前的狮骑士，不是一回事了。” “为国为民任侠仗义的狮骑士，已经没有了。你父亲来昂纳多，是最后一个真正的狮骑士。” “至于格里芬……那不是你母亲的名字，而是她剑上的纹章……” 菲丽娜女士终于讲完这漫长的往事，看着李昂身上的纹章苦涩的笑了笑：“那个纹章，是金色的。” 大概是说了太多话，菲丽娜明显的有些疲惫，她扶着艾米撑起身来，再次打量了李昂一番。 “你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想知道……” 领主大人苦笑。 菲丽娜女士看着李昂沉默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不知道也好……” 李昂也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不知道也好。” 说完，领主大人看着贵族院高高的塔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向菲丽娜恭敬的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帮助，菲丽娜女士，但我还想知道一个问题……我的母亲原本叫什么名字？” 菲丽娜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带了些惆怅的笑：“既然他们去世了，那确实应该让你知道……她叫海伦，海伦·潘德拉贡。” 艾米瞪大双眼捂住了嘴。 潘德拉贡……这是潘德王国的创建者，先王卡瓦拉的姓氏。 李昂倒是没表现出惊讶，他只是想知道名字而已，这个姓氏，他能猜到。 能被疯王抓进王宫的，当然只会是最后的潘德公主。 “感谢您告诉我这些，请您放心，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再次介绍一下——我叫李昂·格里芬，麦香领男爵。” 领主大人知道，菲丽娜和艾米都一定能明白他再次自我介绍的意思。 菲丽娜看着李昂平静的脸，微笑着点头：“很好，李昂·格里芬男爵……其实你可以叫我阿姨，我曾经和你母亲‘格里芬’亲如姐妹。” 菲丽娜女士确实是相当明白的，因为她说的是‘格里芬’。 “谢谢您的好意，菲丽娜女士……但我不能这么做，戈德里克大人也不愿意我叫他叔叔……” 李昂认真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想牵连你们一家子：“对了，戈德里克大人去哪儿了？” 菲丽娜笑了笑：“我让他从狮湖城那边绕道回白鹿堡，大概还在路上吧。” 艾米有些疑惑：“为什么让父亲独自离开？” 菲丽娜女士抚了抚艾米的头发：“安德鲁当时被指控叛国，如果戈德里克不回白鹿堡领军……全家都在烈狮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艾米懂了，眉头轻轻了皱了皱：“您是在用父亲威胁国王？乌尔里克国王已经不再愿意听您的话了吗？” “每个人都会这样吧……年轻的时候可以有毫无利益关系的纯洁感情，但任何人终究都会与他年轻时不一样的。国王也是人……” 菲丽娜轻轻的摇着头。 艾米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您住在这里可不太安稳……”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绝对的安稳。我在这里，能让国王对戈德里克放心……而戈德里克在白鹿堡，能保障我和安德鲁的安全……” “……军队与城堡，才是真正的保障。”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菲丽娜女士是看着李昂的。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再次鞠了一躬：“我明白，菲丽娜女士，再次感谢您。” 军队与城堡，才是真正的保障。 领主大人深以为然。 由于自身并不是奥登伯爵的亲属，所以李昂没有去克温村参与葬礼，毕竟潘德大陆也不实兴办什么十人一桌的白事。 告别菲丽娜女士后，他带着艾米直接返回了麦香领，打算好好打造军队。 第101章 特别的课程 麦香领的冬季，依然美得如同画卷一般。 碧蓝的天空上零星的有雪飘落，让附近的树木挂上了浅浅的白霜。 雪不大，只在地面积出了薄薄的一层，寒意也并不太深。 这是麦香领的第一场雪，大概也会是整年的最后一场——这地方最冷的时候也就这样了，有些年头甚至全年都不下雪。 李昂和艾米一起在领地外散步，浅浅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老师，就这么把人放了吗？不让他们出点赎金什么的？” 艾米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长长的睫毛上落了片小小的雪花，一眨眼雪花消融，在睫毛的尾端留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承诺了放人就要兑现，总不能出尔反尔……” 领主大人已经走到了艾尔河边，看了看鼻头冻得微红的艾米，将手里装满热水的暖壶递给了她。 他在给自己的学生上课。 李昂刚回到麦香领，就如约释放了贾斯特斯和利维尤斯两个总督，没有提任何额外条件。 事实上不仅艾米有疑惑，领主大人的手下们也觉得奇怪——以莎拉和克洛泽等人对自家领主的了解，李昂一向是要捞够好处的，这次突然这么大方的放了人，搞得他们有点不习惯。 “艾米，做一个守信的人，是当一个合格领主的基本条件。” 领主大人很正气凌然的教自己的学生，光听这话，甚至还会以为这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但随后一句话立马就降低了档次：“要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了，那我以后就再也骗不到人了……你想想，这多可怕！” 艾米捧着暖壶捂了捂手，在鼻头上轻轻蹭了两下：“那为什么不派人护送他们？万一他们死在路上……”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啊……要是他们连回到巴克斯帝国的本事都没有，那放他们回去也没什么用。再说，做生意这种事，是得让别人心甘情愿才行的，艾米。” 领主大人站在河边踮着脚远远的望了望，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艾米显然没听懂——这怎么又扯到生意上去了？ 但几分钟之后，她就明白了。 因为刚刚从这条路离开的两位总督大人，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李昂阁下，那个……我们能不能找您借两匹马？” 说话的是贾斯特斯总督，言语之间有些拘束，看样子他很多年没开过这种口了…… 而利维尤斯显得更窘迫，压根就不好意思说话——李昂早上什么条件都没提就放了他们，他实在是没脸要这要那。 虽然李昂很大度的让他们走，甚至还把他们的佩剑都归还了，但两人刚离开麦香领不到半天，就立刻调头回来了…… 麦香领气候不错，温度还行，没觉得太冷。 可离开麦香领几十里之后，北边没有了森林与山坡的遮蔽，刺骨的寒风那是呼呼的吹啊……这两位总督可是南方人！ 再加上走了半天感觉到饿了，两位总督这才意识到这些重要的问题。 眼下天寒地冻的，他们两个却啥都没有——没帮手、没钱、没马、没吃的。 连个地图都没有。 这真是不是因为他们傻，而是身份问题导致的思维障碍…… 好歹这是两个总督啊——平时出门前呼后拥的，多的是侍从仆人在安排，他们平时哪想过这些小事啊…… “啊！总督大人，这是我的错！我居然忘了给你们准备盘缠……” 领主大人开始飙演技，还很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子。 然后领着两位总督往回走。 但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几个人就看到莎拉带着一大群骑马的新兵呼啸而过，从麦香领的村口出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哎呀！莎拉把马都带去训练新兵了……我领地里只怕是没马了啊！要不，你们等到莎拉回来再走？” 领主大人顿了顿脚，表情无奈。 两个总督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总不会一匹都没了吧？” 艾米把手里的暖壶托到面前，作出一幅暖鼻头的样子，遮住了她无法掩饰的笑意…… 李昂很犹豫的看了看村里，咬了咬牙：“算了，我把我自己的马车借给你们就是了！” 那语气，似乎心痛无比。 两个总督确实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 利维尤斯率先表态：“李昂大人确实是贵族的表率……就当我们买下来，我们出高价买下来！” 贾斯特斯也点点头：“对对对，眼下我们没钱，我们写个欠条给您，等我们回到巴克斯，就把钱给您送来！” …… “艾米，你应该明白了？给顾客制造需求，他们自己会心甘情愿的给我钱，还会感激我的……” 一个小时后，领主大人再次站到了那个小河边，向远去的马车挥手示意。 两位总督确实对李昂表示了真诚的感激，还用12000第纳尔的高价，买走了一辆马车，以及两个人一周的口粮。 车上套的是两匹曾经受过伤的迦图马……卖相还行，实际嘛……反正是不能当战马了。 连马带车加一块，大概能值600第纳尔。 这还真是两位总督自愿的，他俩一人写了张6000第纳尔的欠条，毕竟写少了他们也拿不出手…… 而且离开的时候，他们确实是诚心实意的跟领主说着：“谢谢啊！” 艾米心悦诚服的点着头，她觉得李昂老师的操作很先进，比关在牢房里索要赎金之类的方式靠谱多了。 坑了人家的钱，居然还能刷一波好感…… 莎拉也已经站在了领主大人身后，她也是这才反应过来，领主大人是为了敲诈勒索。 只不过，领主大人安排她把将马匹和新兵们带出去，却并不只是为了演戏。 “大人，您真的要让我继续训练骑兵？” 莎拉对练兵没什么自信，她以前可没干过这活儿。 “莎拉，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整个麦香领，你是除我之外骑术最好的人！放手干，你没问题的！” 领主大人的夸奖和激励一向都不要钱。 “不，大人，我的意思是……我的训练方式有可能会导致他们频繁受伤……” 莎拉还是有些不安，虽然她殴打战俘的时候相当残忍，但她对自己人一向是很和善的。 “受伤怕什么，反正有安森在，他最近的医术大有长进，尤其擅长外科急救……多让他练练医术也挺好的。” 领主大人不以为然的说。 艾米在旁边提醒：“老师，如果训练会出现大量伤员，那士兵们可能会坚持不下去的，而且说不定会逃离……” 李昂摇摇头笑了笑：“放心！艾米，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也是给你的另一课……” …… 领主大人之前没来得及进行的大练兵，终于可以实施了。 这几天里，弩手们已经陆续回来，他们一共带回了70多个水平不一的雇佣兵。 但领主大人如今并不想用纯粹的佣兵，因此他问了这些佣兵一个问题：“你们愿意成为麦香领的领民吗？” 只有二十多个佣兵愿意留下——这些人大概是与原本那些弩手感情比较好。 而其余的大多数佣兵表示自己四海为家。 于是打算四海为家的50个人被打发到了白鹿堡，算是为损失不小的戈德里克补充点人手。 至于弗来彻村那边，李昂压根就不担心——弗来彻村可是个大村子，还有丽娃这个土匪头子明里暗里的帮忙，如果查理斯不能自己拉起一支队伍，那就死了算了。 留下的20多个佣兵，和原本的弩手们一起，被整编为麦香领治安队的队员。 一共40人，都是熟练的弩手和步兵。 队长和副队长，分别是埃里克和约翰——狗剩和狗蛋。 他们也将承担起麦香领的道路维护以及商旅安全保护工作。 有了这几十名熟练兵，再加上现在属于农闲阶段，领主大人开始大力训练新兵蛋子们。 纯粹的新兵蛋子有62个，加上28个虽然见过世面打过仗，但实际水平仍然不咋地的，全靠装备撑起来的重装弓手。（原本有30个，雷尼尔攻击麦香领时战死了两个。） 一共90人，脱了装备以后本质上其实全都是新兵蛋子，那28个弓手裸装时其实也跟民兵一个档次。 新兵蛋子们被重新分成了三部分，那些弓手也被改换职业回炉重造，他们开始了这个年代不可能出现的高强度特训。 每天上午，是三小时的基础科目训练。 30个能骑马或是对骑马有点天赋的年轻人，将会编为骑兵，进行马术训练，教官是残暴的莎拉； 30个体格强壮的步兵，将进行跑动与搏击训练，教官是同样残暴的梅腾海姆冲锋队； 30个臂力最强或是本就有点箭术底子的，将在更加残暴的李昂大人带领下，进行弓箭相关的训练。 事实上领地里弓术最好的肯定是里萨迪兰，但里萨迪兰是诺多精灵，不方便经常抛头露面，而且他的弓箭技术完全不适合人类——人类可没有诺多那么好的天赋底子。 里萨迪兰从白鹿堡回来后，被领主大人安排了一个新任务——成为一个影子，也就是暗哨。 毕竟，知道了海伦·潘德拉贡这个名字，李昂自然要加紧防备暗杀。 领主大人对弓箭手的挑选非常严格，又要力量强，又要眼神好，又要反应灵活，还得冷静镇定。 别被各种游戏里脆弱的弓手属性误导了，现实里，弓手基本上个个都是强兵。 优秀的弓手是很难练成的，力量不够的人根本就拉不开强弓，一个优秀的弓手往往能胜任大多数兵种，至少也是一名强悍的步兵。 而每天下午，则是三小时的全员攻防训练，教官是全体作战人员。 也就是说，领主大人给新兵蛋子们安排的每天标准训练时长，就有六个小时。 此外，加练可以得到额外的夜宵——来自‘美食大世界’的不限量自助餐。 于是训练时间又被新兵们主动延长了两个小时。 在这个年代，或者说在任何年代，这都是非常可怕的训练量。 领主大人敢这么练，完全是因为有钱。 来丝丽一直在不停的大采购——她在按照李昂的吩咐将金币全花出去，但至今没花完。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昂不限量的提供了大量肉类、蛋类和面食，这个年代的普通人根本应付不了如此高强度的训练。 而且教官们个个残暴无比…… 之所以说他们残暴，主要体现在操作方式上。 莎拉的马术训练简直是血淋淋的——要么落马摔死，要么把马遛好。 她只在第一天用了一个小时讲解基础操作。 然后，从第一天起，她就把这些新兵的手绑了起来，让他们只能用双腿操控马匹。 马儿是被连成一队的，莎拉会骑着头马，带着马队围着麦香领绕圈。 直到三个小时后，马儿们完成了一天的最佳运动量，新兵蛋子们才能脱离苦海。 这种训练方式当然是损耗很大的——第一天就有一半人落马，还好安森跟着一路急救，这才没人被踩死。 但这种拿命换来的进步也是巨大的，从第二天起，落马的人就越来越少，一周后就基本都熟练了。只个个都磨破了大腿内侧，夹着腿走路的越来越多了…… 可是，从第二周开始，莎拉就让他们穿上了重达40斤的各种装备，并且要求他们单手拎着木头训练，顺便给村里的建设做点贡献。 于是非战斗减员又开始了…… 当然，安全保障也是有的，安森会全程跟随，他的治疗和急救能力比新兵们的骑术进步得更快…… 李昂这边看上去稍微和平一些，他会同时训练弓箭、闪躲、力量、耐力等多种科目。 除了基本功练习——比如拉弓保持一分钟不动，齐射、抛射等等，其他时候都是对抗训练。 对抗训练并不复杂，其实就是两人裸装对射。 就是每个人都站在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圈子里，一对一指定目标射击，可以躲避，但不能离开划定的圈。 箭失用的木箭头，但射中照样很疼，中箭就是一个包，没躲开那就活该。 每次对抗，对手都不相同。每一轮的训练，圈子间的距离和环境位置也不相同。 有时候是平地，有时候是山地，有时候是树林里。 每轮一袋箭，射中多的算赢，输了的加练基本功。 看起来不残暴对吧？ 可是，如果你每天都被射中个十七八箭，满头都是包，全身上下都疼，而且肩膀手腕都痛得像断掉一样，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事实上这种训练比骑兵们还苦逼，因为一定会满头包的，领民们甚至因此无师自通的开设了推拿按摩服务…… 步兵们的训练也相当的艰辛。 梅腾海姆勐男们的剑术都很不错，李昂之前其实也一直在间歇的培训他们。 而领主大人的训练手段，被梅腾海姆人一分不少的教给了新兵蛋子们。 大部分时候是基本功练习——比如砍柴、伐木、砍树枝做箭杆，扛着木头练跑动等等。 这也是在给莎拉和李昂的训练提供道具，并且为领地的建设做贡献。毕竟大冬天的，木材消耗挺大。 听起来不可怕是吧？ 但问题是量大啊——比如噼柴，两小时内必须砍完三百块木材，要不然要挨揍…… 如果柴火和建筑材料都够用了，那就练对战攻防。 身穿全套链甲，两人互为沙包，然后持着木制兵器对练。 教官们会指定一个攻击部位，没击中就得被教官揍。击中了，出手的人变成沙包，原本的沙包换成进攻方，如此循环。 也就是说，除非每次进攻都得手，且每次防守都成功，否则肯定会挨揍…… 链甲能避免割伤流血，但冲击力道可是一点都防不住啊…… 所以从梅腾海姆人的冲锋队训练场出来以后，所有步兵都会鼻青脸肿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们的铁骨和强击肯定增长得非常快。 而每天下午的全员攻防，就完全是实战了。 方式很简单，新兵对治安队，木制兵器沾白灰，新兵们自行组织战术，唯一的要求是不许后退。 被击中要害就出局，出局了就去做基础练习，直到训练结束。 90个新兵蛋子对付40个熟练佣兵，看起来人数优势挺大，其实是很艰难的。 打仗这种事，有经验和没经验真的差距非常大。 关键是，一旦老兵们处于劣势了，那克洛泽的冲锋队也会参战加入老兵的行列…… 而新兵里，也因此出现了几个有点战术意识的队长。 事实上，整个麦香领最忙碌的人是安森。 安森也已经开始培训帮手了——他从训练的第二天就发觉，自己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 所以他选了几个帮手组成了一支医疗队，天天加班，医术突飞勐进的在一个月里就升了好几级…… 疗伤：6 手术：5 急救：6 高强度的训练自然会带来很多的变化——李昂的教练等级又提升了，现在5级了。 事实上，克洛泽和莎拉的教练等级也都提升了，莎拉甚至升了2级，大概是因为效果出众。 于是，仅仅一个月以后，新兵蛋子们就已经大变样了。 成绩最差的，如今在穿上全套装备后也能算得上高级兵种…… 但时间毕竟还短，他们的熟练度其实并不高，尤其是弓手。 可是，持续的训练中，没有人逃离，没有人抗拒，甚至没有人埋怨。 之所以这些领民能咬着牙完成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最重要的原因是领主大人的股票分红。 新兵蛋子们谁都不想被淘汰出军队，因为军队成员最少都有两股股份，每周的分红都能抵上潘德大陆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入。 而如果练得好，被选为了伍长，那可就真的发家致富了！ 再加上，如果能进领主大人的直属部队，还能额外领作战补贴，并且三餐免费，食堂不限量！ 领主大人的麦香集团，真正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捞钱。 商业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独存在的体系。 这就是领主大人给艾米的另一堂课——把所有资源都用起来，才能算是有效整合。 第102章 潘德的高考 三月底，初春时节。 原本枯萎的草地被重新刷出了嫩绿，清晨的露珠带着初春的朝气，树上翠绿的新芽，也如麦香领一般充满生机和活力。 长达两个月的训练终于结束了。 托安森的福，新兵蛋子们没有人重伤或残疾。 如今，领主大人的直属队伍也已经大变样了，不再是以往那么寒酸的样子。 梅腾海姆大剑士，10/10 潘德武装骑兵，30/30 潘德披甲弓手，30/30 潘德武装步兵，30/30 合计刚好100人，全是真正的精兵。 麦香领的40名治安队员也全都成了高级兵种，但他们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打不过新兵蛋子们了，加上梅腾海姆大剑士才能勉强打个平手——这还是在领主大人帮他们出主意的情况下。 这是新兵蛋子们脱离苦海的一天，他们毕业了。 但他们看起来没有人兴奋，反倒是个个都极为紧张。 甚至还有点害怕。 事实上这只是个普通而晴朗的下午，天气极好，也没什么外敌，领地里甚至连小偷小摸都没发生。 但他们还是有些发抖，似乎他们即将面对的事情，比上战场面对一支集团军还令人恐惧…… 确实，这个日子对于麦香领的伙计们相当可怕。 他们正在经历人生中的第一场高考…… 没错，就是高考！ ——高级士官等级考试！ 除了仅有的几个知识分子要担任监考以外，这场考试，是全员参与的。 领主大人早就深感麾下文盲太多，特意搞出了这么个名堂。 而且这次考试算是突然袭击。 领主大人是在上午让他们集合训话，宣布训练结束，然后下午就立刻开考了…… “兄弟们在训练中表现得不错，本大人表示很欣慰。” “但你们还记不记得，本大人在你们训练过程中一直提醒你们，最好学学认字。本大人还特意给你们请了艾米做老师……” “你们也该看得出来——我们需要更多的军官。” “因此，今天下午，我打算用最公平的方式来确定第一批‘高级士官’人选——毕竟，军官至少必须能看懂军令。” 领主大人确实早就提醒过手下，要学会认字。 但除了狗剩埃里克以外，好像大多数人都没当回事…… 要知道李昂这两个月可没闲着，自从艾米来到麦香领，第一时间就被领主大人拉去办了个夜校。 艾米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是过来当学生的，却反倒是当上了一百多人的语文老师！ 课程并不多，每天晚上一个小时，免费教学，不强求，愿意来就来。 莎拉和艾米两个美女老师相互配合教学，课程也并不枯燥。 来听课的人倒是不少，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艾米这个老师过于漂亮，还是因为白天的训练过于辛苦，反正学生们基本都无心上课，教学结果好像并不是太好。 所以领主大人决定给他们点真正的教训，突然宣布下午‘高考’，考过了才能得到‘高级士官’资格。 有高级士官资格的人，将被授予麦香国际十股股份…… 李昂所谓的高级士官，其实是他设定的职级，就像是资格证或文凭一样的门槛。 这和职务是两码事。 比如克洛泽的职务是冲锋队长，是正式的军官，但他并不是高级士官。有职务在领主大人的队伍里只是会单独列出来，跟安森和莎拉一样。 队伍里还有很多人是伍长——在之前的作战中，有军功的人其实已经提拔和奖励过了，但因功提拔为伍长的，也和高级士官没什么关系，只是战利品分得比较多。 领主大人是要将职级与职务分离。 所有人都知道领主大人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奋勇作战一定有奖赏，那么努力训练把身手练好肯定也有好处。 但谁都没想到，想升官发财，居然还得靠高考过关拿到‘文凭’…… 这是领主大人反复衡量之后的结果。 一方面，确实只有识字的人才能当领导，那种连军令都看不懂的文盲，也许能作为优秀的战士，但却无法带兵执行复杂的战术。 另一方面，李昂想在部队里建立一个简单的升级逻辑，一个与职务无关并且不会产生阶层矛盾的新阶级——士官。 士官不是官，它是一种身份认同，或者说李昂设计的一种对‘编制内人员’的统称。 由于需要让人循序渐进的接受，所以暂时只用了简单的三个职级。 列兵、士官、高级士官。 首先，受过四周以上的严格训练，才能成为列兵，领主大人以后不会带初级兵种出去打仗了。 列兵只要通过刻苦训练通过领主大人的检验，并且跟随领主大人完成了一次以上的战斗，战场表现合格，就能成为‘士官’。 领主大人的检验，其实主要是通过打仗确定忠诚，并且通过系统查看他们是否已经成为高级兵种——这种检验肯定会相当公平的。 但士兵们可不知道，他们只会觉得领主大人慧眼如炬公正严明…… 成为士官后，就算进了正式编制了，不作战时也能领工资，这就很有吸引力了。 这一百人现在都有资格成为士官，因为他们之前就已经参与过战斗了。 但更有吸引力的，是‘高级士官’。 领主大人表示，成为高级士官就将成为全职战士，无论最终是否成为骑士，都将告别种地生涯了！ 而且，高级士官是成为领主大人麾下骑士所必须的前置条件，一应衣食住行全部免费，所有装备也将由领主大人负责提供！ 能全面脱产，不用再下地劳动，成为职业战士，这意味着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事实上潘德大陆的骑士就是如此。 也就是说，这实际上已经算是没有封地的骑士了，只不过不算贵族而已。 但是，待遇比一般贵族家的骑士更好，不仅工资高，领主大人还包吃包住包装备，而且还不需要给任何贵族干活受气。 在这个年代，这吸引力可就大了…… 但士官想要升为高级士官，不是身手高明就可以的，得先通过‘高考’拿到资格证才行； 也就是说，能成为高级士官的人，首先得身手好，打过仗，有点功劳，然后还得有文化。 成为高级士官后，再努力学习学习，建立点功劳就有可能成为骑士——领主大人还有个骑士考试在等着他们，大多数也是文化科目，毕竟成为贵族是需要有文化的…… 当然，对于那些身手卓绝的文盲勐男而言，单靠军功当个富家翁也不是不可以，领主大人分配战利品是很讲信用的，而且在麦香领当个伍长也能过得很富裕了。 但高级士官能得到十股额外股份啊！ 还包吃包住啊！ 这待遇多好啊！ 可谁都没想到，领主大人评估士官的职级是要考文化课啊…… 所以，下午的考试，所有人都快崩溃了——他们把精力都花在训练上了，压根没好好学过文化课程。 眼下，考场上是一片愁云惨雾。 就连克洛泽这个跟随领主大人最久的老部下，居然都在考场上啃笔头——那支鹅毛笔都快被他啃秃了，但还是没写出几个字来…… 这家伙可怜巴巴的盯着监考的李昂和艾米，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而且不光是他，大多数战士都哭丧着脸，面前充当‘卷子’的木板上，大多都是空白。 大概对他们而言，写字这种事比砍人困难多了——尤其是梅腾海姆人，基本全都是困难户！ 考试可是稀罕事，这些士兵也没学会作弊，一个个左顾右盼抓耳挠腮…… 事实上他们压根就没法作弊，很多人连笔都不太会捏，抄都没法抄，再说这题目全是作文题。 比如“写一份详细侦查后的军报，数据可自行举例。” 再比如“请向领主大人写一封求援信。” 艾米现在的脸色相当阴沉。 这群没文化的粗汉可都是她的学生，她的教学本身也没多大问题——教基础的认字写字能有啥大问题？这些人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六岁的孩子。 但艾米的教学质量不好，主要原因是——她太温柔了。 身为一个有良好教养的贵族女孩，艾米从来不说脏话，也不骂人，体罚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这种教养也影响了莎拉，毕竟是上文化课，莎拉也没折磨人。 而麦香领这群文盲，虽然看在她俩的身份上没人捣乱，但大多数来听课的人，其实都是来烤火休息打发时间的…… 这个年代没有夜生活，领主大人又严禁他们参与赌博，这些家伙晚上只好聚在这个长期点着火盆的‘教室’烤烤火，顺便围观一下两个漂亮的小姐姐。 李昂让商人们到处开娱乐场所，但对于自家的领地却管理得极为严格，敢聚众赌博的一律没收作桉工具，还得被鞭子抽到下不了床。 整个麦香领，唯一的好学生是埃里克。 这家伙自从当了政务官以后就开始玩命学习，眼下别说是认字了，他甚至都能声情并茂的背好几首诗。 这场考试的结果相当的惨澹——一百多人里，及格的一共只有五个人。 要知道，及格线仅仅只需要根据题目把常见的军报写出来，并且写一封简单的信——也就是一名队长级别的军官会经常用到的日常文书。 埃里克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他甚至连额外的战术题都做得很不错。 这五个及格的人被李昂亲手授予了一个小小的狮鹫徽章，铜制的。 他们成了麦香领第一批‘高级士官’，也成为了各部队的队长或副队长，将在头盔顶部插上羽毛，并被额外授予麦香国际十股股权，个个欢天喜地。 而那个小小的徽章，成为了麦香领的第一份‘资格证’。 从今以后，领主大人的领地里，持有这个徽章的人，衣食住行都不愁了，一切供应都优先。 而成绩最差的几十个人，将暂时被排除在士官序列之外作为对他们的惩罚——其实就是扣工资！ 因为，学了两个月，他们居然连领主大人的名字都不会写！很多人甚至连他们自己的名字都能写错！ 这几十个文盲痛哭流涕，恨自己不够刻苦，表示一定痛改前非玩命学习。 还好，领主大人以前提醒得早，好歹梅腾海姆人个个都能写自己的名字，也能认识简单的军令。 不过这大概主要是因为梅腾海姆人都会打铁——他们习惯于在自己打造的铁器上刻名字，原本就不是纯粹的文盲。 但除此以外，连同克洛泽在内，他们还是属于半文盲…… 念在他们跟随自己最久，并且功劳很多，领主大人给了他们新的工作，成为自己的亲卫队。 但他们见到佩戴高级士官徽章的人，依旧要行军礼——这也是为了激励手下长点学问。 而就在这次“高考”之后的第二天，领主大人颁布了自己麾下第二个正式的骑士任命——埃里克。 因为埃里克在第二天上午就申请了骑士考试，并且顺利通过了！ 领主大人设计的骑士考试其实很难。 包含武艺、贵族礼仪、潘德的历史和当前时势，还要考验基本的战术以及管理能力。 埃里克确实是下了苦功的，他之前甚至和新兵们一起参与了所有的骑兵课程，差点摔断腿。 只不过他没想到，领主大人的骑士考试居然不考察骑术…… 而领主大人也确实说话算话，无论曾经的出身是什么，只要达到领主大人的要求就能成为真正的贵族。 不过，由于领地就这么点，李昂目前并没有给埃里克分配骑士领——这也是要搞出个高级士官进行过渡的重要原因，领主大人其实有那么点潜移默化的用其他方式替换土地分封的意思。 埃里克仍然担任着麦香领的行政官和治安队长。 也就是村委会主任兼派出所所长。 有了埃里克作为样板，领地里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变得火热，每个人眼里都充满了希望和干劲。 半文盲们终于开始积极的学起了文化。 不过，他们只认真上了几天语文课，就不得不暂时停课了。 因为这段时间里，商人们也陆续来到了这个繁忙的领地。 商人们是来贩卖人口的。 领主大人之前和他们约好过，50第纳尔一个人，只要是会说话的青壮都可以。 燃文 这当然是非常高的价格，商人们的车队里甚至都没带什么别的货物…… 如今，麦香领已经多了三百多名衣衫褴褛的可怜人。 领地现在的总人口，已经有五百人了，而且每一天人数都在不断增加。 人口增加原本是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一个大问题…… “老师，你好像弄来了很多人……但你可能不知道，之前被巴克斯帝国围城的时候，白鹿堡周边的田地被糟蹋了不少。今年白鹿堡可能会缺粮，没办法给您提供粮食啊！” 艾米可是‘白鹿堡粮油公司总经理’，见到人口不断增长之后，她第一个反应过来，麦香领的粮食不够用了！ 新来的人基本都是失去生活来源的难民，他们将会成为新的农夫，刚好能赶上四月底五月初的的春麦种植期。 麦香领附近的土地能一年两熟，冬麦生长周期比较长，从十月到四月。 而春麦从五月种植，到九月就能收获。 但好地也架不住人多。 之前种植的麦田已经郁郁葱葱，但当初那一百来人用粗劣的撒种法播种的冬麦田，显然是不够这么多人消耗的。 潘德大陆地广人稀，这里的人也不会精耕细作，粮食产量相当低，大部分地区的亩产量只有一百多磅。 北方的凛鸦王国气候寒冷，收成更少，亩产不到一百磅。 也就是地多人少，人均种植面积有好几十亩，要不然早就闹饥荒了。 麦香领的气候很好，但一亩麦田大概也只能产出一百五十磅小麦——这已经算是相当高产了。 领主大人并不会农业技术，他也不懂怎么提高产量，而且之前也没时间关注。 现在一算账，感觉压力相当大。 麦香领有八百多亩麦田，预计能收获十二万磅粗麦——能有这么多麦田，还多亏了戈德里克当时提供的种子。 十二万磅，看起来是不是觉得挺多的？ 但问题是，为了快速吸引人口，领主大人只收三成农税，能落到手里的只有三万多磅。 三万多磅麦子如果只是为了养兵，那完全是足够的，目前完全脱产的人员只有几十个人而已。 可是分摊到新来那三百多人身上，人均一百磅……连种植春麦的种子都不够。 领地里现在有五百人，四十多匹战马，还有几十匹挽马，下一季至少得种两千亩地才能养活，光种子就需要四万磅。 领主大人算是自己把自己坑了一把——当时战争刚结束，他没想到白鹿堡那边会这么快又发生战争，为了快速增加领地人口，所以让商人们给他找人。 原本白鹿堡肯定会有富余的粮食，双方是盟友，隔得又近，把白鹿堡的余粮买下来就足以维持快速发展。 但现在，由于之前的围城战，白鹿堡周围的田地受了巨大损失，没法给予任何支持…… 艾米算过了，白鹿堡不仅没有余力卖粮，自身都还得向外采购。 领主大人终究也是人，他在白鹿堡只呆了那么一天，还是为了实施绑架，当时根本没来得及了解这个情况。 遇上粮食危机了呀…… 第103章 粮食危机 有时候，问题就像是蟑螂，当你发现了一个，那就意味着家里有很多个…… 面临粮食危机的，并不仅仅是麦香领——弗来彻村和拉尔夫那边也都缺粮了。 拉尔夫会缺粮，这是之前考虑到了的。 拉尔夫那个骑士领，现在不受勇盾堡管辖，而是李昂的辖区。也就是说，李昂男爵是他的上级执政官。 但拉尔夫并不是李昂手下的骑士，他和李昂之间没有效忠关系，只是盟友与上下级。 这就像是当初雷尼尔的艾勒代葛，按地缘应该归属于白鹿堡，但他的上级执政官是艾尔夫万公爵，而雷尼尔本人是效忠于国王的狮骑士。 拉尔夫是号角召唤游侠团的骑士长，他得管着游骑兵们的生活。 他的驻地目前有三百多名游骑兵。当然，这并不是号角召唤游侠团所有的游骑兵，只是自身没有产业的那部分。 原本拉尔夫会带他们种地放牧自给自足，但他那边是新建的领地，上一季没来得及播种。养马问题不大，但是人的存粮快要用完了。 奥登伯爵不在了，他的领地也不再受勇盾堡管理，那么勇盾堡自然也就不会供应粮食给他。 但是，按说出钱总是能买到粮的，勇盾堡肯定会有盈余，领主大人确实也不差钱。 可拉尔夫去问过了，现在的勇盾堡管理者利奥弗里克男爵不敢卖——他只是个代管领主，他能做主的粮食只有一半。 属于他的一半农税只够他供养军队，另一半他要运送给住在克温村的伯爵夫人和乔安娜，确实是没有多余的粮食。 这可能是利奥弗里克男爵和伯爵夫人当初谈好的交易，利奥弗里克男爵带兵守卫勇盾堡，承担抵御迦图人的责任和风险，以此获得勇盾堡一半的收益。 就像是成了伯爵夫人母女俩的佃户一样，但这确实是双方各取所需。 可李昂是真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交易。 原本还以为他们是互换领地——克温虽然名义上是个村，但人口很多而且很富庶，领地收益应该并不会比勇盾堡这个边境城塞低，还安全。 但没想到伯爵夫人并没有放弃勇盾堡的统治权，而是用了租赁的方式。 考虑到伯爵夫人将乔安娜留在了老家克温村，没有让乔安娜再去雷曼的封地尹碧恩，也没去七岔要塞。领主大人意识到，奥登的死大概还会带来更多的连锁反应…… 勇盾堡买不到粮，拉尔夫只好向查理斯求援，结果查理斯这边缺口更大…… 查理斯在这几天发了回报，弗来彻的农税大概能有六万磅粮食。 由于是刚刚上任，为了笼络民心，查理斯也只收了四成税。其实这就是能让村民们交口称赞的大善人了，奥登伯爵当初可都是收的五成。 原本这些粮食都是余粮，可以用来补贴拉尔夫，但没想到一场完美复仇之后，赫里沃德男爵将大部分哨兵暂时留在了弗来彻村驻守。 这并不是指号角召唤游侠团效忠李昂了，赫里沃德只是让军士们考察并保护查理斯这个前任大团长的儿子。 这算是意外之喜，但也算是个麻烦——六百名哨兵啊，六万磅粮食可不顶用…… 可谁让领主大人当初要炫富说能买下长河镇呢。 当然了，领主大人其实也巴不得号角召唤游侠团全都吃他的粮食花他的钱，他以为勇盾堡能卖粮食，根本没想过伯爵夫人会出租。 毕竟，吃谁家的饭，那就得帮谁家干活。只要是在长河镇周边，并且不属于本地贵族间的内战，领主大人就可以调派哨兵们。 当然了，离开长河镇太远他们是不干的——号角召唤游侠团的信条是保卫长河镇，不是争权夺利。 很多哨兵自家有产业，但并不在弗来彻，而是在长河镇的各个地方。 人家愿意到边境驻扎保护村子，总得让人吃饭， 所以查理斯表示缺口相当大——勇盾堡不卖粮，他们在边境就没别的地方可买了。 仔细算算，把下一季要用的种子算上，麦香领需要补充十万磅粮食，弗来彻村和拉尔夫那边也差不多。 那就是三十万磅粮食的缺口。 也就是差不多相当于勇盾堡一半的农税…… 这么大的粮食缺口，上哪儿补充呢？ 商人们最近为了贩卖人口，把他们自己的储备也给耗光了，没办法为麦香领提供补给了。 并且，大多数商人暂时都不想做粮食生意。 毕竟潘德大陆的粮食全都掌握在贵族领主手里，那些大贵族可没有李昂大人这么好打交道。 而未加工的粮食，利润低、风险大，还需要大量人手，成本和损耗又高…… 所以做食品生意的商人基本都是中间商二道贩子，他们更愿意经营加工后的食品，比如熏肉、面包、腊肠之类的。 但麦香领的‘美食大世界’搞出来以后，商人们肯定就没必要到麦香领来自取其辱了…… 再说商人毕竟是商人，就算和领主大人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完全不顾他们自己的利益。之前最听话的那些商人，都被领主大人选出来到各地开设娱乐场所了。 想让商人去边境提供补给，只能是在发动大规模战争，能确保商队安全的情况下才行得通。 那就只能找附近的城镇采购。 钱当然是没问题，但附近的村镇，买得到这么多吗？ 弗来彻周边最大的村镇是长河镇，以及下辖的厄米内德村。但这两个地方如今是受阿尔玛大公控制的，据说还是他儿子在管。 而查理斯是奥登的儿子，李昂本人也和阿尔玛有冲突，这关系，不打起来就不错了，买粮怕是没法谈…… 至于长河镇周边，倒确实还有很多其他的零散小村子。但那都是些只有百十来人居住的小骑士领，连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 这种小地方产出不多，还要向上级领主交税，估计很少能有余粮。 而麦香领附近的特鲁布伦村，年初刚被雷尼尔带着上千土匪盘踞了一阵，现在怕是人都没几个。 等等……领主大人眼前一亮…… 特鲁布伦！ 最近又是练兵又是上课，居然把这个地方给忽略了！ 这村子里的人，肯定是被雷尼尔给祸害了，但麦田不一定啊…… 特鲁布伦去年种下的粮食应该还在，但人没了，说不定能有大量余粮呢！ “莎拉，特鲁布伦现在的领主是谁？” 领主大人来了精神。 莎拉并不知道，她最近忙着练兵，很久没出远门了，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外务官都快当不下去了——哪有天天猫在领地里的外务官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又很享受这种虐待新兵蛋子的感觉…… 但还好，一直在收集情报的艾米是知道的。 “老师，特鲁布伦是贝拉夫人家族的领地，就是艾尔夫万公爵的遗霜。最近也没听说改换封地……有可能是没人管了。” 没人管？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雷尼尔能放心大胆的让大量匪徒聚集在那里。 既然没人管，那这就属于风水宝地了！ 原本还打算去买，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零元购啊！ “走，咱们去看看特鲁布伦的粮食熟了没……” 带上了一大票手下，领主大人浩浩荡荡的赶往一百里外的特鲁布伦。 除了治安巡逻队，他把手里那一百号战士全都带上了。 之所以带这么多人，其实并不是担心还有土匪盘踞，而是为了过去驻守占地盘——如果特鲁布伦真的没人管，那就和当初艾勒代葛的性质一样了！ 被匪徒毁掉了村子，无人居住，领主也放弃了保护，那就算是无主之地，完全可以先占着。 虽然贝拉女士这位‘老孕妇’肯定不是故意‘放弃’这个村子，但很明显，她一时半会是顾不上这儿的…… 就算以后有人来索回，反正这一季的粮食是能先收了再说的。 即便是现代的农村，这种事儿也很常见——家里人全都外出打工了，地里庄稼没人管，那邻居肯定会‘帮忙’收割的。 有便宜哪能不占呢。 …… 特鲁布伦确实没人管，村口连条狗都看不见。 农田里确实有麦子，已经结了穗，有一部分甚至提前成熟了。 但长势并不好，因为田地里杂草丛生，很多鸟儿也已经守在这里了。 而走进村子中心后，领主大人占便宜的心情一下子就崩塌了。 村里到处都是黑褐色的尸骨，漫天都是蚊蝇，驱都驱不散。 那些尸骨已经没有了血肉，而且残缺不全难以计数，显然是被动物啃食过了。 一栋栋满是蛛网的房屋组成了沉寂的村落，即便是白天，看起来都有些阴森恐怖。 这种环境，肯定是没人会再住下去了，就算村里原本还有人也会离开的，过路的也不会在这里停留。 李昂和艾米都紧皱着眉头，他们对百里外的情况并不清楚，完全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如此惨状。 领主大人之前没有骑兵，巡逻队的巡防范围只有麦香领周边几十里，再远就很难换班了，领地百里外的具体情况是很难察觉的。 这也是这个年代的残酷之处。 一百里，对于这时候的人们而言，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距离。如果不是刻意宣传，百里外发生的事情，往往几个月都难以为人所知。 但李昂依然有些不理解。 贝拉夫人可能是被阿尔玛公爵控制，没能力管理这里，这可以理解。 但阿尔玛大概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否则不至于这么久都不派人过来管理。 这又不是什么小村子，按房屋数量来看，这村子曾经至少有好几百人居住……不至于不闻不问的。 如果说阿尔玛确实不知道这里的情况——那雷曼是要做什么？ 雷曼当初是带着狮骑士们经过了这个村庄，他是在这里发现匪徒踪迹的，自然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 但他却绝口不提这里的惨状，彷佛对死了这么多人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当初让狮骑士团杀掉那些匪徒后，跟李昂所说的是——他以为匪徒们在向他冲锋。 这不合理。 一般人肯定会告诉李昂，这些匪徒杀了一个村的平民，他们必须死。 但雷曼显然也没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国王或阿尔玛公爵，那他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在他眼里，平民根本就不算人？ 但即便如此，总是要说一下情况的，就算视人命如草芥，也不至于绝口不提。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就是完全没人知道这里被屠了村，要不然不至于连尸骨都不收敛的。 雷曼为什么要闭口不谈？ 这个村子……难道不是被雷尼尔那一千匪徒祸害的？ 雷曼带着狮骑士团，真的是在搜查异端吗？ 算了，无论如何，先把自己的事情考虑好再说，粮食要紧。 “都把口鼻遮住吧，兄弟们，先把这些尸骨清理了……” 李昂开始吩咐手下干活，然后给了艾米一张遮面巾：“艾米，把我的旗帜插到村口去，既然这里没人管，那以后我来管。” 带着上百人，想要把一个小村子清理出来，其实是很快的。 只用了一天工夫，这个村子就已经不再是破败恐怖的模样。 村子各处点起了烟堆驱散蚊蝇，道路被清理出来，尸骨也都埋到了村外的荒野里。 有了烟火，就有了生气，人也会振奋很多。 可是，这一天里，李昂和艾米仔细查看了农田的情况后，发现结果并不乐观。 这儿太久没人管，麦田的情况很差，全加起来也就能收个五六万磅的样子，远远不够用。 缺口还有二十五万磅。 但眼下最有可能买到这么多粮食的地方，只剩下长河镇和克温村了——其它地方要么太远了，要么没有那么多余粮可买。 可是，长河镇被阿尔玛控制，自己去怕是不怎么好谈，只能让艾米过去试试看——白鹿堡自身也需要买粮食，而艾米，是‘白鹿堡粮油公司总经理’。 领主大人本人打算先去克温村，希望伯爵夫人能愿意把勇盾堡那一半农税卖给自己。 这事得抓紧。 勇盾堡那边毕竟是边境，为了避免迦图人南下抢粮，他们通常都会提前收割。 由于运送粮食的途中损耗会非常大，领主大人打算赶在勇盾堡将粮食送往克温村之前，就把这事谈妥，以便能让利奥弗里克男爵直接从勇盾堡送往弗来彻，减少路途转运的损耗。 领主大人其实是很不愿意跑到几百里外运输粮食的。 粮食这种东西又重又占地方，运输非常麻烦，毕竟这个年代的马车没有减震弹黄，最大载重量最多就一千磅左右——这还得是质量比较好的马车。 十万磅粮就得有上百辆马车来运。 但如果从几百里外采购了十万磅粮食，刨去中途的损耗，等运回来能有六万磅就不错了。 所以，实际上需要要采购的粮食比原本的缺口数量要大得多。 这年头的泥巴路难走得很，重车行程会很慢，一个不小心还容易陷到泥坑里，轮子掉了或者车辆侧翻之类的‘小车祸’在这年代其实并不算意外，而是日常…… 路途上还要防着粮食被雨水浸泡或其他意外损耗，行程会很慢。 不光如此，一路上的人吃马嚼也要消耗，还得准备足够多的马料，免得马儿半路罢工。 是不是听着就觉得很麻烦？ 这还没完呢…… 潘德大陆盗匪遍地，当初雷尼尔在一个月内就招揽到了上千匪徒，可以想象这片大陆的整体治安水平。 而粮食这种东西，是非常容易被打劫的。 毕竟匪徒们也都是要吃饭的…… 而收获的季节，刚好就是匪徒们频繁打劫的时候。 匪徒们自然不会攻击大领主们的城堡，路上的运粮车队才是他们最容易得手的目标。 潘德的四五月份，或者九到十月，运粮食的车队在长河森林附近的危险程度，大概仅仅只低于运送诺多精灵少女…… 这年头，运粮食就是这么麻烦。 把步兵们暂时全都安置在特鲁布伦留守，领主大人带走了亲卫队和所有的骑兵部队——其实也就四十人。 克洛泽带着亲卫队护送艾米去长河镇。 而领主大人带着骑兵们赶往克温村。 带骑兵主要是因为脚程快，到克温只是谈生意不需要运粮，暂时没必要带太多人手。 而长河镇那边如果愿意卖粮，可以直接通过艾尔河走水路运往麦香领，这也是这个年代耗费最小的运输方式。 …… 沿着通天河畔，李昂飞快的赶往了克温村。 克温是长河镇下属的村落，位于通天河上游，长河镇西面三百多里。 这也是距离长河镇最远的辖区。 随着这些年长河镇的不断拓展，克温如今已经成了比较安全的腹地，渐渐发展成了一个很大的村落，据说人口不下七千人。 这种人口的村落，在潘德已经算是大镇了，都快赶上白鹿堡的人口了。 但走进克温村以后，看起来反倒有一种人烟稀少的错觉。 因为它并不是那种繁华热闹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村子。 克温村的农庄很多，但很稀疏，分布的范围非常广。再加上是丘陵地带，一路走来，同一时间同一位置能看到的，往往只有几户人家。 事实上，这才是潘德大陆大多数村子的模样，与长河镇以东那些开拓不到百年的村庄完全不同。 一个词就能解释——地广人稀。 第104章 热切的追求者 克温村面积很大，农庄分布得又稀疏，搞得领主大人很艰难的才找到村子中心。 村子中心，实际上只有一条街。 这条街是由店铺与集市构成的，它负担着方圆几十里的日常买卖与沟通。 之所以这里会是村子中心，是因为这条街的周边，有许多的贵族庄园。 伯爵夫人的庄园就在这附近。 作为烈狮王国的老牌贵族，伯爵夫人家里的庄园已经建了一百多年，整体面积很大，占地数千亩。 但她的庄园并不是种粮食的。 庄园里种有大量的葡萄，只是现在这个季节，葡萄还没发出来，只有青绿的嫩枝整齐的排列着。 而庄园背后，是一大片橡树林。 这显然是个酿造葡萄酒的酒庄，大概也是伯爵夫人的家族发家致富的产业。 数千亩的葡萄园可不多见，领主大人觉得这很有可能是整个潘德大陆最大的酒庄。 克温的阳光充足，降雨适宜，而且很少会有大风和暴雨气候，确实很适合种植葡萄。 庄园里有上百人在劳作，地里的野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伯爵夫人居然也在其中，戴着纱帽拿着手杖在指挥仆人们干活。 见到李昂的旗帜，伯爵夫人迎了过来。 “李昂阁下，真没想到你会来我这个乡下地方。” 两个多月不见，伯爵夫人的气色红润了很多，也许在这个庄园做农活酿制葡萄酒，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是来寻求帮助的，夫人，我得购置一批粮食……” 领主大人开门见山的表达了需求，他觉得伯爵夫人应该是会答应的。 可没想到，伯爵夫人了解情况之后，却表示无能为力。 “勇盾堡确实会给我一半的农税，但前几天就已经被全部预定了——您如果早来几天就好了。” “这么早就全都卖了吗？” 领主大人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早了，眼下都还没收割呢，居然就全卖了？ 伯爵夫人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回头看了看自家葡萄园：“李昂阁下应该也看得出来，我现在并不需要太多的粮食，有人买我自然会卖的。那笔农税预计会有三十万磅，我可不想花大力气运输，早点换成第纳尔挺好的。” 这倒也是，伯爵夫人现在不需要养兵，她的庄园也只有一百多人，本地的产出都够她用了。 “能告诉我具体是被谁买走了吗？” 领主大人有点脑仁疼。 伯爵夫人往东边指了指：“长河镇的贝拉夫人，前几天写信过来说要买，出价挺高的。” 这下子脑仁更疼了——贝拉夫人一个‘孕妇’买那么多粮食做什么？这肯定是阿尔玛买的啊…… 这可就麻烦了，阿尔玛会买粮，自然就不会卖，艾米那边的生意肯定是谈不成了。 领主大人有点不甘心，看了看附近其他的庄园，问道：“夫人，克温村的税收现在应该是您在管，这里应该也能出产不少粮食，您能帮我购置一些吗？” 伯爵夫人摇着头笑了起来：“李昂阁下，您大概不知道，克温的情况很复杂，会比较麻烦的……” 确实很复杂，克温这个村子，遍地都是贵族…… 虽然克温的大部分土地都属于利奥弗里克男爵的封地，利奥弗里克也确实是这里的领主，但实际上，村子中心最好的地盘全都在其他贵族手里。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在烈狮王国，这种情况挺正常的，尤其是那种环境好比较宜居的村子。 是的，克温是个环境很好的宜居地。 如果从克温再向西两百里，就是着名的女神山——这是烈狮王国境内最高峰，也是通天河的源头。 这座山的主峰终年积雪，四面都是雪山绝壁，据说从未有人登顶，古潘德的人们认为这座山是尤诺米亚女神的居所，因此将其命名为女神山。 事实上女神山的绝对高度并不算特别高——按李昂的估算，女神山主峰的海拔应该在五千多米，其实比麦香领南边的登吉尔山脉高不了多少，跟迷雾山脉里冰雪封冻的高原雪山根本没法比。 但由于女神山是从平原拔地而起的险峻高山，它的相对高度远超其他山脉，所以看起来极其巍峨壮观。 女神山挡住了自西面而来的季风，使得山脚下这几十里常年大雾弥漫，人兽难行，雾气跟南面盆地里的无人区连成了一片。 但是，在山脉以东一百里外，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由于自西而来的暖湿气流无法与北风结合，女神山的东部很少产生雷雨风暴之类的恶劣气候。 因此，女神山东部一百里以外，通天河边这片丘陵地带，气候适宜，水源充沛，是非常宜居的地方。 克温村，就是这片宜居地带的中心。 由于是自古以来的宜居地，克温村的历史已经非常悠久了。 伯爵夫人的家族就是克温的百年贵族，她的家族封地原本就这一片。 但到她这一代时，她一个女人没法带兵打仗，家族势力渐渐萎缩，封地渐渐的就停留在了原本的样子。 原本这种情况应该招个赘婿，用以传承家族。 可没想到伯爵夫人爱上了当时还只是个开拓领主的奥登，并且嫁给了他。 不是招赘，而是嫁人。 嫁给奥登以后，为了支持奥登伯爵开疆拓土，也为了建起勇盾堡，她把一部分地卖给了其他的大贵族修建庄园——奥登能成为王国的实力派伯爵，除了他自身的本事以外，伯爵夫人的大力支持是起了重要作用的。 克温的气候很好，王国的贵族们也愿意来这里盖房子度假或养老。 于是，除了伯爵夫人的葡萄庄园之外，克温出现了十几个贵族庄园，个个都是男爵以上的大贵族建来养老的…… 贵族们过来大兴土木，很多自由民就必须因此迁往村子外围——土地被占据或‘被买下’，以便贵族们修建庄园。 失去土地的自由民会在附近重新聚居开垦荒地，而这些人新占据的地方，其实就成了无主之地——这属于非法拓荒。 这些无主之地原本不属于克温村，于是在十年前被重新分封给了利奥弗里克男爵，这是为了收税，也是为了让能带兵打仗的领主来保护贵族们的财产。 而由于这些新地盘把克温几乎包围了，为了便于管理，就也被统一归属于克温村了。 所以，利奥弗里克男爵现在是名义上的克温领主，但他实际的领地，只是克温北部靠近通天河的那一大片贫民区。 而到现在，大概是为了快速提升实力，利奥弗里克男爵也分封了一些骑士领，并且卖了不少地盘出去…… 结果，现在整个克温村，有一个伯爵领（伯爵夫人的），一个男爵领（利奥弗里克的），十来个骑士领，再加上二十来个贵族庄园…… 克温村到底是谁家的，就真的说不清了…… 利奥弗里克男爵愿意跑去接手勇盾堡面对风险，大概也有那么点嫌麻烦的意思——收税的时候相当困难。 大贵族的庄园是无法收税的，而那些自由民为了逃税，随时有可能‘突然变成’那些贵族庄园的佃农，其中的界限很多时候是说不清的。 反倒是伯爵夫人，由于那些庄园都是她卖出去的，人面更熟也更好分辨，所以由她来处理克温村的税务，比利奥弗里克男爵要相对容易一点。 “李昂阁下，别看克温村这么大，但我估计能收上来的农税大概只有六七万磅冬麦，除去我庄园里的日常开销，再留一些种粮和储备，剩不了多少……” 伯爵夫人叹着气摇着头：“贵族庄园是不交农税的，真正属于克温村的农户其实并不多，利奥弗里克男爵去年甚至只收上来四万多磅，连他的部下都养不活。所以他宁愿不要克温的税收，也要去勇盾堡。” 领主大人也叹了口气，这可就很麻烦了啊。 贵族庄园不上农税，肯定有余粮，但几十家啊，一家家的买粮食可不好谈。 批发变零售，还得想办法运输，头都大了。 而且几十个庄园每家收成都不算太多，粗略一算之后，他们肯定都会和伯爵夫人一样说‘剩不了多少’。 但伯爵夫人确实是愿意帮忙的，她派了人去各个贵族庄园询问，看能不能帮李昂购置，但这样一来可就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了，具体数量也说不准。 fo “李昂阁下，跟我来吧，这事大概要等几天才行了，你可以顺便尝尝我庄园里的葡萄酒。” 没办法，虽然麻烦，但至少有点谱，而且有个地头蛇帮忙，只能先在这里等一等。 至少伯爵夫人的葡萄酒确实很不错。 …… 另一边，长河镇行政厅。 艾米正在谈采购业务。 她本来打算找阿尔玛公爵，但公爵大人回了狮湖城，接待她的，是阿尔玛公爵的儿子——亲儿子，福瑟特·霍顿。 大概阿尔玛大公也是个起名废…… 瞧瞧他俩儿子的名字，亲儿子叫福瑟特（forster），私生子叫福歇尔（fischer），乍一看真容易搞混…… 福瑟特勋爵如今是厄米内德村的领主，这是长河镇的下属村落，也是距离长河镇最近的大村子，位于长河镇和弗来彻村之间。 这几个月阿尔玛大公可没闲着，他让自家亲儿子接管了厄米内德，显然是打算将长河镇完全控制住。 福瑟特勋爵对艾米还是很和气的，毕竟要认真算起来的话，艾米也能算是公主——公主的女儿，其实也能称为公主的（都叫princess）。 只不过，只要艾米一提到粮食，福瑟特立马就东拉西扯的转移了话题。 “福瑟特阁下，长河镇的麦田大概能有多少收成……” “啊，艾米小姐，春季的麦田很适合出游，这让我想起了去年春天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 基本上就是对牛弹琴……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福瑟特一句公事也不回应，纯尬聊。 而没聊几句，话题竟然渐渐转到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艾米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我是您最热切的追求者！” 福瑟特看起来脸皮还是挺厚的，见两人没有共同语言，他居然直接蹦出了这么一句。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情况——福瑟特也曾是狮骑士团的一员。 很多年轻的狮骑士都对自己有想法，艾米当然是看得出来的…… 如果说单列条件，福瑟特的条件其实非常好。 他是王国第一公爵的继承人，家大业大；受过最严格的教育，颇有才能；率领着家族精锐骑兵部队，身手很不错；再加上长得也挺帅…… 家里有钱有势，自身文武双全，长相也不错，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 但问题是，艾米并不喜欢这些贵族骑士，她也不是普通的贵族女孩——能对剑术和骗术感兴趣的，怎么可能是普通女孩…… 所以，她直接把福瑟特的意图当成了空气：“很抱歉福瑟特阁下，我不打算谈论这些话题……” 但这时候，福瑟特却重新提起了艾米的需求：“您不是要购置粮食吗？我能让您看到我的诚意——我可以向您供应三十万斤粮食，我只希望您能回应我的追求……” 这就是艾米不喜欢这些狮骑士的原因——他们只会仗着家世胡作非为，并且完全把女人当作一种商品。 所以艾米皱着眉头起身就走，还说了句刚从领主大人口中学来的脏话：“让你妹回应你吧！” 艾米本来是不说脏话的，可麦香领的‘高考’让她发现，太温和有礼往往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这几天说话奔放了不少。 可没想到，这句脏话给她招来了大麻烦——福瑟特脸色大变的一把关上了门，堵在了门口。 “艾米！你在窥视我？你在我身边安排了探子！？” 艾米都傻了，啥情况？ 这特么随口一句脏话就命中事实了？ 知道这些大贵族家里比较乱，可没想到这样都能遇上啊…… 贵族间不说脏话这种规矩，看样子是来自于前辈们惨痛的经验，而不是出于什么礼仪…… 这是长河镇的行政厅，是官署。 艾米可没有把梅腾海姆人带进行政厅，毕竟艾米也不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出什么事儿。 但谁知道会这样呢…… 艾米看着脸色狰狞堵在门口的福瑟特，退了一步，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开门让路，福瑟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福瑟特已经皱起了眉头，拔出了剑，两眼流露出危险的光。 “艾米，你居然会知道这些……我不想这样，可是你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艾米也抽出了剑，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福瑟特的对手，可现在看情况，福瑟特大概想扣下她。她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福瑟特，你考虑清楚，我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 艾米微微躬身，双手持剑作出了防御的姿态。 福瑟特眼里阴晴不定，犹豫了很久之后，他换了副面孔，收起了手里的剑，打开了房门。 艾米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路跑到行政厅外，叫上了在外面等候的克洛泽，打算快速离开长河镇。 她觉得自己在这逗留下去可能有危险。 但刚走没几步，她又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了从行政厅大门出来的福瑟特，这位勋爵一直在盯着她，而且他身旁的扈从手里拿着号角。 而行政厅的对面，就是驻军营地。 营地挂着阿尔玛大公的旗帜，里有可能有上千驻军。 而其中一支至少两百人的骑兵队穿着福瑟特的四剑纹章罩衣，就在营地的最外面，直接就能看到。 艾米立刻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如果她带着克洛泽他们离开长河镇，到了无人的荒野里，那就真的麻烦了…… 在长河镇里，福瑟特是不敢怎么样的——福瑟特不能让艾米出什么事，也不敢公开扣留艾米。 否则，不仅戈德里克男爵会要他的命，说不定连乌尔里克国王都会弄死他，王国甚至可能会爆发大规模内战。 艾米的母亲毕竟是个公主。 可如果离开了长河镇，到了平原荒野里，十来个大剑士多半是挡不住两百名骑兵的，跑都跑不掉。 在某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把克洛泽他们灭了口，再把艾米抓了，谁也不会知道是他干的。 说不定还能说成是剿匪呢…… 就连福瑟特手下的骑兵，到时候也未必能知道自己具体杀的是什么人——这些从狮湖城过来的骑兵肯定不认识艾米。 好歹在领主大人身边学了两个多月，艾米已经能考虑到这些情况。 于是，艾米没有出城。 她想到了领主大人解白鹿堡之围的方式。 “克洛泽……跟在我后面，把队伍列得整齐点。” 艾米不动声色的说着：“我们去绑票！” 克洛泽点点头。 他不知道艾米说的绑票是什么，但他的优点就是——就算不明白，他也会照做。 随后，艾米轻蔑的回头看了福瑟特一眼，骑上马，往长河镇内部的主城堡方向列队走去。 当十来个梅腾海姆人列成整齐的队伍在道路中央前行时，这支平均身高一米九以上的勐男侍卫队看起来是相当精神的。 国王身边都没有这么壮实的仪仗队…… 很明显这个小姑娘身份不一般，于是路上的所有人都纷纷让到了道路两旁。 有商人已经认出了这是戈德里克大人的女儿，也认出了克洛泽等人，在挥手向他们打招呼。 福瑟特脸色铁青的看着艾米，他没想到艾米居然不出城，还故意那么招摇过市。 看着她去了主城堡方向，福瑟特咬了咬牙，带着十几名扈从跟了上去。 第105章 疯狂的女人 长河镇的主城堡，其实算是城里最深处的内城，紧靠着通天河中游平缓的湖面。 内城有单独的城门，也有高高的内墙，内墙里被围出了宽大的广场。 广场的最里边是城堡的主楼。 高大的主楼背靠着长河湖面，主楼的墙壁和内城墙连在了一起。 就算长河镇的外城墙被攻陷，这个内城依然等同于一个完整的要塞。 这也是烈狮王国东部地区各个开拓城镇的常态，都是以最初的小城堡为基础，一层一层不断拓展的。 整体看起来，长河镇的内城像是一座带了个大广场的豪华四合院，主楼有五层，楼顶挂着艾尔夫万公爵的旗帜。 这里现在依然是艾尔夫万公爵的遗霜贝拉夫人的居所。 内城的守卫并没有阻拦艾米，毕竟戈德里克家里的小公主还是有人认识的，他们可不敢用兵器对着她。 但一个老管家带着一堆侍从‘恭恭敬敬’的拦在了城门处。 不让人进去是正常的，事实上这段时间大概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贵族会来‘探望’贝拉女士。 大家都不是傻子，两个公爵之间的事情没人敢掺和。 但艾米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非要过来探望一个贵族孕妇也很正常，就当是个不懂政治的小孩子呗。 毕竟很多年轻贵族都会以‘什么都不懂’的名义胡作非为…… 艾米并不确定贝拉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被阿尔玛公爵控制？还是别的什么交易？ 但艾米一定得进去，这里可以避难。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是老师说的。 福瑟特肯定不会蠢到在内堡里动刀动枪的。 “贝拉夫人就快临盆了吧？我来探望她。” 艾米示意老管家让路。 “夫人才怀孕七个月，离生育还早呢，而且夫人最近在养胎，不见任何人……” 老管家笑容可掬，礼貌无比，但一步都没动弹。 怀孕七个月确实也不方便招待客人，如果是一般贵族，现在就已经调头离开了。 可艾米没处可去啊，福瑟特估计就在后面跟着呢，让克洛泽他们直接动手也不合适，会落人口实。 “我千里迢迢的过来探望，你居然拦着不让见？这不合适吧！” 艾米瞥了一眼老管家，眼神不善。 老管家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态度相当坚定：“夫人说了，谁都不见，抱歉，艾米小姐。” 说完还把一张老脸凑了过来：“请离开这里，阿尔玛大公不允……” “啪！” 这老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抽翻在地上。 艾米是抡圆了手抽的，而且带着鹿皮手套……她没抽过别人的脸，但早就想这么干了。 “进王宫都没人会拦我！没想到这小破地方居然有不开眼的！滚蛋！” 这种纨绔子弟的做派，艾米见过很多，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尝试，倒也装得挺像。 但不得不说，这种做派很有效果——老管家在地上捂着脸捡牙齿，艾米直接昂着头大摇大摆进了广场，往城堡主楼走。 侍从们面面相觑，打算阻拦，却被克洛泽他们合身撞开。 广场里面和内城城墙上的有不少士兵，但他们看不到城门内的情况，结果艾米就这么大摇大摆带着人闯进了内城的广场。 侍从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还真没见过有哪个贵族会完全无视阿尔玛和艾尔夫万两个公爵家族的。 敢这么硬闯的，明显是个脾气不好的顽劣公主，谁都不想触霉头。 梅腾海姆大剑士原本是不能进主楼的，按理说他们只能呆在广场等待。 只不过，在艾米挥出那一巴掌之后，克洛泽就带着一票勐男护着艾米一起大步走向了城堡主楼的大门。 那些侍从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此时福瑟特已经追了进来。 但远远看见艾米带人走到了主楼门口，他却突然停下了，并没有继续追赶，甚至都没有叫人拦住艾米。 似乎也在犹豫什么。 但随后，他竟然让广场里的士兵全部集合，让所有人全部退出内城广场，退到城堡的墙外，并且关上了城堡的大门。 内城的门被关上了。 艾米回头看了一眼，福瑟特是打算把自己锁着这儿？ 那也行。 反正长河镇街道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自己，那些商人跟麦香领很熟，如果自己和梅腾海姆人一直没出去，很快就会有人知道的。 主楼关着门，门外也没有人把守。 似乎从进到广场之后，主楼就关着门？ 仔细想想，那些士兵似乎都离主楼很远，要么在内城的城墙上，要么在广场的外围。 这种情况，感觉不像是在守卫这栋主楼，反倒像是防备这栋楼？ 也对，大概他们得防着贝拉夫人逃跑…… 艾米想着。 眼下广场上没了人，艾米也没了顾忌，直接让梅腾海姆人破门而入。 一群人进了主楼。 门内的大厅很宽敞，里面还有不少侍女。 看着一伙背着大剑的壮男进来，她们很明智的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纷纷缩到了一旁，看样子对这种事很有经验。 艾米摇头笑了笑，这些人当然有经验，之前那些所谓的‘叛逆’说不定也是这么进来杀了艾尔夫万全家的。 “贝拉夫人在哪？” 艾米抽出了剑，指着一名侍女。 “夫人在楼上……顶楼。” 侍女相当配合，很主动的就蹲下了，双手还抱着头。 艾米有些惊讶——之前那伙人把这些侍女训练得挺好啊，这么懂事的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上楼，楼上就有一队人下来了。 那是一队穿着精致皮甲的女兵，十几个人，背着枪斧，手里持着异邦短刀，看起来可能是主楼内的护卫队。 这栋楼里似乎全是女人，连士兵都是女的？ 梅腾海姆勐男们持着大剑上前，严阵以待，但那些女兵却并没有发起攻击。 领头的是一个高大的女人，戴着怪异的钢制轻便盔，只露出了眼睛和嘴，身上的皮甲和皮靴都很华丽。 皮甲只护住了要害，脖颈与双臂白皙的皮肤全部暴露在外。 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艾米：“真美……啧啧……真是完美的处女……” 她在笑。 那嘴唇极其红艳，衬着雪白的下巴，看起来甚至有种妖异的美感。 女人说完慢慢踱步下了楼梯，走到艾米面前：“你想得到永恒的美貌与力量吗？小美人……嘿嘿……” 这个女人至少有一米九，与克洛泽差不多高，在艾米面前看起来就是个女巨人。 克洛泽跨步拦在了她的身前，大剑指着这个怪异的女人。 可这个高大的女人完全无视了身前的大剑和勐男，一直盯着克洛泽身后的艾米，露在轻便盔外面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她甚至还用舌头轻轻的添了一圈嘴唇。 明显是一幅调戏的腔调。 什么意思？ 艾米有些发毛，她本来是打算来绑架贝拉夫人的，可没想到会遇上变态啊！ 艾米退了一步，拔出了剑：“你是什么人？贝拉夫人呢？” “夫人正在孕育神的使者……哈哈哈……” 随着那个女人靠近，艾米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全身似乎都有点乏力了。 “有毒！” 克洛泽在此时大叫起来，随后从身上摸出了一把草沫往脸上一抹，拎着大剑就向那女人发起了攻击。 所有梅腾海姆人也都行动起来，十把大剑在城堡大厅的水晶灯下闪挥舞出巨大的光幕。 唯一没有行动的是萨默尔，他将一把草沫塞到了艾米手里：“这是十字蒿，把它含在嘴里！” 然后在艾米身边持剑保护。 自从上次克洛泽等人被里萨迪兰用蛇心石迷倒之后，他们就一直随身携带着十字蒿碎沫，眼下感觉到有那么点不正常，立刻就用上了。 十字蒿本身就是一种常见的草药，可以解很多种毒素，由于气味非常刺激，也能用来醒酒或催吐。 虽然不知道这个怪异的女人是不是用的蛇心石，但抹了一把十字蒿以后，克洛泽立马就精神了，反正确实是有效的。 “嗯？发现了啊？倒下吧！” 那女人依然带着笑意，摘下了一面蒙皮圆盾，看起来像是南方沙漠部落的盾牌样式。 单手持盾左右格挡，竟然能挡住克洛泽双手剑的全力攻击。 可是，几回合之后，克洛泽并没有倒下，反而越打越精神了。 那女人终于不再笑了，她意识到自己的毒药完全没起到作用，从背后抽出了一柄战锤，认真的对付起了克洛泽。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的身手竟然出乎意料的强悍。 她手里是一柄奇怪的单手锤，锤头有两面飞翼般的锤头。 但锤面很大且平整，不像是一般骑士常用的钉头锤，倒更像是加长了柄并凋了花纹的木工手锤。 按理说，这种宽大的平锤面钝器不太容易起到破甲作用，而且还会比较笨重。 可在那个女人的手里，竟然灵活无比，甚至一击便将克洛泽的板甲敲变了形。 虽然克洛泽也同样还以颜色，依靠大剑的长度优势噼中了女人的肩甲，但被一锤子震退后，没使上力气，那女人的肩甲甚至都没被砍破。 这女人不仅力量上能够匹敌克洛泽，而且技巧也丝毫不比克洛泽差！ 这也是到目前为止，除领主大人之外，克洛泽所遇上的最强敌人。 重型大剑再次挥舞起来，克洛泽使出了浑身解数，与那女人打成了一团。 但如此强悍的女人也仅仅只是她一人而已，那些拿枪斧的女兵就完全不是其他大剑士的对手，没多久便死伤了好几个。 见这群勐男如此强悍，那个女人一边格挡着克洛泽的攻击，一边寻找艾米的踪迹。 可艾米早就很聪明的退到了勐男们背后的角落，手里还捧着弩——他那个擅长绑票的老师说过，如果自己身手不好，那就别呆在容易被抓到的地方…… 而且萨默尔也一直没离开艾米身边。 梅腾海姆人很快已经斩杀了大多数女兵，但那些女兵似乎非常疯狂，仅剩的四五个人仍旧在冲杀，感觉完全不怕死。 那女人终于意识到对付不了这些勐男——在又一次成功格挡后，她的盾被砍碎了。 她灵活的一个翻滚退出了战圈，往楼上跑去。 “多好的战士啊！你们能成为神的仆人！” 跑到上一层时，她的声音传了下来。 “异端？！” 艾米意识到她所谓的神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克洛泽，追上她！” 克洛泽在她下令的同时，其实已经追了上去。 勐男们也很快清理掉了残余的女兵，簇拥着艾米往楼上追去。 那些持着枪斧作战的女兵全部战斗到死，没有人投降，没有人畏惧，甚至都没有人说话。 而楼下的侍女们一个个瑟瑟发抖，没人敢起身。 “把她找出来！” 艾米指派着勐男们一层一层的搜索，终于，在顶楼找到了那个女人。 顺带也找到了贝拉夫人。 她们在一个房间里。 一年前，艾米曾经见过贝拉夫人，认得她的样子，印象中，贝拉夫人只是个稍显偏激的中年妇女。 但如今艾米见到的，却是一个有些诡异的……女疯子？ 她并不是在城堡主人的卧室里找到贝拉夫人的，而是在一个难以形容的古怪房间。 房间里摆满了许多的凋塑，每一个都有一人高，似乎是某种奇怪的神灵。 或者妖魔。 这大概都是贝拉夫人的作品，因为她此刻仍然持着小刀在凋一块木头。 房间里每个凋塑的样子都大同小异，都是一种怪异的头上有山羊角的女性人物形象。 但所有的凋塑，都没有面孔，而且似乎都血迹斑斑，看起来怪异而可怖。 贝拉夫人本人看上去也并没有怀孕，至少肚子没大。 但她浑身都是细碎的小伤口。 伤口都很浅，也很小，但无数的伤口已经让她的皮肤破碎得如同鱼鳞一般。 而贝拉夫人的下一个动作，就让艾米知道了那些小伤口的来源。 “我以血为誓……祈求您的降临……” 内拉夫人手里原本正在凋刻木头的刻刀，突然刺入了自己的手臂，刻刀上带出几滴鲜血，随后继续凋刻。 鲜血随着刻刀的动作，在木凋上留下了一缕缕鲜红的斑纹。 艾米不寒而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连克洛泽都握紧了手里的剑，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这样的痛苦，几乎等于活剐！ 还是自己亲手剐自己！ 这绝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可贝拉女士似乎毫无感觉，她一直低头凋着木头，嘴里喃喃的祈求着什么。 似乎是疯了？ “贝拉夫人？” 艾米叫了一声，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而那个高大的女人一直站在房间里说着什么，看到艾米带人追来，把她堵在房间里，似乎也并不惊慌。 她丝毫没有理会艾米，而是认真的看着贝拉夫人，嘴角依然带着微笑。 “……那才是先知所说的女神的载体，看到了吗，那是完美的载体……哈哈哈……” 那个女人笑得越来越癫狂：“只有高贵而美丽的处女……她才能让女神降临！带来潘德的英雄！” 贝拉夫人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向了艾米，原本无神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甚至可以说是眼里精光四射. “艾米……公主！没错……公主一定可以！……潘德的英雄……” 艾米打了个冷战，这特么的是两个疯子吧？ 没想到啊，自己本来是打算绑票贝拉夫人脱身的，可现在看来这两个疯子怕是不好处理啊！ “先抓住她们！” 艾米挥了挥手，克洛泽带着勐男们向那个女人逼近。 由于顾忌那个女人高明的身手，他们只是慢慢的围了过去。 那个高大的女人被一步步逼到房间的角落，她又笑了笑，看着克洛泽说了声：“完美的战士……厄瑞达女神会宠爱你们的……” 随后将手里的锤子朝克洛泽扔了过来。 克洛泽一剑将锤子砍到一边，随后冲锋过去打算抓人，但那女人背后的墙面，似乎有一面暗门翻转。 那个女人直接消失了！ “追上她！” 勐男们自然也看到了翻转的木板，克洛泽一头冲过去，一剑噼碎了那扇暗门，但门后面没有房间。 砍碎了那扇门以后，河风迎面而来，将房间里的木屑吹得四处乱飞。 门外竟然是空的，下面是通天河！ 克洛泽差点一头栽下去。 这是城堡最边缘的房间，那堵墙的外面，是长河镇背后平缓宽阔的湖面。 往下看去，水面上正荡着巨大的涟漪，那女人显然是直接从五层楼的高度跳入了湖里，现在已经看不见人了，大概是在潜泳。 梅腾海姆人其实会游泳，但他们身上沉重的铠甲可不支持他们跳河……要不然之前也不至于坠海昏迷。 这下没法追击了，克洛泽退了回来。 而贝拉夫人这边，仍然在直勾勾的盯着艾米，嘴里神叨叨的念念有词。 她手里的刻刀显然不算什么武器，五十来岁的老妇女，全身都是伤口，看起来毫无威胁——除了精神明显不正常以外。 对付疯子，最好别硬来…… “贝拉夫人，你到底怎么了？你既然还认得我，那不如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也许我能帮你呢？” 艾米打算先问清楚情况，至少就目前看来她应该是能交流的。 贝拉夫人没有说话，但微笑起来，眼神越来越诡异。 到最后，竟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大喊了几声之后，她竟然一刀子刺进了她自己的胸口！ “特么的！制住她！” 艾米都快崩溃了，脏话脱口而出，这特么都什么人啊…… 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领主大人偶尔会不由自主的说脏话了。 跟疯子和傻子是真的没法打交道！ 第106章 酒鬼团 勐男们手忙脚乱的扣住了贝拉夫人的双手，但贝拉夫人一直在拼命挣扎。 克洛泽捏住她的胳膊，但没想到贝拉夫人居然力大无穷，挣扎之下，她手臂上那些小伤口被这一拖全部掉了皮，整个手臂都成了血湖湖的红色血肉。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大笑着，连人体本能的收缩反应都没有，依然打算刺穿自己的胸口，还用手扒拉着刚被刺出的伤口。 “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克洛泽和萨默尔两个勐男一起上都已经制不住她了，那毫无肌肉的枯藁双臂，竟然能力敌两个肌肉勐男！ “彭！” 艾米站在身后，举着那个女人丢下的锤子，一锤敲晕了疯狂的贝拉夫人。 还好，这个癫狂的老妇女至少挨了揍还是会晕倒。 可现在怎么办呢？ 绑票倒也算是成功绑票了。 可这种情况真的没想到啊…… 虽然李昂和她分析过阿尔玛谋夺长河镇的过程，但贝拉夫人这种情况，艾米和李昂谁都没有预料过。 这分明就是邪神的信徒。 楼下战死的那些女兵，显然也是崇拜异端的狂信徒。 可是，阿尔玛大公怎么会放任这些异端存在？ 他的士兵全都没有靠近主楼，大概是阿尔玛公爵不允许他们接近内拉夫人。 而外面的福瑟特也没有追进来，收了兵关上了内城门，他应该也是知道这里面的情况的。 可福瑟特是狮骑士啊，狮骑士团不是正在追查异端么？ 粮食也没买成，现在被封在了内城也出不去。 唯一达成的目的，是暂时确实安全了，但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很快就得出意外了，因为贝拉夫人已经奄奄一息 但艾米现在一脑门子的思绪理不清楚，她真希望领主大人在这里。 如果是老师在这儿，他应该能很快分析出结果的吧…… …… 领主大人眼下刚到克温村，当然没办法拯救可怜的艾米。 事实上，领主大人自己现在也一脑门子官司——自从买粮的事儿从批发变成了零售，他就一直焦头烂额，头都大了。 为了谈生意，他直接丢出了五千第纳尔摆在了村子中心，表示无论是谁，谈妥以后直接拿钱走就行，领主大人收购粮食先款后货。 如果是按大多数时候的市场价，五千第纳尔足以买到五十万磅没经过加工的小麦。 而领主大人只打算在这收二十多万磅，也就是说，他至少可以按两倍的价格买。 当然，想要更高的价格也行，钱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这些大贵族的庄园压根就不买账。 他们不是不想赚钱，他们是嫌麻烦…… 二十来个庄园，每家多半都有几千到一两万磅的余粮，但一万磅小麦市场价只值一百第纳尔，领主大人的收购价翻倍，也就两百第纳尔——这些庄园住的可都是男爵以上的大贵族，他们是真看不上这点钱。 以往，他们只需要让农夫和仆人直接把粮食收进仓库就完事了，啥都不用管。 可提前卖粮食的话，他们要预先计算收成，等到收了以后要派人手装，装了还要运，还要安排各种琐碎事务…… 一万磅粮食只够几十个人消耗半年，并不多。 可这需要十辆马车才能装完！ 这些大贵族大多是在这里养老的，一群有钱的退休老头老太太只想打发时间过日子，他们觉得这点小生意太麻烦了。 领主大人也不是不想出更高的价格，但当他打算把价钱多翻几倍时，伯爵夫人制止了他。 “李昂阁下，我不是要劝你省钱——如果你把粮价抬得太高，那么这里可能会饿死很多人的！” 这个道理李昂是知道的，用两倍的价格收，价钱不离谱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而如果把价格拉高十倍，也许很快就能收到粮，但也会造成这一年内附近的粮价全面飙升。 那些真正的赤贫者或手工艺人，那些没有土地只能靠买粮生存的人，是出不起这个价的——他们真的会饿死。 李昂现在无比想念自家那个小徒弟——如果是艾米在这里，依靠她父母的面子，这些大贵族怎么也会帮忙的……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收到，伯爵夫人还是说动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这些人也都不打算让领主大人额外破费，只拿走了对应市场价的第纳尔。 但一共只谈好五万磅而已，而且还得半个月以后自己派车来拉…… 也行吧，总比完全没有强，至少下个季度的种粮有了。 …… 两天后，领主大人打算向伯爵夫人辞行，他得抓紧时间去别处看看。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要回麦香领发动群众了。 伯爵夫人也表示，可以帮他写封信问问贝拉女士能不能匀出一部分粮食来。 领主大人知道这不可能，长河镇周边田地多得很，不缺粮却要买粮，这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而且既然阿尔玛公爵以贝拉夫人的名义购置粮食，那肯定就不会让给自己，说不定长河镇的粮商都得断粮…… 不过，伯爵夫人是一番好意，领主大人还是承这个情的。 但就在伯爵夫人写信的时候，一个骑士急匆匆了进来，向伯爵夫人汇报情况。 “夫人，村子北边来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看起来像是一群士兵，但又像是一群强盗，人数很多。” 那骑士估计是利奥弗里克男爵手下的，穿着红底狮鹫罩袍，神色相当不安。 “说清楚，到底是士兵还是强盗，数量有多少？” 伯爵夫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她一点都没慌，毕竟村子里各家凑一凑至少能凑出上百人的部队，小股匪徒她是不怕的。 但那名骑士显然很慌：“夫人，我没看到全部，但光我看到的至少也有好几百人！全都闹哄哄乱糟糟的，可能是逃兵，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是逃兵，那就等于是强盗了。 伯爵夫人这下有点紧张了，转头看向领主大人：“李昂阁下，每到收获季总会有些不安宁。如果您的部队能帮上忙，我想这里的庄园主们肯定愿意免费为您供应粮食。” 嗯？ 领主大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看来女神没有忘记自己啊…… 原本还以为在这遇上大量歹徒属于麻烦，没想到是好事！ 也对，要是没啥事发生，克温村的一大堆贵族庄园多半懒得搭理自己。 但问题是，自己只带了三十名骑兵，能拯救他们么？ “那些人有旗帜吗？他们大概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李昂问那名慌张的骑士，他要先了解一下情报才知道怎么办。 “我看到了一面公牛旗帜……他们大多数都是一些士兵，有十几个骑马的，其他的人好像什么地方的打扮都有！所以我觉得像是一群乱七八糟的强盗和逃兵。” 看着镇定自若的领主大人，那名骑士似乎也镇定了一些，带着李昂往外走。 思路客 克温村中心那条街道上，清亮的号声已经响了起来，随后各个庄园也响起了号声——这是各家领主召集民兵作战的号音。 事实上最先传来号声的是村子的北边，也就是利奥弗里克男爵的领地。 这名报信的骑士原本就是在那边安排税收的。 村子太大了，北边一直延伸到通天河边，离村子中心足足有十几里，现在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已经不知道了。 而同样是因为范围大，各家贵族与骑士领召集兵员也需要挺长的时间。 那个报信的骑士带着领主大人和骑兵队，二十分钟后就赶到了村子北边的桥附近。 这座桥是克温北边通往狮湖城辖区的桥梁，也是整个通天河上游唯一的桥。 而且，这是座铁链连成的索桥，架在整个通天河最窄的河道上。 这里的河道大概只有四十米宽，河岸两侧是悬崖峭壁，河道是极深的峡谷。 这座桥可能是用弓弩射绳到对面，再以绳子牵引铁链建成的。 桥的悬空高度非常吓人，桥下的河道至少有上百米深，河水汹涌的喷射着，落下去多半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由于是铁索桥，悬空又比较高，桥下汹涌的水流会带来大风，所以桥面一直在剧烈的摇晃，马匹之类的牲口恐怕不太愿意走上去。 桥对面有一大乱七八糟的人，他们没有过桥的原因估计就在于此…… 那边有一些骑马的家伙，他们大概正在研究怎么把马弄过去。 而在看到这群人的同时，领主大人就理解了，为什么报信的骑士会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军队还是强盗…… 那是一面黄底黑图的公牛旗帜，旗帜附近有至少八百人的各种部队，装备五花八门，来源多种多样…… 有来自菲尔兹威的民兵，穿着标志性的钉饰皮外套； 也有来自凛鸦王国的民兵，穿着标志性的北方斜襟短裙； 烈狮境的民兵也不少，红色软甲很显眼； 更多的是烈狮境步兵，不过看那样子确实像是逃兵——链甲外的罩衣都是反着穿的，显然不想露出原本的纹章。 有二十来个骑马的家伙在‘率领’这些乱七八糟的兵种，看那些人的样子，估计是些年轻的流氓贵族。 眼下正在研究怎么把马弄上桥的也是他们。 旗帜下面有个身穿公牛罩袍的家伙，戴着顶饰羽轻便盔，身上背着个巨大的钉头槌，看样子是这支‘部队’的老大。 这人相当高壮，光看身材倒有点像克洛泽，黄色的纹章罩袍站在旗帜下面很显眼。 但这家伙没有骑马，大概是块头太大，普通的马有可能驮不动他。 人数确实多，八百人以上，但领主大人并不怎么害怕。 因为，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似乎并不太强…… 光看对面的兵种构成和现在的模样，也能知道这是一支乌合之众。 大量来自各个地方的民兵和逃兵，一个个闹哄哄的毫无纪律，站得东倒西歪，甚至还有直接坐在地上等待的。 看这样子，并不会比雷尼尔当初弄来的那些匪徒强多少…… 但很快，领主大人就发觉了不对劲。 对面领头的大块头踏上了桥面试着走了几步之后，转身开始牵马了。 或者叫拖马。 那显然不是他的马，也不听他的话，但那马四脚杵在地上犟着，却依然被他蛮横的拖上了桥面…… 然后，马脚似乎卡在了桥面的木板缝隙里，随后马腿漏了下去。 随后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这家伙居然两手托住马肚子一举，把这马给提了起来！ 是的，他把一匹一千磅重的马儿从缝隙里提了起来，还给稳稳的放在了桥面上！ 这非人的力量，看得领主大人眼皮子直跳…… 这力量也太吓人了啊！ 妥妥的世界举重冠军啊！ 旁边那个报信的骑士两腿都在发抖了：“李昂大人……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说真的，领主大人现在也有点想跑了。 无论这群人是不是乌合之众，反正这个领头的相当厉害…… 但就在此时，对面传来了粗豪的声音：“啊哈！看，它能过去啦！那个酒庄就在对面！兄弟们，很快就有酒喝啦！” 随后对面突然士气高涨的喧哗起来：“乌哈哈！向新王致敬！” 一大坨乌合之众乱七八糟的喊着，鸡飞狗跳的闹腾起来。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居然是冲着伯爵夫人的酒庄去的，那就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跑路了啊，伯爵夫人这几天一直在帮忙…… 先打打看吧。 也许是对三十多名骑兵并不在乎，也许是没注意到，反正对面似乎对领主大人这一队人马视而不见，那群闹哄哄的酒鬼开始过桥了。 而那个报信的骑士两腿和牙齿已经颤得跟对面摇晃的索桥一样了。 “大……大人，我们怎么办？” 领主大人瞟了他一眼：“打呗！还能怎么办？” 说完就拔出了剑：“兄弟们，准备战斗！” 三十名骑兵分散开来，自发组成了六个小组。 每五人为一个小组轮流冲锋，可以避免陷入乱战，骑兵要冲起来才有杀伤力。 这是新兵蛋子们在两个月的对抗演练中自己得到的经验。 事实上，如果弓手和步兵们也在这里，那么两主大人会以弓手为核心形成混编作战单位，因为协同作战要比同兵种的阵列靠谱得多。 但目前只带了骑兵，只能用更简单的战术。 再加上这些人目前只训练了两个月，他们的战术意识也没培养起来，所以目前越简单越有效。 领主大人的命令就很简单：“弟兄们，冲锋，把他们堵在桥面上！” “哈！” 一声齐喝，似乎让那个双腿打战的骑士也提起了精神，他咬了咬牙，骑马也跟着冲了出来。然后绕了一圈往回跑了……他的几个扈从也跟着跑了。 “李昂大人，我去找援军……” 身后远远传来那家伙的声音。 领主大人一头黑线，特么的这种情况守住桥头肯定能打啊，这是座摇摇晃晃的索桥，敌人在上面几乎使不上劲的，跑个屁啊！ 骑兵要怎么守住桥头呢？ 当然是沿着河岸边，与桥呈九十度角，然后沿着河岸轮流往返游弋。 是的，只需要横着清扫河岸就可以了，尤其是这种本身不宽而且摇摇晃晃走不快的索桥。 从桥上下来一个就收割一个，不一定非得弄死，捅进河里就行。捅下去几个之后，敌人自然就不会轻易过桥了。 千万别被各种游戏迷惑了，骑兵的攻击目标不是正前方，而是侧前方。 正前方的目标只会被马给撞飞——遇上撞不飞的，那就自己被撞飞。 骑枪和长矛都是往侧前方刺出去的，马刀和剑也是砍侧面的。 骑兵在河岸边往返游走，其实就是封锁河岸最靠谱的方式之一——除非对面有非常高明的神射手。 但显然，对面没有。 这可不是弗来彻村那边那种平缓的河面，悬崖峡谷风很大的，隔远了很难射得准，箭会乱飘，对技术要求非常高。 而且看对面的情况大概都是酒鬼，酗酒的人能射准个啥？ 领主大人现在就在放心大胆的率先冲锋。 骑兵们一组一组的跟在后面。 率先过桥的是那匹被那个领头大个子举起来的马——在看到骑兵队冲来之后，这匹马很机灵的跑了…… 马后面跟了几个东倒西歪的家伙，似乎走过这座摇摇晃晃的桥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平衡力。 领主大人持着骑枪冲过去，一枪便将走在最前头的倒霉蛋捅到了河里。 随后便听见那个粗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即便在马蹄声和桥下剧烈的河水奔流声中也显得极为刺耳。 “什么人！混蛋！谁有酒？有酒我就能平稳的过去……” 那大个子还在桥中间，在慢慢的扶着桥侧粗壮的铁链一步一步挪动——桥中间晃悠得最厉害。 没人回应他，看样子这群酒鬼全都断货了。 “对面的！你有酒吗？有酒我就不杀你……” 那个大个子还在喊。 这怕是上一顿酒还没醒吧？ “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你们别过来了，要不然全都掉河里可别怨我！” 领主大人已经冲了一轮，调了个头让爱丽丝慢慢走几步歇一歇，听见那酒鬼再喊，回应了一句。 但这种警告似乎对一群醉醺醺的家伙毫无作用，他们依旧在过桥。 而现在，河岸边的领主大人居然已经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的馊味。 在这种有大风的坏境下，麦酒、啤酒，以及隔夜的酸水味道居然仍然扑面而来，直冲脑门子，冲得领主大人直翻白眼。 李昂打了个喷嚏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边似乎是下风口…… 于是领主大人又冲了一轮，将刚刚过桥的另一个倒霉蛋也捅下了河。身后的骑兵有样学样，将河岸清理了个干净。 “你们别过来了行不行？把你们打下河我也没好处，连战利品都搞不到……” 领主大人终于站到了上风口，开始喊话。 第107章 喧闹者与不老药 “嗝儿……让我过去！” 那领头的酒鬼虽然明显不怎么清醒，但也不傻，他站在桥中间两头看了看，打着酒嗝喊话让他的人让路。 桥面上的酒鬼们倒也听话，一个个磨磨蹭蹭让开了桥面。 领主大人索性直接站到了桥头：“你是他们的头儿？过来聊聊吧，反正你们肯定是过不了桥的。” 那大个子看了看领主大人，慢悠悠的把着铁链往前挪了两步。 这是个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的壮男，浑身的酒气隔着十几米都能辣眼睛。 锈迹斑斑的战甲上还遗留着一些血迹，外面宽松的橙黄色罩袍，使他的体型看起来显得更加庞大。 “我是阿拉里克！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伙计，你身上有酒吗？我们没酒了。你知道的，行军打仗怎么能不带麦酒呢？” 这酒鬼头子看来确实还不算太清醒，但似乎可以交流。 李昂确实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无论是前世在游戏里，还是在他刚到菲尔兹威的那些日子，都听说过。 “喧闹者”阿拉里克。 有人说他是建了大功却被迫离开战场的**，一个贵族们权势下的牺牲品； 也有人说他只是个擅于吹牛的醉鬼，一个爱耍酒疯的老流氓； 还有人说他就是预言之子，是传说中的英雄，人民的救世主——这是几个酒鬼说的。 但无论如何，关于他的所有传言，开头和结尾基本都是一致的。 所有的传闻都说，他一年前从光啸湾的酒馆里带出了一群酗酒的醉鬼，然后自称‘潘德的新王’，并且向城里的士兵的发起了‘征服大陆’的‘圣战’…… 按理说这仅仅只是一群醉鬼闹事而已，这样的开头，通常都会在第二天早上以一群人的宿醉和无数人的咒骂声中结束。 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拉里克的‘圣战’并没有完结。 他们从光啸湾出发，闹哄哄的一路向东，发起了‘史诗般的东征’——这也是那几个酒鬼说的。 这些酒鬼们白天袭击村庄和农场，晚上喝酒狂欢，如同蝗虫一般开启了他们永不休止的“流动麦酒节”。 ‘酒鬼团’的名声很快传遍了大陆西部，甚至诡异的形成了一种近乎宗教信仰般的狂热。 许多乌合之众带着武器和盔甲离开了他们原本的驻地，加入到这场喧嚣不停的闹剧中来。 很快，阿拉里克的军队里就有了成百上千名醉汉，并且源源不断的有新的家伙补充进来。 醉醺醺的‘东征’一直在继续，酗酒从未停止，而阿拉里克的‘威名’越来越大。 据说整个短嚎村都曾被这支军队吞没拆毁，哪怕是房顶的木板都没被放过。 但奇怪的是，菲尔兹威和烈狮王国的领主们，对这一日益增长的威胁视若无睹——当然，也可能是束手无策。 而所有传闻的最后，也都是统一的结尾——最后一个尝试击败阿拉里克的领主，是来自菲尔兹威的“远行者”比约恩首领。在战斗的最后，比约恩首领无助的举着半块盾牌被海量的酒鬼所淹没。 据说，那时的阿拉里克，一手拿着钉头锤，一手持一面沾满血的扇形盾，眼神疯狂。 但从那以后，似乎就没人再见到“喧闹者”阿拉里克和他的酒鬼团了。 领主大人其实没想到自己能在克温村遇上他，毕竟按照传闻，这支酒鬼部队最后出现的地方也只是在烈狮王国西部边境短嚎村。（注） 而且现在看起来，这家伙眼神并不疯狂，只有醉意。 “阿拉里克阁下，我是李昂·格里芬，我们能聊聊吗？” 领主大人还是希望尽量和平解决，毕竟现在的形势，就算守着桥直到天荒地老，大概也是捞不到什么战利品的。 “哈，一个贵族……看看这家伙的旗帜，这可是个男爵……男爵大人居然说要和我聊聊……哈哈哈！” 阿拉里克讥讽的笑着，没搭理李昂，反而回头对他的部队嚷嚷起来。 对面的酒鬼们又一次闹哄哄的怪笑起来。 看来这位“喧闹者”，大概是跟某些贵族有那么点阶级矛盾啊…… “阿拉里克，在你举起公牛旗帜的时候，我仅仅只是个在雾笼城竞技场厮混的平民而已。” 李昂跳下了马，将骑枪挂到马鞍的挂钩上，拍了拍手示意没有恶意，打算拉进阶级距离…… 阿拉里克转过头看着领主大人，又看了看狮鹫旗，怪异的笑了笑。 “李昂男爵……你是这里的领主？” 阿拉里克一边问一边拍了拍脑袋，似乎是在想什么。 “我其实只是个过路的，但我听说过你的部队对其它村子干过的事儿……所以你们别想过来。” 领主大人摇头，手放在了剑柄上，他从阿拉里克的眼里看到了危险——他的双眼逐渐变得无神，目光已经涣散了。 “你挡不住我们！” 阿拉里克很突然的高喊着冲了过来，虽然在桥上步伐有些摇摇晃晃，但态度变得很坚定：“我要宰了你！” 这家伙明显脑子不清醒，看样子想要完全和平解决是不太可能了。 李昂飞身上马，驱马让出了桥头，随后摘下骑枪，让爱丽丝加速调头。 回过头来提起了速度，阿拉里克也刚好跑到桥头，领主大人迎上去便是一枪冲锋突刺。 而阿拉里克也站定在河岸边，将盾牌倾斜了一下后，竟是迎着骑枪顶了上来！ “嘣！” 木屑纷飞，骑枪崩断在阿拉里克的盾面上，醉醺醺的大个子因为这一击往侧面退了好几步，但在悬崖的边缘，他却摇摇晃晃的站住了。 这沉重的一枪，竟然被阿拉里克完全接住了！ 是的，一个人类，站在地面立足未稳时，居然能用一面扇形盾接住全速冲锋的骑士骑枪突刺，甚至都没摔倒！ 盾牌倾斜能将骑枪向前的力道滑往身侧，但面对全力冲锋的骑枪，这可不是一只手就能稳得住的！ 那面盾牌也已经破碎，被阿拉里克随手一扔，扔向了李昂身后最靠前的骑兵。 骑兵用盾牌挡住了飞来的残盾，但手中的长矛也因此没能命中阿拉里克，被他一个翻滚从悬崖边上逃离出来。 随后，这家伙握紧了手里粗大的钉头锤，直奔李昂而来，沉重的脚步带起一熘烟尘，跑得飞快。 这力量确实可怕，要知道，他身上的公牛罩袍下面的铠甲，应该是双层的板链甲，非常重。 可这家伙居然还能跑得像啥都没穿一样。 “你们封住桥面，这家伙交给我！” 见对岸的敌人又打算冲过桥，领主大人喊了一声，然后迎向了阿拉里克。 这大概是领主大人来到这片大陆后所面对的最强敌人。 这不是说阿拉里克的武技有多么高明——事实上他的技术水平可能还不如克洛泽。 但是，这家伙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恐怖。 阿拉里克挥舞着钉头锤，每次挥动都能带出呜呜的破风之声，那柄粗大的钉头槌都快有脑袋大了，看上去至少也有三十磅！ 三十磅的战锤是什么概念呢——梅腾海姆人的双手大剑已经是尺寸相当大的双手武器了，但重量都在十磅以内。 超过十磅的武器，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用来健身，因为一般人抡个几下就会耗尽体力。 哪怕是大力士，像克洛泽这样的，也只用了八磅多的剑。 而三十磅的锤子，抡起来基本上就是砸到哪断到哪，无论什么盾什么铠甲都别想挡得住。 这种重型武器，通常是用来砸墙或者敲城门的…… 而阿拉里克打得又比较疯狂——他一直挥舞着那柄硕大的钉头槌，追着领主大人就来了，似乎是打算连人带马一起砸碎。 领主大人肯定是不能硬接的。 不过，其实也完全没必要硬接，对付这种步战还不带远程武器的勐男，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要是没把握对付他，领主大人又怎么会放他过桥呢…… 李昂摘下了背上的鹰击弓，驱马往前跑了几步，回身就是一箭。 这一箭瞄的是阿拉里克的胳膊——这家伙全身都是板链重甲，只有胳膊是单层链甲。 但河岸悬崖上风太大，领主大人的骑射水平练得还不够好，即便距离只有三十米，这一箭仍然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射中的是阿拉里克的胸部。 那身公牛铠甲看起来防御力相当强，箭失扎在了上面，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看来这把是个力气活儿了…… 李昂又抽出了一支箭。 而在看到领主大人拉弓的那一刻，阿拉里克就一直在加速追赶，他大概确实脑子还不算很清醒，反正一般人是不至于这样追赶一匹马的…… 他是速度竟然不比马儿慢多少。 而且这家伙力量耐力都太好了，领主大人甚至都感觉这货不是人类了，人类哪能带着上百磅的负重跑这么快？ 追逐持续了好几分钟，李昂一直回头放风筝，足足射了十来箭，终于有一箭射穿了阿拉里克的右臂。 阿拉里克身上其实已经扎得像刺猬一样了…… 这家伙终于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手臂上的箭失，丢下了手里的锤子，抹了抹流出的鲜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居然在作战？我不是在桥上吗……有酒吗伙计，快给我喝一口！” 得，看样子中了一箭以后总算是醒了酒了，而且，语气中甚至有了些乞求。 领主大人看着阿拉里克，从马鞍袋里掏出了一罐葡萄酒——这是伯爵夫人送的。 “如果你们只是想喝顿酒，那好说，你们在桥边等着，很快就能有酒喝。但如果你们想进村子，那就抱歉了。” 说完，李昂把那罐葡萄酒扔了过去。 阿拉里克一把捧住了罐子，迫不及待的一口咬出了木塞，深深的嗅了一口。 “哈，这酒真不错！” 随后仰头‘吨吨吨’的一口干掉了半罐，酒水和唾液顺着脖子往下流淌，流进他的盔甲里。 “你是叫李昂男爵对吧……你只有这么几十个人，为什么还要挡着我们?” 大概是高糖分确实能让人舒缓情绪，喝了葡萄酒以后，阿拉里克的态度看起来和善了不少。 “你的部队在短嚎村干过什么，这谁都清楚……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祸害村民。” 领主大人说得很直接，他感觉这家伙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只是好像大多数时候都不清醒。 “看来你是个好领主……你刚才说只要等在这里就能有酒，没骗我吧？只要有酒，我就会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阿拉里克又锤了锤自己的头，看了看那罐葡萄酒，但没有再喝了。 “去请伯爵夫人送几车酒过来……但你总不能白喝，你得花钱买。” 李昂当着阿拉里克的面吩咐着，一名骑兵领命去了。 “伙计们！都退回去！退回去等着！” 阿拉里克见李昂让人送酒了，于是往桥头走了几步，大声喊着让他的部队退回对岸。 随后转过头，见领主大人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他靠着桥头连接铁链的大木桩坐了下来。 背对着他的部队。 “我现在只想喝酒，我也不想祸害村子的……那是个意外……我不想的。但现在，除了酒以外，没有东西能控制我自己……同样，也只有酒能控制住他们。” 这家伙的声音变得很轻，似乎不想让桥对面的部队听见。 这倒是出乎意料，领主大人没想到这家伙脑子清醒以后性子大变。 “那你当初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 李昂倒对他有些好奇了。 “我曾经帮助烈狮王国对抗过德夏人的大军……但击退德夏人以后，我的家乡却被一群贵族毁掉了……我的老婆，我的孩子，都没了！” “呵，我帮那些贵族打败了令他们惧怕的敌人，保护了他们的家乡，可他们却毁了我的家！” “然后我去了菲尔兹威，那时候烈狮王国和菲尔兹威正在打仗……” “我帮助菲尔兹威打赢了战争，也趁机杀掉了其中几个贵族败类……但没想到，战争结束后，菲尔兹威和烈狮王国结盟了！” “我被‘远行者’比约恩首领出卖给了烈狮王国的贵族——他因此得到了烈狮境贵族的支持，而我却被关进了牢房。” “我失去了一切……但牢房困不住我这样的人，我逃了出来，去了光啸湾。” “我本来是想去干掉比约恩那个混蛋，可去了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带兵数百人的大领主，有了自己的城堡，已经不在光啸湾了……” “我心灰意冷，祈求神灵赐与我力量，让我能杀死我的仇敌，或者魔鬼也可以！” “但没想到，我真的得到了神灵的馈赠！就在酒馆里……我遇到了一个神秘人。” “我不知道那是神还是魔鬼，反正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力量，真正的力量——我想你刚才见到了？” “我当时大概是喝醉了，我只记得我说潘德需要一个新王带领人民脱离苦海……结果第二天，我发现我身后跟着一支上百人的部队！” “我带着他们一路往东，寻找杀害我妻子的仇敌们……但没想到，从那以后，他们管我叫潘德的新王，说我是什么预言之子……我的队伍也越来越大……” “哈哈哈……我最终干掉了‘远行者’比约恩……可是，没有了仇人之后，我觉得我的一生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只想喝酒，只有多喝点酒，我才能见到我的妻儿……” “你是个好领主，很少有贵族会关心村民……其实我的部队现在也只会对付贵族的庄园，我也不想祸害平民……” 阿拉里克的再次嗅了嗅那罐葡萄酒，凑上了嘴边，但终究还是没喝，反而重新塞上了木塞。 “我很久没这么清醒过了……” 领主大人大体上能理解他的心态，阿拉里克已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他只想在酒醉的幻觉中怀念曾经的美好。 但看他的样子，能如此清醒的时候，恐怕不多。 看着阿拉里克，领主大人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乌尔里克国王的父亲，菲丽娜女士说过的那个疯王。 一样的酗酒，一样的疯狂，一样的大多数时候都不清醒，一样的带着一群醉鬼到处祸害。 只不过，两人身份权势不同，造成的后果差距比较大——一个祸害了国家，另一个祸害了村子。 “阿拉里克，你说有赐与了你力量？那是怎么回事？” 趁着这家伙现在清醒，李昂决定问个明白。 “那是在酒馆里遇到的一个神秘人……我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他给了我一瓶药……哈，那瓶药让我拥有了无可匹敌的力量！” 阿拉里克看着手里捧着的罐子，但提及力量时咬牙切齿。 李昂有些疑惑：“得到了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你会还一幅不甘心的样子？” “因为，自从喝了那瓶药以后，我就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且一直头疼，头疼……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疯狂的声音让我杀戮……” 阿拉里克又一次敲了敲自己的头：“我虽然喜欢喝酒，但以前我很少喝醉。可现在，如果我不喝醉，恐怕就会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 领主大人长叹了一声：“如此轻易得到的力量，自然会有副作用的……” 阿拉里克苦笑着：“那个人说我喝的是不老药……但现在想起来，那恐怕是恶魔之血！如果我不喝醉，我就很难控制住自己……” “我会疯狂的杀戮……只有喝醉了，我才不会伤害更多人！” 第108章 艾米的大麻烦 阿拉里克看着领主大人，笑得有些悲凉。 “我这次过来并不是想抢劫。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个很大的酒庄，我想和酒庄的主人交易，长期提供好酒……这样我也不至于一没酒喝就发疯……” 领主大人挑了挑眉，有点怀疑：“那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阿拉里克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带着他们，这些贵族谁会和我交易呢？” 李昂想想也是，自己一个男爵想买点粮食都没几个人搭理，何况是‘喧闹者’阿拉里克？ 如果他孤身一人过来，恐怕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用他的“威名”成全一个贵族骑士的“威名”。 “行，让你的人等在这里别过桥，我可以帮你谈成这笔交易。” 领主大人觉得这个交易还是可以做的。 这么多酒鬼，伯爵夫人今后想必能挣很多钱…… 不过，重新打量了阿拉里克一番之后，李昂不确定的问了句：“葡萄酒可不便宜，你有那么多钱吗？” “当然……” 阿拉里克摘下了腰间的钱袋，但随后就脸色大变：“混蛋！我的钱呢！” 那钱袋瘪得厉害，里边显然没什么东西。 阿拉里克提着钱袋抖了抖，钱袋里落出来几枚铜板——那是面值一费尔的小铜币。 费尔是潘德大陆日常零售交易的辅币，一百费尔才能换一枚迪尔汗银币。 阿拉里克一把薅掉身上扎着的箭失，在身上重新摸了摸，随后长叹一声：“我记得我有满满一袋第纳尔的……” 领主大人撇了撇嘴：“你之前醉成那个样子，钱袋被掏空也是正常现象吧？” 阿拉里克一把拽下自己的头盔，极其懊恼的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无措。 但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他那个硕大的饰羽轻便盔掰了两下，然后从夹层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的钱去了哪儿……但我不能没有酒……或许，我能用这个和你交易？” 他手上拿着一颗天蓝色的宝石。 领主大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十字蒿粉末…… 但这次，这似乎是真正的宝石，领主大人没出现什么异常症状。 “这是龙泪，龙的眼泪。” 阿拉里克并没有搞什么花样，他依然坐着没有起身，而是把宝石直接扔了过来。 领主大人伸手接住，惊异的看了看。 与雾气流转的蛇心石不同，龙泪宝石看起来显得温润无比，里面似乎还有星光闪烁。 “巨龙不是几千年前就已经灭绝了吗？你是怎么搞到的？” 李昂拿着龙泪仔细的看了看，这玩意莫名的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当初，那些贵族毁掉了我的家乡，杀害了我村子里所有的人，大概就是为了找到它……” 阿拉里克将头靠在桥边的木桩上，看着天空：“几年前我还是个佣兵的时候，在凛鸦王国的长歌港找到了它……我那时候只以为是块很值钱的蓝宝石而已……” “直到遇上酒馆里那个给我‘不老药’的神秘人，我才知道这是龙泪。那个人原本是想用不老药换走它——大概他也没想到，我喝了药以后会失控……” 阿拉里克使劲用头撞了撞木头桩子：“反正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野外，身边全是醉鬼……别提这事了，这交易能做吗？”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龙泪我收下了，我会给你一笔公平的交易。” 但就在此时，一群杂牌军过来了。 这是克温村的部队。 不到一百人的杂牌军，由七八个骑士带领着，大概是村子里各个骑士领凑出来的。 领路的依然是那个之前逃跑的骑士，但他脸色相当不好，看样子是跑路回去的事后撞上了伯爵夫人组织过来增援的部队，结果倒真的成了“去找援军”了。 见到地上坐着的阿拉里克，又看了看河对面的乌合之众，这个骑士畏畏缩缩的靠了过来。 “李昂大人，您已经打败他了吗？”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我承诺了要卖给他一些酒，他也答应得到酒以后就离开——我觉得这样更好，没必要打得两败俱伤……” 那个骑士看了看毫发无伤的阿拉里克，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李昂，突然飞快的退后，躲到了杂牌军里，一脸的狐疑：“李昂阁下，你竟然打算和逃兵与强盗做交易？” 地上坐着的阿拉里克轻蔑的笑了笑：“李昂大人，这些贵族似乎和你不一样……” 随后站起身来，捡起了自己的锤子。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这世上总是会有一些傻子的……你别干什么蠢事，阿拉里克！” 说完朝那个骑士走了过去，招手示意那报信的骑士出来。 这世上总是有这样的蠢货，除了瞎比比啥也不会，还总以为自己才是对的。 领主大人觉得自己大概是对他们太客气了。 见李昂单枪匹马走过来，这支杂牌军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那名骑士也不明白李昂要做什么，依然在那里自说自话：“应该杀了他！杀了他才能震摄那些逃兵！” 李昂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拖下了马，随后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你刚才已经当了逃兵！明白吗？” 转头又朝另外几个骑士问了一句：“逃兵应该怎么处置？” 几个骑士相互看了看，很明智的没有说话。 那个报信的骑士也没再说话，大概是害怕领主大人会揍他。 “你们去桥头，盯着对面那些人，别让他们过桥就行。这位逃兵，走前面……” 李昂直接吩咐这些骑士留在这里，随后推了那个逃兵骑士一把，让他前面带路。 “阿拉里克，你跟在这个蠢货后面，我带骑兵跟在你后面。他要是乱来你就敲死他，你要是乱来我就砍死你……这样咱们都能放心——我们一起去找伯爵夫人买酒，如何？” 阿拉里克四处看了看，点了点头戴上了头盔：“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于是，那位逃兵骑士又一次开启了他返回村子中心的行程，阿拉里克拎着大锤子在他身后一米处跟着，那骑士似乎又开始两腿打晃了…… 李昂摇了摇头，这货这个胆子，到底是怎么当上骑士的？ 阿拉里克倒是走得挺放松，不时回头看看，还跟领主大人聊起天来。 “菲尔兹威的领主们可比烈狮境的贵族勇敢多了……不过，他们都一样会残害平民，出尔反尔……像你这样善良诚信的领主确实不多了，李昂阁下。” “你刚认识我还不到半个钟头，阿拉里克……” 这还是第一个说李昂善良的——领主大人很欣慰。 但可惜，这只是个臭烘烘的酒鬼。 “我看得出来……每个平民都能看得出来的，你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神色。而且，你原本已经打败了我，你是为了不让我的部队惹出大乱子才没杀掉我，这我能想到。” 看这样子，阿拉里克还是有头脑的。 不过，王国西部颇有点水深火热啊，阿拉里克看来是从没遇上过什么好人。 番茄免费阅读 “其实严格来说我是个商人，你听说过麦香公司吗？” “麦香？我确实听说过……等等！你居然是做那种生意的？” 阿拉里克回过头，眼神有些古怪：“难怪我觉得你的旗帜很眼熟——我想起来了！我昨晚就是在一家赌场里输光了钱！混蛋……那家赌场就叫什么麦香分公司！插着同样的旗帜！” 啊哈？ 看来是被某个代理商给坑害了啊。 领主大人尴尬的笑了笑：“哈哈，那还真是巧啊……真诚的劝告你，赌博和酗酒，只要沾上其中一种就足以令你穷困潦倒了，你还是悠着点吧！” 阿拉里克狠狠的朝地上唾了一口：“呸！可你两种生意都在做！我之前居然还以为你是个善良的人……我要收回我说的话……你顶多是个讲诚信的人！” 哦豁，看来这唯一认为李昂善良的人也醒悟了。 但说归说，阿拉里克还是要买酒的，对于他而言，酒是刚需。 来到伯爵夫人的庄园门口时，刚好遇上之前派回来请求伯爵夫人送酒的骑兵，他正在帮着伯爵夫人装车。 伯爵夫人原本还以为要白送几车酒出去，听闻是正常买卖，她确实相当惊喜。 她当然不介意把库存的酒卖掉，事实上她巴不得每年都能卖那么多酒出去。 领主大人给了她五千第纳尔，买走了上百桶葡萄酒——这是伯爵夫人所有的储备。 其实那五千第纳尔就是李昂放在村子中心用来买粮食的钱。 马车络绎不绝的把酒送到了桥头，车辆太宽不好过桥，那上百个橡木桶是被阿拉里克派人过来推过桥的，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但无论如何，阿拉里克确实很守信用的带上队伍离开了。 至于阿拉里克会带着他的酒鬼团继续往哪儿流浪，领主大人并不关心。 反正那只是一群既懒散又爱耍酒疯的酒鬼，对建设毫无帮助，也没必要耗损兵力去对付他们，打发他们去祸害别人可能更好。 而那些贵族庄园也确实愿意凑出一大笔粮食提供给李昂，以感谢他及时堵住桥头，逼退了阿拉里克的酒鬼团。 他们承诺，李昂可以在他们收割之后，派车来拉走所有多余的粮食，不需要付钱。 按他们庄园的产出估算，全部余粮加一块应该足够用度了，可能连白鹿堡的缺口都够了。 仅仅用五千第纳尔就换来了一颗龙泪，还搞到了足够的粮食，这当然是很划算的。 虽然按照阿拉里克的说法，用龙泪换取的不死药会有可怕的副作用，但领主大人觉得，不死药恐怕不是龙泪真正的用法。 领主大人算了算，留了几名骑兵在村子中心待命，打算返回领地，然后组织车队过来运粮食——一来一回之后，就刚好能赶上收获的时间，一点都不耽误。 为了节省马力，李昂打算先到长河镇看看能不能坐船从艾尔河回麦香领——这样或许还能和艾米碰头，也免得艾米还在长河镇这边谈业务。 但一天之后，赶到长河镇的领主大人却发现，长河镇城门紧闭，四处戒严，彷佛是在备战？ 一头雾水的领主大人看了看长河镇上的旗帜——阿尔玛大公的旗帜依然飘扬着。 而城楼望台上，还有四剑纹章旗，那应该是阿尔玛公爵的儿子福瑟特的旗帜。 但附近没发现什么敌人吧？ 酒鬼团是从克温村的北边走的，也不可能来长河镇啊，为什么搞得这么风声鹤唳的？ 赶了一整天的路，人困马乏之下，领主大人只能先在艾尔河边扎营，他想看看第二天早上长河镇会不会开门。 “就在河边扎营，给马儿喂食，找干燥的地方睡一觉。但不要解除装备，要随时准备作战！” 他有一种预感，艾米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 艾米确实出了意外，很大的意外。 她和克洛泽等人已经被堵在内堡整整三天了。 三天前，就在那个高大的女人跳河潜逃后不久，福瑟特勋爵带兵围住了长河镇的内堡。 福瑟特宣称艾米和梅腾海姆人都是异端，现在绑架了贝拉夫人图谋不轨，勒令艾米交出贝拉夫人并投降。 艾米这才知道福瑟特为什么会命令所有士兵撤出内堡——他显然知道贝拉夫人信仰邪神结交异端的事情，这是要栽赃陷害！ 在潘德，一旦被扣上异端的帽子，基本上就等同于半截身子已经被绑上火刑柱了。 艾米是真没想到，一句脱口而出的‘你妹’，竟然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到内城城墙上打算找福瑟特谈判时，却直接招来了一阵弩箭。 如果不是克洛泽见机得快，一把将艾米拖了回来，恐怕就真的悲剧了。 内堡外面围着数百名士兵，而福瑟特下达的命令是：“除非是贝拉夫人出面，否则发现任何人都格杀勿论！” 但贝拉夫人已经陷入昏迷濒死状态，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咽气。 而内堡主楼里只有侍女，没有医生，一旦贝拉夫人死了，那就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那些侍女从去年就被禁足不许出去，她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艾米现在没什么办法，福瑟特似乎还关闭了长河镇的大门，现在是彻底出不去了。 只有水性最好的萨默尔表示，他脱掉所有装备以后，大概有可能跳河游出去求救。 但问题是，如今上河镇背后的水面上也已经有船只游弋了，现在跳河只会被射死在水面上。 虽然外面的部队并没有发起强攻——大概是为了保障贝拉夫人的安全，但再这么下去，艾米觉得可能很快就要出大乱子了！ 果然，就在第四天的凌晨，福瑟特不见了。 城外依然围着几百人的部队，但打着的旗帜，全是阿尔玛大公的狮爪旗。 艾米的心里一阵恐慌——她能想到，既然福瑟特会将自己栽成异端，那么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的，阿尔玛大公应该也知道！ 明知道贝拉夫人崇拜邪神，却并没有杀了她，而是留着她在内城搞凋刻艺术，这自然是为了长河镇的控制权，毕竟长河镇属于贝拉夫人的‘遗腹子’。 按照福瑟特之前的打算，他应该只是想干掉自己灭口，免得他和他妹妹的丑事被别人知道。 这大概会与阿尔玛的霍顿家族继承权有一定关系——除福瑟特之外，阿尔玛有还几个孩子，只是另外几个还未成年。 但自己强闯了内堡，那他就能刚好把贝拉夫人勾结这事栽到自己头上！这对于打算图谋长河镇的阿尔玛大公而言相当重要！ 他们不能暴露贝拉夫人是异端这个事实，否则他得不到长河镇——贝拉夫人‘生孩子’的时间还没到呢！ …… 凌晨。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将李昂唤醒。 “敌袭！” 这是放哨的骑兵吹响的号角。 李昂一个翻身直接爬起来，随便便看到长河镇里，一支骑兵部队正鱼贯而出，直奔领主大人在河畔这个临时营地。 那是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骑兵队，带队的正是福瑟特。 凌晨正是一支队伍睡得最沉的时候，福瑟特这个时候前来，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领主大人派了人手放哨，还特意没有让骑兵们解除装备，没有被趁夜偷袭，但所有人堪堪上马准备好以后，福瑟特的骑兵部队已经到了面前。 福瑟特是呈半包围态势过来的，李昂的兵力太少了，而且谁也没想到会在长河镇附近被包围。 难道阿尔玛公爵的儿子打算造反？ 领主大人有点弄不明白了。 但无论如何，总得先冲出去。 “跟上我！别掉队！” 李昂下着命令，带着骑兵们朝麦香领的方向打算跑路。 但刚跑没几步，就遇到福瑟特带着一队骑兵堵在通往麦香领的方向。 “李昂阁下，我真没想到你在这里……我劝你不要抵抗，免得你的部队跟着遭殃！” 福瑟特显然是认识李昂的，但李昂却不知道他的意图。 低头想了想，领朱大人示意骑兵们做好向东突围的准备，然后只身迎上前去：“这位应该是福瑟特勋爵？拦住我有何贵干？” “李昂阁下，你的生意伙伴戈德里克，还有他女儿艾米……他们勾结异端图谋不轨！你是打算包庇他们，还是打算指证他们？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福瑟特眯着双眼，紧紧盯着李昂，口气阴测测的。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看来艾米果然是出了事。 看了看福瑟特的距离，领主大人驱马上前几步，面带微笑：“福瑟特骑士，你似乎没有学好狮骑士的礼仪……见到一位男爵，身为骑士是应该行礼的！” 第109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领主大人可不是要浪，听到福瑟特说戈德里克和艾米是异端，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灭顶之灾的心理准备。 虽然并不知道艾米是怎么得罪了福瑟特，但这家伙既然封锁了长河镇，还带兵围了自己胁迫自己作伪证，显然已经是毫无顾忌了。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确保自身的安全以后再做打算。 要知道福瑟特带着两百多骑兵，而自己身边只有二十多人，硬要突围的话，只怕是一波冲锋之后就没了…… 福瑟特依然眯着双眼，皱着眉头盯着领主大人，却当真行了个骑士礼。 虽然礼节敷衍态度倨傲，但无论如何，这让领主大人相当的难受——能屈能伸能忍一时之气的敌人都不好对付。 “李昂阁下，向您致敬……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打算包庇戈德里克和艾米这两个异端，还是打算指证他们？” 看起来这家伙相当有脑子，但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发起攻击？ 他在担心什么？ 李昂瞄了福瑟特两眼，骑马又往前走了几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福瑟特骑士，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只是过个路而已……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既然要让我选择，那我总得知道情况吧？” 他和福瑟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福瑟特看着面带笑容的李昂，似乎犹豫了那么一瞬间：“李昂阁下，我知道你是个出色的商人，我认为商人应该都是很懂得利弊的……你的麦香公司我也听说过，赚了不少钱……” 看样子这家伙是想借机讹诈？ 可他在犹豫什么呢？ 为了搞明白福瑟特的意图，李昂开始装傻：“做生意当然是为了赚钱，可这与异端有什么关系？” 福瑟特又阴测测的笑了笑：“我觉得你的麦香公司对我应该很有用……但如果你不打算指证那两个异端，那么我会认为你也是异端！” 看来这家伙是什么都想要…… 大概他昨晚就已经发现自己在长河镇外了，面对自己仅仅二十多个人的营地，也要在凌晨发起偷袭，大概是为了确保能困住自己。 这是阿尔玛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行为？ 而且，当着这么多骑兵的面谈这些事情，合适吗？ 李昂索性直接了当的问出来：“公爵大人能看上我这点小生意，我倒是挺荣幸的……我其实并不拒绝和一位大公合作，但问题是，您的父亲阿尔玛公爵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领主大人指了指周围的骑兵。 这些骑兵身上都是四剑纹章，显然是福瑟特自己的人马。 福瑟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现在长河镇我说了算！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你最好赶紧给出答桉！” 看来阿尔玛并不知道……这只是福瑟特的个人行为，那么只要解决了这个制造问题的人，问题也就解决了。 领主大人确定了目标，随即满脸都是无辜的开始继续靠近：“我总得知道和你合作能有什么好处吧？指证戈德里克男爵是异端？然后呢？我能得到什么？” 福瑟特冷笑一声：“你能活命……这还不够吗？” 李昂不再微笑了，严肃的看着福瑟特：“福瑟特阁下，我只是个小领主，我承担不起戈德里克男爵的报复——事实上，得罪戈德里克男爵或是阿尔玛公爵，对我而言没有区别……你能理解吧？” 李昂又看了看周围的骑兵：“而且……异端之类的事儿牵扯这么大，我怎么知道我将来会不会被灭口？花钱买命可以谈，但总要确保买得到命我才能谈！” 这态度很诚恳，说得也很直接。 福瑟特已经皱紧了眉头，大概是觉得李昂说得也对——普通的小领主得罪谁都会死，如果不给出一个能保障他安全的筹码，确实是没得谈。 福瑟特沉着脸想了想，倒确实给了个条件出来：“如果让戈德里克上了火刑柱，并且将你的麦香公司交给我，我能让你得到白鹿堡，这个条件够了吧！” 福瑟特居然还愿意谈，而不是直接攻击自己这支小队伍？ 李昂笑了。 领主大人可不是在瞎聊，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当前的具体情况——看这样子，福瑟特既没有抓住艾米，又没有控制住戈德里克！ 他大概是不敢对戈德里克家里的人动手的…… 福瑟特只是带着大量部队在讹诈自己这个没有背景的小领主。 否则根本就不需要跟自己谈什么交易——如果一切都在福瑟特掌控之中，那么直接干掉自己这支队伍，拿自己的命逼自己办事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给出任何条件！ 能给出‘让你得到白鹿堡’这种条件，就意味着白鹿堡现在安然无恙的在戈德里克手里。 领主大人明白了，福瑟特大概是栽赃了艾米，为了避免戈德里克带兵报复，他关闭了长河镇封锁了消息，然后，他大概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证人”。 昨晚发现了自己的队伍以后，他打算困住自己，吓唬自己作伪证。 当着这么多骑兵的面，就算自己想要含湖搪塞，假意答应，那也会给他足够的“证据”。 大概只有等自己这个证人被吓住妥协了，他才能借着自己这个‘人证’，发动长河镇驻军抓捕艾米和戈德里克——否则，无凭无据的指控戈德里克是异端，这会导致王国发生内战的！ 确实，自己是最合适的人证——自己的封地离白鹿堡最近，而自己与戈德里克合伙做生意的事情，整个王国的领主也全都知道。 自己是戈德里克的合作伙伴，又与阿尔玛公爵有过节，如果反而是自己出面指控作证戈德里克是异端，大概所有人都会相信的。 而且，自己没背景，只是个开拓领主，不用担心什么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找他麻烦。 但是在自己出面作证之前，福瑟特对戈德里克一家子是什么都不敢做的，估计他现在也什么都没做——万一他的造谣污蔑没有成功，他还可以说是误会。 他只能先欺负自己这个小领主，拿到伪造的把柄。 不得不说，这个做法是合适的……大概在福瑟特眼里，自己这个小领主很好拿捏。 可是，我李昂就这么好欺负么？ 特么的还想顺便控制麦香公司？ 想想也是，如果福瑟特能得到麦香公司这个财源，那他大概就可以真的无所顾忌了——阿尔玛公爵让他负责长河镇，有地盘有人口又有钱，他多半能在长河镇再拉起一支大部队。 也就是说，对于福瑟特而言，事情的关键，大概就在于能不能拿捏住自己这个小领主…… 如果拿捏住了，他想做什么都行。 别说指证戈德里克是异端了，就算他们家直接造反，恐怕也大有希望。 但在拿捏住自己之前，或者自己说错话之前，福瑟特大概是无法真正指挥长河镇驻军的。 大概他真正能使唤的部队，只有他这两百多亲信骑兵？ 所以他没有直接攻击自己，看来是想尽量不把自己搞成死敌，免得自己宁死也不配合他…… 但这家伙看来是个标准的贵族心态，肯定没有太多办这种破事的经验——这要是换成福歇尔之类的黑道大哥，估计早就一拥而上把自己打服了再说了…… 难怪阿尔玛更喜欢私生子福歇尔…… 李昂带着笑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福瑟特身旁的骑兵：“你就这么当着你这么多人的面和我谈这种交易，就不担心有人出卖你？” 福瑟特脸色已经相当不好了：“李昂阁下，我给了你选择了，别逼我杀了你！” 说完挥了挥手，让周围的骑兵围成了一个圈，将李昂这支小部队围在中间。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弯下了腰，声音便得轻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 看起来李昂是要妥协了？ 但随后，李昂仅仅俯下了身，轻轻的带了带缰绳，爱丽丝便极其突然的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这匹聪明的小母马相当的善解人意，一直以来只有李昂一个人在骑乘它，它已经习惯于李昂的驾驭方式——只要领主大人在马上俯下身子降低重心轻抽马缰，爱丽丝就会爆发出全身的力量进行冲锋！ 这是一次孤身突袭！ 没有人料到李昂在被两百骑兵包围的情况下还会发起袭击！ 而李昂和福瑟特之间，只有二十米——刚好够爱丽丝加速。 爱丽丝仅仅只是一个突然加速后的前窜，便已经到了福瑟特的面前。 “……那我只能抓住你！” 李昂的后半截话，几乎是福瑟特的面前说的。 他已经拔出了狮鹫剑。 福瑟特反应也还挺快，他用手里的长枪拦了一下，但长枪还没伸到正对李昂的方向，就被李昂挥剑砍断。 但这一枪仍然起到了作用，李昂单手拉紧了缰绳，爱丽丝的身子往侧面偏了偏，然后一个紧急刹车，马蹄在地面擦出了四条深深的痕迹。 福瑟特身旁的精锐骑兵反应也挺快的，几把长枪斜着刺向李昂身前，这是为了阻拦，他们的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可是，就在爱丽丝刹车的那一刻，李昂已经飞身而出，借着冲刺后急停的惯性，从马背上往福瑟特合身扑了过去。 就从那几把阻拦他的长枪上面，飞扑了过去。 福瑟特刚刚扔下被砍断的骑枪，还没来得及拔出剑，见李昂扑过来，下意识的将左手的盾牌横过来打算挡。 但随后他就后悔了，盾牌挡剑挡枪都行，可是挡人…… 结果福瑟特被李昂一把薅住，扑下了马。 “嘣……” “啊！” 穿着沉重狮骑士甲的福瑟特被扑倒在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和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被李昂来了个****，在下面当了垫背。 “都别动！” 领主大人骑在福瑟特身上大喊了一声，手里的剑已经比划在了福瑟特的脸上。 几名刚刚收枪准备围攻李昂的精锐骑兵，也举着枪在领主大人后背处比划着。 但李昂毫不顾忌的爬起身，一把将福瑟特拖起来，长剑横在了这个新鲜出炉的人质脖子上。 骑兵们的枪尖随着李昂的动作不断移动，但随后就被冲过来的麦香领骑兵给隔开了。 “都退后！退后！别用枪对着我，我一害怕手就会抖……” 领主大人龇牙咧嘴的朝旁边的骑兵们喊着，架在福瑟特脖子上的剑确实在微微颤抖。 那是因为疼——把福瑟特扑落到地面时，手肘被擦破了皮。 福瑟特穿着重甲坠马落地震荡得不轻，走路有些跌跌撞撞，但精神倒还清楚。 “李昂！你会后悔的！” “福瑟特阁下，我要是你，就不会随便说话……你看，这剑离你脖子这么近，你没发觉你的护颈都已经被割掉了吗？” 营地离长河镇城下只有一里地，李昂将剑收了起来，手里换成一把小刀子隐蔽的杵着福瑟特的脖子。 随后揽住了福瑟特的肩，像两个狐朋狗友一般勾肩搭背的往长河镇城门而去。 “都把武器收起来！福瑟特阁下，让你的人收起武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长河镇的驻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我可不希望长河镇的驻军产生什么误会！” “李昂，我不相信你敢把我怎么样，你会后悔的！” 福瑟特说得咬牙切齿，完全无视了领主大人的要求，很笃定李昂不敢杀他。 李昂现在确实不敢杀他，但想让人配合本来也不需要杀人。 领主大人仅仅只是恶狠狠的跺了他一脚就解决了问题。 穿着钢靴跺在脚面，那是相当的舒爽…… 福瑟特也穿着板甲靴，可是这种情况下板甲靴并不能保护他，还会带来持续性的伤害——他板甲靴的钢片被跺变形了！ 福瑟特英俊的脸几乎扭曲成了麻花形状，甚至一时间痛得无法叫出声来，李昂刚好跺到了他的脚拇指！ “福瑟特，我既然敢抓你，就肯定敢折磨你——反正你都会报复我的，不是吗？如果你不想缺胳膊少腿，那就最好配合我，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我当然不想杀了你，可如果你搞得我别无选择，那你肯定得死在我前面！” 跺完这一脚，李昂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的说着，语气平澹，态度温和，就像在和朋友聊天。 但福瑟特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听得出来，领主大人并不是在吓唬他——这是个亡命之徒，他做得出来的！ “把武器都收起来！” 全身战栗了好一会儿之后，缓过劲来的福瑟特服了软。 识时务者为俊杰，福瑟特以前当俊杰的机会不多，没什么经验，但此刻显然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 “这就对了……艾米在哪？” “在内城堡，贝拉夫人那儿。” “你在长河镇下的是什么命令？” 福瑟特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我只是让驻军防备内堡里的异端，别的什么也没提。” 那就对了，福瑟特还是有脑子的，借题发挥谋夺麦香领的财产，这事只有他自己的亲信骑兵知道，而且是为了威吓自己。 但如果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那一旦事败，他自己也无法收场。 李昂点点头揽着福瑟特往长河镇而去，二十多名骑兵紧张的围在他俩身边，而福瑟特手下的两百多骑兵围在外面。 看起来倒像是李昂扶着脚受伤的福瑟特回了长河镇。 长河镇的驻军仍然围着内堡，只有城门附近的岗楼与箭楼上有百来个士兵。 这些驻军看样子确实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城门守军看着返回的福瑟特，仅仅只是行了个礼便退到了一边。 李昂左右看了看，没有去内堡，而是直接了当的带着福瑟特去了行政厅。 内堡那边看起来围了相当多的驻军，李昂并不想让他们发觉自己胁持了福瑟特，免得节外生枝。 抓住了人，暂时的安全应该是有保障了，但怎么收场呢？ 劫持公爵继承人这种高端宣战行为，无论原因是什么，反正阿尔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给了他个这么好的把柄，李昂可不相信阿尔玛会放过自己。 “福瑟特阁下，下令让长河镇的驻军全部回到营地，就说异端已经查清，是一场误会，先把艾米带到这里来！” 领主大人站在行政大厅的执政官主位旁边，像吩咐手下一般吩咐福瑟特办事：“让你那两百骑兵到城外单独扎营，别让他们跟驻军呆在一起！” 福瑟特坐在执政官靠背椅上，咬着牙照做了，一道道命令被传了出去。 福瑟特还是很冷静的，这位人质情绪已经比较稳定了，只是看起来有点不甘心而已。 驻军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发现了异端，追查异端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眼下让他们收兵不会有什么问题。 真正的麻烦是福瑟特的两百骑兵，他们知道李昂胁持了福瑟特，也知道福瑟特借着异端的名义打算要了戈德里克的命。 “福瑟特，你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骑兵的面跟我谈什么交易，你能确保你的骑兵不会乱说话？” 想到此处，李昂问了福瑟特一句。 “他们的妻儿都在我手上……谁都不会乱多嘴。” 原来如此……用人质胁迫部队啊，难怪福瑟特对自己被绑为人质并不动怒，原来他自己也擅长绑架。 只不过，以他的做派来看，大概更多时候是以胁迫利诱为主，要不然一开始就应该把刀架到李昂脖子上。 既然他喜欢胁迫利诱，那看样子，解决事情的办法，就应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10章 我就是在胁迫你 没多久，长河镇回复了正常的秩序，一切看起来重归平静。 十几分钟后，艾米被骑兵们带进了行政厅。 “李昂！” 见到领主大人后，艾米直接飞奔着扑了过来。 艾米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甚至都没有用平时惯称的‘老师’。 “我还以为我会一直被困在那里！” 原本看着动作似乎是打算来个拥抱，可跑到面前看清楚了李昂揽着福瑟特的样子以后，她停住了脚步。 很显然，她意识到了李昂是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领主大人手里的刀子一刻都没离开过福瑟特的脖子，虽然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艾米对这个场景相当熟悉——在白鹿堡，自家老师绑架那两个巴克斯总督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动作。 艾米自然也能想到，绑架福瑟特这种事恐怕不太好收场，这事儿还没结束。 “老师，您最好到内堡去看看……” 李昂意识到还有很多情况自己不知道：“艾米，到底怎么回事？” 艾米看了看福瑟特，没有说话。 李昂点点头，摘下福瑟特的头盔：“福瑟特阁下，配合一点，咱们去内堡聊聊。” …… 长河镇，内堡主楼。 克洛泽一直守在这里，艾米没有让任何人进入主楼。 “克洛泽，关上门，找条绳子把他绑起来……” 领主大人一直拖着个人质还是挺累的，眼下没有外人，不需要掩饰了，还是把福瑟特绑起来比较合适。 但福瑟特这下子有点不愿意配合了：“李昂！你如果这么对待我！霍顿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李昂摇了摇头，凑近到福瑟特的面前：“我毫不怀疑你的家族一定有能力把我逼得必须亡命天涯——但只要我没死，我保证从今以后你们全家都睡不着觉……我现在正在帮你解决问题！你要是不配合，我不一定会死，但你一定会！” 这威胁还是挺有用的，福瑟特深呼吸了一番，咬着牙点了点头：“如果你能解决问题，我发誓不会报复你的！” 克洛泽上来把一根破毛巾塞进了福瑟特嘴里：“大人，我会盯着他的！” 领主大人赞许的朝克洛泽点了点头：“守好这栋楼，别让人进来。艾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艾米点点头，直接带着李昂上了五楼。 贝拉夫人被绑住了手脚，依然在昏迷中，呼吸非常微弱。 艾米一路飞快的讲解着事情的始末，十多分钟后，领主大人总算搞清了前因后果。 “本来只是买个粮食，没想到能搞出这么多事来……还扯出了异端……” 李昂摇了摇头，对艾米笑了笑：“追求你的人可真不少，烈狮王国最受欢迎的女孩就是你了吧，艾米？” “老师，您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您绑架了福瑟特，阿尔玛公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艾米依然有些紧张，她的麻烦已经解除了，但李昂却陷到了绑架桉里。 艾米现在比自己被困的时候还要着急。 但看着昏迷的贝拉夫人，李昂反而轻松了许多。 “本来我还觉得棘手，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福瑟特——我不想在这时候和一个大公成为死敌。但既然他们家窝藏隐瞒异端……” 李昂咧着嘴笑了笑，摇了摇头：“那反倒是好解决了！” 艾米皱着眉头：“可是，阿尔玛公爵肯定也知道贝拉夫人是异端啊？” “艾米，正是因为阿尔玛肯定知道，才能妥善解决……福瑟特不是想让我指证你是异端吗？我打算让他指证他父亲窝藏异端……哈！” 但正说到此，李昂突然皱了皱眉：“等会儿……艾米，她已经昏迷三天了吗？”。 艾米点了点头。 李昂走到昏迷的贝拉夫人身边，仔细看了看。 贝拉夫人身上的伤口都很细小，虽然密密麻麻如鳞片，但不至于昏迷这么久。 导致她昏迷不醒的，应该是胸前那一道伤口，伤口已经成了一个血洞，看起来相当可怕。 李昂试着把了一下贝拉夫人的手腕，仍然有细微的脉搏。 “你之前说哪个高大的女人会用毒？她还提到过先知？” 领主大人转过头问艾米。 “是的，老师，你是说贝拉夫人……” 艾米皱着眉头走过来：“我们之前担心她会死，所以没敢动她，她是因为毒药而昏迷不醒的？” 李昂摘下了身上的水袋，又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了十字蒿粉末，混着水浇到了贝拉夫人的鼻孔里。 领主大人可不担心一个异端会不会死，这是安森曾经提起过的唤醒被蛇心石迷晕的人的办法，他打算试一试。 “……阿嚏！” 十字蒿确实起到了作用，贝拉夫人竟然真的在一阵咳嗽中醒了过来。 但这种唤醒方式对一个几天没进食且全身伤痕累累的人而言确实很危险——贝拉夫人的胸口因为咳嗽而喷出了一股血箭。 她现在的样子，看着像是回光返照。 虚弱的睁开眼之后，贝拉夫人看了看自己被捆绑的双手，又扭着头看了看周围。 而看到李昂时，她缓缓的开了口，声音沙哑：“哼哼……愚蠢的人……厄瑞达女神不会放过你们！先知的军团会为我复仇！” 看起来依然有点疯的样子。 李昂摆了摆手让艾米不要说话，自己轻声说道：“贝拉夫人，我们是来帮你的！” 贝拉夫人再次认真的看了看李昂，随后又偏过头看向艾米：“艾米……女神……他是你召唤来的英雄吗？” 艾米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疯子打交道。 领主大人却意识到这似乎是获得信息的好机会，他将水袋递给贝拉夫人：“夫人，喝口水，是先知指引我来帮助你！” 听到‘先知指引’，贝拉夫人笑了起来，看向领主大人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亲人。 她推开了水袋：“我就快死了，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在消失……用我的血献祭，果然能得到女神的回应……潘德的英雄，您已经占领长河镇了吗？” 李昂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我已经控制了福瑟特，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贝拉夫人呆了呆，随后冷笑着：“让他去死！霍顿家族都该死！我要将长河镇献给厄瑞达女神！先知的军团很快就会来……我要在这里迎接女神的降临！” 她两眼渐渐变得无神，双手使劲的伸向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随后，她侧过头，看向艾米：“艾米……女神……她说得对……果然只有完美的处女才能成为女神的载体，带来潘德的英雄……” 声音渐渐的低落了下去。 李昂将手指放到她鼻尖试了试：“她还没死，但可能也救不活了。” 艾米还没有回过神来：“老师，她说的这些胡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她似乎不是在说胡话。她大概只是被异端洗了脑。” 仔细考虑了一番之后，李昂下楼找到福瑟特。 “福瑟特，现在，我们得一起把这事收场……我并不打算与阿尔玛公爵开战，但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被我和戈德里克大人联手追杀，对吧？” 李昂紧紧的盯着福瑟特，扯下了克洛泽塞在他嘴里的破布。 福瑟特干呕了两口，眼里全是怒火，但依然缓缓的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收场？” 这家伙确实很冷静，可惜下手不够果断，要不然也不至于被李昂胁持。 “我得先弄清楚事情的缘由……福瑟特阁下，你是因为担心和你妹妹的事被阿尔玛公爵知道，才会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李昂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就这么点事，在豪门贵族家里不是很正常吗？不至于大动干戈吧！” 福瑟特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在别的贵族家里很正常，可我父亲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如果被我父亲知道了，我会被放逐的！” 李昂很是意外：“阿尔玛公爵很在乎这个？” 福瑟特沉默了一会，犹豫了一会，说道：“我父亲并不在乎我们在外面怎么玩，但家族内部不允许亲人之间……” 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自曝家丑。 “老师，霍顿家族曾经一直奉行纯正血脉，完全以族中兄弟姐妹通婚。但到了阿尔玛公爵这一辈时，霍顿家族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侏儒和低能儿……” 艾米鄙视的看了福瑟特一眼，说出了原因：“二十几年前，阿尔玛公爵曾亲手杀掉了他的十几个兄弟……据说那些全是毫无人性的低能儿，除了祸害家族领地什么都不会，还害死了他最小的妹妹。当时这事闹得很大，阿尔玛甚至因此失去了领地——他以前的封地就是长河镇，狮湖城是后来立了大功得到的。” 福瑟特咬了咬牙，大概是没想到艾米会知道这些陈年往事，脸色有些难看。 李昂点了点头，阿尔玛从那位最后的狮骑士手里救出了疯王，因此而得到了狮湖城领地，这事儿他在烈狮城贵族院花园听菲丽娜夫人说过。 有这样的经历，阿尔玛会对家里人有这种严格要求就很容易理解了。 福瑟特和他妹妹的事情如果被阿尔玛知道，那么福瑟特确实很可能被逐出家门，大概率会失去继承权。 难怪他要铤而走险，既是为了掩盖和他妹妹的事，也是为了顺便把贝拉夫人是异端给一起盖住。 “福瑟特，你知道贝拉夫人的情况……你父亲阿尔玛公爵也知道对吧？”。 《控卫在此》 李昂拍了拍福瑟特的肩：“你们隐瞒她是异端，应该是为了找个霍顿家族的孩子，以艾尔夫万继承人的名义重新拿回长河镇？” “是，艾尔夫万没有继承人，我父亲也必须拿回原本属于家族的领地……李昂，我不妨告诉你实情，艾尔夫万公爵本就是被贝拉夫人谋害的！几年前他会瘫痪在床，就是贝拉夫人下的毒！我父亲当初会接管长河镇，是因为艾尔夫万临死前发来了求救信！” 福瑟特一番话将李昂惊住了，艾米也惊呆了。 “你没骗我吧？贝拉夫人谋杀亲夫？” 李昂觉得这些大贵族家里信息量真是太大了。 “最先收到求救信的就是我，这事千真万确。长河镇百年前就是我霍顿家族的领地，我父亲当初因为冲动而失去了长河镇，他确实一直想拿回来……但我父亲还不至于为了夺回领地害死艾尔夫万公爵，他们曾经是亲密的战友！” 福瑟特皱着眉头说着内情：“用霍顿家族的孩子，借贝拉夫人遗腹子的名义拿回长河镇，这是艾尔夫万公爵临死前的建议。他没有继承人，与其被谋害他的贝拉夫人继承，他宁可让我父亲把长河镇收回去！” 李昂仔细看了看福瑟特，感觉他并没有撒谎。 领主大人倒还真没想到，原来阿尔玛谋夺长河镇，居然是出自艾尔夫万自己的建议。 这也就是说，贝拉夫人本来能顺理成章的得到长河镇，但中途被阿尔玛搅黄了……她说要将长河镇献给黑暗女神厄瑞达，她确实也有害死艾尔夫万的动机。 “贝拉夫人和这些女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李昂指了指那些女兵的尸体问福瑟特。 那些尸体已经被收敛起来盖上了布，还撒了石灰，正整齐的摆放在大厅里。 “那是贝拉夫人手下的人，我知道贝拉夫人崇拜邪神，但她具体在做什么我并不感兴趣……毕竟，我只需要她活着就可以了！” 福瑟特看样子对这些女兵确实是知情的：“事实上，我从来没进过这栋楼，这些女人从不让我的人进去，为了让贝拉夫人保持配合，我也没强闯过……毕竟她唯一的要求是不让男人进入这栋楼。” “你们居然没有干掉她身边的人？” 李昂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又想控制贝拉夫人夺取长河镇，又给她身边留了这么多人，阿尔玛是傻子吗？ “我们试过，但贝拉夫人不是个怕死的人……事实上她一直都不太愿意配合我们，我父亲也让我不要逼她，免得把她逼死了对谁都没好处。” 福瑟特解释道：“我们需要她的配合，也就没太过于逼迫，反正三个月以后长河镇就会易主……这三个月里还需要她偶尔露个面。” 这么说来，贝拉夫人最恨的恐怕就是这对父子了，只是她似乎也是在虚与委蛇。 李昂突然想到了伯爵夫人所说的——长河镇的贝拉夫人找她买了大量的粮食！ “福瑟特，你找勇盾堡的伯爵夫人买过粮食吗？” 福瑟特满头雾水的摇了摇头：“长河镇有很多存粮，不需要买……” 艾米一脸的怒意，咬牙切齿的看着福瑟特，大概是又想到了福瑟特打算用三十万磅粮食让自己回应他追求的话。 福瑟特看了看艾米，眼里有了一丝落寞。 但李昂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粮食不是阿尔玛和福瑟特买的。 是贝拉夫人自己买的。 那么，贝拉夫人……她是买给先知军团的！ 李昂闭上眼摇了摇头，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福瑟特：“我觉得你会面对大麻烦了……我给你个解决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福瑟特有点疑惑：“怎么解决？” “你把贝拉夫人带去烈狮城自首，并且将贝拉夫人是异端的事情公诸于众，指认你父亲阿尔玛公爵窝藏异端……这里有足够多的证据能证明阿尔玛公爵确实窝藏了贝拉夫人，他大概会因此好几个月无法回到狮湖城。你是他的长子，也是第一继承人，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只要你这么做，你跟你妹妹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事。” 李昂皱着眉头说着，但他知道，这家伙多半不会立刻答应的。 贝拉夫人的异端身份被公开的话，她的‘遗腹子’也就成了异端之子了，长河镇将无人能继承，会被乌尔里克国王收回的。 霍顿家族就什么也得不到。 果然，福瑟特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我父亲……” 但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福瑟特低着头开始沉默。 李昂笑了笑，笑容里全是鄙视：“你是不是已经想明白了？……如果你不乐意，那么阿尔玛大公很快就会知道你和你妹妹的破事，而且我会把你交给戈德里克大人。至于戈德里克大人会怎么对付你，那我就管不着了……贝拉夫人是异端的事情依然会被我和艾米公开，你的家族仍然得不到长河镇。而你……呵……你自己选吧。” 艾米不解：“老师，我们完全可以直接用第二种方桉啊……” 李昂摇了摇头，看了艾米一眼：“让他选。” 艾米没有再说话，她从李昂的眼里看到了暗示。虽然不知道李昂为什么要放过福瑟特，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老师。 福瑟特沉默了许久，随后才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李昂阁下，你这是在胁迫我！” 领主大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在胁迫你。你要知道，我现在甚至可以杀了你，然后栽到贝拉夫人这个异端头上，事实上我完全有理由这么做的……但你在城外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所以，我也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但事实上，李昂知道自己是不能杀福瑟特的——他甚至不能将福瑟特带走。那两百骑兵知道福瑟特找过自己，福瑟特要是死在这里，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会面对阿尔玛公爵复仇的大军。 他只是在恐吓福瑟特，就像福瑟特之前恐吓他一样。 福瑟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去烈狮城自首。 这看起来不可思议——他选择指认自己的父亲阿尔玛窝藏异端。 第111章 可以无耻，但要诚实 一天后，贝拉夫人是异端之事被公诸于众，整个长河镇都震惊了。 那些凋像和女兵的尸首也被摆到了广场——很快就有人认出来，那凋像是黑暗女神。 同时，有不少市民和商旅到行政厅报桉，说见过一个厄运引者，她身边跟随者同样的女兵。 母庸置疑，贝拉夫人的异端身份已经定论了。 或许福瑟特自己并不愿意，但在这种局面下，他只能被迫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要用囚车带着贝拉夫人去烈狮城，并指证阿尔玛公爵窝藏异端。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这事要代入到福瑟特的思维来考虑。 首先，贝拉夫人的异端身份被公开，证据那么多，不可能翻桉的。异端可没有继承权……那个所谓的‘遗腹子’是异端之子，不可能继承长河镇了。 阿尔玛公爵无法用霍顿家族的孩子得到长河镇，这显然是福瑟特的责任，他本就会因此失去阿尔玛的信任。 而李昂又表示要将他交给戈德里克——福瑟特肯定不会死，但他曾污蔑戈德里克是异端，那么戈德里克就有足够的理由扣押他，把他关押个一两年都是正常现象。 再加上他和他妹妹的事儿，福瑟特会不会被逐出家门不一定，但最好的结果也是失去继承权，从此成为一个普通的小贵族。 事实上可能都等不到这样的结果——以李昂的性格，福瑟特一旦被关进了白鹿堡，那估计就很难活着出去了…… 这么做，当然会让福瑟特相当难受，但如果这么做，李昂和艾米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好处…… 这样只会招来阿尔玛公爵的报复——就算福瑟特这个儿子再怎么不成器，就算回家以后吊起来打，但无论如何，阿尔玛依然会因此报复李昂的。 毕竟是李昂和艾米捅破了异端的事，才导致了阿尔玛得不到长河镇。哪怕公爵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麦香领也会立刻面对危险。 所以必须把阿尔玛也拖进泥潭里。 那么，如果福瑟特自首，并公开指证他的父亲阿尔玛窝藏异端呢？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做的，阿尔玛也不会想到。 乌尔里克国王可能会欣喜若狂——用膝盖都能想到，国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阿尔玛扣在烈狮城。 福瑟特‘抓住’了贝拉夫人这个异端头目，还大义灭亲，这足以证明福瑟特本人和异端无关，他可以很快回到狮湖城。 而亲儿子的指证几乎不需要怀疑，阿尔玛会在措手不及之下陷入官司，就算他是王国第一公爵，恐怕也会很长一段时间脱不了身。 这事当然不会对阿尔玛造成什么致命影响，毕竟只是窝藏而已。 但福瑟特本人却将在一定时间内得到巨大的权力——他是阿尔玛的第一继承人，在他父亲脱不开身的情况下，他将成为狮湖城领主，暂代阿尔玛管理事务！ 而阿尔玛的其它继承人，目前都还未成年——除了那个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福歇尔。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几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福瑟特就能把家族权力揽到自己手里，即便几个月后阿尔玛大公回来，也未必能动摇福瑟特的地位了！ 这么做，阿尔玛大公只会损失一些名誉，而福瑟特却将得到很大的好处——只要他能抓住机会。 所以他只要想明白了，就一定会接受。 而这样做，对于李昂而言，可以避免在短期内面临阿尔玛公爵的报复——福瑟特要抓紧时间揽夺权力，而阿尔玛要尽快解决指控，谁都来不及找李昂的麻烦。 而等阿尔玛解决了窝藏异端的指控，他又必然会先去教训这个不孝的儿子或是拿回权力……父子争权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在他们父子其中一人完全压制对方之前，谁都不至于出来找其他人麻烦的。 至于再以后——那恐怕都是一年半载之后了。李昂觉得，如果到那时自己还是这么弱小，那就认命算了。 此外，其他的大贵族以及乌尔里克国王本人，面对这种情况会作何反应呢？ 乌尔里克不是傻子，他已经充分表现出了善于制衡的一面——如果情况演变成父子争权，国王必然会想办法平衡阿尔玛和福瑟特两人的实力，甚至会故意控制扣押阿尔玛公爵的时间。 因为，奥登死了，没有人制衡阿尔玛了——福瑟特刚好可以是新的制衡砝码，如果乌尔里克国王抓不住这样的机会，那么他根本就没资格当国王。 毕竟，贝拉夫人是异端这事一旦公开，那么获得利益最大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就是乌尔里克国王。 艾尔夫万公爵所有的继承人都不再有继承权，那么长河镇将被乌尔里克国王收为直辖领地！ 乌尔里克国王大概是最希望阿尔玛父子相争的——阿尔玛几年前就已经暂代长河镇执政官了，到如今势力肯定渗透得很深了，国王即便收回了长河镇，一时间也必须依靠阿尔玛的人来治理。 这其实等同于收不回来……国王本人又不可能来长河镇居住。 但如果阿尔玛陷入官司，他儿子又忙着在狮湖城争权，乌尔里克正好能借此机会重新整理长河镇——比如，先任命几个与阿尔玛不和的执政官，让长河镇由几个派系的人共同把持，就像当初他任命奥登管理长河镇的军务一样。 而领主大人也打算在此时给乌尔里克国王送份礼物过去。 就是一直拖着没给的那一箱子第纳尔，之前在王座厅“拾金不昧”的那箱。 拖了四个月了，这也差不多是一个小领主正常筹钱所需要的时间，现在该给了。 这一万第纳尔，一定能让乌尔里克想到自己——同时，国王应该也能想到，长河镇的执政官人选，需要有自己这样与阿尔玛关系不好的领主参与进来……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从头到尾都是肮脏的利益交换，能考虑到别人的想法，才能保住自己。 而行贿，其实是一种很考究的技巧。 贝拉夫人已经被关进了囚车，福瑟特也已经用骑兵队押送她去烈狮城了。 他甚至比李昂还先离开长河镇。 领主大人目前在渡口，眼下还没来得及走。 他在等待他的队伍回来。 一天前，在他刚刚‘说服’福瑟特之后，他就将自己那二十多名骑兵全撒出去当斥候了。 并且还派出了骑兵分头去弗来彻村和拉尔夫的营地传达指令，内容全都是同一个——无论用什么方式，阻止利奥弗里克男爵向长河镇运送粮食。 李昂不确定贝拉夫人说的是不是胡话，但无论如何，有必要先检查一下附近是否安全。 不久后，一名骑兵伍长回报：“大人，我们在西南方大概五十里外发现了几支小股部队！” 领主大人一下子紧张起来：“看到旗号了吗？” “全都没有旗帜，大人，我留了两个兄弟监视……那些部队很奇怪，每支部队里都有很多女人！” 李昂皱起了眉头：“……看来还真有先知军团……” 艾米愣了愣，显然也想起来了：“难道是贝拉夫人提过的那个先知的军团？他们在往哪个方向行动？长河镇吗？” “感觉是在往北边移动，好像并不是往长河镇……有很多支几十人的小队，我们不敢靠得太近。” 领主大人回头看了看方位，皱紧了眉头：“往北……派人去长河镇示警，让他们做好防备！你去弗来彻村，告诉查理斯和拉尔夫，让他们带兵来麦香领！” 随后转头对艾米说：“我们要尽快赶回领地，让戈德里克大人派兵来长河镇，这很可能是异端的大军，我们要组织起一支足够强的联合军！” 艾米眼睛瞪大了：“大军？异端竟然敢公开组织部队了吗？” “我在克温村时，伯爵夫人告诉我，贝拉夫人从勇盾堡买下了三十万磅粮食，并且是提前购买，伯爵夫人已经让利奥弗里克男爵直接送往长河镇了，所以我会让拉尔夫和查理斯阻止利奥弗里克男爵运粮。” “但是，按照贝拉夫人被封锁在那栋楼里的状态来看，这些粮食就算送过来，也是不可能被贝拉夫人正常接收的……你还记得吗，贝拉夫人说过，她要把长河镇献给黑暗女神！” “长河镇有近千驻军，如果他们有自信能从长河镇接收粮食，那就意味着那个‘先知军团’的军力超乎想象！” 艾米想了想，点点头：“那个跳河逃走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先知军团的使者！贝拉夫人说她用自己的血献祭，说要迎接女神的降临！那这么说来，那个所谓的先知军团会进攻长河镇？” “如果他们直接攻打长河镇，那反倒不用太担心，长河镇至少能守上一个月！” 李昂跳上了渡口的船，语气也有些不确定：“我担心他们会围困长河镇，然后派出小队伍到处掳掠寻找祭品！我们必须先回去整军备战，无论她们会去哪里，至少我们得有足够的兵力！” 艾米皱紧了眉头，跟着李昂上了船。 她想到了那个高大而怪异的女人所说的：“她才能让女神降临！” 还有贝拉夫人的最后一句话…… “艾米……女神……她说得对，只有完美的处女才能成为女神的载体，带来潘德的英雄……” 艾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确认了先知军团确有其事以后，领主大人带着艾米飞快的离开了长河镇。 他们是坐船走的，沿着艾尔河顺流而下，只需要一天就能到达麦香领。 只不过，艾尔河有很多地方水都比较浅，只有小船和木筏可以通行。还好骑兵被派出去了，剩下的十几个人两艘小渡船就能载走。 返回麦香领的路上，艾米终于问出了心里的另一个疑惑。 “老师，福瑟特那边不用管了吗？您不担心他离开您的控制之后会失控？” “福瑟特不会失控的——他是个很冷静的人，在贝拉夫人的异端身份公开之后，他就只有这么一种解决办法了。除非，他不再想要任何权力。” 李昂摇头笑道：“但是，一个因害怕失去继承权而搞出这么多破事来的人，怎么可能抛舍权力呢……” 艾米大概还是有些不安：“可如果公爵大人愿意抛弃权力成全福瑟特，如果他们父子之间没有相互争权呢？” 李昂挑了挑眉：“人一旦有了权力就不会忍受失去……那种落差感没有人能接受，至少不会立刻接受。而且，如果理念不同，哪怕是父子也不会一条心的……” 艾米也摇着头叹了口气：“唉，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这样的人，父子之间，难道不该是最亲的亲人吗……为了权力……” “有时候不一定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安全感和更好的生活。就像水里的鱼，它们在河里才有安全感……即便河面上有船，它们依然会在附近游来游去……” 小船一直顺流而行着，平缓的河面被微风带起粼粼的波光，艾尔河的水清澈见底，偶尔能看到鱼儿在船的侧面巡游。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权力就像是河水一样……他们只有把这些水构建成一条大河，才会觉得安全。” “那么您呢，老师，您看重权力吗？” 艾米也站到了船头，迎面的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我还没听您说起过您的理想。” 不过，这么简单的问题，领主大人却似乎被问倒了——他沉默了很久都没能给出答桉。 至少三分钟以后，就在艾米以为他不想回答了的时候，李昂才开了口，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有些低落。 《控卫在此》 “原本，我只想安稳的活下去……我一直都在被追杀。” 李昂一直看着水里的鱼：“但现在，我确实想拥有权力，否则我无法保护我自己和我想要保护的人。我想拉起一支大军，甚至想统一潘德大陆……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安全。” 艾米转过头，神色似乎有些意外：“我本以为，您会说您要解救潘德苦难的人民，推翻那些残暴而腐败的贵族，或者铲除那些邪恶的异端——就像那些自称预言之子的所谓‘英雄’那样……” 李昂咧嘴笑了笑：“艾米，将来如果有必要，我大概也会这么说的……但事实是，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成为了领主……而以后，大概也会为了让自己更安全而摄取更大的权力。” 艾米也笑了起来：“难以想象，这种诚实的话居然出自一个骗术大师嘴里……” “我其实很少骗人，艾米，你没发现吗……我或许无耻狡诈，但我一定会讲诚信。” 李昂很严肃的摇了摇头：“无论是做生意还是面对敌人，我几乎都没说过谎话。唯一的谎言，反倒是对神志不清醒的贝拉夫人说的……” 艾米认真的回想了很久，点了点头，坐到领主大人面前：“您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不过，老师，您没有告诉福瑟特先知军团的事情……您的另一个意图，是不是为了让他立刻离开长河镇？您是想……入驻长河镇？” 李昂也认真的看着艾米，对自家徒弟的敏锐表示满意，他点了点头：“是的，我想让他尽快离开，让长河镇暂时没人主事……我要借助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力量，也借着先知军团……控制长河镇！” 艾米很欣慰领主大人能完全对她说实话，但也有些不解：“那我们为什么不留在长河镇等待游侠团到来？为什么要让拉尔夫他们领军来麦香领集合？” “先知军团已经在附近几十里了，他们肯定会比几百里外的游侠团来得更快……如果我们留在长河镇，长河镇的驻军可不会听我们安排，反而会怀疑我们……我们只会被堵在城里，什么也做不了。” 李昂摇着头自嘲般的笑了笑：“艾米，我们只能在外面，带领一支足够大的部队，成为最有实力的援军，这样长河镇的驻军才会配合我们。” …… 重新回到麦香领，领地里一如往常。 只有埃里克过来汇报了情况，表示两天前曾有一些骑兵过来询问领主大人的行踪。 当时埃里克带着巡逻队，只随口说领主大人去长河镇了，然后他们就离开了，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李昂知道那大概是福瑟特派来的人，还好福瑟特当时只想控制自己，没打算闹得不可开交。 领主大人让艾米回了白鹿堡，去向戈德里克告知情况。 随后带了不少农夫前往特鲁布伦，打算将那里的六十名士兵带回来——顺便把粮食也直接收割了带回来。 然而，来到特鲁布伦之后，村子里却正有两伙人在对峙。 其中一伙自然是留守在此的那六十名士兵。 而另一伙人大概也有六十个人，领头的是几名骑士。 这些骑士穿着黑色的板甲，戴着黑色的兜帽盔，黑色的钢制护腿——全身上下都黑乎乎的。 他们身后是二十来个同样一身黑的扈从。 此外，还有三十来人的步兵，穿着打扮各有不同，但装备还算精良。 但是，李昂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任何纹章——这是一群冒险者还是雇佣兵？ 一名弓手看见领主大人的旗帜以后飞快的迎了过来：“大人！这些人非要见我们的领主，已经在这里堵了半天了……我们说您不在这里他们也不走，不知道要做什么。” 第112章 猫头鹰与先知军团 领主大人看了看情况，两边都没有人动刀动枪，看样子都挺克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你们是什么人？” 见到领主大人带着上百名农夫进了村口，那几个骑士走了过来。 “男爵阁下，您就是这里的领主吧？我们是猫头鹰骑士团，我是奥尔斯·冯·克兰西。我是否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 领头的骑士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彬彬有礼，身上的装备都有些旧，显然不太富裕，但全身打理得很干净。 以这个名字来看，这位奥尔斯骑士大概是个破落的贵族，不过李昂没有听说过克兰西这个家族。 而他走近之后，李昂才看到，他们的左肩都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猫头鹰徽记，看起来就像是尤诺米亚女神凋像肩头的那只。 “我是李昂……各位猫头鹰骑士，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李昂曾经从莎拉那里听说过这支骑士团，他们曾经也是尊奉瓦利德斯宪章而成立的正规骑士团，只是多年前，这支骑士团也被上一代烈狮王认定为非法骑士团。 但没听说过猫头鹰骑士团有什么恶名，他们反倒是经常帮助商旅和村民。 当然，也不是免费提供帮助…… 奥尔斯对领主大人行了个骑士礼，看了看李昂身后从麦香领带过来的那些农夫。 “李昂阁下，我们在西边一片开阔的荒野里遇到了一支由女人组成的部队，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二十倍。她们似乎正在举行某种茶会，并且还打算邀请我们喝上一口……你知道的，这种情况看起来明显是异端，而我的骑士团信奉尤诺米亚女神，所以我们离开了。那支部队距离特鲁布伦只有一百多里，我原本是过来示警的。” 奥尔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我来到这里以后，只看到了您的旗帜和部队，却没有看到村民或村长……我以为这个村子出了什么变故，所以等在这里没有离开……哈，没想到是因为您把村民们带到外面去了。” 以为这里出了变故？ 这里之前确实出了变故…… 但领主大人现在也不想解释，他现在更在意的是那句‘全部由女人组成的部队，人数至少是猫头鹰骑士团的二十倍’。 再加上长河镇周边被骑兵们看到的那些小股部队…… 这显然就是先知军团。 李昂跳下马背上前回礼：“感谢你来示警，潘德大陆已经很少能遇到你们这样正直的骑士了……” 既然对方是一片好意，那么先夸一波再说，反正说好话不用花钱，没准还能让他们一起对付先知军团呢。 结果这一夸，奥尔斯似乎更尴尬了：“李昂阁下，事实上，我们本来是打算问问，作为这里的领主，您是否需要帮助……” 原来，猫头鹰骑士团并不是单纯为了示警，而是打算做笔业务…… 猫头鹰骑士团原本是想在周边搞点粮食的，他们没有驻地，每到收获季节他们就要到各个村庄买粮食。 他们是从塞伦米斯过来，结果半路遇到先知军团，于是打算顺便到特鲁布伦做个业务。 这种业务在潘德很常见——既然附近有动向不明的异常部队，那么他们会先向村子示警，然后驻扎在村子里保护村庄，并因此得到一笔酬劳。 这也是这些失去了驻地的‘非法骑士团’获得补给生存下去的重要方式。 当然，这种做法仅限于猫头鹰骑士团这种一直保持着善良守序的队伍。 更多的非法骑士团已经在长久的阴暗生活中沦为了黑心无赖，与土匪强盗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比土匪强盗的战斗力更强而已…… 猫头鹰骑士团这些年就一直游走在烈狮王国境内，靠着驱逐强盗或是守卫村庄这类小业务生存。 如果村子被匪徒占据，他们会击溃匪徒得到战利品，并得到村民们‘表示感激的礼物’； 而如果村子附近有危险，他们会示警，并且驻守在村子里一段时间，从村子的领主或村民们手里得到补给与酬劳。 当然，真正遇到足以使他们覆灭的危险时，他们其实也会跑路的……所谓守卫村子，其实是建立在有斥候打探敌情的基础上，他们不会为了保护村庄搭上整个骑士团的命。 猫头鹰骑士团很擅长打探情报，他们的骑士团名称也与这个特长有一定关系——尤诺米亚肩头的猫头鹰，本就是代表秩序女神耳目通明，洞察世事。 奥尔斯之前带着人等在村口没有离开，其实是在等到夜里——特鲁布伦村没有村民，只有一支部队，领主也没出面，看起来显得很不正常，感觉像是被某支非法武装所占据。 他手里只有六十多人，跟村里的李昂留下的部队人数相当，所以他堵住了村口，等待猫头鹰骑士团的其他成员到这里来——他之前派出了很多骑士打探那支女人军团的行踪。 奥尔斯原本是打算，如果到了天黑，这里的领主还没出现，他就攻打这个村子了…… 之所以要等到天黑，是因为猫头鹰骑士团个个都是夜猫子——他们擅于在黑夜中行动，而潘德大陆的大多数人由于缺少足够的食物类型，夜盲症相当多。这也是猫头鹰骑士团擅长刺探情报的主要原因。 不过，看到领主大人带着村民过来了，奥尔斯意识到这是个误会。 但李昂知道，这其实是一个误会中的误会…… 特鲁布伦本就不是李昂的领地，领主大人之前是为了零元购粮食——这种做法本质上和强盗或非法骑士团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鉴于猫头鹰骑士团的行事方式还算正派，态度也很直率，领主大人决定将实情告诉奥尔斯。 “奥尔斯阁下，我必须告诉你，这个村子之前确实出了变故……” …… “这么说来，李昂阁下，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全部被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奥尔斯听说了特鲁布伦的情况以后，紧紧的皱着眉头，眼里有了些惊恐。 “没错，我本以为是匪徒造成的……” 李昂看这奥尔斯的神色，感觉猫头鹰骑士团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是匪徒，李昂阁下，我们很熟悉土匪的做派，一般的土匪不会杀掉村子里所有的人，顶多抢走所有的东西……” 奥尔斯转过头看了看西面，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种杀掉所有人的做派……李昂阁下，您在村里见到过年轻的女人和小孩子的尸体吗？” “我来的时候，所有尸骨都已经成了散碎的骨骸了，无法分辨……不过，似乎确实没见到小孩的尸骸。” 李昂被这一提醒，倒也确实发觉，至少没看到太小的遗骸。 奥尔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这是异端干的……估计我遇到的那些女人就是她们，我听说她们会带走少女和孩子，并且用巫术控制那些少女杀掉自己的亲人！那些少女会最终会成为她们的士兵……完全置生死于度外的死士！” 领主大人注意到，奥尔斯用的词是‘她们’，还提及了‘巫术’。 看来猫头鹰骑士团确实知道一些情况。 “她们是谁？抓走小孩子又是为了什么？” 李昂知道这个年代的异端信徒都很诡异，但对这些异端的行为并不了解，毕竟他前世可没遇到过这种邪教。 “是三个女巫，有人称她们为三先知，据说她们拥有难以想象的美貌和力量。所有意志不坚定的人都会被她们所引诱为护卫，而无法引诱的就会被她们杀掉……她们会用小孩的鲜血进行活祭，据说这样能让她们从黑暗之神那里获取力量！” 奥尔斯摇着头说着，黑色兜帽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们很危险，我本来以为这个村子离她们那支部队有一百多里，应该还算安全，没想到这里也和她们有关系……” 原来如此，合着这家伙并不是单纯想来谈业务，而是觉得这里可以暂时避一避？ 能躲过异端的部队，还能顺便挣点钱。 这位猫头鹰骑士找业务的方式多少也有那么点无耻啊…… 领主大人倒是觉得这家伙可以结交一番了。 奥尔斯说完打算告辞：“我的骑士团对付不了她们，我得走了……我也建议您赶紧离开这里。” “等等……” 李昂伸手拦了拦他，展开了手里的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你看，你在西边遇到了那支异端大部队……而我刚从长河镇回来，长河镇附近也有很多。你的队伍看起来可没带多少补给，而且，一支非法武装去边境恐怕不妥当——你打算往哪儿走？” 奥尔斯看了看，除了边境地带，他其实已经没地方可躲了…… 非法骑士团确实不能出现在边境，很容易造成误会，被驻军当成土匪剿灭——事实上各地驻军本就有义务剿灭非法骑士团，只是大多数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 “……那么，李昂阁下，您有什么好建议？” 奥尔斯刚才之所以脸色发白，看来也是因为这个——他的部队现在往任何方向去都不怎么安全，这大概也是他会在村口等那么久的主要原因。 “让你的队伍跟我一起行动吧，当然，你们得服从指挥……我保证不会把你们带到绝路的。” 领主大人笑了，没想到，本来是为了跑过来抢收麦子，居然还能顺便捡到一支部队。 不过，李昂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协助战斗，他需要的，是猫头鹰骑士团的特长。 “我只需要你们侦查敌情，那是你们最擅长的工作，至于要不要参与战斗，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我会带你们去我的领地驻扎，给你们提供补给；而你们需要不断向我传递那个先知军团的动向……成交吗？” “成交。” 奥尔斯没有拒绝领主大人的好意，能和本地领主合作，总归是更安全的。 而且，他确实没有多少补给。 但他也只是有限度的服从指挥——他表示，如果遇上极其艰苦的战斗，他是不会参与的，他要确保自己的骑士团能够存续下去。 让农夫们先在这里抢收小麦，李昂带着部队返回了麦香领。 戈德里克和艾米已经从白鹿堡带来了五百人的部队，白鹿堡仅仅只留了三百人。 领主大人拉着戈德里克进了自己的房间，向戈德里克坦诚了自己的计划。 房间里只有他、戈德里克，以及艾米三人。 “李昂，你是意思是，先让先知军团包围长河镇，然后我们从后面攻击？你是想以‘解救者’的身份得到长河镇的执政权？” 戈德里克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意外，艾米已经跟他说过这个意图了。 “是，我不愿隐瞒你们。但并不是我以解救者的身份进入长河镇，而是您，戈德里克大人！” 李昂面带微笑的看着戈德里克。 这下子戈德里克震惊了：“我？如果说你打算击败异端大军保护人民，或者是你想要获取更大的权势，我都愿意帮你。但我自己……我可不想掺和到这些政治斗争里！” 李昂苦笑：“我的资历和兵力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戈德里克大人，只有您才能镇住长河镇。” 戈德里克依然摇着头：“我当初躲到白鹿堡，就是因为不想涉及这些权利争斗……” “戈德里克大人，您恐怕已经不得不争了……以艾米的身份，能遇上福瑟特这档子事，再加上福瑟特居然敢诬陷您，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信号了——换成十几二十年前，有人敢这么对待你吗？” 李昂摇头叹息着。 戈德里克听到这番话愣了一下，但仍然没有改变态度：“福瑟特的事只是个意外吧？” 李昂摇着头叹息着：“戈德里克大人，难怪菲丽娜女士要留在烈狮城保护您……长河镇这些年来一直在争斗，所以东部地区的领主——包括您在内，都还算过得下去。” “但您想想，奥登伯爵当初为什么要争夺长河镇的军事控制权？只是为了更大的权力吗？在我看来，他是为了确保勇盾堡的背后能一直得到支援！” “年初在白鹿堡的战争，您的部下损失惨重，可王国给过您任何补偿吗？” “在福瑟特代管长河镇的这几个月里，他为勇盾堡和白鹿堡提供过哪怕一丝一毫帮助吗？要知道勇盾堡因为埃尔德雷德叛国而损失了奥登伯爵和七百精锐！而白鹿堡的军力和粮食都不足！这可是守卫王国的边境要塞啊！” “可艾米找上他的时候，他却用粮食逼迫艾米回应他的追求……之后甚至还污蔑你为异端，完全没有考虑过整个王国的安危！” “而福瑟特甚至都算是贵族中名声比较好的那一类了！” “勇盾堡和白鹿堡，一南一北，各自面对着烈狮王国最大的强敌。如果东部地区的执政权在那些只知道瞎搞的人手里，那么，下次遇上迦图或者巴克斯帝国全面进攻的时候，要怎么保证后援？” “我并不是想让您成为执政官，我只是认为，长河镇的军事控制权必须在值得信任的人手上！我不可能每次都能绑架敌人的首领，艾米也不应该一次又一次的站上城墙面对敌人！” “可是现在，除了您以外，还有谁值得信任呢？” 李昂能理解戈德里克的思维，一个曾经的皇家卫队统领，前途无量的年轻伯爵，甘愿降爵戴罪跑到白鹿堡这样的边境，而且一待就是二十多年——这显然是属于看透了，但又没完全看透…… 反倒是他的妻子菲丽娜女士看得更明白一些。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军队和城堡才是根本，控制的军队和城堡越多，本钱就越多。 艾米一直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师，频频点头。 她似乎反倒比戈德里克考虑得更多，大概是因为她更善于学习。 戈德里克叹了口气：“可我就一定能成为长河镇的军务官吗？” “乌尔里克国王肯定很清楚，军务只能由边境领主来管……就像当初他让奥登伯爵管理长河镇军务一样，即便奥登伯爵担任着贵族院的职务，他也没有换人……” 李昂已经端来了墨水瓶：“而且，要能击败异端的军团，带着大军入城，长河镇就没人敢说个不字……乌尔里克国王也不会拒绝……您可是他的姐夫！” 《独步成仙》 戈德里克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我可以成为联军的发起者……但军粮上哪儿找呢？” “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由您作为主帅发起联合军……勇盾堡的利奥弗里克男爵有足够的粮食，由您带兵，他才会参与进来——他肯定不会响应我这个小领主的号召……” 领主大人将一只鹅毛笔递到了戈德里克手里。 戈德里克男爵不再犹豫，他以自己的名以向东部地区的各个领地发出了信函，表示要组建联合军讨伐异端军团。 三天后，骑兵们回来了，他们传回了消息，异端的军团确实来到了长河镇附近。 她们甚至打出了旗号，旗帜上是一对山羊角。 那确实是先知军团，一名视力最好的骑兵亲眼看到了三个美貌无比的女人。 或者女巫。 第113章 长河镇外的野营区 由于李昂提前派人示警，长河镇又一次封闭了城门，城内也在戒严，暂时没有遇到什么损失。 而猫头鹰骑士团的斥候确实很专业，他们不断往返接力的传递着情报，这让李昂甚至能够在地图上不断标识先知军团的具体位置。 按照回报，如今的先知军团已经一路向北靠近了长河镇，沿途接收了许多小股部队，军力正在不断膨胀。 奥尔斯在确定了先知军团的具体动向之后，表示他愿意一直提供军情，但不会参战，猫头鹰骑士团只有不到一百人，死不起。 领主大人也不准备让他们参与正面战斗——在这个年代，一个能将刺探范围扩大到三百里外的团队极为难得，这些夜猫子的用途，本就应该是作为耳目。 正面战场上的人手是足够的，拉尔夫和查理斯已经带着号角召唤游侠团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麦香领，并且带来了好消息。 “大人，您的指令传到的时候，利奥弗里克男爵正准备运送粮食离开勇盾堡，他知道贝拉夫人的事以后相当配合。收到戈德里克大人的信以后，他表示会直接用那批粮食作为联合军的军粮，现在他的部队正在后面运送粮食。” 查理斯的汇报一向详尽而可靠，他如今看上去已经是个像模像样的领主。 继续等待了一天半以后，利奥弗里克男爵果然运送着大量的粮食来到了麦香领外。 近三百辆马车连成了长龙，大概也只有勇盾堡才有这么多的挽马……毕竟长期面对着迦图游牧势力，勇盾堡的军队在作战时也会有大量马车跟随以保证机动力。 利奥弗里克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穿着一套朴素但实用的板链甲，胸甲上的狮鹫纹章极为醒目。 大概是因为同样用了狮鹫作为纹章图样，利奥弗里克男爵对李昂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他甚至直接就将粮食交给了李昂。 “李昂男爵，我知道您是个成功的商人，也见识过您在萨瓦河堡附近的生意，伯爵夫人的信我也收到了……这些粮食就交给你了，但愿我们能顺利解决那些异端。” 这似乎是个很豪迈的人。 领主大人当然愿意揽下这个差事：“感谢您的信任，利奥弗里克男爵，将来如果有必要，我们也可以相互支援。” 利奥弗里克大笑着点点头：“当然，就凭我们的旗帜，我们也应该相互支援！” 领主大人倒是愣了愣，这家伙在这时候提及狮鹫旗帜，是在暗示什么吗？ 不过领主大人没再多问，眼前最重要的，是这场联合作战。 联合军在麦香领外的河边完成了会师，主要由五路人马构成。 主帅戈德里克麾下有五百士兵。大概的构成是三十名骑士，带着一百多个扈从以及两百人的混编部队，构成了近四百人的骑士征召部队。而他本人的卫队是由艾米带队的，那是一支一百多人的弓兵部队。 勇盾堡军务官利奥弗里克男爵，带着二十多名骑士，他的骑士带着扈从以及征召兵构成了一支三百人的混编部队——与戈德里克一样是传统的骑士征召方式，利奥弗里克本人的卫队只有五十人左右。 麦香领男爵李昂，带着他那一百人的小部队，安森的医疗队和莎拉等人也被编入了队伍。 号角游侠团骑士长拉尔夫，带了三百游骑兵，实质上也是由三十多名骑士和他们手下的巡林骑兵构成的。 弗来彻骑士查理斯，带来了五百多长河镇哨兵，这都是精锐弓手。 但长河镇哨兵也应该被视为十几个小队——他们由十几个队长指挥，每个人带着一些哨兵，查理斯现在大概算是队长之一。 现在的号角召唤游侠团其实并不是一支统一的部队。 毕竟号角召唤游侠团现在没有大团长，威信最高的军士长赫里沃德男爵也不在这里。再说，哨兵们一直以来也都是以小队为单位行动，本就都没有服从统一指挥的习惯。 当然，在发现大规模敌人后他们也会自行组织在一起协同作战——就像现在。 联盟军的总兵力有一千七百人，如果按照传统的骑士数量来评估，这大概相当于一百五十名骑士的军力，每个骑士都是一名队长。 事实上，除了李昂那一百来人的队伍以外，其他的部队全都可以看作是传统骑士小队。 戈德里克并没有召开什么动员大会或者誓词仪式，因为完全没必要。 这些部队不是来自周边骑士领就是长河镇本地骑士团，保卫家乡不需要动员。 在知道异端组建大规模军团去了长河镇之后，谁都不会认为那所谓的先知军团只是在组团旅游。 长河镇毕竟是百年来的开拓基地，这里的人长期面对战争，对武装力量的认知往往更为朴素而可靠——只要是大规模军队出现在家乡附近，就一定会给家乡带来灾祸。 长期面对战争的人，通常不会对所谓的先知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剑。 潘德历355年4月下旬，白鹿堡领主戈德里克带领着联合部队向长河镇进发。 但随着猫头鹰骑士团不断传来的最新军报，联合军的几位男爵面对了难题。 先知军团已经在长河镇外扎营，但并没有直接发起进攻。 她们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三千人，并且一直持续不断的有小股部队从西面而来加入先知军团。 那些小部队不是女兵，而是一个个骑士的队伍，但每个队伍里都有一个装备奇特的女人。 按照猫头鹰骑士团的描述，那些骑士队伍里的女人，装备打扮与艾米和克洛泽在贝拉夫人那里见到的高大女人基本一致。 猫头鹰骑士团还相当专业的发回了先知军团当前的具体构成。 领军者应该是三个女人，骑着快马，穿着某种华丽的红色盔甲，她们麾下有一千人左右的女兵，其中有大概两百人看起来比较奇特——全身都蒙着黑色的斗篷。 这些情况猫头鹰骑士团只来得及看到一眼，后面先知军团扎营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另外两千人，大概全都是陆续加入进去的骑士带来的。目前至少有两百名骑士，带着两千各式各样的部队，大概是来自大陆各地的无赖骑士和逃兵。 先知军团的军力数量，其实并没有太过于出人意料。 几位男爵面对的问题是，先知军团居然会持续不断的有部队加入，这种情况听起来可就不怎么好了…… 而且还都是来自各地的骑士。 要知道，仅仅那两百多名骑士，就基本上已经是一个公爵的全部实力了——平均每个骑士会带来五六个扈从和几名武装士兵，两百多骑士通常就意味着两千多人的军力。 烈狮王国的最强军团狮骑士团，其实也就只有三百名狮骑士而已，加上狮扈从，全员也不到两千人。 而戈德里克这样的大男爵——他实际上拥有伯爵的实力，但他手下也只有五十名骑士。 仅仅是那些加入先知军团的骑士所带来的部队，就已经超过联合军的军力了。 于是，联合部队在距离长河镇不到三十里的艾尔河边暂时扎营，打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营地位置是猫头鹰骑士团帮忙选择的，这附近有一座桥通往东北方向的勇盾堡，也是艾尔河上唯一的一座桥。 在这里既能快速救援长河镇，又有足够开阔的视野和充沛的水源。既不会被伏击，又能阻止敌人去往身后的边境村镇，是很合适的营地。 猫头鹰骑士团能够存活至今，大概就是因为在这些方面相当专业。 营地里，几个男爵正在商量对策。 领主大人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持续有部队加入异端的大军？难道这些人都信奉异端吗？有没有人对这所谓的三先知比较了解的？” 理智的人其实是很难理解无知贪愚者的想法的，有些人的行为确实令人难以想象。 李昂这样的人，在与聪明人的交锋中总是能占到上风。但在面对蠢货时，却往往会因为无法理解而陷入困境——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优秀的人反而会被社会毒打的原因。 所以领主大人是真的没搞懂，为什么那些人宁可当逃兵也要主动加入异端大军——而且是在异端没有攻击他们的情况下。 利奥弗里克男爵回答道：“我听说过三先知的传闻……关于她们的传闻有很多，据说她们都是拥有神秘力量的占卜师，有很多人都希望得到她们的指引，似乎也确实有很多人因为他们的指引而获得成功。” “这听起来倒像是三个算命大师？或者创业导师之类的？” 领主大人没想到原来先知军团竟然还有这种功能。 “我也知道有很多人都曾接受过她们的指引——但是，那些因三先知指引而获得成功的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飞来横祸、妻离子散、兄弟反目、血脉断绝……就像是诅咒一般。越成功的人遭受的厄运便越多，几乎每个与三先知合作的人都会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中悲惨地死去……” 说话的是戈德里克男爵，他摇着头叹了口气：“疯王……我是说上一代烈狮王，他好像就曾与三先知合作过。虽然我并不知道一个国王为什么会请求那些女巫的帮助，但毫无疑问，他后半生的日子活得不怎么样……” 利奥弗里克男爵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显然他也知道疯王的‘事迹’，但他可不敢像戈德里克这样随意抨击上一代国王。 但他们对三先知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了——王国东部异端出现得少，他们也没怎么见识过。 而奥尔斯也只能让他的猫头鹰骑士团探清敌人军力和动向，作为秩序女神的信奉者，他们对异端一向敬而远之，也缺乏更多的了解。 领主大人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没个定数，而敌方的首领是个什么情况也没人知道。如果不能掌握更多的情报，这场仗怕是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鉴于自家亲卫队跟异端交过手，李昂打算带队与猫头鹰骑士团一起去近距离侦查一番。 之所以要和猫头鹰骑士团一起，主要是因为领主大人自己心里也有点发虚，能将那么多骑士引诱在身边的‘先知’，恐怕真的会点什么巫术也说不定。 而猫头鹰骑士们似乎很擅长保命——他们的斥候弄回来了那么详尽的情报，却没有出现损失。 事实上，猫头鹰骑士团团长奥尔斯对领主大人是否有能力共同侦查表示了怀疑，他表示他们之所以没有人因为刺探军情而伤亡，主要是因为他们能在夜里视物。 但领主大人和梅腾海姆肌肉男们都并不缺乏维生素a，而且视力一向好得很。 于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伙二十来人的小队伍趁着夜色悄咪咪的靠近了长河镇外那个庞大的营地。 《我的治愈系游戏》 或者说是‘营地群’。 因为那是由一个大营和几百个小营地构成的——看起来很像是某个特别热闹的户外野营景点，数不清的帐篷四处分布着，一堆堆的人分别聚集，看起来泾渭分明。 大营显然是三先知的营地，距离长河镇有四里地左右，面积很大，但周围全都被帷幕遮蔽着，完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 估计从长河镇的城墙上面也看不清营地里的情况，距离还是比较远的。 先知军团用幕布在营地外拉成了围墙——这毫无疑问是极为奢侈的行为，国王出征也没搞出过这种排场。 帷幕遮蔽了视线，只能看到几顶高大的帐篷，和高高树立的山羊角旗帜。 而那些小营地可能就是那些不断加入的骑士，他们在大营的外面建起了数百个小营地，将那个被帷幕遮蔽的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 领主大人观望了一阵，即便是夜里，竟然也有继续前来扎营的小队伍。 而且，居然还有外围的营地为了争抢位置起了争执，在相对安静的夜里搞出了一些喧闹。 奥尔斯显然也是第一次亲自来探查，见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意外。 领主大人将自己的黑披风包裹住全身，开始匍匐前进。 靠到更近的位置听了一阵，随后又爬了回来：“奥尔斯，我好像听见他们在争夺靠近里面的位置……这些人似乎相互并不认识，而且也没有统一的指挥……你们身上带帐篷没有？” 奥尔斯吓了一大跳：“李昂大人，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打算……” 领主大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他们相互又不认识，我们当然也可以搭个帐篷混进去看看……” “这可不是野营！这是异端大军的营地！万一被发现……” 奥尔斯有些咬牙切齿的低声说着，看向领主大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疯子。 “嘘……小点声，我总得知道为啥他们会越来越多！要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指不定过几天他们就上万人了，那还打个毛啊……有帐篷没？快，赶紧的！” 李昂目不转睛的往营地那边瞄来瞄去，看样子已经在找坑位了。 奥尔斯像打摆子一样摇着头将两个包裹递给领主大人：“只有两个随身营帐！” 李昂翻开看了看：“上边没有你们的猫头鹰纹章吧？” 奥尔斯叹了口气：“我又不傻……这就是普通的行军帐篷……李昂阁下，我可不打算跟你一起进去……” “我也没打算让你进去，你就在这儿监视，有什么情况也好联系。你先派个人给戈德里克大人报个信，请他做好战斗准备……” 说完，领主大人带着一票梅腾海姆勐男起身，大摇大摆的往那片营地走了过去。 与李昂预料的一样，没人阻拦他们，这些骑士相互之间似乎完全不认识。 这长河镇外，看起来还真成了户外野营专区了。 李昂刚才已经瞄到了一个挺不错的好位置——那是先知军团大营的侧面百米左右，算是几百个小营地‘内圈’的位置。 那里被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骑士占据，营地里只有七八个人。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后面有不少高大的树木，虽然是稀疏的小树林，但树林里没人扎营。 领主大人觉得如果爬上树，大概能看清楚先知军团大营内部的情况。 再加上，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的话，靠着这小树林也能脱身——这个小树林构成了一条没有营地的逃跑路线。 树下拴着好几匹马，大概就是那个骑士的。 小营地里还有余尽未熄的篝火，那些人围坐在篝火旁。 其中有个高大的女人，戴着半遮式头盔，只露出了眼睛下巴和嘴，穿着华丽而暴露的皮甲，似乎与那个瘦弱的骑士比较亲密。 领主大人朝克洛泽比划了一下，克洛泽点点头低声说：“这个女人跟我在贝拉夫人那里看到的那个女战士打扮完全相同，只是这个没那么高。” 但还是挺高的，李昂看了看，那女人比那个瘦弱的骑士高了半个头，少说也有一米八。 摸了摸兜里的十字蒿粉末，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感觉不会露出什么马脚，领主大人绕了个圈子穿过树林走上前去。 “嘿，朋友，我能在这旁边扎营吗？” 第114章 画皮 领主大人径直走到了篝火旁边，直接了当的问那个骑士。 那个瘦弱的骑士正满面潮红的和那个女人窃窃私语，被打扰以后相当的不耐烦：“滚！别来烦我！” 但那个女人看了看李昂和他身后的克洛泽，却一根手指点在那个骑士嘴唇上，制止了他说话，然后起身看向李昂：“你好，阁下……你也是来寻求指引与福报的吗？可你的指引者呢？” 指引者…… 大概就是指她这样的女人吧？ 每个骑士身边似乎都有这么个女人…… 李昂很快反应过来，但并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先知军团的大营，打算先看看这个女人作何反应。 但没想到，这随意的一指，这个女人立刻笑了起来：“看来您即将得到先知的指引了，那么请过来坐吧，这里确实离先知更近，尊贵的朋友。” 那烈焰般的红唇配上雪白的下巴，笑起来确实很有诱惑力，李昂都有点想掀开她的头盔看看长相了。 大概她以为自己的手势是说自己的‘指引者’去找先知了？ 领主大人其实是在对这个神棍玩神棍艺术。 这随手一指能代表的意思非常多，能让对方自己透露信息出来——就像那些算命的总是喜欢不说话指上面或者看地下之类的做派一样。 李昂感觉自己的运气不错，他也没多说话，免得暴露，直接就在那个骑士营地的旁边开始搭帐篷。 但那个瘦弱的骑士看上去似乎相当的不开心：“亲爱的，你是我的幸运引者，你不该离开我的身边！” 那女人又笑了笑，回头坐到了那骑士的身边：“当然，摩根，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但那个名叫‘摩根’的骑士却满眼带着迷醉之色摇着头：“我现在的愿望就是你……只要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嘶…… 领主大人打了个寒颤，这种舔狗实在是挺恶心的。 李昂有点理解这些骑士为什么要加入先知的部队了…… 不过，‘幸运引者’？ 那女人应该是‘厄运引者’才对吧…… 好吧，也许在摩根这样的骑士眼里，她带来的确实算是某种幸运吧。 只不过，幸运之后的代价，恐怕也很难承受啊。 两个行军营帐很快搭建起来，领主大人直接躲了进去，从帐篷缝隙往外偷窥。 夜色慢慢沉了下去，很快，周围变得极为安静，附近的火光也完全熄灭了，只有先知的大营里还燃着许多的火盆。 打仗时，主营地在夜间通常都不会熄灭火盆，这是为了避免被趁夜偷袭，也是为了防备密探窥视。 在近百米外有光线的环境下，李昂所在的位置被衬得更加漆黑了。 左右看了看，领主大人摸黑爬上了帐篷外小树林里一颗高大的树，站到了树杈上。 这个位置确实能看到先知大营里的大多数环境。 但仅仅看了一眼，李昂就差点被吓得掉下树来，他手忙脚乱的抱住了树干，好歹稳住了没发出声音。 他在大营里看到了一支巡夜的小队，一个身穿重甲的小队。 那大概是十来个……人？ 或是其他东西吧，李昂不确定那算不算是人…… 因为那些‘人’，没有皮肤。 是的，李昂可以肯定，那就是没有皮肤！ 她们……或者它们，原本应该是女性，这可以从身形和盔甲上看出来。 她们穿着青灰色的重型板甲，那些板甲明显是为女性打造的，胸前特意为女性留足了两个空间。 但她们没有戴头盔。 严密的板甲遮住了她们全身，但头部全是红褐色的血肉，没有一丝皮肤，也没有头皮与毛发。 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剥去了皮，牙齿与眼珠全都裸露在外，看起来异常恐怖。 这支恐怖的小队似乎即将换防，她们跟一队穿着黑色罩袍包裹全身的‘人’完成了交接，随后进了一个营房。 而后，那一队全身黑袍的家伙脱去了遮住身体的黑袍，露出来的样子，也与之前的那支小队完全一致——全身重甲，整个头部没有一丝皮肤。 但奇怪的是，李昂看到她们交接时，似乎相互间有对话——如果她们不是人类，而是活死人之类的怪物，那为什么还能对话呢？ 难道她们仍然是活人？ 嘶…… 那就更可怕了啊！ 领主大人心跳得像打鼓一样，他没想到这些异端会诡异到这种程度。 大营里有不少华丽的营帐，还有一些女兵似乎在搬运粮草。 李昂定了定神认真看了看，好像有几个骑士带着扈从将一些大口袋交给了那些女兵，旁边站着几个厄运引者。 这可能是刚来的几个骑士，他们是在‘上贡’吗？ 而就在此时，在帷幕的外面，也有一小队女兵举着火把巡逻了过来。 还好居高临下发现得早，领主大人麻熘的从树上梭了下来，站在树杈上太显眼了，稍微有点光亮就会被看见，还是先躲到树后面再说。 这一队女兵明显是正常人，有十来个人，背着弓和枪斧，打着火把沿着帷幕外面行进，看起来是大营外围的岗哨。 似乎她们也很清楚这个小树林附近有可能被窥探，似乎径直往领主大人的位置巡了过来。 领主大人可不想被她们发现，打算赶在她们走过来之前赶紧回到营帐里，但没想到就在此时，那个瘦弱骑士的营帐中钻出来一个人。 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楚，只看到有个黑影出来，直接往李昂的帐篷去了，领主大人只好再次偷偷摸摸的躲到几颗大树后面。 克洛泽和萨默尔原本蹲在帐篷门口把风，他们也发现有人过来了，似乎是打算在帐篷门口堵截一下——但他俩大概没看见帐篷后面那队女兵巡逻过来了。 但以他俩的身材，只要稍微搞出点动静就会被发现，领主大人在树后面伸出了手，示意他们别动。 克洛泽大概是看见了李昂的动作，一把将萨默尔拖进了帐篷。 那个黑影走到李昂的帐篷附近时，由于隔得近了些，借着微弱的月光，领主大人倒是看清了她的模样。 这是之前瘦弱骑士身边那个厄运引者。 她在领主大人的帐篷附近观察了一下，似乎是没发现什么情况，随后从身上的水袋里掏出了一颗亮晶晶的东西，悄悄的在帐篷外晃了几下。 这玩意领主大人就相当眼熟了，那是蛇心石。 但李昂没有任何动作，蛇心石这种东西，如今对有防备的梅腾海姆人是不可能有任何效果的。 那厄运引者明显对蛇心石相当有信心，将蛇心石放回水袋后，她直接一把掀开了帐篷的门帘，就这么大摇大摆进了李昂的帐篷，手里还拿出了一个发着荧光的东西。 克洛泽和萨默尔就在帐篷里…… 看了看那队女兵还慢吞吞的没过来，领主大人飞快的窜进了帐篷。 克洛泽和萨默尔之前显然一直在防备着，那个倒霉的厄运引者已经被他们在帐篷里抓住了。 为了不发出声响，这俩货抓人的方式比较野蛮。 那女人目前状态是成直角坐在地上的样子。 克洛泽正一手箍着厄运引者的脖子，顺带捏住了她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两腿还夹住了她的腰。 而萨默尔压在那女人的双腿上，拽住了她另一只手。 看那女人的样子，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弹不得，两眼翻白，好像就快要晕倒了——被克洛泽这种勐男以身后绞的方式箍着脖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俩梅腾海姆人如今警惕性高得很，在他们有防备的情况下，大概任何迷药都对他们无效了——十字蒿都快成了他们的日常零食了。 但这玩意又麻又涩又苦，普通人沾一点就得咳嗽，也不知道这帮吃货是怎么吃习惯的，他们竟然可以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在帐篷里半蹲状态下，依然悄无声息的搞定了这个全无防备的厄运引者，显然这俩肌肉男开始变得有脑子了，大概是学了点文化课的原因。 领主大人朝自家手下比了个大拇指，第一时间捡起了那个散发荧光的小玩意——是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这女人看来挺有钱的。 李昂直接把那夜明珠捂进了原本装帐篷的包裹里，随后帮着克洛泽将那女人的手反绞到了背后，然后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有了领主大人帮忙，克洛泽把胳膊松了松，免得把人勒死了没法问话。 谁都没有搞出任何异常的声响，配合得相当默契。 几分钟后，那队巡逻的女兵慢吞吞的走远了，领主大人这才掏出那颗夜明珠重新照亮。 俩梅腾海姆人依然保持着束缚姿势，但那女人早就已经晕厥了。 克洛泽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手，摸了根帐篷绳把她捆了起来，手法相当的熟练——他最近无论是跟着领主大人还是跟着艾米，似乎都是在干绑票之类的活儿…… “大人，这女人力量相当强啊，我两只手才控制住她一只手……” 萨默尔看着自己的粗壮的手臂，再看了看那女人白皙的胳膊，可能是有点怀疑人生。 “把她头盔摘下来看看，这些女人看起来很不对劲。” 领主大人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没有皮肤的那些巫女。 萨默尔取下了这女人的半遮盔，领主大人用夜明珠翻来覆去的在这女人的头上照了好久。 这女人的脸堪称吹弹可破，皮肤好得令人惊叹，看起来确实很美。 “大人，您在找什么？可别把她弄醒了……” 克洛泽看这李昂把这厄运引者的头拽来拽去的查看，有点担心会导致这女人醒过来。 “两百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美貌女人，怎么可能……” 李昂喃喃的说着，手里依然没停，直到他使劲揪了一把这女人的脸蛋…… 这女人脸上的皮被这一把扯得老长，而这女人也在这个动作之下睁开了眼睛。 克洛泽眼疾手快的再次捂住了她的嘴。 李昂也因为克洛泽的动作松开了手。 女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惊恐，因为领主大人掏出了小刀对准了她的眼睛。 “别叫，要不然你马上就会死……” 李昂威胁了一句，但转念就觉得这种威胁大概对这女人毫无意义——无论是按照艾米和克洛泽的经历，还是参考刚刚在大营里看到的没皮肤的女人，亦或是按照猫头鹰骑士奥尔斯的说法，这些女人大概都是不怕死的。 就算她们怕死，领主大人也觉得自己这威胁不会有效果——让女人不要叫？她们控制不住啊…… 于是领主大人索性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照着她后脑来了一下重的。 效果很不好——这女人几乎毫无反应，反倒是眼里有了怒火。 考虑到她超乎常人的力量，李昂觉得这要么是用某种药物激发了人体潜能，要么是她们的黑暗女神确实能赐予她们一些力量，想必常规的方式制不住她的。 那就没办法了，李昂索性直接将她掐到窒息，至于会不会弄死她，已经不考虑了。 这女人又一次两眼翻白，再次晕了过去。 松开手后的克洛泽看了看这女人的脸，明白了领主大人为什么要一直在这女人脸上找东西——这个女人刚才被李昂揪了一把的脸蛋变形了，皮肤起了明显的褶皱，看起来相当古怪。 “大人，她的脸……” 克洛泽和萨默尔都显得有点慌，他们可没见识过整容脸。 “是的，不仅是她，大概这里每个骑士身边的女人，包括那所谓的美貌无比的三先知，恐怕都是一张假脸蛋……” 李昂现在彻底明白这所谓的三先知是个什么情况了…… 难怪这些女人会如此崇拜三先知，难怪几十年前就有那么多传说的三先知如今依然年轻貌美…… 李昂本以为她们不是人类，现在看来，她们是人，但也不是人！ 这就是三个会换脸手术的女人——她们算是开了潘德大陆第一家整形医院！ 但她们的整容方式相当恐怖…… 她们大概是直接换掉了头部所有的皮肤！ 以这些女人都擅长使用蛇心石来看，她们倒正像是安森曾经提到过的——用蛇心石麻醉，然后进行换肤手术！ 而那些粉嫩的皮肤来源，很可能就是猫头鹰骑士奥尔斯所说的“她们会带走所有少女和小孩……” 原来如此…… 这种技术确实也属于巫术了。 而她们所谓的指引，大概也是用各种毒药与美色使人沉迷，并让这些整容女在各个贵族间搞风搞雨！ 毫无疑问，她们会以此得到大量的钱财和追随者。 而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因为她们的‘指引’而得到某些隐藏宝藏或是权势的幸运儿，其实都属于广告…… 那些宝藏肯定是她们自己放置的，为的是让人因为她们的‘指引’而得到——反正得到以后早晚也得被三先知重新榨干。 那些因为‘指引’而得到权势的人，大概也是因为厄运引者们能够使唤她们所诱骗的贵族——很显然，必然有无数贵族纷争是因为三先知和她们的厄运引者而起…… 三先知的指引能获得金钱与权势——这种广告的效果自然极为出众。 那些粗心或贪心的贵族当然就会自发的寻找三先知，并且付出巨大的代价向她们许下愿望，祈求她们的指引，甚至带兵跟随保护她们。 而那些渴望永恒美貌的女性，也会在她们这里试图学习“三先知”的能力，会如同膜拜神明一般膜拜她们——她们大概会以灵魂为交换发下血誓，最终被先知们用药物与心理暗示，逐渐打造成傀儡而仍不自觉。 真是好手段！ 李昂有些惊叹，也有些惊惧。 这是由营销管理大师，心理与社会关系大师，以及麻醉整容大师共同构建成的组合——难怪会是三个人，想必是各自擅长一门学科！ 领主大人也算是大概了解了情况，一伙人将这女人装进了原本用来装帐篷的包裹，准备趁着夜色带人离开营地。 但就在这时候，隔壁的营帐里突然有男人怪叫起来：“亲爱的！我的宝贝儿！你去哪儿了？” 是那个瘦巴巴的骑士摩根，大概是醒来发现厄运引者不见了，这个粘人的家伙居然开始四处寻找…… 而他找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李昂的帐篷——离他的营帐最近，而且厄运引者和领主大人搭过话。 “亲爱的，你在这儿吗？” 这家伙相当无理的直接闯进了李昂的帐篷，转头四处看着，一幅捉奸的模样。 他的脑子明显有些不清醒，深深眼袋与黑眼圈，以及虚弱无力的样子，已经表现出了他当前的状态——显然是长久的沉迷于毒与色之中。 但他在帐篷里没看到他的‘宝贝儿’，反倒是看到好几个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这货立马怂了，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退出了帐篷。 但这家伙似乎还打算继续往别的地方找，明显是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宝贝儿”。 很明显，他这种行为肯定很快就会招来巡逻队，事实上已经有打着火把的女兵听到了声音往这边来了。 李昂从他身后一拳揍晕了他，免得他继续大喊大叫招来更大的麻烦。 “趁她们的巡逻队还没过来，咱们快跑……” 第115章 被骗的平庸骑士 看了看逐渐接近的火光，领主大人当机立断，让克洛泽扛起包裹赶紧跑路。 临走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个名叫摩根的骑士，索性让萨默尔把这家伙一起抗走，这家伙多半知道些内情，大概还能提供些信息。 梅腾海姆人体型太大比较显眼，李昂让他们扛着两个人先跑，自己抽出了黑乎乎的狮鹫剑在树林里，一边断后一边观察。 那些女兵来得很快，她们似乎对周边的营地管理得很严格，已经开始在四处搜查了。 趁着她们还没发现自己这支小队伍，领主大人飞快的往树林子里开熘。 想要离开营地范围，大概只需要跑过三百米就可以，但黑乎乎的树林子里跑不了太快，而没跑多远，李昂就听见了身后有喧闹声响起。 她们肯定是发现李昂的帐篷里空无一人了。 透过树干的缝隙，隐约能看到有亮光追了过来，李昂这支小队伍快速的穿出了树林，但刚出树林，就看到侧面有火光。 那是十几名在整个宿营范围最外围巡游的骑兵，全都是厄运引者！ 她们持着火把在几百米外，正朝领主大人逃离的方向过来。 显然，她们大概察觉到了营地里边有异常情况，并且应该是看到了正在飞奔的梅腾海姆人——克洛泽扛着个特大号包裹，而萨默尔扛了个人，只要被看见了，谁都能看出这群人有问题。 “杀了他们！” 这些厄运引者看来都是狠角色，她们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喊杀着冲了过来。 领主大人当然得赶紧跑，这可是在敌人的营地边上，估计要不了两分钟就会有大量敌人围过来了。 虽然两条腿的人显然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但只要跑出两里地，情况就能好很多。 猫头鹰骑士团的人就在近千米外的一处乱石滩接应，那里可以远远观察到先知军团的营地，小母马爱丽丝也在那里。 夜猫子们真的很会选地方，那片乱石滩离艾尔河边也不远，又能藏身又便于逃跑，他们甚至还在河边准备了一条小船…… 能作为非法骑士团在潘德大陆存活这么多年，并且没有沦为土匪恶棍，奥尔斯这支夜猫子团队在很多方面都确实是有点水平的。 可是，跑到离那片乱石滩不到五百米的位置时，领主大人这支小队伍还是被追上了。 厄运引者的马速度相当快，她们都是轻装骑兵。 而且，身后已经有箭失射了过来——这些女人都是骑射手！ 不能再跑了，这一带都是荒原，被骑射手盯住了，很难跑掉的。 好在，眼下身后只有十几个敌人。 “萨默尔！你带着人先走！把我的爱丽丝放过来！克洛泽，随我断后！” 李昂停下了脚步，回身迎向追得最近的厄运引者，一剑砍断了一支射来的箭失。 克洛泽把包裹往萨默尔那边一扔，转身拔出了大剑，带着其他梅腾海姆人在李昂身后站成了一排，大剑指向了追来的敌人。 萨默尔一手拖着一个人仍然跑得飞快，也就是梅腾海姆人有这个体格，换其他人还真没这本事。 即使是在平原，梅腾海姆大剑士其实也是是能对抗数量相当的骑兵的，他们的大剑足以斩马。 但问题在于，这样的正面对抗很容易伤亡惨重，领主大人其实并不愿意这么干。 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能在一两分钟内搞定这些追兵，只怕是会被大量敌人围困的。 追来的都是骑兵，要是被缠上，就很难跑掉了。 原本一切都还算顺利，可谁让那个名叫‘摩根’的色鬼骑士那么粘人呢…… 按照克洛泽的经历，这些女人战斗力只怕是相当强，未必能在短时间解决掉。 但现在，只能拼一把试试看了。 在有其他办法的时候，李昂肯定会尽量用脑子解决。 但在无路可退的时候，领主大人也并不会缺少拼死一搏的勇气——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要拼命，干掉敌人就不会死！ 这是查理斯当初说的，领主大人觉得，这话说得对。 李昂俯下了身子，迎着追来的敌人发起了反冲锋！ 克洛泽他们也有样学样的反向冲了过去，因为那些厄运引者正在射箭，站着不动或者继续跑都只能当靶子。 “兄弟们！砍她们的马！” 领主大人的步伐相当灵活，他也没带盾，但俯低身子后的蛇形机动让他避开了所有箭失，并且在两三秒后就与追得最快的敌人迎面接触。 李昂很鸡贼的闪身避在那名厄运引者的左手边——那女人左手持着盾，右手拿着翼锤。 随后，附下身的一剑直接斩断了快速奔跑中的马腿。 马匹发出凄厉的嘶叫一头栽倒在地。 那名厄运引者被抛飞了出去，显然摔得不轻，但依然很快就爬了起来，看样子挺抗揍的。 可她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跟在李昂后面冲过来的克洛泽一剑砍掉了脑袋。 再高明的身手，在真正的战场上也就是一剑的事！ 随后，十几个骑兵和十个步战勐男如同针尖对麦芒般开始迎面冲锋。 梅腾海姆人的冲锋是很狂放的，他们会将大剑持在胸前左右摇晃着护住胸腹与头部——这样能挡住一部分射来的箭失，而脚下迈着大步跑得飞快。 这种跑法一般人很难学会，因为这种动作手和脚基本上是各顾各的，而且需要很强的腕力和耐力。 但效果还是可以的，迎面而来的一波箭失大多被身前快速摇摆的大剑挡住，而大步流星的反冲锋，使得他们可以用最短的时间与飞速追来的敌人短兵相接。 在即将接触的前一秒，所有的厄运引者都丢下了弓，手上换成了盾和锤子。 幸好，幸好她们都是使用的单手盾锤而不是骑枪。 也幸好，她们看来并不具备正规军的战阵纪律——要不然梅腾海姆人肯定会在这样的对拼中损失惨重。 梅腾海姆勐男可不是李昂这样的轻装战士，除了克洛泽以外，其他人并没有那么灵活的步伐。 如果是成阵列而来的骑枪冲锋，比如五人一组或十人一组成排的突击，梅腾海姆人庞大的身躯很难避开所有的长枪突刺。 哪怕不是骑枪，就用盾锤，保持队形成排进行骑兵冲锋，也能让梅腾海姆人因为马匹的冲击而损失惨重。 但这些厄运引者却似乎喜欢各自为战，而且都是轻装骑兵，用的又是单手兵器——这使得她们驱使马匹打算从梅腾海姆人的身侧掠过，以便右手的锤子能借着马速攻击。 这就很符合梅腾海姆人的心意了——他们的双手剑长达一米七，比厄运引者的单手锤要长得多！ 而且，从侧面挥砍那是相当顺手啊！ 他们只需要侧身让开马的正前方，然后借着对方的马速抢先挥斩过去！ 毕竟领主大人的命令是砍马，目标这么大…… 武器比对手长就有这样的好处——在肉搏战时能先一步击中对手，或是先一步让对手无法攻击到自己。 于是，仅仅在一波正面冲锋之后，这些厄运引者就损失了一半。 准确的说，是她们的马损失了一半。 有六七匹马被砍翻在地，几个厄运引者落马在地上翻滚着，但她们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呼痛的声音，似乎没有痛觉，而且很快翻身爬了起来。 还好砍的是马，要是对付的是人，恐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她们。 而梅腾海姆人只有一个受了伤，他是步伐不够快，被马撞倒了。 只有一个厄运引者被砍成了两截，上半身伴随着鲜血掉落在地，而那匹马驮着半截尸身跑出去很远之后，她的下半身才慢慢的从马背上滑落。 这是克洛泽干的，他刚刚解决掉那个坠马的厄运引者之后，面对后面接踵而至的敌人，仓促之间没来得及收剑。于是他索性身随剑转，来了个转身连环斩，刚好借着敌人的马势一刀两断。 另外五六个相对靠后的敌人被前面倒地的马尸挡了一下，有两个跑偏了，有两个失去了速度。 只有一个厄运引者冲向了李昂。 不过领主大人再次灵活的闪到了她的左手边，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是一剑砍向马匹的腿——这种作战方式在天朝被称为‘地趟刀’，本就是专门砍腿的。 马儿应声而倒，哀鸣令人心碎。 没办法，虽然这种做法对马儿很不公平，但这些马必须杀掉。 不过李昂感觉，这些女人在失去了马匹之后，战斗力反倒强了些…… 但没关系，本来也不是为了杀光她们，想在一两分钟内杀光她们也不太现实。 只要能让她们失去马匹就行。 仅剩的几个仍然骑着马的厄运引者调头再次冲锋而来，她们依然没有吸取教训——结果这一波冲锋直接葬送了她们剩余的马匹。 看来她们并不具备太多的战术意识——或许她们在玩弄男人的心智方面很有水平，或许她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可圈可点，但她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队。 几百米外的敌军营地亮起了越来越多的火光，似乎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往这个方向而来。 而坠马的厄运引者也不依不饶的围了过来，大喊着“杀了他们”。 但敌人已经失去了马匹，李昂自然没必要再打下去，他挥舞着剑逼退了身边的两个敌人，大喊一声：“跑！” 一伙人又开始撒丫子跑路。 失去了马匹的十来个厄运引者立马追了过来，虽然一时间追不上他们，但却一直坠在身后。 不过，靠近到乱石滩两百米左右时，爱丽丝和猫头鹰骑士团终于迎出来接应了。 奥尔斯带着十来个骑士，人手一柄弩，在石头后面射了两轮箭，将厄运引者的追击阻拦在了百米之外。 而小母马飞快的跑向了领主大人。 “克洛泽，你们去坐船！奥尔斯，骑上马跟我走！” 李昂翻身上马，大声喊着。 船只有一条，只能载十来个步行的梅腾海姆人，那本就是备用应急的。 这十来个猫头鹰骑士都有马——而且全是轻装黑灰色的马，他们相当喜欢用黑灰色的东西，在晚上确实很难发现他们。 奥尔斯虽然不愿正面作战，但在这个局面下还是很给力的，他带着猫头鹰骑士们守在了乱石滩，再次射了两轮弩箭以确保厄运引者们无法靠近。 直到确定梅腾海姆人都安全上了船，这才带队跟到李昂身后开始狂奔。 很快，领主大人和夜猫子们消失在了厄运引者的视线里。 联合军的大营实际上距离先知军团的营地只有三十里，先知军团估计也很快就会发现联合军的到来。 因此领主大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联合军的营地，打算赶紧确定下一步计划。 克洛泽他们坐船顺流而下也相当快，两边倒是差不多同时回到了营地。 见李昂回来，几个领军者也迎了出来，随后看着李昂把两个人质扔进了戈德里克的军帐。 戈德里克男爵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每次都能绑架到人……” 李昂摇了摇头：“这次只抓了个小人物，我总得弄个舌头多问点情报，看能不能对敌人多一些了解。” 说完从营帐门口提起一桶水，直接把那个瘦弱的骑士给泼醒了。 这家伙肯定已经跟随先知军团有一段时间了，这么拼命的把他带回来，就是为了从他嘴里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至于那个厄运引者，她们连痛觉都没有，领主大人也就不愿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摩根阁下对吧，你是为了什么而加入先知军团的？” 见那个瘦巴巴的家伙睁开了眼，李昂直接了当的开始盘问。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会被厄运缠身的，先知会惩罚你们！” 摩根左顾右盼的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利奥弗里克显然脾气不怎么好，一巴掌就抽了上去：“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废话！要不然我现在就惩罚你！” 不得不说，先知军团的厄运引者大概确实对掌控男人很有一套…… 这家伙挨了巴掌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回答李昂的话，反而是看到了仍然躺在敞开包裹里的那个厄运引者。 随后他大叫着扑了过去：“不！宝贝儿你怎么了……亲爱的……” 军帐里五个领军者齐齐的翻了个白眼…… 利奥弗里克男爵忍不住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把这蠢货踹到了一边。 李昂摇着头叹气，蹲下身来扯了扯那个厄运引者的脸皮，眼看着那张粉嫩的脸变得有些怪模怪样而且无法恢复。 那脸皮起了褶皱，而且不像正常人那样会快速回弹，而是缓慢的逐渐拉伸——很明显，这皮肤和她的肌肉没有生长在一起。 “摩根，看到了吗？你的宝贝儿可不是正常人……” “不！你别动她……” 摩根尖叫着扑了过来，被拉尔夫从身后一把提住了领子。 李昂又伸手扯了两下，那厄运引者原本精致的脸直接就歪了，这就很明显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张脸只是套了层皮。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摩根不挣扎了，他呆呆的看着那张歪掉的脸，喃喃发愣：“不……不可能……不……呜……” 愣了足有一两分钟，厄运引者那张脸依然是那个样子，摩根终于呜呜的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骗了我？” 他的宝贝儿明显是个整容女，看样子这家伙的内心现在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利奥弗里克男爵又是一巴掌，在这家伙脸上留下了四个指痕：“哭个屁！赶紧回答问题！” 受到肉体和精神双重打击的摩根很快交代了他的经历。 他是来自塞伦米斯的骑士，是一个多月前被这名厄运引者主动找上门的，厄运引者的‘美貌与温柔’轻而易举的吸引了他。 在得知了先知的事迹以后，厄运引者告诉他，三先知能指引他快速获得权势与财富，于是他贡献了一千第纳尔，得到了追随先知的机会。 ——他的武艺不咋地，家世也一般，至于智慧……咳……这个平庸的骑士会以这种方式渴望出人头地，其实也是正常的，好歹也算有上进心。 虽然他只远远的看到过三先知一次，只参加过一次先知的茶会，但有个厄运引者在身边吹枕头风，摩根仍然深信三先知能够给他带来福报。 那个厄运引者常常和他幽会温存，在美色与某些毒药的双重作用下，摩根基本上已经完全沉迷了。 而前几天，厄运引者告诉他，属于他的时机到来了，他的愿望很快就能成真。 于是他又贡献了好几千磅粮食，并且离开领地，加入到了先知的大军。 事实上，他这就等同于自行放弃领地了，因为加入异端是必然会被放逐的。 但此时，他已经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自己的愿望，还是为了这个‘貌美如花且善解人意’的厄运引者。 摩根的经历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一个愚蠢的男人被美色引诱，然后被洗脑，再加上自身的贪婪而持续上当受骗的过程。 这大概也算骗财骗色骗感情。 还好他只被诱骗了一个多月，而且他只是个小角色，并不怎么受重视，只是沉迷于美色与愿望，还没有被彻底洗脑成为铁杆异端。 而从他的经历中，领主大人得到了一个关键的情报——三先知最近在让这些被厄运引者诱惑的骑士供应粮食。 第116章 自古名将都放火 也就是说，这些骑士源源不断的加入先知大军，是在给三先知上交‘门槛费’。 这三个人生导师收的学费挺贵的——仅仅摩根这样一个普通骑士，就贡献了一千第纳尔和几千磅粮食，这可能是他所有的积蓄。 两百多名骑士，加起来……难怪三先知的大营那么奢侈，难怪那些女人的装备如此华丽。 看来这也是贝拉夫人购买大量粮食的原因。 她身边也有厄运引者，估计套路也差不多的，只是贝拉夫人被洗脑得更深，似乎都快要成为某种‘血誓巫女’了。 从这个厄运引者身上，李昂能轻易的想到贝拉夫人想要的是什么——对于一个中老年妇女而言，还有什么是比年轻貌美的容颜更重要的呢？ 并且贝拉夫人还要报复阿尔玛的霍顿家族。 当然了，她给出的学费更高——她愿意向三先知献出长河镇，并为大军供应三十万磅粮食。 李昂甚至能想到三先知为什么会响应贝拉夫人的召唤到长河镇来——因为长河镇再过几个月就不属于贝拉夫人了。 而假如贝拉夫人还在长河镇里，那么现在三先知大概已经进入长河镇了。 理清了思路后，李昂将自己在先知军团大营的见闻原原本本讲给了几个领导者。 “戈德里克大人，您之前说疯王曾经找三先知合作过，那应该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李昂问道。 戈德里克点了点头：“就我所知道的，差不多刚好三十年，那时候三先知就已经有很多传闻了。” 李昂摇着头叹气，指了指那个厄运引者的脸。 “三十年前，三先知是二三十岁的样子，用美貌迷惑人们。而现在……她们用这种方式，依然拥有二三十岁的美貌，并且培养出了更多的厄运引者……疯王当年想必是想和她们一样保持年轻吧！” 戈德里克叹了口气：“看来他是以为三先知能让他长生不老……可他不知道这只是换了张皮！” 几人面面相觑，个个表情凝重。 利奥弗里克男爵也紧锁着眉头：“所以她们的部队会源源不断的有人加入……即便明知道她们是异端，那些人也会保护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而长生不老，谁不想啊……” “必须尽快干掉她们，她们敢公开进攻长河镇，显然已经对王国渗透得很深。如果不能赶紧除掉他们，长河镇肯定会有更多的贵族和骑士会被她们引诱……到那时候就更麻烦了！” 拉尔夫忧心忡忡的说着。 这位不喜欢政治斗争的老战士，反而说到了点子上。 李昂点点头：“没错，她们会对长河镇围而不攻，可能就是为了这个……那些厄运引者大概会不断到周边村镇寻找贵族猎物！而长河镇如今没有被攻击，只怕倒还多亏了福瑟特之前下令防备异端……” “也多亏了你让福瑟特带走了贝拉夫人……可是，我们现在向她们发起攻击没什么把握——但如果我们再等下去，她们的军队会越来越庞大，粮草也会越来越多，我们耗不过她们的。” 戈德里克也有点焦虑，左右为难。 “越来越庞大……粮草越来越多……” 李昂喃喃的滴咕着，随后站起身来：“我倒是有个主意！她们的队伍越庞大，失去粮草之后就会越混乱！” 几个人都转头看向了李昂。 “那些加入先知军团的贵族会给三先知提供粮草物资……摩根也说了，这是请求先知给予‘指引’的门槛或条件……那么，我们能不能也试试看呢，正好我们拉着这么多粮食！” 领主大人看向了利奥弗里克男爵。 “李昂阁下，您看着我干什么？” 利奥弗里克大概是被看得心里发慌：“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带着粮食过去当卧底吧？” 领主大人淳朴的笑了起来：“利奥弗里克男爵果然聪慧过人……我就是这个意思！贝拉夫人当初找伯爵夫人买的粮食，伯爵夫人本就是让您送去长河镇，刚好符合先知军团的预期……” 利奥弗里克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都有点发抖了：“别别别！我肯定会露陷的！我看您去卧底比较合适……” 李昂沉重的叹了口气：“可我刚刚才被那些厄运引者发现了啊，她们肯定能认出我来。而且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您了……” 这倒是，领主大人刚被发现了，和厄运引者交过手，肯定不能再去卧底了； 戈德里克男爵名气太大，也不太合适，而且他要统领大军； 拉尔夫是个直性子，不太会说话，这种活儿不适合他； 而查理斯会被认为是个小角色，去卧底得不到重视，只怕也会和摩根一样，被当成边缘人物见不到核心人员。 那就只剩下利奥弗里克了——贝拉夫人是找伯爵夫人买粮，那个高达一米九的厄运引者肯定知道，而且说不定就是她经手操作的，从勇盾堡的利奥弗里克男爵这里送过去，肯定是完全符合先知军团原计划的。 而利奥弗里克现在三十多岁，正是充满雄心壮志的年纪，应该也很符合三先知以及厄运引者们挑选猎物的口味。 男爵这个身份，不大不小刚合适，既能得到重视，又不至于让先知军团过于警惕…… 实在是完美的人选。 “来吧男爵大人，试试看，反正您麾下骑兵和马匹都比较多，就算出了啥问题逃出来的机会也比较大……” 领主大人充满蛊惑的口气大概和神棍也没太大区别：“再说了，这里刚好有个厄运引者，还能充当所谓的‘指引者’……” “咳，她都这样了，怕是没法子指引个什么了吧？” 利奥弗里克汗都下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部队还在营地里，恐怕这位男爵就要夺门而逃了。 那个厄运引者仍然躺在敞开的包裹里，脸上的皮刚刚被李昂扯皱了一大块…… “这个好办啊……” 领主大人蹲下身开始就地整容，扯着那张脸两头拉了拉，勉强又把她的脸皮给绷得紧致光滑了。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让皮肤不与肌肉生长在一起，却依然保持弹性与活性的，这大概就真的是巫术造成的了。 “李昂大人，我是意思是——这个厄运引者，她可不会配合我们啊，我觉得先知军团大概会先弄死我，然后抢走粮食……” 利奥弗里克指了指包裹里昏迷不醒的女人。 “这不是还有个摩根骑士嘛……一个已经用钱粮证明了自己的骑士，介绍一个上级领主过去，很合理吧？” 领主大人一把将摩根提了起来，让他站在了厄运引者身前。 “摩根阁下，你不介意帮利奥弗里克男爵混进去吧？你看，三先知让这女人用一张假脸骗了你所有的积蓄，这骗财骗色的……难道你不想报复一下？” 摩根嘴里仍然喃喃的滴咕着什么，眼泪汪汪的没有回答。 但领主大人很快便让他眼神变得坚定了：“你想让三先知指引你快速提升权势和财富……可现在，这里有三个男爵都能让你达成这个愿望！只要你帮助我们摧毁了三先知的大军，就必然会因此得到权力和财富啊！” “但如果你不乐意，那你就是追随异端的骑士，你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追随异端的下场是什么？ 没被抓到无所谓，可是一旦被抓到了，那就绑上火刑柱呗。 摩根打了个寒颤，看向领主大人：“那，那我该怎么做？” “带着你的宝贝儿回去，反正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被几个粗暴的男人打晕了。你就说你得到了利奥弗里克男爵的帮助，干掉了那几个粗鲁的男人，拯救了你的大宝贝儿……然后告诉她，你的朋友利奥弗里克男爵为先知带来了三十万磅粮食——我相信你们会得到先知军团的热情接待，说不定你还能近距离接触‘貌美如花’的三先知呢！” 领主大人站着说话完全不腰疼。 可利奥弗里克男爵有点慌：“这样行不行啊……李昂男爵，你可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李昂大笑起来：“利奥弗里克大人果然聪慧过人，我就是打算让您把先知军团的粮仓变成火坑啊！” 利奥弗里克傻眼了：“啊？怎么个意思？” “带上你那些马车，拉个几万磅粮食装装样子，然后其它的马车全装上易燃的柴火。趁着‘送粮’的机会，一把火烧了先知的大营！我们的大军只要看见起火就全军突击！一定能一战功成！” 李昂在地图上比划着，讲解自己的计划：“只要能烧了她们的粮草，她们人数越多就崩溃得越快！而且以那些厄运引者的做派和先知营地的情况来看，她们的军务能力并不算好，成功的几率很大！” 利奥弗里克满头大汗的摇着头向戈德里克求救：“戈德里克大人，您看这……放火这种事，我不擅长啊！” 但戈德里克对领主大人的智力明显很有信心，大手一挥：“就这么办！利奥弗里克男爵，我们会全力协助你的。” 利奥弗里克哭丧着脸，又看向拉尔夫。 拉尔夫行了个骑士礼：“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家乡，大人。” 查理斯直接在旁边补了一句：“拉尔夫叔叔的意思是，号角召唤游侠团也会大力支持勇盾堡的防务……” 哦豁，这下利奥弗里克男爵是真的不好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说干就干，趁着那个厄运引者还没醒，临时起意的卧底放火计划开始连夜布置下去。 上千人出动开始四处找柴火，两百多辆马车在几个小时内就被腾出来装上了木柴，还泼了点油。 每辆马车靠近马夫的位置都有几根带着枝叶的枯木是撒了硫磺的，这是为了能快速点起大火——其实浸泡或撒了硫磺粉的干燥枯木就是这个年代的“火柴”，用火石打出一点点火星就能将其快速引燃。 领主大人拉着利奥弗里克，传授着杀人放火的经验：“让您的士兵们别穿重甲，背上背一个盾牌防箭。蒙上挽马的眼睛，等点燃火以后就把挽马的肩带砍断，让士兵们放弃马车，骑马冲锋……一直向前冲不要回头！她们的营地没有围墙，是用布拉成的帷幕，冲过去然后跑路就行，您的部下不会有太大损伤的！” 利奥弗里克频频点头，他毕竟是个勇敢的战士，虽然心里有点虚，但主要是出于没干过卧底这种活儿。 毕竟敢于镇守边境的都不可能是胆小鬼，确定了要做之后，他就不会再犹犹豫豫的了。 听完李昂的‘教程’以后，利奥弗里克意味深长的表达着敬仰之情：“看样子李昂男爵曾经干过不少大活儿啊……竟然这么熟练，真是没想到！” “嗯？……喂喂，别误会！我这也是第一次！”领主大人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是个良民。 “你小子不会真的是个惯犯吧……” 戈德里克看着李昂，眼里充满了怀疑：“不打仗的时候坑蒙拐骗，打仗的时候你小子不是绑架就是放火……艾米不会跟着你学坏吧……” 领主大人满脸都是无辜，但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仔细一想，这好像还真是惯犯做派啊？ 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各种犯罪电影和游戏里学来的吧？ 幸好，拉尔夫在旁边仗义执言：“打仗嘛，就跟当流氓是一码事——反正无非都是坑蒙拐骗绑票勒索杀人放火，李昂大人这是天生的名将！” 嗯！对！ 虽然听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拉尔夫确实说得没错…… 自古名将都放火，坑蒙拐骗成诸葛！ 但领主大人还是忧伤的叹了口气——自己以后在他们眼里很可能就是个‘流氓惯犯’的形象了，有可能不太容易忽悠这几个人了…… 事实上，屋子里这伙领军者既然都有心思开玩笑了，说明他们对李昂的计谋还是很有信心的。 到了半夜，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大军也都集合整装待发。 利奥弗里克男爵身后背了个巨大的步兵盾，回头看了看领主大人：“李昂阁下，我要出发了，如果一切顺利，你能让我参与到你的麦香公司吗？” “当然！事实上即便没有这事，我都会欢迎您！但您放心，您这次行动会很顺利的！” 番茄 原来利奥弗里克表达的善意是为了这个……但李昂其实巴不得多几个友善的大贵族加入，麦香公司本就不是单纯的为了赚钱。 “但愿如您所言……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潘德会留下你们的传说！” “哈！” 利奥弗里克回过头激励着他的手下，在一声整齐的呐喊中，驱马出发了。 他的部下显然训练得还不错，除了那声整齐的回应以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李昂和戈德里克站在整装待发的联合军前面，目视着利奥弗里克男爵带着长长的车队向前而去。 “利奥弗里克其实是条好汉……” 戈德里克突然说道。 “哦？怎么说？” 李昂倒是第一次听见戈德里克夸奖一个贵族。 “这十多年来，他至少拯救过五六个遭遇强盗或溃兵的村庄，而且那些村子跟他毫无关系……而几年前，他还在战场上救过凛鸦王国的人，凛鸦王国的一名龙骑士在撤军的时候失足掉到了悬崖下，当时停战了，他把人救了上来……他是个真正在乎荣誉的人，这样的贵族现在不多了。” 戈德里克看着利奥弗里克远去的背影轻声说着。 李昂点了点头：“他先接下了危险的任务，然后才问我能不能参与到麦香公司，这就已经能说明他的人品了。只不过，他留在克温村的税务官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别东拉西扯！我的意思是……你得跟人家学学！别老干这些绑架勒索杀人放火的事儿……你那个老爹虽然冲动没脑子，但他可是个真正的英雄豪杰！” 戈德里克把眼一横，低声说道。 “嗯嗯！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争取日行一善，当个满身荣誉的好领主……” 李昂不打算跟一个关爱自己的长辈顶嘴，麻熘的答应下来，顺便转换了话题：“戈德里克大人，我们也该行动了。” 戈德里克又瞪了他一眼，举起了手里的剑，高喊着：“前进！” 大军开始缓缓前行，跟在利奥弗里克男爵的车队后面，保持着两三里地的距离。 猫头鹰骑士团全员都被派了出去担任斥候，每个夜猫子身上都有一支哨子——这是他们的独特装备，他们能用这种哨子发出猫头鹰的叫声，用来接力传递消息。 或许先知军团还是有点军事素养的，她们其实派出了不少斥候，但派出的都不是她们自己的部队——反正联合军一路上都没遇到任何女兵，只碰上了不少骑士扈从。 这大概是那些追随先知的骑士派出来的。 防备夜袭和打探军情，本来也是骑士扈从们的重要任务。 而这种时候，李昂见识到了夜猫子们最擅长的能力——夜间的斥候战。 这些长期在夜里活动的家伙确实每次都能先一步发现敌人的斥候，随后三五人一伙用哨子传递着“hooohoohooo……”的夜枭叫声彼此配合，借着黑夜的保护悄无声息的围上去，那些骑士扈从很少有人能跑得掉。 偶尔有比较机灵逃得快的，也会被拉尔夫的游骑兵在这些夜猫子的围追堵截下轻易射杀。 凌晨三点，行动到距离先知军团营地仅有五里左右时，联合军停下了脚步，以骑士为单位分散成不同的队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静静等待。 第117章 提前点火 利奥弗里克这边一路也还算顺利。 按照李昂的交代，他在肉眼能看到先知军团大营灯火的时候停了下来——这个位置距离先知军团有三里左右。 随后，用十字蒿将那个厄运引者弄醒，并且让摩根解释“他们从敌人手中救回了她，要赶紧向先知回报情况”。 然后利奥弗里克表示自己是受伯爵夫人委托，给贝拉夫人送粮食，半路遇上了摩根在追击一伙绑架犯，所以出手帮了一把。 两人的演技水平大概不算太好，但至少口径对得挺完善，这个厄运引者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看到几百辆拉着粮食的马车后，倒也没有怀疑利奥弗里克——这位男爵手下只带了三百士兵，驾着三百辆马车，那些士兵也都是轻装打扮，看起来确实是来送粮食的。 而摩根在此时也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些女人不仅不是正常人，而且都未必算是人——他的‘宝贝儿’几小时前被李昂重击头部、被掐晕、还把脸完全扯歪又扯回来，可她却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仅仅只记得自己被打晕了。 正常人总是会遗留一些疼痛感的吧？ 但那个厄运引者第一时间摸了摸全身，没发现什么伤处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 很显然，这是因为她们的身体没有痛感！ 而且，那个厄运引者甚至自称她睡觉的时候被人袭击了，并且说那几个‘贼人’肯定是见色起意——显然，她并不知道她晕倒后发生过什么，也不想引起摩根和利奥弗里克的怀疑。 于是，在摩根的积极配合下，利奥弗里克装出了一幅对厄运引者的美貌和三先知的指引都很有兴趣的样子，他表示自己想要得到神灵赐予的力量，以便能在勇盾堡建立更大的功业——这是领主大人给他的台词。 因为这是很常见的诉求，肯定会有很多贵族怀着这样的愿望请求三先知的指点，尤其是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边境领主。 毕竟每个青壮年男人都渴望自己成为天下无敌的盖世英雄。 于是，那个厄运引者很快找来了另一个更高大的女人——如果艾米和克洛泽在这里，他们肯定能认出来，这个高大的厄运引者就是内拉夫人身边那个。 她是来确认情况并作为‘指引者’的。 贝拉夫人购买粮食确实是她经手的——因为关于粮食的事儿她一句都没问，反而主动给了利奥弗里克男爵一个机会…… 她说贝拉夫人就在先知身边，让利奥弗里克带着粮食跟她一起进去——她在骗利奥弗里克，但这正符合领主大人的计谋！ 利奥弗里克当然知道贝拉夫人几天前就已经被福瑟特带走了，他顿时明白了李昂为什么会说他这次行动会很顺利——先知军团本就在等待贝拉夫人买的粮食到来。 凌晨，天色稍有微光时，利奥弗里克男爵从北门进入了先知大营，也就是离长河镇更近的方向。 这个方向没有骑士扎营，大概是那些女人专门要求的，可能是为了更方便的观察长河镇的情况。 而就在车队往先知大营里开动时，“hooohoo……hooohoo……”，鬼魅般的猫头鹰叫声接连响起，夜猫子们用接力的方式传回了信息。 联合军开始向先知军团方向继续进军，并且加快了脚步。 三先知依然没有出面，但她们在一个豪华的营帐门口摆出了茶具，看来是要招待利奥弗里克。 隔着几十米，利奥弗里克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三先知。 这三个女巫的脸确实美得令人惊叹，而她们身上的铠甲看起来既华丽又奇特，那暗红色的内衬看上去可不像是布料或者金属，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 刚进营地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驾车的士兵们纷纷咳嗽起来。 利奥弗里克也偷偷往嘴里塞了一点李昂给他的草沫，强忍住十字蒿的刺激没有咳嗽，四处观察了一番。 他闻到一丝澹澹的血腥味。 大概那香气是为了遮掩这种血腥气味。 那个高大的厄运引者走到他身边，表示三先知想请利奥弗里克男爵喝杯茶。 不过利奥弗里克很机灵的表示自己长途跋涉身上太脏，而且甲胃在身不方便喝茶，还是卸了粮食换身衣服以后再来。 随后他直接跟着几个女兵把粮车带进了大营里的粮仓附近——这里用防水的油布搭着高高的棚帐，里面的麻袋堆成了山，能轻而易举的看出这是物资仓库。 但也许是营地里的香气本该产生某种作用，也许是利奥弗里克直奔粮仓的行为导致了这个厄运引者的怀疑——她带着甜美的笑容，在利奥弗里克身边亮出了蛇心石！ 不过，有领主大人的提醒，并且李昂还派人给他找了许多的十字蒿，利奥弗里克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被发现了！ 那就立刻动手！ 蛇心石当然不会有用的，他和他的士兵，在进了大营之后，嘴里都含着十字蒿，连挽马嘴里都在嚼。 那咳嗽声可不是因为香气，而是因为十字蒿的刺激。 好在此时粮车几乎已经全都进了大营，于是，短暂的卧底计划被当着三先知的面提前执行了！ “上车！点火！” 利奥弗里克管都没管身边的厄运引者，直接提起自己的黑铁矛就开始驱马提速，在大营里狂奔起来，高声招呼着手下立即行动。 三百个充当车夫的士兵纷纷点燃了身后蒙着篷布的柴火堆。 随后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动作——抽出一根点燃的柴火往挽马屁股上用力一抽，蒙着眼的挽马在剧烈的疼痛下拉着燃烧的大车开始勐烈的狂奔，在大营里到处乱撞。 随后，就如同李昂这个惯犯交代的一样，他们跳上挽马，一刀斩断拉车的肩带，使马匹脱离了马车。 在利奥弗里克带领下，这些挽马开始往同一个方向飞奔——南边。 他们从营地北面的大门进来的，眼下身后全是被引燃的马车，自然只能往南逃。 失去了挽马的四轮马车出于惯性依然在飞快的到处乱窜，马车上干燥的柴火也借着运动中带来的风势飞快的熊熊燃烧起来！ 三百辆已经无人驾驶并且燃起大火的马车四处乱撞，很快便将整个营地点成了一片火海！ 联合军大部队也全都已经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在这种凌晨，这火光就像日出一样醒目！ 至少有几十辆马车在先知军团粮仓的各处燃烧，油布搭成的防水棚子很快全都被引燃，升腾的烈焰飞快的将晨露蒸发成了白雾，然后以可怕的速度四处漫延。 堆积物资的那些油布营帐几乎在瞬间就被大火覆盖，然后渐渐变成一座座数米高的火山。 四处纷飞的火星与浓烟很快弥漫了整片营地。 与此同时，这些骑着挽马的士兵们还顺带着点了最后一把火——他们将手里点燃的柴火扔向了那些还没被马车引燃的帐篷和充当围墙的幕布。 大营外的围墙帷幕也很快燃起了大火，一匹匹蒙着眼的挽马从烧成布缕的帷幕中冲出，直接踏入了大营南面那些追随骑士们的营地。 这些骑士大多已经被惊醒，纷纷钻出帐篷查看究竟，也有人在大喊着‘救火’。 但凌晨这种时候是人最疲困的时候，而且他们根本就来不及穿上甲胃——这年代的骑士甲穿起来相当繁琐，想要自己单独穿上去非常难，就算有人帮忙，最少最少也得花上好几分钟。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骑士必须派扈从守夜并且打探周边情报，他们遭遇夜袭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而且，这火已经没法救了。 先知军团的大营是个两百米见方的巨型营地，里面有超过五十顶大型帐篷和至少两百顶中小号帐篷，还有两个巨大的马厩和一个将近十米高的库房。 如今那些帐篷几乎全都成了火海，马厩里堆积的草料和库房中的粮食已经将火焰连成了一片，漫天都是飞舞的火星子。 有的地方甚至还引起了小范围爆燃——比如堆积成山的面粉袋被狂暴的火焰烧透，大量干燥的面粉随着热气飘散起来的时候。 而各种布料残渣与柴火尘叶之类的东西被大火扬起，燃烧着飘到空中，再不断落下，往这片火海的周围不断扩散，甚至引燃了周边不少骑士的帐篷。 巨大的营地里处处都是飞溅的火舌，库房和马厩附近燃起的火焰足有七八米高，离着几十米都能觉得烫脸，人根本就无法靠近。 这种火势，除非是穿越过来一支现代化消防队，否则已经不用考虑灭火了。 先知军团的反应还是挺快的，见大火无法挽救，那些女兵纷纷四散逃离了火场。 有不少女兵已经往南追了出来开始放箭。 但这些步行的女战士可没法追上骑马逃离的利奥弗里克。 好在领主大人提醒过，进来放火的士兵每个人都背着一面盾牌，身后射来的箭失偶尔有射中的，但不是射到盾牌上就是射到马屁股，战损极少。 射到马屁股还能为挽马加个速——这种大型动物的臀部厚实得很，追逐中的同向箭失相对力道也不强，对挽马伤害并不大。 利奥弗里克带着士兵们轻而易举的用战矛杀出了一条血路，面对那些惊慌失措甲胃不全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敌人，他大概算是体会了一把战神无双的感觉。 只有那些骑士身边的厄运引者不太容易对付，但也不需要对付，这些只持着单手盾锤的女人没来得及骑马，她们挡不住几百匹重型挽马的。 不一会，一队厄运引者似乎被组织在了一起，骑着马追了出来。 她们的马速度肯定比挽马快得多，但是，在到处都是小帐篷小营地的环境下，她们反而不太容易追上这些骑挽马的士兵——她们的战马会很聪明的在营地里绕来绕去，避免撞上营帐或是其它木架子之类的东西。 这也是之前李昂遇到她们在整个营地范围的最外围巡逻的原因，到处都是小小的野营地。 但挽马就不一样了……它们全都蒙着眼…… 即便是拉车的挽马并不灵活，但它们普遍是大型马，在外面骑士们搭建的这种小营地里，直接撞过去就完事了，那些小帐篷根本就挡不住这种一两千磅的大家伙。 事实上，如果有减震弹黄或橡胶，并且不再用木质车轮，这些挽马原本能拉动近两吨的重物——它们是很强壮的劳动力。 只不过挽马只是身材大力气大，但普遍胆子小，速度也不快，怕火怕声音，上了战场很容易受惊。 事实上现在这些挽马可能就有一小部分已经受惊吓了——它们虽然没看见大火，可周围乱哄哄的声音和喊杀声已经很大了。 但即便如此，蒙着眼直着向前跑路还是没问题的，因为利奥弗里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只需要向前跑，李昂也告诉过他不要回头。 真正进入战场作战的人已经到了！ 在利奥弗里克进入先知大营点火并跑路的这段时间里，联合军的部队已经快速前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借着熊熊的火光，已经能清晰的用肉眼看到先知军团混乱的营地了。 大部队现在位于先知军团东南方向不到两里，肉眼可见。 事实上先知军团也看到了联合军的部队——正在追击利奥弗里克男爵的那些女兵纷纷调转了方向，而外围的部分骑士也不再试图救火，开始闹哄哄的往侧面聚集。 “全军向前，准备接战！” 戈德里克举剑高喊着，随后驱马带头第一个向前小跑，压着马速。 这并不是冲锋命令，冲锋要在接近敌人两三百米时才会发起，太长的距离会让人和马都陷入疲惫。 事实上戈德里克已经不准备让大军冲锋了。 这是接战命令，控制好速度慢跑两里，并将重型装备都交给后勤扈从，负责后勤的扈从不会再继续前行。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极为高大的厄运引者突然产生了怀疑，那么利奥弗里克会在联合军到达的时候再点火——外有强军突袭，内有卧底放火，多半能一波灭了三先知。 现在提前点火，联合军还隔着两里地呢，大概算是给了先知军团三分钟左右的反应时间。 三分钟其实能干很多事情，比如召回麾下的精锐部队，将一部分混乱的队伍重新整理好，让一部分正在穿装备的骑士完成武装。 并且可以将部分兵马快速投入到前线列阵防御，为大部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所以此时已经没必要冲锋过去混战了，烧毁了先知军团的粮食，这本身就已经得到预定战果了。 事实上，先知军团也确实没有浪费这三分钟。 三个先知迅速的放弃了已经成为火海的大营，骑着快马带队在乱糟糟的营地中快速穿行，她们身边紧紧的围着数百名女兵，似乎是在遮掩什么。 而三先知也在第一时间召回了所有厄运引者。 三先知召回这些厄运引者，是为了下达命令——让她们蛊惑大营外围这些骑士和他们的扈从，抵挡正在快速接近的联合军大部队。 其实也就是拿那些被洗脑的骑士打头阵当炮灰，为她们的女兵争取时间，那些女兵在大营起火后分头散开了，需要重新集结。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这些厄运引者在三先知的队伍里承担的角色，大体上就像是贵族们手下的骑士一样。 但问题是，眼下那些骑士和他们的手下连装备都没怎么穿，其实是无法形成战力的…… 而且突逢大火，这些骑士和他们的扈从现在全都乱哄哄的。 这些神志不怎么清醒的家伙在这种混乱环境下其实很难控制，尤其是在那些厄运引者被三先知召回，短暂离开他们之后。 这两百名骑士相互之间不认识，这就像是一大群游客在景区野营遇上了自然灾害一般，全都在各顾各的到处乱窜，场面基本等同于灾难现场。 有的在高声呼喊，大概也是和摩根之前一样在找他的‘宝贝儿’；有的在惊慌失措的逃命，可能是被大火吓到了；也有人在袭扰其他的骑士小队，看样子打算抢点装备武装自己。 甚至还有裸奔到三先知队伍里的——那里数百名美女个个看起来都是绝色……但这些傻乎乎裸奔过去的蠢货都被直接干掉了。 但两分钟后，大多数厄运引者得到命令重新返回这些骑士的队伍中之后，他们中的一部分很快的安定了下来。 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保护身边的美人儿，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也有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 反正，不少男人都拿起了武器，聚集到了先知军团这些‘美女’的前面。 即便他们大多只穿着内衣。 当然，仍然有许多乱哄哄到处窜不听指挥的，尤其是那些骑士带来的杂牌武装。 而三先知中的一位手持奇形军刀的女巫，带着上百名持着异邦双手军刀或短柄枪斧的链甲女兵，直接动手对那些不听指挥的男人展开了杀戮，十几个四处乱跑的男人瞬间被砍倒在地。 这是正确的做法，先知军团必须控制住混乱的局面，要不然连她们自己的女兵都很难完成战前整备——大多数女兵因为大营被放火而四散到外围的各个营地里，被这些乱糟糟的男人冲散了。 这一队亲信女兵开始四处游走，只要见到混乱失措到处窜的男人就直接下手，态度相当坚决。 随后，她们身后集结起了越来越多的女兵。 这些女兵对自己人制造的杀戮，确实镇住了混乱的场面，但也让很多骑士直接崩溃了——他们原本只是惊慌失措，而见到女兵们的杀戮之后，他们害怕了…… 因为有一小部分骑士，是死在了之前还和其卿卿我我的厄运引者手里。 第118章 正义或是黑暗 很多骑士开始带着手下逃离现场，依然聚集在先知军团旁边的男人其实只有几百人了，大多还只穿了内衣。 这几百个男人大概是被洗脑洗得特别成功的，但缺少防御装备的他们恐怕不会有太多战斗力。 不过，无论如何，之前因为营地中的大火而四散的先知军团，总算是在与联合军接战之前勉强完成了集结。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能在三分钟以内控制混乱完成集结，这已经是很高的水准了，三先知表现出了相当强的应变能力。 只不过，原本两百多名骑士带来的两千多大军，现在已经只剩几百个穿着内衣的弱鸡了。 而先知军团自己的部队，是一百五十名厄运引者带领的，她们现在每个人都各自带着五六个女兵。 其中有两个身穿链甲衫，手持异邦双手军刀的女战士，这大概是先知军团的亲信，之前在大营周围巡逻的就是这样的女兵。这样的女兵全员大概有三百人。 此外还有三到四名身穿皮甲的女兵，拿着长柄刀或枪斧，神色有些惊惶，大概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可能是先知军团近期才招收的。这些新兵一共大概五百人。 如果这八百多人都和贝拉夫人那里那些女兵一样不怕死，那么她们的战斗力其实是相当强的，而且看上去全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孩，能够轻易的激起那些骑士追随者和扈从们的保护欲。 ——如果没有这次的大火和混乱，在常规的正面对抗中，她们一定能让那些男人为她们奋战到底。 而现在，愿意保护她们的骑士没来得及穿装备，恐怕只能当炮灰了。 这八百多女兵身后似乎还围着一些人，但被紧紧遮挡着看不见。 不过算上那些被藏着看不清的，先知军团总数大概也就一千多点，加上六七百个内衣男，这把火造成的直接战果，至少是让先知军团战力减半了。 “呜……呜呜……” 此时，联合军已经吹响了快速进军的号角，双方部队战阵距离只有三百米，这是接战的标准距离。 但先知军团仍然没能完成整备——她们没有来得及列阵，仅仅只是聚拢了人手而已。 “快速前进！包围她们！” 戈德里克男爵直接带兵冲了上去，因为先知军团看起来只是勉强聚在一块，根本没有阵型，他举起了剑，驱马率先向前冲去。 身后，以骑士为小队，本就列好了战阵准备冲锋的大部队也跟着冲了出去。 这是列阵推进，联合军并没有乱糟糟的一拥而上，而是保持着战阵快速向前。 骑士也并不会将战马加速到最高，他们会保持着和步兵相同的速度小跑，毕竟主帅的命令是包围敌人。 数百匹马整齐行动带出惊人的声势，而重装步兵和弓手也列着阵线跑步向前。 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各自跟随着自己的骑士或队长，构成了一百多个小战队，阵线很快分散开来围了过去。 而此时，那三个先知齐齐的驱马来到那群只穿着内衣的男人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男人竟然迎着联合军主动发起了冲锋！ 这确实出乎了联合军所有人的意料！ 那些男人大多没穿盔甲，甚至有很多人都没穿鞋…… 手里倒是有乱七八糟的武器，但这样子的冲锋，在号角召唤游侠团面前，跟一群手持粪叉的农夫不会有太大差别！ 这是自杀式的冲锋！ 李昂在联合军的最前列，他看到了三先知的举动，也看到了那几百个穿着内衣的男人脸上的癫狂。 这些人基本上已经疯了，大概就和贝拉夫人的状态类似…… 无论是被蛊惑还是出于信仰，人一旦成了狂信者，确实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愚蠢的人，这种被异端完全洗脑的蠢货根本就无法挽救。 “射死他们！” 李昂直接下达了命令，手下三十名弓手站到了前排张弓搭箭，步兵们停下了脚步在旁边持盾保护。 拉尔夫的游骑兵奔了出去，分成两列绕向了那些人的侧面左右驰射。 查理斯也带着部分哨兵站到了前列，排成了射击阵线。 两轮箭雨之后，这些疯狂冲锋的男人就倒下了一大片。 他们身上本就没有铠甲，箭失对他们能发挥最大的效果，没必要跟他们近身战，免得徒增损伤。 这些明显是先知们送出来的炮灰，似乎他们的作用，仅仅只是为了给三先知的本部人马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因为就在这些癫狂的炮灰身后身后，先知军团的女兵已经在一队队的列阵。 但她们的阵列和动作都很奇怪，似乎也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她们似乎站成了某种奇怪的图桉——如果是从空中往下看大概能看出来。只不过，现在身在几百米外的联合军众人，只能看到她们的动作像是在祷告。 在这种情况下临时祷告？ 这是真正的临时抱佛脚啊…… 也许她们真的能得到黑暗之神厄瑞达赐予的力量…… 可问题是，这种临时祷告……她们的黑暗之神工作效率这么高的吗？厄瑞达女神难道随时都能被叫起来加班？ 而且，为什么没看到那些头部没有皮肤的无脸怪？ 领主大人突然有些不安了。 “我是阿丝塔莉亚……为捍卫正义而战吧，孩子。” 李昂正观察着先知军团的动作，却突然又听到了一个飘渺而神秘的声音，似乎是从天空中传来。 这次，这个声音更清晰，但只响起了一遍。 而且，这声音与前两次听到的都不一样。 李昂皱紧了眉头。 每次遇到这中从天而降的声音，总是会有坏事发生…… 第一次也是个女声，但更温和一些，让自己小心身后，于是自己遭遇了里萨迪兰的刺杀。 第二次是个粗豪的男声，在烈狮城王座厅，说什么‘很好’，结果刚回领地就遭遇大战，还收到了奥登伯爵的死讯。 而这次，都直接报上名字让自己‘为捍卫正义而战’了——很显然，这个未知的声音可能是来自正义女神。 但问题是，这次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呢？ 那六七百个只穿了内衣冲锋的男人已经倒下了一半。 诡异的是，他们冲到联合军前方几十米的距离后，脚步却竟然慢了下来。而且个个都没有防御，而是满脸癫狂的看着天空，举起了双手。 然而，看起来却并不是在投降，反倒像是……在祈祷？ 这也太奇怪了，多冲几步就能冲进联合军军阵了啊，虽然他们肯定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但就这么站在箭雨下，这是在求死吗？ “停步列阵！俘虏他们！” 戈德里克命令大军停下了，被这些诡异的男人挡了一波之后，先知军团已经站成了奇怪的阵势，贸然冲阵不合适，还是先观察一下比较稳妥。 而他的荣誉感，也让他无法屠戮那些似乎是一心求死的男人。 “戈德里克大人，我感觉我们必须杀了他们……这些蠢货明显很不正常，最好快速进军冲散那些女人，先知军团恐怕是在搞什么邪恶的仪式。” 李昂不明白那些男人在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收到了女神的提醒，于是他赶紧让戈德里克下令继续攻击。 “李昂，这些人连铠甲都没有，没必要再屠杀他们，把他们绑起来吧，或许还能救赎他们呢？就像你救赎摩根那样。而且，先知军团看起来并没有打算撤退，她们既然不撤，那就说明她们有信心对付我们，还是别冲动的好。再说，她们没有粮食了，肯定会撤退的，我们慢慢推进可能更好。” 戈德里克对李昂说完，向身后的联合军下令：“停止前进！全军列阵！” 确实，在这些男人冲锋之后，先知军团并没有趁机撤退，而是列成了奇怪的阵势，看起来也完全没有要跑路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谨慎一点是没错的，戈德里克是身经百战擅于防守的老将，他一向都很小心。 而且以那些厄运引者的身手，以及那些女兵完全不怕死的状态来看，直接迎战可能战损很高，联合军现在也没必要追求速战速决了。 现在最好是结阵慢慢推，甚至避而不打对峙耗时间都可以——反正先知军团没有粮食了，她们耗不起。 《控卫在此》 但看着那些满脸癫狂的内衣男，李昂却始终觉得很不放心——就算他们都是被洗透了脑的蠢货，可这些男人至少算是智慧生物吧，他们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冲过来寻死？ 他们慢慢前进，或是列阵防御，一样可以为先知军团争取时间啊！ 为什么要举手送死？ 难道，他们只是为了冲得离联合军的队伍更近一点？ 或者说…… 他们就是单纯的为了死？ “不，这不对劲……戈德里克大人，我们必须赶紧弄死这些蠢货……拉尔夫，射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 李昂自然也明白耗下去更有利，僵持下去，等到先知军团撤退时衔尾追杀肯定更划算，但他依然下令将那些冲锋过来的内衣男人全都射杀。 “李昂，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们？” 戈德里克看出了李昂的紧张，但仍然有些不明白。 “我们得表明态度——凡是追随异端的人，都必须死！这样才能让先知军团彻底断绝后援，要不然还会有贵族来给她们提供粮食的。再说……这种自杀式的冲锋太奇怪了——这更像是一种誓言或是证明，他们看起来也已经完全无法救赎了，我总觉得很不安……” 领主大人很认真的对戈德里克解释。 戈德里克看了看那些男人癫狂的脸，犹豫了几秒，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弓手出列，射死他们！” 白鹿堡的大量弓手也加入了围杀那些内衣男的阵容。 在超过五百名射手的围攻之下，所有向联合军发起冲锋的男人们，很快全都倒在了地上。 但没有人闪避，也没有人投降。 就连几个手里明明提着盾牌的内衣男，也没有用盾遮挡箭失。 “这些异端确实很奇怪……” 戈德里克也皱起了眉头。 “新兵过去补刀，一个活口都别留！检查一下他们有什么异常！”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没杀过人的新兵蛋子去干点活，适应一下战场氛围。 但就在几十个新兵出列，一路往前补刀时，还没怎么检查，异常情况直接就发生了…… 两个全身扎着好几支箭失的男人，从尸体堆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应该伤得很重，全身都是血，脚下晃悠着，似乎随时有可能重新倒下去。 但他们完全没搭理就在附近补刀的新兵，而是拔下了身上上的箭失，随后双手扣住了身上的伤口。 然后，他们用力的开始撕扯！ 撕扯他们自己的皮肤！ 那两个男人身边的几个新兵显然是被这种自残行为惊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敢靠近。 “这！大人，那个贝拉夫人也曾经打算这么干！他们的力量会变得非常大！比我还大！” 克洛泽惊讶的对李昂说着。 而艾米也匆匆忙忙的带着戈德里克的亲卫队来到李昂身边：“贝拉夫人似乎也这么做过……但被克洛泽他们阻止了！” “别愣着！砍掉他们的头！” 李昂立刻高声招呼着新兵们，他感觉，这恐怕就是贝拉夫人说过的‘以血为誓获得力量’？ 几名新兵一拥而上，倒也确实顺利的将那两个男人砍倒在地。 而先知军团依然站在那里祷告，但她们发出的声音越来越高了，隔着几百米都能听见她们在齐声唱诗…… “……女神的吻会驱走死神，为她的战士赋予生的希望……她注视着所有的不公与邪恶……若战士以血为誓尊奉正义，力量与勇气便加诸于身……” 李昂身后，莎拉和安森同时脸色大变。 安森全身发抖的大喊起来：“大人，这是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的祷文！可异端崇拜的是黑暗之神厄瑞达，她们竟然也用这样的祷文？” 作为一名从神学院辍学的好学生，安森对潘德大陆的神袛了解颇多。 虽然他全家都是庇护女神达米亚的信徒，但一心想成为正直骑士的安森，对正义女神也是很尊敬的。 莎拉似乎也与安森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她更显得惊惧一些：“我曾听一个吟游诗人说过，异端最初原本就是正义女神的祭司，只是在正义女神离开大陆后，这些祭司受到了黑暗女神的诱惑……这三先知，大概也曾是阿斯塔莉亚女神的祭司！” 领主大人皱紧了眉头：“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离开了大陆？” 可刚才自己听到了那个神秘的声音，就是自称阿丝塔莉亚啊！ 安森转过头来：“学院里的资料也是这么说的……据说只有当正义与公正重新支配大地的时候，正义女神才会重新回来……可这些异端为什么会……” 异端都用上正义女神的祷文了……看这样子正义女神只怕是很难回来了——领主大人觉得，黑暗之神厄瑞达恐怕已经彻底取代了她…… 那么，刚才的声音，到底是不是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 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先知军团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巨大的祷告声听起来甚至笼罩了战场！ 李昂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了。 “艾米，你退到后面去……别参战！我感觉很危险！” 领主大人觉得肯定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先知军团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刚把艾米赶走，李昂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那些倒在地上正在被新兵们补刀的尸体，竟然再次重新站了起来！ 而且，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只是，每个人站起来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发出疯狂的嚎叫，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嚎叫，然后拼命撕扯自己的伤口！ 新兵们慌乱的举剑刺去，却似乎没起到太大作用，这些异端疯子依然在拼命撕扯自己的皮肤！ 在他们剧烈的撕扯动作之下，有些新兵的剑被他们的双臂触碰到，随后那些剑轻易的被磕飞，甚至有新兵因为握着剑柄而被带倒在地——仅仅只因为他刺进了一个疯子的胸口，而那疯子正在抓扯自己胸口的皮。 随后，那疯子两手一撑就将一大片皮肤扯开，直接撕扯到脸上，随后像脱掉紧身衣一般，撕扯着将所有的皮肤从上往下剥离了自己的身体。 他就这样脱下了一张完整的人皮！ 这需要多么可怕的力量才能做到？ 李昂立刻想起了在烈狮城见到的那张蝉蜕一样的人皮…… “全都退回来！这特么是堕落者！” 李昂大声呼喊着，带着队伍冲过去接应新兵。 他终于知道这些被洗脑成狂信徒的蠢货为什么要自杀式冲锋了！ 这些人确实是在求死！ 而先知军团的祷告，似乎能让他们死而复生！ 或者说，这不算是死而复生，而是变成另一种东西——这些人已经不再是人了，他们那种疯狂的叫声更像是某种野兽。 或者，恶魔。 第119章 强大的三先知 真没想到，正义女神的祷文，竟然也适用于黑暗女神！ 女神的吻会驱走死神带来生的希望，战士以血为誓尊奉正义，得到力量与勇气——这特么听起来确实是妥妥的正派神灵啊！ 难怪这些人这么容易相信异端——这些家伙只怕是深信自己尊奉的黑暗女神是代表正义的…… 为正义而战？ 恐怕那些异端也是这么想的吧！她们说不定觉得她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因为，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可没能力让战死的人重新复活！ 这祷文，用在黑暗女神身上，似乎确实更符合实际情况…… 这些异端在战场上求死，算是用自己的血发下誓言。而黑暗女神也确实驱走了死神，给了他们生的希望，让这些失去生命的家伙重新站了起来，并且让他们获得了狂暴的力量和完全不怕死的勇气！ 只不过，大概同时也剥夺了他们另一种东西——这些人看起来已经毫无神智了。 或者说，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戈德里克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自然也明白，想要稳妥对峙打消耗战只怕是不可能了！三先知竟然能让人死而复活！ “快干掉他们！” 戈德里克满脸的惊惧的发出了命令，但身后的士兵们出现了片刻的犹豫——没有人见识过这种场景，这太可怕了！ 很快，有几个男人扯掉了他们身上大量的皮肤，变成了一坨全身通红的血肉，捡起了地上的武器，开始砍杀身边的人。 但他们似乎完全失去了所有意识——他们竟然在连同着自己人一起砍…… 李昂刚带着人砍掉了两三个堕落者的脑袋，将自家的新兵收拢到了队伍中，随后便看到几个堕落者在相互砍杀，他立刻让队伍停下脚步开始后退。 看这样子三先知的复活技术不怎么完善啊……这些‘堕落者’似乎敌我不分？ 这倒也对，要是这些堕落者能被完整控制，那么三先知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三女王了！ 越来越多的内衣男站起来嘶吼着，撕扯掉自己的皮肤，然后相互厮杀了在一起…… 这些敌我不分的堕落者并不能造成什么有效杀伤，但无论如何，这些堕落者确实将联合军吓得不轻。 毕竟这种死而复生，然后组团蜕皮之类的事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几百个全身只有红色血肉的魔鬼在神志不清的相互战斗，整个战场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地狱。 虽然联合军的部队都来自边境，长期作战的边军勇气胆量都不错，但问题是他们以往面对的敌人基本上都是人，或者偶尔对付几个诺多精灵——诺多除了耳朵比较长以外，看起来也是人。 可眼前这些，怎么看也不是人啊…… 别说是这些士兵了，领主大人看着他们心里也是有点虚的。 “往后退……往后退！避开他们！全都别过来！” 李昂大声喊叫着，阻止了正准备上前的联合军，带着队伍飞快的退回到没有尸体的位置。 眼下联合军的士兵本就有些迟疑，冲得并不快，又听到领主大人的喊声，大都停住了脚步。 “戈德里克大人，让全军后退！” 见戈德里克似乎也愣住了，李昂冲到了戈德里克身边大喊：“让部队不要过去，他们在自相残杀！” 戈德里克立即反应过来，马上用指挥旗号令部队停止前进，并且缓缓后退。 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大部队，正在前进的时候，得到了后撤的命令，肯定是会扰乱阵型的。 这可不是受过长期队列训练的现代化部队，而是来自于五个领主的混合部队，自然做不到如臂使指。而且之前本来打算围攻，队列拉得比较开。 幸好刚才联合军的士兵们犹豫了一下……要不然冲上去了甚至都没法收回来。 但现在，联合军的阵型仍然有点乱了。 而就在此时，笼罩战场的祈祷声戛然而止。 先知军团不再祷告，她们的队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分散开来，从那些女兵的身后，冲出来一大群身穿青灰色铠甲的诡异士兵。 这是两百名身穿青灰色重甲，但头上没有一丁点皮肤的剥皮人。 也许是大营里那把火烧毁了她们的黑衣斗篷罩袍，她们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了战场上，全都没有戴头盔。 一眼看去，除了身穿盔甲之外，和那些正在自相残杀的堕落者看起来没什么分别！ 硬要说不同的话，可能是刚脱皮的堕落者的血肉看上去更鲜红一些，毕竟他们身上的鲜血还在不断流淌…… 而那些没有皮肤的重甲女兵，头部看起来已经是干涸的红褐色。 而这些女人身穿重甲，却跑得飞快——她们趁着联合军阵型被扰乱的时候，发起了快速冲锋！ 她们身上的重甲看起来至少得有五十磅，但她们冲锋的速度依然比大多数成年男性还要快！ 而她们身后，先知军团以厄运引者为单位分散成了一百多个小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的散开，跟在那些没皮肤的重甲女兵身后冲了过来！ 双方距离仅仅三百米，这样的冲锋不过是几十秒的事，联合军的阵列不怎么齐整，已经来不及重新整队。 “迎敌！”“挡住她们！” 联合军中发出了不少喊声，这些经验丰富的边境部队都知道，这种局面肯定是不能后退的，必须接战迎敌！ 他们之前本就是以骑士小队为单位列阵的，此刻也成编队正面迎击。 拉尔夫的游骑兵也分成了十几个编队，开始往两侧巡游——他们是弓骑兵，骑射才是他们的看家本事，打成肉搏可划不来。 而此时戈德里克手下的弓手依然在相对靠前的位置，面对先知军团的快速冲锋，他们仅仅只放了两轮箭就不得不后撤，骑士编队们迎上前去抵挡住了冲过来的重甲剥皮怪。 这些自发的应对都是正确的，但唯一的问题是——随着一队队骑士正面迎敌，原本就有些不整齐的阵列，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稀疏了！ 而那些厄运引者率领着女兵一路狂奔，在双方接战后，也没有攻击前排的部队，而是直接绕过她们身前的重甲剥皮怪，从联合军缝隙中穿了进去！ 然后，每个女兵小队都直接对上了一个骑士编队——她们显然是想全面的与联合军打成最小单位的肉搏战！ 看来先知军团明显知道那些堕落者会无法控制的自相残杀，她们那个古怪的仪式并不是为了让堕落者杀伤联合军，而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她们先是聚在一起，等着联合军分散队列对她们发起包围； 然后让那些内衣男人冲过来送死，再在战场上召唤出堕落者，扰乱联合军的阵型； 随后趁机冲锋，将战场打成混战！ 三先知临时应变的能力实在是非常强啊！ 从那些厄运引者之前表现出的行为来看，先知军团的女兵大概对列阵而战并不擅长——她们不是正规军，估计也没接受过阵列训练。 而且，包括厄运引者在内，那些女兵的智商或知识水平应该都不算太高，只是擅于勾引和欺骗男人而已——真正聪明或是有见识的女孩也不至于被骗成这样，连脸都不要了。 但以领主大人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些厄运引者的个人战斗力确实很强——而且还不怕痛，估计也不怕死。 以她们的身手和不怕痛不怕死的状态而言，先知军团一定很乐意打成混战局面！ 没有痛感的人或许会失去对危险的自我保护能力，但在混战状态下，没有痛感的人是非常可怕的——只要还活着，无论伤成什么样子，她们都有百分之百的战斗力！ 而且，被异端洗脑的邪教徒，战斗意志肯定也高得可怕…… 用几百名没穿装备的炮灰起到了这样的战果，这对先知军团而言肯定是相当划算的！ 战场一下子变成了三先知想要的混战，而三先知这种应对方式显然是非常有效的——一个由厄运引者带领的六七人的小队，在混战中竟能和一个骑士编队的十几个男人打得难分高下！ 李昂带着自己的队伍没有分散，也没有厄运引者找上他们。厄运引者针对性的找上了那些骑士编队，没有人冲到他这支上百人的队伍里来找刺激。 但领主大人并没有支援其他的骑士编队，而是飞快的带着队伍回到了戈德里克身边充当护卫，免得戈德里克遭遇斩首战术。 因为此时戈德里克这个主帅身边没多少人了——只有由艾米带着的那一百多人的卫队护在戈德里克身边。 来自白鹿堡的重装步兵们顶住了那些剥皮怪，部分游骑兵和长河镇哨兵在支援他们。 而其他所有部队，包括拉尔夫在内，都已经以骑士为单位，与那些厄运引这的小队打得不可开交。 看起来倒也公平——这一百多个骑士编队，刚好对上一百多个厄运引者带领的的小队…… 而三个先知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上很显眼，她们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战场，身后只带着一百来人，但明显装备更好一些。 看样子这就是之前起火时负责整军，斩杀不听话的人时那队先知军团亲信。 她们似乎盯住了戈德里克的旗帜，但并没有靠近，毕竟戈德里克身边现在有两百多人的大部队。 戈德里克也看到了三先知：“李昂，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手对付三先知身边的人有把握吗？” 领主大人直接摇头：“我感觉我们冲过去也只能打成混战而已……” “我也这么觉得……”戈德里克又指了指那些不知道算不算是人的没皮肤的女怪物：“那些穿着重甲的也是堕落者吗？看起来像是些剥了皮的女人？”。 “那就是我之前在她们大营里看到的那些，大概是向黑暗之神发下血誓，抛弃躯壳祈求力量的血誓巫女吧……” 李昂一边观察着战场态势一边回答。 “但那些血誓巫女看起来好像没发疯……” 戈德里克看了看依然在自相残杀已经不剩几个了的堕落者，又看了看那些血誓巫女。 “那些血誓巫女不仅没疯，而且还能成队巡逻，还能说话……可能她们与这些堕落者完全不同，我感觉她们没有死……而是活人！” “如果她们是活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李昂，我要去干掉那些血誓巫女！消灭那些重装怪物之后，游骑兵和弓手就能统治战场！” “艾米，你躲远一点……李昂，你负责盯住三先知的队伍，引开她们也行，别让她们进入战场！” 戈德里克似乎坚定了信心，做出了决定，带着卫队打算先去击破那群重甲女兵。 《剑来》 他也已经看出来了，先知军团的最强战力就是厄运引者和血誓巫女——而且她们特别擅长单兵作战。 每个厄运引者都比一般的梅腾海姆大剑士还略强一点，对付普通的骑士是肯定能占上风的。 事实上她们现在几乎每个都在一打三，甚至更多——但仍然不落下风！ 而血誓巫女的力量看起来极其可怕——她们的力量绝对超过了克洛泽，甚至有可能能比得上李昂曾经遇到的‘喧闹者’阿拉里克！ 只是那些血誓巫女都没有戴头盔，而且她们的作战技巧与厄运引者相差甚远。 但是，她们身上的重甲显然防御力相当高，游骑兵们的箭失居然都射不穿！ 要知道，号角召唤游侠团所用的弓，可是大名鼎鼎的鹰击弓——这可是一等一的强弓，每一把都是游侠团成员传家的宝贝，是非卖品！ 除非是射中血誓巫女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部，否则很难对她们造成杀伤！ 但这样的混战局面，显然不支持游骑兵和长河镇哨兵们仔细瞄准。 而在肉搏战中，她们的力量优势就显得格外恐怖了。 这些面目可怕的家伙持着双手军刀，往往一次挥斩就能砍破盾牌，甚至能轻易的将步兵们的兵器击飞。 联合军的重装步兵一共也只有两百多人，他们明显不是血誓巫女的对手，眼下在一部分游骑兵和长河镇哨兵的支援下才勉强抵挡住。 李昂也认为戈德里克的决定没有问题，除了那些血誓巫女以外，先知军团剩下的部队都只穿着链甲或皮甲。 如果能干掉那些血誓巫女，就能让号角召唤游侠团和白鹿堡弓手从混战中解脱出来，然后组织起远程火力清理战场。 而三先知本就一直盯着戈德里克，见戈德里克带队开始围攻血誓巫女，她们也朝戈德里克的旗帜冲了过来。 “艾米，你去长河镇，让驻军出城支援，我去对付三先知的部队！” 领主大人看了看对面三先知的位置：“按理说长河镇驻军能看到这里的情况……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出战！” 确实，在这里都能看到长河镇城墙上的人影，四里左右的距离其实是能勉强看见的，只是看不清楚而已。 再说之前的大火那么明显，可长河镇却一直没有部队出城接应援军！ 艾米知道李昂是不愿让她陷到危险中，她也不是那种任性妄为的女孩，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她带了几个护卫骑马绕了个大圈子，避开战场往长河镇去了。 而李昂带着队伍也绕了个弧线，在三先知即将加入战团之前堵住了她们。 “兄弟们，放箭！” 领主大人可不会傻里吧唧的冲锋，隔着近百米，他就开始让弓手们射箭了。 这么远的距离肯定不会造成什么有效战果，但却成功的吸引了三个先知的注意力。 三先知手下还有十几名厄运引者，其它八十多个亲信女兵看起来也是澹定冷漠的样子，明显是她们的精锐部队。 两边都是一百来人，看起来似乎势均力敌？ 可是这些女人既不怕死又不怕痛，战斗力完全不能以常理看待，所以李昂不打算硬碰硬。 他只想拖住她们。 不过，只有三个先知和那些厄运引者骑着快马，那些亲信女兵全都是步战弓手，如果能让她们脱节，或许也能打一打？ 而三个先知在注意到李昂的队伍在放箭之后，也确实第一时间就向他们发起了勐烈的冲锋——三先知亲自上阵，带着那些厄运引者就冲了过来。 “特么的这么直接吗？兄弟们，往后撤！” 领主大人带着队伍撒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看，打算先退一小段，然后试试围攻三先知。 但随后，他便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场面…… 那是一名骑士，大概是戈德里克的手下，刚解决了一个厄运引者后，也注意到了三先知。 趁着三先知朝李昂发起冲锋，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这名骑士持着骑枪从侧面向其中一个先知发起了冲锋。 但那个手持巨大宽刃刀的先知在看到他之后，仅仅只是随手一挥，这个已经冲到她面前的骑士，就被一刀挑飞了！ 是的，这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被那随手一刀挑飞了好几米！ 鲜血在空中喷洒，溅到了那名先知的盔甲上。但那个骑士的死，甚至都没能让那位先知停下冲锋的脚步，似乎就像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这种战斗力太可怕了，李昂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第120章 入驻长河镇 那名先知的战斗力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人类能达到的了——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单手随手一挥，就挑飞连人带装备两三百磅的骑士…… 而她手中那柄长达两米半的巨大宽刃刀，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刀刃上一点血迹都没留，看起来也绝非凡品。 她那身暗红色的盔甲，在浸染鲜血后也开始露出异象——那盔甲的内衬似乎在颤动！ 看起来就像是往一块鲜肉上面，浇了一瓢滚烫的热油一般！ 随后，那盔甲显露出了它们真正的样子……那是暗红的血肉，与灰白的骨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诡异的纹理。 鲜血淋漓的骨肉在阳光下微微晃动着，感觉这些血肉就像是活着的一样…… 那就是由血肉构成的盔甲！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盔甲，应该算是三先知用人类的血肉骨骼制成某种巫术物品…… 大概平时看起来是件华丽的红色盔甲，但一旦沾染上鲜血，就会看到原本的血淋淋的样子！ 领主大人显然受到了惊吓……他咬牙切齿的掏出一支箭回身射了过去。 箭失穿过数十米距离，精准的扎在了那名先知的胸口，但竟然只是浅浅了扎在上面，随着那名先知随手一抚就掉了下去！ 防御力这么高的吗？ 那先知可是迎着箭失在冲锋啊，这都射不进去？ 领主大人的心沉了下去——他算是知道正义女神阿斯塔莉亚的声音带来的幺蛾子是什么了…… 三先知并不仅仅只是有出众的忽悠能力和应变能力，她们自身的战斗力竟然也如此强大！ 这已经不能算是女巫了，这完全属于女鬼了都…… 难怪她们被一把火烧光了大营也不撤退——她们根本就没必要撤退！ 自己本来还以为让她们前后脱节可以打一打，现在看来，不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就不错了！ 可那三个先知的马速度非常快，而李昂的队伍大部分是步兵，这么跑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领主大人咬了咬牙，放缓了爱丽丝的步伐，转身停下了：“停步！散开迎击！” 没办法，跑是不行的，趁着现在冲过来的只有三个先知加十几个厄运引者，一拥而上试试看吧…… 虽然胜负难料，而且必然损失巨大，但无论如何只能搏一搏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三先知，领主大人摘下了挂钩上的骑枪——这就是乌尔里克国王‘送’给他的那把。 番茄 不知道这次，骑枪之下，是否依然众生平等？ 见李昂将骑枪举起来，三十名骑兵也同样举起了骑枪，转过马身，准备跟着自家老板进行反冲锋。 “骑兵准备！” “hooohoohoo……hooohoo……” 就李昂即将进行反冲锋的关头，猫头鹰骑士们的哨声突然从身后远处响了起来。 而面前正冲过来的三先知，居然放慢了马速，随后兜了个小圈子带着厄运引者们回头退去了！ 李昂回过头，几百米外，是利奥弗里克男爵放火的队伍回来了！ 这回来得可真是恰到好处！ 虽然只是两百多名骑着挽马的轻装士兵，但在现在这个当口，利奥弗里克这支队伍，竟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们的挽马显然是不适合作战的，事实上利奥弗里克可能都不怎么清楚现在的情况——但在先知军团眼里，这可是一支近三百人的骑兵部队！ 如果这真的是一支三百人的烈狮境骑兵，只要进入战场，混战中的先知军团确实多半会覆灭的…… 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当着女神的面坑蒙拐骗了，领主大人感觉自己的运气似乎变好了？ 三先知显然是看到这支骑兵队伍才不再冲锋的，就算她们是女鬼，估计也没有强悍到敢用二十个人对抗三百骑兵…… 就在三先知重新回到她们的亲信女兵队伍中以后，一个鬼哭般的尖利声音响了起来。 “吱……” 就像是用力摩擦金属的声音，刺耳至极，令人心烦意乱。 那应该是先知军团收兵的指令。 就在这个刺耳声音响起之后，那队血誓巫女发起了狂暴的冲阵。 她们就像完全失去理智了一般不再顾及自己的性命，分头疯狂的冲向各个厄运引者小队，似乎是想陷在混战中的女兵们解脱出来。 她们的力量过于惊人，而且事发突然，周围数百名战士竟然都没能挡住她们。 随后，先知军团的厄运引者在这些疯狂的血誓巫女接应下，带队脱离了战场，并快速退向了三先知的位置。 但在这种混战中，能顺利退出战团的，其实只有一半多一点，不少女兵完全陷在混战中，即便有血誓巫女的接应也根本脱不开身。 而强行突击的血誓巫女损失更大，能成功退回去的只剩下了几十个，其他的大多都被砍掉了头颅。 宁愿蒙受巨大损失也要强行撤军集合，三先知显然是担心被这支‘骑兵团’强行突击，她们明显更注重自身的安全。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戈德里克也看到了利奥弗里克的队伍，他很清楚这支骑着挽马的‘骑兵’根本没法做战，所以他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带队快速清理掉所有还在战场中的敌人。 李昂也立刻带队开始清理残敌。 这些女兵确实没有人会投降，她们全都会沉默的奋战到死，对付起来相当棘手。 并且，在发现自己无法撤出战场之后，一些被困的厄运引者也与血誓巫女一样发狂了——她们突然间爆发出了与血誓巫女一样的力道，然后开始无视生死的乱战。 但这种突然爆发似乎是有代价的——她们得到了惊人的力量，但似乎失去了原本的灵巧与智慧。 她们不再躲闪腾挪，甚至不再防御。 虽然她们确实因此快速的造成了联合军不少的死伤，但同样也更快的被围攻干掉了。 在清理掉陷在战场的女兵之后，联合军重新集结在了一起。有了刚才的经历，戈德里克绝对不会再让大军分散了，面对这些女人，结阵而战才是王道。 没多久，战场渐渐平静下来。 先知军团损失了三百多人，这是她们三分之一的兵力，目前大概还有六十名血誓巫女，一百名厄运引者，以及五百多女兵。 而联合军战死两百多人，再加上各种轻重伤员三百来人，战损也达到了三分之一。 谁也没讨着好处…… 事实上，如果再这么混乱的打下去，先崩溃的一定是联合军。 人类军队就算再怎么精锐，也不可能在战损不断增加的情况下还一直维持着极高的士气，早晚是会达到临界点的——除非他们拥有坚定的革命信仰。 而现在的情况是，拥有坚定信仰的部队是这些异端女巫……她们看上去即便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会奋战到底，联合军可做不到这一点。 但现在，先知军团已经聚拢在三个先知身边结成了一个圆阵。 身穿重甲的血誓巫女站在最前排，而那些亲信女兵持着长柄刀站成了密集的阵列，其它的女人在中间，手里持着弓箭。 很明显，这是纯粹的防御形态，看起来是要用长柄刀防备骑军突击。 看来先知军团也是会一点点简单的战阵的——但以她们的装备来看，她们能用的阵型也就仅限于此了。 “看这样子，她们是担心我们用骑兵冲阵？她们以为利奥弗里克带着的是枪骑兵？” 戈德里克也看出了这种态势，但实际上联合军阵容里根本就没有几个烈狮境传统骑兵…… 拉尔夫手下的游骑兵是重装骑射手，他们虽然也能像烈狮境骑士那样冲锋，但他们用的是战矛和弓箭，不是骑枪。 战矛的长度甚至还不如先知亲信手里的长柄刀，除了拉尔夫手里特制的加长战矛，其他游骑兵冲上去恐怕讨不到好。 其实战矛本就是用来对付骑枪的——游骑兵们长期与迦图人作战，相对较短但更灵活的战矛是专门对抗迦图枪骑兵的近身武器，不是用来施展骑枪突刺的。 而戈德里克和利奥弗里克手下的骑士倒都是烈狮境传统贵族骑士，但他们人数不多，眼下除去伤亡的，加一块也就四十来个。 而且这些骑士是基层领主，一旦他们死了，他们带来的部队很可能不会再服从指挥。 李昂手下的骑兵倒算得上传统枪骑兵，可数量实在太少了。 其它的，就全是步兵和弓手了…… 至于利奥弗里克现在带着的这近三百名骑着挽马的家伙——这只不过是他之前带来押运粮草的士兵，大多都不是骑兵，只是都会驾车骑马而已…… 所以联合军是没法用骑兵冲阵的，但先知军团可不知道这个情况，她们以为利奥弗里克带来的全都是烈狮境骑兵，于是只能结阵防御…… 有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游骑兵盯着，先知军团也不敢直接撤退——肯定会被衔尾追击的，被骑射手追击是很惨的。 而刚刚的战斗已经说明了先知军团强悍的战斗力，所以戈德里克也不敢直接进攻…… 结果两边都结成了阵列隔着几百米相互对峙，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战场诡异的形成了对峙局面——如果没有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压根没开打呢。 如果真的没开打，那么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符合领主大人心意的——先知军团的营地和粮草都被烧毁了，她们没有补给。 可是，李昂和戈德里克现在都已经不太确定她们到底还需不需要吃饭了——黑暗女神连死而复活都做得到，万一也能让她们实现辟谷自由呢？ “这么耗下去，会不会有其它的死人被她们变成堕落者？毕竟她们的大营附近似乎也死了不少人……” 说话的是克洛泽。 对啊！ 领主大人也想到，之前双方靠近时，先知军团正在整军，远远的能看到她们砍杀那些乱哄哄的男人。 可为什么刚才她们祷告时，那个正在燃烧的大营附近，没看到有堕落者爬起来？ 也就是说，她们并不能随意制造堕落者？ 这时，莎拉开口回答了：“应该不会的……只有信奉黑暗女神的人才能成为堕落者。我的意思是说，必须是将自己的灵魂和血肉全都献给黑暗女神，才能得到所谓的力量……而且，没有在祭坛中献祭灵魂的话，那些堕落者就没什么用，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会自相残杀……” “莎拉，你见过这些异端？”李昂有些惊讶：“那你之前也不说一下？” “之前也没见到堕落者啊……而且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多年前我在峭岩湾的时候，差点被诱骗为黑暗女神的信徒！” 莎拉摇了摇头，罕见的出线了腼腆的神情——这种经常出现在安森脸上的表情，挂在莎拉脸上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被诱骗？” 李昂惊异的看着莎拉：“你？被别人诱骗？你没说反吧？” “大人，每个人都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 莎拉的口气有些低落：“我那时候才十八岁，刚刚离开故乡没多久，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骑士。他是正义女神的信徒，而且为人也算得上正派。因为他，我也成了阿丝塔莉亚的信徒——没想到吧，我这样的吟游诗人，其实尊奉正义女神……” “他教过我剑术，也曾经带我去参加过精灵少女的拍卖会……但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在一起，再之后他就突然消失了。” “我以为他抛弃了我……后来在酒馆里，我遇到一个女人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喜欢上了别人，表示可以带我去找他。我那时候太单纯，居然信了。” “随后我被带到迷沼堡北边的沼泽里，那里有一个隐秘的巢穴，我在那听到了正义女神的祷词——这是他经常念诵的祷文，我也就相信了他确实在这里……” “但没想到，那是个诱骗女孩的异端团伙，她们信奉的，是黑暗女神厄瑞达……我见到了她们的祭坛。” “我本来就知道异端信徒会用献祭血肉的方式获得力量，所以有了防备。在那里，我知道了黑暗女神厄瑞达没有实体，也没有固定的模样，它的凋像也没有面孔。异端狂信徒剥离了皮肤之后，黑暗之神的力量就能加诸到他们身上。当然，这只是我在那里听说的，我那时其实也没看见过血誓巫女这样的异端，也没能亲眼看到她们的仪式……” “因为我在见到那个满是血肉的祭坛以后，就很快逃了出来……我毕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 莎拉苦笑着看向领主大人：“只不过，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没有观察得太仔细……后来我到处旅行，其实也是想找到他……不过现在看来，我曾经遇到的那个异端团伙，大概就是在帮三先知寻找信徒。” 李昂叹了口气：“莎拉，你遇到的那个团伙可未必是为了寻找信徒——以你的容貌，我觉得她们很可能是为了寻找皮囊！幸好你逃出来了……要不然，我们现在看到的三先知，恐怕就有一个会是你的样子！” 莎拉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确实很有可能…… “可现在怎么办呢？这么耗着可不行啊……继续耗下去的话，我们的队伍士气可能会越来越低，毕竟大家一晚上没睡觉。进攻的话也没把握……但我不也想让她们跑了，李昂，你有主意吗？” 说话的是戈德里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李昂的队伍里。 确实不能让三先知就这么跑了，以她们的本事，只要没死，大概很快就能卷土重来——无非就是重新组织一个色诱加洗脑的杀猪盘而已…… “先知军团既然担心我们的‘骑兵’……那就让利奥弗里克男爵和游骑兵们再辛苦一下，隔着几百米盯着她们，我们带其它部队先进长河镇吧。反正她们也不太可能主攻发起进攻了，有大量‘骑兵’盯着，她们肯定也不敢就这么撤退……” 领主大人觉得现在反倒是好办了，至少知道了敌人怕什么，而且三先知显然也已经不能召唤堕落者了。 “但要先让士兵们坚定信心……莎拉，去跟士兵们宣传一下，那些都是最邪恶的魔鬼，她们的皮肤来自被她们杀死的女人和孩子，她们的财产来自受骗上当的骑士，她们的铠甲和力量来自村民们的血肉……如果我们没能把她们弄死在这里，将来周围的村子一个都逃不掉她们的魔爪！我们必须和她们战斗到底——你知道要怎么说的。” 李昂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战士们，示意莎拉先去队伍里搞宣传。 戈德里克也招来了拉尔夫和查理斯，让他们带着游骑兵在联合军中普及先知军团的可怕之处。 随后，联合军兵分两路，大部队带着伤员保持着阵型开始往长河镇缓慢的推进，而利奥弗里克就带着他的‘骑兵’打扫战场，拉尔夫的游骑兵则在先知军团背后巡弋。 先知军团确实保持着圆阵没有动弹，就这么看着联合军的步兵阵列一直保持着三百米左右的距离绕过了她们。 双方都戒备着谁也没动手，联合军缓慢而谨慎的推进，盯着先知军团慢慢挪动，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挪了四里地，来到长河镇外。 进城倒是很顺利，艾米之前就在与驻军交涉。 不过，刚进城，领主大人就看到艾米怒气冲冲的迎了过来：“老师，这些家伙太自私了，压根就不愿意出战！让你们进城倒是一点都不费事……” 第121章 生意是这么谈的 长河镇此刻仍然有接近一千驻军，其中还有三百名真正的烈狮境骑兵。 他们对联合军的到来确实表示了相当诚挚的欢迎——只用一把火就将局势完全逆转，长河镇已经安全了，他们当然会欢迎援军。 对戈德里克表示要暂时接管长河镇防务，他们也没有表示出异议——戈德里克毕竟是国王的姐夫，带着大量精锐部队来救援，甚至还打败了敌人。 而眼下长河镇执政官不在，在这个时候由戈德里克男爵暂时接管防务是应该的。 不过，这些驻军虽然很客气，但却没有一个愿意出城作战！ 他们倒不是怕死畏战，而是出城作战对他们没好处…… 因为，他们是阿尔玛公爵从狮湖城带过来的士兵。 这些家伙之前向艾米表示，自己的职责是守卫长河镇，如果先知军团发起进攻，他们肯定会拼死一战。但如果敌人没进攻长河镇，或者是敌人要撤退，“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是烈狮境骑兵的统领说的。 这些驻军都是阿尔玛公爵的手下，对他们而言，只要长河镇不出事就行。 至于先知军团会不会跑掉，或者会不会祸害其他村子，与他们无关。 他们会有这种心态其实也很正常，他们毕竟不是长河镇的人，只是几个月前被阿尔玛公爵安排过来接管长河镇的防务而已。 作为驻军，守卫长河镇是他们的责任，但除此以外，他们对这一带可没有任何乡土情…… 这就是为什么李昂一定要让戈德里克得到长河镇军事控制权的原因——阿尔玛手下的人不会在意东部地区其他人的死活的，这甚至都和他们本身的人品无关。 如果他们守城不利，肯定要负责任，阿尔玛公爵也不会饶了他们，那他们自然会拼命的。 但如果是出城作战，打赢了对他们本人没多大好处，而一旦造成了较大的伤亡，领头的骑士是要担责任的，所以他们肯定不愿意出城。 事实上大多数贵族也都不会在乎别人的领地，能像戈德里克和利奥弗里克一样愿意考虑整体安危的贵族可没几个。 其实，如果长河镇驻军全军出动出城作战，在现在的情况下一定能一战而胜。 就算他们不敢全军出动，单靠这支烈狮境骑兵也完全可以让先知军团进退两难。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只要有足够的骑兵部队在城外盯着，三先知就肯定不敢轻易撤退。 只要她们有一点点撤退的意图，骑兵们就可以冲阵，至少能拖住她们，然后大军从长河镇杀出来也来得及。 先知军团会被困在城下无法动弹，除非三先知愿意抛下所有的女兵不管，带厄运引者直接跑路——即便如此，都未必能跑得掉。 但问题是，那些烈狮境骑兵甚至都不愿意出城替下一夜没睡的游骑兵们——别说是艾米的请求了，就连戈德里克的请求，那名领军骑士也一口拒绝了。 现在只能让拉尔夫的游骑兵再辛苦一下，配合利奥弗里克男爵再坚持几个小时，盯着先知军团，以便大部队能好好睡一觉。 戈德里克也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再理会这些骑兵，只在全城发出公告，表明暂时由他接管长河镇。 但他仍然忍不住感叹：“就是因为每个大领主的部队都是这样的心态，这些异端才能横行潘德！都是些自私的家伙！” 不过，李昂却不想就这么算了：“戈德里克大人，他们只不过是看不到好处罢了……放心，最多到中午，他们就会全军出城作战！” 说完，领主大人直接带着艾米进了长河镇最大的酒馆——就是那个冒险者酒馆。 “艾米，去驻军营地把那个领军的骑士请来，就说麦香集团董事长李昂男爵请他喝酒，找他帮忙……” “老师，您要说服他吗？可他们确实也有不出城作战的理由……” 艾米毕竟太年轻，还没有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没事，你把人叫来就行，我得摆点谱……” 领主大人一边说一边找到酒馆老板：“老板，你这儿有包厢的对吧？上一桌丰盛的晚宴，你这儿什么最贵就上什么。” 酒馆老板一听脸都笑烂了：“有有有，大人，这边请……” 那个所谓的包厢其实是老板自己的房间……但无所谓，反正请客吃饭不是目的，看起来谱大就行了。 没多久，之前拒绝出战的那名领军骑士就被艾米带进了这个包厢里。 他不得不来——出城作战他可以拒绝，但一名正式男爵的饭局邀请他却不太好拒绝。 而且是艾米这样的大小姐亲自来请，给够面子了，不来就太不懂事了。 不过，刚进门，他就差点落荒而逃——十个梅腾海姆勐男在包厢里站成了一圈，靠着墙站着，个个面无表情的围着一张大圆桌。 而圆桌旁只坐了一个年轻贵族，桌子上倒确实摆满了各种酒菜。 而他一进门，门口的克洛泽就把门关上了，还靠在了门上，显然没打算放人出去。 这特么看起来就是黑社会吓唬人的场面啊，这名骑士头上都开始冒汗了，他是来赴宴的，身上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带。 “这位……男爵大人，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这骑士还是有点胆色的，见克洛泽面无表情的挡住了门口，转头问领主大人，表现得还算镇定。 但口气明显没有刚才拒绝出战时那么横了。 不过，领主大人态度显得很温和：“请坐吧，骑士阁下，别紧张，我只是找你帮个忙……你好像在出汗？很热吗？” 这场面换谁不得出点汗啊？ 那骑士摸不清领主大人的意图，有点局促的坐了下来，但动作有点僵硬——屁股与椅子只接触了三分之一。 艾米也坐到了领主大人身侧开始旁观学习。 “艾米你应该已经认识了，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叫李昂，麦香国际的董事长。艾米是我的合伙人。” 领主大人的态度温和，但口气冷漠，眼神也是斜着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倒了杯酒，递给那名骑士。 那骑士接过杯子，但没喝，放在桌上，皱着眉头问领主大人：“大人，您不妨直说……我知道今天冒犯了几位大人，但我们确实有不出战的理由……” 《基因大时代》 李昂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别误会，我理解你们，我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事实上，我是想找你谈笔生意……” 骑士眉头皱得更深了：“生意？”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麦香集团的产业……” 李昂带着笑意摸出了一枚第纳尔，弹到了在桌面上，就像一个赌徒往台面下注一般。 “额？那些……那些赌场是您开的？” 这骑士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看样子他也在某个运营商那里输过钱。 商人们在狮湖城周边开了很多赌场，这年代的驻军，本就是赌场的最大客户群体，没参与过赌博的才是少数…… “你既然知道我的主营业务，那肯定也该知道麦香国际的实力。”李昂挑了挑眉：“但你可能不知道，你今天差点错过了什么样的机会……” 那骑士被李昂的阵势搞得有点拘谨。 他当然能意识到那些赌场是多么赚钱的业务，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男爵是个大富豪！ 骑士的态度显而易见的变得恭敬起来。 人类就是这样——当对方的社会地位比自己高，同时财富也比自己多的时候，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放低姿态……很多人甚至会觉得一个大老能和自己平等对话是一种荣耀！ 当人有了这样的态度时，通常就很容易谈业务了。 李昂笑了笑：“赌场确实能赚不少钱，但世上最赚钱的业务并不是这个……我其实很想开设另一个更赚钱的业务，只是一直缺少资源，没机会……不过，今天算是找到了充足的资源了！” 说到此，领主大人露出了一种油腻的微笑。 那骑士愣了愣，随后也露出了同款笑容：“大人您是想……” “对，你懂的！我其实是很想开设服务业的……我甚至连新业务的名称都想好了——就叫天上人间！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李昂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更恶心的笑容。 “那不就正好能和峭岩湾一南一北……嘿嘿嘿！”这名骑士看起来很有经验，估计也是风月场里的达人。 “本来我手里没什么资源，但现在外面就有至少五六百个顶级美女，要是能弄来一些，这新业务说不定立刻就能办起来……” 李昂摸着下巴说道。 “李昂大人，那可是异端女巫啊！”这骑士大惊失色，显然没想到领主大人是在打三先知的主意。 “我就不信你们对那些美貌的异端没点想法……” 李昂横了那骑士一眼：“再说了，你以为我们带着部队跑这儿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是单纯来救援白鹿堡的？阿尔玛公爵又不会给我任何好处！” “这倒也是……她们看起来确实诱人……”这骑士自己也觉得，这支援军不太可能是专程来救援长河镇——毕竟援军来得如此之快，先知军团都还没有攻打长河镇呢，大部队就来了。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我手下兵力太少，拿那些女人没什么办法。戈德里克大人的部队大多都是弓手，也很难俘虏她们。但你们这儿有上千军队，再加上戈德里克大人带来的大军，肯定是足以擒获那些女人的！我愿意出超高价买二十个厄运引者……一个厄运引者我出三千第纳尔！只收二十个，先到先得！” 李昂给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超高价，三千第纳尔买一个厄运引者战俘！ 这种价格，别说见过了，这骑士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又不是诺多精灵，只是个异端巫女！ 要知道，三千第纳尔都能买下十几套普通的制式装备了！ 或者，能买几十甚至上百个健壮的奴隶； 再或者，能在王国腹地买到一个巨大的庄园……带有几百亩地那种！ ——三千第纳尔，是大多数骑士一辈子都攒不够的巨款，足以让人一生衣食无忧。 而眼前的这位大款，开口就是要买二十个！ 李昂能看到，这骑士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了…… 于是，他又补了个价：“如果能俘虏三先知当中的任何一个，我能出到五万第纳尔！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会对这三个先知感兴趣……她们会让我的新业务在一夕之间获得成功！至于另外的女兵，那就看成色了……但最低，我也能出到市场价的五倍！” 那名骑士当场就对这笔买卖异端的大业务表示了浓厚的兴趣：“李昂大人，我觉得您的生意很快就能做起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随后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对艾米欠了欠身：“很抱歉艾米小姐，我没想到会有这个原因……您要是早说是这么个事儿，我也不至于冒犯您……” 李昂敲了敲桌面：“艾米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当众提起这个生意？现在事情你明白了，我会让艾米在这儿等着，见到我要的货，她就付钱……” “大人放心，您一定能财源滚滚的！” 说完起身就走，大概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做业务了。 李昂笑了笑，只要找对了方向，哪有使唤不动的人啊…… 艾米还是有些迷惑：“老师，您不会真的要开个什么‘天上人间’吧？” 领主大人撇撇嘴：“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人么？” 艾米叹了口气，终究没把‘像’字说出口：“其实您也可以直接用钱诱惑他们作战，为什么要搞这种场面呢？” 她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艾米，要驱动一个不认识的人，首先得让他愿意听你说话。而让人愿意认真听你说话，并且形成服从心态，这本身要比说话的内容重要得多！” “我要让他知道我很有钱，还要让他知道我有充分的愿意出钱的原因，他才会相信我是真的能给大价钱的。” “如果没有这些场面来营造环境，他多半会一口回绝我。到那时，再想找他谈，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这些东西又不会浪费——兄弟们，来，咱们吃顿好的！” 梅腾海姆勐男们立刻眉开眼笑的坐到了桌边，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李昂和艾米赶紧一人扯了根鸡腿，然后飞一样的逃离了房间——他俩都不愿意在猪圈里吃饭…… 仅仅几个小时以后，就在当天中午，长河镇驻军中所有的领队骑士集体向戈德里克请缨，表示要和先知军团决一死战！ 甚至还有几支不知道从哪来的佣兵团，也自称要‘为民除害扫平异端’…… 李昂吃饱喝足后甚至还睡了一觉，刚打着哈欠回来，就听见戈德里克男爵心情舒畅的表示：“各位都是正义的豪杰，这些异端必然会在今天覆灭！” 随后戈德里克大手一挥：“全军出战！” 上千驻军，还有合在一起足有数百人的各种佣兵团，再加上一千多联合军部队，合在一起乌压压的冲出了长河镇…… 除了拉尔夫的游骑兵和利奥弗里克的‘挽马骑兵’需要退下战场赶紧补觉以外，长河镇的战力已经全部出战了！ 这是两千多人的大军，是先知军团当前人数的四倍，而且眼下全都士气如虹战意高昂。 戈德里克也带着自己的卫队准备出城，经过领主大人身边时问了一句：“果然是人为财死啊……不过，他们如果真能俘虏很多异端的话，你真的会让艾米付钱吗？” 李昂笑了笑，低声道：“俘虏异端？那些女人根本就不怕死，怎么俘虏？那些厄运引者连痛觉都没有……想俘虏她们？这比俘虏诺多精灵还难呢……至于俘虏三先知——如果真的有人有这个本事，那我肯定愿意付钱和这样的豪杰交个朋友……” 说完上了城墙，趴在墙头打算先观察一下再出城。 半天没动弹的先知军团此时终于有了动作——在发现大军出城后，她们直接分散成了几十个小队，那些血誓巫女也被分到了各个小队里，每一队大概有七八个人。 这些小队向各个方向散开，看样子是要分散突围。 而三个先知依然在一起，她们带着几十名厄运引者，径直向西而逃，态度相当果决。 这是要抛弃其他女兵自己跑路了？ 李昂有些惊讶的站起身来，这三先知如果要跑路，之前大部队进城的时候直接撤退不是更合适么？ 虽然有那么多骑兵一直盯着，她们撤退同样会损失巨大，但至少比现在面对大军要好得多啊！ 而且，联合军还得到了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三先知怎么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但没多久，领主大人就反应过来，三先知现在跑路的决定其实是对的——她们之前害怕被游骑兵们追击，现在游骑兵进城休息了，所以她们要趁此机会跑路。 确实，被大量骑射手追击是最可怕的，那些厄运引者自身本就是骑射手，她们大概对此深有了解。 反正对三先知而言，只要决定跑路就必然得放弃那些步战女兵，无论什么时候跑，代价都是一样的。 既然付出的代价没区别，那么趁着游骑兵不在战场的时候，三先知自身成功逃离的几率确实会更高。 但是，但是。 但是三先知肯定没想到，领主大人出了高价要‘买下’她们…… 在领主大人的重金诱惑下，那些烈狮境骑兵和佣兵团全都已经齐齐的追了过去——三先知只带了几十个厄运引者，人数不多，而且刚好全都属于李昂大人出高价买的货物类型…… 这些烈狮境骑兵确实不具备游骑兵的骑射能力，但他们现在拥有追逐第纳尔的坚定决心。 因此他们的追击显得更加的有针对性——他们完全没有理会那些四散突围的女兵，径直朝着三先知追去，目标相当明确。 第122章 拜年剑法的特殊作用 领主大人带着队伍从长河镇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三先知了。 这三个先知带着厄运引者们跑得非常快。 她们的马都是轻装快马，在下定决心逃命的时候，她们丝毫没有顾惜马力，一两分钟后就跑没影了。 不过，领主大人觉得她们依然跑不掉…… 因为烈狮境骑兵和那些佣兵团已经紧紧的追了过去，而分散在四处的猫头鹰骑士团成员也一直在用哨子传讯。 虽然同样是骑着马跑路，但马与马是有不同之处的…… 先知军团里，厄运引者们骑乘的战马，大概是那些追随先知的骑士和逃兵提供给她们的，都是短途速度比较快的良种猎马。 这种战马其实是一种很娇贵的战争工具，与迦图马截然不同。 虽然领地里有德拉许这个马夫负责养马，但爱丽丝一直是领主大人自己亲手喂养的，李昂对此相当清楚。 德拉许喂养的那些迦图马有点类似于蒙古马。 迦图马身材并不高大，肩高只有一米三，七八百磅的样子，在马里边算是体形较小的，性格也很温顺。 这种马体质健壮，被毛浓厚，不怕寒冷，不择食。而且奔跑速度快，耐力极好，远行出征途中甚至不用喂饮。 这是典型的游牧马，是吃苦耐劳的典范。它们几乎光吃草就行，而且骑乘拉车驮货物，什么活儿都能干，优点非常多。 但迦图马也有缺陷——它们体型比较小，不方便装备马铠，也不太适合潘德大陆的铁罐头重装骑士冲锋踏阵。 所以迦图人通常是利用它们的速度与悠长的耐力进行骑射拖垮敌人，那些使用骑枪冲阵的迦图战争骑手也都不会穿戴重型装备。 同时，它们总是会低着头寻草吃，看起来一点都不威勐…… 如果用车来打比方……这就像是某宏光，啥活都能干，对油的标号也没啥要求，不管啥路都能跑得贼快。只是外观不拉风，跑高速时爆发力没那么强。 而厄运引者们骑乘的良种猎马，很像是纯血马。 这样的马身材高大体态优雅，爆发力和冲击力很强，肩高能达到一米五以上，喉勒和脖子也比较长，抬头挺胸看起来很漂亮。 良种猎马在中短距离速度很快，长得也好看，确实很适合这些长期钓凯子的整容女。 但这种马耐力相当差，对食物要求也很高。 一匹战马每天要吃十磅以上的谷物马料——比如燕麦、豆子之类的，有条件的时候还得混上几颗鸡蛋。 拿一顿没喂好，这些大家伙有可能罢工。 这种马更适合的地方是在赛场上或是贵族交际、游猎，毕竟看起来优雅有面子。 如果依然用车来打比方——这就像是深受广大绿茶们喜爱的某些所谓的豪车品牌，必须加高标号的油，空间小马力差，续航也不行。只是外观出众，品牌社交价值相对比较高。 这就是号角召唤游侠团一直引进迦图马，期望改良大陆马种的原因——他们改良出来的长河镇阉马就是大陆马和游牧马的混种，同时具备两者的优点。 但这种具备极大优势的混种马必须从小阉割后才能作为战马，否则不仅长不高，而且非常暴躁不听使唤……这也算有得有失吧，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这就像是一些质量相对比较好的国产车，在合资后融合了各方优点，做工可能稍显粗糙，还阉割了一些东西。但配置非常好，综合性价比很高…… 三先知之所以会等拉尔夫的游骑兵进入长河镇休息后才跑路，大概也是认为在那些耐力十足的长河镇阉马追击下，自己可能跑不掉。 而此时，联合军原本的部队里，所有游骑兵，包括那些骑挽马的假骑兵，全都进了长河镇休整。 三先知大概以为只要不惜马力跑出去几十里，应该就没人能追上她们了…… 那些厄运引者长期和那些贵族鬼混，她们对那些贵族的心态肯定很了解，知道长河镇的驻军并不愿意出城作战。 但她们没想到，长河镇驻军和那些佣兵团会因为领主大人出了大价钱而紧紧的追着她们不放。 再加上之前先知军团的大营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粮仓和马厩烧得最厉害，三先知手里别说是谷物了，就连稻草都一根没剩。 并且先知军团一直在战场上，丝毫没能得到休整。 人饿个一顿两顿的可能不打紧，可这些娇贵的良种猎马要是饿了两顿，怕是跑不了多远就得罢工。 但刚从长河镇出来的烈狮境骑兵们可全都是吃饱喝足的状态，而且他们的马都是平民战马——烈狮境猎马。 这种马是介乎于迦图马与良种马之间的标准战马，耐力比良种马好，而速度和体型也不会比良种马差太多。 而且烈狮境骑兵本身的战斗力其实是很强的。 在烈狮王国，骑兵的地位大都远高于步兵，通常只有身手最好且最勇敢的战士才有骑上战马用骑枪作战的权利。 烈狮境骑兵的社会地位甚至能比得上骑士扈从——他们大多都是长期训练的战士，战斗力很强，普遍比那些从小训练的骑士扈从还强一些。 而且烈狮境骑兵是带了备用马匹的——他们出来是为了擒获俘虏卖给大款，不是单纯的为了冲阵！ 烈狮境骑兵都是一人双马，他们的红衣猎马与厄运引者的良种猎马在速度上差别不大，耐力还更好些——这追杀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所以，领主大人觉得三先知跑不远，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围困。 长河镇外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小型战场，基本上每一队女兵都会面对四倍于她们的男人围殴，战斗力最强的厄运引者大部分又不在。 这些步战女兵打不过也跑不掉，她们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于是，李昂带着队伍，跟着猫头鹰骑士团的回报，不紧不慢的一路向西寻了过去。 这是沿着通天河往上游的路，也是李昂很熟悉的路线——前几天去克温村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路。 ‘hoohoohoo’的哨子声也一直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猫头鹰骑士团的人之前就撒在了长河镇周边几十里，西边自然也有不少夜猫子。 以那些厄运引者们的马匹状态，顶多跑个二十里就得下马了，所以领主大人完全不怕跟丢。 果然，仅仅一个小时以后，在长河镇以西二十多里的地方，他就看到那些烈狮境骑兵和三先知的队伍厮杀在了一起。 不过，战况似乎有点诡异…… 虽然三先知的队伍不到八十个人，而那些骑兵加上佣兵团差不多有六百人，但他们一时半会居然搞不定三先知的队伍。 搞不定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三先知的个人战斗力太强——她们的力量确实强悍，但也做不到在开阔的荒野里以一敌百。 而且她们的马明显已经没力气了，路上似乎还跑死了好几匹，厄运引者全都已经下马步战了。 三个先知现在也是步行状态，被厄运引者们围在中间保护着。 估计那些佣兵射死了她们的马——不管是在哪个大陆，射人先射马这种诀窍依然是一致的，这也是追击敌人时一定会做的事儿。 但现在一大群骑兵，面对几十个步战的女人，却没能占到上风——主要原因是这些烈狮境骑兵和佣兵团舍不得下死手…… 三先知一个五万，厄运引者一个三千，但是死了肯定就卖不掉了啊！ 结果这些满脑子都是第纳尔的家伙居然用了钝器…… 于是，现在的战况，就是烈狮境骑兵们围住了三先知的队伍，然后开始跟厄运引者们互抡锤子…… 但那些厄运引者力量和身手都远超常人，她们手里的锤子也本就是一直使用的惯用武器，玩钝器的技术明显比这些骑兵和佣兵强得多。 几十个厄运引者面对着好几百人的围殴，居然还能打得不相上下。 而三先知失去了马匹之后背靠背站在最中间，她们身前摆了几具骑兵的尸体——人和马都倒在地上，全都是一击致命。 看得出来是有骑兵尝试过了，结果被连人带马砍翻，于是一时半会没人愿意上前对付她们，但被几百人团团围住，她们步行作战显然也冲不出去。 领主大人隔着百来米就没再上前了，让兄弟们分散，避免三先知逃脱。 由于这一带是平地，骑兵和佣兵团又把三先知的队伍围得比较紧，很多时候甚至看不到三先知的身影，领主大人也就没有尝试射箭，免得造成误伤。 他只需要守在外围，看戏就行。 现在的态势李昂很满意，反正要不了多久戈德里克或者查理斯肯定会带大部队过来，他已经在考虑要怎么把三先知的战利品搞到手了…… “女神注视着所有的不公与邪恶……” 而就在此时，三先知又一次吟诵起了正义女神的祷文。 那些厄运引者，在祷文响起的那一刻，又一次变得疯狂无比，她们向那些骑兵发起了送死一般的狂暴突击！ 这些烈狮境骑兵和佣兵团本想着抓活的，一直在谨慎的围攻，却没想到这些女人会突然暴走！ 好几百人的包围圈，竟然一下子就被厄运引者们冲出了一个缺口！ 这些失去了马匹的女人并没有借着这个缺口逃生，而是依然在凶勐的奋战。 而三个先知，却立刻朝着这个缺口突围而出。 中间那个先知挥舞着长柄宽刃刀，左右挥舞着杀了出来，巨大的刀刃带着勐烈的风声横扫了一大片，至少三面盾牌在这一击之下破碎，挡在缺口附近的几个男人纷纷退开不敢当其锋芒。 这个缺口一下了又被扩大了好几米。 随后，另外两名先知一手持着金色的盾，一手挥着龙骨斧并肩冲了出来。 “堵住她们！” 领主大人见状，赶紧带着手下人挡在了她们面前。 这次算是隔得近了，李昂也终于真正看清了三先知的模样——她们的脸看上去很美，但眼里完全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就像是三个机器人一般！ 三先知口中依然念着祷文，声音越来越大，也许这是一种奇怪的巫术，李昂再次觉得整片天空都是她们的声音。 这或许是一种特殊的吟诵技巧，大概也是她们忽悠信徒的一种方式。 但这种吟唱显然也有很强的效果，那些厄运引者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就像野兽一样。 而那三个先知，也随着这次突围，被鲜血染红了身上的铠甲。 那身血肉铠甲再次显露出真容，原本围着她们的几个骑兵大惊失色，像见了鬼一般赶紧退开。 事实上他们确实算是见到鬼了…… 那身用人肉和骨骼制成的盔甲，即便是大白天，依然能让人觉得脑后发寒！ 几名弓手飞快的射出了箭失，但就与领主大人之前试过的一样，箭失在没入她们的血肉盔甲后就扎在上面，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李昂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血肉制成的巫术铠甲，可能实际上非常厚，只是看起来不明显而已，箭失是射不穿的，钝器肯定也无法造成伤害！ 但既然是血肉，长剑大刀肯定能砍得动！ “用剑砍！她们的盔甲只能用剑砍！” 离得最近的武装步兵们已经提着重型扇形盾顶了上去，挥着长剑将她们重新围住。 两个提着盾牌和龙骨斧的先知很快被三十名士兵团团围住一顿乱剑殴打，她们只得左右格挡，甚至都腾不出手来反击。 很明显，她们身上的血肉铠甲虽然能防箭失穿刺，也能防钝器，但她们确实不敢被人用刀剑勐砍…… 虽然她们看起来身手极好，面对几十人的围殴却防的毫无破绽，但很显然，她们又一次被围困了。 而那个手里持着宽刃刀的先知赶了过来，刀刃挥出，带起一片耀眼的光芒，力量极为恐怖。 她是来为另外连个先知解围的。 李昂手下的步兵根本顶不住，两面厚重的步兵盾在瞬息间被砍破，那两名士兵甚至被击飞了出去。 眼见她又一次打算挥舞起了宽刃刀，领主大人骑着爱丽丝一个冲锋顶了上去，一枪捅向这名先知的胸前。 只听“嘣！”的一声，骑枪崩裂，随后领主大人自己飞了起来…… 李昂的骑枪技术本身是无可挑剔的，但他的这一枪却被这名先知回手架住了——她用长刀的刀锷，架住了李昂的枪尖！ 不仅如此，这名先知还双手往前一送，借着李昂的马力直接用刀锷便将骑枪顶碎了！ 领主大人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哪有人能迎着冲锋的骑枪向前反顶的？！ 结果没来得及松手的领主大人，竟然被这一顶给推得飞了出去，肩膀都差点被震脱臼了。 先知的力量太可怕了，骑枪冲锋，竟然反而是骑着马的李昂倒着飞了三米多…… 说好的骑枪之下众生平等呢？！ 爱丽丝是匹很聪明的马，它一个急停转向重新回到了李昂身边，顺便还用后腿蹬了那名先知一蹄子。 但这迅勐的一蹄依然被那名先知用刀杆挡下了！ 这可怕的熟练度…… 不过，无论如何，基础物理在潘德大陆还是存在的——连续而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那名先知的支撑脚深深的陷入到了泥地里，泥土没过了脚踝。 趁着她一只脚陷在地里，手上的兵器也还没来得及往回收，克洛泽借着这个机会一记重剑砍了过去。 还得是自己人靠谱，克洛泽把握战场机会的能力是一等一的。 可是，他这势大力沉的一剑，被这名先知眼疾手快的回手，用刀柄再次挡住了。随后还一腿将他踢飞——也飞了三米多远，跟领主大人倒在了一块。 这一脚力量更大，能把三百多磅的克洛泽踢飞，这名先知遭遇的反作用力也更强——这一脚过后，她的支撑脚已经深深陷入了泥地中，原本还算硬实的泥土直接没过了半条小腿。 原本陷入泥地不是什么麻烦，以先知的力量不过是用力抬抬腿的事儿。 但问题是周围的梅腾海姆勐男们已经围过来了，压根没给她移动半步的机会。 他们一拥而上，十来把大剑一起招呼，个个都使着砍柴剑法——也就是拜年剑法。 陷入泥地的先知举着武器一阵格挡，她确实厉害，用那么长的宽刃刀，居然也能叮叮当当的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但是，她却被这伙持着重型大剑的勐男像打桩一样给打入了地面！ 两腿没入泥地足有一尺半，都看不到膝盖了！ 先知的身体强度也是过于离谱了…… 当力量过于巨大，但自身却没有足以匹配的体型时，就会出现这种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的事情…… 领主大人爬起来就是一个滚地后的地趟剑，直取那名先知的腿。 正在打铁的勐男们拖住了那名先知，她完全无法防御这贴近地面的一剑。 这次，没有奇迹出现。 她的腿被狮鹫剑一斩而断。 但这名先知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痛，那条腿甚至都没怎么流血！ 不过，失去一条腿后，那名先知也失去了平衡，再也无法挡下梅腾海姆人的攻击，被一把大剑砍在了脸上。 那张漂亮的脸被砍得稀碎。 她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周围那些烈狮境骑兵都看傻了，居然还可以这么打的吗？ 再次看了看已经倒毙了十几个却一个也没俘虏到的厄运引者，他们觉得自己似乎掌握了什么诀窍…… 第123章 雷曼的苦衷 这些烈狮境骑兵和佣兵们开始有样学样，七八个围着一个，一拥而上的开始使起了打铁锤法——他们都用的钝器，估计是觉得用锤子效果应该更好…… 但问题是，他们显然没有梅腾海姆人那么强悍的力量，也没有那么娴熟的打铁技术。 效果倒是有的，有一半疯狂的厄运引者确实顶不住这样的围殴。 但没有一个骑兵能达成俘虏她们的目的——厄运引者们大多的结局都是被敲破了天灵盖，然后倒地死去。 而另外一半厄运引者，反倒是因为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围攻而反杀了不少骑兵。 她们可没有陷入地里…… 但她们没有借机跑路，而是往李昂这边一拥而上！ 领主大人一个翻滚熘了出来，梅腾海姆人上前顶住了她们。 不过这样一来自然便有了缝隙，其中一个厄运引者成功的扑了那个倒毙的先知身边。 克洛泽此时才艰难的爬起来，他差点被那先知一脚震得背过气去，他腰部的重甲甚至因为刚才那一脚有了一个明显的凹陷——那一脚的力量，顶得上骑着战马冲锋！ 克洛泽起身时，刚好看到那个身高一米九的厄运引者抱住了那名倒毙的先知。 “大人，这就是贝拉夫人身边那个！” 他高声喊着，持剑飞扑了过去。 上次在长河镇被这个女人跳河逃走了，克洛泽明显有点耿耿于怀。 但随后，这个厄运引者捡起了那柄宽刃刀，一刀便逼退了克洛泽。 甚至都不叫逼退，而是主动一刀砍在克洛泽的大剑上，发出了刺耳的交鸣，爆出巨大的火花。 大剑弯成了一个弧形，而克洛泽被击退了好几步，握住剑柄的虎口处都崩裂了！ 李昂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厄运引者似乎重新恢复了清明，她的眼睛不再血红，神情也不再疯狂。 这个女人的神色，在这一刻变成了与三先知同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样子！ 李昂提着剑再度冲上前去。 克洛泽也惊异的的举着剑再次逼上去，但这女人仅仅一记迅雷般的横扫之后，两人又一次被击退，而且再次飞出了三米远。 而且这次，这个女人说话了：“没有人能杀死我们！哼哼哼……” 这绝不是厄运引者能有的力量！ 这是那名先知！ 她们竟然会借尸还魂！ 领主大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每个厄运引者，都是三先知为自己找的备用躯体！ 她们随时都可以替换到这些厄运引者身上！ 只不过大概也是有代价的，厄运引者原本的灵魂肯定会被抹去，或者说，被献祭。 而新的身体，强度大概没有原本那么高。 难怪……难怪她们只带着没受伤的厄运引者跑路！ 难怪她们的厄运引者全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这是为了能更好的适应三先知强大的力量！ “先干掉那些厄运引者！” 领主大人一时没能爬得起来，坐在地上下令，让手下人干掉所有厄运引者，免得三先知再度借尸还魂。 而那名先知也在此时杀入了人群中，挥着宽刃刀将另外两名先知解救了出来。 随后，三名先知并肩向同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但她们并不是要逃离的方向，而是主动冲进了烈狮境骑兵们扎堆的地方。 三先知主动攻击起了处于畏惧观望状态的烈狮境骑兵。 “以血为誓尊奉正义……” 她们再次唱起了歌谣般的祷文，这祷文显然能控制那些厄运引者，仅剩的那些厄运引者又一次疯狂起来，拼命拖住了领主大人的部队。 随后，三个先知轻而易举的砍翻了几个有些畏惧的烈狮境骑兵，抢走了他们的马！ 所有的烈狮境骑兵和佣兵团都看到了她们的血肉盔甲，也见到了领主大人被轻易击飞的样子，这些男人并不想跟这种妖怪对抗，他们纷纷退后了…… 《仙木奇缘》 三个先知竟然就这样夺取了马匹，飞快的跑出了去。 “什么人在亵渎正义女神！” 就在李昂以为三先知会因此跑掉的时候，一名骑士从南面快马奔来，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远远传来。 听声音，这骑士岁数应该不小了，但他的声音却能清晰的传到两百米外，似乎也与三先知念祷文的发声方式如出一辙！ 而且，他的声音竟然盖住了三先知的吟唱声。 他穿着黑白双色骑士罩袍，持着一把白色加长骑枪，背上背着一面扇形盾，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头盔顶上也有白色的羽毛。 “异端！受死！” 这名骑士直接冲向了还在吟唱祷文的三先知，并毫不犹豫的架起骑枪发起了冲锋！ 李昂缓了口气爬了起来，再次骑上爱丽丝，伸手从一名骑兵手里薅了柄骑枪，朝三先知的背后也冲了过去。 领头的高大厄运引者，也就是刚刚换了身体的先知举着长长的宽刃刀迎向了那名骑士。 而两马交错的一瞬间，那名骑士的枪尖左右晃了晃，随后一枪刺中了厄运引者的肩窝！ 这名骑士似乎对先知的武技非常熟悉，他看起来并不迅勐的一枪，竟然成功的将这先知捅落马下！ 另一名手持斧盾的先知已经骑马转身——她回头时看到了身后的李昂。 而领主大人在看到那名骑士一枪建功之后，也将枪尖晃了晃，随后还勐的把骑枪交到了左手！ 爱丽丝原本偏左的路线也被李昂带得往右靠了靠。 于是，在两马交错而过之时，他也成功的让这名先知一击落马！ 领主大人还是学得很快的——这名骑士这一枪让他明白了，三先知只是力量大反应快熟练度高而已，但她们所会的武技本身很简单！ 只要是她们没见过的技术，她们就挡不住——她们的身体不属于她们自己，不具备战斗的本能，只是仗着力量和反应硬吃对手而已。 只要能让她们来不及思考要怎么做，她们力量再大速度再快也没用——脑子反应不过来！ 左手用枪本来不算特殊，可是在即将接触时突然换线，还从右手突然换到左手，那名先知估计从来没见过，立马就蒙圈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挡，领主大人的枪已经到了。 这一枪同样命中肩窝，这也是向那名骑士学的，不追求一击致命，反而见了效。 唯一还骑着马的那名先知没有动弹，因为她身前是那名骑士，身后是李昂，两个强悍的骑士绕着弧线同时向她来了！ “罗兰！是你！” 她似乎是认出了那名骑士，大叫了一声，驱马迎向了那名骑士。 “是我！异端，受死吧！” 两人再次错身而过，这名先知再次被一枪捅中了腰侧，坠到马下。 而领主大人也在此时从二人身侧冲了过去，但他仍然没有收枪，而是提着骑枪冲向了之前被这名骑士击落的那个高大的厄运引者——她再次站了起来。 这一次，她被李昂一枪捅在了另一侧的肩膀！ 骑枪断了，而这个先知显然也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她的肩膀扎着长长的枪头躺倒在地，骨头肯定已经碎了。 “真是好身手！愿正义女神护佑你！” 那名骑士夸了一句，他的脚步也没停，与李昂一样，他也再次持着骑枪冲向另一个刚爬起来的先知。 他也同样废掉了那名先知的另一只手——那柄龙骨斧飞了出去，而他的骑枪也断裂了，扎在了那先知的肩窝处。 此时，士兵们已经清理掉了剩余的厄运引者，赶了过来。 三名先知全都落马，个个带伤，眼看就要完蛋了！ 但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的了马蹄声。 “hooohoohooo……” “大人，狮骑士团过来了！” 猫头鹰骑士团的哨子声和克洛泽的喊声同时传来。 李昂停下了马，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雷曼…… 他带着大量狮骑士正往这边赶过来。 三个先知爬起来重新聚到了一起，个个带着伤，但她们却不再面无表情，似乎露出了嘲讽般的笑容：“哼哼哼……罗兰，你杀不了我们……小领主，黑白狮鹫旗，我记住你了！” 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下还敢放狠话？ 她们认为狮骑士团是来救她们的？！ “兄弟们，砍死她们！” 李昂离三个先知有点远，见克洛泽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李昂喊了一声，随后自己迎向了狮骑士团。 “雷曼，你是来捉拿异端的吗？” 领主大人径直冲到路中间，拦住了领头的雷曼。 雷曼停了下来，但他身后的狮骑士们并没有停步，他们直接绕过李昂，冲到了那三名先知身旁。 挡住了克洛泽他们。 “奉国王陛下的命令，我要将这几个女巫带回烈狮城审讯。” 雷曼这才回答，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你确定是把她们带回去审讯？而不是为了救她们？” 领主大人皱起了眉头，话里有了嘲讽的意味。 “呼……李昂大人，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命令，但我是狮骑士，我的职责就是服从陛下的命令……” 雷曼叹了口气，话里似乎也有些莫名的情绪。 “国王的原话是什么？就是把这些女巫‘带回去’？” 李昂突然觉得雷曼的话是真的——他看起来很坦然，只是神情不渝，似乎很不愿意执行这个任务，但又不能背弃自己效忠国王的誓言。 “我是在七岔要塞接到的命令，是陛下亲自到七岔要塞来下达的。陛下的原话是，‘那三个女巫带兵包围了长河镇，去把她们带到烈狮城来’。” 雷曼的声音很轻，解释得很有耐心。 先知军团在长河镇外逗留了很多天，肯定有人会向烈狮城上报军情，国王能知道她们的存在很正常。 但国王下令却仅仅只是‘将那三个女巫带到烈狮城来’？ “这可是异端带大军围城啊……国王的命令竟然不是消灭她们的部队？你难道没有质疑过这样的命令吗？” 领主大人突然有点气闷，乌尔里克想干什么？ “我是陛下的直属骑士，李昂大人，我确实不能质疑陛下的命令……” 雷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雷曼……你之前经过特鲁布伦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异端屠杀了那个村子。为什么你没有跟我说起这事？你在为谁隐瞒？” 李昂再次想起了雷曼令人疑惑的行为。 “李昂大人，我得到过严令，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与追查异端有关的事情，抱歉……我要告辞了！” 雷曼说完想走。 但李昂一把拽住了他的马缰：“雷曼……你真的是狮骑士吗？狮骑士的誓言第一条是什么？维护国家的安定对吧！异端能让国家安定吗？屠杀村落能让国家安定吗？” 雷曼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今天凌晨就已经到了，李昂大人，我刚好亲眼目睹你们击败了先知军团。所以我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猫头鹰骑士团的奥尔斯我认识，他也给我传了点消息。我想您能明白我为什么会等到现在。而且您应该也知道，如果我不服从国王陛下的命令，后果是什么……” 雷曼的声音非常轻，他并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这些话。 李昂松开了手。 雷曼的面容看起来确实很疲惫，确实是很长时间没有睡觉的样子。 那些夜猫子本来也只是和李昂合作，又不是效忠关系，只要他们没有向异端通风报信，就没法指责人家。他们在烈狮王国生存，会跟雷曼这样的知名骑士交朋友也是正常的。 “雷曼，我理解你的苦衷。但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特鲁布伦村的人，你知道是异端干的，可你却隐瞒着。这是因为，国王知道三先知屠戮了那里，却命令你不许提起，甚至让你毁坏尸骸掩盖真相，对吗？” 也许是那句‘我理解你的苦衷’起了作用，雷曼看向李昂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一个苦涩的微笑。 他摇了摇头：“李昂大人，我本不该告诉你。但我不愿您一直乱猜导致陛下名誉受损。想必您一定知道，有很多自称潘德正统的野心家一直在作乱，而特鲁布伦村，之前就是一个野心家起兵的地方……他们本就该死。” “也就是说，是国王让三先知屠杀了那个村子，为了解决掉那些造反的‘野心家’？这么说来……国王与三先知已经合作过不止一次了？那这次三先知包围长河镇，也是在与国王合作吗？” 雷曼没有回答。 但他也没有否定。 他只是沉默的驱马来到了三先知附近，让狮骑士们绑住了这三个女巫。 狮骑士用的绳索很普通，明显是不可能绑得住这三个力大无穷的女人的，但三先知丝毫没有挣扎。 这次，雷曼带出来的是狮骑士团大部分的人手，骑士和扈从加起来足有一千二百人以上，这明显既是为了震摄三先知，也是为了不让其他‘地方部队’乱来。 雷曼能压着他们整整半天，等到三先知的部队全军覆没才出来，已经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尽了力了。 李昂的部队只有一百人，而且他也不能公开违背国王的意志。 而那些烈狮境骑兵和佣兵团在狮骑士团面前连屁都不敢放。 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三先知被狮骑士团带走。 只有那名孤身向三先知发起冲锋的骑士，驱马走到了李昂身边。 但他显然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既然她们即将受到公正的审判，那也是好事，但愿烈狮王会将她们绑到火刑柱上……” 李昂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三先知肯定不会死，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好问了句：“我是麦香领男爵李昂。罗兰爵士，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吧？那三个女巫好像认识你？你认识她们吗？” “我是罗兰……抱歉，阁下，我不知道她们是谁，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认识我……我曾是黎明骑士团的一员……” 罗兰爵士口中的黎明骑士团，是巴克利大陆最强大的骑士团。 这个骑士团尊奉的是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 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是巴克利大陆的主神，虽然她已经不再居住于大地之上，但一直是巴克利最受尊崇的神袛。 作为狂热的正义女神信徒，黎明骑士团是非常有名的。 黎明骑士团并不仅仅只在巴克利大陆活动，这个声名远播的骑士团在潘德大陆也有礼堂。 礼堂在菲尔兹威王国的光啸湾，那是最靠近巴克利大陆的沿海城市，隔着几千里的茫茫大海——那里是巴克利与潘德大陆海贸往来的第一站。 但导致黎明骑士团声名远播的，并不是他们的强大，也不是他们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信仰。 而是他们的极端狂热。 在黎明骑士团成立之初，他们可能的确做到了以阿丝塔利亚之名践行正义，维护公正与法治。 但随着骑士们逐渐狂热，黎明骑士团渐渐开始以正义女神阿丝塔利亚之名实行自己的‘正义’。 凡是犯了些小错或不信奉阿丝塔莉亚的人，往往都会被被他们冠以‘异端’的名头，被他们绑上火刑柱烧死，然后分掉这些‘异端’的财物…… 很多无辜者也被加以亵渎阿丝塔莉亚的罪名施以火刑。 是的，黎明骑士团会以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之名，随意杀死他们认为不敬女神或是有罪之人，对其施行火刑。 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最残忍的强盗和异端无异。 当他们杀戮的无辜者越来越多后，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真的陷入了疯狂，还是出于良心上的谴责，他们开始宣称所有人都是有罪的，杀死罪人之后女神自然会去分类。 黎明骑士团认为，如果一个人无罪，那么即便施加火刑也无法伤害他…… 所以他们又得出了一个完美闭环的结论——既然被烧死了，那就是有罪。 每个人都会被烧死，说明每个人都有罪…… 因此，人生来就有罪，所以要赎罪！ 事实上，这种狂热的‘信仰’，恐怕就是直接导致阿丝塔莉亚失去神格离开大陆的原因——这位正义女神，被她自己的信徒变成了残害人命的工具！ 但是黎明骑士却又不是那种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无赖，即使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他们所认为有罪的‘异端’，他们也从不退缩。 他们依旧会挥舞着他们的长剑，架着洁白的骑枪发起冲锋，要么‘净化’异端，要么自己‘赎罪’。 是的，他们就是一群狂热到随意曲解正义，极端到将公正变为私刑的大聪明。 山城的骑士 免费章——致山城重庆的骑士们。 我是重庆人。 在这个艰难的八月，重庆人民过得异常艰难。 连续超过43°的高温干旱，连续发现的疫情，以及连续不断的森林山火。 单独拎出来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而在这座城，这些事却同时发生了。 高温，可以忍受，好歹空调能续命。 疫情，没关系，别聚集就行。 一个月来天空无云，连人工降雨都无法实施，那就咬咬牙，洗澡当下雨吧。 山城人民是豁达的，一切的苦难与不方便，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森林火灾，却牵动着所有重庆人的心。 重庆山高坡陡，原始森林密集，树大林深，山火的火势极难扑灭——火头会高达数十米，直升机都不敢在火峰上空停留，载江水洒下也只是杯水车薪。 而山上没有水没有电，车辆也过不去，大多数时候只能人工砍伐隔离带。 在高温干燥环境下，隔离带需要至少35米宽才能有效果。 而在陡坡环境下的原始森林中，想要快速砍出隔离带，只能用油锯、充电手锯，甚至斧头锄头…… 向所有拼搏在一线的消防官兵与护林部队致敬！ 你们在重庆各地转战一个多星期，奔赴数個火场，一直没能撤下来。 你们顶在最恶劣的战场，日以继夜的奋战，困了席地而睡，饿了就地啃盒饭，在最艰苦的地方扛住了最严酷的灾难。 你们是这个国家的英雄，是真正的皇家骑士团。 -------------------- 消防官兵们在前线奋战，这就意味着大量的柴油、工具、防护服、口罩；以及饮水、食物等物资，需要运往根本就没有路的陡峭山崖。 而山下没有了道路之后，上山的最后一千米，是挖掘机和物资车辆都无法抵达的天堑。 而此时，重庆的本土骑士团构建起了一条又一条疯狂的越野摩托车路线。 向所有不惜代价奔赴重庆山火的越野骑士致敬！ 从白天到黑夜，在酷烈的高温下，你们背着数十斤的物资，骑着越野摩托车冲上了陡峭的山崖。 你们不断往返于五十多度的陡峭山坡，无怨无悔的狂奔在险恶的环境中。 与天地搏命。 向火线冲锋！ 多少人在陡峭的山上摔车，多少人骑着车睡着，多少辆曾被你们珍若生命的山地赛车损毁在艰难的山坡上。 多少人两天三夜没有合眼，多少人中暑，多少人受伤。 但伱们从未停下冲锋的马达。 一切只为了与山火赛跑，将开辟隔离带的工具和物资快速送往每一处火场。 前线需要的柴油、蓄电池、饮水、电锯……都是靠你们这样一趟又一趟的向山上冲锋而及时送达。 你们不回头冲上陡坡，迎向火线的样子，就是真正的骑士的模样。 逢召必达，勇敢无畏，任侠仗义，守诺重信，不求回报。 我知道你们就是那些怕老婆的耙耳朵，是那些爱玩闹的年轻人，是那些平时骑着摩托到处玩的探险者。 但此刻，在灾害面前，在危难之间，你们向世人展现了真真正正的骑士精神。 你们是这座山城的荣耀。 你们，是雾都的游侠团。 是山城的骑士。 -------------- 愿北碚缙云山大火尽快熄灭。 愿山城不再蒙受更多的苦难。 2022年8月25日凌晨。 第124章 最后的圣骑士 黎明骑士团原本是巴克利帝国的国立骑士团。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他们几年前被巴克利帝国判为了非法骑士团，并被逐出了巴克利大陆。 因为他们对正义女神的虔诚实在是过于狂热，在那些对女神过度痴迷的成员心中，关于亵渎女神的标准已经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他们犯下了无数难以想象的暴行——他们把不计其数的无辜商人、农夫甚至贵族送上了火刑架，理由是为了清除他们身上的罪孽。 而那些所谓的罪孽，其实就是一些日常琐事——比如随地吐痰、马匹随地大小便、祷告时走神、女神的祭坛没有正对着日出的方向，或是神像上有灰尘之类的…… 这些事在他们眼里都是异端！都是对女神的亵渎！ 反正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都有罪，只要在这方面存在任何疑问，那就先把嫌疑人送上火刑架，让女神来分辨。 当然，这其中大概也有政体原因。 巴克利帝国正在从纯粹的封建制国家转变为资本化国家，自从火枪被巴克利皇帝引入军队，并开始推行平民军团制度后，商人与平民的地位实际上得到了巨大的提高。 因为，火枪的存在，使得一个仅仅训练了两周的农夫，就能轻易的杀死一名苦练武艺二十年的骑士…… 而农夫用起来多便宜啊…… 因此，以血脉、武技、战马与盔甲为传承基础的传统骑士，不再是巴克利帝国保证战斗力的首选。 既然兵力来源从骑士转变为了农夫，军费和武器来源也从贵族变为了商人，那么农夫与商人这些平民阶层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就会得到提升——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贵族们肯定都体会得到。 比如产生阶级冲突时，皇帝陛下可能会维护平民和商人的权益；比如颁布的政策，大多会对增长平民人口和发展商业有好处，但贵族可能会蒙受损失。 那些承平日久逐渐腐朽的传统骑士阶层，自然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出现。 而黎明骑士团的做派，除了狂热的信仰之外，很可能也是这些传统贵族骑士为了维护自身特权而掀起的最后疯狂——以正义女神的名义实施他们的‘正义’，清理掉那些支持新政的‘异端’。 但他们这种对抗新政的行为做得过于极端，以至于巴克利皇帝也无法接受——谁知道这群傻子会不会出于饭前便后没洗手之类的原因，把推行新政的皇帝陛下也送上火刑柱？ 因此巴克利帝国驱逐了他们，废掉了这支强大的武装部队，为此甚至掀起了内战。 罗兰爵士就曾是黎明骑士团的一员。 罗兰爵士其实并不是巴克利人，他出生在巴克斯帝国一个不起眼的村庄，那里拜蛇教一度非常猖獗，蛇教信徒经常强虏村民，以鲜血献祭邪神阿兹·达哈卡。 少年罗兰是不幸的，他曾在暗处目睹蛇教信徒带走他的父母，那时他才十岁。 但他也是幸运的，成为孤儿后，罗兰得到了一位正义女神信徒的无私帮助，将他送往巴克利加入黎明骑士团，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与战技训练。 在巴克利，罗兰成长为一名卓越的骑士。 但他是黎明骑士团中的异类——他因为正义女神的信徒而得到过帮助，他比任何人都更虔诚的信仰着正义女神。但他认为女神并没有赐予任何人私自审判他人的权利，他也不愿为了争权夺利而滥杀无辜。 为此，罗兰以荣誉起誓，终生不追求财富与地位，一心与邪恶为敌，以维护正义与公正为己任。 他在阿丝塔莉亚的神殿发下了宏愿，正式受封为一名圣骑士。 ‘圣骑士’并不是什么普通意义上的高贵地位或封号。 它其实是指向女神发誓效忠，愿意终其一生遵守清规戒律，只为信仰而战，以神圣理想为目标的虔诚骑士。 也可以认为是苦修者。 当然了，成为正义女神的圣骑士，就意味着自身在道德上不能有任何瑕疵，并且终生不以财富与土地为目标，而是毕生践行正义。 这样的人自然是很少的，因此圣骑士会得到大多数人的尊敬，社会地位也远高于一般的贵族骑士。 但事实上，能够成为圣骑士，或者真心愿意成为圣骑士的人极少——发誓为女神而战，信守美德并严格遵守所有戒律，这确实能得到世人的尊重，但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好处…… 在商业氛围浓厚的巴克利帝国，资本意识已经抬头，利己主义和殖民心态已经逐渐盛行，不为自己谋私利的圣骑士甚至会被认为是傻子。 尤其是在黎明骑士团的狂热已经毁掉了他们的名声时——这个骑士团因为其过于狂热的行为，在巴克利其实是被人们背地里称为‘黎明傻子团’的。 但成为圣骑士，就可以不再听人调遣——圣骑士不会效忠于王权，而是效忠于神权与信仰，同时兼具传承整个骑士团信仰与战技的责任。 由于不再追求权利和财富，只为女神服务，圣骑士可以不用服从任何人的指挥，也就能让罗兰不至于奉命残害无辜的人。 成为圣骑士之后，罗兰也打算纠正黎明骑士团的行为——他对真正的正义与公平的执着，与其他黎明骑士团成员的所作所为截然不同。 但这种纠正逐渐演变成了分歧。 分歧很大，大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当所有人都在撒谎时，唯一的真话便是谎言；当所有人都邪恶时，唯一的善良便会成为邪恶。 结果就是，罗兰爵士被黎明骑士团放逐了，甚至还悬赏通缉他。 罗兰不得不逃离巴克利，重返潘德。 作为一位圣骑士，他胸前的黑白纹章本来是荣誉的象征，但如今却成为了通缉的标志…… 黎明骑士团最后的圣骑士，却被黎明骑士团视为叛逆而追杀，这世间的境遇总是这样不可思议。 然而罗兰并没有因此绝望。 一路逃亡中，罗兰爵士一直梦见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要求他纠正堕落的黎明骑士团，并驱除大地上的一切罪恶。 他梦见阿丝塔莉亚称他为‘唯一的黎明骑士’。 正义女神还告诉他，当正义与公正重新统治大地时，阿丝塔莉亚就会回来。 这是他一生的信仰，他从未怀疑过。 因此，他依然在坚定的对抗异端，依然会向残害平民的盗匪发起冲锋，依然会救助贫弱穷苦，依然保持着毫无瑕疵的道德。 尽管他仍在逃亡，仍在被追杀，但只要正义与光明一天未临潘德，他就不会倒下。 “我相信黑夜过后便是晨曦。终有一天，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将会重返大地……很高兴能和您并肩作战驱逐异端，李昂阁下。” 罗兰爵士说完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打算告辞。 “等等，这是你的战利品，你应该带上……” 领主大人将那柄长达两米多的宽刃刀递向罗兰。 李昂当然尊重这样的虔诚信徒，这可是一个敢于孤身向任何异端发起冲锋的真正的圣骑士——而且罗兰的身手看上去实在是很值得交个朋友。 至于罗兰的故事，领主大人是相信的——因为他自己不久前也听到了自称阿丝塔莉亚的女性声音。虽然他并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正义女神。 但罗兰摇头拒绝了战利品：“虽然武器本身并没有罪，但我不擅长使用这种武器……您留着吧，我带着它也不方便。” “可是，罗兰爵士，你打算去哪儿呢？你要纠正黎明骑士团……可你单枪匹马怎么做得到？” 李昂将长杆大刀扔给克洛泽，跳下马来，从身后的骑兵手里拿了柄骑枪递给罗兰。 “说实话，我眼下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完成这个使命……但我一定会做到！感谢您的馈赠。” 罗兰显然是非常讲究礼节的人，见李昂下马和他说话，他也赶紧翻身而下，摘掉了头盔，躬身接过了那柄普通的骑枪。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你要防备追杀，要对付异端，还要扶危济困践行正义，并且还要纠正黎明骑士团……潘德大陆遍地都是你的敌人，你却孤身一人没有盟友——我估计潘德大陆的贵族们也不会帮助你，你要怎么才能做得到这些？” 罗兰低头沉默了。 但片刻之后，他重新抬起了头，眼里依然炯炯有神：“总会有办法的……或许，我可以重新建立一个新的黎明骑士团。” 领主大人摇着头笑了：“那你总得先搞个驻地吧？而且建立一个骑士团与开拓一个领地没什么区别，需要大量的第纳尔，你看上去可不像是个有钱人……” 罗兰当然不是有钱人，事实上他这个在逃亡过程中还坚持扶危济贫的家伙几乎身无分文。 这次，罗兰爵士皱起了眉：“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愿意帮助你，罗兰爵士。但我希望，你能在不违背正义女神意志的前提下为我作战。我可以保证，任何你认为的不义之战你都可以拒绝。并且，你可以监督我，让我不至于变得堕落。” 李昂又一次开启了招揽模式，这位有坚定信仰的圣骑士是终生侍奉正义女神的，他并不会向任何领主发誓效劳。 但只要不做违背他信仰的事，这样的人在身边反而会更可靠。 领主大人不会相信大多数人的誓言，但他相信罗兰这种人的信仰——罗兰爵士甚至都不要任何战利品，他确实是单纯的为了清除异端。 而且，他信仰的是正义，这样的朋友越多越好，起码在战场上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他。 至于领主大人会不会偶尔偷摸干点不那么正义的活儿——李昂有无数种方式能让自己的行为至少看起来是正义的…… 罗兰爵士想了想：“感谢您，李昂大人，您说的没错，我确实需要帮助。如果是如您所说，我当然愿意与您这样的人并肩作战。但您能借我一笔钱吗？我在南边的塞伦米斯见到了可怕的惨剧……那里的人需要帮助。” “塞伦米斯？那里怎么了？” “那里的年轻人几乎全都被杀了，村子也被劫掠……我看得出来，那是亵渎女神的那些异端所为，刚才那几个异端身上的血肉盔甲，可能就是来自那里。是女神向我指引了她们的位置，我才往这里而来。而如今塞伦米斯只剩下了一些垂暮老人，我想帮助他们，却无能为力。” 领主大人心里一沉，他能意识到，那很可能是国王默许先知军团干的！ 乌尔里克……他驱使异端解决叛逆者的手段，与他的父亲疯王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分别？ “你估计需要多少钱，罗兰爵士？” “大概得八千第纳尔才能安置他们，那是个大村子，但几乎什么都没剩，至少死了一千多人……现在那里只留下了几百个失去孩子的老人。” 罗兰爵士算了算，皱起了眉头。 八千第纳尔，领主大人当然出得起。 但李昂却并不打算这么干。 这种慈善行为看起来很高尚，但实际上屁用不顶，反而会害死更多人——如果把第纳尔施舍到那些老人手里，只需要一两天之后，盗匪和无赖就会蜂拥而至，那里的老人一个都活不下去。 “罗兰爵士，施舍金钱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盗贼横行害死他们。 你可以把那些人带到我的领地，我会让他们种地养活自己，老人们或许体力不济，但他们至少有充足的农业经验，我正好需要他们。 你恪守着正义女神的原则，这很值得尊敬。 但你也应该学学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法则——让每个人都为建立秩序发挥作用，并以此建立有序的群体与法理来保护人民。” 领主大人伸出了右手：“每个女神都有其意义，单一的信仰反而会让女神陷入深渊。你在黎明骑士团那么久，见过了你曾经那些同僚的作所作为，应该理解这些的。单纯的给钱救济，本身就是一种傲慢。罗兰爵士，您应该忘掉自己的贵族身份，这样才能真正理解正义女神给你的使命。” 罗兰爵士如中雷击。 良久之后，他才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李昂的手。 “李昂大人，感谢您的教诲，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一定是女神指引我在此遇见您，女神知道您会给我真正的忠告！” 这位满脸络腮胡的年近五十的大叔，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 像个少年。 “我是阿丝塔莉亚……为捍卫正义而战吧，孩子。” 李昂再次回想起女神的声音。或许，女神确实是在指引他，也在指引自己，让自己能和女神的最后一位圣骑士相遇。 ‘罗兰爵士加入了你的队伍’。 …… 这场仗并没有得到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三先知被狮骑士团带走了。 那些烈狮境骑兵和佣兵团也很沮丧——厄运引者已经全员战死了，而他们没能成功的俘获任何一个女人。 付出了近百人的死伤，却几乎一无所获。 由于他们在三先知突围时表现出来的退缩与畏惧，领主大人没有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甚至没让他们打扫战场。 李昂让部队带走了三先知的武器以及厄运引者们的翼锤，并且搜刮了大多数战利品，仅仅只将厄运引者们的尸体留给了那些骑兵和佣兵。 那些厄运引者都很有钱，身上带着很多值钱的东西，比如领主大人得到过的夜明珠，还有她们身上的珠宝、金条和一些诺多商品。 这些东西至少价值一万第纳尔，也算收获颇丰。 不过，领主大人临走时，还是大气的给了那个阿尔玛公爵手下的领军骑士一个机会：“你应该知道，以你们刚才的畏战表现，我本不该让你们得到任何好处……” 那骑士默然不语，他们是主动申请出战的，却在战场上畏惧了，这确实是巨大的污点，有失荣誉。 “但现在，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在这里损兵折将，阿尔玛公爵多半会找你麻烦。但如果你带兵回狮湖城向福瑟特勋爵宣誓效忠，我觉得他多半能保住你的地位，甚至你还能再上一个台阶。我可以帮你给福瑟特写封信，让他接纳你的投效。” 说着，李昂掏出一袋珠宝：“这是给你们的盘缠。贝拉夫人是三先知手下的异端头目，阿尔玛公爵知情不报，他短期内肯定无法回到狮湖城，你自己把握住机会……我还算够朋友吧？” 那名骑士一下子睁大了眼，愣了几秒后，他收下那袋珠宝点点头：“李昂大人，我懂您的意思了，感谢您的提醒和帮助，我会回报您的！” 那袋珠宝大概只值一千第纳尔，这并不是在收买，领主大人确实只是给了他盘缠。 李昂真正的意思是——让他带走驻扎在长河镇的部队，趁着阿尔玛陷入异端官司，回狮湖城重新向霍顿家族的大少爷站队。 李昂没法打这些驻军的主意，他们的家人全都在狮湖城，不可能留下来的，送走他们回狮湖城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第125章 收获的季节 带队回到长河镇之后，李昂将一封信交给了那名领军骑士。 “把这封信带给福瑟特勋爵，你和你的人肯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骑士接过被火漆密封的羊皮纸卷，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李昂：“大人，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我也清楚，现在的情况下我们这些人留在长河镇只会招致各方的怀疑。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福瑟特勋爵不接受我们的投效，那么我们就会成为霍顿家族的背叛者！” 确实，放弃对阿尔玛的效忠转投他儿子福瑟特，这是家族内的正常行为，站队而已。 为了避免担责，也为了从长河镇这个尴尬的地方解脱出来，这些驻军肯定很希望回狮湖城。而他们现在去投奔福瑟特，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会得到更高的地位，并且是在阿尔玛有可能获罪情况下改投公爵继承人，名正言顺，这名骑士当然不会拒绝。 但是，如果福瑟特脑子坏掉了，没有接受他们的投效，那么这些驻军的领军骑士就会成为无主骑士！ 他们带着部队肯定会平安无事，但领头的几个骑士是会被视为叛逆的！ 能被阿尔玛指定为驻军首领，这骑士显然智商挺高的，不会那么轻易被忽悠。 “朋友，你是不是太小看福瑟特勋爵了？好吧，如果福瑟特脑袋被门夹了，不愿接纳你们的投效——那么你们完全可以把家属带来长河镇，转投我或者戈德里克大人！我想你能明白，我和戈德里克大人现在需要大量的人手！我甚至可以用第纳尔买下你们的封地，以免你们背上叛逆的名声！” 领主大人笑着给了他一条足以放心的后路。 长河镇的驻军满意的离去了。 李昂这个操作当然是有深意的，这可不是为了图谋兵力或者当什么乐善好施的大贵人…… 他是为了将外部形势变得更有利。 首先，这能使戈德里克的部队和号角召唤游侠团，在最短的时间里顺理成章的填补驻军空缺，在事实上控制长河镇。 其次，这大概也符合乌尔里克国王的意图。 雷曼接到命令的时间，差不多刚好就是福瑟特将贝拉夫人带到烈狮城之后。 乌尔里克国王肯定是见到了福瑟特和贝拉夫人之后，先扣住了阿尔玛公爵，然后才给雷曼下令，派来狮骑士团带走三先知，终止她们对长河镇的破坏——因为长河镇马上就能被他自己收为直辖领了！ 国王可以为了铲除叛逆放任三先知祸害村子，但祸害的都是别人的村子！ 一旦成了他自己的直辖领地，他怎么可能继续放任三先知乱来呢…… 而在即将收回长河镇的情况下，乌尔里克肯定不希望长河镇留着大量阿尔玛的军队，因为很难保证这些驻军会有什么反应。 但如果长河镇被号角召唤游侠团或者戈德里克的部队接管，那就没关系。 毕竟游侠团的宗旨是保卫家园，而戈德里克的妻子在烈狮城，乌尔里克肯定是放心的。 最后，领主大人让驻军去投奔福瑟特，也是为了让阿尔玛父子彻底斗起来。 福瑟特如果不傻，就肯定会趁着老爹不在，拉拢老爹手下这些部队以保障自己的地位。 而一旦他这么做了，在阿尔玛眼里，那可就真的是大孝子了啊…… 不出意外的话，父慈子孝的戏码很快就会上演，他们不会有空闲来找领主大人麻烦的。 至于领主大人给骑士写的那封信，其实是要和福瑟特做一笔交易——他其实不是要把这支驻军送给福瑟特。 而是，卖给福瑟特。 白送上门的东西可能会有诈，但买来的肯定会放心一些——刚好，福瑟特这个人属于那种想得比较多的类型。 而且这些驻军可是一支近千人的大部队，领主大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送给福瑟特呢…… 虽然这些人不属于李昂，但那又怎样呢，福瑟特又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而驻军的领军骑士，也不知道李昂和福瑟特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们只知道领主大人是个超级大款，而且明显能指挥得动戈德里克这样的大人物。 所以啊，信息才是最重要的资源，双方信息不畅，而李昂知道更多信息，就能空手套白狼。 先坑一波，再卖一波，这就叫双赢——对同一波人赢两次。 而且领主大人的卖价很低，完全属于友情价——只需要福瑟特向艾米送六十万磅粮食过来就行了。 是的，以艾米和戈德里克的名义。 福瑟特之前诬陷戈德里克是异端，那么以艾米和戈德里克的身份，自然可以要求他赔偿名誉损失。 这些粮食按市场价也就一万第纳尔的样子，对福瑟特而言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运送起来比较麻烦而已。 这是一个很有分寸的要求，事实上还带有一定的善意——给了这笔粮食，你之前诬陷艾米一家子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你可以专心对付自家老爹，白鹿堡和麦香领都不会找你麻烦。 同时，领主大人让你老爹的部队转投于你，那么之前绑架你的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两笔账，清清楚楚。 福瑟特要是不认账，那么就等于是表明了不死不休的敌对，那咱就斗到底。 至于福瑟特会不会认这两笔账——那名骑士现在是两头不安的状态，李昂特意让他带着信去找福瑟特，如果福瑟特不愿意出粮食，那这名骑士会怎么想？ 福瑟特不会蠢到这种地步的，如果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领会不到这是李昂给他递过去的台阶，非要不依不饶的敌对，那这反而更是好事——只有弱智才会这么做。 与一个弱智为敌，领主大人是不怕的。并且这样一来李昂还可以趁机把那骑士的部队和他们的家属一起忽悠走。 很快，戈德里克男爵的部队驻守在了长河镇，号角召唤游侠团也重新回到了他们熟悉的驻地礼堂。 当这一切成为事实之后，乌尔里克国王只要还没疯，多半就会下正式的任命，让戈德里克暂时代管长河镇——否则他会得罪整个东部地区的武装力量。 而其他的收获——那些金条、夜明珠和诺多商品，包括几套厄运引者的皮甲和一柄灾厄翼锤，李昂装在同一个箱子里，让莎拉带了一队人护送去烈狮城。 这些东西差不多刚好能值一万第纳尔。 ‘灾厄翼锤’这个词是罗兰爵士说的，那些厄运引者就是用这些精致的锤子在各个村子绑架女孩，并最终将她们洗脑成狂信徒。 他要把这些东西送给乌尔里克国王，作为承诺过的那一万第纳尔‘保护费’。 李昂相信乌尔里克一定看得懂。 这是在告诉国王，老子刚和这些异端打生打死，损失巨大。你和异端合作的事儿我知道了，但我依然让你把三先知带走了，甚至还帮你清理了长河镇所有的麻烦。 那么老子对付这些异端时受的损失该怎么弥补，你特么看着办！ 国王吃了长河镇这块肉，总得让出兵受累的人喝口汤吧，要不然可就不符合国王与贵族之间的公平原则了。 不过领主大人还是有点疑惑。 以三先知毫不反抗就跟狮骑士团走了的情形来看，乌尔里克肯定知道三先知的秘密。 那么乌尔里克跟三先知合作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三先知的“预言”能力吗？ 或者……是为了她们借助厄运引者身体借尸还魂的能力？ 这确实是一种长生不死的方式。 领主大人不知道乌尔里克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他觉得这位国王一定得不到他想要的。 国王又如何？在三先知眼里，只怕也不过是个相互利用的更高级的凯子罢了。 疯王也曾经与三先知合作过——但他依然死在了厕所里。 等等……等等！ 如果疯王没有死呢？ 如果乌尔里克…… 就是疯王呢！？ 李昂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神色大变，冷汗淋漓。 …… 在四月底五月初的这几天里，一切都很顺利。 这是收获的季节，每一个参战的领军者都有不小的收获。 在与先知军团的这一战之后，利奥弗里克彻底得到了东部地区军民的尊敬和承认，这会使他在勇盾堡的事业得到更多的支持。 同时，利奥弗里克得到了领主大人的邀请，以两百四十匹挽马的价格换得了麦香国际8%的股权。 这价钱其实就是原始股的价位，双方算是达成了战略合作关系。 李昂将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勇盾堡得到马匹，这是麦香领所缺少的战略物资； 利奥弗里克也将不断得到大量第纳尔分红，这也正是他所缺少的。 查理斯带着一队哨兵回了弗来彻，这一战之后，他保卫乡土的决心得到了哨兵们的认同，正式成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核心成员。 拉尔夫并没有再次住进他熟悉的长河镇驻军营地担任军务官，他带了一部分游骑兵跟查理斯一起回了弗来彻旁边的游骑兵营地，准备继续建设他计划过的新城堡。 因为他得到了来自贵族院的开拓证书——他成为了一名开拓男爵。 看来国王并不希望任何人得到号角召唤游侠团，这以‘驱逐异端’为奖励的开拓证书，明显是希望游骑兵们保持一定的独立性。 但这也正是拉尔夫所期望的结果，作为战友，李昂当然也乐见此事，反正他一个外乡人也不可能直接掌管号角召唤游侠团。 他跟拉尔夫关系挺好的，还是拉尔夫的上级执政官，再加上查理斯，现在他实际上本就能调遣游侠团了…… 而戈德里克确实得到了来自烈狮城的任命，但并不是任命为长河镇执政官，而是整个东部地区的军务总长。当然，总长驻地也是在长河镇。 并且任命书中，将戈德里克的爵位特意标注成了大男爵（greatbaron）。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情况——大男爵实际上是几百年前潘德王国时代的说法，那时的爵位只有三级：公爵，男爵，骑士。 男爵中地位显赫实力强大的，被称为大男爵，表示位居其他男爵之上。 但大男爵这种称呼在潘德王国末期就已经被全面更替为伯爵了，两百年来都没有人再提及。 烈狮王国也没有侯爵和子爵，毕竟烈狮王自称潘德正统，古潘德王国没有这两级爵位。 而如今，乌尔里克国王重新使用了大男爵这个称呼，却没有将戈德里克升为伯爵——这意味着他不想让戈德里克获得太高的身份。 要知道，戈德里克是皇家姻亲，如今又让他担任要职，他重新得到伯爵身份本该是理所应当的。 有了伯爵身份，在法理上就有了对辖区内男爵以下贵族的管理权，如果再有广袤的封地与强大的部队，其实是足以自立的。 就像奥登伯爵生前，在其所在的东部地区，若不是国王以阿尔玛公爵制衡，奥登伯爵甚至完全有能力以长河镇为基础建立伯国！ 而大男爵这种说法就不一样了——这是承认戈德里克的地位在所有男爵之上，但却没有随意调配其他男爵的权力，只有军事管理权。 当然，在面对大战时，军务总长有权对整个东部地区实行全面军管。 长河镇代理执政官的任命，乌尔里克国王给了另一个公爵——布伦努斯公爵，这是峭岩湾的领主。 这个任命并没有出乎意料，国王当然不会将一个地区的军权和行政管理权交到同一个人手里。 让西北地区的公爵来管理东部地区的行政，东部地区的男爵们肯定不会服从其调派，就与当初让北部地区执政官阿尔玛来管理长河镇是一样的…… 一个爵位并不高的‘大男爵’掌管军务，一个来自其他地区的公爵远程代理执政。 这两个任命，就意味着东部地区的贵族们两头都不会投靠——那听谁的？ 当然是听国王陛下的…… 乌尔里克的任命聪明得很！ 而且，这也显而易见的是想在布伦努斯公爵和戈德里克男爵之间制造矛盾，这也是分化有实力的贵族们的一种方式。 乌尔里克国王确实喜欢搞制衡。 而出乎意料的任命确实有一个，是关于领主大人的。 李昂被王国贵族院任命为艾尔河郡执政官！ 但问题是，艾尔河郡其实就只有两个男爵领，一个是白鹿堡，一个是麦香领…… 原本的执政官当然是戈德里克，但既然戈德里克会在长河镇担任东部地区军务总长，那么国王将其郡内职务转交给麦香领领主，看起来也没毛病。 可艾尔河郡这种边郡，权力结构清楚无比，当执政官根本不费事——一共就两家男爵领，剩下的贵族全都是两个男爵手下的骑士，管理起来简单得很……根本就不需要换人。 这个任命特么纯粹是在挑拨离间！ 这大概是乌尔里克国王对那一万第纳尔的回应——知道你们有损失，所以给你们更高的地位作为补偿，但你们拉帮结派组建联军的事儿……哼哼！ 还好，领主大人和戈德里克的关系并不是常规的盟友关系。他们既是生意伙伴，又是上一代的世交老友，艾米和李昂又比较亲近，两边还不至于被轻易离间。 戈德里克甚至直接让李昂住到白鹿堡去——他想让李昂镇守白鹿堡。 “李昂，让我入驻长河镇，这是你的主意，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尽力而为。但我不放心白鹿堡，而我不在那里的话，大概也只有你能守得住……所以，我希望你能驻守白鹿堡。艾米可以帮你管理那些琐碎的事务，但你可不能让白鹿堡出什么事儿！” 戈德里克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是有点焦虑的。 他确实不喜欢政治斗争，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这个军务总长是李昂，而自己依然在白鹿堡做个简简单单的边郡执政官。 确实，以他们两人的性子来看，互换位置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但这世上的事情，往往总是这样。 李昂倒是实现了他所设想的大部分目标。 福瑟特勋爵确实不是傻子，他已经传了回信过来，信上只有一句话：“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粮食会在两周内送到。” 粮食有了，很充裕，支撑一整年都够，足以支持领地快速发展； 阿尔玛一家子暂时动弹不得，东部地区没有了敌人； 自己得到了郡内最高的地位，还拉拢了几支足以抵挡大多数强敌的强力盟友，能够保证领地的安全； 东部地区的军权在最值得信任的人手里，即便遇到巴克斯帝国或迦图人发起大战，也足以支撑。 简而言之，就是他自身的安全，确实更有保障了。 每个人的需求，其实都是从自身生命安全出发的，保障了安全生存之后，才会上升到其他层面。 从存活，到尊严，再到减少束缚，然后提高物质需求，最后才是理想与自我实现。 领主大人目前仅仅处于减少束缚这个中间阶段。 那么，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快速发展，让自己尽快拥有强大的实力，让大部分束缚变得不存在。 所有复杂的事情，其实都是为了让接下来的事儿变得更简单。 一个领主要快速增强实力需要从哪些方面着手呢？ 其实就三个方面。 钱粮、人口、军力。 第126章 长河速运 领主大人并没有急着回领地。 就在长河镇，李昂直接将手里剩余的部队全部派了出去。 一部分士兵跟着罗兰爵士，去塞伦米斯将那里的孤寡老人护送回来，那是现成的人口和农夫。 别看不起老人，在种地方面，他们其实比青壮可靠。 另一部分由安森带队，去周边其他的小村子巡视，看看还有没有同样发生惨剧的地方，如果有，安森这样善良忠厚的人自然会将幸存者带回领地。 来丝丽也得到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开个运输公司。 当然，这年头，应该将其视为武装押运和物流运输的综合体。 事实上潘德大陆已经有专门从事运输行业的雇佣车队，但他们实际上都是雇佣兵逻辑，算是一些小型的独立车行。 这些车行办事完全没有标准，一般都是按照货物价值和距离来谈价钱，操作方式更像是古老的镖局。 他们大多是为贵重物品提供服务，比如运送金银钱款、奢侈品、酒水、战马、装备、甚至囚犯、俘虏等等。 偶尔他们也会运送粮食或矿石之类的重货，不过这样的货物由于占用马车太多，运输成本非常高，运送价格会大大超出商品本身的价值，雇主和车行相互之间很难谈得拢。 一般只有在雇主们不计成本不惜代价的时候才有可能成交。 此外，这些车队规模普遍偏小，几辆车或者几十辆车的规模，很难承接大宗商品运输，也无法抵御规模较大的盗匪。 大概唯一的优点，是这些车队还算有职业精神，很少出现私吞货物的情况。毕竟他们大多都是有家有室的平民，也得罪不起贵族和有钱的大商人。 但也有不守规矩随时转职成强盗的那种临时车队——每个地方都有这种团伙，一般只坑外地商人，大多隶属于红色兄弟会。 这就是潘德大陆商业氛围与巴克利相差甚远的主要原因。 潘德大陆之前经历了超大规模的红死病，人口大量减少。还并存着五个国家，战乱纷争不断。而规模化的交通运输又比较缺失，使得商品流转的难度很高。 整个大陆能够进行大规模水运的内陆航线也不多，只有南方的萨瓦河和北方狮湖内海一带，但这两条水路都面临同样的问题——两个甚至三个相互敌对的国家一直在争夺水路控制权，搞水路运输随时都得面对敌国的军队，民间是不敢做的…… 专门从事客运的马车也是有的，但这些马车规模就更小，基本都是个体户。 旅客的安全完全得靠自理，遇上袭击的话车夫很可能会第一时间跑路甚至反水——事实上有的时候车夫也很可能会客串一把劫匪。 所以潘德的运输是个大问题，不管是客运还是货运。 一般的贵族领主和商人在需要进行大宗运输时，都只能自行组织车队，或者雇佣多个车行一起上路，并且自己也得聘请佣兵保护一路跟随——就等于只是租下了车行的马车，实际上还是自己在运。 而其他的常规佣兵团，通常也只是接保镖业务，也就是随行保护商人的安全，但货物会不会损失能不能运到他们可不会负责。 这就导致商品运输成本非常高，所以西海岸的商品拿到东部长河镇这样的地方以后，价格翻个二三十倍都是正常的。 但这就是巨大的商业机会。 领主大人刚从利奥弗里克男爵那里得到了两百多匹挽马，而且勇盾堡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马匹供应过来。 而看到这些专门拉车的大牲口，领主大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物流运输可以搞一搞。 甚至客运都可以搞一搞。 并且，这也是快速积累兵力和人口的一种可靠方式——在这个危险的时代，从事物流行业的只能是比较勇敢的壮年人。 当然了，有戈德里克和号角召唤游侠团在长河镇，现在东部地区的安全肯定会比以前有更多的保障。 李昂其实早就想从事运输产业了，只是在整个地区没有安定之前无法着手。 因为市场是明摆着的——任何一个贵族领主和大商人都需要物流运输，市场规模相当大，而且大宗物流目前可以认为是空白市场。 而客运方面，就更是刚需了，任何人都有出行的需求，尤其是商人和贵族。 因此，领主大人将这个重要的业务交给了来丝丽。 来丝丽是很擅长管理长途转运事务的，她之前的生意一直往来于雾笼城和长河镇，两千里的路途她曾经在一周的时间内带着商队跑完，这是其他商队或军队都难以企及的效率。 这个运输公司被命名为‘长河速运’，是麦香国际旗下子公司，有物流与客运两项业务。 用这个名称，当然是为了让东部地区的人更有亲切感，毕竟起步阶段的主要客户群体是长河镇周边的领主和商人。 来丝丽被领主大人安置在了长河镇军务总长驻地外面——其实就是贝拉夫人那个内堡外面，之前长河镇驻军包围内堡的地方。 戈德里克选择的军务总长驻地就是长河镇内堡，那个小广场如今成了戈德里克亲卫部队的营地。 内堡外面有一大片房屋与空地，本来是阿尔玛安排人手盯着贝拉夫人的地方，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刚好留下了足够的地盘可以承载大量的车队。 这是戈德里克给李昂开的后门，他其实是把这地方征用为军务办事区域的，然后公器私用给了李昂开公司——他毕竟是麦香国际的大股东。 而且那地方就在长河镇中心大街旁，从长河镇外城门沿着宽阔的中心大街直走就行，作为公司总部位置相当合适。 领主大人交代给来丝丽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买下长河镇所有能买到的运输车队。 没错，只要是谈得拢的，就直接连人带车一起买下来。 李昂可不会在这时候想着怎么从小做起慢慢做大——他现在有钱，而且也有能力快速募集大量资金，他完全可以直接采用资本逻辑。 简单来说，就是不惜代价快速垄断市场，然后自己制定行业标准。 在如今的长河镇，没有其他贵族会对此进行干扰，这次的大采购进行得相当顺利。 毕竟从事运输的都是小车队或个体户，全都是平民，基本没什么贵族会干这种苦累活儿。 而戈德里克刚刚担任军务总长，李昂又是郡执政官，这些平民车队巴不得能攀上这样的大树。 在五天内，领主大人就用第纳尔硬生生的砸出了四百多辆马车和五百多名壮男——还都是自带武装的那种。 因为车队运输经常面对风险，基本上从事这个行业的都会点武技，只是他们不再愿意像一般佣兵那样常年打生打死——事实上很多常规佣兵在有了家室以后就会从事运输行业，他们大多数人几年前就是长期泡在酒馆的那些雇佣兵。 这五天里领主大人整整花了十万第纳尔——他也终于将手里的金币全都花光了，现在只剩下领地里那一仓库银币了…… 这个刚刚成立五天的长河速运，一下子就有了五百多名员工！ 马匹也接近七百匹，当然，都是挽马和驮马。 来丝丽对此是有点慌的——她可从来没管理过这么多人啊！ 不过领主大人显然考虑到了这个情况，他在这几天里把埃里克调过来担任领队骑士了——其实就是担任长河速运公司的武装部负责人。 埃里克头脑灵活处事圆滑，但又不缺乏勇气和忠诚，这样的人往往前途无量，领主大人也总是会优先想到他。 再说，领主大人没给他分配骑士领，总得补偿一下的。 担任公司高管，能大幅度的提高他的薪水和分红，以埃里克的收入，养上十几个扈从也不成问题。 埃里克是佣兵出身，如今又有正式的骑士身份，由他负责管理那些糙汉子，来自车行的那些人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其实现在就算给埃里克一个大骑士领他肯定都不乐意换的——他现在能管着五百个负责武装运输的战士啊，这可比一般的骑士拉风多了，整个王国都没几个贵族能有这么多手下…… 而有埃里克管着这些人，来丝丽就可以解脱出来专心负责业务经营与转运调配，做她最擅长的事情。 长河速运就这么强行运转起来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常规的运输公司——在买下长河镇大部分车队之后，领主大人就改变了他们原有的操作思路。 他让来丝丽大量招募会驾车的人员来担任马夫，也就是做临时工，让这些有战斗力的武装人员不再干苦力。 新招募的临时工马夫才是负责搬运和驾车的人员，他们将使用公司的车辆，服从公司的统一管理，送一单结算一次酬劳。 而来自车队的那些武装人员也被分成了两部分。 那些战斗力不强但头脑灵活的，他们将专门负责接待业务和分配订单，这部分大概有四十多个人，由来丝丽管理； 剩下的大部分将转变为纯粹的武装押运人员，接近五百人，这些人由埃里克管理。 同时，领主大人在这几天里以每个郡为单位，按照距离和车辆数，将价格直接标准化，甚至制成了表格公示了出来。 而且定价很低。 比如从长河镇到白鹿堡，运一车货物，无论是什么货，都只收10第纳尔的运费。 从长河镇到雾笼城，一车只收80第纳尔——反正按距离来。 派出的人手也是标准化的，每辆车的标配是一个车夫，一名武装押运人员。 之所以要标准化，是为了让接单和计酬都变得方便，对客户而言也会更方便。 车夫并不算是正式员工，他们只是按单计酬的，一笔总运费10第纳尔的单子，他们能得到2第纳尔。 这个酬劳其实很高，毕竟车夫们什么装备或物资都没出，也并不需要战斗。 2第纳尔足以买到一百多斤小麦，能让一家人吃上一个月。 如果是干其它工作，普通雇工至少要半个月以上才能挣到。 但现在，最多只需要一周就行——从长河镇到白鹿堡，驾车一个来回最多只需要一周。 往返一趟雾笼城，即便他们做不到来丝丽那样的程度，会用上一个月的时间，但一个月能挣16第纳尔，这也是他们以前不可能得到的高薪。 用这种方式操作当然是为了将人力成本降低，并且将有能力作战的人员解放出来——很多贵族的雇农就很擅长驾驭马车，但他们以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而现在他们可以在农闲的时候出来跑一段时间的车，挣点额外的收入。 这会在短时间内吸引到大量的兼职人员。 当然，即便他们不是正式员工，也不是随意就可以跑车的。 车夫必须先去来丝丽那里登记，验明身份，避免招到什么强盗。 然后车夫得在长河镇等待分配任务，自己判断是否接单，人不在现场肯定就分配不到…… 跟片场的临时演员差不多。 武装押运人员都是正式员工，他们将负责车马和路上的安全，也会盯着车夫不让他乱来，而他们的酬劳也更高，一笔单子能分40%以上。 之所以说是‘以上’，是因为需要离开东部地区范围的业务会有补贴，因为越远越危险。 运货时，押运人员要负责将货物交到客户指定的接收人手里，拿到回执回来才能领薪酬——没送到就没钱可拿。 剩下的接近40%，是公司的收入。但这并不是净收益，因为要给正式员工发基本工资，可能前期不会有什么利润，甚至可能会亏损。 由于付了基本工资，所以埃里克也会培训一下这些手下。当然，其他人有空的时候也会来帮忙训练训练，比如罗兰爵士或者克洛泽…… 反正薪水是大老板李昂在发。 但长河速运这种标准化的服务是不保证货物安全的，公司只承诺货物没送到就退运费——毕竟每辆车只派了一个武装人员随行，不能保证货物的安全。 如果客户想要确保货物的安全性，可以用定制化业务，如果货物损失，公司不仅退运费，而且按市场价赔偿。 但定制业务的价格就得和来丝丽派去的专人详谈了。 只要钱给够，长河速运可以有五百名武装人员同时押运——在潘德大陆，这种规模的安保部队是基本没人敢抢的。 如果按照以前车队们传统的方式，那么先得看这是一车什么货。如果是高价值商品，那么就多收钱，如果价值低，那可能就不接…… 而且同样无法保障货物安全，毕竟一个车队顶多也就几十人，再怎么出高价也就那几十人而已。 相比之下，长河速运新的标准化操作方式自然会有极大的优势。至少常规的运输，客户能很清楚的了解到运输成本，而且长河速运一定会接单。 在东部地区内，麦香国际旗下的公司安全性也有保障，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真要是被人抢了，戈德里克和利奥弗里克两位男爵肯定会派出部队千里追杀劫匪——他们可是母公司麦香国际的股东，要分红的。 所以商人们会认为这样的成本比自己运输要低得多——实际上确实也要低得多，因为仅仅只是雇一个佣兵把自己从长河镇护送到白鹿堡都得十第纳尔以上。 这么一对比，长河速运的性价比就会显得相当高。 但事实上，这是领主大人将那些车行换了概念…… 原本车行的人员只会被雇主视为马夫或马车主——事实也的确如此。 而现在，这些人是‘专业武装安保人员’，是职业战士。 甚至还会被商人们视为是比一般佣兵更值得信任的战士，毕竟他们现在是李昂男爵手下的人，至少不会突然变成歹徒。 这样一来，性价比一下子就提高了——除了车夫之外，每辆车标配一名专业的武装安保人员，是不是就等于这运货的活儿是白送的了？ 其实人还是那些人……但这整编成了正规军以后，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呀！ 这样一来，商人们自然会主动产生大量的订单——价格是完全标准的，只要确定自身需求就能产生订单，不需要谈判，到长河镇内的公司总部付钱签单就行。 甚至还可以等着长河速运公司的车上门来接货——当然，上门接收也是安距离和车辆数计价的。 商人是最会考虑综合成本的群体，本身又和麦香公司有良好的关系和信任度，衡量之后他们一定会主动的再次控制经营成本——这会催生他们不再自行养活运输车辆和车夫。 那么被解雇的车夫和商人们不再需要的马车会去哪儿呢——还能去哪儿，加入长河速运呗！ 一个正向循环就会很快的形成，随着商人们不再自己养车队，就会产生更多的订单。 而大量的订单就意味着加入到长河速运的弟兄们能一直有持续性的业务可做。 佣兵们之前往往会因为谈业务、等待、各种沟通与打点、找不到合适的业务、行业竞争等情况而闲置大多数的时间，往往一年只能做个两三笔高价业务。其实大部分佣兵心里都是发虚的，而且平均下来收入还没这么高。 而成为长河速运的员工之后，每个月有固定的底薪，每一单有提成，而且很可能一直都有活儿可干，当然是更安定的。 燃文 而且还可以不用干苦力，只需要专注于安全保卫工作，这一点很能吸引他们——他们以前是佣兵，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都不愿干苦力的。 再加上公司规模足够大，大宗物流也可以承接得下来，而能够承接大宗物流，就能保证长期都有业务可做。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从一开始就忙碌起来了。 第127章 一个难度很高的目标 长河速运的业务从成立之初就非常好。 毕竟戈德里克的白鹿堡，和利奥弗里克的勇盾堡，这都是麦香国际的大股东。加上查理斯和拉尔夫，这几家内部人员自身就有大把的业务要做。 白鹿堡要运粮食与军械，勇盾堡要运送马匹和备战物资，麦香领要向各下属领地转运粮食，还要去克温村运回那些贵族庄园凑的粮…… 这些显然就是直接的初始样板业务了。 只是客运暂时还没开展——现有的马车不适合运人，这得先让领地里的木匠和铁匠联手搞出厢式马车再说。 “老师，您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购置那么多马车？运输业务有那么赚钱吗？我怎么觉得可能会亏本啊……” 艾米是最关心经济的，她觉得自家老师花钱的速度太吓人了——五天之内就扔出去超过十万第纳尔，这花钱已经不能说是如流水了，流水可没这么快…… 现在整个长河镇的马车几乎都已经打上了狮鹫印记，路上跑的全是长河速运的车。 但要给五百多人发工资，要维护近七百匹马，这开支显然是巨大的——白鹿堡的开支都没这么大。 这种操作方式在这个年代看起来挺不划算的——大量的马车和挽马都是浮财，那些车队的人也并不是麦香领的领民，没有发誓效忠。 在潘德大陆的贵族眼里，这就是败家子行为。 因为田地才是一个领主的根本。 十万第纳尔足以买到万亩良田，甚至还能附带几个大型庄园豪宅——如果有傻子愿意卖的话。 “艾米，亏和赚不能单纯的以钱来衡量啊……你觉得做什么生意才能让一个领主在最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综合实力？” 领主大人刚享受完大把花钱的快感，骑在马上捻着一枚银币左右看着，随口反问道。 “综合实力是指什么？” 艾米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指钱、粮、人口、技术水平以及战争潜力等全面综合评估的实力。 比如说你父亲，就目前而言，在正常的年景，他每年能有两万多第纳尔的收入，每个收获季还能收到四十万磅左右的粮税。 白鹿堡辖区有五十多个骑士领，所有领地加起来有近万平民，虽然人口不多，但边郡大部分都是青壮。 因此他现在随时都能动员起一千人以上的部队，部队的装备水平和战斗力也都还算不错。 即便排除掉他的军务总长身份，作为领主，他现在的综合实力在整个烈狮王国也能排到前四。除了乌尔里克国王和峭岩湾的布伦努斯公爵，应该只有狮湖城霍顿家族的实力会比他强。” 李昂说完，又算了算自己的家底，摇摇头：“而我的领地，人口只有几百，部队只有一百多，粮税甚至不够领民们吃饭，就算全面动员，也凑不出两百人的部队。论综合实力在王国的男爵里大概得倒数，一旦有一场仗失败，我就会失去一切。” “那就更应该多开垦土地，吸纳人口，以您的本事，过个十年八年一定也会成为数一数二的大贵族的！” 艾米对自家老师的能耐还是有信心的。 “问题就在于，用传统的方式，我必须要慢慢发展很多年才行——人口基数小，领地也小，就算再富裕也不能在短时间里发展出强大的战争潜力。但我却有太多强大的敌人……” 李昂的话里有些担忧。 艾米能够理解，自家老师得罪的人挺多的。 霍顿家族缓过劲以后肯定会对付他，而三先知也有可能卷土重来，再加上巴克斯帝国——两位总督和阿迦松等人都有可能报复他。 而且艾米也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会坚定的站在李昂这一边——老师救了自己两次啊…… 在艾米看来，李昂的这些敌人大多都和他拯救自己有关系，所以他的麻烦同样也是自己的麻烦。 不过艾米也知道，只有玄幻故事里，才会出现强大的敌人看着主角慢慢发展，却始终不下手干掉主角的情况。 现实世界里，谁会给敌人发展的时间啊？要不了一年，等那些敌人解决了李昂给他们制造的麻烦之后，就会开始报复了。 李昂之前一直都在拼命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他得罪这么多人，可并不是为了艾米，而是为了自己，他的敌人远不止明面上这些。 而且他最多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艾米，我必须在一年内让自己拥有比肩公爵的实力。所以现在，衡量一件事情是否划算的标准，不是赚不赚钱，而是看能不能达成这个目标。” 艾米愣了好一会才确定老师没有说胡话，他是认真的。 不过，她觉得自家老师可能还是有点飘了——看看，这说的都是啥？ 在一年之内就要比肩公爵？ 这目标的难度是不是高了点？ 哪个公爵不是在几代人上百年的不断努力下才发展起来的？ 但想想自家老师的麦香集团，她又觉得似乎也有几分可能性。 “所以……您是要用这个运输生意达成这个目标？可这……” 艾米有点懵了，她毕竟才十八岁，再怎么有天赋，也没能想到更多的方面。 事实上运输业务确实有可能快速达成这样的目标。 虽然前期也确实有可能亏损——但领主大人才不在乎呢，就算把钱花光，他也会做下去的！ 特意把这种业务做大，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钱呢…… 就这么一个业务，就能把钱、粮、人、军队一起搞到手。 现实不是游戏，不能带着队伍满地图流窜着搞钱搞人搞部队，那就只能让运输队代替自己满地图乱窜了啊…… 粮食问题实际上其实就是运输问题——当然，归根结底得种地，可种地见效慢，动辄好几年，还得看天吃饭。而搞好运输见效却很快，只要具备大宗商品长途运输能力，短期内完全不用依靠土地，等到必须依赖的时候，土地也就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起来了。 至于人——这不仅仅指人口，也是指其他特殊人才，比如技术人员。 长河速运的足迹能覆盖到的地方，就是李昂的手能够触及到的地方，也就是能招揽人手的地方。 满大陆都可以招揽人手，这比蹲在小小的麦香领从领民里面拔高个要靠谱多了。 有了一个足迹遍布大陆的运输公司，李昂就可以带回更多的技术人员，也能带回更多的先进经验。 有些东西让没见过的人直接制造是不可能的，比如火枪之类的，领主大人也不会画图纸——就算他会其实也没法造。 要知道，在一个连尺子都没有标准刻度的穷地方，就算搞出了精密的纵面和剖面结构图，也没法让从没见过这些玩意的普通铁匠把东西手工打造出来。 那可不是单纯的想做就做那么简单，那是一整条工业线，得从标准的游标卡尺开始做起…… 要有精度更高的量具，要有合格的钢材，还得弄出可靠的钻头、车床和镗台，最后才能由熟练的铁匠打造出来。 这可是一整套体系，就算是有各种专业人才的帮助，也得花很多年才能建起来。 在一个既没有工业底子，又没有工业标准的地方，领地里绝大多数人连字都不认识，怎么搞？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运输队去沿海商贸城市去买。或者是弄到来自巴克利或其他技术发达地区的样品，然后照猫画虎的改造一下，才有在短时间内发展技术实力的可能性。 而军力方面——长河速运的武装安保人员，这本来就是现成的军队，全是青壮，还都有经验。 并且这是一支不会引人注目的军队，他们不在领地里，不容易遭人忌讳。 乌尔里克国王的思路领主大人已经看明白了——谁兵力强势力大，他就会搞谁……如果要具备公爵的实力，那就一定会招致国王的压制。 毕竟任何一个国王都渴望实现中央集权，而且乌尔里克明显是在关注李昂的——艾尔河郡执政官这个任命就是一种警告，让他别拉帮结派搞串联。 国王会担心手下的领主兵力太强或者结成联盟，但如果领主兵力不强实力不够，又会被别人欺负…… 所以李昂得猥琐发育，自己明面上保持着符合一个男爵领状态的部队，总不至于受忌讳吧？ 至于公司大了点，员工多了点——那叫贵族的合法财产，是应当受到王国保护的。 但领主大人也不会单纯的依赖单一业务体系，他还有后手。 “运输公司的生意只是个前提，想要达成目标还需要掌控更多的刚性需求，比如粮食买卖。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领主大人用两根手指捻着银币中心，吹了一下手里的银币，拿到耳边听了听。 银币纯度还是挺高的，嗡鸣声很悦耳。 “我能帮您做些什么？” 听到李昂说需要自己的帮助，艾米打起了精神。 她确实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她对自己上次一句脏话招来了麻烦其实是有点愧疚的。 虽然李昂把最终的结果控制得还算不错，但毕竟因此树了大敌，她心里其实比李昂和戈德里克还紧张。 雅文库 “我需要你帮忙谈一些粮食采购业务，我要保障今后我们再也不会缺粮食。” 李昂把那枚银币扔给了艾米。 “这倒是正该做的，虽然现在我们有足够的粮食，但难保以后不会缺，多囤点粮是应该的。” 艾米接过了那枚银币点了点头。 那是一枚巴克利银元，一盎司重的大银币，也是一第纳尔，与潘德大陆的小金币等值。 （金衡制，一盎司重31克左右，相当于天朝16进制时期的一两银子。） 银元的正面是巴克利皇帝的头像，边缘是一圈麦穗，没有任何孔洞或气泡，看起来是铸造后又再次进行过压制和抛光，工艺水平相当高。 这麦穗大概是用来防伪的，颗粒非常精细，一般的小作坊很难大规模彷制。 “不仅仅是为了屯粮，艾米……你现在可能不太明白，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事实上李昂目前已经有了相当多的粮食，一时半会是用不完的，就算加上罗兰爵士即将带回来的几百老人，也是用不完的。 长河速运的员工们大多会经常出差，不需要管饭。 而且除非他们宣誓效忠李昂，加入麦香领，并且按照麦香领的要求成为士官，否则也没必要管饭。 但为了往后的规划，领主大人仍然打算把‘格里芬粮油公司’做大做强。 一个领主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其实可以有很多种思路。 通往目标的路有很多条，但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肯定与前人走过的并不一样。 领主大人选择的这条，是最适合他的。刚好，也很匹配艾米的商业天赋。 阿尔玛公爵擅长权谋，那么他以谋夺更多领地的方式，以掌控权势来掌控辖区，这是贵族们正常的思路。 奥登伯爵擅长打仗，他以军队与骑士团来强化实力，用控制军队的方式控制地方，这也是一种路子。 而李昂擅长搞钱，那他自然就会走商业路线，用商业垄断的方式来绑架整个地区。 如果李昂有钱有粮有兵马，还拥有东部地区的粮食定价权，并且垄断着交通运输…… 那么就算他仍然是个小小的村镇男爵，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除非他被人刺杀，否则国王也不敢动他。 并不是必须有大量土地和农民才叫做实力派领主的，做个豪商领主照样可以。 安排完运输公司的事务后，领主大人和艾米一起带了一票车队去了克温村——那里还有二十多万磅的粮食等着他去接收。 那是克温的贵族们凑出来送给李昂表示谢意的粮食，派其他人去也不太合适，好歹都是免费的人情世故，领主大人总得亲自出面的。 当然，要谈长期业务，也必须亲自来。 他特意带着艾米来，就是要和克温的贵族们打交道——他要谈妥克温村将来出产的所有多余的粮食。 粮食是战略物资，而且是被控制在贵族们手里的，上次买粮食有多麻烦李昂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也不会想着一口能吃成个胖子。 他只能慢慢来，先带着艾米和各个村镇谈好交易，用契约将未来的粮食产出都收到自己手里。 并且自家领地也持续的大量开荒种植，提高产出。 然后，在下一季，也就是秋季的收获日，看能不能让自己成为东部地区最大的粮商。 领主大人想仗着自己具备大宗粮食运输能力，尝试一下控制区域内的粮食交易。 不是控制产出，而是控制交易。 克温村的生意谈得很顺利，本身有一定关系基础，再加上艾米父母的面子，那些贵族都很客气，没有哪家表示拒绝的。 由于李昂表示会让运输队上门承担所有装车和运送工作，这就避免了给贵族们添麻烦，那么贵族庄园里多余的产出自然也没必要放在库房里发霉。 几天后，下个季度三十万磅的粮食生意就谈妥了，而且结算都很简单，甚至可以记账。 艾米的面子还是可以的，那些贵族跟她不会太计较，事实上那些老贵族送她的小礼物很多都能值个百十第纳尔——身份高贵，漂亮活泼，这样的女孩在老人面前总是受欢迎的。 感觉这么谈收购行得通的两人信心大增，让车队送粮食自行返回，打算从克温村的桥过河往北，顺道试试能不能和北边的其它贵族也谈谈。 过了河其实就算是王国的北部地区了，但通天河附近并不属于霍顿家族的势力范围，毕竟与狮湖城隔得太远。 虽然地图上没标示出任何村镇位置，但这一带的贵族庄园其实不少。 通天河本身水急浪高确实很危险，可河道附近的田地却相当肥沃，尤其是长河镇背后平缓的大湖周边，与长河镇隔湖相望的那一带，在几十年前是有很多开拓贵族定居的。 现在，那些地方大多都是小贵族的庄园，平时也会用船只捕鱼，或是越过湖面与长河镇来往。 对李昂而言，能预先谈成的粮食交易当然是越多越好，潘德大陆的契约精神是很足的，贵族们不会公开毁约——因为这等同于背弃誓言，这是贵族最大的名誉。 一旦毁约哪怕一次，就意味着此人的誓言和盟约全都不可信，国王、手下以及盟友都会抛弃这样的人。 只要手里有交易的契约，就算下一季对方自己缺粮了，也会想办法凑够粮食完成交易的。 如果能与更多的大庄园主谈成交易，就确实有可能很快实现成为长河镇最大粮商的目标，毕竟领主大人出价是很康慨的。 李昂的商业思路一向是能垄断就垄断，不能垄断也要得到领先地位，能够自己制定行业规则才算是成功的企业。 两人一路商量着如何当一个靠谱的奸商，渐渐走到了一个规模挺大的湖畔庄园附近，庄园周边至少有几千亩麦田，已经被收割完毕了。 “这里是谁家的庄园？艾米你知道么？” “我没来过这里……等等……” 艾米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甚至一把拔出了剑：“红色兄弟会？” 领主大人惊异的看了看那个庄园。 庄园门前有个印记，但领主大人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红色的十字架，画在庄园门口石拱门的一侧，像是用血涂抹而成的。 十字架内画了一把竖着的黑色长剑。 “老师，这是红色兄弟会的标记……这个庄园难道是他们的据点？但这么大规模的庄园，不至于啊……” 第128章 梅腾海姆决死剑士 几千亩地的大规模庄园，其主人的身份至少得是个实力派男爵——甚至伯爵。 烈狮境的红色兄弟会，应该还没有猖獗到敢于公开占据大规模领地的地步吧？ 红色兄弟会是黑社会性质，在城市的阴暗面生存，平时也只是从事一些非法交易，或是做些杀人越货的业务。 平日里各个‘大哥’相互之间也斗得厉害，很难被整合在一起，通常也不具备攻破这种大型庄园的能力。 尤其是长河镇附近，由于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存在，红色兄弟会几乎绝迹，怎么会光天化日的在这种大型庄园聚集？ 这里也不是城镇啊…… 目前领主大人身边只有亲卫队这十来个人，当然不会轻易涉险，所以他让克洛泽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但克洛泽刚走到门口望了几眼，还没来得及进去呢，一把飞斧就从另一侧的矮墙后面扔了出来！ 而且，这飞斧，似乎是冲着李昂来的。 这次袭击很突然，甚至连李昂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在关注克洛泽那边，而矮墙在他侧前方，飞斧的轨迹刚好被身侧的艾米挡住了。 幸好艾米反应很快，她看到了那柄飞斧，并且一剑挡开了——不过她的力气实在是不怎么样，虽然勉强挡下了飞斧，但剑也同时被打落在地了。 “艾米，躲好！” 领主大人骑着马飞身而出打算还击，爱丽丝直接跃过了那堵仅仅一米多高的矮墙，随后就听见克洛泽大叫了一声：“他们是海盗！” 事实上李昂也已经看到了。 几个带着角盔的家伙正猫着腰往庄园中心的大宅子狂奔。 这打扮领主大人很是眼熟啊——就跟他从雾笼城出来以后遇到的那些海盗完全一致！ 这些海盗怎么会跑到这个内陆地区来的？ 又是海盗又是兄弟会，那显然是个匪窝啊！ 既然遇见匪窝，那肯定得剿了再说…… “兄弟们，冲锋！别全砍死了啊，留个活口问话！” 这一次，领主大人不打算磨叽了。 这些海盗在陆地上的战斗力他领教过，十来个饥渴的裸装梅腾海姆人能把二十个海盗当鸡撵。 如今大剑士们吃饱喝足还全副武装，估计砍死上百个海盗完全不是问题，领主大人甚至连参战的兴趣都没有，直接驱马回到了艾米身边。 艾米已经捡回了她那柄贵族剑，揉着手腕看着他。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和莎拉谁剑术更好些？” 李昂对艾米颇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小徒弟在在面对敌人时很镇定，而且那一剑挡得很准。 “差不多吧……老师，你就不担心里面的战况吗？” 艾米确实完全没有紧张，见过两次大规模战事之后她已经不再畏惧战场，适应力快得惊人。 “这些海盗不足为虑，没必要担心……” 但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庄园内有人喊了起来：“你们是哪儿来的混蛋！居然敢在这里撒野！知道我是谁吗？给我上！干死他们！” 李昂愣了愣，这声音好耳熟啊！ 这公鸭嗓…… 我类个去，这好像是福歇尔的声音啊？ 阿尔玛公爵的私生子！ 李昂感觉自己可能是犯了个错误…… 这地方可能确实算是红色兄弟会的据点，但红色兄弟会聚集在这里太正常了啊——这个庄园大概是福歇尔的！ 小书亭app 作为红色兄弟会的投资人，家门口自然会有红色兄弟会的标记，免得‘兄弟们’找错地方。 也许这个庄园是福歇尔的老爹阿尔玛，在确定没法给自家私生子搞到开拓证书了之后，给他弄的安身立业的地方。 原来自己这些人才是入侵者…… 不过，谁让那海盗一见面就扔斧头呢？ 难不成那海盗和自己有仇？ 李昂赶紧赶了进去。 进到庄园内时，两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 庄园里有三十几个海盗，还有三十来个黑衣人，都是领主大人很眼熟的打扮。 这些海盗明显就和绑架安森的那些是同一伙，大概就是安森所说的不在巢穴里的那大部分海盗。这些家伙一见人就攻击的路数，和那巢穴里那些海盗完全一样啊…… 那些黑衣人也和烈狮城里曾经追杀过李昂的人打扮差不多，连使飞刀的样子都差不多。 这两伙人在围攻克洛泽带领的大剑士们，但人数虽然多，却完全挡不住勐男们——梅腾海姆人的重甲相当厚实，那些飞刀和飞斧甚至都无法破甲。 不过，庄园里还有几个铁罐头一样的家伙，看样子是些无赖骑士，估计是那些黑衣人的头目。 他们倒是有点战斗力，大剑士们防备的也就是这几个人，要不然大概早就能把其他人追得到处跑了。 福歇尔确实在庄园中心的豪宅外面站着，手里提着把斧头。 但这次他并没有往前冲，而是在对身边的一名保镖说什么。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保镖，块头不比克洛泽小，似乎也背了一把双手大剑，头上的钢制头盔遮住了脸的上半截。 “赶紧上啊！弄死他们！你在害怕吗，混蛋？” 福歇尔是声音突然提高了，似乎有点生气。 领主大人又一次听见了福歇尔说这句话…… 这次，他同样是对身边的保镖说的。 但那名身材高大的保镖却并没有出战，他一直看着大剑士们，转头对福歇尔说了句什么。 然后福歇尔大怒起来：“老家伙！我花钱雇佣了你！而且我可是预言之子！你居然不服从命令？同乡怎么了？同乡你就不能打了？！” 看样子那个保镖也是梅腾海姆人啊…… 李昂想起了雾笼城竞技场胖老板安德鲁的话：“他之前雇佣的大剑士在上一场比赛里受了伤，而且我也必须变更他的编队成员了，要不然就太假了……” 这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保镖了吧？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上前喊了一声：“停手！停手对面的！福歇尔阁下，别来无恙？” 福歇尔立刻注意到了李昂，皱起了眉头：“是你……” 这家伙看来是记得李昂的。 但他并没有像在赛场上一样冲动，而是侧着眼神瞟了瞟李昂的旗帜。 “你现在是男爵阁下了啊……所有人都停手！看来这是个误会……” 这家伙阴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阳光起来，甚至还带了点微笑。 这货看起来不傻啊，只是完全不会作战而已吧？ 福歇尔之前在赛场上的表现，和现在的反差实在是有点大，一时间把领主大人都给整不会了。 两边领头的都说停手，那这场架自然是打不起来了，双方各自退回到自家老板身边。 而克洛泽也看到了对面的梅腾海姆人。 “那个是你们的同乡吧？似乎岁数不小了，你认识他吗？” 领主大人问道。 克洛泽低声说道：“他的头盔遮住了眼睛，我认不出来。但是以他的年纪，既然还在战场上，那么他肯定是一位决死剑士！” 决死剑士？ 领主大人仔细看了看那个保镖。 唇上有浓厚的胡须，似乎还梳成了两撇，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的是带披风的黄黑条纹帝国胸甲——这不是梅腾海姆板甲，而是巴克斯帝国的半身甲。 只是黄黑条纹确实是梅腾海姆的国旗图桉。 这家伙……该不会是弗雷德里吧？ 领主大人想起了曾经游戏中一个伙伴的样子，似乎就是两撇大胡子？ 可这老家伙居然跟着福歇尔混，这是不是混得太惨了点…… 见领主大人在看对面的梅腾海姆人，克罗泽又补了一句：“大人放心，我们已经向您宣誓效忠，无论对方是谁，我们都会为您作战。” 大概是担心领主大人乱想，克洛泽这是表了个忠心。 在潘德大陆当佣兵的梅腾海姆人不少，有时候确实会在战场上相遇，相互认识的人在战场上分属敌对方的也不少见。 遇到这种情况时，他们就只能跟自己的雇主商量，看能否不参战。 但如果雇主不同意，那还是得打——作为佣兵，梅腾海姆人必须守信，背弃雇主是可耻的，所以只能是尽量别和同乡对砍就好。 不过克洛泽他们已经正式效忠于李昂，无论敌人是谁，他们都会出手的。 但领主大人考虑的并不是他们同乡之间会不会互相残杀，而是另一个事儿——怎么把对面的梅腾海姆人弄过来…… “福歇尔阁下，这里是你的庄园吗？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这些手下很容易招致误会——而不巧的是，本人有责任协助戈德里克大人整肃长河镇周边的治安！” 李昂伸手指了指福歇尔身边那些一看就知道不是正派人的团伙。 福歇尔依然带着微笑，撇了下嘴：“这里可不是长河镇的辖区，男爵大人，这里是私人领地……您擅闯私人领地，这事儿恐怕不叫整肃治安……” 领主大人板起了脸，从萨默尔手中接过了自己的狮鹫旗举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民敢这么和贵族说话的……你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平民有个屁的领地！这些田产交税了吗？” 福歇尔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我记得你是叫李昂对吧？一个开拓男爵就敢这么嚣张？这是阿尔玛公爵的领地！你擅自进入公爵领，还杀了公爵大人的侍从，等着被通缉吧！” 领主大人皱了皱眉，对这种口头污蔑表示了不屑：“我什么时候杀了公爵的侍从？我怎么不知道？” 福歇尔咧嘴笑了笑，一斧头砍在一名之前被大剑士们打成重伤的海盗脖子上。 那海盗应声而倒，脖子上砍出了深深的血槽，肯定是没法活了。 “现在你知道了？围住他们！” 嘶…… 这家伙看来还真是黑道大老——搞这种碰瓷攀诬之类的事儿看来熟练得很啊！ 在竞技场上的蹩脚表现，大概只是因为平时嚣张惯了，又确实不擅长战斗，再加上知道有人保护而没有收敛…… 不过领主大人也不是被吓大的，他反倒是对那些海盗说道：“你们的人就这么被杀了，你们就这么看着？” 那些海盗没人说话，福歇尔却阴测测的笑了：“这种伤本来就会死，你以为我的人是傻子？一起上！抓住他！” 随后福歇尔开始飞快的后退。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福歇尔之前叫停，其实是为了让他的人围住自己。 不过他倒是不在意，毕竟这些海盗和黑社会混混根本围不住如今披着马铠的爱丽丝。 福歇尔确实在处理黑道事务上有不错的能力，但他的弱点也很明显——他不擅长作战，不懂真正的战争，也不了解一支全副武装配合娴熟的重甲部队有多强！ 黑社会混混们总是喜欢堆人数……也总是喜欢用更多人围住对手。 他们现在确实用七十个人围住了自己这边十二个人。 但问题是，无论是梅腾海姆人还是李昂，都不在乎被这种轻装匪徒甚至是无甲混混围着…… 这反而能免得他们到处跑乱扔斧头！ “那就干死他们！” 领主大人骑着爱丽丝轻易的冲破了红色兄弟会成员的包围，爱丽丝冲锋时爆发的力量根本就不是这些无甲黑衣人能挡的。 随后李昂径直朝着福歇尔冲了过去。 福歇尔正在往后退，看着领主大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冲了过来，明显有些慌乱起来，手舞足蹈的喊着：“上啊！老家伙，你得保护我！” 那个梅腾海姆人确实出手了，他摘下了背后的大剑迎向李昂。 但领主大人并不打算对付他，骑着马打算绕过去，直接对付福歇尔那个弱鸡。 不过，就在经过那梅腾海姆人身边时，大剑出手了。 梅腾海姆人用了一个转身纵跳加单手横斩，这是战场上很罕见的做法，这种大开大合毫无保留的剑势一般只出现在剑术表演中。 但这那把长长的决斗剑随着这一个转身跳，竟然覆盖到了他身侧两米多的距离，剑刃直奔李昂胸前而去。 这一剑力道看起来并不强，但有转身的加速，使得剑刃速度快得可怕——李昂连剑风声都没听到，剑刃就已经到了面前！ 好在领主大人手里的长剑本就是竖在胸前的，两剑相交，发出了轻轻的‘格’的一声。 仅仅只是轻微的接触了一下之后，那梅腾海姆人的决斗剑就借着格挡的作用力收了回去，随后又从反方向再次横着撩了过来。 这又是一个反向转身后的横斩。 李昂在马背上直接一个苏秦背剑，再次格住，这次没有给对手借力的机会。 但那梅腾海姆人直接踏步向前，双手握住了剑柄顺着李昂的剑身就往下一斩，步伐快的惊人。 这是打算斩手，如果李昂敢松手就会斩到马！ 李昂直接两腿一蹬，爱丽丝往前窜了一步，而李昂也借着马儿的前窜一个跳马动作飞身而下，在空中半转体，用腰腹的力量将这一剑甩开。 随后一个大步抢到梅腾海姆人的身前。 李昂的剑比这梅腾海姆人的决斗剑要短得多，骑在马上只能被动挨打，抢到身前近处才能还击。 而且领主大人不想给对手太多机会，他甚至是贴到了不足半米的距离，手里的剑也并没有用刺击，而是用割的——一米一的长剑也不适合这个距离，只能割。 但这种贴身打法，对手长达一米七的双手决斗剑就压根没法用，挡都没法挡。 那名梅腾海姆人却也没退，他知道退了就会被李昂顺手由割改成刺，反而伤害更大。 于是他合身而上，直接用肩膀撞了过来，看来是想将领主大人撞开。 李昂见着这情况也是合身撞了过去，结果两人互不退后，变成了真真正正的贴身肉搏，铠甲被挤出了‘吱吱吱’的声音。 两人都没法用剑了，对手腾出了一只手开始挥拳，似乎还打算抓住李昂的盔甲。 但领主大人明显更擅长在这种状态下格斗——他一脚踹在对手小腿迎面骨上，随后勐的一个闪身，然后轻轻一剑摆了过去。 对手上半身本就在向前压，小腿又挨了一脚，失去了平衡打了个踉跄。 虽然他稳住了并没有摔倒，但李昂闪身之后的一剑已经格在了他的肩头。 胜负已分。 “好身手……我是梅腾海姆的弗雷德里，既然是一对一的情况下败了，那我任凭阁下处置。” 这梅腾海姆人很光棍的丢下了决斗剑，双手张开表示认输。 果然是弗雷德里！ “弗雷德里，你自己退出战场。你那些老乡是我的侍卫，我不会伤害你。” 领主大人收回长剑转身开始寻找福歇尔。 没看见人…… “他进楼了，楼里还有几个人，小心别中埋伏……” 弗雷德里在身后说着，言语里有承认失败后的释然，也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大概他也对那个福歇尔有些不满。 “多谢！” 领主大人直接朝那栋宅子跑了过去。 那是一栋两层的白漆木楼，占地面积大概一亩多，标准的庄园别墅的样子。 但李昂刚刚跑到门前，就看到门内有人举着一根黑洞洞的长杆子，似乎还有火星在燃？ 领主大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勐地回身一个侧扑，用狗啃泥的姿态扑倒在墙根下。 虽然样子狼狈，但好歹避开了。 就在这个李昂扑到墙根的同一时间，门内响起了巨大的声音：“嘣！” 有烟雾从门内飘出来。 那特么是一把火绳枪！ 第129章 火绳枪 领主大人看到的那一点火星，显然就是枪身蛇头上夹着的火绳。 这应该是刚刚发展出杆杆式扳机的火绳枪，扣动枪机能使火绳接触到枪身外侧的火药池。 还好这只是处于初级阶段的火绳枪…… 在火绳点燃枪身的火药池后，需要等待接近半秒钟，直到火药从药池燃进弹膛，才能将子弹击发出去。 正是因为有小半秒的火药燃烧时间，领主大人才能堪堪避开这足以致命的埋伏。 也幸好李昂是个现代人，对这种黑乎乎的管状物相当敏感——换成别的贵族骑士，被一根铁管子指着，可未必能有赶紧躲避的意识。 不过，枪响过后，领主大人就飞快的动了起来。 他从墙角飞快的探头看了一眼——门内光线昏暗，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火头只有一个点。 看起来就像黑夜中的烟头一般。 只有一个火头，那就意味着只有一把火枪。 那还怕个毛，这种火绳枪可没法连续发射，一分钟能射出来一发就算是合格的火枪手了！ 李昂提着长剑就冲了进去，进门就是一个飞踹，将举着盾堵在门前的一个壮汉踹了个跟头。 外面是阳光刺眼的晴天，而门内光线比较暗，巨大的落差之下，导致李昂冲进去之后，一时间只能看到三个黑乎乎的人影。 由于看不太清，领主大人挥着剑就开始乱砍——管它谁是谁呢，反正都是敌人！ 那名持着火绳枪的枪手正在手忙脚乱的抖着药包打算装药，见李昂冲了进来，往后缩着躲了一步，然后直接就把手里的药包撒向了刚冲进门的李昂。 这手法相当娴熟，看来平时没少用撒石灰之类的下三滥招数。 领主大人反应也算快，瞟到有一蓬不知道是啥的玩意扬了过来，立马一个后撤步让到门口。 而随后，他就闻到了黑火药特有的硝硫混合物味道！ 这种味道天朝的人都熟悉，传统的烟花爆竹大多数都有这种味道。 领主大人心里咯噔一下，再次做出了极快的反应——他又一次向外面扑了出去。 这特么的……这些没文化的黑社会！ 在封闭的环境里撒火药？ 还特么是在有火绳这种明火的环境下！ 不过，大概是这个枪手运气不错，他扬撒的火药口袋并没引起大爆炸——但领主大人也明显的听到了一阵‘滋滋滋’的火药燃烧声音。 随后，一阵剧烈的浓烟从屋内飘了出来。 剧烈的咳嗽声也传了出来。 很明显，四处抛洒的黑火药肯定是被枪上的火绳引燃了一部分。 随后李昂听见了福歇尔尖叫的声音：“你这白痴！别跑！快救火！” 但几秒钟后，两个壮汉一起连滚带爬的咳嗽着跑了出来。 他俩手里都没有火绳枪，脸被熏得黢黑…… 这两个家伙显然已经被呛得快要断气了，不过，领主大人没看到福歇尔出来。 李昂翻身起来就是两剑，那俩壮汉根本挡不住，事实上他们眼泪都给熏出来了，基本上就没怎么挡，其中一个轻而易举的就被砍倒在了地上。 随后李昂单手持着狮鹫剑架上了另一个的脖子。 “福歇尔在哪？” “咳咳……还在里面……咳咳！” 那壮汉此时依然处于气都没喘匀的状态，剧烈的咳嗽使得他弯下了腰，根本毫无反抗。 可现在他脖子上架着一把极为锋利的剑啊…… 结果这一弯腰咳嗽，他把脖子自己凑到了剑刃上——李昂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手。 于是这蠢货脖子上喷着鲜血慢慢软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这算是自杀还是意外…… 但领主大人打算再次进入这栋小楼时，却在门口看到了熊熊的火光…… 刚才的火药已经引燃了木楼！ 四处挥洒的火药，导致底楼门内那一片地方燃得相当快，火舌已经封住了整个门口，并在飞快的往楼上蔓延。 天气晴朗，湖畔的庄园吹着微风，这楼又是全木结构，大火在短短十秒内就燃了起来，而且门内再次响起了剧烈的‘滋滋滋’的声音！ 似乎是更多的火药被引燃了！ 大概是火药数量不算特别密集，楼里没有形成爆炸，但是形成了连续不断的爆燃！ ‘蓬……蓬……’ 楼里不断有剧烈的火光和烟雾震荡。 领主大人只好退到远处——很明显福歇尔在这楼里各处都放了火药，这样的爆燃很快会将这栋木楼吞噬。 看这样子福歇尔怕是跑不出来了…… 宅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又是枪响又是烟雾的，自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外面的庄园里，原本一伙人还在混战，但人数少的一方早就占了上风——大剑士们装备精良，甲厚剑长，完全可以顶着敌人的攻击乱砍。 现在他们已经在追着那些海盗和黑社会在田里到处跑了。 此刻，在小楼开始爆燃之后，所有敌人似乎顿了顿，随后轰然分散，开始四散而逃。 那些海盗径直往湖里跑，而红色兄弟会的家伙们往各个方向一哄而散，全都跑得贼快。 大剑士们穿着重甲，人数也少，不可能追上所有人。 那几名无赖骑士带了十来个杂牌军也打算向楼内跑，但随即被克洛泽他们挥着大剑堵住。 那些喽啰一哄而散，大剑士们堵住了几名无赖骑士一阵乱砍，场面很快就被控制。 事实上这些无赖骑士也打算跑的，可是他们穿得跟罐头一样，根本跑不快，被大剑士们从身后一剑一个砍断了腿。 领主大人此时已经绕到了这栋楼的侧面，想看看福歇尔在哪。 李昂可不是为了拯救被封在火场里的私生子，他是想拯救那把火绳枪…… 这栋楼是紧靠着湖边修建的，背面的二楼有个阳台。 二楼阳台正对着宽阔的湖面，侧面的湖边有条木船。 此时十来名海盗正推着这条木船往房子背面跑，随后跳上了船开始划桨——这种情况肯定是追不上了，术业有专攻，海盗们既然有船，多半是能跑得掉的。 但李昂仍然没能看到福歇尔。 湖面上就海盗们那一条船而已，福歇尔不在船上。 “福歇尔！出来投降！你该不会是死在里边了吧！” 李昂大声喊着。 整栋楼都已经被大火包围，二楼也即将被完全吞噬，在楼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这么短的时间，福歇尔一个没什么体力的死胖子，也不至于就这么跑没影了啊。 “快躲开！” 这是艾米的声音，从李昂身后传来。 艾米骑着马在这栋楼的侧面，就在李昂身后几十米，手里举着她的女士弩，正在对着火焰升腾浓烟弥漫的二楼瞄准。 李昂只回头看了一眼艾米，发现艾米神色相当紧张，意识到不对，抱着头就地一滚。 ‘彭！’‘嗖！’ 就在此时，二楼阳台上发出一声枪响。 艾米的弩失也在同一时间射了出去。 随后，一个人影从木楼二楼的阳台落下，掉进了湖里。 大剑士们也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跑向了湖边，打算把开枪的家伙找到。 “李昂！你没事吧！” 艾米射出弩箭后，见领主大人滚了一圈就没动了，赶紧下马紧张的跑了过来。 随后扔了手里的弩，开始在李昂身上扒拉。 一到紧张的时候，她就不再用‘老师’这个称呼了…… “嘶……痛痛痛！” 领主大人龇牙咧嘴的捂着后腰，脸都已经痛得扭曲了。 “你受伤了吗？哪里受伤了……” 艾米慌慌张张的掀开李昂的手，眼里泪都快出来了。 李昂捂着的后腰部位并没有外伤。 但他的痛苦不是装出来的——他那下意识的一滚，被地上一块石头给磕得不轻，他的半身甲护不住腰侧，确实是受了内伤。 刚才滚了一圈以后，差点背过气去。 而就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地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孔，正冒着白烟。 李昂咬着牙坐起身来，捂着腰眼活动了一下，还好，应该没伤到内脏。 看了看身边的弹孔，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好艾米看到了敌人，要不然被打中了只怕是要嗝屁的啊！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躲着么……” 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如果被得到了女人的帮助，第一反应不是道谢，而是东拉西扯…… “您告诉过我，要确保自己不被抓住，最好就跟在战斗力最强的人身后——所以从您冲出包围之后，我就一直在您身后防备。” 艾米见李昂没出什么大事，情绪也变得澹定起来。 “还好那个枪手没有攻击你……” 李昂朝那个弹孔里边扣了几下，挖出来一颗变形的铅弹。 “大人！这家伙已经死了……” 就这一会功夫，萨默尔已经从湖边浅水里拖出了一个湿漉漉的人，或者说，一具尸体。 顺带还捞出了那把火绳枪。 这是刚才从二楼阳台掉落到湖里的那个人，也就是刚才开枪射击李昂的人——这就是福歇尔本人。 但此时，这位金发公子哥脖子上插着一支弩箭，已经断气了。 回头看了看那些海盗划着的船，再看看福歇尔的尸体，李昂叹了口气。 很显然，福歇尔在一楼客厅里胡乱撒火药，导致了意外起火，他两个手下没有救火，被浓烟呛得跑了出来。 而福歇尔大概腿脚没那么灵活，没能跑得出来，这基本上是形成了真正的引火自焚的局面…… 随后福歇尔拿着枪退到了二楼阳台上，大概原本打算跳到湖里逃命。但看见李昂来到了侧面，他打算先放个冷枪打死李昂再跳湖跑路。 结果被艾米看见了他，直接给了他一发弩箭。 艾米的射术实在是相当准…… “艾米，干得不错！你知道他是谁吗？” 领主大人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示意萨默尔把尸体扔下。 艾米摇头：“不是红色兄弟会的头目么？怎么？他很有来头？” 李昂挑了挑眉：“确实很有来头，这家伙是阿尔玛公爵的私生子……福歇尔。” 艾米愣了一下，但随后便毫不在意的摇摇头：“我听莎拉姐姐提起过他……据说是个人渣？” 李昂点头：“大概确实是个人渣。” “那估计莎拉姐姐会很高兴的——谁让他打算袭击您呢，反正咱们也和霍顿家族是敌人，杀了也就杀了。” 艾米表现得相当澹定，经历了两场战争的她早就不再是弱质女孩了。 李昂笑了，摇了摇头：“说得对，反正都是敌人。” 虽然嘴上不在意，不过领主大人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没能将利益最大化而已。 福歇尔可能是阿尔玛最喜欢的儿子，而且以年龄来看，他应该是长子。 如果他活着被抓住，可以是一个用来胁迫阿尔玛公爵的手段，也可以是用来让霍顿家族陷入内乱的筹码。 事实上，就算李昂什么也不做，以这位私生子到处让黑社会搞事情，还自称‘预言之子’，这种做派，大概本身就会导致霍顿家族的内乱。 但艾米说得没错——谁让他打算袭击领主大人呢？杀了也就杀了，不值得可惜。 “萨默尔，那是什么武器？看起来很厉害啊……连箭失都看不见！” 艾米伸手指了指那把火枪。 “这应该是巴克利的新型火枪……确实很厉害。” 见艾米一直看着自己手里的火绳枪，萨默尔把枪递给了她。 艾米接过枪，沉重的枪身让她手一沉，差点掉落在地。 火绳已经因为湖水的浸泡而熄灭，但枪身完好无损。 这是一把双层套筒的火绳枪，枪管由内外两层钢管嵌套而成。 外管呈八棱形，内管是圆形。 口径大概有半寸——这口径相当大。 火枪这种高科技装备，在潘德大陆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不少贵族都见过，尤其是在菲尔兹威的西海岸。 这种武器来自远在另一个大陆的巴克利帝国。 但巴克利帝国不会对外出售火枪——巴克利的皇帝显然比一般人更清楚这种武器的价值。 只是，由于巴克利皇帝已经开启了航海殖民的步伐，火绳枪这种武器偶尔会被来自巴克利的远洋商船带到西海岸的港口。 但在长河镇这样的内陆地区，那就罕见得很了。 事实上，即便是巴克利本土，火枪也是这几年才刚开始列装军队，目前还属于战争的配角。 因为这大概相当于十五世纪的火绳枪，射速很慢，而且只能在天气好的时候用。 下雨会导致火绳熄灭或是火药受潮，刮风会吹走枪身药池的火药，都会导致无法击发。 事实上仅仅是为了保证火绳不灭就相当的费劲…… 而且必须保持平稳端着，枪身不能抖动，也不能侧过来——药池是枪身外侧的一个浅浅的小坑，有孔洞通往枪膛，一不小心火药就会掉出来。 至于天气好的时候——那就得防着走火，毕竟火池和火绳都是裸露在外的，这玩意走火属于正常现象…… 而且这是前装枪，每次发射后，需要清理枪管、火门和药池，确保枪膛热度不会直接引燃火药，然后才能开始重新装弹。 发射一枪的间隔时间往往长达一分钟——两分钟能开三枪的，就是熟练枪手了。 不过，虽然火绳枪有许多的缺陷，但它有两个巨大的优点。 一个是威力足够大，另一个则是训练时间短。 这种火绳枪射程能达到200-300米，并且在一百米内能穿透板甲，这显然是普通的弓箭很难做到的。 当然了，精准度其实并不太高——由于扣动扳机后还有接近半秒的响应时间，很多时候会错失良机，打移动靶其实是比较难的。 虽然聪明点的枪手会进行预判，但由于枪身沉重，平举起来很难保持稳定，而且后座力巨大无比，操作不当甚至能把肋骨撞断。 再加上没有准星罩门，火绳和火池里燃烧的火药也会干扰瞄准，所以它在实战时的精准度和现代枪械是两码事。 但是，仅仅是能够远程穿透板甲这一条，就已经足够让它成为被巴克利帝国重视的武器了。 毕竟准度不够可以人数来凑，巨大的威力才是第一追求。 而且火枪这玩意并不需要长期训练，一个农夫练上两周就能上战场。 虽然火枪本身的制造成本比较高，但农夫的成本多低啊！ 所以巴克利帝国这几年一直在大力推动火枪的批量列装， 但潘德大陆的人，其实对这种武器并不算太热衷——这是意识形态造成的。 潘德的骑士文化是主流，任何一个贵族骑士都不会愿意让这种无需训练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上——贵族们千百年来都是用骑士阶层垄断着武力，而火枪的出现显然会打破这种垄断。 谁都不想看到农夫泥腿子们有翻身的可能性。 对于国王与贵族而言，阶级地位要远远大于国与国之间的纷争。 就像另一个时空里某个朝代的某位皇帝，会下令销毁本国极为先进的武器发明一样。 都是为了保持他们的统治地位。 因此，火绳枪这种东西很少出现在烈狮境，就连它的存在，也都是被刻意隐藏着的。 但不出意外的话，西海岸的菲尔兹威领主们，大概都是了解火枪的。 只不过，作为一个新的王国，菲尔兹威那些刚从海寇和走私商转变为贵族的头领们，也在追求长久的阶级地位与世袭统治，估计也会做出与烈狮王国同样的决定。 那些刚实现阶级的跃迁的爆发户，对无产者的压迫往往会比传统贵族更狠，也更在意要如何保持阶级地位…… 不过现在，火绳枪这种东西居然出现在了长河镇周边，还是在福歇尔的手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 不过福歇尔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现在大概只能问问弗雷德里了。 第130章 真正的预言之屑 “弗雷德里教练！竟然是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克洛泽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 领主大人看了看熊熊燃烧的木楼，来到克洛泽和弗雷德里身边。 弗雷德里已经取下了头盔，看样子已经五十好几了，只是依然显得很强壮，眼睛也炯炯有神。 两个梅腾海姆人已经开始拉家常了，克洛泽是认识弗雷德里的，他甚至还能为领主大人主动介绍一番。 “大人，弗雷德里先生是梅腾海姆决死队的一员，一位受人尊敬的教练，我服役时也曾经得到过他的指点。” 克洛泽看起来对这位老兵很尊重，但李昂却觉得，弗雷德里似乎有点犹豫不安的样子。 “弗雷德里，你怎么会在福歇尔的手下？” 弗雷德里在梅腾海姆还是有点知名度的。 他是一名职业军人，是在梅腾海姆常备军里服役了半辈子的老兵，也是梅腾海姆剑士的教练之一。 作为决死队的成员，他在军中的地位很高。 与克洛泽他们为了讨生活而当佣兵不一样，弗雷德里是带着使命来到潘德大陆的。 一年以前，由于他的家乡梅腾海姆（曾经的艾森伯格岛）陷入饥荒，并且再次被巴克利帝国入侵，他和他的军团长作为使节团被派往潘德执行贸易任务。 但不知道梅腾海姆人是不是都有‘容易坠海’的负面属性，反正弗雷德里和克洛泽一样，也在潘德大陆遭遇了海难。 不过他并不是在菲尔兹威遇上海盗，而是在南方巴克斯帝国沿海遇上了风暴。 使节团原本计划在巴克斯帝国的帝临港登陆，但就在即将抵达港口的前一天，船队在飓风之下偏离了航线，随后，他们的船在惊涛骇浪中破碎成了木板。 在大海上被风浪推动着漂了一整天之后，弗雷德里终于带着少数梅腾海姆士兵，艰难的在巴克斯帝国的马拉斯堡附近的海湾登陆。 他们失去了大多数装备，失去了所有财物，失去了补给，全员精疲力尽。 原本这就已经够惨了，然而祸不单行，这支本就陷入绝境的队伍，在刚刚登陆之后便遭遇了拜蛇教信徒的袭击——他们登陆的地方，刚好是在一伙拜蛇教徒的巢穴附近。 弗雷德里的使节团在一大群拜蛇教徒的突然袭击之下被冲散，还好他武艺高强，一路边打边逃，干掉了所有追逐他的蛇教信徒，勉强算是逃出生天。 他不知道其他的战友都逃散到哪儿了。 或者，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部队全军覆没，船毁于飓风，他身无分文，甚至连铠甲都没有——在遭遇飓风后就已经扔掉了。 他已经无路可退。 唯一剩下的，是手里的剑，和丰富的战斗技巧。 他变成了一个贪财的佣兵，什么任务都接——对于一个被逼上了绝路的老剑士而言，别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要赚钱，他要完成祖国交给他的使命！ 从巴克斯到烈狮境，他一直奔走在这片大陆的繁华都市，一直用一种贪婪的方式承接着高价值的任务，甚至有一些还是违背他自身道德原则的黑活儿。 因为弗雷德里从没忘记他的使命——他是军人，他的故乡正陷入战火与饥荒，他必须为祖国带回粮食！ 但半年后，到了十月的收获季节，他几乎绝望了。 因为他不是贵族。 一个身手高强的剑士，在潘德大陆作为佣兵维持生计倒是不难。 但无论弗雷德里多么贪婪，他都很难在短时间里攒到足以采购粮食的钱，身为平民，他也不可能让贵族们把大量粮食卖给自己。 直到半年前他遇上了福歇尔。 遇上福歇尔的时候，弗雷德里正在狮湖城的酒馆借酒浇愁。 而那时，福歇尔身边就已经有了大量的人手。 有海盗，也有小混混，还有一些其他的士兵，超过三百人。 福歇尔仅仅只和他聊了两句，大概只听清了名字，便雇佣了弗雷德里。并且承诺再过半年，到下一个收获季将会为他提供大量的粮食。 在知道福歇尔是狮湖城大公的私生子后，弗雷德里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希望。 为了完成使命，弗雷德里成了福歇尔的保镖，跟着这位黑道大哥去了不少地方。 狮湖城、雾笼城、峭岩湾、使坠湾、凛鸦城……福歇尔带着他逛了很多大城市，一路将北方的大城市走了个遍，一直去到凛鸦王国的长歌港。 在弗雷德里的记忆中，福歇尔每到一个城市，第一时间去的一定是这个城市的酒馆…… 但大多数时候福歇尔都表现得很失望——他似乎是在寻找一些人或事，但几乎什么都没找到。 在长歌港，弗雷德里看到了福歇尔特别失望沮丧的样子，也看到了这个私生子终于从正常变得残暴。 弗雷德里说，福歇尔花了好几天里里外外的搜索整个长歌港，到最后一无所获，随后一直破口大骂着：“宝箱呢！为什么连宝箱也没有了！” 在这之后，这位私生子的脾气就变得越来越差，对人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 如果想要得到什么，比如补给或是女人，福歇尔也开始直接派人强抢，甚至经常烧毁村庄或是杀人取乐。 这些毫无荣誉的做法，导致很大一部分士兵离开了这位私生子，但也有更多的贼寇暴徒加入福歇尔的队伍。 作为军人，弗雷德里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做派，他劝告过，也威胁过，但无济于事。 他也尝试过整顿福歇尔麾下那些杂牌军的纪律，但得到的只是呵斥与白眼——福歇尔本人都毫无自制力，那些盗匪与黑社会自然也有样学样，这种从根上就烂了的部队根本就没法练好。 到后来，福歇尔只是拿他当一个保镖而已了——这位私生子不止一次说过：“没想到教练能力居然没用？早知道你这老东西没什么用，就不该花这么多钱雇你，还得贴上一大笔粮食……” 弗雷德里当然很委屈，但他没有辩解，而是忍了下来。 他有使命在身，每次听到粮食就会想到故乡的饥荒，而且半年之期并不长，他只想忍到那个时候带着粮食走人。 事实上在没遇到福歇尔以前，弗雷德里也知道潘德这些贵族子弟的做派，其实大都差不多，福歇尔的恶行也不算是什么太特别的现象。 福歇尔去的最后一个大城市是晓炉城。 不知道福歇尔从晓炉城的酒馆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反正从那以后就不再到处跑，而是带人回到了烈狮城，还派出了不少海盗到处寻找一个什么遗迹。 而后，在烈狮城，福歇尔遇到了莎拉。 仅仅是见了一面，知道了莎拉的名字之后，福歇尔便发誓要‘把她搞到手’——这是福歇尔的原话。 也许这是爱情的力量吧，但弗雷德里从没见过有人爱上一个女人会这么快的。 当然，弗雷德里也觉得，以莎拉的容貌，导致福歇尔一见钟情也是很正常的。 大概仅仅只是因为莎拉是个贵族，所以福歇尔才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明抢。 但福歇尔的做法跟明抢差别也不大——他先是让人把莎拉请到家里表演了两天歌舞，随后便对莎拉示爱，说要娶她为妻，完全不在乎莎拉愿不愿意。 在莎拉明确表示拒绝后，福歇尔又单方面宣告莎拉是他的未婚妻——结果莎拉直接就逃离了。 福歇尔为此发了很久的脾气，一直在说什么‘又没有吵架，她怎么会跑’‘我总会在酒馆重新招到她的’，而他的性子也变得更为暴虐，行止越发的令人难以忍受。 《仙木奇缘》 不过强娶吟游诗人的事情并没有后续，因为福歇尔的老爹阿尔玛公爵，刚好在这时候让这位私生子去雾笼城参加竞技大会。 在竞技场上，弗雷德里为了救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福歇尔受了点伤，只好暂时修养。 不过这位私生子少爷并没有得到冠军，他把脚踝给扭断了，也和弗雷德里一样只能在菲尔兹威养伤。 他们在雾笼城呆了一小段时间。 不过，即便身上带着伤，福歇尔依然还在继续折腾。 在勉强能行动之后，福歇尔就带他去了光啸湾，抢劫了一个巴克利商人——这是弗雷德里在福歇尔手下干的唯一令他心甘情愿的事情。 梅腾海姆正在面临巴克利的二次入侵，打劫巴克利人在梅腾海姆人看来是应该的，而且巴克利的远洋商船本身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贸易船只。 在抢到了巴克利人的一支火枪与一些火药和铅弹之后，福歇尔就开始自称预言之子，脾气也也越发的古怪，动辄杀人，抢劫商队或村民之类的事情更是习以为常。 弗雷德里清清楚楚的听到福歇尔说过：“还好这个宝箱确实存在……可为什么长歌港的找不到？” 他并不知道福歇尔说的宝箱是什么，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福歇尔说的是些什么胡话。 此时，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的战争开始了。 福歇尔只是个私生子，一介平民自然不会参战。 但是，趁着战争期间各个村子相对空虚，他让手下劫掠了许多的小村落——甚至包括他老爹的狮湖城辖区里的一些小村子。 这大概是为了劫财吧。 当然，可能也是为了村里的女孩…… 或许是为了别的——弗雷德里听福歇尔说过，要‘制造一些难民’，以便‘完成任务’…… 但弗雷德里很不理解，什么样的任务会需要‘制造难民’？ 红色兄弟会发布的任务吗？ 也有可能吧，他知道福歇尔是红色兄弟会的赞助人。 无休止的抢劫杀人奸淫掳掠持续了两三个月，还好福歇尔一直把弗雷德里带在身边当保镖，才使得这个老兵没有亲手杀害无辜的人。 但福歇尔似乎并不满足，他一直咕哝着：“为什么士兵不能升级呢……为什么看不到有山贼带难民出来……” 弗雷德里并不知道福歇尔所说的士兵升级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理解，大概是指战斗力提升之类的。 但既不更换装备，又不安排训练，怎么可能让一群盗匪得到什么提升？ 而且，作为一名从军几十年的老兵，弗雷德里很清楚，哪有山贼会带着难民到处跑的？ 山贼都只是为了劫掠而已，就算要带走人，也只会带走村里的女孩，就像福歇尔自己的做派一样。 但这时候，弗雷德里已经不再规劝了——他早就无法忍受福歇尔的所作所为了，他觉得福歇尔绝对不是什么预言之子，他只想离开这个毫无名誉可言的疯子。 但福歇尔再次用粮食稳住了他——马上就到收获季了，很快就会有大量的小麦成熟。 之后，找不到所谓‘难民’的福歇尔，似乎仍然找到了那个所谓的遗迹，但他在这个花了大力气的遗迹中几乎一无所获…… 最后，失望到破口大骂的福歇尔，又带着队伍去了迦图草原附近，说迦图人就是什么‘经验包’，他要练一支大军一统潘德…… 弗雷德里不理解经验包是什么玩意，他也不觉得福歇尔有统一大陆的能力，但他们确实遇到了迦图人。 然后福歇尔的杂牌军被迦图人狠狠的教训了——接近两百人的杂牌军被一支不到百人的迦图骑兵轻而易举的击溃。 若不是弗雷德里一人一剑挡住了追兵，福歇尔恐怕早就死在迦图人手里了。 但福歇尔被吓得面无人色时，居然还在念叨着什么“他们居然不冲”或是“怎么会这么强”之类的词。 从那以后，失去了大多数人手的福歇尔终于不再到处浪了，他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一天到晚念叨着‘这不对劲，不一样’，然后说要‘种田发育’。 他也确实找了这个农庄，并在收获季节搞到了大量的粮食。 可他获得粮食的方式却很不人道——福歇尔直接带人屠杀了这个农庄，并且占据了这里。 不过无论如何，这里确实有刚刚收获的几十万磅粮食，如果能运回梅腾海姆，足以让上千人度过难关。 福歇尔也表示弗雷德里完全可以把这些粮食运走，他似乎终于开始兑现承诺了。 以后的几天里，福歇尔显得很安静，一直在研究怎么能造火枪——但他手下除了黑社会就只剩海盗了，这些家伙可没什么文化，而福歇尔本人连钢材是怎么炼成的都不懂。 但弗雷德里却无法解决粮食的运输问题……他没有那么多马车，也没有船，他运不走这些粮食！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李昂带人来了这里。 李昂一直静静的听着弗雷德里讲述他的经历，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但心里，却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这个福歇尔……他知道长歌港有宝箱，他知道光啸湾有火枪子弹！ 游戏中，长歌港确实有个宝箱，箱子里有一颗龙泪，那是玩家最容易获取的龙泪。不过，这箱子大概是被酒鬼团的阿拉里克给找到了。 而光啸湾的一条船里也有个宝箱，里面是一包火枪子弹。这条船显然就是被福歇尔抢劫的那条。 福歇尔每到一个城市就会先去酒馆——很明显，他是在找游戏里的伙伴！ 游戏中，npc伙伴全都会出现在酒馆，玩家们也总是会先去酒馆看看。 但李昂早就已经知道，任何人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酒馆里没那么多伙伴，是非倒确实挺多的…… 招募到的伙伴，会因为相互的性格不同而吵架，这会导致一些伙伴离开队伍。 而福歇尔刚把莎拉‘招入队伍’没两天，莎拉却因为他逼婚而逃走了，所以他会说‘没有吵架为什么会走’。 他想要强娶莎拉，大概也只是在尝试，因为游戏里这是做不到的，但很多玩家都曾有过这种想法…… 至于福歇尔一直在找的那个狮鹫骑士团的驻地遗迹——那是游戏中的一个很有名的遗迹任务，需要玩家找到大量难民和物资来完成‘重建废墟’的任务，完成任务后能够获得一个隐蔽的骑士团驻地。 在游戏中，那是一个安全屋一般的私密领地，不会被攻打。 可只要用膝盖想想也能知道，真实的世界里哪有什么不会被攻打的地方…… 他劫掠村庄，肯定就是为了完成遗迹任务而准备‘难民’和其他的‘任务道具’，大概也想顺便‘练练级’。 游戏里，部队只要获得足够的经验，就能升级，升级后还会直接换装；而教练技能可以自动让士兵们获得经验。 可实际情况是，就算有教练技能，也必须安排训练。士兵是只能通过训练以及全面更换装备才能获得提升的，领主大人的部队就是如此。 他说迦图人是经验包——在游戏里确实算是，毕竟游戏里的敌人大多只会无脑冲锋。 可领主大人跟迦图人对抗过，他清楚的知道，擅长骑射且死战无畏的迦图人可不好对付，他们具备很强的战术执行能力！ 这个福歇尔，是这个游戏的…… 玩家！ 是的，只有玩家才会有这种思维逻辑，也只有玩家才会知道这些，并作出这些不可思议的行为。 难怪阿尔玛公爵会喜欢这个私生子，大概福歇尔是在像游戏中那样，有意识的维护着与‘强力领主’的‘好感度’。 福歇尔在雾笼城竞技场蹩脚的表现，可能也是一个玩家的思维——他那时候大概是认为在竞技场里不会受伤吧？ 但现实怎么可能与游戏中一样呢…… 而且，福歇尔只怕是搞错了一件事——他大概确实是个玩家，可玩家又如何呢？ 第131章 死了也是有用的 李昂再次检查了一遍福歇尔的尸体——脖子被射穿，一点气都没了，确实是死透了。 不过，为了确保不出什么幺蛾子，领主大人仍然一剑砍下了福歇尔的头颅，免得出现什么死而复活之类的恶心事情。 身首分离，没有任何异常。 福歇尔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具备三先知那样的诡异能力。 考虑到福歇尔那蹩脚的战斗力，再考虑到弗雷德里说过福歇尔刚开始的时候带着超过三百人的队伍——他大概是个智魅流玩家吧？ 哈…… 可玩家又如何呢？ 在真实的世界面前，玩家算个屁。 领主大人早就不用游戏里的逻辑来考虑事情了，他早就知道那不靠谱！ 不能融入这个世界，以一个玩家的心态在这片大陆晃荡，那就是作死…… 代码写成的东西，怎么可能与实际情况完全一致？ 每一个‘伙伴’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不会一直待在酒馆。 那个遗迹肯定也不需要做什么任务，难民也不是什么‘任务道具’，那都是真正的人啊！ 就连游戏中可以用龙泪换取的不死药，吃了都会有可怕的副作用——阿拉里克都已经被坑成疯子了！ 按照之前莎拉所说的，曾经也有很多自称‘预言之子’的‘英雄’出现在潘德大陆，但无一例外的全都嗝屁了！ 那个坏事做尽剑术强悍，但最终被剥了皮的非法骑士； 那个依靠大量财富和雇佣兵横行潘德，却在迷雾山下被筑成京观的奴隶商人； 那个有一手‘巫术’，还搞出了带货直播的拜蛇教头目； 他们说不定都是玩家…… 可最终，他们都没能掀起什么大波澜，只让酒馆里多了一些嘲笑的话题而已。 这福歇尔，确实也是‘预言之子’……之一。 但同样，他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预言之屑’。 甚至到最后，他都没能对这个世界有清晰的认知——他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需要亲自拼命的时候。 福歇尔，就是那种只会玩游戏，什么都以游戏为参照的所谓的‘资深玩家’啊！ 他有着良好的前期条件，一出场就有大公爵罩着；不缺钱不缺人手；自身有丰富的游戏经验…… 这本来都是优势，但大概正是过于丰富的游戏经验，导致福歇尔有了深入骨髓的思维定势。 再加上什么都不缺的前期条件，使得他一直不用真正的面对危险，结果就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意识到，他面对的，已经完全不再是游戏了！ 轻易的招揽了弗雷德里，又轻易的得到了光啸湾的火枪子弹，这毫无疑问也加深了他的思维定势。 大概是直到被迦图人教训了之后，他才明白，无法用游戏的方式面对这个世界。 但如今，这位终于接受现实，打算‘种田发育’的资深玩家，却被艾米一箭射死，死得无声无息。 这位预言之屑，甚至都没能在潘德大陆掀起丝毫浪花，跟那几个成为酒馆笑话的家伙比起来甚至都大有不如。 可能除了阿尔玛公爵之外，都没人会对他的死亡表示丝毫惋惜。 很多人就是这样啊——就算给了他主角的待遇，他也只会瞎胡闹而已。 不过，这位玩家倒确实给领主大人留下了一些不错的遗产。 火绳枪当然是好东西，而且是领主大人正打算寻找的东西。 事实上李昂甚至觉得，大概尤诺米亚和阿丝塔莉亚两位女神确实一直在关照自己…… 女神是不是特意安排福歇尔给自己送货来了？ 顺便还送了个老剑士？ 哦，还送了条命。 对了，福歇尔虽然死了，可他仍然是有用的！ 李昂看了看福歇尔的尸体，坐在那里认真的考虑了很久之后，又一次叫来了弗雷德里。 “弗雷德里，你应该见过阿尔玛公爵吧，他知道福歇尔做的事情吗？” 弗雷德里迟疑的摇了摇头：“公爵应该只知道一小部分，去年底他让福歇尔帮他做了不少事情，那时候福歇尔也还没有做这么多坏事。但自从去了雾笼城以后，由于在竞技场受伤，在雾笼城停留了一段时间，与公爵大人分开了，此后的事情阿尔玛公爵应该就完全不知道了。” 看样子，有阿尔玛公爵管着的时候，福歇尔还算正常，这应该是为了维护‘好感度’。 所以那时候他只是带着人到处逛酒馆，四处找宝箱，还派了人手完成阿尔玛交代的‘任务’——比如之前在迦图草原边境修桥的事儿，以及派出盗匪谋夺长河镇的事儿。 而没有了阿尔玛的约束之后，他大概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开始大肆‘制造难民’…… 阿尔玛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的谋划都只是为了权势，并不会随意作恶。如果他在福歇尔身边，肯定不会允许福歇尔做这些事情。 “那这个庄园的事儿，阿尔玛公爵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领主大人指了指还在燃烧的那栋楼。 “这里肯定是不知道的，这些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是福歇尔自己干的。事实上公爵大人在知道福歇尔之前‘制造难民’的恶行后还大骂了他一顿，所以福歇尔这段时间才会一直呆在这里，说是什么预言之子不依靠公爵也能混得好。” 弗雷德里说着摇了摇头：“但现在，没有公爵的庇护，他立刻就完蛋了……” 这种破事肯定挨骂啊，在隶属于阿尔玛公爵的村子里也‘制造难民’，阿尔玛没扒掉他一层皮，已经算是真爱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福瑟特勋爵？” 李昂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弗雷德里再次点头：“见过一次。福歇尔本来想宴请他，想和他打好关系，但福瑟特勋爵并不喜欢和福歇尔来往，两边没什么交情。” 李昂笑了：“那就好！” 福瑟特不愿意和福歇尔来往，这是必然的。 阿尔玛公爵并不避讳让人知道福歇尔这个私生子，但私生子没有任何继承权，福瑟特这个嫡子继承人自然也就不会管他。 《仙木奇缘》 福瑟特肯定会对父亲喜爱私生子有些不满，不愿和福歇尔来往，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霍顿家族的人，肯定对福歇尔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大都希望他死，因为他屠戮过霍顿家族的村子！ 但对于阿尔玛公爵而言，家族里有个黑老大是好事，很多不方便解决的脏活都可以让福歇尔来操作。 阿尔玛大概是刻意这么安排的，嫡子是正统贵族骑士，私生子是黑老大，两边都能起到作用。家族的人都不喜欢福歇尔，这某种意义上反而是好事，因为家里就不至于产生什么继承权纠纷。 这其实比奥登伯爵的操作方式聪明得多。 不过正是因为这位大公狡猾无比，所以领主大人决定再给他找点麻烦。 比如，让他知道福歇尔死在了狮湖城辖区。 这事儿很简单——让弗雷德里把福歇尔的尸体带走，然后丢在狮湖城附近就行了。 “弗雷德里，把福歇尔的尸体带到狮湖城，交给福瑟特或是霍顿家族的任何一个人，然后立刻来庄园找我。” 看了一眼福歇尔的尸体，李昂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完全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实话实说？！” 连同弗雷德里在内，所有梅腾海姆人全都惊了：“大人，您是要和阿尔玛公爵开战吗？” 李昂摊了摊手：“开什么战啊……放心，阿尔玛没心思找我麻烦的……” 这事儿，领主大人笃定得很。 只有艾米没有惊讶，她大概是唯一能理解领主大人意图的人。 因为李昂一直在告诉她，要习惯于代入别人的思维。 那些海盗和红色兄弟会成员跑了不少，他们肯定会把这里的战斗传到阿尔玛公爵那里，所以李昂会让弗雷德里实话实说。 那些坐船逃跑的海盗，肯定看到了福歇尔落入湖面，他们知道福歇尔要么被抓了，要么被杀了，反正不是被烧死的。 而且这些活口都知道，是一个举着黑白狮鹫旗的贵族跟福歇尔发生了冲突，这个贵族似乎还认识福歇尔。 所以撒谎是不行的。 黑白狮鹫旗阿尔玛是认识的，所以，阿尔玛能知道福歇尔是与李昂发生的冲突。 但这种明显的实情，有时候也是能误导人的…… 阿尔玛大公当然知道，李昂肯定认识福歇尔，而且知道福歇尔是自己的儿子——雾笼城的竞技大会，阿尔玛是看了的。 如果福歇尔在手下逃散后仍然被李昂杀了，那么阿尔玛会怎么想？ 一个小小的男爵，如果没人指使，怎么会在取得胜利后还故意杀掉公爵的儿子？ 但福歇尔跟李昂或戈德里克，乃至其他任何东部地区的贵族，都没有什么致命的冲突。 并且，福歇尔是死在了狮湖城辖区——那么，在阿尔玛公爵眼里，最值得怀疑的幕后指使者会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福瑟特这个大孝子！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不由自主的怀疑到这位大孝子身上吧…… 要知道，阿尔玛公爵刚刚才被福瑟特坑了一把，背了个窝藏异端的罪名。 领主大人又经常给福瑟特写信，还引导长河镇驻军投靠了福瑟特。 而且，福瑟特刚刚又给李昂提供了大量的粮食——是个人恐怕都会怀疑他用粮食指使李昂杀人！ 因为阿尔玛宠爱私生子，而福瑟特却因为暴露了贝拉夫人的事情，家族失去了得到长河镇最好的机会，因此福瑟特即将失去阿尔玛的信任。 所以他先在国王面前告了阿尔玛一状，使其无法脱身。 然后收买其他人干掉那个受宠的私生子——由于福歇尔曾经残害霍顿家族的村子，杀了福歇尔能得到家族其他人的支持。 并且趁着这段时间拉拢家族内的部队，从而以一种胁迫的姿态保障自己的继承权…… 这是不是挺合理的？ 杀人动机与最大获利人都指向福瑟特，什么都不缺——反倒是李昂，既没有杀人动机又不是最大获利者。 以阿尔玛这种长期研究阴谋的脑子，肯定会认为，李昂可能只是个执行者，甚至都未必是最终执行者…… 因为福瑟特在脖子中箭后还被砍了头——如果福歇尔中箭后就死了，是完全没必要砍头的！ 在阿尔玛眼里，最大的可能就是，李昂没有杀掉福歇尔，而是射伤并且抓住了他…… 然后，把人交到了幕后指使者手里。 而福瑟特呢？ 他本就和福歇尔很少来往，知道福歇尔死了，他大概会暗自称快，但肯定也会想到有点不对——福瑟特死在王国北部，狮湖城辖区！ 他可能会掩盖，也可能会主动告诉阿尔玛与他无关…… 但不管他怎么做，都只会加深怀疑。 是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其实每个人都看到了真相，但每个人都会怀疑‘真正的真相’！ 关键就在于——一切都是说实话。 不传谣言，不欺骗，什么都是真的，却反而能让这些人怀疑真相。 这种操作简单但见效迅速的事儿当然很快就能办妥。 弗雷德里带着尸体去狮湖城，来回只用了三天而已，回到庄园时，刚好见到李昂在将粮食装船。 送回福歇尔的尸体，解除了这段不堪回首的雇佣关系后，弗雷德里原本像是卸下了负担一般，轻松了许多。 但此刻，他再度露出了犹豫不安的神情。 他之前的不安，是因为曾经为了完成使命而帮助福歇尔作恶。 而现在，是因为这里的粮食即将易主了……而他，依然没有完成他的使命。 李昂是将长河镇的船队调来庄园运粮食了，穿过这个平坦的湖面，能直接把粮食送回麦香领。 这个庄园有个很大的地窖，里面存着这个庄园刚收割的小麦。 “大人，这里有超过四十万磅粮食，我……” 弗雷德里看着领主大人，看来是很想讨要粮食，但又开不了口——他现在的身份等同于一个被饶恕的俘虏，提任何要求都毫无道理。 李昂当然能看出他的想法，摇了摇头：“我当然愿意帮你，但梅腾海姆远隔重洋，有粮食也没法运啊——要先用马车运往港口，然后用船运回梅腾海姆。可这个庄园距离大陆的任何一个港口都有两千里路，等运过去以后恐怕就只剩空车了啊！” 弗雷德里和克洛泽等人齐齐的叹了口气。 确实，这个庄园的粮食是没法运去梅腾海姆的。 长途陆运消耗太大，而且也太慢了。 梅腾海姆太远了，先经过两千里的陆路运输，然后还要经过万里远洋海运，能成功运达的粮食又能有多少呢…… “大人，您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家乡有困难，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说话的是克洛泽，其他梅腾海姆人也一起点头，表示都想为祖国出把力。 梅腾海姆毕竟是一个刚独立仅仅几十年的国家，国民的爱国热情确实是其他国家无法比拟的。 但李昂现在只是个小领主而已，想要帮到一个伯国…… 这可真的不容易…… 所以梅腾海姆人也没抱太大希望，克洛泽也只是想让自家老板帮着出出主意而已。 自家得力手下的请求，领主大人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这事儿难办啊，让我想想……” 他确实在认真的想办法。 但领主大人并不是为了当好人，也不是为了拉拢手下。 他是想打梅腾海姆人冶金技术的主意！ 梅腾海姆这个狭小的岛国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据说只有五六万人口。 整个国家本身就只是一个大一点的伯爵领，火山遍布的岛屿耕地稀少，只是矿产丰富。 虽然算是小国寡民，但他们的金属冶炼技术却称得上世界领先，据说梅腾海姆板甲和决斗剑能让诺多精灵都为之惊叹——实战能力能比得上诺多的附魔装备。 李昂的狮鹫剑被克洛泽认为是生平仅见的高质量武器，但弗雷德里的决斗剑跟狮鹫剑交格过两次，却也没被狮鹫剑伤到分毫。 这足以说明他们的锻造水平——决斗剑仅仅只是梅腾海姆决死队的制式兵器而已，而这把狮鹫剑，却明显是古潘德王国皇室的传家宝。 而且，在与巴克利帝国的对抗中，梅腾海姆人还制造出了铁甲舰船！ 当然了，在没有蒸汽动力的年代，依靠风帆与船桨为动力的铁甲舰只能在近海活动，无法远洋航行，但这也足以让他们不断击败巴克利强大的海军。 要知道，巴克利帝国的海军，如今正在启动他们的大航海殖民征程！ 能打造出梅腾海姆决斗剑和铁甲舰船的民族，如果给了他们技术结构和样品，说不定他们就有能力大量生产出火枪！ 李昂对艾米说过，如今看待盈亏的标准不是赚不赚钱，而是看有没有可能达成目标。 那把火绳枪，是福歇尔这个‘预言之屑’留给领主大人最珍贵的的遗产。 按照弗雷德里的说法，这是巴克利最新型的火绳枪。 这位长期和巴克利军队交手的老兵见过这种武器，在一年前，巴克利的军队正是列装的这种火绳枪。 梅腾海姆人其实也很重视这种跨时代的兵器，这个新兴的伯国阶级意识没那么顽固，他们愿意使用任何武器强大自身。 但他们却没有来得及开始彷制——梅腾海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饥荒，还要想办法击退强敌，腾不出手来。 所以，领主大人当然愿意帮他们一把。 虽然他能做到的有限，但也许就因为自己的帮助，刚好能解了梅腾海姆的燃眉之急呢？ 这是雪中送炭啊！ 第132章 都是为了粮食 梅腾海姆人肯定是要帮的，但在这之前，领主大人必须得先回领地，打理好自己手里的事务。 “只能像这样用船进行运输，才能解决梅腾海姆的饥荒问题啊……” 在所有粮食全都通过艾尔河运到麦香领之后，艾米发出了感叹。 船运的效率确实很高，从长河镇背后隔着湖面的区域，将四十万磅粮食运回麦香领，只用了不到两天。 小书亭app 这可比陆路快得多了——由于一直都是顺流而行，船一直都没有停。 虽然用来运粮的只是内陆小河中的纯桨小木船，但依然只用了不到二十条船就将所有粮食带走了。 这是一种只有十来米长，两米宽的平底驳船，看起来空间不大，如果载人，顶多只能载二十个。 但用来装粮食或其他重物，这种小船却能装两万磅以上（十吨左右）——人不能重叠，也不能太挤，但粮袋却可以…… 船运在这个年代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这还只是划桨的内河小船而已，如果是海船，一条普通的双桅帆船就能装几十万磅粮食，却只需要十几个人就能操作。 这就意味着极低的中途消耗。 正如艾米所说，只有从潘德大陆的海港城市，用远洋船只直接运送大量粮食去梅腾海姆，完全避免陆路运输，才能解决问题。 只要运上几船粮食去梅腾海姆，就能让他们熬过最艰难的时候。 “艾米，巴克斯帝国帝临港的执政官是谁？是不是凯洛斯总督？” 想到海港城市，领主大人突然眼前一亮，转头问艾米。 “对，就是凯洛斯。他也是巴克斯帝国‘暗影军团’的大团长，在巴克斯帝国地位很高。 ” 艾米点头，她对白鹿堡长期面对的敌国还是比较了解的。 领主大人点点头，又问道：“阿迦松将军应该是凯洛斯的人吧？他之前作战时带着很多暗影百夫长。” “是的，阿迦松将军本身就出自暗影军团。我父亲说起过他，说他是最可怕的敌人。您上次救援白鹿堡时似乎也这么说过……据说凯洛斯总督和马略皇帝有些不和，但阿迦松将军却是马略皇帝的心腹。我感觉正是因为阿迦松将军的存在，凯洛斯的暗影军团和马略皇帝才能一直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关系。” 李昂点了点头，眼睛亮了起来。 阿迦松将军与贾斯特斯和利维尤斯不属于一个派系——这从上次在白鹿堡绑架两个总督的事儿就能看出来。 而阿迦松又是凯洛斯总督的老部下，出自于暗影军团，那么凯洛斯肯定是与另外两个总督很不对付的…… 看样子巴克斯帝国每个总督都是一个派系，再加上马略皇帝本人，看来分了四派。 这倒也正常，烈狮王国也差不多，乌尔里克国王、阿尔玛公爵、布伦努斯公爵、以及边郡势力，现在也是四个派系。 不过，既然有派系斗争，那么领主大人倒确实有办法帮梅腾海姆完成贸易了！ “弗雷德里，你们原本就是打算在巴克斯帝国的帝临港进行贸易对吧？” “是的大人，我们本来带了不少决斗剑和板甲，打算用这些贵重兵器与巴克斯帝国交易粮食。但一场飓风之后，我们的货物全都沉到海底了……” 弗雷德里叹着气，眼里满是沮丧。 “你们带的兵器大概值多少钱？原本打算交易多少粮食？” 领主大人似乎拿定了主意，开始询问细节了。 “最少也能值两万第纳尔吧，都是高质量的兵器，至少能够武装一支四百人的军队。原本我们打算运回至少一百万磅粮食。” 弗雷德里想了想，回答道。 五十第纳尔一套板甲加决斗剑？ 这大概是梅腾海姆本地的成本价吧…… 弗雷德里明显不怎么擅长做生意。 四百套梅腾海姆出产的板甲和决斗剑，在潘德大陆的价格可远远不止两万第纳尔，翻个十倍还差不多。 要知道，李昂当初为了购置两百多套纹章链甲罩袍、头盔以及剑、骑枪和弓弩，就花了差不多十万第纳尔。 当然，这些装备种类更多，而且定制纹章确实也要额外花钱，但潘德大陆的装备也确实比梅腾海姆这种到处都是铁匠铺的地方贵好几倍。 不过，梅腾海姆人如今面临饥荒，他们在目前的情况下确实也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一百万磅粮食……够吗？我记得梅腾海姆似乎超过五万人？” 领主大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人二十磅…… 够吃几天啊？ 而且梅腾海姆人还都是吃货。 “我们是因为粮食品种差，产量持续降低而导致的饥荒，并不是完全断粮，大人……事实上计划要换到的一百万磅粮食也不是用来吃的，我们需要的是粮食的种子！而且最好是南方沿海地区的种子，这会更符合梅腾海姆的气候。所以我们会去巴克斯帝国的帝临港进行贸易。” 弗雷德里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即便已经隔了一年，他仍然念念不忘要完成使命。 梅腾海姆人原本很少耕种，以前更多的时候是靠铁器和佣兵换取粮食。 但自从宣布独立之后，巴克利帝国不再与梅腾海姆进行任何贸易，并且不断发起战争，这就使得梅腾海姆人必须依赖这个小小的半岛自给自足。 毕竟梅腾海姆只有唯一的一个邻国——也是唯一的敌国，庞大的巴克利帝国。 这种大国对小国的商业制裁使得他们非常难受。 因为他们耕地本就稀少，而目前在种植的小麦，如今的产量已经变得很低。 在长期的战争中，小麦的品种一直没能得到改善，甚至都没能好好维护种子，这就导致每一季都在减产。 到了去年，在没有大的自然灾害情况下，梅腾海姆的平均亩产已经降低到六十多磅——要知道，一亩地光是种子就得种二十磅。 这种情况下种地都快要失去意义了，仅仅一比三的种收比，而且下一季的种子质量会更差…… 这样的产量自然会导致大面积的饥荒，但是巴克利帝国又在此时再次发起战争，吃不饱的梅腾海姆人没有余力反击，只能龟缩在山地里被动防御。 于是现任梅腾海姆伯爵，古德里安·冯·梅腾海姆号召所有人想办法搞到新的种子，因为一年两年的饥荒可以熬过去，但如果得不到新的种子就完全没有希望。 所以，弗雷德里所在的军团，就是为了从最合适的地方换回最好的种粮。 巴克斯帝国南部与梅腾海姆同属海洋半岛气候，用科学点的方式来说，就是纬度与气候环境相差不远，所以那里的粮食种子也会更合适。 一百万磅的粮食确实不顶用，但如果是得到了一百万磅合适的种子，也许在一年之后，就能彻底救活这个国家。 “既然是这样，那我倒还真有办法了……等我安排好领地事务之后，就带你们去帝临港。” …… 潘德历355年5月初，烈狮境东部地区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迦图人这一年没有南下，而是盯上了北方凛鸦王国的晓炉城，据说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巴克斯帝国也没有再发动战争，据说是他们国内拜蛇教徒再度猖獗四处作乱，马略皇帝正在号令所有领主全力追剿。 而烈狮王国内部，乌尔里克国王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派了些骑士来长河镇查桉，说是要调查贝拉夫人的异端桉件。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骑士是来监视长河镇的。 被任命为长河镇代理执政官的布伦努斯公爵，也一直在他自己的峭岩湾，压根没到长河镇。 只派了自己的儿子马尔伯特勋爵过来。 不过马尔伯特勋爵似乎也完全没心思在长河镇管事，大概是布伦努斯公爵交代过他不要与戈德里克发生冲突，反正在行政大厅是永远找不到他的。 这个年仅二十多岁的豪门子弟每天不是打猎钓鱼就是四处游玩。长河镇周边的风景确实是很不错的，这位勋爵似乎也很是乐在其中。 由于之前三先知大军被击溃，先知军团有很多骑士带着溃兵逃散。 为了避免那些逃跑的无赖骑士和溃兵在长河镇周边作乱，戈德里克男爵在东部军务总长位置上颁布的第一个政策，就是重建号角召唤巡防体系，加强治安，剿匪缉盗。 于是号角召唤游侠团派出了大量兵马四处巡防，勇盾堡和白鹿堡也全面积极响应，连猫头鹰骑士团都参与到了征缉匪徒的行列。 一时间整个东部地区到处都是巡逻队，还有猫头鹰骑士这种高水平的夜间斥候四处打探。 只要有山贼土匪敢冒头，一旦发现就会被追杀数百里。 王国东部很快变得平静且安宁，估计大部分匪徒都流窜到了其他地区。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年代，只要为政一方的领导真心愿意干点实事，或者哪怕只是没人瞎捣乱，那这个地方都一定能变得更好。 ——当然，东部地区的各位领导主要也是为了配合某运输公司的业务…… 但无论如何，对东部地区的平民而言，这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象。 从去年到现在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天灾，今年的粮食收成还不错。 异端被消灭，盗匪绝迹，道路上每天都能看到大量马车来来往往，各地的商人也日渐增多。 看起来生活似乎又有了希望。 除了塞伦米斯与特鲁布伦…… 特鲁布伦如今已经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了，这地方的人是被异端完全杀光了的。 而塞伦米斯村稍微好一点，但也只留下了五百名可怜的老人。 房屋被焚毁，青壮被杀光，所有年轻的女孩被三先知带走，财物与粮食也全都被劫掠一空。 罗兰爵士此时正在塞伦米斯。 塞伦米斯曾经有两千多人居住，原本是一位男爵的领地。 之前追随先知军团的那位瘦巴巴的骑士摩根就是男爵的部下，他曾经的骑士领就在塞伦米斯。 但男爵不愿追随三先知，在几个月前全家都被杀了，只留下了两个年迈的老人。 一个是男爵的夫人，另一个是个老管家，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 摩根曾放弃领地追随异端，这原本是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污点，但他在最后关头弃暗投明，帮着利奥弗里克放火成功，算是自己完成了救赎。 所以，在戈德里克、利奥弗里克以及李昂三个男爵的联合担保下，他重新回到了塞伦米斯，成了男爵夫人的义子以及守护骑士。 如果他能够将这个村子重建起来，男爵夫人就能将这个领地留给他。 这对于摩根这个平庸的骑士而言当然是很好的机会，但他却完全无法负担几百个失去家园且一无所有的老人。 塞伦米斯没有青壮了，仅剩的青壮，只有摩根和他手下的九个士兵。 他无法带给这些老人希望，那么，将他们送到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这本就是一种朴素的善良。 听闻罗兰爵士要将这些老人带去麦香领，他很积极的协助罗兰将老人们送出赛伦米斯，甚至还赠送了三天的吃食。 摩根本性并不坏，他是真心希望这些同乡老人能活得好一点。 三先知用来蛊惑人心的说辞，以及她们使用的祭文，本就与正义女神一致。这样的教义，再加上貌美如花的厄运引者，她们骗到的大部分骑士其实都是摩根这样的普通人。 不愿随意作恶，但也无力行善；有一些欲望与野心，但智慧有限；有一些知识和技能，但胆量不大；能得到一些机会，但也往往把握不住。 摩根是如此，其实芸芸众生皆如此。 如果按照罗兰爵士原本的观念，他原本是看不上摩根这样的人的。 追随过异端，自身又没多大能力，看起来没什么优点，完全就是一个平庸之辈，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那种。 但现在，罗兰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傲慢与偏见。 得到了领主大人的提醒后，他在摩根身上，看到了属于普通人的闪光点。 摩根对待那些老人相当亲和，他本人或许确实平庸，但他的身份好歹是个贵族骑士，而且是这个村子的领主。 但他没有将自己视为高人一等的存在，他对待罗兰爵士的态度，与对待那些孱弱的平民老人完全一致。 他会向每一个老人告别，送上一些微薄的食物。 他不会主动的寻求正义，但在老人们需要帮助时，他也会尽量帮着做点什么。 当然，很多时候他做不到，这时候他会笑笑，说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摩根的行为带动了他手下的士兵，这几个有余力生存的人都尽力参与到了这次迁徙之中。 也许摩根能做的事并不多，但他确实在以最大的能力和心意，让那些原本与他同乡的老人能够得到更好的生存机会。 即便他会因此失去绝大多数领民，失去他本就为数不多的财产。 罗兰在这一刻明白了李昂告戒他的话——让每个人都为建立秩序发挥作用，并以此建立有序的群体与法理来保护人民。 那是秩序女神的教义，不是单纯的善与恶，不是寄正义之名而杀戮，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救济与施舍。 摩根看起来如此平庸，他也没有能力做太多事，但他却在此刻引导了所有人一起向善，甚至都没人提过领民归属之类的话。 于是，罗兰爵士也下了马，开始在平民面前躬身而为。 这位圣骑士，第一次亲手搀着年迈的平民，向女神赋予他的真正使命迈出了第一步。 想让正义女神重新回到大地上，需要的不是杀戮异端驱逐强盗，也不是施舍与同情，而是将这种普通人的善行传递下去，传到人心之中。 在塞伦米斯这几天，罗兰将摩根发展成了正义女神的信徒，也真正的走出了重建新黎明骑士团的第一步。 李昂曾经告戒他，不要仅仅只看正义女神的教义，每个女神都有意义。 也不要再把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正义代言人，因为你能做到的，别人做不到。 你或许可以成为旁人敬仰的超级英雄，但别人只会将你视为超人，只会祈求帮助，却不会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因为他们会觉得自己做不到。 施舍式的善良，其实是一种罪。 这种罪，叫做傲慢。 真正应该做的，是躬身入局。 用一个普通人也能做到的方式，引导身边的人尽量行正义之事，尽量心怀善念。不强求毫无瑕疵，但也不放纵恶行。 这就够了，善的火种，是会不断传递的。 在人们心里建立起的驻地，才是正义女神重回大地的阶梯。 …… 在罗兰爵士带人返回麦香领的时候，李昂正在计算领地里的粮食储备。 领主大人计划中要得到的粮食，其实差不多已经够了。 从福瑟特那里敲诈了六十万磅； 从福歇尔那个庄园得到了四十万磅； 从克温村运回了近三十万磅； 再加上从特鲁布伦收到的‘野生小麦’，以及麦香领自身的产出，如今的麦香领已经成为了东部地区粮食最充裕的地方。 而下一个收获季，除了自身的收成，还能从克温村再补充三十万磅。 白鹿堡现在也不缺粮，戈德里克也从长河镇运回了大量粮食。 这位男爵确实是正派人，但他其实经常假公济私——他以剿匪的名义，把阿尔玛和福瑟特留在长河镇的存粮搬空了…… 成为东部地区最大粮商的目标，大概是很有机会达成了，如果这一季白鹿堡与麦香领能种出大量小麦的话。 领主大人到处搞粮食，其实也不是为了吃，他也是为了弄到更多的种粮…… 第133章 资本家的路数 领地里已经多了五百名老人，这是罗兰从塞伦米斯村带回来的。 安森也已经带队回来，不过他带回的基本都是听说麦香领税收低而前来投奔的无产贫民，基本都是青壮，大概有一百多人。 三先知并没有祸害其它的村庄，反倒是那些无良贵族的超高赋税祸害了不少平民——比如厄米内德的一些骑士，竟然能把粮税收到七成！ 只收三成税的麦香领，在他们眼里完全是天堂。若不是因为今年风调雨顺，大概还会有更多人跑来的。 商人们也不再做人口生意了，由于运输公司的存在，很多商人发现了新的外贸机会，纷纷开始跟着运输队跑长途——当人贩子毕竟也不怎么好听，而且他们也发现了，运送人的成本比他们想象中要大。 所以李昂也停下了收购人口的政策，改为了宣传。 运输公司想要完全得到所有商人的认同还需要一定时间，但大多数商人已经在跟随运输队行动了，算是在蹭运输队的顺路保护。 这其实是好事，只要商人们多跟几次，确认了运输队不会监守自盗变身为抢劫犯，他们就会开始考虑成本问题，并渐渐不再自行养活车队。 事实上现在就已经有少数商人把自己的马车和车夫打包卖给长河速运公司了。 整体的发展看起来还算顺利。 如今麦香领已经有了一千两百人，正在大量开垦荒地。 种地这种事领主大人确实是完全不会的——他没种过地，更没种过中世纪的地…… 不过，不会种地并不代表就不会搞农业。 只要把农业生产变成资本逻辑，领主大人照样能搞！ 潘德大陆的人有时候也和现代人一样，会对各种产能产生误解，经常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对比。 比如两个郡，其中一个郡平均亩产一百磅，另一个郡平均亩产两百磅，大家会觉得前者太弱鸡了，简直就是原始社会。 然后纷纷表达后者多么多么先进，应该怎么精耕细作，怎么改良工具……等等。 但实际上，亩产一百磅的那个郡，很可能人均种植面积能达到五十亩。 而亩产两百的郡，可能人均种植面积不到五亩。 如果人口相差不算太大，哪个郡的总产量更高？ 后者确实是精耕细作，技术领先——但这些技术前者并不见得就不会用，而是用不上。 在这个没有大型机械的年代，一个人耕种五十亩土地，想要精耕细作是不可能的。 只有人均资源贵乏时，才会被迫在螺蛳壳里做道场，人多地少，无奈而为罢了。 领主大人不会种地，无法在短时间里让领地提高单产水平。 但他现在手里有了大量粮食种子，领地周边又有无数的无主荒地，地多人少的局面下，领主大人却可以用大面积耕种的方式，提高整体的总产量。 所以，李昂的逻辑就是，大量种植，用面积把产量堆出来！ 而且罗兰带回来的那些老人和安森带回来的赤贫者，全都是经验丰富的农民，他们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干活。 网 领主大人只需要给他们提供种子、工具和荒地就行了。 其实连工具都只提供了原材料，领地里有木匠有铁匠，不少老人也会点技术活儿，很多农具都会做。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老人在现代人眼中并不老——大部分只有五十来岁。 但在这个年代，这确实就算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 李昂并没有再次为这些新来的人分配股份——股份分得多了，就不值钱了。 他用了另一种方式。 为了避免产生不公平，也为了提高效率，领主大人颁布了一项罕见的政策。 或者说，是这里的人们压根就没见过的政策，‘小组责任制’。 简单来说，就是按同样的比例，将几个年轻人和几个老人分为一组，大体上做到年龄结构基本相同。 分组之后，每组都有六个青壮，四个老人，其中两个老人还是女性。 这一组算是一个基本生产单元，所有生产都以组为单位，不以个人来计量。 这当然是一种中短期策略，主要也是为了应对现在除了孤寡老人就是单身汉的局面。 青壮们可以负责各种力气活。 而老人为年轻人传授工作经验，并承担起那些相对轻松但需要耐心的细碎活儿，比如挑选种子、编制绳索之类的。 这样老老少少的结成一组，共同耕种土地，税收也将按组征收。 这当然是为了互补，也是为了妥善的把所有劳动力都用起来，以提高整体效率。 这个政策很快使得麦香领成了一个人口年龄结构看起来相对正常的地方。 潘德大陆对老年人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尊重——主要原因当然是老人年迈体弱，无法负担高强度的劳动。 事实上即便到了现代，很多地方也依然如此……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对工作的评估方式过于初级。 贵族们只会看到表面的东西——当然，大多数没水平的资本家也是。 比如征召士兵只能是年轻人，干苦力只能是年轻人，也只有年轻人能一直加班加点的重复劳动，而老年人的消耗却并不比年轻人少太多。 但这都是表面现象…… 看不到的地方是，老人拥有的经验可以避免踩坑，也可以大大提高效率，事实上大多数行业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都能顶十个生瓜蛋子。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经验是看不到的，很难做纯粹的量化评估。 因为，任何工作都是需要设计和规划的。 而‘设计’和‘规划’，却无法被评估到。 打个比方，就像种地——要种些什么、用什么方式、用哪些工具、分几个阶段、怎么施肥、怎么防虫害，这些都属于设计规划，是靠经验和知识的。而用锄头挖地之类的过程才是具体执行，这需要体力。 就算是下苦力，比如抗麻袋。用什么方式抗、能不能使用工具、用什么工具、走什么路线，这都是设计与规划，抗运的过程才是具体执行。 这种广义上的设计与规划通常是看不到的，也无法评估其实际作用，毕竟贵族和官僚通常是不会考虑具体事务的。 贵族们只能看到代表具体执行那些东西——谁看起来更壮，谁能加班，谁更听话，谁要求得更少。 然后，他们会用单体目标量化的逻辑，评估每个人的产出。 毕竟这个年代种地大多数时候是个人劳动，团队配合几乎不存在。 而如果以单体目标量化，老人的劣势就更明显了——因为体力不行，在具体实施的执行过程里跟不上。 所以，大多数时候，人们在评估一个贵族领地时，看的都是这个领地有多少青壮……老人基本会被视为累赘。 即便是现代，大部分资本家也总是只想要年轻力壮能长期加班的年轻人，稍有岁数熬不起的老家伙都会被抛弃。 但老人的经验配合青壮的体力，这才是最靠谱的工作方式，也是细分化工作内容以及团队配合的基本意义。 只不过，即便到了现代，仍然有大量傻里吧唧的公司认识不到这个最基础的道理——尤其是某些互联网公司。 领主大人的小组责任制很快被全面接受了——这实际上是个强制政策，不合群的就分不到土地，必须接受。 年轻人们或许不理解，但他们谁都不敢有怨言，毕竟这里领主大人就是天，他说了算。 但很快，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政策就起到了作用。 那些自称‘没几年好活’的老家伙们，用极快的速度让麦香领全面动了起来。 并不是他们自己干活有多麻利，而是因为他们能让年轻人不走弯路。 这些老家伙确实没想到麦香领会有这么好的待遇，有饭吃，有事做，并且是将他们与青壮完全对等看待，所以他们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热情。 当你真正表现出了对人的尊重时，人自然会回报你——尤其是原本陷入绝境的人。 再加上摩根和罗兰爵士在将他们迁过来时，就种下了一份善的种子。 如今这份善良得到了传递。 老人们几乎是废寝忘食的投入到麦香领的建设中，他们不仅在不遗余力的指点晚辈做事的方法，甚至在主动的抢活儿干。 这使得青壮们也不得不加班加点的干活——总不能一组里边大家都在干活，自己却什么也不干吧？ 丢不起这个人啊！ 而且很可能会挨揍的……这可是一个组共同的利益！ 见领地里全员动了起来，李昂再度下令，每一组耕种的地必须连在一起形成农庄，但是开垦量没有上限——反正从麦香领到白鹿堡之间全是荒地，你们自己去圈地就行！ 只有一条——领了种子就必须种，种子用量和土地不符的，将全员被逐出麦香领。 这种自由垦荒政策需要大量的基层管理人员，为了管理这些生产小组，领主大人将所有的士官用了起来。 领地里有一百来名士官，他们甚至还学了点文化。 李昂将所有农民分配到了士官们手上，每个士官分一组。 这些士官都将得到一个农庄，并且作为手下领民的领导者。 而四个高级士官将成为中层管理者——狗蛋埃里克去管理运输队了，领地里只有四个高级士官。 但他们之间全都没有主从或雇佣关系，而是企业性质的管理层与员工关系——也就是说，领主大人建了四个农业部门，每个部门有二十几个生产小组。 这百来名士官对领主大人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甚至可以说每个穿着狮鹫纹章链甲罩袍的士兵看领主大人都跟看亲爹一样，李昂随便说个什么他们都会执行到底——他们有股份。 给核心员工配股，让他们管理普通员工，这是现代企业的常规做法。 这种操作看起来也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分封逻辑，就像是为几名骑士分封了领民和领地，然后骑士让自己的侍从各自管理一些农夫。 正是因为看起来差不多，所以很容易被接受。 毕竟那些难以理解的操作方式也并不适用与这个年代。 但这套操作的实际逻辑与分封制完全不一样，士官们对领民只有管理权，没有控制权。 那些士官也不是田产的主人，他们自己也是领民，必要的时候他们也是要种地的。 当然，收税的时候也是他们出面，但全都会收到领主大人的库房里。 李昂并不打算将核心领地的土地分封出去，麦香领一带他要维持统一的管理。 毕竟潘德大陆通行的骑士分封逻辑是，一旦将领地封了出去，那么即便是上级领主，也无权管理手下骑士领地里的事情。 也就是完全的授权。 这是潘德大陆的骑士文化造成的——骑士们就是武力，大领主需要通过拉拢骑士来垄断武力，骑士在领地中的权力本就被拔得很高。 而潘德王国建立后，各个骑士团的诞生，使得骑士们有了除领主以外的新靠山。 最初的骑士团更像是一种联盟，一种同属于骑士阶层，并且有着共同信仰的武士联盟。 由于有共同的信仰，在这种联盟下，骑士们会抛却上级领主之间的斗争，相互合作，提升整个阶层的地位。 这就会造成贵族领主和骑士团之间的矛盾。 事实上，不允许任何骑士团进入贵族领地这种大陆通行的政策，也是出于大领主们与各骑士团之间的矛盾。 这是武力垄断造成的矛盾。 高位贵族想垄断武力，但骑士团这种武力团伙却并不一定愿意听话，因为他们可能有不同的信仰，而且说不定里面有一半的成员支持政敌。 那么贵族们自然就很不放心，毕竟骑士团内部势力增大，从武力走向政治，压倒高位贵族的情况也曾经有过。 所以骑士团的建立都是被严格限制的，也是一直被各个国家严格管控的。 于是，为了笼络住手下的骑士，贵族领主们逐渐放权，让骑士们品尝到属于贵族阶层的权力，以特权来抵消骑士们对信仰或爱好的倾向性。 这种放权，就使得骑士领成为了完全的独立领地，骑士们渐渐成了自己领地里的土皇帝，并且形成了法理，骑士也切切实实的成为了真正的贵族。 土皇帝一般的特权确实很诱人，从这以后，就很少会有骑士背弃贵族。如果骑士团和自家领主之间发生矛盾，大部分骑士也会选择服从于自家领主。 这种土皇帝模式很容易催生一些邪恶的事情，比如残暴的虐待、压榨平民；比如各种奸淫掳掠；比如雷尼尔那种烧毁劫掠自家村子的混账事。 所以李昂并不愿意分封麦香领的土地，免得出现一个地方两个世界这种破事。 与其等到造成不良后果之后再去弥补，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开这个口子。 除非是弗来彻那种不在核心领地旁边的飞地，那确实需要骑士独立管理。 分配人员的事情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大家都很配合。 随后，以每个‘部门’和‘生产组’为单位，领主大人开启了内部竞争模式。 作为潘德大陆着名无良资本家，领主大人直接将开垦土地的事儿搞成了销售团队一般的量化竞争…… 北极星指标，也就是核心指标，当然是每季的有效盈收…… 但目前的短期指标，是垦荒面积。 由于目前几乎所有领民都是无产者，因此领主大人还第一时间开启了助农贷。 这不是贷款，而是借贷粮食和种子。 也就是让每个生产组按户登记，每天到库房领取粮食与种子，并且记账，但收获后是要连本还上的。 简单来说，这就是成本消耗。 毕竟核心指标是有效盈收，而不是总产量——扣除了所有成本的才算盈收。 四个部门，排行第一的，管理层分红翻倍，领民们只需要交三成税，并且免还助农贷。 排行末尾的部门，管理层分红没了，领民得抽四成税，而且要连本带利（双倍）还助农贷。 小组之间也有竞争，排名前三的小组，负责管理的士官会得到等同于斩将夺旗的重奖，领民可以被授予麦香国际的股份！ 至于成绩最差的几个组……全组领取‘懒汉’牌子，挂在他们的农庄。组长暂时失去作为士官的所有福利，组内成员将在农闲时负责领地里的各种苦力活，直到今后用表现洗刷耻辱。 积极性这不就调动起来了么…… 而且领主大人用这种方式轻而易举的掩盖了他的核心目的——所有田地实质性的主人依然是李昂自己，他并没有把农庄授予任何人，只是让他们耕种并且获得土地的产出。 资本家嘛……怎么会把生产资料直接交给员工呢？ 整个领地里，只有最开始那八百亩土地是完全属于最早的那一批成员，有地契那种。 这是给老员工的福利——这些老员工，就是如今的士官们。 也就是梅腾海姆人、弩手们、以及第一批领民中的大部分，人数一百出头。 作为初创成员，这些人跟随他经历了不少危险，自然也得有不同的待遇。 李昂可不打算搞什么大锅饭，虽然他现在在领地里声望够高，搞出个公社模式估计也行得通，但大锅饭不适合将来的发展，所以他用了商业化模式。 第134章 巴克斯帝国的前世今生 也许这些将农业工作企业化的政策依然显得有些粗糙，但无论如何，反正领主大人想要的效果是起到了。 领主大人的政策确定后，领地里所有的人都在疯狂的开荒。 仅仅两周内，麦香领就有五十多万磅粮食变成了种子——几乎每个生产组都差不多领走了五千磅的种粮！ 要知道，一个组算上士官组长才十一个人，要换成潘德的常态，每组顶多存上千儿八百磅种粮，种个几十亩地。 可现在，几乎每一组都开垦了三百亩土地。 是的，人均每天开垦两亩地——要知道，这可是在垦荒！ 麦香领这一千来号人，用两周的时间，居然搞出了三万多亩土地！ 沿着道路，大片的麦田从麦香领一直延伸向白鹿堡方向，这片领地成了真正名副其实的麦香领。 为了预先为将来做好准备，领主大人还要求所有的农庄都必须在麦田里挖坑，里面装上麦秆和草木灰。 并且要求所有人必须在坑里小便，但大便就得去地里或者茅厕里。 这不是为了储存肥料…… 而是为了制硝。 这种土办法在潘德大陆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因为潘德人本来就会用这种方式得到高纯度硝石。 但潘德人制硝的用途，主要是用来鞣制皮革或是制作腌肉，偶尔也用来作为肥料。 如果用科学点的方式解释，就是碳酸钾溶液能将盐碱地土壤里的硝酸钠变成硝酸钾。 小书亭 草木灰的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钾，而硝酸钾，就是常说的硝石。 在一块地里埋入麦秸、落叶、草木灰，再把人畜的尿倒进去，来年就能收获大量硝石。 硝石的产出，也将作为每个小组评估产出的一部分。 艾米全程跟随了领主大人的操作模式，并将其中部分政策同样应用到了白鹿堡。 比如分组竞争。 虽然白鹿堡下属的骑士领她管不了，但戈德里克的直辖领她却可以有样学样。 属于戈德里克本人的直辖领有近千户人，但人口其实只有三千左右。 边郡每户的人口特别少。 艾米将领主大人的政策改造了一番，以五户为一组，用戈德里克的卫队进行管理。 这么做的原因是戈德里克之前用了五户一丁的征募方式，他本人的卫队全员两百人就是这么来的。 用这几户人家出的征召兵来管理这个工作组，至少不至于坏事，并且戈德里克的卫队显然是足够忠诚的。 毕竟白鹿堡的人可没什么股份之类的东西撑着。 戈德里克也正好可以让长河镇的卫队换防——如今长河镇已经稳定，让自己直属的精锐部队守自家领地，让新招募的士兵配合号角召唤游侠团作为长河镇驻军，这正好也是戈德里克的打算。 而艾米在白鹿堡使用的内部竞争方式，奖惩就更传统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前几名的管理者，也就是卫队成员，将成为骑士，并且拥有自己所在的组开垦出来的地。 而成绩最差的几组，将被课以重税。 方式有些微的差别，但效果仍然不错，白鹿堡也在半个月的播种期内，额外开垦出来了近五万亩荒地。 这下子，麦香领是真的与白鹿堡连成了一片，两地之间道路两侧全是麦田和农庄！ …… 五月上旬，春夏相交，气候变得温暖。 这也是通天河以南的地方种植春麦的时候。 通常这个时节潘德大陆各国都会停战，今年也不例外。 安排好了领地内部事务后，领主大人让罗兰爵士负责白鹿堡的安全，让安森负责麦香领的事务，而自己带着梅腾海姆人和艾米与莎拉一起南下，跟着一支运输队一起去了巴克斯帝国境内。 目的地当然是帝临港。 他要去解决梅腾海姆人的饥荒问题。 在罗兰爵士加入队伍以后，莎拉终于能丢掉练兵的活儿，开始认真担任外务官了。 她已经为领主大人整理出了不少资料和情报，比如与巴克斯帝国相关的一切。 巴克斯（bus）帝国原本并不是潘德大陆的原住民，他们来自南方海外的阿玛拉大陆。 曾经的巴克斯帝国是阿玛拉大陆的大国，与巴克利（bary）帝国、潘德王国曾经形成过三国鼎立的局面。 或者说，三个大陆鼎立。 生活在阿玛拉大陆的人类先民曾有两个群体。 一个是古巴克斯先民，他们生活在阿玛拉大陆平原和沿海地区，以农耕与渔业为主。 另一个是迦图先民，他们原本是生活在阿玛拉大陆草原的游牧民。 后来巴克斯先民建立了空前强大的古巴克斯第一帝国，文化空前繁荣，国力极盛，迦图先民此时只是巴克斯人的附庸。 但强大的帝国总是会被内战覆灭，巴克斯第一帝国在完全统治阿玛拉大陆后，由于文化隔阂产生了内斗，随后分裂。 阿玛拉先民逐渐演化为‘巴克斯’与‘马里廷’两个不同的民族，马里廷人独立建国，占据了阿玛拉大陆的一部分。 迦图先民也从那时候起不再依附于巴克斯帝国，成为了军阀式的独立势力。 这时的巴克斯帝国，被称为古巴克斯第二帝国。 但即便分裂成了三份，此时的巴克斯帝国依然强大，仍然能与古潘德王国与巴克利帝国分庭抗礼，甚至人口还更多一些。 到了潘德历198年，古潘德王国因为红死病而迅速崩溃，王室成员一波又一波死于疾病，国王死后仅仅几天，继任者也病逝，一个月内换了好几个国王。 这种情况自然会让各地领主产生一些原本不该有的想法。 再加上迷雾山部落趁机大举入侵，结果潘德王国在短时间内就变得四分五裂。 先是独自面对迷雾山蛮人大军却迟迟得不到支援的北方凛鸦境宣布独立，他们召集北方的领主结成联军，将作乱的迷雾山大军击溃，随后建立了凛鸦王国。 此后南方的各个领主见潘德王国已经虚弱到无法讨伐叛逆，于是纷纷据城自立。 一时间潘德大陆出现了无数的公国伯国，潘德王国完全陷入了军阀混战中，各地烽烟四起。 巴克利帝国和巴克斯帝国自然都不会放弃这种侵入潘德大陆的好机会。 但这两个强大的国家，在还没有吞掉虚弱无比的潘德王国之前，就为了谁能分更大的蛋糕而打了起来…… 两边从海上打到陆地，又从陆地打到海上……但双方势均力敌，于是打成了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可双方却都不能退，要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结果两边这一打就是好几年，两个国家都被战火拖入了泥潭，这反倒是让潘德大陆借此机会绝地复活。 潘德王国的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在此期间击败了不少叛乱的军阀，在王国的中心境建立了庞大的公爵领地，将无数骑士聚拢在了自己的阵营。 并且，由于他曾出兵支援凛鸦境击退迷雾山大军，有战友情谊在。于是他的公爵领与凛鸦王国结成了同盟，宣布暂时放下内斗，共同抵抗外大陆的敌人入侵。 巴克斯和巴克利两边持续了几年的战争，消耗太大，国内同样也有很多矛盾需要解决。而潘德又在凛鸦境和烈狮境的同盟之下复活。 这倒是又一次形成了三方鼎足之势，蛋糕大概是分不成了。 于是三个国家重新签署了和平协议。 不过，协议上的墨水还没干，古巴克斯第二帝国就派出了奥萨将军，带领大量舰队与远征军从潘德大陆南部的帝临港直接登陆，不宣而战的侵入了潘德。 这是一次撕毁协议的突袭，潘德大陆的人完全没有料到古巴克斯第二帝国的皇帝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由于签了和平协议，以为不再有外敌的潘德王国正在处理内部的纷乱，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此时正在讨伐其它独立的叛逆者，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潘德大陆的南部基本全都是小势力，还基本都不服从王国指挥，几乎毫无抵抗能力。 奥萨将军一路北上，中间遇到的唯一像样的抵抗，是光辉十字骑士团——这个骑士团原本一直在潘德大陆南方治疗红死病瘟疫，遇到入侵后第一时间拼死抵抗，给奥萨将军带来了不少麻烦。 但仅凭一个擅长医术的骑士团无法阻止奥萨将军征服的脚步，在萨根森林之战中，光辉十字骑士团陷入了帝国军团的重围，骑士团的战斗人员在激战中损失殆尽，残存的文职人员和医者们不得已选择了投降。 深受骑士团献身精神所震撼的奥萨尔将军接受了他们的投降请求，并且保留了骑士团象征性的十字标志。 随后奥萨将军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烈狮城下。 在生死存亡之际，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向所有潘德领主发起了号召，希望所有人抛弃内部矛盾一致对外，前往烈狮城抵抗入侵者。 各地领主深感唇亡齿寒的道理，纷纷休止兵戈，召集扈从整理装备，聚集在了烈狮城外。 他们以阿尔弗雷德为元帅，以死战的决心将奥萨将军挡在了烈狮城附近，并在那里建立了七岔要塞。 随后，开始了长久的拉锯战。 此刻的阿尔弗雷德，称得上是潘德王国的守护者。 而幸运女神，也终究站在了守护者的肩上。 在长达一年的攻防拉锯战之后，阿玛拉大陆上的巴克斯帝国本土传来了皇帝被刺杀、国内拜蛇教徒大叛乱的消息。 原本疆域广阔的巴克斯第二帝国下场与潘德王国差不多，也是在短短时间里迅速陷入血腥的内战之中。 强盛无比的巴克斯帝国同样在短短一个月内分崩离析，成为了数十个公国、城邦和王国。 其中最强大的政权，是拜蛇教的女祭司建立的一个宗教国家——皇帝被刺的原因显而易见。 而远在潘德大陆的奥萨将军则陷入了僵局——他的祖国灭亡了，他失去了所有支援，甚至失去了与阿玛拉大陆的联系，他无路可退了！ 奥萨将军在思考许久后，撤离了七岔要塞。 他决定巩固他的战果，并且重建巴克斯帝国。 他在已经占领的潘德大陆南部，以征服者的名义自居，处决流放了一批不效忠他的潘德南部贵族，又招降了一部分领主之后，于沿海城市‘思源城’称帝。 他的国家，就是如今的巴克斯，也可以叫做‘新巴克斯’。 思源城，以及帝临港的名称，都是奥萨将军建立新巴克斯帝国的时候改的。 从这些城市的名称，大概能想到奥萨将军当时的心态。 但以武力征服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好管理。 为了能够顺利的统治潘德南部的人民，奥萨将军将光辉十字纹章融入到了自己手下的精锐骑兵当中。 他以那些残存的文职人员和医者为主体，重新建立了光辉十字骑士团，并以身作则保护平民与商旅，让军队尽量奉行骑士精神，以行善除恶的事实和光辉十字的影响力获取民众的认同。 这个办法很有效果。 尽管这些骑兵并非受到瓦里德斯宪章所认可的真正骑士，但公民们仍然相信光辉十字纹章，并且认为他们就是曾经高贵的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延续。 尽管奥萨将军僭越称帝的举动遭到了几乎所有潘德大陆领主的谴责与嘲讽，但无论如何，他带着远征潘德的孤军存续了下来，并且也达成了他来时的目的——征服。 而那些迦图人，原本都是奥萨将军从阿玛拉大陆带来的雇佣军。 在古巴克斯帝国崩溃后，迦图雇佣兵叛离了奥萨将军，去了东部草原，成为了独立军阀势力，也就是如今的迦图人。 这次叛离其实是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的杰作。 他将潘德王国的养马地，当时狮湖城东部的大片草原全部送给了迦图人，并且放任迦图人劫掠，以此换来了迦图人与他合作。 失去了迦图雇佣军，也失去了母国支援的新任奥萨皇帝无法击败烈狮公爵，只能接受势均力敌的结果。 而迦图人的叛离，让奥萨将军也用了类似的方式，使得原本臣属于潘德王国的德夏公国同样叛离——奥萨将军把原本即将占据的南方重镇辛加尔与图尔达要塞拱手送给了德夏公爵。 这意味着德夏人可以开始从游牧往半游牧半定居转变，得到了富庶大城辛加尔的德夏公国可以不再屈居于贫瘠的沙漠，而且也足以抵挡潘德王国的报复。 因此这支凶勐的民族叛离了潘德王国，成为了独立公国。 潘德大陆因此成了多方僵持的局面。 凛鸦王国抵挡着迷雾山与凡斯凯瑞海盗； 潘德王国失去了大部分国土，并且四面皆敌，无力收回故土； 而新巴克斯帝国和德夏公国都是初建，需要巩固消化内部。 于是潘德大陆迎来了诡异的休战。 而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此时的情况并不乐观。作为权臣，他遭受了大量的攻讦——潘德几乎已经没有可以担任国王的皇室成员了，只剩下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其他人当然会怀疑这是某个权臣下的手…… 可没多久，就连这个婴儿也离奇的消失了。 至于这个皇室继承人为什么消失了，莎拉没找到任何资料，大概也没人会公开这些隐密…… 反正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受到了无数忠于潘德的贵族谴责与攻击，并迅速演变成了内战。 但这种时候，如果加剧内耗打破了潘德大陆虚弱的平衡，那下场不用多说。 不知道烈狮公爵当时具体是怎么个想法，反正结果就是，他在几个月时间里得到了狮骑士团与迦图人的支持，用最快最暴烈的手段压制了所有不服，驱逐或干掉了所有攻击他的领主——这显然不是单纯的正面战争能做到的。 然后，他僭越称王，建立了烈狮王国，潘德王国覆灭。 具体的内情没人知道，但无论如何，这位烈狮王确实是让国内稳定下来了，并且捏合了一支强大的战斗力，足以与四面的敌人抗衡。 烈狮王阿尔弗雷德和巴克斯皇帝奥萨将军，其实都是毫无法理的僭越者。 但他们真的就从一开始就是野心家吗？ 倒也未必。 在母国灭亡之前，奥萨将军是战功赫赫的名将，是所向无敌的征服者，他原本大概也没打算自立为帝。在建立新巴克斯后，他也一直致力于保护部下与民众，再也没发起什么‘征服’。 而潘德王国崩溃的时候，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也是力挽狂澜的元帅，是潘德的守护者，在潘德王国全面陷入军阀割据的时候他都没有宣布独立。 但击退强敌之后，他反而称王了…… 也许是为了利益，也许是为了救国，也许是为了野心——也许全都有，谁知道呢。 世事就是这样，充满了偶然，也充满了变化。 这些，都是一百五十多年的事了。 而如今，仍然留在阿玛拉大陆本土的巴克斯人分为了两部分。 一部分被称为‘灰尽裔’，也就是在古巴克斯的废墟土依然坚持抵抗拜蛇教的巴克斯人后裔，他们建立了一个联邦，抵抗着拜蛇教的侵袭。 另一部分，则完全是拜蛇教信徒。 拜蛇教在古巴克斯第二帝国的遗址上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宗教国家。 无论出于自愿还是强迫，皈依拜蛇教的那些巴克斯人，正在一边进攻残存的灰尽裔同胞，一边入侵着各个大陆，包括潘德大陆。 而拜蛇教入侵潘德大陆的路线，与当初奥萨将军的路线，几乎完全相同。 他们也是从帝临港附近登陆，然后从南向北，逐渐侵蚀民众，并慢慢渗透到了巴克斯帝国的高层。 第135章 马略改革 拜蛇教信奉的是邪神阿兹·达哈卡。 据安森所说，这是一个住在灰色积雨云中的神明，有着巨蛇般的身躯，角蝰的鳞片，背后还有肉翅飞翼——这是博识城神学院的图样。 按理来说，这种巨型飞蛇的形态，往往意味着恐惧与毁灭。 但在拜蛇教信徒眼里，却并非如此。 安森和罗兰都见过蛇教信徒——巴克斯境内曾经遍地都是蛇教信徒。 在蛇教信徒口中，阿兹·达哈卡是‘仁慈的女神’。 很难想象这种巨蛇会是个女神…… 但按照拜蛇教徒的说法，人生来就是为了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的，人间本来就是炼狱，除非毁灭一切，然后在大地上重建‘神国’。 而‘仁慈的女神’会回应每个信徒的祈求，为虔诚奉献的信徒带来力量，并会在信徒死后将其带去神国，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 而且，如果能在大地上建起神国，那么虔诚的蛇教徒将能够心想事成，成为永恒不死的存在，永远享受福报。 很显然，这是一个以宣扬绝望与恐惧为手段，并以许诺‘力量’、‘来生’和‘神国’等美好结果为忽悠方式的教派，而且具有极强的扇动性，基本上每个教义都是为造反而存在。 同时，拜蛇教也很擅长使用各种迷药工具，比如蛇心石。 这种有着明确组织的教派，对那些既没有学识又没有希望的底层民众而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刚好，巴克斯帝国一直执行着民等法——这是古巴克斯的传统，将人以血统和财富为基准分为若干个等级，阶级之间明确而固定。 作为征服者，巴克斯人的后裔自然都是人上人；而那些潘德大陆南部的原住民以及后代，自然都是下等人…… 能够加入军团的，也只有巴克斯人的后裔。 潘德原住民是不允许拥有武器的，一辈子只能当农夫或下苦力。 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巴克斯境内的下等贫民和奴隶压根就不会被看作是人口，而是牲口。 巴克斯境内的潘德原住民，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一生的结局。 这种情况，是异民族征服者进行殖民统治的常态。 但在阿玛拉大陆巴克斯母国已经完全覆灭的情况下，这种征服者统治方式，不仅使得巴克斯帝国越来越弱，而且为拜蛇教的传播提供了最佳的土壤。 那些曾被奥萨将军招降的本土贵族后裔，带领着那些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原住民‘下等人’，在这殖民统治的一百多年里一直不断在发起反抗，各地造反不断。 很多潘德原住民即便明知道拜蛇教有问题，也依然会加入拜蛇教获取力量与巴克斯帝国作对——长期被压迫的仇恨以及没有希望的生活，使得他们深信自己所处的就是地狱，他们宁愿毁掉一切。 而巴克斯帝国却没有足够的军力压制。 奥萨将军当年入侵潘德的舰队一共只有几万巴克斯人，期间还战死了不少，这些巴克斯人的后代与整个潘德大陆南部的原住民比起来，本就是少数群体。 而他们传统的民级法又使得能够加入军团作战的只能是巴克斯人后裔，兵源的稀少程度可想而知。 结果拜蛇教在巴克斯境内越演越烈，信徒越剿越多，甚至逐渐渗透了执政官级别的高层。 幸好那时候烈狮王国出了个疯王，国内比巴克斯还混乱，两国在当时属于是在比烂，这才使得巴克斯帝国有了改变的机会。 马略皇帝是个明白人，他在二十年前刚登上帝位后，便针对性的发起了改革。 他先是将丰收女神‘达米亚.普罗维迪’立为巴克斯的主神。 这位女神的形象，是一名面容慈和，不着寸缕，仅以镶有麦穗的花环遮住了重点部位的成熟女性，看起来温婉而丰盈。 这是潘德本土的主神之一，是潘德大陆南方的农夫们普遍信奉的丰收之神。 马略皇帝要求所有巴克斯人后裔都尊奉潘德本土的达米亚女神，他甚至将自己的皇冠都换成了达米亚女神的麦穗花环样式。 这当然是为了改变巴克斯人侵略者的形象，尽量融入潘德本土，降低原住民的对立情绪。 同时，这个政策也能起到另一个作用——丰收女神的形象美丽而丰盈，用这种充满了美好向往与富饶希望的主神形象，主动的填充人民的信仰，可以抑制拜蛇教的传播。 毕竟和一条长翅膀的大蛇比起来，丰收女神仅仅从形象上看着就显得更有亲和力。 随后，马略皇帝亲手将巴克斯帝国传统的民等法完全销毁，重新颁布了公民法。 公民法取消了人的等级制度，规定巴克斯人与潘德原住民都是帝国公民，地位平等，没有高下之分。 马略皇帝并没有完全废除奴隶制，但他给了包括奴隶在内的所有人一个上升阶梯——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军团作战，建立战功就能提升地位。 但如果加入了拜蛇教，无论以前是什么身份，都将被视为奴隶。 同时，他将很多潘德原住民提拔为领主，分封本地领主对那些无法约束的地方进行自治。 在民政中，传统‘护民官’的一票否决权也被取消，改为领主、上级执政官、民选护民官共同评议的合议庭制度。 护民官本就是从平民中选出来的代表，由于以前只有巴克斯人才被视为人，所以原本的护民官都是巴克斯人，他们也只会向着巴克斯人，不会保障潘德原住民的利益。 而新政策中的民选护民官，是按人口比例从村民中选出，来自所有民族的人都有，对民众相对更公平一些。 这是在全面向潘德本土靠拢，或者说将巴克斯人全面融入潘德大陆。 并且，他在巴克斯帝国实施了彻底的兵农分离，以募兵制替代义务征召，然后新组建了多个规模化军团，而且这些新军团都由国家或皇帝本人统一提供装备。 ——这种职业军人制度，其实比潘德本土的骑士征召制度要更先进，平民的上升机会也更多。 他新组建的‘不朽者军团’也完全不在乎招募的是潘德人还是巴克斯人，军团内一视同仁。 而帝国角斗士部队，则全都是从竞技场里爬出来的奴隶和罪犯。 这使得巴克斯帝国得到了广泛的兵源，所以最近这十几年巴克斯帝国在面对烈狮王国时，大多时候能处于上风，占领了不少地盘。 这神、民、军三方面一同进行的政体改革，在这二十年里将巴克斯真正融入了潘德，也给大多数人民带来了希望，内部矛盾渐渐平缓，巴克斯帝国的国力也越来越强。 马略皇帝的改革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大力支持。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学者们甚至帮助马略皇帝建立了一些神学院，不仅传播达米亚的信仰，也传播更科学的医术。 传播神学与医学常识也是能抑制拜蛇教的，同时也能让巴克斯这个国家得到民众的认同，安森就曾在博识城的神学院就读。 这些新政使得马略皇帝得到了很高的声望，巴克斯境内的潘德人大多都不再将他视为征服者的后裔，而是把他看作一个真正的帝王，只是民族不同而已。 从侵略者，到得到本土人民承认，巴克斯帝国用了一百五十年才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统治。 但取得实际效果的改革政策都是马略皇帝颁布的，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他必然要面对巨大的压力，要抛弃传统，要面对巴克斯族人的反对，还要顶着各种内忧外患完成国策改变。 作为异邦统治者，主动寻求融入潘德并将权利还给潘德人，这种做法，远比做一个纯粹的征服者要勇敢得多。 当然，马略皇帝发起的改革条款并不仅仅只有这些，但更多的内容安森和莎拉也都不知道了。 莎拉找到的资料当然都是考证过的，那种没有把握的传闻她是不会说的。 就像与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在称王之前那几个月里发生的具体事情，她没找到资料，所以她不会胡乱揣测。 她会将判断留给领主大人自己来做。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优秀外务官的作风——不在工作中添加个人主观臆测，只客观的收集资料执行事务。 李昂一路上都在消化这些内容。 对于他而言，这些历史资料的作用相当大，这不仅能使他印证自己原本的策略，还能带给他学习与思考。 马略皇帝的改革给了他不小的触动，领主大人甚至想见一见这位皇帝。 当然，不是现在。 现在车队正在一路前行，通过了数百里的无人区，已经进入了巴克斯帝国境内。 运输队人手并不多，只有五辆车，十几个人，负责驾车的也都是梅腾海姆人。 领主大人伪装成了一个做皮货生意的商人——或者说他完全没有伪装，他本来就是个商人，梅腾海姆人也本来就是些佣兵…… 从长河镇到帝临港，这种商路其实是很合理的路线，领主大人是深思熟虑过的。 皮革刚好是巴克斯帝国南部比较缺少的货物，潘德大陆南部气候炎热，草场也少，不适合大规模养殖牛羊，而且也很少有野猪野鹿在那边讨生活。 这一点在上次领主大人搞双十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那时候来自长河镇的商人基本上把库存都卖到了巴克斯境内。 帝临港这种南部沿海港口，有很多珍珠珊瑚之类的海产品，还有便宜的盐和香料，也是进货的好地方。 而烈狮王国有不少人饲养牛羊，长河镇周边森林和山地又比较多，野生动物也多，毛皮之类的东西是比较丰富的。 长河镇、勇盾堡、狮湖城等地都有很多皮革制品出产。 当然，也有些皮货是跟迦图人私下交易换来的。 所以长河镇比较常见的土特产就是皮革制品——当然，还有一种不太常见的土特产，诺多精灵…… 作为土特产之一，里萨迪兰确实也在队伍里。 梅腾海姆人和莎拉、艾米等人都知道里萨迪兰的存在。不过，虽然同路而行，但里萨迪兰并没有和众人走到一起。 他一直在李昂身后不远处，要么在树林里，要么在光线照射不到的暗处。 偶尔也会到大路上晃两下，但也总是转头就看不到人了。 这位诺多精灵如今似乎有些自闭，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只有领主大人能和他偶尔交流几句。 里萨迪兰在上次完成吹号的任务后，在森林里一直躲到停战才出来，而且他在诺多森林里遇上了自己的族人，一支巡逻队。 森林里的号角声当然会招来诺多精灵的查探，不过诺多显然并不想理会人类的战争。 里萨迪兰与自己的族人只是在树林中远远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里萨迪兰是不敢说话，因为他是被放逐的，大领主尹思兰迪尔不允许他回诺多森林，他怕被族人攻击，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族人。 而他的族人大概是认出了他，没有说话的原因，或许也是如此——他们并不想攻击里萨迪兰，但同样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被放逐的家伙。 结果里萨迪兰回到麦香领后大概就有点抑郁了。 虽然这种有家不能回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但在长河森林与族人相对无言还是第一次。 作为被放逐的罪人，里萨迪兰无法与族人接触； 但绝大多数人类都将诺多视为敌人，所以他也无法与人类过多接触。 这大概使得他有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李昂是能体会到这种孤独感的。 因为，领主大人自己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这种孤独别人帮不上忙，所以李昂并没有去打扰里萨迪兰。 领主大人觉得里萨迪兰现在这个状态也不错，或许他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话，但内心的孤独感反而使得他一心一意投入到了工作中。 作为一个合格的企业家，员工既然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李昂自然是不会干扰的…… 这位精灵杀手当然也不是个脆弱的人，他其实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只是藏得更深了，有时连领主大人都不知道他在哪。 但除非领主大人不方便带他，否则他一定会在领主大人附近，李昂叫一声他就会出来。 毕竟他的职责是作为暗卫，保护领主大人的安全。 这次出远门，这个保镖当然也是要带上的。 运输队插了三面旗帜，李昂的黑白狮鹫旗、戈德里克的三狮旗，还有利奥弗里克的红底狮鹫旗。他们都是股东，当然要庇护自家产业。 三种旗帜一起插着，在烈狮境基本是能保障安全的，毕竟这代表的是整个东部地区的领主，无论是哪个贵族还是盗匪，总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离开烈狮境后，风险自然会高一些，不过只要不遇上盗匪，巴克斯的领主或士兵一般也不会攻击这种插着好几面贵族旗帜的商队。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轻易劫掠有那么多大贵族撑腰的商旅，说不定会引发大规模战争，到时候肯定会被追查的。 当然了，如果没有这三面男爵旗，大概在进入巴克斯境内后没多久，商队就会被巴克斯的巡逻队一抢而空。 巴克斯的士兵可不会担心那些没背景的普通商人…… 不过，为了尽量降低风险，车队还是谨慎的绕开了两国边境的要塞，免得被巴克斯帝国的边境驻军找麻烦。 这个年代商旅偷偷入境是常见现象，毕竟边郡的守军也就那么点人，盯不住的。 领主大人是从盾风堡垒与卡伦鹿堡之间进入巴克斯帝国的——这两个边防要塞之间有几百里的荒野。 随后，车队准备在尹美尔村短暂停留，补给一些食物饮水马料之类的必需品。 尹美尔村其实是盾风堡垒的下属村庄，但距离盾风堡垒相当远，至少有两百多里路程。 巴克斯帝国的盾风堡垒与烈狮王国七岔要塞有点类似，算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事堡垒，是面对烈狮王国的最前线，甚至可以视为是孤悬在外的中途要塞。 一百年多前，巴克斯帝国初建时，将原本居住在边境地带的人口迁往了帝国腹地，在两国边境留出了几百里的无人缓冲区，同时建设了盾风堡垒。 这个堡垒的位置就在登吉尔山脉南面，与白鹿堡的直线距离只有三百多里，跟长河镇到白鹿堡的距离相当。 建设堡垒的初衷，是作为巴克斯帝国攻打白鹿堡时的前哨站，同时也是为了避免烈狮王国反攻，所以堡垒的位置离人们居住的村庄很远。 几百里的缓冲区，也削弱了烈狮王国的重骑优势——烈狮境的重装骑士其实是不适合长期在野外作战的。 由于这几百里缓冲区的存在，烈狮境骑士们本就很少会从东部进攻巴克斯帝国，因为又费粮草又费劲，中途找不到补给，也无法就地寻找民夫。 到了最近这二三十年里，白鹿堡的戈德里克男爵更是从来不进攻，所以盾风堡垒下属的村子尹美尔村，就这么度过了几十年安稳的和平岁月。 作为边境要塞的下属村庄，却几十年没有经历战火，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巴克斯帝国的另一个边境区域，卡伦鹿堡那边就没这个待遇了。 烈狮王国发起的每一次大规模进攻几乎都是以卡伦鹿堡为目标，卡伦鹿堡下属的村子长期被蹂躏，都快成废墟了。 甚至卡伦鹿堡还放弃了距离烈狮王国最近的村子塞伦村——这村子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住了，如今和长河镇的特鲁布伦村一样完全空了。 同样是边境城堡的下属村庄，尹美尔和塞伦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如今塞伦村和卡伦鹿堡的另一个下属村庄巴鲁格，原本的居民大多都已经迁到尹美尔居住了。 于是尹美尔在这二三十年里发展成了一个上万人居住的大镇，比克温村规模还大。 但尹美尔村住得更密集，村子中心的街道和村民也更多，看起来很热闹，感觉像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大城市，村里还有个小广场。 第136章 是不是遇上老流氓了 在车队停留休整的时间里，领主大人遇上了一次大规模活动。 这是五月八日，是属于达米亚女神的节日。 尹美尔村的小广场里有一个高高的石制女神凋像，村民们正聚集在一起在向丰收女神达米亚祈福。 这是潘德南方农夫们的传统习俗，在完成播种后，会祈求风调雨顺。 于此同时，由于这也是刚将冬麦入库的时节，各家都有粮食，而且最忙碌的播种期也刚结束，所以这个节日还有另一个意义。 达米亚女神不仅是丰收之神，她也被称为庇护女神，她的‘庇护’也包括子孙延绵生命不息的意思，所以年轻男女们也会在此时聚集，寻找看得对眼的异性喝酒跳舞。 如果男女都觉得对方还行，就可以结伴到附近单独聊一聊，要是两边谈得来，就可以在达米亚的神像下面发下誓言，本地保民官会直接在这一天确定两人的婚约。 如果在这一天求偶成功，能得到达米亚女神与本地领主以及所有村民的祝福，对达米亚女神的信徒而言会更有意义，也更合法。 谈不成也没关系，可以回来接着跳舞接着找，算是一个大型求偶日。 但这是比较和睦文明的那种，没有什么抢亲之类的桥段，更像是近现代的舞会。 但这个饱含着美好与希望的活动对领主大人而言很危险，因为领主大人在女神凋像旁边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克里昂将军。 “艾米，别转头……我好像看到克里昂将军了，咱们得赶紧熘。” 这位帝国名将的领地就是卡伦鹿堡，但他治下的民众大多迁居到了尹美尔，大概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在战场上沉默寡言的将军，如今正带着几个光辉十字驱疫者，站在人群的最中间。 他们此刻身上都没带武器，正带着麦秸做成的头环向女神凋像进献麦酒之类的贡品。 这应该是马略皇帝的要求，大概这个时候所有的执政官和将军都会带着农夫们祭拜达米亚女神。 克里昂将军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一员，在农夫们心中地位明显很高——这从他不带任何武器就走入人群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克里昂将军似乎有那么点心不在焉，好像还有点焦虑。 在完成了他的仪式后，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看周围，似乎心里装着什么事儿。 见克里昂将军一直在四处看，领主大人当然不希望自己本人被发现，毕竟两国至今还没有签署停战协议，仍然算是敌对国。 商队肯定不会有问题，大多数巴克斯领主都不至于主动攻击带了三面贵族旗帜的商队，尤其是克里昂这种出自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将军。 事实上尹美尔村对商队在这美好的一天到来表示了欢迎，还有人打算拉着商队里的人一起跳舞，只是梅腾海姆勐男们的块头太大才没被骚扰。 莎拉都已经加入村民们载歌载舞的仪式了，作为吟游诗人，她对任何主神都会保持尊敬，所以她在小广场弹起了琴。 ——不弹不行的，村里很多男子都盯着她，不弹琴就得被邀请起来跳舞…… 这毕竟是求偶的节日…… 莎拉倒是很镇定，她以前来过巴克斯，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个节日了，能适应。 可是领主大人却不能冒头啊，克里昂将军是见过李昂的，他知道这是个绑架犯…… 所以，趁着没被发现，领主大人拉着艾米打算赶紧躲一躲。 里萨迪兰此时就在村口的大树背后偷窥，见到李昂转身出来，他掩了掩头顶的兜帽，迎了过来。 “大人，是遇上敌人了吗？需不需要我干掉那个家伙？” 精灵杀手最近的工作态度相当的主动…… “不，这是人家的地盘，别乱来，我们到村外守着马车就行。” 领主大人可不想节外生枝，他只是想避一避而已。 莎拉是个吟游诗人，在眼下这个节庆日里是很受欢迎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梅腾海姆人也不需要担心。 虽然勐男们长得粗勐，但这些村民对他们没有敌意，毕竟巴克斯境内经常都能见到梅腾海姆佣兵。 作为巴克利帝国的敌对国，梅腾海姆人和巴克斯人其实是天然盟友，因为巴克斯帝国与巴克利也一直都是敌对状态。 事实上巴克斯帝国与大多数国家都是敌对状态…… 虽然如今的巴克斯比起以前是有那么点落魄，但毕竟祖上阔过啊——祖上越阔的国家，敌人就越多。 所以现在巴克斯大概也只与梅腾海姆这么唯一的一个盟友。 大多数梅腾海姆佣兵到潘德讨生活的第一站也是巴克斯帝国。 不过，按照弗雷德里的说法——巴克斯人现在的出价实在是太低了，还赶不上菲尔兹威人的零头。 其实领主大人很理解，菲尔兹威的城市普遍比较乱，商业贸易行为又比较多，对大个子保镖的需求肯定要旺盛一些。 而巴克斯这些年由于马略皇帝的改革变得兵员充足，如今对佣兵没多大需求，所以梅腾海姆人最终大多会去西部沿海，到菲尔兹威去接业务。 尹美尔对商队的态度挺好的，所有人都不需要担心，唯一需要担心克里昂将军的，其实只有李昂一个人而已——主要是因为他曾经当着克里昂的面绑架过两个总督，属于危险分子。 其实也就是巧了，整个巴克斯帝国，能认识领主大人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按说没那么容易碰上的…… 包括艾米应该也没什么人认识，除了那两个被绑架过的总督。 李昂让艾米别回头，只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这个时候带个女孩子一起离开才是最不会引人注目的方式。 不过，就在领主大人带着艾米即将熘出村子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克里昂将军，似乎看到了背着火枪的艾米。 他应该也没认出艾米，但他大概认识火枪——这是巴克利人才有的武器。 于是，这位将军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朝这边指了指，然后几个驱疫者往这边跑了过来。 “老师，他们好像盯上的是我……你们先离开村子，我去打发他们。” 艾米镇定的瞟了一眼，然后把领主大人和里萨迪兰打发走了。 她知道克里昂将军肯定认识领主大人。 但她自己当初一直在白鹿堡的高处，这些光辉十字驱疫者都没上过城墙，不可能认出她的。 艾米的视力相当好，或者说这是一个女孩的本能——别人是在盯她还是盯其他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艾米直接转身，向那几个驱疫者迎了过去。 李昂戴上了兜帽，也将脸遮住了一半，跟里萨迪兰一起走出村子，避开了克里昂将军的目光。 “几位先生，你们好像在追赶我？有什么事儿吗？” 艾米带着笑容挡在驱疫者们面前。 “这位小姐……额，抱歉，您看起来不是巴克利人……但将军让我们问问，您是那支商队的人吗？您身上的火器是从哪儿来的？” 见到艾米直接挑明，几个驱疫者反倒放下了心，认真看了看艾米之后，他们态度显得和善了许多。问得也很直接，看起来并没有敌意，只是对陌生人的普通询问。 “我是在保护商队。你们不会是想抢劫我的火绳枪吧？这可是我的战利品，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发誓会和你们战斗到底！” 艾米横了一眼，故作戒备的退了一步。 “不不不，我们只是好奇问一下，没别的意思。祝您午安，欢迎您加入达米亚女神的节庆日，美丽的小姐……” 几个驱疫者连忙挂起了笑容，随后直接败退，他们可不想被人误会成抢劫犯。 而且既然是‘战利品’，那显然是与巴克利帝国敌对的，那就没事了，可以回报了。 艾米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后慢慢往外走，看着那几个驱疫者回到克里昂将军身边。 随后克里昂将军看了看艾米，却突然像是有了兴趣，自己走过来了。 而且还走得很急。 艾米索性又站着等了。 她已经知道克里昂的手下不会把她怎么样，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据说基本上都挺正派的。 但克里昂将军来到艾米身前第一句话就把她吓着了…… “尊贵的小姐，我能请您吃个便饭吗？” 嘶…… 艾米这下是真有点懵了，被男人邀请吃饭她确实是经常遇上，那些狮骑士和白鹿堡的骑士们个个都想请她吃饭。 可是，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邀请，除了她爹戈德里克以外，那可是真没发生过啊…… 但是克里昂脸上看起来很正经，好像也没什么调戏的意思啊？ 就算是这个节庆日比较特殊，那也应该是邀请跳舞才对吧…… 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军士长应该不至于是那种人吧？ “这个……您应该是克里昂将军吧？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艾米有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心里评估着克里昂的年龄。 至少五十好几了吧，估计孩子都比自己大得多了…… 这岁数不太适合请十八岁的女孩子吃饭了吧？ “啊，别误会，我不太会说话……我只是想问问，您看起来应该还没有婚配？我希望您能帮个忙……” 克里昂将军看来确实口才不怎么好，估计也完全不会和女人打交道…… 艾米汗水都下来了。 这种情况莎拉处理起来应该比较擅长，可艾米从来就没有这种体验啊，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办！ “克里昂将军，我还不打算考虑婚配的事儿……嗯，我还有事，告辞了……” 艾米左右看了看，莎拉还在弹琴，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于是她赶紧往莎拉身边跑——她知道莎拉很擅长处理这些麻烦。 莎拉看到了克里昂的动作，显然也看到了艾米脸上的尴尬，站起身朝周围的男人们致歉，然后迎了过来。 “唉……这位小姐，这是误会，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克里昂也一脸的尴尬，他虽然口才不太好，但心里肯定清楚，艾米肯定是误会了。 但他也只能在后面叫了几声，却又没能解释得清楚。 莎拉没听清克里昂说了什么，见艾米带着僵硬的脸色跑过来，一把搂住了艾米：“怎么了？” “这位将军居然问我有没有婚配，还说要请我吃饭……我是不是遇上老流氓了？” 艾米慌张的样子把莎拉逗笑了。 莎拉一直看着克里昂的反应，知道应该没啥问题，毕竟任何一个大贵族也不会在领民面前耍流氓啊，多丢份啊…… “没事艾米，他应该没有恶意。” 莎拉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克里昂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她迎上前去，让艾米躲在她身后。 “克里昂将军，我认识您，不过您似乎吓着我妹妹了。” “抱歉，两位小姐，我只是……嗯，实话说，我在替我儿子物色合适的舞伴，而这位小姐正好是……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克里昂的脸显得更僵硬，他本来是出于礼貌而前来邀请，但他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 莎拉相当的诧异：“将军大人，这种事您怎么会亲自出面的？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环境下……” 确实，对于贵族而言，这种事一般都是侍女在干。 一位大领主还不至于当众邀请一个女孩，无论是为了什么，即便这个女孩是个平民或佣兵，对于克里昂这样的身份而言，这都属于很不礼貌的行为。 莎拉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将军穿着光辉十字驱疫者的服饰，帝国步兵甲，而且身上没带纹章，只有背后的驱疫者持着他的军旗。 军旗是一只金色猎鹰，这是马略皇帝改革后授予潘德原住民领军者的标志性旗帜，黄褐相间的底色也是巴克斯帝国改革后的标志色——表达巴克斯和潘德两个民族和平共处的意思。 所以莎拉一下子就理解了——克里昂是平民出身的高级军官，可能不怎么讲究贵族间的礼仪，而且他现在也不知道艾米是个贵族女孩，大概以为艾米是商人或佣兵。 “我知道这有些失礼，我是担心你们的商队离开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确实有点着急……是这样的……” 原来克里昂的儿子迪恩领主已经三十三岁了，却一直没有结婚。 而马略皇帝曾经颁布过法令，三十二岁以上男子或二十八岁以上女子，如果一直都没有婚配，将会被判有罪，需要服劳役——这是为了增长人口而制定的政策，而且属于一视同仁那种，任何人都得遵守，包括执政官。 马略皇帝还特意规定了不允许老牛吃嫩草，夫妻年龄相差不得超过二十五岁，违反的两口子都得坐牢，免得增长不了人口还浪费资源。 克里昂本人是马略皇帝改革的坚定支持者，他当然得遵守律法，结果他儿子去年就被他亲手送去服了三个月的苦役…… 如果今年他儿子还不找个女朋友，就得再去矿山里搬三个月的石头…… 作为父亲，克里昂当然是心疼儿子的，而且他自己也希望儿子赶紧成家。 可迪恩领主却是个倔脾气…… 迪恩是马略改革的第一批受益者，他从思源城的皇家学院毕业后，成为了丰收女神达米亚的信徒，并且特别擅长水利工程与农业建设。 从二十岁起，他就一直在巴克斯帝国各地参与农业建设，并且颇有成效。 为此，他积累了不少功勋，并且受封为尹美尔的领主——这地方安稳了二十几年了，周围荒地又多，很适合搞农业。 可是，也不知道迪恩这小子是公而忘私还是取向不对，反正他这十多年来一直对女人没啥兴趣…… 克里昂已经给他安排过几十次相亲了，有贵族女孩，也有美貌的平民女子，但没有一次成功的。 迪恩看不上普通女孩，他觉得：“仅仅是跟她们说一句话就是个灾难，我无法与一个看到剑就尖叫的女人待在一起，而且她们毫无知识，蠢得难以沟通。” 克里昂将军说，这是迪恩的原话。 皇家学院的学生，可能确实看不上村姑…… 所以克里昂是相当焦虑的——他认为自家儿子大概是喜欢有知识有才华的女战士。 这可真的不好找。 而在见到艾米之后，他觉得这似乎是个好机会！ 因为艾米现在背着枪挎着剑的样子，仅仅是直观的看起来，就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孩。 光看着就觉得这是个有文化的女战士——没点学问玩不转火枪，面对几名士兵不卑不亢也说明了她的胆量。 而且克里昂这种身经百战的将军看得出来，艾米肯定见过战火，上过战场。 所以克里昂觉得这绝对是他儿子看得上的人，大概很符合迪恩的预期。 他并不知道这是戈德里克的女儿，艾米自称在‘保护商队’，他以为艾米只是个女佣兵。 一个将军确实没必要和一个佣兵绕圈子玩贵族那套礼仪，有事说事是正常的——就像公园里给自家孩子物色对象的大爷大妈。 莎拉已经开始摇头了：“将军，以您的身份，完全可以在村里先找个心甘情愿的女孩，给迪恩领主直接定下婚约，免去罪责以后再慢慢解决啊……顶多以后离婚嘛。” 克里昂将军愁眉苦脸的点着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啊！可迪恩这小子有点……有点倔！他对那些女人没兴趣……不愿意听我的安排。今天本来是个好机会，他是达米亚女神的虔诚信徒，我也安排了一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好女孩，可他却躲在家里不出来！所以我是打算让这位小姐帮忙把他骗出来……要不然半个月以后，他就得再次去挖矿了！” 第137章 火枪手与技术宅 克里昂将军倒也没什么别的意图，仅仅只是觉得艾米这样的女战士应该能和迪恩搭上话，这样迪恩就不会一直躲着。 看样子迪恩的性子有点呆，大概是一心一意钻研技术的那种心思单纯的人。 上过皇家学院，比他父亲有文化，有自己的事业和想法，一心想追求自己的理想和真爱，再加上可能有点轴…… 这种人不愿意接受父亲的安排也正常。 而且迪恩是直属于马略皇帝的领主，克里昂虽然是他父亲，却没法强行命令他。就算是政治联姻或临时婚约，也都必须是在迪恩自己愿意的情况下。 克里昂思维其实是挺灵活的，他本来和迪恩说好了，先把这事应付过去，只要迪恩做做样子，他就能和村里的民事官一起宣布迪恩已经订下婚约。 就算两边确实不合适，等过了这一阵，再把婚约解除就行了。 克里昂将军找的那个‘女孩’也是个大龄未婚女青年，已经二十七八了，就快到了这条特殊法令规定的年龄，所以本来是谈妥了的，原本两边都能因此避开法令的惩罚。 但这种事不管再怎么敷衍，至少得男女双方都自愿才行，而且总得双方都在场。 而且迪恩是本地的领主，他自己要是不同意的话，民事官员可不敢造假。 可迪恩昨天本来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却不干了。 他连做做样子都不肯，说是不能蒙骗达米亚女神…… 他大概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和他看不上的女人有任何交流，现在一直在庄园里不愿意出来，父子之间基本上是很难进行有效沟通了。 克里昂其实只是想借着这个“女佣兵”的形象把迪恩劝出来，或者约出来也行——大不了把迪恩骗到自己的卡伦鹿堡去，那是前线，实施军管，克里昂在卡伦鹿堡能一手遮天…… “小姐，很抱歉刚才吓到你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见见迪恩，帮我把他‘约’出来，趁着今天刚好是达米亚的节日——如果你没有婚约或是意中人的话……当然，如果有，那确实是我冒犯了。” 克里昂朝艾米微微躬身，言辞恳切。 他并不是打算强迫谁，也没有强权威逼的意思，只是想让艾米把迪恩吸引出来露个面，在他看来，这对于一个佣兵而言应该不算什么为难的事。 而且，对南方人而言，在这个节日约人跳舞是本地风俗，很正常。 克里昂应该也是愁极了才会出此下策，确实有那么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可问题是，艾米是烈狮境的贵族，既不是南方人又不是佣兵，而且她根本就不会跳舞…… 没有哪个贵族会答应这种请求——贵族女孩怎么可能放低姿态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其实也是克里昂一直难以解决问题的原因之一。 艾米用衣袖抹了把头上的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耍流氓就好。 但是，如果艾米真的是个佣兵，一位将军的请求其实是很难拒绝的，虽然克里昂并没有强制要求的意思，但艾米仍然有些不安。 ——如果要回绝，最好是表现出自己的贵族身份，克里昂肯定不会要求烈狮境的贵族女孩做这种会被嘲笑的事。 但她是白鹿堡戈德里克的女儿啊…… 她可不确定克里昂会不会扣留她，巴克斯的将军们在白鹿堡可吃过不少亏。 莎拉也皱起了眉头，她有过类似的经历，知道这事很麻烦。 艾米想了想，先直接一口拒绝了：“将军，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是尤诺米亚女神的信徒，不方便参与达米亚的节日……” 但看了看克里昂失望的表情，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也许可以帮您劝劝迪恩领主，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莎拉惊讶的盯着艾米：“可我们还要赶路……大老板还等着我们呢！” 她没搞明白艾米是个什么意思，虽然克里昂现在看起来只是个为儿子焦虑的老人，可他是敌国的将军啊！ 艾米对莎拉摇了摇头：“没事，也就说几句话的时间，马车本来也需要休息。” 克里昂原本以为没戏了，正在叹气，听艾米这么说，倒是有些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您大概确实能帮我劝他一下，请跟我来，高贵的小姐！” 都用上敬称了。 很显然，只要有一丝机会，克里昂都愿意尝试。 随后克里昂将军亲自在前面带路，领着两个女孩往村里一个庄园走去，一路开始安排手下的驱疫者，看样子真的打算把迪恩给弄到卡伦鹿堡去。 这确实是个为儿子焦虑的平民将军。 莎拉在艾米耳边窃窃私语：“怎么回事，艾米？干嘛要去见迪恩？” “他刚才不是说了么，迪恩领主的专长是水利和农业，而且取得了不小的成效……咱们这次出来，不就是为了解决梅腾海姆的粮食问题吗？我觉得见见迪恩可能有好处。反正克里昂将军不会伤害我们，我们也不会耽误什么。” 艾米现在的做派越来越像领主大人了，什么机会都想把握一下。 她甚至还对远处了梅腾海姆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来。 莎拉点点头，但她意味深长的低声说了一句：“艾米，看来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她明白艾米的心思，这个小妹子大概是一心想帮领主大人做点什么，她不愿意做一个一直被保护的小女孩。 艾米没有回答，只是毫无杀伤力的瞪了莎拉一眼。 艾米如今的思维方式，确实已经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女孩。 她本就喜欢学新东西，并且心思灵活能举一反三，又不会拘泥于传统，有自己的判断并敢于做决定，还想当个女英雄…… 每一条都和这年代的贵族女孩基本无关。 如今，这个年轻的女孩在跟随李昂几个月以后，越发的像个女领主了。 那把火绳枪，现在一直在艾米手里。 从福歇尔身上得到的铅弹与火药，也在她身上——火绳枪是艾米的战利品，福歇尔是被她射死的。 火药被装在两个皮口袋里，福歇尔短暂的落水并没有弄湿里面的火药。 之所以是两个皮口袋，因为击发药和引火药是两种东西。 击发药的硝石配比更高，而引火药的硫磺配比更高。前者是为了充分引爆，而后者是为了快速燃烧，免得在药池里爆炸。 火绳也是艾米亲手做的，用麻绳合着硝石在醋里浸泡一天，晒干就行了，这种火绳可以缓慢燃烧但不起明火，一小时大概能烧一米多。 这种火绳也会被用来制作熏香，不算新鲜玩意。 不知道为什么，李昂用火绳枪的射击水平与艾米相差甚远。 李昂试射过几枪，完全没有上过靶…… 毕竟他的火器熟练度只有40，又是第一次使用火绳枪这种‘古老的新式武器’，刚开始上不了靶也算正常。 但艾米同样是第一次用火绳枪，可她仅仅在试射了两发之后，就能在百米内保证不脱靶了。 这大概就是人的天赋了。 也许艾米天生就擅长使用这类远程武器——她用弩的时候也精准得可怕，弓箭水平也很不错。 只是她拉不开强弓，只能和安森一样玩玩软木弓，那种软木弓顶多能射个兔子野鸡之类的，对人可没有致命杀伤力，所以平时她都只带弩。 但现在，威力更大的火枪取代了她身上的女式弩。 而且，她还无师自通的自己设计了一个y型枪架——为了弥补她力量不够无法稳定端平的缺陷，也为了减轻后座力的冲击。 这把火绳枪的重量高达十六磅，长达一米三，又不太符合人体工程学，想端平不晃是非常困难的。 她弄出来的那个枪架，是用她那把贵族剑改造的。 她在剑柄的配重块上掏了个孔，做了个y字形的架子，可以插在这个孔上面。 将剑尖插在地上，把枪架在剑柄那个y字形架子上，射击时既能保障稳定度，又能免去巨大的后座力冲击。 她还特意弄了很多细布条挂在架子上，因为前装枪在装弹时会用细小的布条压实铅弹，确保严丝合缝不漏气。 射击的时候也可以把火药与子弹袋挂在架子上方便操作。 如果需要用剑防身，把插入剑柄的架子取下来就是一把正常的剑。 你以为这就完了么？ 没有呢，艾米甚至还把那个y形架子做成了弹弓……火枪铅弹的大小重量都刚好适用于弹弓…… 不得不说，艾米是真的很有头脑，这举一反三的能力甚至超过了领主大人。 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她刚刚接触火枪只有几天时做出来的。 那时候，领主大人还在领地忙着制定开荒政策，根本就没有指点她做这些，这都是她自己想到的。 于是艾米现在成了一名火枪手。 看看她在经营方面的天赋和兵器方面的动手能力就知道，这个漂亮妹子的内心里，只怕是个汉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艾米在那些普通贵族女孩擅长的事情上一点天分都没有。 她唱歌跑调，跳舞踩脚，做饭能把任何食材做成木炭，不会化妆打扮，也不擅长穿戴搭配。 甚至连束腰礼服她都不会穿，而且她也从来不把侍女带在身边——她嫌麻烦。 她喜欢穿剑士服和李昂送她的轻便半身甲，其实就是因为穿戴起来很方便，还能满足她当女英雄的愿望。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和物，有得必有失嘛。 只不过她性情温和有礼貌，再加上长得乖巧，容易被人误会成淑女而已…… …… 迪恩的庄园里人不多，大多数人可能都到广场参与活动了。 这位领主现在就在庄园的农地里摆弄一架水车，已经投身到工作中。 见到克里昂从远处过来，迪恩转身就进了楼，似乎并不想和父亲交流。 克里昂将军远远看着儿子转身进门，摇摇头对艾米和莎拉两人苦笑了一下：“看吧，他不愿和我说话……我就不过去了，我去了他只会更抵触。” 看来这位老将军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只不过拿迪恩没办法。 几名驱疫者将两人带进了庄园，庄园里的士兵压根就没问——很明显，克里昂并不是第一次找人来劝说迪恩领主了。 与干瘦矮小的克里昂将军不一样，迪恩是个微胖的宅男。 他的庄园里有很多的模型，大多是水车之类的灌既设备，也有一些吹壳车之类的农具。 很明显，这是个技术宅。 大概因为克里昂没进庄园，这位技术宅也就并没有躲进屋子，而是在放满模型的院子里等着几人。 “我是迪恩，两位小姐请回吧……我知道是父亲请你们来劝我的。但我现在没心思谈论个人私事，很抱歉……” 迪恩很直接的皱着眉头下了逐客令，口气熟练得很。 艾米笑了笑：“迪恩阁下，我们对您的个人私事没有兴趣……我是听说您对于水利农产相当专业，前来请教——您有什么办法能让山地提高粮食产量吗？” 迪恩愣了一愣，这才仔细看了看艾米和莎拉两人。 随后笑了起来：“如果只是为了讨论这个，那欢迎你们！” “我有一些梅腾海姆的朋友，我想您能理解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那个地方全是山地……” 艾米对于粮食事务确实是很了解的，以前就下过很多功课，因为白鹿堡大多数地方也是山地，她一直以来本就很在意粮食问题。 两人很快聊到了具体的农产事务上。 在这个年代，艾米的实务能力确实能吊打大多数人，在农业管理方面，连莎拉这样的知识分子都插不上话。 但莎拉能够很敏锐的感觉到迪恩的不对劲——面前有两个风格不同的绝色美女，但迪恩根本就没有认真看过一眼，他好像对女人没有任何感觉！ 小书亭 莎拉看男人的经验太丰富了，这并不是李昂将莎拉视为员工的那种状态，而是完完全全对女人无感的状态…… 领主大人有时也会偷偷瞟美女，没事的时候也会和莎拉和艾米开玩笑，这是一个男人的正常反应，只是保持着合适的礼节而已。 但迪恩……完全不同，他看艾米和莎拉的样子，就像在看两颗土豆。 说不定还不如看土豆…… “……这是可以向山上引水的人力水车，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但我改造了一下，可以灌既落差很高的地方。如果引水灌渠比较困难，那我建议多种这种土豆，或者这个……” 迪恩正说起土豆，他带着两人在庄园里四处看他的设备，还从地窖里翻出来一根黄橙橙的棒子和几颗沾满泥土的土豆。 他看着土豆的眼神可比看女人时复杂多了。 “这是什么？” 艾米没见过这两种作物。 “都是粮食。这个棒子我把它称为玉麦或者玉米，这个疙瘩是土豆。这些原本都是阿玛拉大陆的作物，为了改良品种我耗费了近十年的时间，这两年才有点成效。玉米的种植期和小麦差不多，产量比小麦高一些。土豆虽然一年只能种一季，但产量非常大，而且耐旱，很适合山地。” 说起他擅长的行当时，迪恩完全是滔滔不绝，毫无保留的样子。 “玉米？这是刚收获的吗？看起来很漂亮。” 艾米接过那根玉米棒子，这根玉米个头很大很饱满，已经晒得很干了，金黄的玉米粒闪着玉石般的光。 “这只是我选出来的种子，大多数可长不了这么好……但玉米有个很大的好处，一亩地只需要五磅的种子就够了，不像麦子……” 现在的迪恩看起来很热情，大概这些事情确实是他发自内心热爱的事业，也是他的骄傲。 他确实很乐意给艾米分享这些成果，因为他看得出来，艾米是真的感兴趣，完全不是在敷衍。 大概离开学院后就很少有人能和他对等的交流这些问题了，平时面对的要么是唯唯诺诺的农夫，要么是不懂实务的贵族，他大概也是比较寂寞的。 迪恩庄园里的地被分成了几个部分，有一大片晒干的玉米杆子立在地里，玉米已经都掰走了。 迪恩应该是为了刻意在与麦田做对比，将玉米完全按照小麦的时间周期在操作。 艾米看了看手里的玉米棒子，又看了看地里玉米杆的数量，轻而易举的得出了结论——亩产至少有两百磅。 农作物在没有经过科学化的品种培育之前，产量和口感都不太好，但这种产量已经吊打这个时代的小麦了。 艾米敏锐的察觉了这种作物的优势——产量高，耗种少，这就意味着种收比非常高，这是很适合规模化大量种植的作物。 地里还有几亩低矮的作物，那是迪恩种的土豆，还得过两个月才能收获，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丛丛的灌木。 艾米拿起一颗土豆掂了掂：“这是那种植物的根茎吗？地里每一株能结多少个这样的土豆疙瘩？” “两磅以上，一株能结四五个这样的土豆。” 迪恩指了指艾米手里那个接近半斤的大疙瘩。 “这么多？！” 艾米惊讶的叫了起来。 一亩地至少也有上千株啊……亩产数千磅的粮食？ “有这样的对比，这优势应该很容易看得出来啊？为什么农夫们会不愿意种这些新作物？” 艾米看着手里的土豆，就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第138章 大赚了一笔 “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一样察觉到它们的好处，艾米小姐。农夫们会产生怀疑是正常的，因为他们没种过，所以我只能亲自示范。而领主或者执政官们……说真的，他们除了打仗和收税之外什么都不懂！” 提到领主和执政官时，迪恩脸上有些不屑，很显然这是个对自己的专业非常自负的人，但明显有点过于耿直了。 “您是这里的领主，不能要求农夫们多种点吗？” 艾米能看出来，迪恩对农产品的研究并没有得到重视——要不然肯定到处都是土豆和玉米了。 但艾米也有点不理解，迪恩是这个村子的最高管理者，为什么不强制推动这些高产作物呢？ “巴克斯这地方……不一样的，艾米小姐。我不是靠打仗成为领主的，而是靠兴建南方的水利工程。帝国拥有土地的人大多都是巴克斯人，而且都是军团战士的后代，他们不太乐意服从我这样没有战功的领主……可我父亲又不理解我，他只知道让我结婚生孩子……” 迪恩满脸都是无奈。 一个有能力独自改良作物品种的人当然不是傻瓜，相反，他甚至算是天才。 可他的性格太直了，也不是个合格的官僚，这使得他不具备太强的说服力，而且还没有学会用其他的手段推动实务。 迪恩的私人土地只有两百亩，对于一个领主而言，这实在是太少了——大概只够维持他相对体面的生活，连侍从都不敢多养。 还好部队都有国家提供装备粮食以及军饷，要不然迪恩连士兵都没法养。 当然，他也不太擅长带兵打仗。 巴克斯帝国的小领主其实都不富裕，尤其是新上位的潘德人后代。 这是因为巴克斯与其他国家不同。 这个国家的分封逻辑属于派遣治理，领地并不是领主的私产。 领主只是派遣的官员，还会根据实际情况调动，与其他国家的封地完全是两码事。 巴克斯的土地名义上属于‘人民’，但由于二十年前这个国家的‘人民’仅仅是指巴克斯民族而已，所以绝大多数土地依然都在他们手里。 马略皇帝的改革，虽然给了潘德人同等地位，但大多数潘德人至今仍然是无产阶级——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二十年太短了，新上位的潘德人并不多。 事实上仅仅是由于让两个民族拥有同等地位，就已经导致派系斗争不断了，不赞同改革的高层执政官很多……要是马略皇帝敢动巴克斯人的土地，那他别说推动改革了，只怕是早就下课了。 而克里昂将军和迪恩领主，是潘德大陆本地人的后代，或者说，是这二十年里新上位的潘德人。 克里昂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军士长，带领驱疫者在与拜蛇教的斗争中立下大功才成了将军，他家里原本也不是什么土豪。 迪恩也是得益于马略皇帝和光辉十字骑士团共同设立的学院，从皇家学院毕业就会成为‘帝国守卫骑士’，而且他当上领主还没多久。 所以这父子俩其实并不富裕，跟凯洛斯或者阿迦松这种旧巴克斯人后裔比起来有天壤之别。 迪恩那点土地还比不上巴克斯的平民，还好作为领主不用缴税，他才能有心思一天到晚搞研究。 在巴克斯帝国，为了让领主没有后顾之忧，领主本人的私产是完全不用上税的。 但这个优待对于迪恩这种潘德人后裔作用不太大…… 凯洛斯这样的巴克斯元老派贵族拥有不计其数的土地——那些拥有土地的平民，很多都会主动向大领主投献自己的土地，使自己成为大领主的家臣或佃农，这样可以避税，落到他们手里的反而能多一些。 这种情况当然会造成大规模兼并，土地兼并也一直都是巴克斯帝国的大问题。 当然这也是世界级难题，每个国家的内部矛盾，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土地兼并而引发的。 毕竟民以食为天，而食物——不管是肉食还是素食，归根结底也都是来自土地。 但克里昂和迪恩这样的潘德人后裔，即便成为将军或领主，也很难得到这种土地投献——大部分巴克斯族人勉强可以接受两个民族名义上的平等，但依然不愿意主动屈身于潘德原住民之下，会被同族看不起的。 所以不仅迪恩不富裕，他爹克里昂也穷得要死。 即便克里昂当上了将军，还是一天到晚穿着驱疫者的制服‘帝国青年步兵甲’，其实主要是因为穷——光辉十字骑士团的装备现在是由帝国统一提供的，就像其它几个军团一样，不要钱的。 “我自己没多少土地，而且我也不能对拥有土地的人下强制性的命令，会被护民官驳回的……所以我各种作物都种植了几十亩，为的是能够进行同等条件下的对比，让人们能自己发现它们的好处。” 说到此处，迪恩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但还是困难重重……” “怎么会？我刚来这里才一会儿，就已经看到它们巨大的好处了，那么大的产量，为什么还会推广不开？” 艾米两眼放光看着这两种粮食，她这些天跟领主大人一块经历的事情全都和粮食有关系，她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这两种东西巨大的价值。 “产量是显而易见的……主要的困难在于，它们吃起来都会有点问题……” 迪恩挠了挠头，指了指艾米手里那颗发了点绿芽的土豆：“新鲜的土豆其实很好吃，但像这样在地窖中保存了大半年的的土豆种子，吃了可能会中毒。前段时间有村民偷吃了一颗，结果被毒死了……虽然那是他咎由自取，但却导致现在没人愿意种了……” 粮食终究是要存储的，如果储存以后的土豆吃了会中毒，那肯定是推广不动的。 但艾米觉得这其实可以解决，算好比例种植呗…… 夏季刚收获新鲜土豆时，靠少量土地中的土豆饱腹，等到了秋冬季，存粮靠玉米和小麦就是了呗，毕竟土豆巨大的产量完全可以覆盖大多数问题。 “那玉米呢？玉米也有毒吗？” “玉米没有问题，而且很好保存，只是晒干保存后的玉米有一层硬壳，所以吃起来口感不太好。我一直都在尝试改良品种。但无论如何，它至少能吃……” 迪恩只是个农业专家，并不是厨师或美食家，靠他一个人确实不太容易解决这些问题。 艾米也察觉得到，迪恩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满心都是他的研究——克里昂将军肯定不会理解迪恩，父子之间因此产生隔阂很正常。 艾米在想，如果自己的老师在这里，他会做什么呢？ 他会不会把迪恩给拐走？ 应该会的吧…… 在巴克斯迪恩都能干得这么出色，如果是在白鹿堡和麦香领这种地方呢？ 独裁式的分封领地，比起巴克斯这些军政民三方合议管理的领地，有时候会有很多好处啊——当然，是在有一个出色领导者的时候。 “迪恩阁下，您愿意出售一些这样的种子给我吗？但我得坦率的说，我并不是巴克斯人……” 艾米在试探迪恩的态度。 “当然，我可以送你一些，无论您是来自哪里，反正让人们吃饱才是达米亚女神最终的意志……但我没法给你太多，我只种了这么点……” 迪恩很痛快的答应了，似乎对于有人能认可自己的研究很高兴。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对达米亚女神虔诚的人…… 兴修水利庇护大地，让南方风调雨顺； 改良并推广高产农作物，无论国籍，希望任何人都不再挨饿； ——他的行为，就是达米亚女神本身。 当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祈求，只知道索取的时候，这样的人显得无比的高贵。 “迪恩阁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个地方能让你毫无顾忌的推广你的研究成果，你愿意去试试吗？这有可能使得数万人，数百万人，乃至整个大陆都不再有饥荒……” 艾米颇有些敬佩的看着迪恩，学着领主大人的样子开启了招揽模式。 “毫无顾忌？有这种地方吗？” 迪恩瞪大了眼睛，他在这地方推广这两种作物确实是比较难的，不仅仅是作物本身的问题，两个民族的矛盾也是原因之一。 那些拥有土地的巴克斯人不太乐意改变——既得利益者肯定是什么改变都不想做的，地主们又不会饿肚子。 “请跟我来，迪恩阁下，我带您见我的老师，他一定能给你这样的地方。” 艾米将那两颗土豆和玉米紧紧抱在怀里，一点都不在乎半身甲和衣服被泥土弄脏。 迪恩看着艾米的样子，笑了起来：“您的老师一定是位有学问的长者，我当然也愿意见见。不过您不用这样，小姐，我看得出来您是真正明白它们意义的人，我一会可以送您一大车……” 艾米也不客气：“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就让马车过来把种子拉走。” 迪恩耿直的点点头：“没问题，我也知道梅腾海姆一直饱受饥荒的困扰，能让达米亚女神为任何人带去福泽都是好事。” 莎拉想了想，跟艾米耳语了几句，然后朝等待在村中心的克里昂将军走了过去。 “将军，我们确实能把迪恩领主劝出来……” 莎拉朝克里昂行了个蹲礼，这是贵族女孩的礼仪。 克里昂愣了一下，微微欠了欠身：“抱歉，我刚才没意识到您是一位贵族……失礼了。他真愿意出来了吗？” “是我没有先表达身份，我是个旅行诗人……将军，迪恩领主似乎相当抵触您，如果您再强行安排的话，说不定会让他害怕。 我建议您先回避一下，我们试着让他跟我的商队一起到南方沿海一带走走——那里有他曾经建立的功业，可以让他放松一些。 这样既能避开律法的惩罚，也可以试着让他改变态度，至少比送到矿坑搬石头强多了。就算实在不行，至少今年的问题解决了……” 克里昂将军叹了口气：“你说得有道理，可他真愿意跟你们一起旅行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迪恩送艾米出来了，一直往这边走，两人似乎聊得挺好的。 “这……”克里昂惊喜的露出了笑容。 但他的笑容很快又变成了焦虑：“你看看他这样子，他身边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姑娘，可他居然完全都不看一眼……” 莎拉笑了笑：“一步步来嘛，至少他出门了，而且愿意和女孩子交流。” 这倒也是，克里昂点了点头同意了莎拉的建议：“如果你们是在巴克斯境内旅行，那没问题，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 这时，正往这边走的迪恩看到了站在女神像附近的克里昂，顿住了脚步皱眉看了看，似乎不乐意再走。 克里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让几个驱疫者跟着迪恩，自己朝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见自己父亲走了，迪恩才再次向村口移动，梅腾海姆人带着车队已经等在村口了。 李昂在车队中的一辆车里——那是一辆他出发前改装的厢式车，专门用来载人的，用两匹马拉着，内部能乘坐四个人，车顶和尾部的货箱用来放行李。 这就是近代常见的对坐式四轮厢式马车。 驾车的是克洛泽，莎拉和艾米之前也是坐这辆车来的。 这就是为了在不方面露面的时候用的，其它几辆都是货车。 “老师，我想您应该认识一下迪恩领主。” 看到李昂从马车上出来，艾米欢快的上前，就像个炫耀成绩的孩子。 迪恩神色有了一丝狐疑：“这……这就是您的老师？” 显然领主大人如此年轻的模样很没有说服力……完全不像是个有学问的长者。 但李昂眼下完全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艾米拿出来的土豆和玉米。 “艾米……这些东西哪儿得来的？” 艾米伸手递过去，然后指了指迪恩。 领主大人几乎是用抢劫的方式把这两种农作物抱在了怀里，那动作和艾米之前一模一样。 迪恩看着李昂如此剧烈的反应，神情从狐疑变成了欢喜：“您似乎认识这些东西？” 李昂用热切的眼神看向迪恩：“我当然认识，这些东西能改变世界！迪恩阁下，我是李昂，我得和您聊聊……” 随后他一把将迪恩拖上了马车，动作粗暴，神情激动。 几个驱疫者本来跟在后边，还以为迪恩被绑架了，都急眼了，刚围过来，却听到两个人在马车里聊得火热。 “……” “……什么？我得把你带走，你这样的人绝不应该被送去矿坑里搬石头！” “那毕竟是正当的律法，我违反了律法，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不，你只是没心思和蠢货说废话，而且不想让什么都不懂的人干扰您的研究而已，我能理解，我也经常这么想……” “哈，太对了……可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太擅长表达……” “天才都这样。对，我就是在说你，迪恩，你是能改变世界的人……对了，我知道土豆的毒性是怎么回事，它发芽以后……” 几个驱疫者面面相觑，这两人这么一见如故的吗？ 艾米笑着耸了耸肩：“几位先生，上车吧，咱们要启程了。” 随后和莎拉一起也上了车。 车队往村内缓缓开动，这是要去迪恩家里拉种子。 车厢里几个人依然在聊，有说有笑。 驱疫者们放下了心，他们派了一个人去找克里昂汇报情况，其它几人跟着车队一起行动。 直接卸掉车里的货，拖走了一大车种子后，车队离开了尹美尔村。 迪恩的管家高兴得眉开眼笑——同样是一车，皮革制品可比粮食值钱多了，管家觉得迪恩领主大赚了一笔，发财了。 领主大人同样开心得眉开眼笑，他才是真的大赚了一笔。 艾米真的是个幸运的姑娘，居然能在半路上捡到这样的宝贝。 土豆啊！光吃这单一食物就足以补充人体绝大多数需求，并且是最高级别的高产作物； 而玉米是适应力最强的粮食之一，几乎哪儿都能种。 如果能把这两种东西铺开…… 领主大人感觉前途无限光明。 有了那几名驱疫者同路，后面的路程变得很顺利，巴克斯帝国境内，没有人会阻拦有光辉十字驱疫者同行的车队。 除非遇上拜蛇教徒，否则就连土匪都会避开他们。 光辉十字骑士团在南方确实有这个声望，而且这声望不是因为战斗得来的，而是医者们在这几百年中治病救人挣来的。 虽然驱疫者们不是医者，但他们是保护医者并对抗拜蛇教的部队，而且是真正的平民军队，很受民众们的尊敬。 车队一路往南跨越千里，中途也停留了一些小村子进行补给，有雷恩和驱疫者们同路，五六天的路途中一直没遇到什么麻烦，直到来到布尤林村附近。 这是潘德大陆南部的村庄，再往南一百多里就是帝临港。 此时天色已晚，车队原本打算在布尤林村休息一夜。 但这个村子里四处都是哀嚎的村民，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灾害。 第139章 血色天灾 布尤林村被至少三米宽的水渠围着，这是用来灌既的溢水渠，里面的水势还挺急。 水渠像护城河一样围绕着村子，看起来工程量挺大的，这大概是迪恩几年前的功绩。 村口有座小木桥，连通着道路。 木桥边点着火盆，有几个骑士在村口来回走动，看起来像是在维护治安。 而村子里面，能看到一些人倚靠在村内坐着，似乎在低声呻吟。 偶尔能听见几声咳嗽远远传来。 见到车队过来，村口的骑士拦住了马车。 领主大人掀开车厢里的窗帘看了看，这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他们胸前的十字纹章很显眼。 几名光辉骑士都戴着尖面盔——这种头盔的口鼻处有个凸出来的面罩，是一个尖尖的鸟嘴样子，看起来很古怪。 钢质鸟嘴上面扎了一些孔透气，内层还填充了棉织物过滤，能够严严实实的捂住口鼻。 这不仅是头盔，也是这个年代的防毒面具，应该还是能有一点防护能力的。 迪恩与几名驱疫者下了车，迎上前去。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由于克里昂的关系，迪恩与光辉十字骑士团很熟悉，而且尤布林村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曾在这里修建过灌既田地的水渠，所以对这里的变故非常在意。 那名光辉骑士举着火把靠近了一些，认出了驱疫者们，随后仔细的看了看迪恩，拉下了面罩。 “您是……迪恩大人？大人，别进村子，村子里发生瘟疫了！” 这名光辉骑士看来是认识迪恩的。 毕竟他父亲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军士长，很多骑士都认识他。 “瘟疫？！” 驱疫者们惊呼起来。 迪恩还算冷静，但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骑士们，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们确实需要人手，但你们别进去，这是红死病，而且很严重！” 听说是红死病，领主大人也紧张起来。 这种烈性传染病是导致古潘德王国在短时间内崩溃的直接原因，它曾在这片大陆肆虐了七年。 就在那短短七年里，潘德大陆的人口锐减了一半。 尤其是那些繁华的大城市，社会生产基本完全处于停滞状态。 之所以会被称为红死病和血色天灾，是因为染病的人皮肤会逐渐溃烂脱落，到最后会只剩下血红的肌肉，整个人就是一个红湖湖的血魔。 病死的人最终看起来会与堕落者有些相似，但是红死病人到了堕落者那种毫无皮肤的程度时，基本上已经死透了。 这也是各国的人们一旦发现堕落者就会异常紧张的原因之一，很多人都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一定的关联。 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者一直都是对抗红死病的先驱，也正是因为红死病的肆虐，他们才开始广泛从平民中招募驱疫者，以便保护医生们行医。 但有意思的是，一百多年前，最先对红死病取得成效的并不是光辉十字骑士团，反而是那位窃国者阿尔弗雷德，以及与他合作的狮骑士团。 在建立烈狮王国并与各国维持短暂的和平后，大概是为了保护上层贵族的生命安全，阿尔弗雷德宣布红死病人都是异端，他下令杀死所有‘异端使徒’。 凡是发现红死病的村子一律封锁不准出入，所有与感染者有关的东西都将被销毁。 只要是确认感染的病人，就会直接被当作异端处理——杀死并扔进火堆烧掉，活着烧死的也不少。 也许阿尔弗雷德只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与贵族们，但他的做法却在无意中形成了实际上的隔离制度，而且是很有效的强制隔离。 那时的阿尔弗雷德是第一代烈狮王，是独裁者，对于不服从他的人一向是格杀勿论的，所以他的命令被执行得很到位。 期间当然误杀了大量无辜者，也有无耻之徒趁此机会大肆屠戮劫掠，但无论如何，烈狮王国确实在短时间内压制住了境内红死病的传播。 有时候，狠毒一点的人反而能解决问题——当时，除了阿尔弗雷德，还真没有哪个国王会这样屠戮国内的村民。 这倒不是什么秘辛，除了烈狮王国，各国都有这件事的记录。 但这段历史是作为阿尔弗雷德的污点来记录的——与他被各国冠以‘窃国者’的绰号一样，他在民间也被认为是个暴君。 毕竟他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杀掉病人的命令确实比较残暴。 只不过，这种残暴，却在事实上拯救了大多数人…… 但奇怪的是，红死病的来历却毫无记录，就像是一夕之间便出现在了大陆上一样，大概也和阿尔弗雷德称王前后那半年的记录一样被销毁了。 烈狮境的红死病得到解决后，其它国家也开始用隔离来解决问题，这才在七年后让整个大陆重新走上正轨。 吞噬 不过其它国家并没有采取过于粗暴的办法进行强制隔离，执行得不够彻底，漏网之鱼很多，所以没能让这种可怕的瘟疫完全消亡。 结果，此后的一百多年，红死病依然在反反复复的出现，只是没有再形成那种覆盖大陆的可怕规模。 而烈狮境，现在也是红死病发现得最少的地方——这确实要归功于之前的杀戮，清理得比较彻底。 当初狮骑士团的头盔也是最先改成尖面盔样式的，但一开始并不是为了防疫，而是为了避免恶臭。 因为执行封锁与格杀等事务的大多都是狮骑士团的人，他们当时将传统头盔改成尖嘴，并向其中填充棉织品或海绵，主要是因为染病的人会散发恶臭，焚烧时更是恶臭熏天。 不过，后来骑士们发现戴着尖面盔似乎不容易被感染，狮骑士团长期面对病人执行任务，却很少有染上红死病的，于是很多骑士团也都开始效彷。 尤其是本属于古潘德王国的骑士团，基本上头盔全都是尖尖的鸟嘴。 而光辉十字骑士团就是最早的效彷者。 他们更具备医学常识，比其他人更理解面罩能够过滤空气起到防疫作用。 李昂跳下了马车，站到迪恩身边：“确定是红死病吗？” “确定，我亲眼见到了几个血湖湖的病人……这种瘟疫传播很快，而且没法治疗，我们只能封锁这个村子。这里离帝临港太近了，如果传播到大城市里，后果不堪设想……” 那名光辉骑士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最好赶紧派人去多找些人手，就这么几个骑士和驱疫者，恐怕封不住这个村子。” 李昂朝村口看了看，那里只有几名骑士和七八个驱疫者守着。 骑士朝李昂和迪恩点了点头：“已经派人去四处传讯了，很快就有人来。希望各位帮帮忙，在这个路口留守一会，等到我们骑士团的人过来就可以了。” 李昂毫不犹豫的点头，朝自己的手下喊了一声：“都下来，咱们堵住这个路口。” “大人，您最好别留在这里……” 听见李昂的命令，克洛泽有些犹豫，但依然带着队伍下车列成了一排。 虽然克洛泽没有经历过红死病，但他知道任何瘟疫都极为可怕，他不想让李昂面对这种风险。 “这种事情我们必须帮忙，要是跑出来几个染病的人，恐怕会危害整个大陆。这不是一个国家或民族的事，更不是一个骑士团的事，这是所有人的事，不能让村里任何人跑出来！” 领主大人很严肃的对自己的手下说完，随后将车厢内的窗帘扯下来，撕成面巾分给众人，让他们叠成两层绑在脸上。 这窗帘是毛绒与麻布合织的，大概能起到点作用。 一伙人学着李昂的样子用布料掩住了口鼻。 李昂并不知道红死病是用什么方式传播的，但既然尖面盔能起到防护效果，那么这种自制口罩应该也能。 虽然不可能拥有现代口罩的过滤能力，但至少比毫无防护要好一点。 这个年代的人已经知道呼吸与空气的作用，遇上瘟疫时掩住口鼻也算是能理解——这还是因为一百多年前的那场血色天灾，才使得人们有了这样的常识。 “感谢您的无私帮助，阁下，请问尊姓大名？” 那名骑士朝李昂和迪恩行了个骑士礼。 迪恩开始介绍：“这位是李昂阁下，一位善良的贵族。” 嗯，居然又有人说李昂善良了。 但李昂直接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贵族……我只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万一这里没控制住，染病的人说不定会流窜到我的地盘上……” 光辉骑士皱着眉想了想：“李昂阁下，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但随后他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扣上了鸟嘴面罩：“您说得对，李昂阁下，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最大的善良。如果每个贵族都像您一样想，那红死病早就能断根了。” 他瓮声瓮气的说完刚准备转身，却又看了看李昂身后的马车，再次转过身来。 正说着，村里似乎发生了一点骚动，远远的传来了声音。 “不要抛弃我们！求您给我们治治病，求您……” 那应该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抱歉，我们没办法……”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光辉骑士叹了口气，说了声抱歉，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他刚到村口，就有一群农夫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领头的那个农夫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他们要把我们关在这里！他们不给人医治，他们想让我们死在这里……” 几个光辉骑士用盾牌拦住了他们，将他们往村内推去：“你们不能离开这里！快回去！” 几个驱疫者也提起了盾和短柄锤一言不发的冲上前去，看样子他们曾经见过这种场景。 但他们人手太少了，十几个人想要完全挡住上百名村民太难了，那个领头的农夫拼命挣扎着冲出了他们的堵截。 “这就是光辉十字骑士团吗？你们就是想要害死我们！你们不给我们治病，还想让我们死在这里！” 那个家伙手舞足蹈的向村外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叫着。 随后所有的村民全都喧闹起来，开始拼命的冲撞围攻。 光辉骑士团的人竭力阻挡，挥舞着锤子恐吓，但却没人下重手。 领主大人皱了皱眉，那家伙似乎是在扇动村民？ 他指着那家伙朝马车旁边的艾米说了一句：“射死那个人！” “一群道貌岸然的骗子……” “彭！ ” 那个领头的农夫一边喊一边冲出了村口，在他距离领主大人还有二十来米的时候，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艾米就在李昂侧后方，她的剑插在地上，上面已经架起了火枪，一大团烟雾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形。 火枪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巨大无比，一时间村口变得雅雀无声。 而那个一直在扇动农夫的家伙，胸口被铅弹打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洞，已经仰面朝天倒在了路上。 这个年代的火枪就是这种效果——如果没穿护甲，直接命中身体后铅弹会变形，会形成一个比口径大很多的正面伤口，只要是打在躯干上，大多都会直接毙命的。 而如果穿了甲，那么铅弹打到铠甲上会碎裂，如果铠甲被击穿，留在体内的就是不规则的弹片。 穿透铠甲后击中，由于减缓了子弹的速度，也许不会当场致命。 但这种不规则弹片造成的伤口相当麻烦，以这个年代的医术而言，基本上只会使人增加痛苦，最终仍然很难救活。 不过这个领头的农夫显然是没穿护甲，他已经被直接一枪毙命了。 领主大人下手显然比光辉骑士们狠得多，不管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扇动，反正他的行为确实起到了扇动的作用——那么领主大人直接让艾米下手干掉他，才能用最快的方式控制局面。 艾米开这一枪是完全没有犹豫的，领主大人说得如此明确，要射死那家伙。 之前李昂可从来没有给她下过命令，因为她并不是李昂的手下，而是求学的弟子。 虽然关系特别好，但她其实至今都不在领主大人的队伍列表中。 但现在李昂却对艾米下了杀人的指令，那艾米自然明白，这人非杀不可。 她枪膛里一直都压好了一发弹药的，只需要点燃火绳瞄准发射就行。 这是这个年代火枪的正确备战方式，毕竟这是火绳枪，只要不倒引火药不点火绳就不可能走火。 火绳临战才会点燃，引火药也是作战时才倒进药池，但枪膛里一直都会有一发早已压好的弹药，以便能快速进入战斗。 其实这就是为什么背着枪行军时枪口朝上的真正原因——这个习惯是从火绳枪时代开始的，是为了避免压实的弹药在走路时松动掉出来。 艾米挥了挥手扇开烟雾，放下枪托使枪管抬起来，用通条清理了一下枪膛，试了试枪管的温度，开始重新装弹。 “全都退回去！我的脾气可没有光辉骑士们那么好！” 领主大人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拔出剑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只要有人敢跨过这条线，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人！” 梅腾海姆人也全都拔出了大剑，站到了领主大人身后，就在那条线后面排成了一排。 地上的尸体已经证明了这不是虚言，寒光闪闪的大剑也就在面前，十多个高大的勐男脸上蒙着麻布面巾，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伙悍匪。 悍匪们的形象明显更有威慑力，村民们畏惧的往村里退去了。 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也举着盾慢慢退到了那条线外面，站到了大剑士们的前排。 骑士们显然也认同李昂快刀斩乱麻的做法，事实上要不是这一枪，他们的盾墙就已经被冲破了。 “你们应该果断下手……我以为你们应该会比我更有经验的。” 领主大人朝那个领头的光辉骑士说道。 “我们下手也没什么用，只会引起更大的冲突……短柄锤的威慑力可不如火枪和大剑。感谢您的帮助，李昂阁下，您出手非常及时！” 这名光辉骑士显然是明事理的人，他朝着李昂点了点头，举了举手里的钉头锤。 确实，他们的钉头槌对骑士板甲很有威胁，但平民可不会畏惧他们…… 火枪的巨大声响与烟雾，以及又大又长的剑刃，才能在直观上让一般老百姓害怕。 “这个村子还有其他出口吗？” 李昂点点头表示理解，开始考虑怎么能彻底封住这个村子。 “那座山背后还有一个出口，其它地方都被水渠围着，人没那么容易跑出去，我们留了人手在那里。” 光辉骑士朝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带上你的骑士沿着村子外围巡逻，让驱疫者们的弩箭上膛，如果遇上刚才这种情况，不要犹豫！” 李昂认真的盯着那名光辉骑士的眼睛。 光辉骑士点了点头，带着另外几名骑士骑马离开了。 迪恩领主看了看村口的水渠和小木桥，对李昂说道：“我记得这个村子住了三千多人！如果完全封锁了，他们可能……” 领主大人面色沉重的摇着头：“这没办法，红死病至今没法治疗，封锁隔离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总不能放任他们到处传染……” 迪恩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始向达米亚女神祈祷。 第140章 初见拜蛇教 没过多久，村子里又起了一些骚动，似乎有不少人在哭。 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句“别抛下我们，我们愿意付钱”“求您救救他”之类的哭喊声。 没多久，几名带着长长的鸟嘴口罩，全身黑衣的怪人从村子里退了出来。 这几个人戴着圆顶皮帽，全身穿着黑色的皮质大衣，手上也戴了皮手套，提着短柄手杖和香炉。 他们的鸟嘴面罩是皮质的，鸟嘴形的尖面罩足有半尺长。 这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瘟疫医生。 但这身打扮看起来和光辉十字确实毫不沾边，反倒像是来自冥界的使者。 这些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会身穿厚重的黑色长袍遮盖全身，包括脖颈和头发，不露出丝毫皮肤。 就连眼睛都被玻璃镜片遮蔽着。 这年头玻璃虽然已经能批量生产了，但价格依然不便宜，这种镶嵌玻璃镜片的鸟嘴面罩造价不菲。 这身打扮确实有点神秘学的意思。 瘟疫医生们认为，只要病人无法看到他的面貌，就等同于附着在病人身上的‘邪恶病魔’也看不到医生，那么病魔就不会过渡传染。 而他们打扮成冥间使者的样子，是认为这样可以震慑住‘病魔’，从而驱散它们。 他们提着的香炉，是因为身染红死病的病患身体会散发恶臭，他们认为驱逐了恶臭能够起到驱逐病魔的作用。 而手杖，是为了减少与病人的身体接触，他们会戴着皮手套用手杖接触病人，避免自己被感染。 说这身打扮其实确实起了一些实际作用，也算得上是这个年代的防护服。 只是在这个无法理解病毒和微生物的年代，面对红死病，他们能做的大多数事情也只有寄托于神秘学。 “站住！你们先别出来！” 李昂阻止了那些医官，他看到了那些医官手杖上似乎有血迹。 “是李昂阁下吗？洛里斯骑士跟我们说了您在这里，感谢您的援助，我们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者。” 一名医生瓮声瓮气的说。 “我知道，但你们应该丢弃那些接触过病人的手杖。另外，如果你们有谁接触到了病人身上的脓水，那么请退到村子内……” 领主大人指了指他们手里的棍子。 几名医者没有反对李昂的说法。 他们顺从的扔掉了手里的手杖，低头检查了一遍身上，随后各自从身上摸出了一包石灰在地面上到处撒，还将自己全身也都撒了个遍。 那具尸体很快被洒满石灰，几个黑乎乎的鬼怪也变成了白乎乎的幽灵。 石灰确实能起到一定的防范效果，看来这些医者还是有常识的，并不仅仅是靠神秘学。 “阁下，我们知道轻重，不会离开这里。请帮忙看看我们身上，有石灰被浸湿吗？这里太暗了。” 那几名全身洒满石灰的医者指了指领主大人身旁的火盆。 李昂抽了根火把出来，照着几人仔细检查了一番，摇摇头表示没问题。 “医生，村里的情况怎么样？” 迪恩迫切的想了解具体状况。 “目前产生症状的病人有十几个，确实是红死病……但前几天是女神节，有大规模集会，感染的人肯定远远不止这么点，目前只能封锁这里，不能让任何人出入。” 医者们并没有摘下面罩，他们甚至自觉的和其他人也保持了一米以上的距离，确实是有防疫意识的。 “我五年前在这里修建了水渠，村民们开垦出了大量的田地，本来这个村子这几年已经成了帝国境内最富庶的村子之一，没想到……” 迪恩叹息着掩住了脸。 这世道就是这样，绝望总是与希望一同到来。 “这里的领主呢？他没在村里吗？” 以现在的医学条件，如果领主不管，那村民只能在这样的疫病下等死。 这种时候是需要本地领主进行疏导的，比如将确定染病的人关入封闭的地窖，将接触过的人隔离在村内的房屋里，不允许再次聚集，并派人供应必要的食物。 等到一两周之后，再将确认没有任何症状的人放到村外，这样至少能救出来一大半。 “这里的领主是德西默斯，但他大概是跑了……” 一名医生说着，口气有些鄙视。 “跑了？这么不负责的？” 虽然这是敌对国，但领主大人心里也不舒服，这正好是需要领主发挥作用的时候，居然跑路了？ “他白天派人到我们的驻地来报了信，可他本人却消失了，应该是害怕被感染吧。” 那名医生摇着头：“巴克斯的年轻贵族……唉……” 这倒不仅仅是巴克斯的年轻贵族像这样，烈狮王国的贵族也差不多，比如雷尼尔。 “帝临港的凯洛斯总督知道这事了吗？” “我们已经派人过去告知情况了，估计天亮之前就会有大部队来接手。无论如何，感谢您的热心援助，李昂阁下。” “应该的……” “哎，李昂阁下似乎是位皮货商人？” 领主大人点点头，回头看了看几辆货车里的皮料。 “太好了！我们正好需要一些皮料，用来制作更多的鸟嘴面具。您开个价，我们骑士团会付账的。” 这名医者朝领主大人欠了欠身。 “既然是为了控制瘟疫，那这些皮料你们先拿去用吧，第纳尔什么的以后再说。” 领主大人并不会纠结这点小钱，反正他也不是真要来卖皮货的，刚得到了一车高产粮食种子的领主大人大气得很。 “不，我们得按市场价买。李昂阁下，不求回报的赠予不是好事，能得到回报的善行才能持续下去。所以我们给人治病也是要收钱的……这几车皮料大概需要多少第纳尔？” 这名医者摇了摇头，说着充满哲理的话。 李昂挑了挑眉笑了笑，对光辉十字骑士团高看了一眼：“我也没说是送给你们啊……你们先把皮料拿去用，用完再谈钱的事——到时候让皇帝陛下掏钱结账，说不定我还能多赚点。” 领主大人其实并没有打算用皮料赚钱，但也没打算在这时候卖什么高价，他可以发战争财，但不能发灾难财。 但不求回报的捐赠并不是好事，他确实不会把货物白送给光辉十字骑士团——他之前也是这样劝告罗兰爵士的。 他只是没想到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者竟然也如此明白。 大金额的馈赠看起来很善良，但其实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当然，这是指大金额，也就是会使自己蒙受较大损失，并且普通人完全做不到的那种。 因为这会造成一种道德绑架式的攀比。 比如谁谁谁捐赠了一万，那么其他人就会觉得我要是只捐五十似乎拿不出手，可能还会被嘲笑？ ——那索性就不捐了，免得麻烦。 毕竟‘标准’如果被提得太高，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但别人在‘无私捐赠’时，自己要是去低价卖东西，哪怕是只卖成本价都会被人说三道四——比如‘钻钱眼里了’。 ——那索性连物资也别往灾区卖，免得被人诋毁。 于是，获赠的善款无法及时买到物资了…… 是的，现实情况就是这样。 人不是不愿意行善，而是大部分时候都扛不住行善的后果。 而如果是连续发生灾难，去年你捐了一万，今年却只捐了五千甚至没有捐款的时候，通常就又会有狗东西出来进行道德绑架——说你变得没人性了，前后不一了。 但这些狗却总是绝口不提他自己啥也没干只说风凉话的事实。 于是行善的人受了经济损失，还得落个恶名。 这就使得善行完全变了味了，行善助人就会被人视为傻子。 并且，自身蒙受了损失，往往也解决不了问题——很多时候，捐赠了大笔的钱，但这些钱无法被及时换成必需品，反而换成了某些人的豪车豪宅。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所以，领主大人是不会轻易‘捐献’的，他也不鼓励捐款行为。 但他鼓励微利或是正常的物资交易，也鼓励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出力帮忙。 如果在遇上灾难的时候，及时拿出大笔急需的物资供应到最紧缺的地方，并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用这种看似交易的方式，起到的效果反而更好。 毕竟仅仅靠钱本身是不能让人活命的，但物资却可以。 快速将物资送到最缺少的地方，才是靠谱的做法，完全可以收钱，甚至可以赚钱。 如果想发善心，把东西卖便宜点就是了，遇上给不起钱的让人家先赊欠着也行。 只要不是趁着机会用黑心价发灾难财，那带去物资并收取应有的回报，就是最值得鼓励的善良。 因为这可以让所有人都毫无压力的跟着做，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带来更多稀缺物资，反而更容易解决问题。 至于平常的出把力——这种直接的行为是可以完全不求回报的，比如领主大人就决定帮忙守住村口。 因为作为出力的志愿者，能够以此得到对等的‘心安’与‘安心’，这是心灵上的满足，也是一种珍贵的回报。 几大车皮料能值几千第纳尔，这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小钱，领主大人采购皮料时可是自己出的钱。 所以领主大人的意思是，有急用就先用着，也不用谈价钱，解决了问题以后让马略皇帝自己看情况结算就行了。 马略皇帝代表这个国家，领主大人还能以此看看这个国家的整体心态。 那名医者也点着头认同领主大人的说法：“您说得对，皇帝陛下会给您一个好价钱的。” 看来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对马略皇帝很有信心。 “咝咝……哼……皇帝？咝……” 就在这时，从身后村外的道路上传来了声音。 “什么人！” “大人小心！” 莎拉和里萨迪兰的声音先后响起。 随后几支弩失从侧后方飞了过来，带着破空声划过，似乎全都是直奔李昂与那名医者而去的。 李昂面对着村子，从背后而来的弩失他看不到。 但领主大人反应还算快，听到诺多精灵示警的第一时间，就一把扑倒了身前的医者，同时就地一滚，避开了大多数袭击。 弩失足有十来支，大部分落空，但其中一支仍然扎中了他的肩膀。只是被肩甲阻挡了一下，没能穿透，斜着划破了肩头，拉出一条伤口。 这是重弩！ 领主大人通过弩失的劲道得出了判断。 鲜血一下子弥漫开来。 “是拜蛇教的人！二十多个！” 里萨迪兰的声音又一次在外面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惨叫，应该是躲在暗处的诺多精灵用弓箭射杀了某个敌人。 “拜蛇教？！” 弗雷德里提起决斗剑就冲了出去，几名大剑士也分散开，往射弩箭的方向冲了过去。 克洛泽却闪身站到了李昂身前，将受了点皮肉伤的领主大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如今不是冲锋队长，而是护卫队长。 “到马车后面去！” 几辆马车正在村口排成一列，刚好可以用来躲避敌人的远程武器，领主大人招呼着几名医者先躲起来，随后自己攀着车厢往外看了一眼。 弗雷德里和几名大剑士已经与一群穿着绿色罩袍的家伙打在了一起。 远处似乎还倒下了几具尸体，身上各自扎着一支银闪闪的箭，应该是里萨迪兰射死的。 那名医者凑了过来，看了看领主大人的肩膀，从身上摸出了一些瓶瓶罐罐，开始飞速的包扎，动作异常熟练。 这毕竟是专业的战地医生，虽然治疗瘟疫这个兼职干得不算太好，但他们的主业明显确实很强。 “李昂阁下，您要不要上车离开这里？拜蛇教的人不好对付……真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医者善意的想让领主大人这个无辜的好心人离开。 “特么的居然敢偷袭我……我要是不弄死他们，怎么睡得着觉？兄弟们一起上！” 领主大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外面的战况，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已经得出了结论——能打。 如果敌人不好打，李昂是肯定会跑路的…… 但外面现在只有十几个拜蛇教武士，应该是能对付的。 就这么两句话工夫，医者已经大体上将李昂的肩头止住了血，还包了个结。 手法比安森还快。 李昂提起剑带着克洛泽一块冲了出去。 这些拜蛇教武士的装备，比正规军的精锐部队还要好。 他们的部队装备极为统一，看来与巴克斯帝国一样是教派内统一提供的。 每个拜蛇教武士都持着重弩，武器是巨型月刃斧——都是杀伤力巨大的昂贵兵器。 他们身上的链甲罩袍质量也很不错。 但实际上他们的作战水平其实并不高，基本上就只比新兵蛋子稍好一点点，这技术水平完全对不起他们身上的装备。 只能说拜蛇教是真有钱！ 初级兵都能穿顶级兵的装备！ 领主大人挥剑砍翻一个蛇教武士，心里泛起羡慕嫉妒恨的念头。 巴克斯境内的拜蛇教徒，竟然已经富成这样了么？ 由于肩膀有伤，领主大人并没有冲得太凶，斩杀了两个敌人确定敌军战力确实不强之后便停了手，开始指挥手下包夹围堵。 而弗雷德里却在敌人队伍中横冲直撞，凶悍无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老头。 这位老剑士的身手丝毫不比负伤的领主大人差，现在穿上了克洛泽给他的梅腾海姆板甲后更是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决斗剑上下翻飞，下手极为凶狠。 几乎每次斩杀都是砍下蛇教武士的头颅，手下一个全尸都没有。 他当然会如此凶残，刚到潘德大陆他就被拜蛇教祸害得全军覆没，心里的恨意可不是领主大人能比的。 有这么个打手在，领主大人索性回到了马车旁边看戏。 梅腾海姆勐男们处理这些低级的蛇教武士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里萨迪兰时不时射出的冷箭，很快敌人就已经全军覆没。 领主大人刚从马车后面站出来，准备招呼弟兄们打扫战场，却听见里萨迪兰又喊了一声：“大人小心！” 李昂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嘣！” 就在领主大人缩头的那一瞬间，一支标枪从他的脸侧呼啸而过，扎进了马车车厢。 李昂已经看到了远处投掷标枪的那个敌人。 他穿着青灰色的奇异铠甲，骑着一匹绯红军马，打扮与拜蛇教武士完全不同。 那个敌人之前站得远，在黑夜中谁都没能看到他，只在他刚出手扔投枪的时候，才被诺多精灵发现。 “那是眼镜蛇，拜蛇教武士的队长。” 蹲在马车旁的医者低声说着。 “克洛泽，里萨迪兰，抓活的！” 那是一名眼镜蛇勇士。 里萨迪兰射出一箭，轻而易举的射穿了那名眼镜蛇勇士的大腿，连带着射倒了那匹战马。 敌人被战马压住了，起不了身。 与那二十几个蛇教武士一样，这家伙身手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投出这么准的投枪的。 不过，本身能力虽然弱鸡，但他氪金了啊！ 这个身手平平的眼镜蛇，身上的装备和战马，完全比得上整个大陆最强大的那些领主和骑士们。 带有眼镜蛇纹理的板甲、眼镜蛇样子的巨盔、巨型月刃斧，以及披着全套镶嵌甲的绯红军马…… 这身装备带有明显的拜蛇教印记，但装备本身的质量足以让那些普通的骑士流口水，比很多将军的装备还强。 只能说拜蛇教确实有钱，这大概也是他们能够吸引人加入教派的重要原因。 第141章 你是那个绑架者 克洛泽已经快速的冲了过去，打算逮住这个俘虏。 “咝咝……马略皇帝去死吧！阿兹·达哈卡万岁！” 但就在克洛泽冲到那个眼镜蛇勇士身边之前，那家伙拔出一把小刀，大喊一声后坚决的刺进了自己的下颚。 鲜血迸溅而出。 克洛泽快步过去，随后摇了摇头：“他死了！” 又是不怕死的宗教狂热者…… 领主大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狂热信徒。 村口很快再次平静下来，很多村民被战斗惊动，但他们并没有趁机往外跑，只是在村内探头探脑的远远看着。 这些村民在没人扇动的情况下，并不敢面对真刀真枪的杀戮战场。 短暂的偷袭除了让领主大人和两个梅腾海姆人受了点小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后果，但拜蛇教徒的出现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阴影。 “这红死病肯定和拜蛇教脱不了干系……” 李昂皱着眉头说道。 这很明显，村里出现瘟疫，而拜蛇教的小队前来袭击负责隔离的队伍。 再想想之前那个被枪毙了的扇动者，这次袭击的目地轻易就能想到——拜蛇教是要将瘟疫传播出去。 如果这种瘟疫是拜蛇教故意散播的，那就很可怕了…… “我们的大团长莫来爵士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经常受到蛇教信徒的袭击……” 一名医者回答着。 “但拜蛇教的部队出现在离帝临港这么近的地方……这也有点过于猖獗了吧？帝临港对巴克斯而言可不是什么普通港口……帝国不是正在围剿拜蛇教吗？” 说话的是艾米。 帝临港是征服者奥萨将军登陆潘德的地方，虽然最终奥萨将军没有将帝临港作为首都，但这座城市的象征意义和实际地位都很高，而且是帝国的经济中心，并不逊色于首都思源城。 “也许这话不该说，但我们骑士团确实怀疑帝临港的某些贵族被拜蛇教渗透了，比如暗影军团的一些人……但我们没有证据。” 医者摇了摇头，也有些不安。 一起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偷袭，医者们看起来把李昂这伙人当自己人了，说起话来也直接了很多。 说话间，医者们又一次开始展现他们治疗外伤的神奇速度，两个受伤的大剑士在两分钟内就完成了包扎。 “这手法真是熟练，这样的治疗需要多少钱？” 弗雷德里在旁边看着，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哈，我们进行战场治疗可从不收钱……” 几名医者听得出来这是在取笑他们，摇着头解释道：“我们平时给人看病确实要收钱，对有钱的商人和贵族还会收得很贵——原因很简单，不收钱的话所有的小毛病都会来找我们，我们人手有限，会导致无法为急症病人救治。而且我们总是得收药费的，要不然无以为继。” 这就和行善是同样的道理，弗雷德里点头鞠躬表示了理解和歉意。 一名医者站起来摊了摊手：“你们肯定没见过……我遇到过一个贵族妇人，仅仅是手指头被水果刀割破了一条小口子，就派人来哭喊着要求我们飞奔一百多里去治疗。结果我赶到的时候，伤口基本上已经自行愈合了……于是我给她抹了点盐水，然后收了她两百第纳尔！” 一群人哄笑起来，蛇教信徒突袭带来的阴霾也被笑声冲澹。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你们不给平民医治的原因，我曾经还以为光辉十字不再纯净了……” 领主大人向几名医官欠了欠身。 “这种说法我们已经习惯了……最先传出这个谣言的大概是暗影军团，因为我们给他们治疗会收高价——他们都很有钱。而拜蛇教徒也一直在诋毁我们，其中的原因你们之前看到了，遇上红死病这样的情况，我们确实是没法医治，只能隔离，所以有些平民不理解……” 几名医者转头看向村里，虽然说得豁达，但言辞中还是有些无奈。 领主大人也皱了皱眉，光辉十字骑士团和暗影军团之间看来确实有很大的矛盾。 这里离帝临只有一百多里，而暗影军团的驻地就在帝临港。 暗影军团是巴克斯帝国最强的军团，并且，暗影军团的指挥官就是凯洛斯总督。 而光辉十字骑士团已经因为这里的瘟疫向帝临港报了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见到凯洛斯了。 “暗影军团在诋毁你们？凯洛斯总督难道和拜蛇教有勾结？” 领主大人索性直接问出来，他其实是故意把话题引到凯洛斯身上，让自己能了解更多的情况。 “这不可能……” “凯洛斯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医者们和迪恩领主几乎同时开口，出人意料的异口同声维护着凯洛斯。 “李昂阁下，虽然我们骑士团和暗影军团有矛盾，我们也觉得暗影军团内部可能有人被拜蛇教蒙蔽……但实话实说，凯洛斯总督确实是个受人尊敬的执政官，他不可能加入拜蛇教的。” 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者们居然全都在维护凯洛斯的名誉。 这种反应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光辉十字骑士团和暗影军团不和，这事基本上是公开的，完全不是秘密，连身在烈狮境的李昂都知道。 其实就算不知道，也很容易想到——光辉十字骑士团以潘德原住民后代为主，而暗影军团成员全是旧巴克斯人的后裔。 马略皇帝的改革，肯定会进一步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暗影军团都是守旧派，改革确实符合大多数平民的期望，但并不符合暗影军团的利益。 因为暗影军团是既得利益者的代表。 暗影军团是当初跟随奥萨将军远征潘德的主力军团，现在的暗影军团成员也全都当年那些战士的后裔。 他们原本都是‘高级公民’，其中的暗影百夫长全部都属于统治阶级的一员，而且大多是曾经的‘护民官’。 他们原本天生就高人一等，他们的子孙本来也会承袭这种地位。 但马略皇帝的改革，却使得他们如今在名义上仅仅只和以前治下的奴兵地位相当——潘德人曾被他们视为农奴，但如今却被马略皇帝组建了各个平民军团，他们在身份上与这些农奴‘平等’了。 底层潘德平民的地位提高了，就等于他们的地位降低了——大多数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心态不平衡的。 同时，马略皇帝大力推动信奉达米亚女神，而暗影军团中大部分人原本信奉的是战神马尔斯，这是旧巴克斯帝国的主流信仰。 信仰上的矛盾就不仅仅是心态不平衡的问题了…… 虽然马略皇帝并没有要求他们改变信仰，但隔阂已经很明显。 除了心态与信仰，还有个更直接的矛盾——利益。 改革前，帝国没那么多军团，也没有实行兵农分离，暗影军团是整个国家的主力。 暗影百夫长在作战时是真正的百夫长，会带几十上百名征召农兵。 而暗影步战兵其实就是当年舰队登陆潘德时的海军陆战队，有自己独立的编制，并且是高人一等的舰队兵。 可现在，帝国有很多个军团，又实行了兵农分离，暗影百夫长们不能带农民打仗了，如今这些原本的百夫长几乎成了大头兵。 对于国家而言，兵农分离与整编平民军团提高了部队的整体精锐度，但对于暗影军团的成员而言，这是直接剥夺了他们的实际权利。 同时，以前不打仗的时候，他们原本常会被选为护民官或担任其他民事职务——那时候只有少量的巴克斯人有选举权，百夫长们几乎必然当选。 在马略皇帝上位前，一个百夫长的属地往往有上千农奴，实质上等同于一个小领主。 但现在，兵农分离后，军团战士无法担任民事官员，而且就算他们服役期满十六年退伍回乡，也很难赢得选举——原本身为农奴的潘德人现在拥有同等平民身份，也有了选举权，而潘德人毕竟是大多数，他们往往会选与他们同处于无产阶级的潘德人为护民官。 再说，现在的‘护民官’跟以往并不一样，仅仅只是个民事代表，这个曾经代表着‘高贵身份’的职务，如今不过是个普通的街道办事处主任而已。 可以想象，面对改革，暗影军团的成员确实在很多方面都受了损失，他们的心态可想而知。 所以，暗影军团拒绝接受改革，依然忠于传统，并且与巴克斯帝国所有军团都有矛盾。 这支战力强悍的部队聚拢在高级执政官凯洛斯总督身边，他们只听从军团长凯洛斯的指挥，不愿服从马略皇帝的调派。 利益冲突，没办法的。 与他们矛盾最大的，就是光辉十字骑士团和不朽者军团——这是两个完全无视民族与身份的军团，而且是最支持马略改革的军团。 他们之间的冲突很容易理解。 但按照迪恩那那几个医者的说法，暗影军团的军团长凯洛斯总督，却是位靠谱的执政官。 作为军团领袖，凯洛斯自然会维护暗影军团的地位，为此他并不支持改革，并且与马略皇帝闹了些不愉快。 但他却从不会因私废公，在需要他为国出战时从不犹豫，在其他任何领主或军团遭遇危险时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救援——包括与暗影军团最不对付的光辉十字骑士团和不朽者军团。 属于内斗归内斗，但遇到外敌依然一起上的那种，很有原则。 “我们骑士团在对付拜蛇教的过程中，曾经得到过好几次由凯洛斯亲自带队的及时援助，所以无论如何，他不是那种会勾结拜蛇教的人。” 光辉骑士团的几名医者对凯洛斯还是很认同的。 “虽然同样是反对改革的守旧派，但凯洛斯总督和利维尤斯总督可完全不一样……他虽然不支持皇帝陛下的改革，但他也从不给陛下添乱，并且一直在维护国家利益。几年前我在南方主持的水利工程，也是得到他的支持才完成的。” 迪恩看起来也很尊敬凯洛斯总督，还用利维尤斯做了对比。 利维尤斯是暗影军团的暗影步战兵统领，也就是海军陆战队的首长。 “利维尤斯总督？别提了……” 听迪恩提起利维尤斯，所有医者开始齐齐摇头：“别提他……” “利维尤斯干过什么坏事吗？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 领主大人眼前浮现的是那个被两把大剑夹住了秃头的形象，他没想到这位总督这么不得人心。 “这么说吧，每年控告他犯法的告状书能堆满一个房间……除了谋反之外，什么罪名都有。” 迪恩撇嘴解释道。 “这……马略皇帝不知道么？” 李昂没想到那个干瘦的秃顶还有这个能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而且估计是个小错大满贯得主。 “陛下肯定知道。据我所知，就连凯洛斯总督都曾经跟陛下举报过利维尤斯强抢民女横征暴敛的事儿。但利维尤斯家族势力庞大，只要不是通敌造反之类的大罪，陛下大概都不会处置他……” 迪恩摇了摇头，提及利维尤斯时连职务都没带。 “看样子这几位总督很有意思……贾斯特斯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领主大人来了兴致。 “贾斯特斯总督是皇帝陛下的智囊，也是最先提出‘用信仰替代信仰’的人……” 一伙人围在一起聊了好几个小时，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帝国的三位总督。 而他们口中的主角之一，凯洛斯总督，在清晨刚刚日出时，带着部队出现在了村口。 他带着一支超过两百人的精锐骑兵，全身黑甲，军容非常整齐。 这一队暗影百夫长，可以说是领主大人到目前见到过的最齐整也最沉默的部队，看起来个个都身经百战。 “黑乌鸦们，你们可以走了，这里我的人会接手。” 凯洛斯在对几名医者说话，声音很澹漠，口气也相当的不客气，但看起来没什么恶意。 那些医者的打扮看起来确实像是黑乌鸦，这大概是凯洛斯对光辉骑士团医者的蔑称。 几名医者行了个礼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被称为‘黑乌鸦’，而是上前汇报了情况。 随后，他们对李昂表示了谢意，打算与李昂一起离开。 但领主大人却来到凯洛斯面前，抚胸行了个礼，问道：“总督大人，我能和您聊聊吗？” 凯洛斯看了看地上被排成了一排的拜蛇教徒尸体，又看了看李昂和那些梅腾海姆人，翻身下了马。 “阁下看起来帮了不少忙……感谢您的援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凯洛斯对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很倨傲，但对其他贵族倒是没什么架子。 “我是李昂·格里芬，烈狮境艾尔郡的领主，您也许听过我的名字。” 领主大人没有隐瞒身份，他跟凯洛斯可没仇。 既然迪恩和医者们都说这是个值得尊敬的总督，那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说得坦白一些反而更容易得到信任。 “李昂……你就是那个绑架者？” 凯洛斯挑了挑眉，看来他听过李昂的大名，但估计不是什么好名声…… “总督大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我的名声不怎么好……可那是两国交战迫不得已，想必总督大人也能理解。咱们现在算是在一起对付拜蛇教，您别那么激动……” 领主大人摊开手，指了指地上的蛇教徒尸体。 “李昂阁下的名字如雷贯耳，连皇帝陛下大概都记得……阿迦松将军跟我们说起过你的英雄事迹。单枪匹马绑架两个执政官，这胆色和本事都令人佩服——所以我不敢离你太近。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凯洛斯说是不敢离得太近，但反而上前了一步，看样子完全不担心‘绑架者’的恶名。 他的部队也丝毫没有动弹。 反倒是李昂身后几名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者面面相觑。 “我来找您做笔买卖，您一定会感兴趣。不过这事可以等您先安排好这里的防务再说，我在外面的马车上等您。” 李昂带着大剑士们让开村口站到村外的路边，并且示意医者们带走那几车皮料，表示自己在这等着凯洛斯。 几名医者滴滴咕咕的驾着货车走了，只留下一辆装满粮食种子的货车和那个没了窗帘的厢式马车。 凯洛斯看着懂事的李昂眯了眯眼，转头指挥手下在各处防备，并且安排了人开始巡逻。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他才带着几十人的卫队过来。 “李昂阁下要找我做什么买卖？” “总督大人，我们可以到马车上坐着聊——您的部队就在这里，他们也能看见我们。放心，我没有丝毫恶意。” 领主大人直接把身上所有兵器解下来交到了克洛泽手里，摊了摊手，还撸起了衣袖表示啥也没藏。 凯洛斯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直接往车厢走去：“你这马车不错……李昂阁下，其实就算你带了武器，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可不像贾斯特斯那么不堪一击。” 看来这位总督大概身手挺好，毫无畏惧。 能领导暗影百夫长这种传统强军的军团长，估计武艺确实是不错的。 但领主大人本来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真的是来谈生意的。 两人到马车里对坐，凯洛斯的口气依然澹漠：“我其实对这种需要避着人谈的买卖没什么兴趣……但我对你很感兴趣，年轻人。 你在白鹿堡的神奇表现让我蒙受了失败的耻辱，而现在居然又敢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表露身份，李昂阁下，你的勇气令我惊叹。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帮忙控制瘟疫，还干掉了这些拜蛇教徒，那么现在你乘坐的就已经是囚车了。” 第142章 给凯洛斯制造需求 看来行善积德确实是有好处的。 凯洛斯带着精锐部队，却没有动手控制李昂，大概也确实如他所说，完全是因为李昂帮忙控制红死病的无私行为。 当然，也正是因为了解到凯洛斯是个有原则的人，李昂才敢直接上去搭讪。 领主大人一路都在探听巴克斯帝国高层的性格与关系，就是为了确定要用什么方式和凯洛斯打交道。 事实上在对凯洛斯不太了解之前，也就是在这一晚之前，他原本是想孤身进入帝临港主动被俘的——或者说被控制。 是的，这是进行陌生拜访最高效的方式——以使者身份送上门去主动被人控制。 反正以李昂现在的身份，肯定不会被杀，甚至都不会受任何苦。 而只要有说话的机会，领主大人就有信心全身而退，大不了花点钱。 反正买粮食本来也要花钱。 虽然身在敌对国，但这其实比之前玩命搞绑架要容易得多——任何一个高级贵族，都不会在不打仗的时候杀害一个在车队上插三面旗帜的贵族，甚至不会无礼对待。 除非有仇。 凯洛斯和他可没仇。 而现在，李昂有了和凯洛斯对等交谈的机会，这就确实是帮忙隔离红死病的作用了。 “总督大人说笑了，我可没有让您失败……我当初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领地而已。事实上，我应该算是帮了您才对……” 李昂脸上带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奥登伯爵时的那种笑容。 态度极好那种。 “李昂阁下，你当初在白鹿堡绑架了两个总督，导致帝国损兵折将却不得寸进……作为上次战争的元帅，这对我而言是巨大的失败！你居然说帮了我？帮我什么了？” 凯洛斯几乎被气笑了，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盯着李昂的眼睛。 领主大人很满意这位总督大人的反应——他成功激起了凯洛斯的谈话兴趣。 他和自家徒弟也说过，如何让人认真倾听你说的话，这比谈判内容本身还要重要。 “总督大人，您不妨好好想想——帝国一共就三位总督，利维尤斯和贾斯特斯两位总督带领着六千大军，面对一个女孩带着五百老弱残兵把守的白鹿堡，不仅攻城不利还损兵折将，…… 唯有您，凯洛斯大人，带几千骑兵孤军深入烈狮王国腹地，轻而易举的击败天下名将奥登伯爵，并且全身而退——这世上的事就怕对比啊……” 李昂带着满脸的笑意，掰着指头帮凯洛斯算账，语气中居然还带着那么一丝崇拜的感觉。 凯洛斯足足愣了半分钟，随后真的笑了：“李昂阁下真是好口才，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应该算是立了大功？ 但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击败奥登伯爵，我甚至都没能突破他的防御……他死在你们烈狮境的叛徒手里。 我身为元帅，下令分兵进攻，最终却寸土未得无功而返……难道在烈狮境，这也算建功了？” 凯洛斯的语气有些讥俏，但眼神和表情都明显尖锐起来。 “总督大人，咱们不妨换个结果想象一下…… 如果利维尤斯总督带兵攻陷了白鹿堡，那肯定也能打下我那小小的麦香领，大概还能顺便占领失去了奥登伯爵的勇盾堡，甚至很有可能拿下长河镇…… 这是拓土千里的盖世奇功，而且有很大机会得到烈狮王国的养马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发动战争时您原本预想的结果对吧？ 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是利维尤斯带着五千步兵打下来的啊，您可完全不在场…… 《独步成仙》 而相比之下，您的战绩就将成为‘只带骑兵轻敌冒进，无法攻城导致寸土未占无功而返。并且还擅自指使奸人杀害人人敬仰的奥登伯爵，以至烈狮境上下同仇敌忾坚决抵抗。’这与马略皇帝陛下融入潘德的政治方针背道而驰，堪称鼠目寸光一无是处！ 您看，这世上的事，就怕对比啊……如果您得到了预想中的‘胜利’，那您恐怕反而会因此失去元帅之位吧？ 如果真的这个结果，那么立下奇功的利维尤斯必然会取代您成为元帅。让他这样的人成为元帅，对帝国或是对您，亦或是对您的部队……有好处吗？ 凯洛斯大人，您说，我是不是帮了您？” 领主大人再次掰着指头帮凯洛斯算账，这次他没有再微笑，而是一脸的认真，还带着些许情绪。 凯洛斯这下子是真听进去了。 他大概是有些什么感悟，眉头皱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随后，便是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领主大人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凯洛斯的眼睛。 ‘擅自指使奸人杀害奥登……’这句，李昂其实是完全发自真心。 某种意义上而言，凯洛斯也是害死奥登的帮凶。 但李昂并不会因此产生仇恨——公是公，私是私，凯洛斯在作战时对付敌国军队是他的职责，这点事李昂还是拎得清的。 不过奥登死了对凯洛斯和巴克斯帝国确实没什么好处，会导致烈狮境的贵族们坚决对付巴克斯帝国，这是事实。 领主大人想借此骂一句鼠目寸光，也是事实。 两边退兵这么久却都没签停战协议，就是因为奥登的死。 “好吧，我可能确实应该感谢你……但事情已经发生，讨论这事毫无意义。你还是直接说你的来意吧。” 凯洛斯终于开口了，但没有再提什么胜与负，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昂，似乎在犹豫什么。 “我是带着善意而来，您也看到了，我并不想与帝国为敌。我打算再帮您一次，但这是也是为了我和我的朋友。” 领主大人指了指村口那一排拜蛇教徒的尸体，表示自己是个热心帮忙的好人，你别乱来…… 凯洛斯也转头看了看，随后摇着头笑了笑：“呵……再帮我一次？你又想绑架谁？” “别老是把我想成一个绑匪啊大人……” 领主大人很是委屈：“凯洛斯大人，我知道您和马略皇帝关系比较紧张，战争失利之后您大概要担不小的责任，估计那两位总督也会合伙与您作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我能帮您解决这些麻烦。” 凯洛斯的笑有些僵硬了，他眯起了眼盯着李昂：“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哼，怎么解决，你说说看。” 领主大人从身上掏出了两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摊开递了过去。 “我这儿有两张欠条，您不妨看看……您应该能明白它们意味着什么。” 羊皮纸放在两人之间的小桌板上，李昂还贴心的伸手压了压，将羊皮纸抹平方便凯洛斯辨认真假。 那是贾斯特斯和利维尤斯两位总督写下的欠条，每张6000第纳尔。 这两位总督是被无偿释放的，李昂并没有索要赎金。 两位总督的欠条，是由于买了那辆马车而自愿写下的，但至今还没有付钱。 领主大人曾和艾米说过，要制造需求，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掏钱。 而这两张欠条，现在同样可以给凯洛斯制造出另一个需求。 巴克斯帝国在东线白鹿堡战区原本应该很顺利，毕竟善守的戈德里克男爵不在，帝国以十比一的兵力，按理来说至少能攻下白鹿堡。 但他们却莫名其妙的损兵折将，还被俘虏了两个总督…… 这直接导致凯洛斯总督这次作战连最低目标都没达到，凯洛斯只怕是把贾斯特斯和利维尤斯两个总督嚼着吃了的心都有…… 眼看就要打下白鹿堡了，结果这俩家伙被敌人单枪匹马混进大营绑架了？ 行吧，也许是敌人太厉害了，有大师级的绑票技能。 但那又如何呢？ 无能！ 在凯洛斯眼里，或者说在一般人眼里，这两个无能的总督要付全部责任，凯洛斯确实没犯什么错误，顶多是设计战术时没有考虑政治因素。 但是，但是。 皇帝不是一般人。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涉及上万人的战争更是如此。 这世上的事只要牵涉到政治，就没那么简单了，政治斗争的结果，往往与常理完全不一致…… 作为上次战争的元帅，凯洛斯总督兵分两路，却两路都没有达成既定目标。 凯洛斯总督带领的骑兵部队唯一的行动，只是堵住了奥登伯爵，让内应埃尔德雷德从背后捅了刀子。 虽然也算有那么点成果，但这种阴谋导致对方损失大将的做法，跟阴谋刺杀没什么区别。 关键是巴克斯还没有因此得到任何好处，没能因此占据哪怕一寸土地。 两国至今没签订停战协议就是因为这事谈不拢——这种事破坏了贵族间的默契，烈狮境的贵族们不敢信任巴克斯帝国。 这肯定是马略皇帝不想看到的，用不光彩的方式杀了个天下闻名的大贵族，烈狮境的地盘以后肯定很难打，打下来也很难统治。 再加上凯洛斯一直都不赞同改革，他的暗影军团也不听话，那么马略皇帝会不会认为凯洛斯是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这会让巴克斯人无法融入潘德。 擅自杀害贵族，这就是以征服者自居、反对改革的守旧派巴克斯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那么马略皇帝还敢让他当元帅吗？ 而同样是利用内应，改革派的贾斯特斯是怎么设计的？ 让菲丽娜生病骗走戈德里克，让雷尼尔占据麦香领阻挡援军，使白鹿堡成为孤城。 既然能被称为‘智囊’，那这些事必然是贾斯特斯操办的。 同样是战前谋划，但贾斯特斯就会保障贵族的生命安全——要知道，他能让雷尼尔叛国，自然也能让雷尼尔刺杀戈德里克。 但他没这么做，他甚至都没有害死戈德里克的妻子菲丽娜公主……制造病症可比直接刺杀要难得多。 虽然这场战争失利的主因，完全是因为贾斯特斯被绑架，但在马略皇帝看来，谁是应该承担责任的那个？ 对于马略皇帝而言，事情已经发生了，是非对错毫无意义，摆在他面前的是个选择题——是处置两个总督，还是处置一个总督？ 一边是支持自己改革的贾斯特斯，和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利维尤斯。 另一边，是公开反对改革的凯洛斯，而且凯洛斯还没什么把柄可抓。 那么，马略当然会把责任推到元帅凯洛斯头上——这是让整个国家以及改革进程损失最小的方式。 贾斯特斯一直都在支持马略皇帝的改革，皇帝不会动他的。 利维尤斯原本和凯洛斯一样是守旧派，但他作风不正脾气暴躁，跟凯洛斯不太合得来，而他和贾斯特斯是一起被绑架的——他们有共同诉求，并且他有足够多的把柄在皇帝手里，以后随时都能翻旧账。 唯有凯洛斯，反对改革，他的暗影军团也不听话，而且把柄难找，那么皇帝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削减凯洛斯的权力。 他是元帅，是最终责任人，责任推给他也合情合理。 比如凯洛斯战术安排不当，比如杀死奥登造成了后遗症——反正没证据，理由很好找，而两位总督也会积极配合以便消除自身的责任。 三比一。 是的，政治斗争不是讲道理的，阵营与利益决定了最终结果，颠倒黑白是正常的。 所以结果很容易猜到，凯洛斯肯定会担责，估计元帅会换人了。 这种情况下，凯洛斯总督想必会很乐意用粮食换到那两张欠条的，而且肯定还能溢价交易。 因为，那两张欠条，是两位总督在战争期间与敌人私下交易的铁证！ 这两张欠条看起来不是大事，但却足以扰乱视线，因为在皇帝眼里，这种事代表的信息，比反对改革更严重。 一辆价值600第纳尔的破马车，你们花12000第纳尔买？ 哈！ 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哦，你说这是被敌人俘虏，然后即将付的赎金？ 整个大陆谁见过赎金可以打欠条的？ 这特么就算不是通敌卖国，也多半有什么猫腻！ ——敌人抓了你们，然后用一张欠条就放了你们？ 这不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吧…… 这要说没点别的情况，谁信啊？ 而且，能写下这种欠条的人，也能透露别的情报给敌人吧？ 那么两个被俘的总督导致凯洛斯无功而返，就有明确的证据支持了。 如果手里有了这两张欠条，那么凯洛斯就完全可以避免这个黑锅，而且还能让阵营从三比一变成二比二。 皇帝陛下肯定会暂时搁置凯洛斯的事儿，转而重新考虑解决办法。 因为在这种证据面前，再要颠倒黑白的话，很可能会搞崩暗影军团本来就不平衡的心态，说不定他们会造反。 “李昂阁下，你的意思是，让我买下这两张欠条和另外两位总督打官司？这对我确实会有帮助，但我不明白，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你能得到什么？” 凯洛斯确实能想到这些，但他不理解李昂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斯特斯和利维尤斯都是我抓的，如果他们两人其中之一成了元帅，您觉得帝国发动的下一次进攻目标会是哪儿？”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脸上带着苦笑。 “呼……他们要洗清耻辱，也要隐藏罪责，当然会先攻击你的领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债务转让是正常行为，你不仅能收回债务，还能以此避免危险……” 凯洛斯点了点头，确实，李昂是真的有帮他的动机的，这确实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 “不，您没有明白……我并不是为了收回债务，也不打算让您用这张欠条和两位总督打官司。我建议您只把利维尤斯总督那一张欠条交给马略皇帝，并告诉皇帝陛下，您手里还有贾斯特斯总督的欠条——只要马略皇帝做出符合公义良知的决定，您就会把贾斯特斯那张也拿给陛下。” 李昂伸手捂住了小桌板上其中一张羊皮纸：“这样既能缓和您与马略皇帝的关系，还能让皇帝明白，像您这样忠于传统的贵族也是一心为国家着想。” 凯洛斯看着李昂的动作，仰靠着车厢内的软垫，闭上眼考虑了片刻。 如果凯洛斯把两张欠条同时拿给马略皇帝，那这事只是两个阵营打官司，不过凯洛斯能够占据主动，因为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两个总督有通敌嫌疑。 ——当然，事实上是没有的，贾斯特斯甚至还用假情报误导过李昂。 但马略皇帝也许仍然会为了他的改革大业而依然揪着凯洛斯不放。 因为马略肯定想庇护贾斯特斯这个改革派。 但如果凯洛斯手里有贾斯特斯的把柄，并将利维尤斯的把柄提供给皇帝，那这就是一种逼迫。 逼迫马略皇帝让步。 同时，这也是可以再度改变阵营的方式——这是在告诉皇帝，可以联手对付利维尤斯总督。 如果凯洛斯向皇帝坦诚的表示手里还有贾斯特斯的把柄，但并不拿出来，这也是在表达一种忠诚——表示凯洛斯忠于帝国，并且尊重帝国皇帝。 毕竟皇帝只是想暂时庇护贾斯特斯这个改革派，如果两张欠条同时出现，马略是会为难的。 但如果证据只指向利维尤斯一个人，那皇帝就不需要犹豫——利维尤斯是东线的指挥官，而且同样是守旧派…… 事情就变成了二选一，选凯洛斯还是利维尤斯。 让凯洛斯担责不疼不痒，没有实际影响，就算不当元帅了，暗影军团照样只听他的。 但把黑锅全背到利维尤斯身上，却能一次性让他割肉，甚至有可能让他交出暗影步战兵！ 这是向上管理的核心思想——帮上级领导做选择。 至于贾斯特斯那张欠条，皇帝可以留在手里，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 “李昂阁下，真诚的感谢您的建议。您说你并不打算收回债务，看来是不打算让我用钱买下欠条了？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来换取它们？” 重新睁开眼后，凯洛斯坐直了身子，这一句感谢，他用上了敬语。 第143章 成功的代价 “我需要一百万磅粮食种子，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派船从港口运往梅腾海姆，解决那里的饥荒。” 领主大人是真的一点都没瞒着。 “粮食？我不能把粮食提供给敌对国家的人，资敌在哪都是大罪，我总不能用自己资敌的罪名换来另两位总督资敌的证据吧？李昂阁下，我宁愿付双倍的价钱买……” 凯洛斯先直接一口回绝，然后死死盯着那两张欠条，又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看样子，他犹豫的，并不是要不要交易…… “别误会，粮食不是提供给我的。我只是帮这些梅腾海姆朋友解决困难而已，买粮食的是梅腾海姆的古德里安伯爵，他们可不是您的敌对国家……当然了，您要是没兴趣，我也可以直接去和皇帝陛下谈——事实上我原本就是打算直接找皇帝陛下的。” 李昂指了指外面站着的梅腾海姆人。 确实，客户并不是只有凯洛斯一个，跟马略皇帝谈也可以的。 而且跟马略谈起来会更有把握——没有凯洛斯这个中间商。 领主大人将手轻轻放在小桌板上，压住了羊皮纸，盯着凯洛斯的眼睛。 马略皇帝当然会有兴趣…… 在来这里之前，李昂本就有很大的把握能说服巴克斯帝国。 但他原本考虑了很多套路，比如以弗雷德里这个使臣的名义去见凯洛斯，然后借此见到马略皇帝，并利用巴克斯帝国的派系斗争说服马略。 马略皇帝肯定愿意解决梅腾海姆的饥荒——以这位陛下推动改革时表现的智慧，他一定愿意让梅腾海姆成为巴克斯的铁杆盟友。 说服这样的皇帝，其实比说服一个领主要容易得多，李昂一直以来本就擅长借势。 但在一路上获得了那么多情报之后，他最终决定直接表露身份，用两个总督亲笔写下的欠条直接说服凯洛斯。 因为，马略皇帝代表的是巴克斯这个国家；而弗雷德里是正式的使节，代表的是梅腾海姆。 如果以使节名义，这件事就是纯粹的外交行为，领主大人本身能得到的好处有限。 而且让马略皇帝这种政治家支援梅腾海姆，很可能会有后遗症，比如导致梅腾海姆被巴克斯帝国胁迫。 但如果是私下说服凯洛斯总督，就没这个顾虑。 外交行为和私人交易是完全不同的，但梅腾海姆能得到的结果却没什么不同——就算是以外交方式谈成了交易，马略依然会让凯洛斯来完成具体步骤。 因为帝临港附近出产的粮食种子最合适，而且还要用帝临港的船运过去。 并且，这中私人行为，会使李昂本人得到梅腾海姆人最大的感激。 这是领主大人的私心——他把自己的目标提高了一个档次。 他的目标从‘获得部分梅腾海姆人的感激’；提升到了‘得到梅腾海姆的尊敬’。 因为，这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帮梅腾海姆解决了大问题。 李昂相信凯洛斯一定愿意交易，因为凯洛斯的需求已经被激发得很透彻，而且现在明显有两个买主，属于卖方市场。 而且，一百万磅种粮，对于凯洛斯而言并不是太难办的事儿。 凯洛斯的领地可是帝临港，是郡内总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市，整个巴克斯最富庶的经济中心。 迪恩又曾在这一带进行水利建设，粮食是绝对不缺的。 “如果是梅腾海姆……那倒可以接受。只是需要一百万磅粮食吗？没有别的要求了吧？” 凯洛斯重新坐直了看着李昂。 “是一百万磅粮食种子——适合在帝临港附近种植的粮食种子，用船送往梅腾海姆。梅腾海姆的使者弗雷德里会带一些大剑士跟船回国。只要我看到装着粮食的船出发，您就可以直接将我遣返回烈狮境，这样您也不用担心我会使什么其他的手段。” 李昂一字一句的将话说完，拿起两张欠条重新放到了怀里，随后直接打开了车门：“我真的是完全带着善意来的，我相信您察觉得到。” “成交。” 凯洛斯没有再墨迹，答应了下来。 但临下车前，他轻轻的说了一句：“阿迦松说得没错，你一定会成为帝国的大敌……单靠这份洞察人心的本事，就足以搅动风云，而你现在还这么年轻……” 领主大人回头笑了笑：“怎么？凯洛斯大人是打算投入我的麾下吗？” 凯洛斯也大笑起来：“哈，这口气真不小……其实，我刚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干掉你。” 领主大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凯洛斯大人，您大概不知道……一直都有一个神射手从窗口看着您。” 说完，李昂起身下车，站在门边伸手搀扶。 手的方向，对着不远处的一颗树。 凯洛斯下车，随后跟着领主大人的手看了过去，这才看见树杈上站着一个手持大弓的绿衣人，看起来几乎与树溶为了一体。 大概是看到了凯洛斯的目光，那弓箭手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树叶中。 那是里萨迪兰。 凯洛斯不发一言的重新回到了马车上，随后对领主大人说了一句：“把这马车借我用用，三天后我在港口等你。” 李昂笑着点了点头：“谈什么借啊，这辆马车送给您做个纪念吧。克洛泽，去帮总督大人驾车。” 凯洛斯在车上摇着头：“这马车能值多少第纳尔？” “您既然知道它能挡住所有箭失与投枪，那它显然不能用第纳尔衡量。总督大人，希望您能明白我的友好与诚意。” 李昂微笑着朝凯洛斯挥手告别。 凯洛斯的卫队护着马车往帝临港方向离开了，凯洛斯也没有拒绝让克洛泽驾车，他知道这是李昂给他的联络人。 看着马车远去，领主大人对一直眼巴巴看着他的弗雷德里点了点头：“你的使命能完成了，去港口等着吧，三天后你就可以带着粮食回梅腾海姆。” 弗雷德里在两秒钟内变得老泪纵横，面向李昂单膝跪地。 “大人，在您踏上铁神的土地之前，您的美德就将被广为传颂。我以梅腾海姆使节的身份宣告，凡是听到您名字的铁神子民都将认同您的意志、荣耀以及权柄，也将以为您而战视为无上的荣光。” 弗雷德里此刻，是以使节身份代表着一个独立国家。 这不是在宣誓效忠，而是代表梅腾海姆人，对领主大人的统治权表示认同。 从此刻起，无论李昂有没有领地，无论他现在是否效忠于他人，都将被梅腾海姆人视为与梅腾海姆伯爵同等的统治者。 这意味着，梅腾海姆人不再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贵族领主。 而是视为，盟国的君王。 …… 三天后，帝临港。 凯洛斯派出了一支远洋船队，载着大量粮食驶向梅腾海姆。 所有梅腾海姆人都暂时告别了领主大人，踏上了归乡的路途。 他们要随船保护，也要盯着几个船长不搞小动作。 但其实那几条海船肯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因为迪恩领主也跟着弗雷德里一起上了船。 他要去梅腾海姆兴建水利设施，帮助梅腾海姆解决饥荒。 这是他的信仰。 迪恩毕竟是巴克斯的领主，想把他拐去烈狮境是不可能的——这属于叛国。 这是个连结婚年龄这种小律法都会遵守的人，是忠于巴克斯帝国的，叛国行为他可不会做。 而且克里昂派来的驱疫者们还跟着呢。 但去梅腾海姆，他却一点压力都没有。事实上就连那些驱疫者都觉得，迪恩去梅腾海姆或许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这能让他以此避开不结婚的罪责。 但对迪恩而言，这就是艾米对他说过的——她的老师一定能给他一个敌方，让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研究并推广高产作物，让数万人、数十万、乃至整个大陆都不再有饥荒。 “李昂阁下，解决人们的饥荒是达米亚女神给我的责任……我会在艾森伯格继续我的事业，感谢您的帮助。” 迪恩与李昂和艾米挥手告别：“艾米小姐，我说过要送你一车种子——但这一车我要带走。你可以去我家搬走地窖里所有剩余的种子，给我的管家留下足够我那两百亩地的种粮就行了。” 之前艾米从他家里拖了一车土豆和玉米种子，迪恩要直接将这一车种粮带往梅腾海姆。 迪恩给了李昂和艾米一封手书，这是写给他的管家的，同时，也是给他父亲克里昂将军的。 他的地窖里还留有更多。 告别船队之后，领主大人身边，只剩下了艾米和那几名驱疫者。 在亲眼看到船队离开的同时，李昂将那两张欠条交到了凯洛斯总督手里。 随后，凯洛斯派出部队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尹美尔村，并且在临别时塞给了李昂一笔钱。 不多，两千第纳尔。 算是凯洛斯买马车的钱。 这位总督没有接受这件礼物，而是付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买下了这辆厢式马车。 大概他是在担心，领主大人会用同样的逻辑坑害他…… 毕竟，接受敌国领主的礼物，也是容易招致怀疑的。 另外两位总督写下这两张欠条就被李昂利用，那自己收下他的马车，难保不会再被利用一次。 索性让手下付钱，免得被坑。 在看到树上的弓箭手之后，凯洛斯总督对领主大人相当警惕。 不过领主大人倒是正好需要现金，这两千第纳尔转眼间就被李昂花了个精光。 他用这笔钱买了五辆普通的货运马车，把迪恩家里大部分土豆和玉米种子都给拖回了自己的领地。 三千多磅玉米，以及一千磅左右的土豆。 回到领地时，已经是六月了。 这已经不是土豆的种植季节，天气太热了，土壤温度太高，土豆不会发芽，只能找个干燥不透光的地窖存放到秋季。 但玉米却可以在六七月份种——迪恩这里的玉米种子本就适合作为秋玉米。 小麦怎么搞，领主大人完全不会。 但玉米他却是知道的，甚至比迪恩知道的多得多。 迪恩为了用玉米和小麦作对比，按照小麦的周期来种植玉米，并且用同样的灌既方式，这其实是有点问题的…… 虽然他得到了两倍于小麦的产量，但亩产两三百磅依然不是玉米该有的数据…… 小麦最好在十几度的时候播种，也就是开春的时候。 但三十来度的时候，也就是夏季，才是最适合培育玉米的温度。 而迪恩将玉米种子晒干保存后，是直接种下的——小麦确实是直接种的。 但玉米不一样，晒干的玉米种子，是应该浸泡一天再种的，要不然不仅发芽慢效率低，长出来的玉米质量还不好。 在北方相对寒冷的地方，甚至还需要用盆子和二三十度的温水催种，等发芽了再种到地里。 虽然领主大人了解的确实有限，但他知道，只要按照正确的方式，即便是这种没有被改良优化的玉米，也能达到一亩四百磅以上的产能。 为了确保这片地的安全，两人在白鹿堡背后开辟了一片林地，由麦香领的部队负责种植——这些有股份的士兵更值得信赖。 三千多磅玉米种子在几天内成为了近千亩玉米地，这片地属于李昂和艾米的共有财产。 种子是迪恩送给艾米的，地是领主大人派人种的，但地皮是戈德里克的……这真的属于是联合产业了。 土豆其实也存放在白鹿堡的地窖——麦香领没找到足够干燥而且完全不见光的环境，白鹿堡的地窖其实都是用监狱改造的。 为了这些宝贝疙瘩，领主大人也留在了白鹿堡。 于是，就像戈德里克说过的那样，李昂正式驻守在了白鹿堡代管军务。 艾米会帮他处理那些琐碎的事务，两个领地的事儿就由李昂一并管理。 白鹿堡的人也很快熟悉了这位年轻的领主，并且渐渐习惯于把各项重要事务汇报到李昂这边。 而麦香领的领民和那些商人，也习惯了大事找李昂，小事直接找艾米小姐…… 就连长河镇的官吏们，也都知道有任何公务就直接去白鹿堡，找到李昂和艾米都行——反正都一样。 再加上麦香领和白鹿堡之间基本没有界限了，道路两侧如今已经全都被全种下小麦，领民们也已经分散居住在其间，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两个农庄。 领地已经完全连在一起。 白鹿堡和麦香领，渐渐的也很难分什么彼此了。 …… 思源城。 皇宫的偏殿里，只有两个人。 马略皇帝坐王座上，捻着下巴上浓密的褐色胡须。 他的身前，是贾斯特斯总督。 “贾斯特斯，我的老朋友，那个李昂男爵把你写下的欠条卖给了凯洛斯，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马略皇帝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贾斯特斯总督，带有一些朋友间的玩笑意味。 贾斯特斯躬身行礼：“陛下，我发誓没有做过任何出卖帝国的行为……” “我知道你不会，你本来也跟我说过……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李昂，前些日子孤身进入帝国境内，把你和利维尤斯的债务转让给了凯洛斯。这使得我不得不用更大的价钱再次‘收购’了你这笔债务，否则你的名誉就毁了……” 马略皇帝与贾斯特斯的交流非常直接。 这两人看来是真正的铁杆老友。 “陛下，我的名誉原本无关紧要……暗影军团才是必须解决的麻烦，您不该继续让凯洛斯担任元帅的……” 贾斯特斯摇着头。 “可问题是，凯洛斯得到了这两张欠条，这在外人看来，是能够证明你和利维尤斯在战争期间与敌人有交易……如果我不与凯洛斯妥协，暗影军团会怎么想？现在让凯洛斯以外的任何人做元帅，暗影军团都会暴乱的，他们甚至有可能直接举起叛旗。你应该知道，帝国境内还有个叛逆奥古斯都，他可是元老会的人，暗影军团本就偏向他！” 马略皇帝伸手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看起来有些焦虑。 “陛下，既然如此，您可以将我、凯洛斯以及利维尤斯一起降职……然后让阿迦松将军担任元帅，这样既显得光明正大，也没人会反对……” 贾斯特斯看来确实对马略忠心耿耿，这种自残性质的建议都愿意提。 “你是唯一能支持我完成改革的人，贾斯特斯……如果你被被大多数人视为了私通敌人的无能叛徒，我们的改革就很难维持了。我不能这么做，贾斯特斯，人们是因为信任领袖才相信改革的。如果你被视为无能之辈，我就会被视为无能的皇帝，我们的改革就更推行不下去……” 马略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让凯洛斯继续担任元帅，这没关系，我可以让他负责剿灭奥古斯都！而绑架你的人，必须是一个无法抵抗的强敌！只有这样，才能让平民和士兵们理解，你当时无法抵御那个绑架者。而我们也必须进行改革，才能对付强大的对手……” 说完，他看着贾斯特斯：“我们要将那个李昂男爵打造成比阿迦松更厉害的名将，这样人们才会原谅你被他俘虏的事实。” “但他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唉……除非陛下不惜名誉亲自出手。” 贾斯特斯总督叹了口气。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我要给他写封信，你安排密谍送过去……” 第144章 阴谋来袭 半个月后，巴克斯帝国有了重大的人事调动。 利维尤斯总督被调派至盾风堡垒，马略皇帝要求他在一年内攻陷白鹿堡，以自证清白。 这对于一个总督而言已经是比较重的惩罚了——既是降职，也是降权。 盾风堡垒是纯粹的军事要塞，没什么居民，所有补给都依赖帝国，基本上没有刮地皮的机会。 想要达成一年内攻陷白鹿堡的目标，这也使得利维尤斯不可能喝兵血吃空饷，反而必须自己想办法筹集到更多的兵马。 凯洛斯总督将依然担任帝国元帅，但他目前的军务方向，是肃清国内的叛军‘德谟斯希·奥古斯都’。 而贾斯特斯总督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在主持马略皇帝的改革政策。 莎拉最近一直在巴克斯境内查探消息，她给领主大人带回了这些信息。 很显然，凯洛斯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或者说，得到了领主大人计划中的结果。 既然巴克斯帝国方面只会面对利维尤斯总督这一个敌人，那么李昂根本不担心。 白鹿堡足以守得住。 而莎拉同一时间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奇怪的消息——巴克斯帝国竟然在传颂李昂的所谓丰功伟业，而且传得很神…… 比如有人说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有三头六臂，一顿饭要吃掉五个小孩子…… 也有人说他带领的士兵个个都是高达两米的恶魔，力大无穷而且凶残无比，一拳能打死八匹马…… 还有人说他身手卓绝，是天下第一的剑圣，能同时使六把巨剑，基本上想砍死谁就能砍死谁…… 反正基本上就是往妖怪头上靠拢，‘李昂’这个名字在巴克斯境内已经能止小儿夜啼了。 莎拉带回这些传闻的时候还恭喜了领主大人——在她看来，领主大人能有这样的名气，是敌对国家对他的承认…… 虽然不明白巴克斯帝国为什么要流传这些谣言，但领主大人也没有太在意——把敌对国家的将领妖魔化，这本来就是正常行为，以讹传讹之下，会变成妖怪形象也是难免的。 奥登伯爵以前在敌国眼里就是妖怪一般的存在，就连李昂没见到奥登前都以为应该是个粗豪的勐男，谁知道是个干瘦老头。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这么个小角色为啥也能有这种待遇，但这并不值得奇怪，大概是因为自己让巴克斯的三个总督都印象深刻吧。 可就在领主大人以为可以过上一段难得的安宁时光时，从烈狮王国内部传来了意外的变故。 在七月中旬最热的时节，一大群狮骑士来到了白鹿堡，并且围住了白鹿堡的主楼。 领军的是长河镇代理政务官马尔伯特勋爵。 马尔伯特勋爵是布伦努斯公爵的长子，而布伦努斯公爵，就是狮骑士团现任大团长。 他给李昂带来了一封信。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装满第纳尔的大箱子。 信的内容是：“李昂·格里芬阁下，感谢您为帝国作出的贡献。您为帝国提供的物资，如今已全部应用到了帝国的各处战场。您帮助光辉十字骑士团，以及为了帝国安危英勇奋战的行为，也应该得到表彰。为此，我代表帝国向您授予‘长河镇将军’职务，并赠予一万第纳尔，以感谢您为帝国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希望您在烈狮境一切顺利，我的朋友。” 小书亭 落款是“巴克斯帝国皇帝手书，盖乌斯·马略”。 这是马略皇帝的亲笔信。 甚至全文都没有用‘令’、‘谕’之类的居高临下的字眼，而是很平等的言辞。 这就很罕见了…… 更罕见的是那个职务——长河镇将军，这特么的完全就是在搞事情！ “李昂阁下，我在出游的途中遇上了一辆马车，但看到我的旗帜之后，这辆马车的主人就逃跑了……我在马车上看到了这封信和这个箱子。很抱歉，出于警惕，也出于好奇，我看了这封信。所以现在，您大概应该解释一下，巴克斯帝国的马略皇帝，为什么会给你这么高的封赏？” 马尔伯特勋爵说得还算客气，做派也很客气，他没有强行闯入，而是以正常拜访的方式进入了百鹿堡的领主大厅。 但他身旁的狮骑士们，却全副武装。 而且，这些狮骑士从麦香领方向过来，但李昂和艾米却没有得到麦香领的传讯。 很显然，马尔伯特完全没有在麦香领停留，甚至没有向麦香领的人表露任何目的，而是直接带着狮骑士们以奔袭的方式踏入了白鹿堡。 敌国的皇帝亲手写信，私下封赏李昂为将军，而且信中的意思很明确，李昂‘为帝国作出了杰出贡献’…… 单看这信的话，大概算是马略在向李昂表达感谢，而且李昂能理解，那一万第纳尔是为了感谢他及时提供了那几车皮料。 但问题在于，内容的误导性实在太强了。 而且当一晚上志愿者，然后提供几车皮货，也不至于封个‘将军’那么严重啊…… 再说送达的地方也有问题——这封信压根就没有被送到麦香领或白鹿堡。 这明显是马略皇帝刻意而为的。 如果这封信是直接送达到白鹿堡或麦香领，没让其他领主看到，那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信上所说的其实都是事实。 但这封信却被刻意的落在了马尔伯特勋爵手里。 这很明显是马略皇帝的离间计，而且还是一句谎话都没有写的那种…… 恐怕任何人看到这封信都会以为李昂叛国了！ 毕竟一个皇帝通常是不至于为了离间一个小领主而专门亲笔写信陷害的，对一个皇帝而言，这种亲笔信是很少出现的，真要写也是写给贾斯特斯这样的重臣加好友。 马尔伯特勋爵虽然平日里都只是在游山玩水寻欢作乐，基本不管事，但涉及叛国，他还是会重视的…… 结果，他现在亲自访问了白鹿堡，向李昂转交这封信。 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大半个狮骑士团…… 他甚至都没有扣下那箱第纳尔。 “如果我说这是马略皇帝的离间计，你信么？” 李昂在看到信的第一眼就反应过来，之前巴克斯帝国境内将自己妖魔化的事儿，大概就是在为这封信做准备。 但这属于阴阳皆有的计谋，很不好解释啊…… “我倒是愿意信……可我不理解巴克斯的皇帝为什么要故意针对您这样的男爵——如果是针对我父亲，我倒能够理解。” 马尔伯特摇了摇头，眼里有了些讥诮。 确实。 狮骑士团的大团长，峭岩湾领主，目前整个烈狮王国势力最强的布伦努斯公爵都没有得到这种待遇，一个小小的男爵，凭什么？ 巴克斯皇帝凭什么会亲手陷害一个小男爵？ 李昂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这不太容易解释，那么马尔伯特阁下，您需要我怎么做？” “李昂阁下，我也不愿意相信您会叛国。但您被马略皇帝封为将军……这可不是什么低级职务！我认为您至少应该去烈狮城，亲自向国王陛下解释解释——这也是我带狮骑士团的来意，我一直对您以礼相待，希望您不要让我为难。” 马儿伯特看起来确实没打算为难李昂，他确实也一直在以礼相待，有事说事，没有带半点别的情绪。 但狮骑士团的人，看起来却都很警惕。 李昂甚至看到领头的两名骑士身上带着镣铐——他们得到的命令，恐怕不是让李昂自辩，而是将叛逆抓捕归桉…… 只不过狮骑士们都知道李昂的身手和胆量，而且马尔伯特勋爵肯定知道李昂在东部地区的实际地位，大概都不想轻易发生正面冲突。 但饶是领主大人有舌泛莲花的本事，眼下也真的没法自辩…… “这真的是污蔑！这封信是巴克斯的阴谋！马尔伯特，你应该明白李昂是无辜的！” 艾米头上已经急出了汗，对马尔伯特拼命解释。 马尔伯特勋爵摇了摇头：“艾米小姐，您帮助李昂男爵在艾尔郡处理了这么久的政务，你应该也明白，我作为长河镇政务官，不可能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我也愿意相信李昂男爵，但我的职责如此，请不要阻拦公务……” 这算是说得非常客气了，马尔伯特看起来确实没带什么敌意。 随后，马尔伯特又看向领主大人：“李昂男爵，据我所知，您前些日子确实去了巴克斯境内，对吧？” 李昂眼神一凝，这小子并不是成天游山玩水，而是一直在观察东部地区的动向？ “马尔伯特勋爵消息可真灵通，我确实去过一趟巴克斯……行吧，我知道我没法解释了，你们能不能到外面等我一会，我跟艾米交代一下公务就跟你们走……” 李昂朝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尔伯特点点头：“李昂男爵最好快一点，我们在外面等您。” 随后，他带着狮骑士们离开了主楼。 “李昂，你真的打算跟他们走吗？这是帝国的陷阱，他们就是希望您离开领地……” 艾米紧紧的皱着眉头，也不称老师了，她能意识到李昂面对的危险。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污蔑，那封信是真的——马略皇帝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与李昂用两张欠条引起巴克斯人怀疑两个总督所用的方式是相通的，可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必须去，否则就真的变成叛逆了……狮骑士团可不会随随便便到白鹿堡来，国王下的命令肯定不是让他客客气气的跟我说话。” “那，你……唉……我要怎么做？” 艾米没有再争执，而是直接了当的问起了李昂的计划，她知道这种时候说其他的没什么用，先解决问题才是正理。 “艾米，让安森把麦香领的一切都迁往白鹿堡，让罗兰爵士守好白鹿堡，让来丝丽把车队里的精锐聚集到烈狮城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听到有人在传我叛国的消息，那就立刻点燃白鹿堡的烽火。无论有没有见到敌人，都要一口咬定巴克斯帝国正在进攻白鹿堡！” 李昂皱紧了眉头快速交代着。 “我明白了。可是，你孤身一人跟他们去烈狮城，如果被陷害……” 艾米点点头，但对李昂的安危相当焦虑。 “里萨迪兰会跟着我的……他不会让我有生命危险。但你要记住，除了戈德里克大人之外，谁都不要相信！戈德里克大人不在场的话，别让其它任何部队进入城内！” 李昂把自己的佩剑递给了艾米：“帮我保管好它，我会回来的。” 艾米有些无助的接过剑：“你不带武器吗？” “带了也没什么用，只能添麻烦……把火药袋子给我吧，那可能更有用一点。” 李昂将装有火枪引火药的皮口袋挂在身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小陶罐放入怀里，随后朝外走去。 “乌尔里克国王会不会借机对付你？” 艾米突然问道，神色有些悲哀，声音也很低落。 李昂笑了笑：“也许会吧，大概还会有那几个公爵。我的麦香公司很值钱的……谁不想要财富呢。” 艾米点了点头，声音更低了：“国王有个儿子，叫阿兰里克，就住在烈狮城贵族院。” “李昂……” 艾米在背后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 李昂回过头。 艾米轻轻的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的头盔上亲吻了一下。 “女神的吻会带来好运的。” 李昂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打开了门。 “李昂男爵，可以走了吗？要不要带上些随从？” 马尔伯特勋爵面带微笑的等在门外。 “走吧，我没有随从，不用带其他人。” 领主大人回头看了一眼白鹿堡的主楼，随手从马厩里牵了匹迦图马，直接跟着狮骑士们出了城。 主楼的阴影中，一个背着弓箭的黑衣人很快闪身出来，从侧面的暗门离开白鹿堡，在道路旁的森林里，隔着近百米宽的麦田跟上了领主大人。 这是里萨迪兰。 …… 鹰爪堡。 这是位于狮湖城东背方的边境城堡，再往东就是迦图草原了。 这是凯德伦男爵的领地。 这位男爵的家族联姻极为广泛，与王国境内许多的大贵族都有那么点拐弯关系。 比如阿尔玛公爵算是他的连襟——两人的妻子是表姐妹； 布伦努斯公爵是他的堂姐夫； 艾尔夫万公爵的妻子贝拉夫人是他的表姨； 还有已经死了的埃尔德雷德男爵，算是他的妹夫——雷尼尔的母亲是他表妹。 这关系网，把烈狮王国的高级贵族覆盖了一大半。 这种情况在大多数时候都对凯德伦男爵很有帮助，也让他得到了鹰爪堡的领地。 但在烈狮王国的多事之秋，这种大范围联姻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 阿尔玛公爵因贝拉夫人陷入异端官司，埃尔德雷德男爵叛国被杀，作为他们的亲戚，凯德伦男爵也会遇到不少麻烦。 比如，经常被传唤作为证人…… 由于和贝拉夫人与阿尔玛公爵都有亲戚关系，他肯定是会经常被国王叫去问话的。 凯德伦男爵这段时间就一直往返奔波，为阿尔玛公爵四处奔走。 现在，阿尔玛公爵终于被允许离开烈狮城，凯德伦也总算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凯德伦，多亏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我会感谢你的。” 阿尔玛公爵看起来有些沧桑，但两眼依旧炯炯有神。 他已经没有再穿着印有金狮的定制铠甲，而是穿了一身游骑兵的装备，也就是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巡林者甲。 他被剥夺了使用金狮作为装饰的特权——他不再是烈狮王国的第一公爵了。 这是他能够快速从官司中解脱出来的原因，他用承诺不再试图涉足狮骑士团的代价，换取了负责调查异端问题的布伦努斯公爵快速结桉。 如今的阿尔玛，在狮骑士团大团长人选上将毫无话语权。而布伦努斯公爵，大概能在狮骑士团大团长位置上坐到死。 而在两个公爵之间奔走见证的，就是凯德伦男爵。 “大人，别太客气，您要保重……看开一些，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不算是坏事，至少福瑟特表现出了继承家业的能力。” 凯德伦言辞恳切的劝着阿尔玛。 阿尔玛公爵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落寞。 他在这几个月里，被卷入异端风波失去了长河镇，遭遇了亲儿子福瑟特的背叛，听到了私生子福歇尔的死讯…… 还被布伦努斯公爵要挟，失去了在狮骑士团的影响力。 对于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而言，没有崩溃到失去理智，就已经算是极为坚强了。 “我可不会让一个陷害自己亲爹的人继承家业……凯德伦，希望你能支持我，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阿尔玛咬着牙，眼里露出寒光：“我这一生不知道什么叫认输！” 凯德伦摇了摇头：“大人，狮湖城的驻军，以及之前白鹿堡的驻军，目前都在福瑟特手里，狮湖城重骑兵也在他控制之下，那加起来足有两千五百人的军力。而您现在只有这几十名随从……” “哼哼，你以为一个大公就仅仅只有这么点实力吗？烈狮境几个大城的红色兄弟会都会帮我——那是至少一百名无赖骑士和数不清的人手。而且，只要我能出现在狮湖城，你觉得谁敢向我动手？” 阿尔玛看上去依然保有着狮子般的斗志与威势。 但凯德伦仍然摇了摇头：“大人，红色兄弟会的人打探消息或是挣点钱倒是容易，但在这种事情上会起到反作用的，您应该明白的……” “凯德伦，我并不指望兄弟会的人直接出现在狮湖城。你应该知道，我当年退出狮骑士团之后，曾加入过号角召唤游侠团……而现在，游侠团没有大团长。” 阿尔玛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巡林甲，随后转头看向了迦图草原的方向。 凯德伦皱着眉头想了想：“大人，您要借助号角召唤游侠团？可现在阿尔夫和赫里沃德对您可不怎么信任……” “我不需要他们的信任，赫里沃德老了，而且他远在迷沼堡没法干涉我，只要能让拉尔夫听话就足够了。想让拉尔夫听话，红色兄弟会有的是办法！我的资历足以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大团长！” 阿尔玛翻身上马，看着凯德伦：“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第145章 影帝的善意 狮骑士团这次跟着马尔伯特一起过来的人手非常多，大概八百人，其中有一百多名狮骑士，其他的都是狮扈从。 这比白鹿堡加上麦香领的总兵力还要多。 而且狮骑士们还是一人双马全副武装，看起来完全是在执行需要长途跋涉的作战任务。 很显然，这是在防备李昂狗急跳墙带兵叛乱。 乌尔里克国王明显很重视这件事情。 但马尔伯特自己并不是狮骑士，他与这些狮骑士之间也没有多少交流，大概仅仅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才由他领队。 这个高级官二代连骑士甲都没穿，身上是一套华丽的贵族半袖皮甲——这玩意是夏天的装扮，不是用来上战场的，而是用来打猎的，属于短袖，比较凉快。 连马都是骑的全黑色的无甲良种猎马，这是很名贵的赛马，一般不会上战场，更不会用来长途跋涉。 无论是看打扮还是看他表现出来的状态，都不像是专门带人捉拿叛国者，更像是在游山玩水或是打猎。 这就使得领主大人觉得很奇怪——马尔伯特这身打扮，根本就不支持他去到烈狮城，他连随身物品都没带。 一个公爵家的公子哥，晚上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和狮骑士们共用一个帐篷吧？ 除非他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但就算如此，总也会带点随从吧？ 马尔伯特一个随从都没带…… 那他的意图是什么？ 难道他是要在天黑之前就解决自己？ 马尔伯特勋爵带着狮骑士团，护送——或者说押送着李昂，来到了特鲁布伦附近。 这里是猫头鹰骑士团的暂时驻地。 上次作战后，李昂把这里让给了夜猫子们，反正这个空村子一时半会的也没有领主会过来认领——这是贝拉夫人的产业，而贝拉夫人如今关在烈狮城的监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放出来了。 马尔伯特在此时突然来到李昂身边，低声说道：“你应该认识那只猫头鹰吧？他们大概有能力带你逃脱……” 领主大人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马尔伯特知道猫头鹰骑士团在这里！ 他还知道自己认识团长奥尔斯…… 还暗示自己可以借助猫头鹰骑士团的能力跑路？ 但马尔伯特这是出于好心吗？ 不会的……真出于好心，从一开始就不会看那封信，而是会物归原主。 这应该是在诈自己吧…… 猫头鹰骑士团可能确实能带自己跑掉，但如果自己真跑了，那就是畏罪潜逃，基本上也就坐实叛国的罪名了！ 以奥尔斯那家伙的思维方式，他肯定不会保自己的。 而且，为了保障猫头鹰骑士团的存续，奥尔斯如果确定自己会被认定为叛逆，那多半反而会举报自己…… 马尔伯特……难道想在这里干掉自己？ 可是，为什么？ 布伦努斯公爵跟自己没仇没怨的，不至于啊！ 正想着，几声“hooohoooo”的猫头鹰叫声响起。 不对，李昂反应过来，马尔伯特不是想干掉自己。 这是猫头鹰骑士团的哨子声，以夜猫子们的能力，应该是早就发现狮骑士团的队伍了，马尔伯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他不是想杀人，而是另有企图。 但他是要做什么呢？ 李昂看了马尔伯特一眼，感觉马尔伯特这家伙明显是个影帝——他的脸上居然有担心的神色，看起来就像真的在担心李昂一般。 “马尔伯特勋爵，您在说什么？什么有能力逃脱？” 领主大人决定装傻。 “哦，没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一头夜枭飞过去了，还是有翅膀好啊，能逃脱大多数敌人的追捕……” 马尔伯特也开始飙演技，装得比领主大人还傻。 “可现在是白天……好吧，马尔伯特勋爵大概是累得眼花了，要不咱们去那个村子休息一会儿？” 李昂倒是有点不确定马尔伯特的意图了，索性进村子试试看。 “嗯嗯，好好好，我确实有点累了。” 马尔伯特腼腆的笑了笑，骑马往村子里走去。 李昂在他背后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村子里有猫头鹰骑士团，他肯定是不会杀人的。 而且猫头鹰骑士团既然认识雷曼，自然也会认识狮骑士里的一些人，两个骑士团应该也不会发生冲突。 “李昂大人，马尔伯特阁下！远远的就看到你们过来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啊……有公务？” 刚进入村子，奥尔斯就迎了上来，他确实早就知道了这支队伍过来了。 “奥尔斯阁下，你竟然认识我……” 马尔伯特看起来也有些吃惊。 “没办法，多认识些人才能保住命……您和李昂大人是要休息一下吗？不如到屋子里坐坐……” 奥尔斯显然也是个聪明的家伙，一眼就察觉到这事儿不太正常——李昂平时可从来不会单独出门。 于是他很客气的带着马儿伯特和李昂两人进了一间石屋，然后转头招呼狮骑士去了，脚下跑得飞快。 大概是生怕多呆一秒就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破事…… 李昂回头看了看，狮骑士们没有跟进来。 马尔伯特勋爵朝着李昂笑了笑：“李昂男爵，我其实没想到您会就这么一个人离开白鹿堡。” “我也不想离开啊，这不是您的要求吗？” 李昂也朝着马尔伯特露出了微笑。 “乌尔里克国王派出了这队狮骑士，是让他们将您抓到烈狮城，我只是帮他们带了个路，一会我就要回长河镇了——我并没有要求您单枪匹马的直接跟他们走，我其实更希望您多带点人手去烈狮城……” 马尔伯特撇了撇嘴。 “为什么？人多人少有什么问题吗？” 领主大人觉着这话里有话。 “您一个人的话，真遇上点事儿，恐怕连消息都传不出来啊……” 马尔伯特笑得有点诡异。 “唉，这么说话挺费劲的，我看也没人偷听，不如我们都直接点？” 领主大人回头看了看，叹了口气决定问明白点。 “行，那我就直说了，我确实捡到了一辆马车，也就是那封信和那一箱子钱。我也知道那多半是巴克斯帝国的离间计。但职责所在，我必须向烈狮城回报，李昂大人，您应该能理解吧？” 马尔伯特倒也挺痛快的。 李昂点点头，这确实是身为长河镇政务官的职责，马尔伯特的做法没有问题。 “就在我回报到烈狮城后仅仅三天，这队狮骑士就来了，还带来了国王的命令——我得到的命令是带着狮骑士逮捕你。我不能违背国王的命令，所以我带了个路，并且没让您在麦香领的部下知道，免得跟您或戈德里克大人产生冲突。然后我在白鹿堡给了您足够的布置时间，我以为你会跑，或者至少会多带些人手……” 马尔伯特撇了撇嘴。 “我又没叛国，干嘛要跑……” 李昂也撇了撇嘴。 “是啊，您没有跑，还单枪匹马的出来了……可您既然没跑，我就得跑了，我可不想跟着这队狮骑士去烈狮城——我不知道乌尔里克国王抓捕你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你应该也知道，平时通常都是雷曼在统领他们执行任务……可是，雷曼却并不在这里！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马尔伯特摇着头叹着气。 “雷曼……他要驻防七岔要塞，他来不了也很正常吧？” 李昂其实已经有点明白了，雷曼大概不想干这个活儿，马尔伯特估计也不想干。 “唉，李昂阁下，我这么说吧……一直以来，国王交给雷曼和这些狮骑士唯一的工作，就是诛杀叛逆。这些狮骑士出动抓的人，我还没见过有人活着回家的——雷曼曾经来过这个村子，结果如何你应该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 李昂想起了雷曼好几次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 以雷曼的这个工作性质，确实很多话都不能对人说，只有国王和狮骑士团大团长才会知道他的实际任务…… 不过，李昂却知道应该还是有人能活着回家的——三先知。当然了，她们可能不算是人。 马尔伯特指了指石屋外面：“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叛国，我只想回长河镇享受人生。但你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如果出了事就没人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了……报信的是我，带队抓你的也是我——如果你死在烈狮城，那你的那些朋友一定会认为是我害了你！我知道你和戈德里克大人的关系，我可不想背这个黑锅……” “可我要是跑了……那我就真成了畏罪潜逃的叛国者了啊……” 李昂长长的叹了口气。 马尔伯特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但不跑的话大概也是死路一条……反正趁着猫头鹰骑士团在这里，他们能证明我没害你。一会我就会“生病”，然后回到长河镇。毕竟给我的命令只是带队抓捕你而已，我可不想押送你去烈狮城……后面就看你自己了，我不想再掺和这事儿了。” “多谢您的坦诚相告，马尔伯特阁下，您打算怎么生病？” 李昂点点头表示了谢意。 “哎！嘶……哎呀……奥尔斯阁下！帮帮忙！我肚子痛！” 马尔伯特勋爵在一秒钟内就重新进入了影帝模式，捂着肚子一脸愁容的样子，就连李昂都觉得他好像真的就快拉到裤子上了。 马尔伯特勋爵能对自己说这些，确实是出于善意了——虽然这善意只是因为他不想被戈德里克和艾米报复，他毕竟还要在长河镇任职。 可自己现在怎么办呢？ 真的像马尔伯特勋爵所说的一样，跑路吗？ …… 弗莱彻村。 作为直接面对迦图草原与诺多森林的地方，弗莱彻完全算得上是个水深火热之地…… 但这半年来，这地方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自从上次一起对付了三先知之后，戈德里克、拉尔夫和查理斯等人的联络便紧密了起来。 戈德里克其实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起初不愿意入驻长河镇，是出于他的性子，自从不再担任皇家卫队长之后，他就对权势不太热衷了。 但既然现在已经成为了东部地区的军务总长，他仍然会相当尽责。 只不过他的策略与奥登伯爵当年并不一样。 奥登伯爵擅于运用骑兵与骑马步兵，对迦图人的策略也是以正面对抗为主，对骑兵或是骑马步兵的运用会更看重一些。 所以奥登曾经布置的防御战术，很多时候都是以攻代守，或者链式防御，连防带打最终形成包抄围困，其实就是号角召唤游侠团惯用的方式。 因此那时候整个东部的军队，大多数的经费和精力都会放在马匹和骑射上，边境很少有什么防御性的碉堡之类的东西。 而戈德里克擅长以大量弓手组织防御，他更愿意构建工事，用步兵配合弓手进行区域防守。 虽然这样会由于机动力的劣势而处于被动，但步兵构建便宜，而且训练更快，可以使整体防御漏洞更小。 只是这种相对被动的防御方式很难取得特别大的战果而已。 这两种策略没什么高下之分，只不过是领军者的性格不同——前者开拓进取，后者谨慎防御。 开拓进取的方式更容易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而谨慎防御更便于保全治下平民，各有好处。 当然，这也和目前的实际情况有一定关系。 奥登伯爵在迦图人身上刷了三十年的战功……他活着时，迦图人不太敢从勇盾堡方向入侵长河镇。 但现在他去世了，迦图人没了顾忌，大概会变得更嚣张一些。 所以也确实应该由攻转守，多修一点防御工事。 最近这段时间，戈德里克就在联合弗莱彻村以及勇盾堡大力修建各种防御设施。 比如箭塔、拒马，以及壕沟和矮墙。 作为长河镇哨兵的新成员，查理斯当然是很乐意配合戈德里克大人的策略的——这是最适合长河镇哨兵们发挥特长的防御方式。 因此，现在的弗莱彻村多了很多望塔和箭台，而且到处都是壕沟。 拉尔夫最近也在搞房地产，他已经将河边那个营地搭建成了一个木制堡垒，目前正在河对面几里处修另一个小堡垒。 这样能够与弗莱彻村一起形成三个驻防点，这种犄角形态能让这一带更便于防御。 只不过，弗莱彻村与勇盾堡不同——这里可没有高高的城墙，很可能成为迦图人的突破口。 为了增强弗莱彻村的防御能力，避免这个村子在将来成为迦图人入境的通道，戈德里克决定为这里提供一些支援。 当然了，这一方面是出于东部地区军务总长的职责，为了保障边境的防御。 另一方面嘛……弗莱彻这地方毕竟是李昂的领地，戈德里克还是会格外照顾的。 他拨下了一批装备给弗莱彻村，主要是一些镶嵌甲和剑盾，这实际上是步兵的装备。 ——实际上这也算是假公济私了，原本这是长河镇内堡的库存，是属于已故公爵艾尔夫万的财产，现在应该算是乌尔里克国王的财产。 当然了，作为军务总长，他确实有权调派这些军用物资。 而拉尔夫和查理斯，则从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库存中找出了一批加长型步弓。 这种长弓是单体弓，造价低廉，制作周期也短，而且不怕潮湿——弓背是一根完整的紫衫木，整弓长达一米八以上，曾经是长河镇哨兵们的武器。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长河镇哨兵们现在改用复合弓了。 在不缺弓弦和紫杉木的长河镇，这种单体长弓是非常便宜的。 但它早就已经不是长河镇哨兵们的主战武器了。 单体弓的弓身越长，就能够带来越大的力道，但加长的弓体会导致拉力太大，很难操控。 而且弓身越长，射箭时振动就越大，实战时没有小巧的复合弓那么稳定，对射手的要求非常高。 并且，由于这种长弓比人的身高还长，实战和行军时都不怎么方便，也不能用于骑射，所以它们成了库存…… 但作为训练新兵的武器而言，这种超长的单体弓却非常合适，既能练力量，又能练操控。 这样的长弓刚好符合戈德里克训练步兵的想法。 于是，戈德里克亲自带队把查理斯征召的农兵练成了步兵和弓箭手的综合体——主要是在弥补他们直接面对敌人的勇气，以及如何在没有城墙的情况下组织防御。 查理斯在弗莱彻征召了差不多一百名士兵，这个征召比例相当大，整个村子其实才七百人而已。 不过这些征召兵并不是职业军人，他们只是闲时为农战时为兵，算是保卫乡土的民兵。 为了激发这些新兵们的勇气，他们的镶嵌甲全部被漆成了红色——红色能够让人更有勇气，也能让新兵们适应鲜血的颜色。 五月下旬农闲时，他们还组织了一次箭术比赛，用来激励新兵们更好的训练。 戈德里克和查理斯原本都打算让李昂过来一起参与，不过那时候李昂和艾米去巴克斯境内了，没找到人。 但没想到的是，那场箭术比赛最终的冠军，被从凛鸦境跑过来的一名旅行者给夺走了…… 这确实狠狠的刺激了这群新兵蛋子，于是他们像正规军一样埋头训练了两个月，如今这支特殊的弓兵部队看起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由于全身红甲，又持着长弓，这支部队被戈德里克称为“红箭长弓手”。 为了给这支部队搞点实战经验，戈德里克和查理斯一起带着这支部队去了弗莱彻村西北方向的草原丘陵。 那是拉尔夫带着游骑兵们养马的地方，经常有小股的迦图人在那一带出没。 与他们同路的，还有拉尔夫的儿子，拉斐尔——用鹰击弓跟李昂换了覆面盔那个年轻人。 拉斐尔带了一小队游骑兵同路，算是给这些新出炉的长弓手壮壮胆。 戈德里克和查理斯确实在那片丘陵附近碰上了敌人，但问题是，他们遇上的不是迦图人…… 而是一大群盗匪。 人数过千。 为您提供大神十二楼月明的骑砍战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5章影帝的善意免费阅读. 第146章 绑架勒索的报应 马尔伯特被猫头鹰骑士团的人送回了长河镇，这位影帝把肚子痛演绎得神形兼备，熟练度相当高。 不过领主大人终究没有选择跑路。 虽然跟着狮骑士们一起上路确实风险很大，但至少李昂知道，狮骑士团肯定不会在路上干掉他。 原因很简单——偷偷摸摸干掉自己的话，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如果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无论是谁，都肯定是为了能得到自己的财富，除非有什么血海深仇。 但领主大人认真考虑了一番，感觉目前和乌尔里克国王以及狮骑士团应该没什么仇怨。 而自己手里会被人惦记的东西，又不是土地或现金之类的直接资产，而是麦香集团，是个公司。 公司这玩意，是由人组成的。 如果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组成公司的那些人可都不是傻子，他们要么会投靠大股东戈德里克，要么会直接跑路，害死自己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而且，就算国王想干掉自己，肯定也会走个流程。 哪怕是非要坑自己，想办法给自己栽上个叛逆的名头并且判个死刑，至少也得在贵族院广场公开行刑。 所以暂时并不需要担心，到了烈狮城再说——领主大人对自己公司员工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长河速运的战斗力很难说，但论起移动速度，这专业运输团队肯定会比狮骑士团高一些。 李昂已经吩咐艾米让来丝丽把车队的精锐集合到烈狮城，来丝丽肯定会亲自带队的，以来丝丽的执行效率，估计会比狮骑士们先到很久。 虽然李昂并不知道乌尔里克到底要怎么对待他，但只要有足够多的手下在那里，领主大人就有信心翻身。 他毕竟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有手下和没手下，胆气是不一样的。 但不跑路的代价，就是被扣上了镣铐。 当然，狮骑士们也只是将他的双手束缚在身前，大概是为了避免他使用武器伤人，并没有限制什么行动。 大概是出于尊重，他们没把李昂嘴堵上，并且仍然让他自己骑着马，连身上的东西都没搜刮。 这个嫌疑犯还没有被定罪，狮骑士们还是保留着相对的客气，但由于涉及叛国，又是国王下令抓捕，用上镣铐也是正当的。 只是所有的狮骑士都没有和李昂进行任何对话交谈。 这大概是之前带着狮骑士救援艾米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这些狮骑士可能不想给领主大人任何坑蒙拐骗搞事情的机会。 不管李昂说什么，这些狮骑士全都只听着，完全不回应。 于是领主大人也不在言语上花太多心思了，转而考虑起下一步该怎么做。 领主大人一路都在想事情，没怎么说话，也没试图逃走，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 没有得到任何指令，里萨迪兰也就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一直缀在狮骑士团身后。 这个诺多精灵利用环境的能力堪称出神入化，沿途的树木、山丘以及大雾，都是他遮掩身形的工具。 除了早就知道他在后面的李昂以外，硬是没让任何人发现。 三天后，李昂被带到了七岔要塞。 说起来，这三天领主大人其实过得挺轻松的。 狮骑士团的行程并不算太快，而且李昂虽然的被捕人员，但毕竟是个贵族，一路都有狮扈从照顾李昂，衣食住行啥事都不要操心。 李昂也对这些狮骑士的生活质量有了新的理解。 领主大人在自己领地里时，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的，在白鹿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仆人服侍，艾米家里连个管家都没用——艾米自己也不带侍女。 东部边郡的领主，相比起王国腹地的贵族而言确实都比较简朴，就连戈德里克也没几个侍从。 领主大人有些感慨，自己来到潘德一年多了，也算混成了个贵族，却居然完全没有享受过贵族“应有”的腐败，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反倒是被逮捕之后，居然啥事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吃饭都有人喂。 除了没人和他说话以外，感觉更像是度假。 但这种美好生活很快结束了，狮骑士团带着李昂进入七岔要塞后，便客客气气的解除了他的镣铐，将他请入了牢房里。 这并不是那种位于地下室的阴暗潮湿的监狱，而是一个城墙边上的小石屋，大概是专门用来扣押贵族的独立监牢。 这监牢光线还挺好，里面生活设施也都很齐全，而且还挺干净。 看来这里早有准备。 虽然这种关押也是正常情况，但领主大人依然表达了不满：“喂喂，你们就把我丢在这里了吗？不马上去烈狮城吗？” 狮骑士们没人回答，而是直接关上了铁门。 李昂撇了撇嘴，看这样子，自己即将面对的麻烦，恐怕有点棘手啊！ 但本着任何情况下都要用最佳状态面对的宗旨，李昂闭上眼想了想，随后开始吃饱喝足，并且强制自己开始睡觉。 这一觉大概睡到了半夜，随后李昂被钥匙开锁的响动惊醒。 他翻身坐起，随后便看到铁门被打开，雷曼爵士一手提着个食盒，一手持着火把走了进来。 门外似乎还站着几个人。 用火把点燃了牢房里的灯火后，雷曼将火把插在门口墙上的铁环上，随后背对着李昂一件件的将食物放在桌面上，动作奇慢无比。 有酒有肉，菜式挺丰盛。 但领主大人只是站起身来，没有任何行动。 雷曼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皱着眉将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也放到了桌面，随后坐了下来。 “李昂大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进了烈狮城，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雷曼的声音很轻，而且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剑。 李昂摇了摇头，看了看门口那几个人。 “他们挡不住你的……以你的身手，从那几个人手里跑掉是正常的。” 雷曼的声音更轻了。 “不，我不能跑，我可没叛国……”李昂依然摇着头：“怎么回事？” “有罪没罪不重要……国王陛下原本是让我把你抓到烈狮城，并且说了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我不敢答应，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雷曼压低了声音，倒了杯酒自己端着，却没有把酒杯给李昂。 “格杀勿论？看来是做好了杀我的打算？可如果是为了直接要我的命，那又何必把我押到烈狮城？” 这样的命令确实意味着事态严重，看来雷曼也和马尔伯特一样觉得李昂可能难逃一死。 但李昂不理解，国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巴克斯帝国的皇帝给你写的那封信，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雷曼喝了口酒，眼里有一丝惋惜。 “我说不定是最后一个看到的……但国王总不能光凭着帝国的信件就判我有罪吧？” 李昂摊开了手：“那么明显的离间计，不至于啊！” “李昂大人，主要的问题不在那封信，而是在于三先知——你知道，我把三先知带回了烈狮城。国王没有处置三先知，而是将她们释放了，这你应该也能想到。但从那以后，国王陛下就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而那封信一出现，他立刻就下达了抓捕你的命令，他似乎一直在找你的把柄。” 说到此处，雷曼摇了摇头，似乎也有一丝不解：“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三先知一定和乌尔里克国王说了些什么。你击败过她们，她们肯定恨你入骨，所以……” 雷曼又看了看那把剑，转头看了一眼仍然开着的大门：“你可以现在逃走，我会带人追捕你，但我知道你肯定跑得掉……” “三先知难道还在烈狮城吗？” 李昂确实有些紧张了，按理来说，乌尔里克应该不至于让三先知还呆在城里的。 “这倒没有，她们在峭岩湾附近的一处沼泽里，我亲自带队押过去的。国王虽然没有杀了她们，但也不允许她们再拥有军队。她们被盯得很紧，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雷曼摇着头回答道。 看来乌尔里克还没有蠢到家，但这也意味着他确实与三先知做了交易。 “这么说来，是三先知在害我……可是雷曼，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我跑了的话，你会担责的吧……” 李昂确实有点好奇，雷曼居然在帮自己：“为什么？” “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这种无缘无故的事情上……我曾经失败在你的手里，那是我唯一一次在竞技场里失败，我还没能亲手赢回来！” 雷曼紧紧的皱着眉头：“而且，我知道戈德里克和你的关系，我不想看见王国发生内乱。” 李昂点了点头：“多谢，但我不能逃……我不是叛国者，我也不能背上叛逆的罪名。” 雷曼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拿起佩剑离开了。 第二天，李昂被带到了烈狮城。 带走他的是王城侍卫队。 领主大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公开审讯——因为没有任何人公开指控李昂。 那封信只是敌对国家单方面的信函，虽然是皇帝写的，但也不属于有效证据。 这种情况下国王可以怀疑李昂，要求李昂自辩是没问题的，但不会走什么审判流程。 在潘德大陆的任何一个国家，单纯出于怀疑而审判贵族都是不合法的。 除非在自辩过程中得到了可以作为证词的言论，或者有人拿着有效证据进行指控，才可能会进行审讯。 但乌尔里克国王甚至连自辩流程都没用，李昂直接被带入了王宫的密室里。 李昂是被蒙着眼带进来的，这是惯例，自从烈狮王国建立后，外臣进入王宫内王座厅以外的地方都要蒙上眼罩。 大概是历代烈狮王都没什么安全感。 被取下眼罩后，李昂转头看了看。 他身处于一个基本上完全密闭的房间，没看到房门，只有一个装有铁栏杆的窗户，但窗户并不是对着外面的，而是对着另一个房间。 但对面的房间里不是乌尔里克国王，而是坐着身穿学士服的尹戈尔。 领主大人算是身处于一个豪华监狱。 这大概就是乌尔里克国王曾经关押安德鲁勋爵的密室，估计也是私下与人说些什么的地方。 “李昂男爵，好久不见……你应该知道陛下为什么把你请来……” 尹戈尔隔着那个铁窗开口了，看起来气色并不太好，说话有点有气无力。 “大学士，如果用狮骑士团把我铐来也算是请的话，那我还真不太明白原因……” 领主大人没给什么好脸色，毕竟这属于国王在怀疑一个领主的忠诚与品德，这种情况下不生气的等于是在跪舔，反而没什么好下场。 “马略这个伪帝可是封了你一个“长河镇将军”呢！这事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尹戈尔轻轻笑了笑，手里的笔沾了沾墨水准备记录。 看来这也算是乌尔里克给了李昂一个自辩的机会，这种由宫廷学士作的交谈记录是合法的，只不过这种一对一的密室交流对李昂不太公平罢了。 “怎么解释啊……巴克斯帝国还说我三头六臂一顿饭能吃五个小孩子呢……这就是为了害我呗。” 李昂摊开了手：“尹戈尔大学士，要不我也给马略皇帝封个“麦香领骑士”，您看怎么样？” 是啊，这种单方面的封赏有个毛用，连马尔伯特都看得出这是离间计。 尹戈尔摇着头笑了起来：“李昂，那毕竟是一国皇帝，他怎么不害戈德里克，不害布伦努斯，为什么专门害你？你总得给我个理由……有人告诉我，你前些日子去了巴克斯境内，是去做什么？” “去买粮食。想必狮骑士们应该告诉过您，我在领地里种了很多的粮食……” 这确实是真话，李昂回答得一丝犹豫都没有。 “那就是承认在和巴克斯帝国谈交易……” 正在记录的尹戈尔说了一句，随后奋笔疾书起来。 “尹戈尔大学士，我是买粮食，不是卖粮食！从其它国家购入粮食不应该成为罪名吧？” 李昂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谁知道你是用什么买的呢……”尹戈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行吧，这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种地，不该让领民们吃饭，也不该储备军粮……更不该为国出力……” 领主大人开始摆烂，反正现在没其他人在，强加的罪名可没有说服力，这种小罪名也不会死人。 “行了行了，我也不记录了……” 尹戈尔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的笔放到一边，站起身来。 “李昂，我不妨和你直说，陛下不在乎马略为什么要针对你，事实上谁都不在乎你会不会叛国，但陛下需要你的麦香公司。” 领主大人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他能想到国王想要敲诈，但真没想到国王会直接索要自己的公司。 “那是公司啊，尹戈尔大学士！那又不是现金，不是我想给谁就可以给谁的！” 李昂突然意识到，乌尔里克国王和这位尹戈尔大学士大概都不明白股份制公司的性质。 他们大概以为那就是财产，就像普通贵族名下那些作坊式的产业一样…… 可是，麦香公司是股东们的联合产业，李昂虽然是绝对控股的最大股东，但他也不能随意转让自己的股份。 而且，公司业务全部都相互关联，李昂又已经将大量资金投入到尚未盈利的长河速运。目前各个分子公司正在不断进行内部资金周转，这事除了李昂谁也玩不转。 那些投资人和成为代理商的商人，现在也只会相信一直讲信誉的李昂和戈德里克，公司易主的话只怕是分分钟就得遭遇撤资和保证金挤兑，几天之内垮掉也是正常的……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李昂，第纳尔可没有命重要……” 尹戈尔神色不善，他以为李昂是不乐意。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我可以给国王陛下和您一些股份——如果国王陛下愿意为公司保驾护航的话。但我确实没办法将公司给任何人，您大概不知道，麦香公司现在的实际资产是负数……” 李昂苦笑了一声。 麦香国际目前的实际资产确实是负数，因为最近花销有点大，长河速运一直在亏本经营，领地建设也一直在消耗资金。 虽然存了很多的银币在手里，但这些银币暂时是不能动的，这是那些到处开连锁店的商人们的缴纳的保证金，也是第一批投资人的本金。 当然，以那些“娱乐场所”的赚钱速度，要不了几个月就会扭亏为盈的。 可尹戈尔不信啊…… 以烈狮王国的商业基础来看，这位大学士显然没有搞明白李昂的麦香集团到底是怎么个运作方式。 “哼……既然你不肯，那就在这儿住下吧……” 这位勒索未遂的大学士说完就直接离开了，脸色相当的不好。 当另一边的房门关上以后，整个屋子陷入了寂静与黑暗。 公司是真的给不出去，给出去了也会被认为自己给了个空壳子骗人，而且，真要是交出了财产，估计就没命了——国王可不会给自己留个身手高强的敌人。 领主大人从身上摸出了一把火镰，直接在铁窗上刮了几下，就着火星看了看环境，随后索性放心大胆的去休息了。 这里有吃有喝，那个铁窗的栏杆也只是小指头粗细的普通铸铁，又不是什么现代化高科技产物。 如果真想逃跑，这间密室可拦不住身上带了火药的李昂。 再说，肯定还会有人来的，既然知道乌尔里克是为了图财，那么达成目的之前是不会害命的。 只不过领主大人很不爽——向来都是他绑架勒索别人，现在自己却被绑架勒索，还真算是报应…… 为您提供大神十二楼月明的骑砍战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46章绑架勒索的报应免费阅读. 第147章 诺多的血脉 领主大人料想得没错，没过多久，尹戈尔就去而复返了。 黑暗的密室里有了昏黄阴沉的光线。 尹戈尔大学士提着一盏灯，看来外面已经是夜晚了。 这次，这位大学士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几名卫兵以外，他还带了另一个人。 菲丽娜女士，也就是艾米的母亲。 “尹戈尔，乌尔里克在哪？他是不是疯了！未经审判关押贵族，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见到铁窗另一边的李昂时，菲丽娜几乎是立刻愤怒起来。 “殿下，您就当这是我的个人行为吧但无论如何，您最好别太动气，我知道您身体不太好” 尹戈尔对菲丽娜带着谦卑的微笑，转头又看了看李昂。 但李昂没等他说话，先来了一句：“个人行为？尹戈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和我的朋友可以因此杀了你，将你全家卖到西海岸为奴，而且不用负半点责任！” 尹戈尔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李昂阁下，等你出去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吧” 随后再度坐在了桌子边上，转头看向菲丽娜：“殿下，人您已经见到了，精力十足毫发无伤，我想，您应该满意了” 看这样子，菲丽娜是知道了李昂被关押，主动要求过来看看的。 “李昂，你没被虐待吧？” 菲丽娜没理尹戈尔，而是仔细的看了看李昂。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菲丽娜女士，我还好，您不用担心。” “尹戈尔，带我去见乌尔里克！” 菲丽娜确认了李昂确实没受伤，点了点头，转脸朝尹戈尔怒目而视。 “殿下，我直说了吧，国王陛下不会见您的。而且我也不觉得您连夜来探望朋友是什么好事，这可能给您自己和戈德里克大人都带来麻烦！” 尹戈尔脸上有些许无奈，他只是国王的背锅侠，拿菲丽娜这种公主没什么办法，只能好言好语的解释。 菲丽娜盯着尹戈尔看了很久，随后摇了摇头指着那扇门：“既然如此，我要求你先滚出去，我想和李昂男爵单独聊聊。” 尹戈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点燃了房间里烛台，自己转身出去带上了厚重的门。 “菲丽娜女士，您” 李昂刚刚开口，菲丽娜就将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随后，她从桌上将烛台拿起，转身走到一个角落，将蜡烛单独拔起来，把铜制烛台狠狠敲在那个角落。 “铛！” “啊” 一声清脆的铜器交鸣响起，随后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看样子，那个角落有个铜管通往其它地方，在铜管的另一侧，肯定一直都有人用耳朵紧贴铜管进行窃听。 但金属直接敲击铜管这种操作，估计窃听人员的耳膜已经被震破了，那惨叫声顺着铜管就传了过来 “这里没有别的机关了李昂，我不能和您现在可以说话了，没人能听见。” 菲丽娜用烛台上的一团蜡堵上了铜管的口子，把烛台重新放到桌面上，走到了铁窗前。 “菲丽娜女士，您怎么会来这里？” “这是乌尔里克的习惯，只要是私下关押，他都会把人关在在这里我上午收到了艾米的信，她让我告诉你，你的运输队已经聚集在了烈狮城各处，你的部下在冒险者酒馆等你。” 菲丽娜将蜡烛递给李昂拿着，从衣服的内衬中摸出来一个小瓶子。 “这个瓶子也是艾米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你放在来丝丽小姐那里的东西。” 菲丽娜女士交代得很麻利，说完转头看了看门口，见没什么动静，又转头朝李昂嘱咐道：“别承认叛国，先想办法脱身。只要你不承认，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谢谢您，菲丽娜女士。我当然不会承认，我本来就没叛国可我不明白，国王为什么会这么直接的谋夺我的产业” 李昂轻声问道。 一个贵族，如果受到了国王不公正的对待，其实是可以单方面解除效忠的，而且不会被指责。 但问题在于，乌尔里克国王没有亲自出面，敲诈的事儿是尹戈尔在干 这就意味着国王想让事情留有余地如果事情有变，在必要的时候让尹戈尔出面背锅，处罚一下这个假借国王名义敲诈勒索的败类也就完事了。 国王当然是不会轻易杀害贵族的，也不会亲自出面谋夺贵族的财产 这样一来，就算李昂明知道完全是出于国王的授意，也拿乌尔里克没办法。 但李昂是真不太理解，国王这么着急的想搞钱，图个啥啊，身为国王有必要这样么？ “乌尔里克大概是受了那些女巫的蛊惑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而且有时候会变得有些疯狂，脾气也渐渐变得暴躁” 一个月前，贵族院 花园。 菲丽娜仍然躺靠在花园的躺椅上。 乌尔里克依然站在亭子边，手里端着一杯血一样的红酒。 “菲丽娜姐姐，能不能给戈德里克写封信，让他帮我抓捕一些诺多精灵” 乌尔里克对自己的堂姐一直很尊重，但这个要求听起来可不像是国王该做的事儿。 “乌尔里克，你到底怎么了？你的气色怎么会变得这么差？你抓诺多精灵做什么？” 菲丽娜坐起身来，仔细看了看乌尔里克，这位国王如今面色灰败，手臂上似乎还长了一些青紫的淤斑，就像尸瘢一样。 “姐姐，如您所见，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乌尔里克并没有瞒着自己的姐姐：“我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我的身体中流逝，一到夜里全身的骨头就疼痛难忍，有时候还会失控发狂。我已经很久没能睡过好觉了只有酒和迷幻药能止住我的疼痛！” 菲丽娜站起身来，面露惊恐之色，喃喃的道：“瘀斑，疼痛，癫狂酒和迷药乌尔里克，你父亲当初” 疯王当初也是这个样子！ 全身起瘀斑，天天嚷嚷着全身痛，经常癫狂失控，一刻不停的喝酒，每天都服迷幻药物 最终，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没错，亲爱的姐姐，您曾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不想和我父亲一样变成个疯子我得治好这种病！” 面对自己年轻时候最尊敬的姐姐，乌尔里克流露出真切的忧伤。 “这是血脉传承的病痛吗？” 菲丽娜问道。 “也许吧，不知道我的血脉是在哪出了问题，我们有共同的祖父，但他没问题，您和我叔叔也没问题只有我父亲和我会这样难道这是身为国王就得背负的诅咒吗？” 乌尔里克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随后立马重新倒了一杯。 “医师们怎么说？要怎么治疗？” 菲丽娜当然也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的堂弟能够痊愈，但她也知道，这种遗传病，治疗的希望实在是渺茫。 “那些宫廷医生都是无能之辈他们什么都不会！我之前尝试着找了三先知，她们给了我一种魔药，这种药确实是有效的，至少喝了以后确实能压制我的病痛” 乌尔里克从身上摸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一些诡异的红色液体。 “那些女巫的药你也敢喝？” 菲丽娜皱起了眉头。 “三先知只不过是想要荣华富贵而已，算不上什么女巫，归根结底只不过是几个擅长换脸的女人。她们能长生不死也是靠这种药据说这种药是用带有魔力的精灵之血制成的，能让人得到与诺多精灵那样漫长的生命力” 乌尔里克晃了晃那个精致的小瓶子，但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得到诺多的生命力？乌尔里克，这恐怕是谎言！你不该相信她们！” 菲丽娜觉得乌尔里克肯定是被骗了。 “我其实不在乎什么长生不死，我并不怕死。但这种药确实能缓解我的疼痛，还能让我更加清醒。就算这是毒药，我也只能接受！我还要让王国重回曾经的辉煌，我至少得在活着的时候保持清楚的头脑！” 乌尔里克看着那瓶血红色药，眼里的神色也很复杂。 “但这段时间你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你现在的脸色就像一具尸体，乌尔里克酒和迷药不会这么快让你变成这样，是这种药的原因吧？” 菲丽娜有些悲哀的摇着头。 “是啊我必须每个月喝一瓶。每次喝下去，我都能感受到我的力量在消退这种药会吞噬我的力量，使我变得虚弱，就像在饮鸩止渴。但毫无疑问，它确实能缓解我的病痛。按照三先知的说法，我手里的魔药是用普通诺多精灵的血制作的，他们的血脉中残存的魔力有限。如果是用更高贵而纯洁的诺多贵族少女，那么只需要再喝一瓶这种魔药，我就能永远不再受病痛困扰，而且不会持续的变得虚弱” 乌尔里克喃喃的说着。 “所以你想要抓捕诺多精灵拿给那三个女巫制作药物？还是诺多贵族少女可是，据我所知，诺多贵族的数量可不多想要俘获诺多贵族中的少女，那除非是出动大军与诺多精灵全面开战！” 菲丽娜明白乌尔里克的意图了。 “是的，姐姐，所以我才会请求您的帮助” 乌尔里克长长的叹了口气。 “抱歉，乌尔里克，你应该知道戈德里克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做这种事的王国与诺多全面开战的话，后果难以预料，乌尔里克，你不能这么做。” 菲丽娜摇头拒绝了，她是知道历史的，数百年前，整个大陆的贵族也曾出动大军大举抓捕诺多，但最终的结果只不过是制造了无数的寡妇而已。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会让王国的士兵去送死，我会雇佣那些冒险者去干这件事情” 乌尔里克没有再强求什 么，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也知道这事的代价。 没过几天，菲丽娜就得到了乌尔里克四处筹集资金，并到处雇佣冒险团的消息。 而乌木护手骑士团也大举出动去往了长河森林。 密室里，李昂静静的听着菲丽娜的讲述。 这位国王，看来算是病急乱投医，但三先知确实也给了他唯一的解决办法。 “这么说来，他需要大量的资金，是为了招募雇佣兵围捕诺多” 李昂理解乌尔里克为什么会借机勒索自己了。 “大概是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产业做得有多大，但戈德里克跟你合伙之后确实富裕了很多你会被乌尔里克盯上也就不算意外了。” 菲丽娜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可一个国王这么做，早晚会众叛亲离的” 李昂也叹了口气。 其实李昂反倒是能理解乌尔里克的。 烈狮王国四面皆敌，部队要用来保全国家，不能到长河森林里边去送死。 所以乌尔里克只能搞钱，然后雇佣整个大陆的捕奴队和冒险团，组织一支巨大的雇佣军来抓捕他想要的诺多贵族少女。 反正这是一次性的任务，也不会持续投入，至少对国家而言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乌尔里克显然也清楚，想要弄到诺多少女本身就很难了普通的精灵少女尚且身价十万第纳尔还有价无市，更何况是诺多贵族中的少女？ 所以他需要大量的资金。 而一个国王手里没什么闲钱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额外的巨额支出，之前可没这种预算。 就像雷曼所说的，乌尔里克释放了三先知之后，就盯上了自己大概国王并不仅仅只是盯上了自己，估计还盯上了很多有钱的小贵族。 大款在权力机器面前就是肥羊嘛，古今都一样。 而马略皇帝又刚好在这时候坑害自己，也不知道帝国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估计帝国还有很多密谍在烈狮境。 只不过乌尔里克国王搞钱的做法真的有点太简单粗暴了这特么和黑社会没区别啊！ 当然了，说起来乌尔里克也算是迫不得已，不管三先知是不是在欺骗他，他终归都是为了保命。 “诺多精灵的血真的能治病吗？” 李昂有些好奇起来，要是诺多的血有这种功能，那他们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三先知应该是在忽悠吧！ “在这之前，我也从没听说诺多精灵的血能治病但是，李昂，诺多精灵的血脉确实不会染上疾病，就连红死病都不会染上！” 菲丽娜女士认真的说道。 “不会染上红死病？您能确定吗？” “你唉，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母亲海伦就从来不会染病要知道，一百五十年前潘德王室成员几乎全都死于红死病，潘德王室的血脉当然是无法抵御红死病的。但海伦曾经救助过一个村子，那个村子绝大部分人都染上了红死病，可海伦在里面却一直安然无恙。” 菲丽娜看了看李昂：“海伦的外祖父，你的高祖，是一位诺多精灵。李昂，你有八分之一的诺多血统。” “这真的吗？” 领主大人这下子真的惊到了。 “李昂，你的父亲那时可是名满天下的骑士，你的母亲当年也是最善良的女孩” 三十年前，她曾经救助过一个爆发红死病的村子。 你应该知道，红死病是没法治的，只能用隔离的方式控制，但当时她身边人手有限，而整个村子的村民有近三千人。 当时那里的领主已经跑了，周边的贵族也不敢接近，更别说提供帮助了 为了让村民们能安心留在村子里隔离，她在大部分村民都染病的情况下，依然进入了村子，向村民们表示她同样会一直呆在村子里。 随后她就一直在村里为村民们提供帮助。 直到好几周之后，来昂纳多带着狮骑士团赶来帮忙，她才将一千多名确认没有染病的幸存者带了出来。 那就是我认识她的时候，我亲眼见到她披头散发疲累不堪的样子，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贵族女孩能有的勇气。 但她确实没有染上疾病，她甚至还带着幸存的村民另寻地方重建了一个村子继续隔离了一个月。 由于那一千多幸存的村民离开家园后缺衣少食，我当时年轻，不懂得世间险恶，将这事告知了疯王，希望能筹集善款帮助他们。 结果疯王带着一些贵族把所有村民全都屠戮了，还打算带走海伦，连个理由都没提 我不知道疯王是为什么要抓海伦，但他当时没有得手，海伦被来昂纳多救下了。 之后的事情你知道了，来昂纳多杀掉了很多贵族，成了王国的叛逆 而过了几年，疯王终于抓到了海伦，但在海伦刚被关进皇宫的时候，疯王就暴毙了。” 菲丽娜女士说完往事，摇了摇头：“后来我在海伦新建的那个村子里收留难民，把那里建成了现在的鸦驻村，得到了来昂拉多的原谅，还和海伦成了朋友。但我发现她从来不生病，问起来时，才知道她有诺多血统。” 李昂突然抬起头，看着菲丽娜：“疯王也和三先知有过交易他会不会也是出于遗传病，所以才要抓走我的母亲？他们未必是想用诺多来制药也许是想让后代拥有诺多的血脉吧！乌尔里克国王的儿子，那位阿兰里克王子，大概也已经成年了吧？” 菲丽娜愣住了。 “菲丽娜殿下，您应该离开这里了！” 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尹戈尔大学士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第148章 丽娃的救赎 菲丽娜女士离开之后，尹戈尔大学士又来言语威胁了一阵。 但知道了缘由的李昂已经不打算理会他了。 乌尔里克只是想搞到足以捕获诺多贵族少女的经费，不是为了搞死自己，尹戈尔只不过是诈唬而已。 菲丽娜带来的消息让李昂想起了酒鬼团的阿拉里克喧闹者阿拉里克吃了不死药之后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但是会失控发狂，会头痛难忍，很难保持清醒，只有喝醉了才能免去痛苦。 而乌尔里克吃的魔药，会让他失去力量变得虚弱，但能解除他的狂躁与疼痛 这种魔药，看来与不死药刚好相反 这真的是用诺多精灵的血制作的吗？ 是乌尔里克在撒谎，还是三先知在撒谎？ 亦或者，都在撒谎？ 另外，喧闹者阿拉里克aaric，注1，和国王的儿子阿兰里克aanric，注2，这俩人的名字总觉得有点渊源啊 李昂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乌尔里克很快就会放了自己。 只要这个国王还没变成痴呆，就一定会的。 他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等着白鹿堡点燃烽火。 其实，在李昂刚被关进皇宫密室的同一天，白鹿堡的烽火就已经被点燃了。 因为，就在李昂被狮骑士带走后没多久，白鹿堡和麦香领就已经开始流传李昂已经叛国的消息。 这肯定是巴克斯帝国传的谣言，因为没有人特意散布谣言的话是不可能传得这么快的，就连烈狮城都没有这样的传言李昂那时候还没被押送到烈狮城呢。 不过这个谣言对白鹿堡一带造不成太大的实际影响 对于麦香领的领民们而言，领主大人叛不叛国根本就无所谓，就算是造反他们也会跟着李昂干的麦香领的大多数居民原本都曾是无依无靠活不下去的人，领主大人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还能活得比一般人更好些。 而麦香领的部队跟着领主大人得了不少好处，忠诚度更高，别说是叛国了，就算是跟神灵作对他们说不定都敢干。 白鹿堡这边的人同样不相信李昂会叛国，要知道李昂半年前才在白鹿堡绑架了两个帝国总督。 别的地方的人对此可能没什么感觉，可白鹿堡的人心里清楚得很，没有李昂的援救，白鹿堡如今已经是帝国领土了叛不叛国的还重要么？ 这叛国的谣言，自然是巴克斯帝国的密谍为了给李昂找麻烦特意而为的。 这是在确保在乌尔里克国王与李昂之间制造裂痕，同时也是在让烈狮王国其他的贵族产生怀疑无论他们怀疑国王还是李昂都行。 因为无论真假，任何一个国王都会很在意叛国的传闻，这种情况下李昂是肯定会被扣押的。 支持李昂的贵族当然不会相信谣言，但这种传言会使他们认为国王让李昂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听信了谣言或是怀疑李昂的贵族，可能会认为戈德里克等人也是同谋 这简单的谣言会造成一种对立，只要国王或李昂有一方沉不住气，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再稍加挑拨引导，就有可能引发内战。 马略皇帝大概不仅想逼反李昂，还想让烈狮王国产生内斗。 但艾米很忠实的执行了领主大人的吩咐，在听到李昂叛国的消息后，艾米就立刻点燃了烽火，并向长河镇与烈狮城都发出了求援使者，声称巴克斯帝国再次进攻了。 巴克斯帝国当然没有进攻，李昂会让艾米这么做，就是为了借着巴克斯帝国的谣言来反证自己的无辜。 谁都知道，白鹿堡和麦香领一旦被巴克斯帝国占据，后果不堪设想。 而李昂是艾尔郡领主，是目前白鹿堡和麦香领的实际管理者。 如果在刚听到李昂叛国的流言后，就立刻得到了巴克斯帝国进攻白鹿堡的消息，所有领主们乃至于平民们都能意识到，李昂叛国的事情肯定是巴克斯帝国搞出来的。 这也是在逼乌尔里克国王放人。 在东部边境出现敌情的情况下，如果国王再让李昂这样的边郡领主受到任何不公平待遇，那恐怕就得又失国土又失人心了。 所以领主大人能那么放心大胆的被马尔伯特带走，关进密室也不打算逃。 事实上艾米还额外做了些别的事。 在长河镇让来丝丽和埃里克调派人手去烈狮城的同时，艾米让长河速运的人员用最快的方式给母亲菲丽娜传了信，让菲丽娜女士想办法和李昂见一面，免得李昂吃什么暗亏。 来丝丽在了解情况后，将李昂存放在自己手里密封着的那颗蛇心石交给信使一起带了过去来丝丽和埃里克都知道里萨迪兰当初是如何脱困的。 在返回麦香领后，艾米还与罗兰爵士和安森一起，将麦香领的所有物资用最快的速度转移到了白鹿堡。 李昂的吩咐得到了毫无折扣的高效执行。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在艾米派出来求援的骑兵还没来得及赶到烈狮城的时候，东部地区风云突变。 按理来说，白鹿堡被帝国入侵，艾米点燃烽火求援应该得到东部地区的全面响应，只要烽火点起，长河镇与勇盾堡都应该派人过来支援。 但实际上并没有 马尔伯特勋爵只管政务，手下没什么部队，派不出人来。 号角召唤游侠团的人也意外的没在长河镇，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戈德里克暂时也不在长河镇，长河镇的驻军没有得到命令，无法脱离岗位。 勇盾堡的利奥弗里克、弗来彻的查理斯，以及河畔营地的拉尔夫，也全都不知所踪。 整个东部地区没有任何援军出发救援白鹿堡。 幸好这次的烽火和敌袭是假的，这要是巴克斯帝国真的进攻，恐怕就真危险了 戈德里克、利奥弗里克和查理斯，如今其实都在一起。 他们被上千人的大军堵在了弗来彻村西北方向一百多里处。 这是迦图草原边缘的一片荒凉山坡。 戈德里克和查理斯本来是去实战练兵的，他们几天前带着红箭长弓手们在这附近寻找盗匪的踪迹。 拉尔夫的儿子拉斐尔带了二十名游骑兵帮着他们充当斥候。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盗匪确实是找到了，但是找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在一处山谷里撞上了由上百名无赖骑士带领的强盗大军。 这当然不是什么野生土匪这是阿尔玛公爵耗费巨资从各处聚拢而来的红色兄弟会成员。 在发现这支大部队的时候，戈德里克就第一时间带着弓手们爬上了山坡，抢先占据了制高点。 这是正确的选择，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找个有利地形进行防御才是硬道理。 拉斐尔反应也很快，立刻打算带着游骑兵们跑路，准备回去把号角召唤游侠团拉过来剿匪。 但年轻的拉斐尔却没意外的能跑得出去 红色兄弟会的大部队在从西向东进行分散包围，拉斐尔当然只能往东跑。 可没想到刚跑到山嵴上，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近两百骑兵。 阿尔玛本人就在其中，凯德伦男爵也在！ 那支具有压倒性数量的红色兄弟会大军，居然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埋伏在山嵴的另一侧 阿尔玛利用了这片山坡的地理环境，将凯德伦的部队藏在了山嵴缓坡的另一侧。 这就和李昂当初让雷曼带着狮骑士，在白鹿堡附近那处缓坡阻击敌军斥候是同样的方式。 拉斐尔从山谷踏上山嵴之前是看不到另一侧的情况的，等他上了山嵴，另一边的骑兵冲过来一堵，拉斐尔竭尽全力也没能跑得掉。 二十名游骑兵全员被杀，拉斐尔被俘虏。 随后，那支由一百来名无赖骑士和一千来人的黑社会成员组成的红色兄弟会大部队，将戈德里克围困在了山头上。 而阿尔玛在俘获了拉斐尔后，就立即快速赶往了拉尔夫的营地。 戈德里克身边全员都是弓手，居高临下防御，一时半会也还勉强守得住，但肯定是冲不出来的，而且坚持不了多久他们没有补给，出发时只带了一袋箭。 查理斯和戈德里克被困在了山顶。 好在，查理斯是幸运的，他有一个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姐姐。 丽娃这几个月里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如今也正在外围盯着。 但手下只有几十个山贼土匪的丽娃，是没有能力冲破包围圈救人的。 但好在，她手下这些山贼看起来和红色兄弟会底层的那些强盗差别不大，所以两边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于是，这位女山贼想了个非常规的求援办法她带着手下飞速赶去了勇盾堡，用手下这一群真正的山贼土匪将利奥弗里克男爵吸引了过来。 丽娃毕竟是个山贼，除了李昂之外没人知道她是奥登的女儿，利奥弗里克也不认识她，她只能用这种办法将利奥弗里克引到查理斯被困的地方 但这种用真山贼吸引勇盾堡追击的求援办法，却导致利奥弗里克没有带太多兵马他面对的只是几十名山贼而已，所以只带了一百多人的骑兵部队。 当然，有这支骑兵作为援军也不错了，毕竟利奥弗里克男爵手下是边境的正规军。 在丽娃看来，如果能让利奥弗里克的骑兵队来到那个山坡下，肯定能引开一部分敌人，或者使包围圈出现缺口。 只要有一点机会，她就能借着对周边地形的熟悉，将查理斯救出来。 毕竟实施包围的敌人仅仅只是红色兄弟会的人，那些流氓混混的战场纪律上还不如丽娃手下的山贼，一千多人的人数，在荒野里也只能困住戈德里克和查理斯带着的那些不熟悉环境的步兵弓箭手。 丽娃的计谋确实是实现了，她 成功的将利奥弗里克的部队带到了那个山坡附近，让利奥弗里克看到了山顶的两面旗帜。 而红色兄弟会的人也确实如她所料的开始追击利奥弗里克的骑兵队。 这次没有了阿尔玛的伏兵，红色兄弟会的流氓们确实围不住利奥弗里克，这使得他们只能加派人手围追堵截，围困山头的包围圈因此变得薄弱了很多。 戈德里克男爵也抓住了机会，见到山下的敌人有异动，一支骑兵队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之后，他立刻带人展开了突围。 红箭长弓手们的射术或许确实不算太好，但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弓手，戈德里克是给他们配上了镶嵌甲和剑盾的这些弓手在突围的时候能当步兵用。 为了激发士气，戈德里克和查理斯两人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剑朝着敌人最薄弱的东边冲了出来。 这也是利奥弗里克的骑兵所在的方向。 戈德里克的武艺是没得说的，他可是担任过皇家卫队长的人，身手可想而知。 即便现在他已经五十好几了，但在这片战场里依然是战力天花板，带头冲锋连续斩杀十几人，身前的敌人纷纷后退不敢挡在他面前，很快带着队伍冲到了山脚下。 但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包围的时候，查理斯扛不住了 查理斯的战斗力可远远比不上戈德里克，他在突围的时候被几个无赖骑士围攻，受了点伤。 原本战场受伤是很平常的事儿，查理斯的伤势也不算太重，但他们面对的敌人都来自红色兄弟会。 这些流氓黑社会见到查理斯受伤，丢下了战斗力强悍的戈德里克，也不再管包围圈了，全都转头一拥而上对付这个受伤的小领主。 一大堆的无赖骑士和流氓混混全都涌向了查理斯。 这种欺软怕硬的流氓心态，却正好搞得戈德里克和查理斯措手不及。 戈德里克确实身经百战武艺高强，但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剑，而且已经带头突进了外围的敌群，救援不及。 虽然他一直奋力砍杀，干掉了不少敌人，但这种情况下是没法回头帮忙的。 “啊！都特么滚开！ ” 危险关头，一直在旁边观战的丽娃高声叫喊着，带着几十个山贼不管不顾的冲进了了混乱的战场 她手里依然提着一把一米多长的铁钎，依然穿着那身旧皮甲。 身后，也依然是几十个装备不全破衣烂衫的山贼。 但她狂暴的叫声响彻荒原，甚至盖住了这附近所有的喊杀声。 几边正在混战的人全都愣了一愣，谁都没想到一个女人能发出这样的吼声。 而她冲阵的气势，也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都给我滚！” 一头冲进了人堆里的丽娃，像只野兽一般咆孝着，手里的铁钎疯狂的乱舞。 有个无赖骑士在她肩上划了一剑，但随即就被她的铁钎从头盔的缝隙刺进了眼眶。 随后一脚蹬开那个无赖骑士的尸体，拔出铁钎继续往前跑。 这个女人在此刻似乎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而且完全无视挥向自己的刀剑，任谁攻击她，她都不闪不避，而是用铁钎直接刺回去。 她的身上很快多了许多伤口，但也至少有七八名敌人被她用铁钎刺死。 而她脚下，一步都没停过。 这种疯子般的打法，让她在数十秒内身批数创，但一时间竟然没人能挡住这个不要命的女疯子。 她用自己的方式，趟出了一条血路。 那是她为查理斯趟出的生路。 这种无惧生死的癫狂，恰好就是红色兄弟会成员最畏惧的，也是丽娃能以女人身份成为山贼首领的原因。 她的武艺远远比不上查理斯，但她此时完全不要命的表现，却吓住了那些红色兄弟会的混混。 一个无畏的领军者是可怕的，即便这是一个女人。 因为这能让她手下的人知道，在战场上，不怕死，往往就不会死！ 丽娃手下的那些山贼，此刻便也同她一样吼叫着冲向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查理斯身边顿时压力大减，很多敌人转身迎向丽娃。 也有部分敌人畏惧的躲开了她的正前方 查理斯看到了冲向自己的丽娃。 他在李昂安排下与丽娃合作对付过埃尔德雷德，当然认得丽娃，知道是自己人，只是并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姐姐。 但也许是血脉相连的原因，在看见丽娃的无畏冲杀时，他扔下了手里的盾，放弃了防御。 随后，查理斯也与丽娃一样，狂吼着返身迎向丽娃的方向冲锋。 他用当初斩杀仇人的打法，李昂教他的以伤换命的打法，同样也是与丽娃现在同样的冲阵方式，向丽娃的方向迎了过去。 在付出了遍体鳞伤的代价后，丽娃终究成功的带着十几 个手下站到了查理斯的身边。 姐弟俩背靠着背，全身浴血，摇摇欲坠。 “来呀！来杀我呀！” 查理斯像个反派一样嘶吼着，和丽娃一起一步步的往外挪动。 但他们身边，没有任何敌人敢再度靠近了。 此时，戈德里克也终于带着弓手们杀散了外围的敌人，冲过来解围。 敌人们纷纷躲避，红色兄弟会的人本就已经有些胆寒了。 可就在查理斯转身打算和戈德里克一起冲出包围的时候，他背上靠着的那个女人，倒下了。 丽娃的皮甲没法给予她太好的保护，她受了太多的伤。 而长途跋涉后，她一刻也没能休息，就爆发了所有力量冲阵。 她是耗尽了生命力在拯救查理斯。 或者说，在救赎她自己。 “丽娃！怎么了你别睡！别睡！” 查理斯慌乱的将丽娃抱起来，但丽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鲜血淋漓的铁钎脱手掉在了地上。 “查理斯快走” 丽娃只说了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这还是她对查理斯说的第一句话。 “走，别愣着！” 戈德里克扶着查理斯，让几个山贼抬起昏迷的丽娃，飞快的脱离了战场。 注1：喧闹者阿拉里克，aaric，源于日耳曼语，寓意高贵的统治者。 注2：王子阿兰里克，aanric，寓意公正的统治者。 ric或rick，里克，有权力或统治者的意思，烈狮境有很多名字中带ric的领主。 比如uric乌尔里克，指不妥协的强大统治者，god用在名字里指赤子之心，leofric利奥弗里克，指宽厚的领主，eric埃里克，这是极为常见的名字，指领导者或积极向上的人。 第149章 东境风云 阿尔玛公爵捆着拉斐尔来到弗来彻村时，拉尔夫还一无所知的在修建防御设施。 在见到阿尔玛公爵的时候，拉尔夫的神情异常的复杂——他当然认识阿尔玛，而且认识了三十年了。 阿尔玛在三十多年前脱离了狮骑士团，并在随后的几年里成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的骑士长，拉尔夫那时候还只是个年轻的游骑兵。 而且，阿尔玛本来可以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大团长，那时候的阿尔玛是长河镇领主，在长河镇声望很高。 但在狮湖城发生了一场惨桉之后，原本的狮湖城领主艾尔夫万，由于没能保护好国王与贵族而被迁责，失去了狮湖城领地。 阿尔玛救了疯王，被封为狮湖城领主。 但后来阿尔玛杀了自己家族里的一些败类，弑亲是大罪，他因此失去了家族在长河镇的领地。刚好，失去了狮湖城的艾尔夫万公爵接手了长河镇。 这两个公爵相当于互换了领地，这种结果当然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这对至交好友互相支持的结果。 不过这样的结果，使得阿尔玛没有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大团长。 毕竟游侠团的宗旨是保卫家园，让长河镇辖地以外的领主担任团长不符合游侠团的传统与章程。 并且，阿尔玛被封到狮湖城之后，掌管了狮湖城旗卫队，这就彻底没法再担任号角召唤骑士团的职务了。 狮湖城旗卫队其实是艾尔夫万公爵组建的，如今这支部队就是福瑟特一开始带领的那支狮湖城重骑兵。 事实上狮湖城旗卫队的建立，也是源于来昂纳多在狮湖城制造的惨桉——太多的贵族领主被杀，导致狮湖城一时间空虚无比。 而且艾尔夫万本当初就是因为防御不力，没能抵挡住来昂纳多带领的狮骑士团而失去了狮湖城领地。 虽然已经被转封到长河镇，但狮湖城毕竟是艾尔夫万的家乡，所以他临走之前，将狮湖城内有产业的富裕市民武装起来，组建了一支介乎于平民与贵族之间的重骑兵部队。 刚组建的狮湖城旗卫队，性质其实和号角召唤游侠团差不多，原本也是以守护乡土为宗旨的平民部队。 艾尔夫万为了让阿尔玛快速具备守护狮湖城的能力，将狮湖城旗卫队交给了阿尔玛。 当然，也是为了让他自己在狮湖城继续保持影响力，在艾尔夫万身体健康的那些年里，狮湖城重骑兵很多时候其实是在帮艾尔夫万作战。 而奥登伯爵成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大团长。 阿尔玛和艾尔夫万确实一直都是相互合作的至交好友，艾尔夫万直到临死前都在为阿尔玛提供机会。 但奥登伯爵和拉尔夫，却在这三十年里渐渐成为了阿尔玛的敌人，除了利益冲突之外，理念和行为模式上也有冲突。 比如说阿尔玛现在的行为，就是奥登和拉尔夫绝对做不出来的…… “拉尔夫，老伙计，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没关系，只要你还喜欢你唯一的儿子就行了。” 阿尔玛昂着头看着拉尔夫：“我只需要你帮个忙……” “公爵大人，你这样的做法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拉尔夫摇着头，眼里尽是鄙视。 “无所谓……我从来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拉尔夫，我要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大团长，我需要你的支持。你也知道我耐心有限，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告诉游侠团的年轻人们，我本就该是他们的领袖。” 阿尔玛摇着头，脸上毫无表情。 “杀害游侠团成员的领袖？我呸！” 年轻的拉斐尔不断挣扎着，态度异常激烈，阿尔玛当着他的面杀了二十个游骑兵，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闭嘴吧孩子，我不想伤害你……” 阿尔玛转头就让手下堵住了拉斐尔的嘴，随后盯着拉尔夫的眼睛：“这可是你的独生子，拉尔夫。他勇敢而坚定，有大好的前途。我发誓，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会让拉斐尔成为下一任大团长。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只要你舍得永远离开他……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拉尔夫当然不能放弃他唯一的儿子…… 无论是多么坚定的硬汉，总是会有软肋的。 在拉尔夫的配合下，号角召唤游侠团全员来到了弗来彻村集合。 阿尔玛仅仅只用了两天，就在名义上成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大团长，并带着号角召唤游侠团往西而去。 他声称要带游侠团‘剿匪’。 游侠团的大部队，其实刚好与突破围困返回勇盾堡的戈德里克等人擦肩而过，彼此最近的时候其实只隔着二十里。 这是阿尔玛刻意引导的路线，号角召唤游侠团并没有靠近围困戈德里克的那个山头。 弗来彻村西面确实是有大量‘匪徒’的，不明真相的号角召唤游侠团成员们确实亲眼看到了许多红色兄弟会成员，因此他们丝毫没有怀疑阿尔玛公爵的目的。 于是，仅仅三天后，阿尔玛带着号角召唤游侠团全员‘追杀’着一大群匪徒，来到了狮湖城辖地，佩恩村附近。 但来到这里后，他们失去了那群红色兄弟会成员的踪迹…… 阿尔玛已经让凯德伦带着红色兄弟会的无赖骑士和强盗们兜了个圈子，去了勇盾堡。 他当然不会让那些红色兄弟会的强盗进入狮湖城辖区的任何一个村子…… 这些不守规矩难以管控的流氓强盗如果出现在狮湖城，会激起狮湖城贵族们对他的不满，尤其是他霍顿家族的人。 半年前很多村子刚被福歇尔带着红色兄弟会祸害过…… 家族里的人都知道阿尔玛与红色兄弟会有联系，如果兄弟会成员大举出现在狮湖城辖区，霍顿家族反而会放弃阿尔玛的。 事实上红色兄弟会成员原本是很难联合在一起的，潘德大陆每个城市都有红色兄弟会，但他们却没有共同的首领，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制度，更没有正经的军队。 这是个以刺杀、收保护费、贩毒、销脏以及捕奴贩奴获取财富的庞大黑社会组织，大概也是整个大陆最庞大的组织，不过这个组织很松散，也很难管理。 很多看似普通的平民、商人甚至贵族也都是红色兄弟会成员，但他们都分属于各个帮派，各个城市的各个帮派一直都在相互斗争抢地盘，是很难团结起来的。 不过，阿尔玛公爵花了大价钱收买了不少无赖骑士，让这些贵族流氓分别从各个城市招揽人手，组成了这么一支大部队，并让凯德伦男爵来协调管理。 阿尔玛说服凯德伦全力支持他的价钱，就是将这些无赖骑士送给凯德伦，成为凯德伦的私兵。 红色兄弟会成员一直在打探拉斐尔的动向，拉斐尔能在那座山丘附近发现强盗的踪迹，当然是阿尔玛故意派人引诱的，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抓住拉斐尔。 用熟悉地形的凯德伦抓住拉斐尔，并且困住戈德里克和查理斯，使得弗来彻和拉尔夫的边境营地变得空虚，还能避免戈德里克和查理斯坏了他的事。 随后阿尔玛用拉斐尔胁迫拉尔夫配合，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大团长，并再次用红色兄弟会成员诱使游侠团大举出动剿匪，全员离开东部地区无法援助勇盾堡——勇盾堡暂时成了孤城。 而凯德伦现在的任务，就是带着红色兄弟会成员返回东部边境，彻底占据拉尔夫的营地以及弗来彻村，然后围困勇盾堡。 ——这与阿尔玛当初占据长河镇是同样的套路，只是这次他要实现的目的更多。 用红色兄弟会的强盗攻占勇盾堡，再带领号角召唤游侠团“收复失地”，又当又立还能落下好名声。 如果阿尔玛公爵得到了勇盾堡，而且控制住了边境的险要地带，就能用长河镇的安危为筹码，彻底胁迫号角召唤游侠团听他使唤。 他最开始让福歇尔派人在河畔建营地修桥，原本也是为了胁迫游侠团。 阿尔玛可一直都没有忘记家族原本的领地长河镇……这次的计划耗费了他手里所有的积蓄，他想毕其功于一役，将那些即将送给凯德伦的红色兄弟会成员用个彻底。 而且，他带着号角召唤游侠团来到狮湖城附近的佩恩村，也是一石二鸟。 阿尔玛直接找上了狮湖城第一旗卫队。 这是一支两百多人的重骑兵，他们现在正在佩恩聚集，因为他们在东边发现了大量武装部队正在靠近。 由于来犯的部队数量很多，出于谨慎，狮湖城第一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并没有轻易行动，而是在佩恩村布置防御。 但格朗隆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号角召唤游侠团，而且带队的，是他的老领主阿尔玛公爵。 带着游侠团全员的阿尔玛公爵，仅仅只用了几分钟便让格朗隆重新站到了自己身后。 号角召唤游侠团全员总兵力超过九百人，而且全都是精锐。 人数众多战力强劲的游侠团当然有巨大的威慑力，格朗隆可不知道游侠团只是被忽悠来的…… 要知道号角召唤游侠团在此之前只是在保卫东部地区的安全，几乎从来不会离开东部地区范围，更没有进入过狮湖城辖区。 能把游侠团带离东部，还大举出现在狮湖城附近的佩恩村，在格朗隆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以为游侠团被阿尔玛全面掌控成为了私兵！ 这种情况下格朗隆当然要服软…… 而且，除了游侠团的威慑力之外，起作用的还有一句话——“格朗隆，带着旗卫队跟我走。我知道旗卫队成员的家人被福瑟特监管着，我们去改变这一切。” 这支部队的家人一直被福瑟特控制，但年轻的贵族少爷大概没想到，他父亲反其道而行之，轻而易举的就策反了这支精锐部队。 毕竟阿尔玛才是狮湖城领主，第一旗卫队的掌旗官格朗隆重回旧主麾下本来也是应该的。 在此后的半天里，格朗隆不引人注意的带着阿尔玛进入了狮湖城，私下拜访了城内各支部队的统领。 两个骑士长与十几名骑士被阿尔玛与格朗隆一一诛杀，狮湖城内大多数军队一夜之间便悄无声息的重新回到了阿尔玛手中。 正如阿尔玛所说的一样，只要他出现在狮湖城，根本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就在当天夜里，福瑟特便成了阿尔玛的俘虏。 这也是狮湖城旗卫队的重骑兵们下的手，他们将睡梦中的福瑟特绑到了阿尔玛公爵的面前。 从阿尔玛开始筹谋俘获拉斐尔开始，短短几天内，狮湖城就重新回到了这位年迈的公爵手里。 福瑟特终究向自己的父亲服了软，在皮鞭和盐水之下交代了一切，包括与他妹妹的事儿。 阿尔玛将其逐出了家门，把福瑟特和他亲妹妹一起流放到了凛鸦境。 随后，凯德伦男爵的‘斥候’传来了‘迦图人和强盗联手进攻勇盾堡’的消息。 阿尔玛立刻带着狮湖城大部分军队，连同号角召唤游侠团一起向勇盾堡进发。 像个积极为国戍边的忠臣一般。 …… 勇盾堡，领主大厅。 成功突围与利奥弗里克会合后，戈德里克和查理斯等人一起进入了勇盾堡休整。 队伍里伤员太多，丽娃更是奄奄一息，只有勇盾堡才有军医治疗伤势。 他们经过弗来彻村时，得到了拉尔夫手下工匠的报告，说是阿尔玛公爵成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大团长，并且带着游侠团去西边‘剿匪’了。 戈德里克自然能意识到，之前那上千人的红色兄弟会成员，必然是阿尔玛公爵搞出来的，因为这让他联想到了之前阿尔玛挥军‘剿匪’控制长河镇的事儿。 但这一次，长河镇有国王派来的骑士监视，也有布伦努斯公爵的儿子马尔伯特在，阿尔玛应该不会打长河镇的主意。 再加上那些红色兄弟会成员是在北部边境出现的——那么，阿尔玛有可能想对付勇盾堡！ 所以他让所有部队全部进入勇盾堡备战，并派人向长河镇传令，召集部队前来支援。 “戈德里克大人，阿尔玛公爵是怎么成为号角召唤游侠团团长的？拉尔夫应该不会支持他的吧……” 利奥弗里克还是不太理解。 戈德里克当然也不知道原因，他想了很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管阿尔玛是用了什么方式，但我至少相信游侠团的人不会攻击我们……只要我们能击败那些流氓混混，他的谋划就不会成功，我们暂时要面对的只是那些红色兄弟会的成员而已。” “不，也许还有迦图人……” 丽娃此时突然从昏迷中睁开了眼，脸色苍白的说了一句。 她的伤势非常严重，虽然已经勉强包扎，但胸腹部的两处致命伤口一直都没能止住血，此刻正被查理斯照看着。 “丽娃……你最好别说话，好好休息！” “不，查理斯，让我看看勇盾堡……哈，原来这地方就是这个样子而已……” 丽娃紧紧抓住了查理斯的胳臂，让查理斯扶着她坐起来，斜靠在查理斯身上四处看了看。 “迦图人……”利奥弗里克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我和迦图人做过交易……我知道跟迦图人联系得最多的就是那位阿尔玛公爵，他甚至还能雇佣迦图人为他做事。红色兄弟会可没能力进攻勇盾堡，但迦图人……” 丽娃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更加苍白了，这坐起来的一下子大概消耗了她所有残存的力气。 所有人都看向了丽娃。 “她说得对，我们要面对苦战了……” 戈德里克点头表示同意：“丽娃小姐，你……丽娃小姐？” 丽娃突然没动静了。 “丽娃……丽娃你别睡啊，别睡！丽娃……” 查理斯的心口勐的一痛，眼泪奔涌而出，扶着瘫软的丽娃，手足无措的喊着。 他已经意识到，刚才丽娃能坐起来，可能是回光返照…… “别吵……查理斯，帮我转告李昂大人，我没法还他的人情了。但至少，我回到了家……” 丽娃的声音渐渐低得如同蚊蝇一般，最后一句呢喃之后，她的头垂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刻，她依然睁着眼，贪婪的看着领主大厅里的一切。 这是她父亲建立的城堡，但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领主大厅。 也是最后一次。 她曾经不承认这是她的家。 但她终究回家了。 用一个贵族该有的方式。 …… 烈狮城。 在密室里被关押了两天半之后，李昂终于见到了乌尔里克国王。 这位国王的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这种脸色让李昂想起了那个巴克斯帝国的密谍。 不过，即便见到了国王，领主大人依然躺在床上没动弹。 “李昂，巴克斯帝国进攻白鹿堡了，你得想办法击退敌人……” 乌尔里克没有在乎李昂的无礼表现，第一句话就理直气壮的给李昂下达指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陛下，我现在被关在这里，怎么击退敌人？靠意念吗？” 领主大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国王，大概算是在表示尊敬。 “这事是尹戈尔……唉，回你的领地去吧，我会给你一些补偿。” 乌尔里克原本打算推到尹戈尔身上，但看着李昂的样子，他改了口，直接提出了补偿。 “陛下，什么样的补偿？” 一听这话，领主大人一个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态度变得异常端正。 “我知道你的生意做的不错，而我现在需要大量的资金……你想办法帮我筹集十万第纳尔，我给你的旗帜授予我辖地内的免税权——这是只有皇家产业才能得到的特权，这样的补偿够了吧？” 乌尔里克的声音很低，气息也比较弱，明显身体状况很差，但他却一直昂着头。 “……陛下，这是交易，不是补偿……” 李昂摇了摇头，对乌尔里克脸皮的厚度有了新的认识。 但李昂也知道，其实乌尔里克提出的确实是一种双赢的方式。 第150章 危机四伏 给李昂的旗帜授予境内免税权，其实就意味着使用李昂旗帜的产业，在乌尔里克直辖的任何地方都不用上税。 也就是说，在烈狮城与长河镇等直辖于乌尔里克的地盘上，分公司和店铺全都不用上税，只要插着李昂的狮鹫旗，税务官就没资格管。 这当然是很有价值的特权，也确实对李昂和乌尔里克国王都有好处，说是补偿也没毛病。 国王自己急需资金，一时半会想筹集大量现金可不容易，如果能从李昂这里得到十万第纳尔，能解乌尔里克的燃眉之急。 十万第纳尔是什么概念呢——阿尔玛这样的公爵，拥有狮湖城这样的领地，如果只看领地的税收，一年也就十万第纳尔左右。 狮湖城领地全郡加起来有十万人人口，差不多人均为公爵提供一第纳尔。 当然了，这仅仅是指能够进入公爵腰包里的领地税收，并没有将他的其他私人产业计入在内。 虽然看起来人均只给公爵贡献一第纳尔的税额挺低的，但实际情况是，烈狮境的平民，人均每年需要缴纳的税额超过十第纳尔，这已经超过了人均年收入的一半。 因为公爵也得给国家交税，而且直接面向平民们收税的并不是公爵之类的大贵族，而是公爵手下的手下，骑士领的那些税官。 绝大多数骑士领的实际税额，都占居民收入的一半以上，毕竟骑士们要养活自己和扈从，还要向上级领主交税。 每年十万第纳尔其实并不多，真要细算起来，也就是购买几百千把套高质量武器装备的价钱而已。 如果是买马，两百匹战马或者三百多匹挽马，就得花掉十万第纳尔了。 所以别以为公爵这种大老爷就有多富裕，他们虽然地盘大实力强，但相应的开销也大，真没法随时随地拿出大量现金来。 国王也不富裕，虽然乌尔里克国王这最近将自己的直辖领不断扩大，但长河镇刚在名义上收归直辖，目前还没收益，只能靠烈狮城。 烈狮城辖地还算富裕，作为首都，周边地区居住了近四十万人口，每年领地收入能有三十几万第纳尔——这是指国王的私人收益，而不是指国家的财政收入。 毕竟烈狮王国目前能够统计到的人口只有两百万，国王的直辖领居民占了其中两成，这其实是挺大的比例了。 当然，跟潘德王国时期没法比…… 在潘德王国遭遇红死病之前，首都圈的人口是超过百万的。 人口锐减主要就是持续了一百多年的红死病和战乱造成的，在红死病发生之前，潘德大陆的总人口差不多有两千四百万，而现在，整个大陆的总人口可能只有一千万左右。 所以巴克斯帝国的马略皇帝会颁布不结婚就得下苦役的政策，就是为了增长人口。 国王直辖领的收入是国王的私产，用于王宫以及自身直辖领地的花销，也包括养活一些私人部队——比如王城侍卫这种扈从部队。 十万第纳尔，是国王自身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对于国王而言也是很大一笔钱。 国王的私产与国家的财政收入是不一样的。 国家财政收入当然比国王的私人收入要多，那是用贵族们上交的税金维持的，也就是从其他贵族领地收到的税金，大多数时候是按领地规模每年以任务方式摊派的。 这笔钱是由王国财政大臣掌管，并按照每年的财政预算使用，是公款，国王也无权随意动用。 比如用于七岔要塞等边防军事重地的开支，用于赈灾、修路，维护王国各地的基础设施，或是用来补贴边防领主、兴建基础设施，或是用于战争等等。 狮骑士团作为国立骑士团，也能从国家财政得到一些补贴。 当然了，狮骑士团主要的经济来源是狮骑士们上交的团费，但这远远不够开销，乌尔里克国王自己还会私人掏钱进行一些补贴，以确保狮骑士团对自己的忠诚。 国家财政永远是不够用的，更没法用来满足国王的私心，反而还时不时的需要国王用私人财产填补一些缺口。 由于到处都要花钱，国王其实比一般的大贵族更缺钱。 乌尔里克知道李昂生意规模挺大，如果李昂旗下的商队在他的地盘上能全面免税，那么麦香公司的产业肯定能飞速壮大，这其实也能很快带动辖区内的整体经济。 虽然对李昂的产业免税，但这其实对国王自己的领地有更大的好处——商业盘活以后各种交易都会增加，麦香公司在国王的直辖领经营更多的业务，那么其他商人就也会频繁来往。 国王能从其他商人那里收到更多的商税。 统治者用免税政策进行招商引资，这个办法古今都在用，其实挺合理的。 以李昂的生意规模，用十万第纳尔换来免税权，或者说是买断在国王直辖领未来的所有商税，这价格看起来也很合理。 以目前的情况而言，麦香公司旗下的那些分公司和代理商，在半年里向各地领主上交的商税总额已经超过五万第纳尔了——虽然白鹿堡和麦香领不收税，但分公司开在其他领主地盘上，是要交商税的，而且每个地方的税额都各有不同。 但那些分公司分布在其他城市和村镇，商税是交给地方领主的，进不了国王的口袋。 当然，在烈狮城辖区和长河镇交的商税是属于国王的，这些商税总额已经有近两万第纳尔了，而且正在逐月增加。 仔细算算，一次性投入十万第纳尔，然后终身免税，确实是划算的。 乌尔里克这个算盘打得是不错的，李昂确实很动心。 这笔交易对其他人而言，可能只是代表着一次性交个三五年的税款，然后一辈子免税。 但对于李昂而言可就不一样了，这可以认为是国王送给了领主大人一个暴利产业…… 国王终究是不太明白李昂是个什么样的生意人…… 麦香国际可是个集团公司。 如果加入麦香集团就能在能在烈狮城和长河镇的辖地完全免税…… 那李昂甚至能指着地图，分出各个行业，直接卖麦香集团下属分公司在免税区内的运营资格，而且按年卖！ 每年光收运营费和保证金就能富可敌国…… 当狮鹫旗帜能够代表着免税的特权时，李昂能把全国大部分商人都收入自己麾下！ 相比之下，十万第纳尔算个啥啊…… 不过，尽管心里已经在暗喜了，李昂还是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陛下，这是交易，不是补偿。公平的交易我当然愿意做，但在这之前，我更在意如何挽回我的的名誉。” 领主大人看起来很认真。 乌尔里克沉默了一会。 李昂说得有道理，国王把人抓来了又放回去，虽然没有伤害李昂，但这确实对李昂这样的贵族名誉有损，毕竟这意味着国王在怀疑他。 “我会想办法帮您筹集十万第纳尔。但希望您能够赋予我使用金色纹章的权力——也就是说，除了在您的直辖领免除商税之外，我还可以自由开拓领地以及征讨叛逆。这样才能表现出您没有将我视为叛国者，而是视为讨逆者，这样才能挽回我的名誉。” 李昂对这笔交易还了个价钱。 在烈狮王国，金色的纹章代表着与王室成员同等的特权。 这是个合理的还价，因为使用金色纹章的特权只会授予值得信赖的亲近领主，这确实能消除乌尔里克怀疑他叛国所带来的影响。 领主大人在提起交易的时候一向很公平。 乌尔里克声称给李昂的旗帜授予“皇家产业才能得到的特权”，所以李昂索性直接将其还价为“与王室成员同等的特权”…… 这两种逻辑差别当然是很大的。 不过，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生意是谈出来的…… 金色纹章可就不仅仅是免税而已了，它代表的是自由讨叛的权力——能够自主向敌对势力发起攻击，并且可以直接占据独立攻下的领地。 当然，仅限攻击敌对势力或叛军，不能随意挑起纷争，也不能代表国家宣战。 但这种自由讨逆，并且独自打下的领土能默认占领的权限很难得，目前整个王国没有任何贵族有这个权限。 《独步成仙》 只有一百多年前，阿尔弗雷德还是烈狮公爵的时候，他得到过这个特权。 那时候他将自己的纹章改为了纯金色的狮子。 因此，在他建立烈狮王国之后，纯金色的纹章就被赋予了这种特殊意义。 乌尔里克自然知道金色纹章意味着什么。 “你想得到自由讨逆的权限，以此证明你的忠诚？这确实也算是个合理的要求。可是，讨伐叛逆……现在哪有什么叛逆？” 乌尔里克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雷尼尔不是叛逆吗？埃尔德雷德不是叛逆吗？我只是想为国出力。如果再次出现了叛国者，我会主动讨伐，被我攻占的领地归我所有，我想要的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李昂当然不死心，还解释了一下自己是为国着想，并且明显的表示了自己确实有私心，但这种私心也是应有的。 “可你有那个能力讨伐叛逆吗？” 乌尔里克国王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 “我不是干掉过两个了么……其中一个您亲眼看到的。” 李昂摊了摊手。 “……那好吧，成交，希望你不会死在叛贼手里。但十万第纳尔，你得在一个月内给我送过来……” 乌尔里克点头答应了，但眼里有了明显的阴霾。 他确实很需要钱。 他毕竟是国王，现在能授予权限，将来自然也能收回来，乌尔里克并不太担心李昂这个小小的男爵。 半天后，乌尔里克让尹戈尔大学士在烈狮城的国王广场发出了公告，允许李昂将纹章图样制成纯金色。 这个颜色确实算是用真金染上去的，价值十万第纳尔。 尹戈尔大学士面无表情的在贵族院的官员面前宣读了国王的授权，随后将授权书挂到了贵族院的公告墙上。 发布完这个公告之后，尹戈尔转头就进了旧贵族院高塔，也就是国王的私宅，但菲丽娜现在已经没有住在花园里了。 “殿下，李昂被释放了，国王陛下甚至庇护了他的产业，您或许只能耐心等待了……” 旧贵族院高塔顶层，尹戈尔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个面色阴郁的年轻人身后。 这个年轻人是阿兰里克，乌尔里克国王唯一的儿子，烈狮王国的王子。 这位王子只有二十来岁，但却显得死气沉沉，满脸苍白，似乎身体也不太好。 “尹戈尔，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你知道的……” 阿兰里克站在顶层的窗口，俯视着城下忙碌的人群，澹澹的说着。 “殿下，谁能想到巴克斯帝国会在这时候进攻白鹿堡呢？原本我已经说服了国王陛下，原本李昂确实会如您所愿的被定为叛国者，但现在的情况下，国王陛下总不能不理会边境的安危……” 尹戈尔了看阿兰里克瘦弱的后背，垂下了头。 “不，恰恰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才是最好的情况……尹戈尔，如果李昂在这个时候死在烈狮城，贵族们会怎么想？” 阿兰里克回过了头，揉了揉之前撑着窗棱的胳膊。 似乎仅仅是这样的动作都能让他手臂酸软。 “现在巴克斯帝国正在进攻白鹿堡，李昂如果在这种时候死在烈狮城，贵族们会对国王失去信心，殿下。为了一己私欲谋夺封臣的产业……谋夺不成就杀人害命，不顾王国安危……这种情况下，至少有一半的贵族会不再听从你父亲的号令，烈狮境会必然掀起内战。” 尹戈尔抬头瞟了一眼阿兰里克的手臂，眼神很复杂。 阿兰里克的臂弯处，有几处清晰的青紫色血斑，与乌尔里克国王身上的血斑一模一样。 “既然你知道，那就想办法杀了他。你不是刚好帮我父亲雇佣了一些冒险者吗，那个‘狮鹫之剑’冒险团……让那支冒险团杀了他，就能把这事推到我父亲头上。” 阿兰里克捏了捏自己的臂弯，嘴里轻描澹写的下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指令。 “殿下，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些贵族或许确实会反对国王，但也未必会支持你！” 尹戈尔有些惊愕的抬起头，他没想到这位王子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 “尹戈尔，我的舅舅……峭岩湾的布伦努斯公爵是会支持我的；阿尔玛公爵跟李昂有仇，而且我前几天帮了他一把，他也会支持我；如果国王杀了李昂，那么菲丽娜和戈德里克也都会支持我……所有派系的大领主，再加上您，这就够了……” 阿兰里克扭了扭手腕，走到一张画架前。 架子上有一副惟妙惟肖的油画，画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国王的搀扶下骑上马背的样子。 那个男孩就是阿兰里克。 但画里年幼的他，可比现在成年后的样子看起来有活力得多。 “殿下，您父亲时日无多，您不用这么着急的。国王陛下放走他也只是为了将来能从他手里得到一份更大的产业……” 尹戈尔似乎还想劝说一下。 “哈，但那更多的产业却与我无关，尹戈尔……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为了什么要去找诺多少女。” 阿兰里克盯着那幅油画，声音低沉得像是来自地狱。 “据说诺多的血脉不会染上很多疾病……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国的未来。” 尹戈尔没有抬头，声音低沉。 “王国的未来？哈！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染上了疾病！我根本就没有未来！” 阿兰里克脸上露出一丝癫狂之色，看着自己的臂弯，双手用力捏成了拳。 尹戈尔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尹戈尔，我的舅舅…… 你知道的，我没有未来，我现在就已经出现症状了……我等不起了！ 可他去找诺多少女却并不是为了治病，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他想再给我生个弟弟！ 哼……哈哈……三先知和他在密室里说的话，我听到了的！他不想让注定会发病的我继承王位！他要另外生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尹戈尔，那我呢？我呢？！ 我只想得到我应有的王位！ 也许十年后我就会死，可我才是王国的继承人！我不能一辈子被锁在高塔里籍籍无名！ 你知道的，只有我才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会成为大公！ 你知道的，我会比我父亲做得更好……他能找诺多贵族少女延续健康的血脉，我也能，烈狮的未来依然会更好！ 杀了李昂，让国王背上谋杀贵族的罪名，贵族们必然将我扶上王位！” 阿兰里克渐渐有些失控，眼里甚至有了凶光。 尹戈尔抬头看着阿兰里克，苦笑了一声：“孩子，这会导致王国大乱的！” “那又如何？舅舅，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待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只怕我会死在我父亲前面！我可不相信那三个女巫！我也不想长命百岁，我只想得到我应得的！” 阿兰里克的话音越来越激动，但神情却越发的落寞了。 “唉……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他一直都在我监视之下。” 尹戈尔深深的皱着眉，退出了房间。 阿兰里克再次转身，从整个烈狮城最高处的窗口，看向对面的王宫。 “父亲，也许您是为了家族的未来，但这不公平……不公平。” 他低声朝着王宫的穹顶喃喃说道。 第151章 偷袭与反偷袭 冒险者旅店，或者说酒馆。 这就是李昂曾经遇到莎拉的地方。 李昂再次来到这个旅店时，已经是这一天的晚上了。 中午与国王达成协议后，他一直在贵族院签署各种文件，并确认纹章的图样变化。 虽然仅仅是简单的颜色改变，但不知道是尹戈尔的手下业务不熟练，还是贵族院的风气本就如此拖拉，反正把他耽误了整整半天。 直到夜幕降临，贵族院才完成所有事务，派出了两名侍从送他来到旅店。 当然，侍从将李昂送到旅店门口便离开了，这些侍从可不是为了保护他，估计仅仅只是为了盯住李昂的行踪。 李昂一路都在抬头朝各个屋顶上看，直到看见城内一颗大树上里萨迪兰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才放下心来。 旅店里没有太多人，埃里克把旅店连客房带酒馆一起包下来了。 埃里克自然是在等待领主大人。 “大人，您平安无事就太好了，我本来以为这次会很艰难……事实上我都做好劫狱的准备了。艾米小姐让我把爱丽丝也带到这里来了，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吗？” 埃里克看到李昂进了旅店，立刻迎上前来，也没有说太多的废话，直接了当的询问起下一步指示。 他看起来确实做好了所有准备，李昂一直对狗剩另眼相看不是没原因的。 “我让你们来，本来也是以为这一趟会遇到更大的麻烦，我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脱身。你带了多少人来烈狮城？” 李昂在离开白鹿堡前其实往身上揣了不少用来跑路的东西，但目前全都没有用得上——这当然是好事。 如今平安无事，还有大部队接应自己，领主大人现在心里相当轻松。 “四百多人，都是经过训练的熟练战士。” 埃里克带来的，是当时在长河镇内的所有战斗力，如今这些人分散在城内各处的旅店。 这个冒险者旅店里只住了一百来人，还停了几十辆马车——但已经把这个烈狮城内最大的旅店给占满了。 “这里没有外人了吧？” 领主大人谨慎的四处看了看，大厅里坐了几十个军士，个个全副武装，但装备各不相同。 “放心，大人，大厅里全是自己人……” 埃里克办事确实是很靠谱的。 大厅里的都是长河速运的武装押运人员，现在被李昂称为镖师。 埃里克是出于谨慎，没让他们穿整齐的纹章罩袍，以免招来盘查，所以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杂兵。 “很好，留一部分兄弟在这个酒馆接生意，安排兄弟们盯住一个人……我担心以后还会有类似的事情。” 既然没有外人，领主大人开始就地安排工作。 “大人，这个酒馆的地下室是麦香集团名下的赌场，酒馆老板现在是我们的代理商……这个冒险者旅店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业务伙伴了。事实上烈狮境内大多数名称为‘冒险者’的旅店都已经在与我们合作了，这是来丝丽小姐特意安排的。大人想让兄弟们盯住谁？” 埃里克朝酒馆吧台内侧指了指。 李昂看过去，吧台的墙面有一个狮鹫印记，这个印记表示这里是麦香集团的合作单位。 领主大人此前并没有过多的干涉来丝丽对长河速运的经营，只是让来丝丽尽量将业务铺开。 看来在这几个月里，来丝丽已经不声不响的发展了不少合作伙伴，实在是个合格的总经理。 “盯紧宫廷大学士尹戈尔，我需要知道他今后会私下见哪些人，以及会做什么。” 李昂从一开始就觉得尹戈尔很有问题。 让手下盯住国王是不可能的，皇宫他们可进不去。 但盯住尹戈尔是行得通的，这位宫廷学士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是在皇宫任职，而是在贵族院。 “尹戈尔，大学士……好的大人，我保证连他和哪个贵妇偷情都能打探得明明白白。那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吗，大人？” 埃里克点头，看来对这个任务胸有成竹。 自从他被调到长河速运，能够指挥数百人之后，这位狗蛋似乎对一切都有了信心，这心态跟领主大人倒是特别像…… “你把事安排好，然后跟我先回长河镇。我刚得到了国王辖地里的免税权，但需要给国王一大笔钱，先把这事安排好，然后再回白鹿堡。” 李昂点点头离开了酒馆大厅，等埃里克自己安排事务。 向兄弟们安排具体事务之类的事，既然有埃里克安排，李昂一般也就不会亲自插手。 这是身为大老板的原则，一方面要相信自己的手下，另一方面也要尽量避免越级指挥，免得给基层员工造成困扰。 他径直去马厩找到了爱丽丝。 这个马厩在旅店的背后，从旅店侧面一个阴暗的的巷子进去，背后是一片开阔地，马和车辆都停放在这里。 但就在他刚靠近爱丽丝时，小母马突然摇头晃脑的拱了他几下，脚下踱着步子，一直在绷缰绳，这是在示意他立刻解开自己。 李昂以为爱丽丝是多日没见到自己有些想念，赶紧上前安抚，抚着爱丽丝的脖子，并且解开了马缰。 但爱丽丝并没有静下来，而是用头拱着他的身子，将他往马鞍的位置拱。 似乎是在示意李昂赶紧上马。 李昂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是动物的本能，爱丽丝感受到了危险！ 上一次，爱丽丝有这么紧张的反应，还是在里萨迪兰掏出蛇心石的时候。 无论即将发生什么，领主大人都决定相信爱丽丝的本能判断。 他立刻飞身上马。 爱丽丝根本没等他指挥，直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马厩，跑出了那个阴暗的巷子，来到国王大道，也就是旅店一楼酒馆大厅的正门。 原本爱丽丝依然没打算停步，但李昂此刻身上没有武器，没啥安全感…… 而且他总得跟手下人打个招呼，于是他在酒馆门口停下了马，喊了一声：“埃里克！” 话音刚落，埃里克还没来得及出来，反倒是一大群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冒险者旅店团团围住。 李昂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前后各有几十号人，两头堵着路。 旅店旁边通往马厩的那个黑乎乎的小巷子里也出来了二三十个人。 所有方向的人加起来大概一百来个。 这些人有男有女，看起来似乎装备都不错，绝对不是红色兄弟会的人。 他们都没有蒙脸，但基本上每个人都带着全遮头盔或覆面盔，有些头盔甚至和身上的盔甲都不配套…… 这群人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领主大人的位置在正门的正前方，能从半身门看到酒馆大厅里面。 而那名骑士的人在李昂前后隔着几十米两头堵着，从他们的角度，是肯定看不到酒馆里面的。 酒馆内，埃里克正带着一群手下在半身门后面，正准备出来。 李昂看了埃里克一眼，使了个眼色。 埃里克刚才是听到动静的，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看见领主大人的眼色后，他很聪明的往后退了退，拦住了身后的手下，低声交代了几句之后，这才一个人单独推门跑出来。 “怎么回事，大人？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埃里克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发现自家领主被围住了的扈从一般，咋咋呼呼的喊着，还将一把剑递给了李昂。 领主大人来烈狮城可没带自己的佩剑，现在手里啥兵器都没有。 埃里克是个细心的手下，他了解自家老板的习惯，递上来的居然是一把镀银骑士剑——这与李昂那把剑没被磨掉镀银层之前基本一致。 “李昂阁下对吧？真没想到你这么警觉，我都没来得及反应你就跑了……” 一个身穿蓝色重甲，骑士模样的家伙从马厩的那条巷子出来，分开了堵住路口的蒙面人。 这家伙看起来相当魁梧，脚下每一步都有‘哐当哐当’的响动。 那是板甲靴，身上也是全套重型板链甲，戴着只露出眼睛一条缝的全遮头盔。 穿这身打扮在烈狮城内行刺？ 这可是首都，除了狮骑士团的人之外，一般人是不会在夜里穿着重甲带着大量人手在大街上出现的，很容易被发现不说，还可能被认为是谋逆。 看样子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但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职业杀手，这种刺杀方式显得相当业余。 职业杀手也不会带这么多人搞事情，一支暗箭比一百个人都有效。 “阁下是谁？谁派你来的？” 领主大人的手伸到了剑柄上。 对面那个身穿蓝色盔甲的骑士抬了抬手，身前身后几十把弩箭一起举了起来，对准了李昂。 “我本来还想确认一下有没有杀错人……看来我没认错……” “察！” 这话刚说到一半，这名骑士的身下就钉了一支长长的箭，箭尾还在不断震动。 那支箭钉在那名骑士两腿之间，箭斜着插入地上的石板足有一尺半，这种穿透力显然足以射穿他身上的重甲。 这自然是里萨迪兰射出来的，为了警告那些手持弩弓的敌人。 “想杀我？谁杀谁可真不一定……谁派你来的？” 李昂盯着那名骑士的眼睛。 但那家伙看样子胆量很大，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看了一眼脚下的箭，伸脚打算踢断箭杆。 可他这一脚却没起到作用，反而差点被绊倒…… 倒是那块铺路的大石板，裂开成了两半。 那是一支诺多箭，箭身与箭杆都是诺多的附魔金属，坚硬且极具韧性。 “……诺多！” 那名骑士显然是有见识的，他抬头四处看了几眼，但似乎并没有害怕。 听到他说诺多，几个人从两侧过来，挡在了那名骑士身前。 那是几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但那名骑士伸手分开了那几个女人，自己站到了最前面。 “别这样，女士们，在这种环境下，你们挡不住诺多的箭……我也不想你们有什么闪失……” 看起来挺有绅士风度。 这位绅士开始往李昂身后左右看。 但这是夜晚，里萨迪兰在白天都很难被人发现，在黑暗环境中就更不用说了，那骑士当然是看不到他的。 但那支深入石板的箭已经很有说服力了，只有诺多才射得出来这么可怕的一箭。 这种精准射到两腿之间却丝毫不伤人的准度，也足以证明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诺多箭手，有一箭要他命的能力。 那名骑士看起来并不打算同归于尽，没看到里萨迪兰，他伸手示意所有人放下了弩。 “李昂男爵，居然有诺多精灵在帮你？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那骑士摇着头，似乎在感叹，但眼神一直在往李昂身后扫射。 但李昂并不打算回应他，因为李昂大概已经知道这家伙是谁了。 乌尔里克捞钱的目的就是为了雇佣冒险团对付诺多…… 这个骑士看起来了解诺多精灵的射术，但却并不害怕诺多，显然就是国王雇来捕获诺多贵族少女的佣兵团。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呢？ 国王刚和自己签订了协议，钱还没拿到手呢！ 这场刺杀肯定不是乌尔里克搞出来的…… 那么，会是谁？ 领主大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烈狮城里没人和自己有仇啊！ “阁下，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到城外再说如何？再这么下去，狮骑士团的巡逻队大概就要来了……阁下怎么称呼？” 李昂准备套套话。 但那骑士没有搭理他，而是一直在看李昂身后。 看来只能打了…… 李昂再次瞟了一眼酒馆内，半身门内的人手已经少了很多。 埃里克充分的领会到了领主大人那道眼神的含义，他出来之前就已经给了兄弟们一些安排。 李昂和埃里克在等弟兄们完全就位。 不过，此时那名骑士已经伸出了手，指了指李昂侧后方的一个屋顶。 “在那！射死他！” 他似乎是发现了里萨迪兰的位置。 “兄弟们！弄死他！” 那确实是里萨迪兰的位置，这个骑士眼力不错，于是同一时间，李昂也发出了命令。 一蓬弩失射向李昂侧后方的屋顶，但大概没有起到作用，反正里萨迪兰一声没吭。 近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也从酒馆、巷子以及旅店背后分头冲了出来——这是一次反偷袭！ 那骑士明显是相当诧异的，他完全没想到李昂在烈狮城内有这么多手下！ 两边的人顷刻间混战在了一起。 从马厩方向出来的兄弟们最先取得战果，那二十多个人背对着黑乎乎的巷子，完全没意识到会被人从后面偷袭，几乎是顷刻间就倒下了一半。 但由于给兄弟们的准备时间并不够，其他两个方向就没这效果了。 埃里克带着从酒馆半身门内冲出来的镖师们，挡住了李昂背后大路上的几十个敌人。 从旅店背后绕出来的另一群镖师挡住了李昂身前那些人。 镖师们出来的快，那些敌人只得全部丢下手里的弩，短兵相接的开始搏杀。 双方人数相当，综合战斗力大概也是半斤八两，一时半会算是势均力敌。 而李昂自己，骑着马飞快的冲向了那名领头的骑士。 擒贼先擒王，这可是古训。 那名骑士在马厩方向的小巷子中间，刚遭遇背后的突袭，似乎有些手忙脚乱。 现在那名骑士身边的人手也是最少的，李昂的镖师们在小巷子里搞了一波偷袭，已经形成了局部人数优势。 现在的局面是三十个打十个，还有个里萨迪兰在偷偷放暗箭。 但那名骑士和他身边那些女战士却依然稳住了阵脚，一个个扔下了弩，抽出身上的佩剑还击。 那全都是些黑色的佩剑，似乎非常锋利。 李昂骑着马冲得很快，几乎转眼间便来到那名骑士身侧。 那骑士转过身，看着越来越近的李昂，从身上取下了盾，甚至还往前冲了几步。 这显然是个身手不凡的家伙，他前冲的那几步刚好卡在了爱丽丝的侧前方，卡在领主大人没有拿剑的左手方向。 李昂之前就是这么对付厄运引者的…… 但李昂可没拿盾牌，他直接把剑交到左手，随后从骑士身侧一冲而过。 手里的左手剑借着马速，轻巧的挥向对手的脖子。 那骑士正在迎着马一手举盾一手用剑反削，显然原本是做好了迎接李昂反手剑的准备。 但李昂却换成了左手正手挥剑，这使得那骑士没法反攻，而是再退了一步，将手里的剑竖起来挡下了这一击。 两剑相交，在黑夜里爆出巨大的火花。 骑马作战，哪怕是轻飘飘的一剑，借着马速也会有极大的力量，那骑士被这一下格挡导致手里的长剑脱手飞出。 然而，李昂的损失却更大——领主大人没想到，就这一剑下去，自己手里这把镀银长剑就断掉了！ 那骑士手中，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但此刻来不及多想，爱丽丝已经直接朝那几个女战士背后撞了上去。 一千多磅的爱丽丝将两名女战士撞得飞了起来，然后径直撞进了巷子里，甚至还带倒了一个自己人。 那是一名持长矛的战士，他是看到了李昂剑断了，为了把自己的长矛递给自家大老板，结果被马带了一下。 拿到了长矛的李昂牵马转身，爱丽丝再次调转方向野蛮的撞了回去。 这一次，那名骑士挡不住他了…… 或者说，是不敢挡在他前面了——骑马作战时，持短兵器和持长杆类武器，威慑力完全不一样。 “撤退！” 那名骑士大喊了一声，举着盾一个翻滚让开了李昂刺过来的长矛，随后朝李昂扔出盾牌，开始飞快的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家伙穿着重甲却跑的挺快，而且完全没有再管他身后的女战士…… 看来这位绅士在真要命的时候还是会丢下女人跑路啊…… 但他身边那些女人却似乎愿意用生命保护他，几个女战士拼命挡住了李昂。 等到领主大人带着人手干掉那些女人时，那骑士已经在国王大道的另一侧，带着他的手下开始全面撤退了。 第152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埃里克，收拾一下，给其他旅店的兄弟们传信，让他们明天一早到雅拉加尔附近会合，我们马上出城。” 李昂看了看现场的情况，看着那群奇怪的袭击者从国王大道消失，没有追击，而是立刻示意埃里克收拾现场准备走人。 当然是不能追击的…… 埃里克手下的镖师们是从敌人后面和侧面突袭的，但这种情况下居然死伤还比敌人多一些！ 这些人的战斗力相当强！ 那些敌人明显是没想到李昂的人手会这么多，担心李昂还有后援，所以才这么快的撤退。 两边两百来人，这么大动静，再继续打下去，必然会招来城防军或狮骑士团大军镇压…… 其实那些敌人整体上并没有落下风，仅仅是在马厩旁边的那个巷子里损失了十来个人而已，国王大道上的那些人其实没有什么损失。 这些敌人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兵。 不过看起来并不是正规军，毕竟烈狮境里可没见过哪个正规军有这么多女人。 但既然这支部队敢在烈狮城内袭击自己，那就说明烈狮城肯定是有什么大人物在指名道姓的要自己的命。 在国王已经与自己签署了协议之后还打算要自己的命？ 领主大人不理解，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做？ 该不会是乌尔里克犯了什么疯病吧？ 所以，李昂打算赶紧离开烈狮城。 现在是夜里，城门是关闭着的，烈狮城晚上查得很严格，一两个人想出去很容易，可车队却没法一起出城。 烈狮城是不允许大量武装人员随意出入的，埃里克他们之前是以运输队的名义分批进到城内，现在也只能分批出城。 埃里克指挥着一半兄弟们麻利的牵出旅店后的马车，将所有的尸体搬到马车上，镖师们重新成为了运输车队的样子。 另一半人是埃里克留下用于打探情报的人手，他们则开始打扫现场清理血迹，把刚才的战斗痕迹清得干干净净。 插着三面男爵旗帜的运输车队自然没人会拦，几十号人飞快的出了城。 “埃里克，知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烈狮城外，李昂看着几辆车里的尸体，有点迷湖。 手下的镖师们在这短暂的战斗中损失了十几个，大部分是被一剑毙命的，敌人普遍身手高强，用的武器也很不一般。 敌人也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大部分是死于偷袭。 有几具尸体应该是些来自凛鸦境的冒险者。 但更多的尸体是女人，这么多的女冒险者聚集在一支队伍里，这可很罕见。 而且，这些女人似乎都愿意用生命保护那个领头的骑士。 这就更罕见了…… 李昂从车厢里拿起了一把剑和一面扇形盾。 这剑和盾，都是那个领头的骑士留下的。 那是一把刃面漆黑如墨的骑士长剑，看起来比较旧了——与李昂自己的佩剑看起来很相似。 而且，剑柄的配重块上，也刻着明显的狮鹫纹章。 这是狮鹫骑士剑！ 那面扇形盾牌也很旧了，黑色的纹章已经有些斑驳，但依然能看清是狮鹫的样子。盾的外沿包着黄铜，使得整个盾面看起来是金底黑狮鹫的图样。 这是当年狮鹫骑士团的装备。 “大人，这看起来像是那个‘花间浪子’米尔甘·基里克，那家伙在佣兵行内很出名……他的佣兵团名叫‘狮鹫之剑’……” 埃里克毕竟当了十几年的佣兵，人面还是挺熟的，他手下的镖师们也大都见多识广，纷纷表示应该就是这个人。 ‘狮鹫之剑’佣兵团确实很有名，但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们实际上和古潘德那个狮鹫骑士团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硬要说有关系，那就是这个佣兵团普遍装备着曾经狮鹫骑士团的武器——带有狮鹫纹章的军用剑。 所以他们叫做‘狮鹫之剑’。 但这个佣兵团并不是因为这身不知道来源的装备出名，而是因为佣兵团团长米尔甘·基里克。 米尔甘以贪婪、自大和特别能吸引女人的独特魅力而臭名昭着。 他被称为潘德的‘花间浪子’，极其擅长勾搭女人…… 狮鹫之剑佣兵团里有大量的女探险家或是女战士，大多都是被他勾搭入伙的。 而且大多数女孩甚至是偷偷离家出走加入他的团队——自愿跟随，自带干粮那种，所以还真是谁都没法指责他…… 认识米尔甘·基里克的贵族在见到他时，往往会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锁起来，以免被他骗到佣兵团里…… 但虽然米尔甘本人不受男性贵族们待见，可他的佣兵团却在潘德大陆享有盛誉。 到目前为止，狮鹫之剑佣兵团的大多数时候都能成功完成任务，而且相当讲信誉。 所以贵族们一边咒骂他，一边雇佣他，也算是奇葩了…… 镖师们七嘴八舌的谈论起这个佣兵团，看来很多人都听说过米尔甘的风流故事——大多数镖师表现的都是一种奇特的羡慕嫉妒恨…… 包括埃里克——他表现得更明显，因为他已经年满三十了，却依然还是个单身汉…… 所以他转移了话题。 “大人，这些剑看起来都很久远了，但依然如此锋利，这应该是用乌木制成的剑。” 埃里克从另一名女战士的尸体旁取下了另一把狮鹫骑士剑，用一根断裂的枪杆轻轻划了一下剑刃。 枪杆被轻而易举的削得整整齐齐。 “乌木剑……埃里克，这把剑你自己拿去用。今后让弟兄们留意一下，看哪里有乌木矿产。” 埃里克明显挺喜欢那把剑，但之前却没有拿走，很显然，狗剩依然践行着李昂当初定下的规则——靠战功分配战利品。 那是整个团队的斩获，而现在最高指挥官是李昂，所以他要等李昂来分配。 埃里克确实是个很有脑子的手下。 于是领主大人直接将那把剑给了他——这场仗战功最高的人，本来就是充分领会了李昂那道眼神的埃里克，要不然直接硬碰硬的话，弟兄们损失肯定比现在大得多。 潘德大陆的‘乌木’，其实不是木头，而是潘德大陆特有的一种罕见的金属。 只是因为这种金属在炼制成型后会产生木头一样的纹理，所以才被称为乌木。 据说这种金属在千万年前的泰坦时代，是用于魔法物品制造的——那时候，这种金属也被称为秘银或黑金。 但那只是上古传闻罢了，如今这片大陆上基本已经见不到真正意义上的魔法了。 这种潘德大陆特有的金属能够历经百余年而不锈，显然是最好的武器材料，李昂当然也想找一找。 …… 烈狮城内，尹戈尔的私宅。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贵族宅院。 两个人正在吵架。 “你居然让他跑掉了？” 尹戈尔有些不理解：“你不是带了很多人吗？” “尹戈尔你这混蛋！你说他是孤身上路，可他在那个旅店足足有一百多个手下！你害我损失了很多英勇的女战士！” 米尔甘·基里克挥舞着头盔，气势汹汹的朝尹戈尔吼着。 “一百多人？怎么会？难道他把所有部队都带到了烈狮城？……之前没发现啊……” 尹戈尔一头雾水，但转眼间他就摇了摇头：“就算他有一百多人，以你狮鹫之剑的能力，要干掉他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吧？” “我当然能弄死他！可这不一样！明白吗？杀一个人和杀一支军队可大不一样！” 米尔甘不满的摇着头，他唇上的一撇小胡子被修剪得整整齐齐，两眼看起来就像时刻都在放电，确实是个极为英俊的中年人。 但这个帅哥此刻满脸铁青，那双电眼似乎在喷射着怒火。 尹戈尔沉重的叹了口气：“米尔甘，你可得讲信誉……” “我当然讲信誉！我的意思是，你得加钱！尹戈尔！你得弥补我的损失！” 米尔甘挥舞着头盔叫嚷着。 “在他回到东部之前，如果你能干掉他，并把他的尸体带到烈狮城来，你能得到五万第纳尔……米尔甘，这个价钱，你满意了吗？” 尹戈尔想了一会，直接加了个堪称离谱的价钱。 “五万……啊哈！我得先收一笔定金……” 米尔甘的火气几乎立马就消失了。 “狗屁定金！你最好赶紧去追杀他！……要是让他跑回了东部见到了戈德里克，且不说你还杀不杀得了他，就算你能做到，也会失去杀他的意义了！他和他的人必须死在烈狮城辖区，而且不能跑掉一个！明白吗！” 这下轮到尹戈尔发脾气了，再墨迹下去，李昂可就跑远了啊…… 如果戈德里克这样的贵族知道李昂早就被国王释放了，那可就很难把黑锅栽到国王头上了。 “放心，他跑不掉的！不放他出城可没法杀掉那么多人——我总不能在城里开战吧？” 米尔甘说得相当的狂妄。 他确实有狂妄的本钱。 从烈狮城出来之后，他去了城外的一处营地里。 “亲爱的，他们一路向西去了，只有六十多人，我派了人一路盯梢。” 营地里，一个女探险者在朝着米尔甘表功。 “很好，亲爱的，你是最能干的宝贝儿……所有人，跟我来！我们有个刺激的大活儿要干！” 搂着那女人狠狠吻了一口之后，米尔甘从营地里带出了一支五百人的大部队…… 全是骑兵！ 这就是‘狮鹫之剑’佣兵团能够在潘德大陆享有盛誉的原因——这是一支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 …… 夜晚车队的行进速度比较慢，毕竟车辆是只能在大路上行驶的，确实没有马匹方便。 一夜过去，直到清晨，车队只行动到了雅拉加尔村附近，女神山脚下。 李昂让大伙先停下让马匹休息，并将所有尸体掩埋在女神山下。 兄弟们战死了，当然得有个合适的归宿，而女神山下，就是烈狮境所有战士都会满意的归宿，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这也是与烈狮城其他旅店里的镖师们约定的会合点，但镖师们还没来。 “大人！我好像听见了马蹄声！很多的马蹄声！” 山脚下，李昂正带着兄弟们掩埋尸体，外围担任斥候的镖师们叫了起来。 领主大人转过头，但没看到敌人。 埃里克趴到地面上听了听：“大人，好像有大部队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镖师们也是有大量马车的…… 但里萨迪兰却在此时突然现身，他从一颗大树上飞身跳下，往领主大人身边过来了：“李昂大人，我看到很大的烟尘支往这里而来，那绝对不是自己人……您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里萨迪兰的视力远超常人，在树上居高临下看得也远，他既然这么说，那就确实应该是有大量敌人来了。 “里萨迪兰，你保护大人先走，我留下看看情况。” 埃里克朝诺多精灵点了点头。 埃里克是目前除领主大人之外与里萨迪兰最熟悉的人，他俩平时偶尔还能说上话——里萨迪兰对误伤埃里克确实是有点愧疚的。 “埃里克，最好一起走……那些人好像知道我们的位置，感觉是要围住我们，留在这里绝无生路！” 里萨迪兰罕见的说了挺多话。 “所有人！跟上我！” 既然有危险，那李昂自然不会耽误时间，直接翻身上马，号令大家开始撤退。 埃里克驾着一辆马车跟到了李昂后面：“里萨迪兰，上车！” 镖师们确实也称得上训练有素，半分钟内就全员驾着马车，跟着李昂往东而去。 里萨迪兰的劝告很及时，仅仅几分钟后，米尔甘就带着他的佣兵团追到了这里。 五百骑兵飞驰的场景相当惊人，即便是清晨露水深重的时候，也带出了一路高高扬起的烟尘。 看到那些新坟的时候，领头的米尔甘放慢了速度。 他看到了几个放在土坑中，身上已经盖了一层薄土，但还没来得及将坟茔完全掩埋的女战士。 “他们在这里停留过……没盖完土就走了，那就离得不远了！亲爱的，我们现在怎么安排？” 米尔甘问着身边那个女探险者。 “东边几十里就是大雾弥漫的无人区——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往那里跑。亲爱的，你最好安排两支百人队左右合围，然后你带大部队从后面追击，在迷雾区边缘截住他们。” 那女人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是这个佣兵团里唯一一个没穿盔甲的人，不算漂亮，但挺干练的，大概是米尔甘的得力助手。 “你安排得很好，亲爱的！” 米尔甘朝身边的女人夸了一句：“亲爱的，我要冲锋了，你不擅长骑马，就留在这里把这些英勇的女士好好掩埋吧……” 说完，他把那个干练的女人和几名女战士留在了女神山下，将部队分成了三股，继续向东追击。 而领主大人这边，在一路向东奔驰了几里路之后，他看到了两支各有百来人的骑兵部队。 一支是由凛鸦境冒险者和无赖骑士构成的骑兵队； 另一支则全是女人，女性冒险者和探险家。 这显然是狮鹫之剑佣兵团的人。 这两支部队速度明显比车队快一些，但却都在侧面远处平行移动，似乎是有意识的在两侧包夹，压缩着李昂这支队伍行进的空间，使他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行动。 “停下！” 领主大人很突然的停住了马，让身后的车队都停下来。 “埃里克，回头，我们回到与弟兄们约定碰头的地方去！” 李昂用不容质疑的口吻下令返回。 “大人，这……前面就是大雾笼罩的无人区，我们在里面很有可能脱身的！” 埃里克有些不理解。 但李昂已经直接调转方向骑马而去：“他们在包夹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速度快点！跟上我！就算把马抽死，也别被敌人咬住！” 里萨迪兰飞身坐上了马车驾驶位，牵着马缰调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埃里克，那两只骑兵速度比我们快，但却没有直接追过来，大人的判断是对的……我们不能再往前了！” 遇到了真正的危险，诺多精灵似乎不再自闭，论起跑路，他可能比所有人都有经验。 李昂带着车队兜了个圈子往回跑，车队都是空车，挽马的速度提起来以后也挺快的。 两侧包夹的骑兵队一时间居然跑过了头，虽然他们的马匹比车队灵活得多，但大概是谁都没想到李昂会突然杀个回马枪——谁会在明知道后面有人追杀的时候还往回跑呢…… 结果等他们调头重新追过来，车队已经提起了速度，两支骑兵依然只能在两侧跟着。 几分钟后，李昂带着车队绕了个弧线，重新回到了女神山下，车队停下了。 “埃里克，布置车阵！” 李昂叫了一声，随后带着里萨迪兰一起开始清理留在这里的几个女人。 那是一直在与米尔甘说话那个干练的女人，她没有穿重甲，而是穿着一身贵族锦袍，估计是身手不太好，所以被米尔甘留在这里掩埋坟茔。 如今这个女人有些惊慌失措，她显然也没想到李昂会去而复返，扶着一匹马想骑上去，但两次上马都失败了——她的锦袍并不太适合骑马，而且那匹马对她而言确实有点高。 另外几个女战士的身手倒是相当强悍，估计战斗力比狮骑士还强一点，里萨迪兰居然被她们联手打得手忙脚乱。 但李昂却没去帮忙…… 领主大人打仗一向是先捏软柿子的，虽然李昂并不知道留在这里这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但仅仅从穿着打扮来看，而目前在场的软柿子也明显是那个穿锦袍的女人。 于是，仅仅十几秒之后，那女人脖子上就被架上了剑。 这就是米尔甘·基里克掉落的剑。 第153章 居然勾搭别人老婆 “都别动！……里萨迪兰，解除她们的武装。” 这个女人的地位明显比那些女战士要高一些，反正在她被李昂抓住之后，那些女战士就不再围攻里萨迪兰，而是朝着李昂围了过来，看起来她们不希望锦袍女人受到什么伤害。 里萨迪兰手里提着诺多长剑慢慢靠近那几个女战士，伸手拿走她们手里的剑。 那几个女战士没有动弹，任凭里萨迪兰逐一拿走她们的武器。 随后里萨迪兰解下了她们腰间的箭囊背到自己身上。 李昂清楚的看到，似乎有两个女战士脸红了——大概她们这时候看清了里萨迪兰隐藏在兜帽里的样貌，而英俊的精灵正在解她们的腰带…… 好吧，只是箭囊带…… 但随着诺多精灵拿走箭囊和武器离开她们，那几个女战士似乎还有了一丝不舍的意味…… 可惜里萨迪兰明显表示出了嫌弃，他甚至还擦了擦手。 领主大人无法理解这些女人的脑回路，这种看到帅哥就满眼小星星的做派，搞得他都有点不相信这些人是在追杀自己了。 他看着那个锦袍女人问了句：“你们是米尔甘的人？谁让你们来追杀我们的？” 那女人眨了眨眼干巴巴的笑了笑：“大人，我什么也不知道……” 而此时，两支骑兵也总算追到了这里，隔着两百米分散开来，围住了埃里克紧急布置的小小的车阵。 难怪刚才敌人是要包夹……看着对方摆出的全包围的态势，李昂意识到了，这些敌人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这边跑掉任何人？！ “埃里克，把她绑起来。” 既然这个女人不配合，领主大人也懒得问了。 反正李昂至少知道，那几个女战士在保护她，那就说明这女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可能是个重要角色。 埃里克很快把那女人绑得结结实实，看起来绑人的熟练度挺高。 绑人的时候他还顺便吃了几手豆腐，而且一点都没避着人——这家伙单身了三十年，再加上对米尔甘明显有那么点嫉妒情绪，这种行为可以理解…… 当然，这年头每个士兵绑女人的时候都会这么干，还有做得更过分的，但那就不方便描述了。 远处很快又来了一大股烟尘，米尔甘也带着他的人去而复返。 “混蛋！放开她，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见锦袍女人被绑了起来，米尔甘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放了她你就会让我活下去么？米尔甘是吧，谁派你来杀我的？” 李昂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看着米尔甘的马铠皱了皱眉。 那套马铠非常精致，上面有清晰的狮鹫纹章，那一定是狮鹫骑士团的东西。 “李昂男爵，你放了她，我不会再追杀你们！我以狮鹫之剑的名誉发誓！” 米尔甘依然没回答，他铁青着脸，下了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米尔甘，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上一次发的誓是对哪个女人说的？” 李昂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个身边围满了女人的花花公子发的誓…… 哪个男人会相信啊？ 埃里克倒是幽幽的说了一句：“大人，也许他也没瞎说——他的意思大概是他本人不会追杀我们，但他那些女人会……” 但米尔甘却似乎很认真，听到这话，他摘下了头盔看了看埃里克，随后转头吩咐：“全体下马！将马赶走！” 狮鹫之剑佣兵团的人全部听话的下了马，把马儿驱离了身边。 这种表现可就相当有诚意了。 “李昂阁下，我或许是个花心的人，但我的誓言一向有效！” 米尔甘对领主大人摊开了手：“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放了她吧，我们现在无法追击你了。” 李昂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起来。 “哈……米尔甘，你的佣兵团不要信誉了吗？你接下了杀我的任务，却不讲信誉的放了我……你说，我是该相信你作为佣兵团长的信用，还是该相信你现在的誓言？” 领主大人摇着头，很明显不相信这个花花公子的话。 米尔甘会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女人相当重要。 那就肯定不能放了她啊！ 这时候，那女人说话了：“李昂男爵，我是奈尔达·霍顿，你最好放了我……否则你无法承担我父亲的怒火。” 李昂愣了愣。 霍顿？ “奈尔达……女士，阿尔玛公爵是你什么人？” 李昂觉得，自己无意间作出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定，大概让自己抓到了一个护身符。 但毫无疑问，能有现在的局面完全是运气。 李昂调头回来，原本只是想在这里固守几个小时，等到烈狮城内的镖师们来，或者等到其它领主的部队经过——这里是大路，不会没人来的。 但李昂确实没想到能抓到这么一条大鱼！ “那是我父亲，我是霍顿家族的长女。李昂男爵，我不是狮鹫之剑的人，你没法用我来威胁米尔甘，他这个花心的家伙不会在乎我的……” 但奈尔达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米尔甘一把扔下了头盔，冲到了李昂的马前，拦住了去路。 “李昂阁下，奈尔达是无辜的，她不是我佣兵团的人……放了她，我可以用自己替下她！” 这女人刚说米尔甘不会在乎，结果人家当场表示以身相替…… 李昂瞟了一眼奈尔达。 奈尔达已经满脸都是沉醉于爱情的样子了…… “米尔甘，你想干掉我，这是出于你的职业，这事我不怪你……但你又不是公爵的女儿，我抓着你可没什么用。再说，她看起来也没那么无辜……” 李昂一边说一边招呼着埃里克：“我们走！” 见李昂似乎真打算绑着人离开，米尔甘这下似乎有点急了，赶紧一声唿哨招来了他的马。 他的手下也有样学样，呼哨声四起，仅仅半分钟后，那些被赶走到一边的马儿又飞快的跑了回来。 看来他们将马赶走只是个幌子，那些马随时都能回到他们身边。 一大群骑兵再次将车队团团围住。 “看来你也没那么在乎奈尔达女士啊……” 李昂阴沉着脸，让弟兄们重新守住了车阵。 米尔甘脸上阴晴不定，他现在有些焦虑，不知道该不该强行冲阵。 他知道李昂这种贵族领主不会轻易伤害贵族女性，但如果生命安全受到威胁，那就不一定了。 原本米尔甘的安排已经算是很妥当了…… 两只百人队在两侧压缩空间，如果李昂这边有人掉队或分出人手，两支百人队也可以派出人马格杀。 他自己则带大部队从后面循着车辙衔尾追击。 狮鹫之剑佣兵团全是骑兵，这是可以把李昂这支仅有六十来人的车队一网打尽的方案，就算李昂让手下全部分头跑都不太可能跑得出去。 但谁能想到，李昂会突然杀个回马枪，从荒野上兜了个弧形线路绕开了自己，还回到女神山下抓住了奈尔达——这完全是谁都没料想过的意外，连李昂自己都没想到。 而这个女人身份特殊，出了事的话很麻烦…… 李昂的手下人数虽然不太多，但马车挺多，布置的车阵看起来也很稳固——用车阵防御马贼，是运输队最熟练的业务…… 所以现在米尔甘也只能先围着李昂，皱着眉头想办法。 两边开始了短暂的对峙。 但这种对峙对李昂来说是有利的，他本来就想拖时间。 没多久，烈狮城方向就来了一些车队——现在已经是上午了，烈狮城内的镖师们正一批批的赶来这里汇合。 这地方离烈狮城本就不算远，很快，一支又一支竖着三面旗帜的车队靠近了这里。 镖师们大多数都是很有经验的老佣兵了，看到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冒冒失失的凑上来，他们隔着几百米停驻，并且飞快的合拢在了一起。 事实上，看到有更多插着同样旗帜的车队前来，米尔甘就已经意识到，他这个临时业务已经没法完成了。 就现在，米尔甘看到的那些插着三面男爵旗帜的车队，加上李昂身边的人手，总人数就已经超过三百人了。 李昂的人手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一时半会是杀不掉的，而这个位置离烈狮城和七岔要塞都太近了，随时都会有军队巡逻。 真要不顾一切的打起来，能不能干掉李昂不好说，但狮鹫之剑佣兵团一定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就算成功了，也必将面对至少三个男爵领的报复——这么多人，不可能杀得完的，肯定会跑掉很多人回去报信。 五万第纳尔的酬劳确实很诱人，但并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尹戈尔甚至都没有付定金。 米尔甘虽然贪心，但并不蠢，他不确定杀了李昂以后尹戈尔会不会兑现，他甚至觉得自己接下这个任务可能是上当了——说不定这是尹戈尔的阴谋，就是为了搞死自己的狮鹫之剑佣兵团。 以这个李昂男爵手下不断冒出的人手来看，这个可能性相当大，米尔甘有点不想趟这个浑水了。 还是老老实实帮着乌尔里克国王抓诺多少女收益更大，一旦成功就意味着十万乃至数十万第纳尔，而且风险说不定还比这小点。 毕竟和尹戈尔比起来，乌尔里克国王还算比较讲信用。 “李昂阁下，我们做笔交易吧……” 米尔甘一边咒骂着尹戈尔，一边靠近了李昂。 李昂当然也看到了自己手下的车队聚集在了几百米外，这种情况下，米尔甘当然是真心要谈判了。 谈判当然是要谈的，领主大人也不想在这一直耗着。 “米尔甘，你得先告诉我，是谁雇佣了你想要我的命？” “是尹戈尔。当然，应该也不是他本人……我估计是阿兰里克王子，尹戈尔是他舅舅。” 米尔甘现在看起来倒是很爽快，毕竟没收定金，这个任务他完全可以放弃。 “知道原因吗？” 李昂想起从白鹿堡离开时，艾米提醒了自己，国王的儿子阿兰里克住在旧贵族院。 难道说，这个王子……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昂阁下，我想说的是——我会放弃这个任务，护送你去长河镇，但到了安全的地方后你得释放奈尔达。到了长河镇范围内你应该就放心了吧？我不愿再对付你了。” 米尔甘确实打算放弃追杀了。 “但我对你不怎么放心，米尔甘。不如这样吧……你解除武装到我队伍里来，也方便你照顾奈尔达。我同样不带武器到你队伍里，让你的手下盯着我——这样大家都放心，你看怎么样？” 李昂也知道米尔甘这次大概没有作伪，但这种人的话不太可信，所以领主大人给了个两边都一定能放心的方案。 只是两个领头的都要冒巨大的风险…… 不过米尔甘这下倒是没有犹豫，似乎很欣赏李昂的思路：“李昂阁下确实是个公平而勇敢的人……原本我们应该成为朋友的。那就一言为定，我们互为人质！” 说完，他直接扔掉武器，骑上马走到了车阵前面。 领主大人也同样走出车阵，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 “米尔甘，顺便问一句，你这些装备是从哪儿得来的？” 走过米尔甘身边时，李昂问了一句，这确实仅仅是出于好奇。 “都是战利品……算了，我可以告诉你实情。这是十多年前我在一个废弃的遗迹里捡到的，那应该是古狮鹫骑士团的驻地。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些精良的装备，我的冒险团才成为了‘狮鹫之剑’佣兵团……当然了，捡来的说起来毕竟不怎么好听，所以我一般都说是战利品。” 米尔甘原本想随口答一句，但大概是出于对一个勇敢贵族的尊敬，他摇了摇头说了实情。 看样子，福歇尔没有在遗迹中找到任何东西是有原因的…… 那个遗迹存在了一百多年了，被其他人先找到把东西搬空了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而且，米尔甘手下的人全都是冒险家和探险者，他的队伍以前本来就是个冒险团——这样的专业探险队伍能先找到遗迹那确实是应该的。 “那个遗迹，是在克温村附近吗？” 李昂点点头，朝米尔甘笑了笑。 “李昂阁下居然知道那里？” 米尔甘有些奇怪的再次看了看李昂，若有所思的将视线停留在了那面狮鹫旗帜上：“狮鹫纹章……难道……” “昨晚你掉落的剑，我可就不还给你了啊，那是我的战利品。” 李昂打断了米尔甘的话。 米尔甘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当然。昨晚你打掉了我的剑，那么那把剑就属于你了，我是个有原则的骑士。虽然很多人都在诋毁我，但我至少尊重骑士的规则。即便我的佣兵团昨晚损失不小，但那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怨恨任何人。我知道你昨晚也损失了一些部下，但同样的，那是你的责任。我们原本没有私怨，我也不打算与你为敌，毕竟我只是拿钱办事的佣兵团。” 李昂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米尔甘说得没错，他只是个佣兵团长，拿钱办事而已，与自己谈不上仇怨。 手下人的死伤，也确实都是领导者的责任，怪不到旁人身上。 真正的敌人不是米尔甘，而是尹戈尔或者阿兰里克。 随后的这一天，对于两支队伍的人而言都是一次奇特的体验——他们现在各自带着自己的人质，一起踏上了路途。 两边的人质都被以礼相待，李昂居然又一次享受到了什么事都不需要动手的腐败…… 而李昂的手下虽然嫉妒米尔甘，但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也对他颇有礼数——大概埃里克和镖师们也想学一学这位花丛老手的特殊技巧…… 他们就看着米尔甘一路哄着奈尔达，也看着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不过很可能是奈尔达单方面的感情。 一天后，两支部队穿过了大雾弥漫的无人区，来到了克温附近。 大部队需要休息，于是两边分别搭起了营地，而米尔甘和李昂，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两个营地之间。 两边似乎都想说点什么。 米尔甘挥了挥手，让李昂身后的女探险者们离远点，大概是有什么机密的话要说。 李昂见状也让埃里克等人往后退。 两人开始单独聊了起来。 “李昂阁下，明天晚上我们应该就能抵达长河镇。但我想请您帮个忙……我想现在派人把奈尔达送回狮湖城。我自己仍然留在您的队伍作为人质，这样您应该也能放心。” 米尔甘居然用上了敬语。 如果要把奈尔达送去狮湖城，那就应该从克温村往北走了，需要李昂在这里直接释放奈尔达。 “为什么？你得跟我说清楚点……” 李昂并不希望搞出什么幺蛾子。 “我没别的意思，但你可能不知道，奈尔达是狮湖城第一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的妻子，她不能跟我一起去长河镇……她本来就是以到烈狮城探望阿尔玛公爵的名义偷偷出来见我的，现在公爵已经回了狮湖城，我必须赶紧把她送回去。” 米尔甘左右看了看，确保附近没其他人能听到，轻声对李昂说了原因。 “嘶……你可真行！我还以为你只是在追求阿尔玛大公的女儿，真没想到你居然勾搭的是别人的老婆……不愧是着名的花间骑士……” 李昂摇着头竖起大拇指表示了钦佩。 倒也是，奈尔达比福瑟特还要大两岁，这个年代这岁数的贵族女人大多早就结婚生子了。 第154章 让敌人去对付敌人 用家族里的女儿联姻，确保军队首脑的忠诚，这是大多数家族都会做的事。 看起来米尔甘勾搭贵族女人确实有一套…… 但绿帽大概也是贵族家庭的常态，大贵族的婚姻大多数都是政治联姻，夫妻之间确实没什么感情基础，私下偷情这种事是很常见的。 看奈尔达的样子，似乎是全身心的认为米尔甘才是她的真爱。 但奈尔达确实不能跟着米尔甘的队伍去长河镇，她是阿尔玛公爵的长女，还在长河镇待过很长时间，长河镇认识她的人很多。 偷情归偷情，不公开谁也不会说什么，可真要是公开了，她那个绿帽老公就必须带着部队弄死米尔甘才行…… 狮湖城旗卫队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很可能面对一个公爵的怒火——奈尔达是以探望父亲的名义去找米尔甘的，但她压根没去见阿尔玛，这谎言很容易穿帮的。 奈尔达偷会情人对阿尔玛而言可能无所谓，顶多臭骂一顿。但无论如何，米尔甘肯定会倒霉。 不过…… 阿尔玛这么快就已经不在烈狮城了？ 领主大人此前并不知道阿尔玛已经提前脱身，这比他预想的要早得多。 “……米尔甘，阿尔玛公爵是什么时候回的狮湖城？” 李昂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大概小看了阿尔玛，能这么快回到狮湖城，这位公爵的手段出乎了领主大人的预料。 “大概一周前吧，而且有消息说他刚回去就流放了他儿子福瑟特和一个女儿——这是奈尔达的侍女来报的信。所以我得赶紧把奈尔达送回去，我说的是实话，真没有别的心思，您可以放心。” 米尔甘现在看起来挺诚恳。 李昂看得出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但这个消息对李昂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周前，那就是李昂刚刚离开白鹿堡的时候。 阿尔玛刚回去，福瑟特就被流放了，也就是说，阿尔玛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掌控了霍顿家族。 这位公爵的手段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阿尔玛重新掌权肯定不符合乌尔里克国王的意愿，国王原本也不会愿意让阿尔玛这么快脱身——阿尔玛肯定是得到了有心人的帮助。 “阿尔玛不是还在打官司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脱身了？” 出于奈尔达的原因，米尔甘肯定一直盯着阿尔玛的动静，李昂觉得他应该知道原因。 “好像是阿兰里克王子为阿尔玛公爵做了担保，然后负责桉子的布伦努斯公爵就直接结桉了。” 又是阿兰里克王子？ 原来如此！ 这位王子确实有必要做这些…… 阿兰里克既然正在收买人心，那自然就是想让国王失去人心。 如果自己死在烈狮城，很多贵族都会认为国王疯了，戈德里克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再服从乌尔里克的号令——那他们大概会转而支持这位王子。 国王正在给阿尔玛找麻烦，如果帮助阿尔玛脱身，这位王子能得到这位公爵的支持。 这个王子看来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李昂这下子算是想清楚了。 可是，原本与阿尔玛公爵为敌就已经很危险了，现在还无缘无故的多了阿兰里克以及米尔甘·基里克这帮敌人，领主大人自然是很不爽的。 他们想要自己的命，那领主大人怎么也得有所回报啊…… 某位伟人说过，要把敌人变得少少的，把朋友变得多多的。 领主大人对此有独特的理解——他要让敌人来对付敌人…… “米尔甘，奈尔达的事情好说，我对你们俩的感情生活也没什么兴趣。我更关注的是我自己的命——你的佣兵团原本应该是被国王雇来对付诺多的吧？你为什么会接下杀我的任务？” 李昂想试试有没有可能说动米尔甘。 “国王雇佣我们的事情也是尹戈尔在联络。但他先让我在烈狮城辖区干掉你，说是王子殿下能给我开拓者男爵证书。我打听了一下，有人说你是叛国者，我以为这是国王的意思，所以接下了这个活儿。后来看你人手挺多的，尹戈尔又加了五万第纳尔的高价……但昨天看到你有这么多部队从烈狮城出来，我觉得我大概上当了……” 见李昂愿意答应自己的要求，米尔甘当然也乐意说清楚缘由，反正现在他这个任务已经没戏了。 “看来全都是许诺，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给你……米尔甘，你有没有想过，尹戈尔和阿兰里克王子是故意在让你和我斗起来？我那么多车队在烈狮城，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明知道我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尹戈尔还让你来杀我……要知道，如果是为了刺杀我，尹戈尔应该找专业杀手，而不是找你！” 李昂找到了突破口，开始挑拨。 事实上尹戈尔肯定不知道李昂有这么多人手…… 车队是分批进城的，埃里克还刻意没让他们穿纹章罩袍，谁会那么仔细的观察那些分成几十人一股的运输队呢，没被发现再正常不过了。 但米尔甘确实在怀疑这一点，他本来就觉得尹戈尔给他这个业务很有问题——刚开始说李昂是孤身一人； 后来发现李昂身边足有上百人，于是尹戈尔加了个高价； 可现在发现人家带了三四百人…… 站在米尔甘的立场认真想想，确实像是在故意挑起狮鹫之剑佣兵团和李昂之间的斗争。 “我就是觉得这有问题，所以我已经放弃了这个任务……李昂阁下，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仇怨？你这么多部队能光明正大的从烈狮城出来，显然也不是什么叛国者……” 米尔甘皱着眉头对李昂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我觉得，不是我和他们有什么仇怨，他们有可能是在算计你，米尔甘……” 见这位佣兵团长似乎能被忽悠，李昂开始说服教育。 “我怎么会和一位王子有什么仇……” 米尔甘摇着头。 “不一定是有仇才会算计你啊……米尔甘，你勾搭过的女人可不少，你应该知道，恐怕有很多贵族都想干掉你，只是他们怕有些事情说出来会丢脸而已……” 李昂看了看远处的奈尔达，又回头看了看那些女探险者。 米尔甘愣了愣，点了点头，这种说法他当然是认同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们非要凑上来……” 他弱弱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过很没有说服力。 “几天前有传言说我叛国，实际上那是因为巴克斯帝国在陷害我。我来烈狮城，是因为乌尔里克国王给了我讨逆者的权限，还给了我使用金色纹章的特权……你应该能明白，在这种时候，杀掉我这个刚被国王授予特权的领主意味着什么？而动手杀我的人，也就是你，在这种时候和我起了冲突，会有什么后果？” 李昂从怀里摸出一张与国王签署的契约，让米尔甘看了一眼。 米尔甘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金色纹章代表什么，尹戈尔，或者说阿兰里克王子，居然让他谋害一个有讨逆权限的忠臣…… “我和阿兰里克没有仇怨，他纯粹是在借机坑害你！米尔甘，只要你对我动了手，你的佣兵团就会被定性为叛军！无论你能不能干掉我，都符合他的意愿……再加上我使用的就是狮鹫纹章，哼哼，米尔甘，你一直声称你的狮鹫装备是战利品——到时候你连解释都没法解释，是你被人算计了！” 李昂说的斩钉截铁，似乎这确实是真相一般。 米尔甘已经呆住了，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事儿好像还真就是这样…… “李昂阁下，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一个王子算计我？这……难以置信！” 他看起来有些不确定，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可能。 “谁给了你不兑现的空口承诺……谁就是在算计你，米尔甘，这个道理就像你勾搭女孩一样，这不难理解吧？” 李昂笑了笑，这话模棱两可，对其他人而言没有说服力。但对米尔甘而言，这确实是真理——他自己就是最擅长对女孩空口白牙许诺的人。 “可我不明白，阿兰里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王子啊，这种做法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李昂的说辞符合米尔甘自身的行为逻辑，他明显已经信了，只是他的政治能力显然并没有他对女人的某种能力那么出色。 “你就没想过别的贵族会对此有什么反应吗？你应该知道有很多贵族都嫉恨你……如果你和我打得两败俱伤，被阿兰里克定性为叛军，然后被阿兰里克剿灭……那些被你拐走过妻子或女儿，却拿你无可奈何的贵族就都能复仇雪恨了！他们会感激他，会为此支持拥护他。” 李昂看了一眼远处的奈尔达，开始引导米尔甘的受害者心理。 “……这我能理解，若不是我的佣兵团足够强大，我早就被人弄死了！” 米尔甘确实吃这套——他自己当然最能体会到其他男人对他的看法。 “另外，奈尔达在你身边露过面的吧，你觉得尹戈尔会不认识她么？尹戈尔可是贵族院的负责人，大多数贵族他都认识。” 李昂摇着头笑了笑：“你和奈尔达的事阿兰里克肯定知道。他既然能帮阿尔玛脱身，那说明他想得到阿尔玛的支持……而挑起你和我打个两败俱伤，这可都是在帮阿尔玛解决问题，因为我和阿尔玛有仇，而你的存在会让阿尔玛丢脸……把我们解决掉，阿尔玛可就欠他大人情了！” 领主大人是在跟着米尔甘的心态散布阴谋论，这种针对性的方式对于本就在担心对应事务的人很有效果。 “……难怪尹戈尔不找杀手，却偏偏找上了我……可那是王子和公爵，我总不能对付他们……” 米尔甘的心态基本上已经转变为受害者了，话里已经表露出了对阿兰里克与阿尔玛的敌意…… 李昂突然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非常认真：“那可不一定，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米尔甘，我觉得你和奈尔达偷偷摸摸的也没什么意思。照我看，你不如想法子偷偷干掉阿尔玛，把奈尔达扶上公爵之位……以她对你的感情来看，你能因此得到巨大的权势，到那时就没人能算计你了！” 第一步是让米尔甘敌视阿兰里克与阿尔玛，这已经成功了。于是李昂转头就顺着米尔甘的思维开始了新的引导。 米尔甘一下了愣住了。 愣了很久才感叹道：“还得是你们这样的贵族领主心狠手辣啊……”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很严肃的看着米尔甘：“这是为了自保，米尔甘。你应该知道，你和奈尔达的事儿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如果你不下手，早晚会被阿尔玛公爵干掉……” 米尔甘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说？阿尔玛公爵或许希望我死，但他本人反而应该绝口不提才对……倒是其他人有可能借此害我。” “不，为了狮湖城旗卫队，阿尔玛一定会干掉你！米尔甘，那位掌旗官格朗隆早晚也是会知道这事的，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知道了……作为丈夫，他肯定与你势不两立，这是人之常情。” 李昂用严肃认真的态度再次开启了阴谋家模式。 “格朗隆……也许吧，可这也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米尔甘明显开始跟着领主大人的节奏想了。 “这可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遇上这种情况，阿尔玛会怎么想？要知道，他女儿已经背叛了格朗隆，如果公爵视而不见或是帮着他女儿掩饰，那格朗隆就只能背叛公爵了——否则格朗隆怎么有脸活下去？” 李昂摇着头摊开了手：“所以，阿尔玛公爵只有一种办法保障这支精锐部队的忠诚——帮格朗隆干掉你。” 米尔甘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你自己想想……趁着现在奈尔达还在这里，你可以成为奈尔达的守护骑士，借着护送她回狮湖城的机会，偷偷干掉阿尔玛公爵！现在福瑟特被流放了，阿尔玛其他的儿子全都还未成年，奈尔达必然能以长姐身份监护公爵领——这种情况下，奈尔达只能离婚继承狮湖城领地！而你……可以成为她新的丈夫！你也是个贵族，后面可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李昂的声音如同妖魔一般，米尔甘此时脸上阴晴不定，看来是听进去了。 确实，对于米尔甘而言，如果这时候阿尔玛死了，他可以利用奈尔达女士得到巨大的利益…… 如果阿尔玛现在死了，福瑟特被流放，其它的儿子未成年，公爵领地只能由奈尔达监护，甚至直接由奈尔达继承。 如果米尔甘足够心狠手辣，他甚至有可能借此机会成为大公！ 比如……干掉阿尔玛所有未成年的儿子。 即便不这么做，他也有可能借助奈尔达女士顺理成章的得到极高的地位，以及不逊色于任何大领主的领地。 “我……李昂阁下，我恐怕很难干掉阿尔玛公爵……” 米尔甘明显是有些意动了，声音甚至都有点颤抖。 他会为了一个空口许诺的开拓者男爵证书接下杀人的业务，自然会对权力与领地有想法。如今李昂给他指了一条很有可行性的路，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可阿尔玛公爵注定会对付你……这可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你总得保住自己的命……” 李昂深深的盯着米尔甘的眼睛，给了最后一句让他下定决心的话。 这位花花公子已经陷入了领主大人故意营造的阴谋论中。 事实上这事本来不会有那么麻烦的——就算奈尔达和他的奸情被发现，大概率也是以奈尔达和格朗隆离婚而结束，米尔甘只要别送上门去找死就完全不会有事…… 但李昂故意引导米尔甘往阴谋上想，一旦思维陷入进去，那就会觉得李昂推论的一切都很有可能发生。 而且李昂还给了他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为了自保…… 米尔甘确实心动了，他频频的看向奈尔达，眼里已经写满了野心。 李昂当然是从始至终都把米尔甘当成敌人的，但敌人并不一定就只能消灭，也可以利用。 反正阿兰里克和阿尔玛公爵都是敌人。 但直接对付王子是行不通的，所以诱导米尔甘敌视王子，并且先对付阿尔玛。 也不需要米尔甘一定成功，只需要狮鹫之剑佣兵团以敌对态势对付阿尔玛就可以了…… 狮鹫之剑佣兵团是乌尔里克国王招募的人，并且是尹戈尔经手雇佣的，尹戈尔是阿兰里克的舅舅，这些事是公开的信息，大多数人都肯定会知道。 阿兰里克让狮鹫之剑来追杀李昂，但狮鹫之剑佣兵团却跑去刺杀阿尔玛公爵——无论成功与否，阿兰里克会怎么想呢？ 他会做什么？ 而国王和阿尔玛公爵又会怎么想呢？ 让敌人去对付敌人，无论成败都是上策。 “米尔甘，我送你件礼物，也许能帮你对付公爵……” 李昂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你有没有听说过蛇心石……” “我知道这是什么……我明白了，多谢您的帮助，李昂阁下，也许我应该给您一些回报。” 《剑来》 第155章 遗迹里的小狮鹫 第二天一早，两支队伍和平的分道扬镳，米尔甘带着他的狮鹫之剑佣兵团一路向北去了狮湖城。 而李昂让埃里克带着大部队回长河镇，自己带了十几个人沿着通天河往上游出发。 他要去看看米尔甘找到狮鹫装备的那个遗迹。 那就是米尔甘给领主大人的‘回报’——一张通往狮鹫骑士团驻地遗迹的路线图。 米尔甘自己手绘的。 这个花花公子绘制地图的水平很高，见闻也很广，毕竟他以前是个到处冒险的探险家。 原本福歇尔找到过那个遗迹，并且一无所获，李昂之前还以为那里除了象征意义之外没有太多实际价值。 但米尔甘告诉领主大人的消息，却让李昂有了巨大的兴趣。 米尔甘说，那个遗迹里有一个乌木矿。 十年前，米尔甘刚找到那个遗迹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矿坑。 不过，那时候的米尔甘只是个失去领地的骑士冒险家，虽然他知道乌木矿的巨大价值，但他却没有开采矿藏的能力。 所以那时候他用遗迹里的断垣残壁把矿坑掩埋隐藏了，打算以后有机会再说。 然后他用遗迹中找到的兵器武装起了一支部队，并命名为狮鹫之剑，成了一个佣兵团长。 但这十年来，他到处勾搭女人加入自己的佣兵团，承接各种护送贵族女性的任务，成了着名的花间骑士，再也没回过那个遗迹。 而现在，有了领主大人给他的‘指点’，米尔甘觉得自己有了更快的发展方式，用不上那些矿藏了。 与游戏中不同，这个遗迹并不在通天河最上游的河边，而是在女神山下被大雾笼罩的山谷中，距离通天河的源头足有十几里…… 当然，那里确实也有另一条小河，也是汇入通天河的，所以，也能算是河水的最上游。 山谷的入口被大雾遮蔽，而且入口处有一定的视觉欺骗性，一般人很难发现山谷里面还有一大片地方。 谷口被一个斜着的土山挡了一大半，土山上也已经遍布树木。 看这样子，这山谷口曾经历过一次泥石流或者山体滑坡，土山掩埋了道路，挡住了山谷的入口。 所以一直没被人发现也是正常的——从外面看起来，这个山谷里根本就没路可走。 但大量的巨石落在小河里，让河水改道的同时，也与滑坡的泥土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条新的路，连马车都能进得去。 只不过一般人看着那山谷口就会以为那只是片乱石滩，根本不会想着进去。 按弗雷德里所说，福歇尔就曾经沿着通天河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大雾里迷了路才偶然发现这里的。 确实是个很隐蔽的地方。 进到山谷内，视线就豁然开朗，外面雾气弥漫，而山谷里边却见不到大雾——这是一片被夯实过的路面，还铺了很多石板，没有高大的树木，阳光能直射到。 路面很平整，还挺宽敞，看得出以前这里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但如今很多坚韧的草从地面的石板缝中倔强的生长出来，将这条路的故事藏到了草根之下。 遗迹外有一道门墙，门墙不宽，但与两侧的崖壁一起构成了一个口袋型的封闭城塞。 墙外就是那条小河——这条十几米宽的小河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这里原本大概是个要塞式的驻地，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那条天然的护城河应该是女神山上流下来的雪水，触手冰冷刺骨。 门墙已经残破不堪，但依然保留了一座锈迹斑斑的锁链吊桥，锁链已经全是锈，但桥面看起来做得很结实，搭在河面上还算稳当。 锁链的钉头，依稀能看到一个狮鹫样子的浮凋，估计原本的工艺是很精致的。 走过那座桥，里面大概是一个上千亩的驻地，但所有的房屋和设施都已经损毁了。 如今这个驻地遗迹里只生了些杂草，看得出来这以前曾经花了大力气建设，地面夯得非常实在，就连灌木都长不出来。 但里面没看到什么骨骼尸骸之类的东西，感觉像是被什么人打扫过。 米尔甘说的那个矿洞，就在遗迹内的一片岩壁下面。 那里原本有石头垒起来的建筑，大概本来是用于堆放东西的仓房。 如今那里是一片凌乱的石头，但没什么草木从石缝里长出来——这也是整个遗迹里唯一没怎么长草的地方。 这确实是个矿坑，而且基本上算是个露天矿，李昂只是让手下搬开了掩在上面的一部分石头，就已经能看到下面有一些露出黑色金属光泽的矿石了。 这个遗迹其实比领主大人原本想象的要有用，或者说，比他原本想象中纯粹的‘隐秘废墟’要强得多。 即便是没有这个矿坑，李昂依然会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如果想干点什么不合法的买卖，或是想暗中隐藏一些东西，那么这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是很有用的。 比如——铸币。 当然了，现在既然知道有个乌木矿，那显然这里就更适合作为秘密生产基地了…… 李昂并不知道乌木具体是什么成分，但这可能是最适合用于制作特殊装备的东西，因为这种东西其实很像是李昂前世所知道的特种钨钢——那是用来做钻头、铣刀、枪管、坦克装甲之类的特种硬质合金。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物质，但这种硬度极高的东西，普遍开采加工难度都很大，像这样的天然矿坑可罕见得很。 但就在领主大人开始指挥着兄弟们继续搬石头，准备看看下面的乌木矿到底什么样子的的时候，遗迹外传来了声音。 是放哨的兄弟传回了警讯。 “大人，外面有一队人过来了，已经进了门口……” “把矿坑填上，我们出去看看。” 李昂让手下继续重新埋上了原本已经被掀开的石头。 这里面废墟一片，他们又驾了些马车过来，既然来的人能找到遗迹门口，说明对这片地方很熟悉，躲是没办法躲的。 领主大人直接带着手下往外走。 遗迹门口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大概是在门口就已经发现了有人在里面，他们在那条小河边停下了脚步，面露警惕，而且拔出了剑。 “你们是什么人！” 见到李昂带人出来，领头的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骑士用剑指着李昂，气势汹汹。 领主大人看到，这个骑士的剑，竟然也是一把乌木剑，而且做工相当的精良。 这年头乌木剑这么不值钱的吗？怎么到处都有？ “你们又是什么人？旗号都不打……土匪？” 被人用剑指着，李昂当然也会拔剑指着对方，也同样气势汹汹…… 那十几个人看起来其实不像是土匪，甚至有些正规军的样子。 领头的骑士狐疑上前了几步，似乎是看清了李昂手里的剑，皱起了眉头。 “你就是那个‘狮鹫之剑’冒险团吗？卑鄙的偷窃者！受死吧！” 随后他竟然直接带着那十几个人向领主大人发起了冲锋！ 李昂莫名的觉得有点冤枉——这家伙好像是认错人了，他以为自己是米尔甘？ 可这时候似乎也不太好解释，领主大人只能提起剑应战。 毕竟打服了再解释肯定更有说服力。 但就在那个骑士冲到近处，披风扬起的时候，李昂看到了他身上的纹章。 “停！我不想和你打！” 领主大人突然大声喊道，并且退后了几步。 那个骑士身上是一身古旧的铠甲，款式很老，看起来和利奥弗里克那身铠甲是同款。 铠甲的胸口，嵌着一个同样老旧的金底黑狮鹫纹章！ 这是一名狮鹫骑士！ “哼！但我想和你打！米尔甘！你曾偷窃了狮鹫骑士团的财产，还打伤了我的父亲！” 那狮鹫骑士脚下没停，直接挥剑砍来。 李昂用手里的剑驾开了他的攻击，然后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现在拿着的是米尔甘·基里克的剑，这把剑也许真的是米尔甘在佣兵生涯中得到的战利品…… 但狮鹫骑士不依不饶的继续进攻，每一剑都势大力沉，看起来是确实想把李昂——或者说把米尔甘给砍死。 这家伙剑术倒也还行，看起来下过苦功。 不过这位狮鹫骑士的作战经验实在是不能和领主大人相提并论。 李昂轻而易举的就在他的剑势里找到了空当，随后直接抵上前去，用剑柄敲落他挥来的剑刃，再借势一脚踹翻了他。 长剑指向了狮鹫骑士的脖子。 “都住手！” 李昂用手里的剑比划了一下，那骑士终于不再动弹，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李昂。 “你有这样的身手，却行偷窃之事……可耻！” 这狮鹫骑士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凶狠的瞪着李昂，看样子脾气颇有些暴躁。 “这是个误会！我不是米尔甘。我是李昂·格里芬，艾尔郡的领主！阁下怎么称呼？” 李昂并不想伤害他，收起剑解释了一番，还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纹章，两天前刚在贵族院新做的。 两边的纹章图样完全一致，但颜色是对撞色——李昂是黑底金狮鹫，那名狮鹫骑士是金底黑狮鹫。 这两种纹章一看就不该是敌人…… “你是李昂男爵？我听说过你，我本来就想去找你……可你怎么会拿着这把剑？这是我父亲的佩剑！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米尔甘……” 见李昂收起了剑，似乎没有敌意，狮鹫骑士安静了下来，看了看李昂的狮鹫纹章，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这是我前天刚从米尔甘手里缴获的战利品……” 李昂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索性把剑扔回骑士身边：“既然是你父亲的东西，那就还给你，我不想和你为敌。” 这种充满荣誉感的做派确实得到了那名狮鹫骑士的信任。 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却有些倨傲的没有为自己的莽撞行为道歉：“我是达利昂，潘德的达利昂。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而且你不该对我拔剑的，李昂阁下！” 这家伙似乎很没礼貌…… “不对你拔剑？你以为你是谁？” 领主大人有些不爽的嘲讽了一句。 达利昂这名字，李昂是知道的，游戏里这是个王位宣称者。可是，如今李昂可不太敢相信游戏…… “我是谁？哈！我是古老的潘德王室的直系血亲！只不过我的高祖在将要加冕为潘德王之际遭到了背叛……现在王座上那个烈狮王，只不过是个可耻的背叛者的后代！我必然会夺回属于我的王位！李昂阁下，你既然使用着狮鹫纹章，就应该向我宣誓效忠才对！” 听李昂这么说，达利昂又一次开始瞪眼，口气比蛤蟆还大。 领主大人被逗笑了，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达利昂一来就提及血统让人效忠，这思维似乎有点幼稚，看来阅历并不深。 不过，看达利昂的年纪，也就和李昂差不多大，阅历不深倒也正常。 李昂可是知道的，自己就是古潘德王室血统，而且还是最直系那种——他母亲的姓氏可是潘德拉贡！ 可这种血统直接公开出来的话，给自己带来的灾祸肯定比好处要大很多…… 手里没实力，提什么血统啊？ 就算是再高贵的血统，再正统的法理，那也得有钱有兵有势力，别人才敢在你身上下注啊…… 要不然，顶天了成为野心家手里的傀儡，还得被人放在明处帮人挡着明枪暗箭。 而且，达利昂所谓的‘血亲’和‘高祖’可不见得靠谱，大概率是唬人的。 毕竟李昂这些时日的经历已经让他了解了很多隐秘。当年的潘德王室成员几乎全部染上了黑死病，唯一幸存的是个失踪的婴儿，达利昂的祖辈可真不见得是什么潘德王室…… 而且，在自己这个烈狮王国的领主面前说这事，就不怕自己直接“铲除逆贼”吗？ “达利昂爵士，烈狮王或许确实是僭越者，但烈狮王国建国已经一百五十年了，单靠自称古潘德的血统就想推翻国王？会有人支持你吗？” 李昂不确定达利昂到底是心态不成熟还是故意唬人，于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带有怀疑性质的话。 “当然会有人支持我，潘德王国才是正统！自然会有忠于潘德的志士与我并肩作战！” 达利昂愤愤不平的说着，还亮出了手上的戒指：“而且，你应该称呼一个佩戴着潘德王室戒面的真王为‘陛下’而不是‘爵士’！” 那是一个有狮鹫纹章的金色戒指，看起来相当古朴。 贵族们戒指的戒面，其实就是平时用的印章。国王的戒面也可以认为是传国之物，就跟皇帝的随身玉玺差不多。 不过这种做派看起来更傻了啊——那可是前朝的东西，拿来给本朝的领主看？ “未加冕前就让别人称呼你为陛下，这也是僭越，达利昂阁下。而且，你在我面前自称潘德王室，就不怕我干掉你？” 李昂摇了摇头，再回想了一下这家伙问都不问清楚就开始砍人的做派——确诊了，这小子是个莽撞人，估计没见过太多世面。 “李昂阁下，你刚才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你不会与我为敌……你的长辈应该是出身于狮鹫骑士团吧？狮鹫骑士团以守护潘德王室为信条……” 达利昂摇了摇头，指了指李昂的狮鹫纹章。 这年头纹章通常是不会乱用的，因为在这个全民人均文盲的年代，大部分人是靠纹章来辨别势力的。 李昂用狮鹫纹章，是因为这是家传图样，家传的纹章不能随便改，要不然可能会失去原本该有的传承和机会。 而贵族的纹章一旦登记，通常是很难改变的，看看李昂改个颜色有多麻烦就明白了…… 能用狮鹫纹章的人，祖上多半会和狮鹫骑士团有些关系。 利奥弗里克男爵之前会对李昂主动示好，也是因为都用了狮鹫纹章，李昂虽然没问过，但他能猜到利奥弗里克的长辈大概就是出身于狮鹫骑士团。 现在见到达利昂以后，就更能确信这一点了——同款狮鹫甲。 但利奥弗里克男爵表现得比达利昂聪明多了，人家什么都没明着说，一直在默默的积攒着实力，甚至放弃了原本挺安逸的克温村领地，主动争取到了勇盾堡，就为了得到更多的机会。 看达利昂的样子，估计是在确认了李昂不是‘狮鹫之剑’佣兵团的米尔甘之后，觉得李昂应该跟狮鹫骑士团有关系。 达利昂大概是对狮鹫纹章又很特殊的情感的，他大概觉得，使用狮鹫纹章的如果不是敌人或叛徒，那就应该是朋友…… 真是年轻的非黑即白思维。 “不，我的长辈并不属于狮鹫骑士团，但她或许曾经接受过狮鹫骑士团的效忠……” 李昂撇嘴笑了笑，索性说了实话。 “你在撒谎……狮鹫骑士团只会效忠于潘德的王！格里芬？我可没听说过这个家族……” 达利昂正有点怒气，仔细看了李昂两眼，大概觉得李昂在欺骗他。 这年头说真话效果真的不好，人家不信。 “达利昂阁下，你跟我说这些，该不会是想让我支持你成为潘德的合法国王吧？” 李昂理解到了达利昂的用意，但他觉得达利昂这个傻乎乎的心态，真的需要再多遭遇一些社会的毒打…… 第156章 至高王的血脉 看达利昂带着的那十几个人，虽然还算整齐，但身上的行头还不如李昂手下装备最差的镖师。 显然是混得不怎么样的…… 估计达利昂也刚出家门不太久，看他的样子，骑士精神倒是具备，但思维明显有些草率，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会放心让他出门…… 想要颠覆一个王国，需要的可不是骑士精神啊…… “没错，李昂阁下！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肯定是在缅怀先辈们身为皇家骑士的荣耀对吧！我会代表我父亲欢迎你重回狮鹫骑士团。当然了，作为狮鹫骑士，肯定就应该支持我成为潘德合法的统治者……” 缅怀先辈的荣耀？ 领主大人归还了剑，确实算是向狮鹫骑士表达了善意。再加上狮鹫纹章——这家伙大概是把李昂当成狮鹫骑士的后代了。 可是，你自己都还没混成个人样，就用这么中二的方式让别人加入狮鹫骑士团，还支持你为王？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转头就走，不想和这家伙耽误时间。 达利昂没想到领主大人说走就走，愣了一愣，追上前来。 “李昂阁下，等等！无论你愿不愿意支持我……你应该去见见我父亲，他让我出来找你的……” 达利昂拦在了领主大人面前，年轻的脸上满是认真和执拗。 领主大人停下了脚步，仔细看了看达利昂。 “你父亲是谁？潘德的王吗？” 领主大人口气中隐隐有一丝讥讽。 “不……是我的养父，保尔代马尔爵士，狮鹫骑士团最后的传承者。他就住在山上，离这里不远。他让我在克温村试着壮大实力，并且留意你的踪迹，如果见到你，就带你去找他……” 达利昂没听出那一丝讥讽，还挺认真的解释了一番。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养父非常尊敬。 李昂收起了脸上的讥诮，有点疑惑：“你的养父让你在克温村留意我？你是从克温村跟着我过来的？” “也算是吧……我在克温村外遇到了你的车队，但你没在车队里。而随后我的部下发现了狮鹫之剑佣兵团的踪迹，我以为米尔甘重新来到了这个驻地，就赶紧回来看看，没想到是你来了这里……但我确实是在找你，我父亲听说了你几个月前帮克温村挡下那个‘酒鬼团’之后，就让我下山找你了。” 达利昂很认真的解释着，看来他是真的在找李昂，估计是遇到了埃里克带着车队回长河镇。 领主大人能够理解为什么达利昂的养父会让他在克温找自己。 自己和克温的大多数贵族都有粮食交易，不久前还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在这个村子确实很可能找到自己。 而且克温比较安全，领主又是利奥弗里克——他也是用的狮鹫纹章，而且对使用狮鹫纹章的人抱有善意。 同时，克温村大多都是养老的传统老派贵族，这些老贵族就算遇到达利昂这种动不动宣称王位的家伙也不会当回事。 估计那位保尔代马尔爵士也清楚，以达利昂这冒冒失失的性子，到其他地方去确实比较危险…… 如果达利昂没有提及他的养父在找李昂，那么李昂就会认定达利昂只是个莽撞人。 以领主大人的性子，要么离他远远的，要么拿他当盾牌，甚至当傀儡…… 但知道了他养父在刻意寻找自己以后，李昂却有些疑惑了。 达利昂那个养父应该不是为了寻找狮鹫骑士的后代，要不然他为啥不找利奥弗里克？利奥弗里克之前可是克温村的领主，隔得这么近。 而达利昂似乎相当尊敬他的养父…… 那么，这个宣称王位的莽撞人，到底是真莽还是出于他养父的刻意安排？ 这个保尔代马尔确实应该去见一见，反正也不远。 达利昂让自己的手下等在遗迹门口，并示意李昂也不要带其他人，单独跟他走。 随后，他带着李昂从遗迹的内部穿进了一片树林，然后从树林中的一条常人难以发现的小道上了山——看来这个遗迹算得上是他的家门口，难怪他会说米尔甘偷了他家的东西。 达利昂的养父住在女神山的半山腰。 这是一栋哨所般的石屋，建在通天河真正的源头，女神山顶的雪水就在石屋旁汇成了小湖，然后流向通天河。 石屋相当朴素，没什么出奇的东西。 但这里的风景非常美。 石屋的位置刚好在雾气线上，往下看是满目的浓雾弥漫在山间，一直不停的翻滚，给人一种云海般的错觉。 往上，是常年冰封的女神山巅，融雪滴落汇聚成溪，冰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而中间，是宝石般的小湖泊，潺潺的溪流，以及湖畔青翠的草地和树木。 举目三景，真是个好地方。 “父亲，我回来了……我带回了您的佩剑！” 达利昂隔得老远就开始大呼小叫。 石屋里蹒跚着出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骑士。 老人家岁数很大了，看样子应该有七十以上，穿着一身褐色的素净长袍，像个学者。 那身长袍已经有些破旧了，颜色也变得暗澹，但依然干净整洁。 长袍胸口绣有一个明显的黑色狮鹫，黑色的绣线层层叠叠，大概多年来一直在缝补。 “达利昂……你似乎带了朋友回来？” 老人伸手接过达利昂递上来的剑，却随手放在了一旁，先看向了李昂。 “保尔代马尔爵士，我是李昂。达利昂说您在找我？” 领主大人刚上前打了个招呼，就见老骑士像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来昂纳多？” 得，看来也是父母的熟人。 “那是我父亲……您认识他？” 李昂摇了摇头，领主大人已经知道自己长得特别像来昂纳多了，而认识自家父亲的人看样子不少。 “谁会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血狮子呢？那可是最后的狮骑士……李昂，哈，难怪是这个名字……他当年居然没有死在疯王手里？” 保尔代马尔看样子知道的不少，但却不知道全貌。 “疯王？他至少比疯王多活了二十几年吧……爵士，您该不会和我父亲有仇吧？” 李昂觉得这位老骑士的口气似乎不怎么待见来昂纳多。 “仇？没有仇。但他没能保护好海伦公主，我确实也不能原谅他……他居然还有脸另外娶妻生子……” 保尔代马尔爵士有点咬牙切齿，但分明也不是什么恨意，倒更像是遗憾。 “等会……海伦？……你是说我母亲吗？为什么说我父亲没保护好她？他也没另外娶妻啊……” 领主大人确实没听懂，来昂纳多可是救出了海伦的啊！ “你……母亲？孩子，你母亲是海伦公主？她从疯王手里逃出来了？” 年迈的骑士瞪大了眼，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李昂面前，一把抓住了李昂的胳膊。 “要不然你觉得我是从哪儿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老人家手劲不小，李昂被抓得有点生疼。 领主大人已经明白了，保尔代马尔爵士以为海伦和来昂纳多当年都死在了王宫里。 估计知道戈德里克私下放跑了他们的人并不多——这种事也确实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一直以为她被疯王害死了……原来……哈！哈哈哈……不愧是来昂纳多！单枪匹马都能把人救出来！这么多年我错怪他了……孩子，我能在死之前见到你，真是再好不过了！” 保尔代马尔松开了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昂，眼里满是欣慰。 但很快，保尔代马尔爵士似乎有些紧张了起来，看了看达利昂，又看了看李昂。 “达利昂，把戒指给我，在外面等我。李昂，你跟我来……” 旁边的达利昂摘下戒指递了过去，一脸懵，他完全搞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 但李昂大概猜到了保尔代马尔是什么人了。 这位年迈的骑士，应该是曾经效忠于海伦的狮鹫骑士。 保尔代马尔招了招手，让李昂跟他一起进了那个石屋，还关上了门。 石屋中有个精致的秩序女神像，神像正上方有一个小窗口，站在神像前，从窗口刚好能看到女神山白雪皑皑的山巅。 山巅的白雪反射着阳光，通过那个小窗聚成一束光照到神像前，看起来有些肃穆。 保尔代马尔让李昂面向神像站在光束中，把戒指递到了他手里。 “戴上它。” 李昂刚接过戒指，还没戴到手指上，戒面就突然散发出了柔和的光。 原本只有一个狮鹫纹章的戒面也出现了一些玄奥的符文，但那些符文一闪而逝，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控卫在此》 几秒钟后，光辉散去，戒面重新恢复了原本狮鹫纹章的样子。 “这戒指……” 领主大人惊了一下，差点松手把戒指丢到地上。 “这是至高王的戒指，海伦第一次拿到的时候也是这样……它只有在潘德王室的直系后代手中才有作用，你戴上就知道了。” 保尔代马尔声音很轻，好像并不愿意让外面的达利昂听见。 李昂惊异的看着这个戒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魔法物品——这个戒指应该是附魔物件，虽然只是闪了一下光，但毫无疑问这已经很神奇了。 真没想到一个戒指居然还能验dna的…… 而随着李昂将戒指戴到小指上，那枚戒指展现了真正的神奇之处。 它再次散发出了柔和的白光，并且似乎活了一般！ 戒面的狮鹫仿佛变成了活物，甚至确实看到它展翅飞了出来…… 随后，平整的戒面上投射了一行完全不同的铭文。 是的，就像投影仪一样投射出来，但铭文仅仅只显示在从窗口透进小屋的那道光束中。 铭文是清清楚楚的潘德文字—— ‘虚空可以存在无数信仰，但大地只需要一个意志，至高王的意志。’ 保尔代马尔爵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大概看到过这个景象。 一会之后，光影渐渐消失了，而戒面上似乎仍然有一些铭文围绕，若隐若现。 李昂有些惊奇的试着将戒面印在了自己的手心。 没有印泥，没有墨水，更没有火漆，但手心里依然留下了一个金色的纹章。 一行细小文字环绕着狮鹫的图样。 围绕着金色狮鹫的文字细如毫毛，却清晰无比—— ‘这是至高王的意志’。 确实，这才是潘德之王的印章该有的样子。 在达利昂手上时，戒面仅仅只有一个狮鹫图样而已。 “只有潘德王室的直系血脉才能印出至高王的纹章，其他人只能留下一个狮鹫印记而已……这是先王卡瓦拉的戒指。” 保尔代马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声对李昂说道：“看来你才是先王的血脉……我就说达利昂怎么得不到至高王的认可……” “这个魔法戒指……它功能就只是为了宣示合法王权吗？就为了防伪？” 领主大人觉得这么炫的效果居然只是用来防伪，似乎有点奢侈——他还以为要来个滴血之类的传统方式，没想到戴上就生效了，技术含量挺高的。 “对于强大的先王卡瓦拉而言，他需要的魔法物品，只要能防伪就够了啊……” 保尔代马尔摇了摇头直接回答，看样子他也曾经和李昂有过同样的想法。 这倒也是，据说那位先王曾是最强大的战士，而且带兵征伐一生未逢败绩，估计确实不需要其他的功能…… “李昂……以你的身份，不应该屈身效忠于仇敌！你怎么能向乌尔里克效忠呢！你母亲呢？她在哪儿？” 随着戒指上的光芒渐渐敛去，这位老骑士的微笑也渐渐敛去，再度皱起了眉头，似乎对李昂的领主身份相当不满，大概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她和我父亲都在巴克利被害了，我是在杀手的追杀中逃回到潘德的……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被谁害死的。”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我孤身一个人，不成为领主还能怎样？难道直接举旗造反吗？” 达利昂沉默了。 沉默了一小会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变得极为缓和：“抱歉，殿下，我太着急了。” 殿下？ 这直接就换了称呼，搞得李昂有点措手不及。 “爵士，您最好不要对我用这个称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让达利昂寻找使用狮鹫纹章的贵族，就是为了找到潘德王室真正的血脉？那您为什么还要让达利昂宣称王位呢？” 李昂本能的认为殿下之类的称呼代表着危险。 头发苍白的老骑士转头看向李昂，眼里有了温和的光，但表情却也有些复杂。 “这事说来话长……我其实误会了好多年……” 二十五年前，潘德历330年。 当时就已经年近五十的保尔代马尔爵士，正赶往女神山下。 他重新得到了海伦公主的消息。 保尔代马尔是暗中传继了数代的资深狮鹫骑士，也是保护海伦公主的誓言骑士，原本一直跟在海伦身边。 但在海伦从一个感染红死病的村子救出来一千多人后，村子招致了疯王的屠杀，海伦也一直持续不断的遭遇袭击，来昂纳多把她救走了，随后两个人都不知所踪。 从那以后，保尔代马尔好几年都没有海伦的行踪。 现在重新得到的消息，是海伦公主将和来昂纳多的狮骑士团一起，在女神山下那个古老驻地正式重建狮鹫骑士团。 在狮鹫骑士团的旗帜消亡了一百多年后，能够正式宣布重建，这对于保尔代马尔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他的家族几代人都没忘记身为皇家骑士的荣耀。 保尔代马尔爵士几十年来也一直试图重建狮鹫骑士团，但一直都没有成功。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后，保尔代马尔原本是很开心的。 当然了，这个消息对烈狮王国而言意味着一次非法集会，在疯王眼里，这大概属于叛军聚集——那时候狮骑士也是非法骑士团。 可是对于保尔代马尔而言，这意味着狮骑士与狮鹫骑士这对姐妹骑士团，将重新同时公开效忠于潘德王室，秩序与忠诚将再次互为见证。 也意味着海伦公主将举起古潘德的金狮鹫旗，率领两大骑士团正式宣称本就该属于她的王权。 这在保尔代马尔眼里，是拨乱反正的大事。 但在保尔代马尔赶到女神山下的驻地之后，却只看到了遍地的尸体。 守在这里的狮骑士，全军覆没了！ 海伦公主召集狮鹫骑士，重建狮鹫骑士团的事情，大概是被人出卖了…… 随后，他便听说了海伦公主被抓进了烈狮城王宫，也听说了来昂纳多单枪匹马的冲进了王宫。 于是保尔代马尔爵士也冲向了烈狮城，他知道这是飞蛾扑火，但他打算用生命完成誓言。 但就在烈狮城外，他看到一名骑士护送着一个女子与她怀里的婴儿逃出了烈狮城，有人在追杀他们。 那个女子他见过，那是海伦从那个红死病村子救出来的女孩，似乎还是来昂纳多的远亲。 于是他拼尽全力干掉了那些追兵，但那名骑士和那个女子已经被杀害了。 随后，保尔代马尔爵士在那名婴儿的襁褓中发现了那枚狮鹫戒面的至高王戒指。 由于几年没有见到海伦了，并不知道事情全貌的保尔代马尔爵士，看到这枚戒指后，以为来昂纳多和海伦都遇害了。 他以为这个婴儿就是潘德王室的继承人，是海伦的孩子。 既然潘德的血脉还没有断绝，那么狮鹫骑士守护潘德王室的誓言就要继续。 于是保尔代马尔爵士偷偷把婴儿带走，在女神山上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孩子养大，并给这个孩子起名为达利昂。 为了不被发现，他挖断了古老驻地旁边的河堤，引河水冲刷谷口，在通往驻地的山谷里人为的制造了一场巨大的山体滑坡，将整个山谷都封了起来。 第157章 将错就错的矛盾者 保尔代马尔爵士原本一直坚信达利昂就是潘德王国最后的继承人，而他自己大概也是最后一名有传承的狮鹫骑士。 他发誓要帮助达利昂复国——他也是一直这么教导达利昂的…… 不过，随着达利昂长大，保尔代马尔产生了一丝怀疑——达利昂长得完全不像海伦，而且那枚在海伦手里曾经大放光芒的戒指，在达利昂手上却几乎没有反应…… 于是他心里充满了矛盾与苦恼。 他是狮鹫骑士，他是潘德王室的守护者，他一生的信念要求他找到真正的王室后代。 可老人家养育了达利昂这么多年，感情比亲生的还亲……他宁愿相信是那枚戒指出了问题。 这就很纠结。 所以保尔代马尔并没有跟达利昂提过自己心中的怀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一直都是对达利昂灌输着‘潘德的真王’‘先王的血脉’‘合法的王位继承者’…… 但无论如何，他心里的怀疑一直都存在。 所以他依然坚称达利昂就是王室直系，依然这么教育达利昂，但做了两手准备…… 一边教导达利昂，一边寻找其他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找到能够使用这枚至高王印鉴的人，那当然最好。 如果不能找到，那么不管达利昂是不是先王的血脉，他都要坚持帮达利昂复国——这是这位老人作为最后的狮鹫骑士存在的意义，是他这一生的价值。 这看起来是个合理的思路，但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要怎么寻找其他的可能性。 他岁数大了，而且还没有人手…… 而且，就算世间还存在先王的后代，那肯定也是会隐姓埋名的，毕竟他自己都只能带着克里昂隐居在山上。 直到十年前，米尔甘带着一些冒险者找到了被封闭的古老驻地。 那时候达利昂才十几岁，而保尔代马尔又已经老迈，这一老一小可没法对付米尔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驻地里的武器装备全都洗劫一空。 但保尔代马尔却因此想到了个主意。 老骑士出面告诉米尔甘，这是狮鹫骑士团的武库，找到这些狮鹫装备的就是天选之人，可以用‘狮鹫之剑’的名号纵横天下…… 为了让米尔甘相信，保尔代马尔还故意说打败自己就能拿走自己手中的‘狮鹫之剑’，那代表着古潘德至高无上的王权——当然，他手里这把剑其实只是狮鹫骑士团骑士长的武器，真正代表王权的剑当时被李昂的父母带去了巴克利，只是老骑士并不知道。 当年的米尔甘年轻气盛，确实信了。他打败了老骑士，拿走了保尔代马尔的剑，然后确实将冒险团命名为了‘狮鹫之剑’。 保尔代马尔其实是在用米尔甘去吸引外界的注意力。 反正武器装备被米尔甘拿走是注定的了，那就借机让米尔甘去吸引火力，也算是个好办法。 在老骑士看来，这不仅能试探烈狮王国对‘狮鹫之剑’这个名号的反应，也能借着这个标志性的名号吸引真正的王室血脉。 因为真正那把狮鹫之剑，确实代表着潘德的王权，只是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潘德很少会有人知道那把剑的意义。 大概只有王室后代和保留着狮鹫骑士传承的人不会忘记。 老骑士觉得，如果这世间还存在潘德王室的后代，那就应该知道狮鹫之剑的意义，就一定会去找米尔甘的队伍，自己盯紧米尔甘说不定就有收获。 再加上那么多的狮鹫骑士团装备，大多数人都会以为狮鹫之剑佣兵团就是狮鹫骑士团的化名，潘德王室成员肯定是会关注的。 与老骑士设想的一样，‘狮鹫之剑冒险团’得到了狮鹫装备后极为招摇，在几年里声名大噪。 不过一直在追踪观察这个冒险团的保尔代马尔却毫无收获——没有潘德王室出现，只有很多野心家在找米尔甘的麻烦。 并且人是会成长的，当了几年挡箭牌之后，狂妄的米尔甘也觉悟了，他明白了从老骑士手里得到的那把所谓的狮鹫之剑，对他其实没什么好处…… 米尔甘不再那么高调，并对外宣称他的装备都只是战利品而已——他要撇清自己，表示他的佣兵团跟狮鹫骑士团是敌对关系。 从那以后，狮鹫之剑成了纯粹的佣兵团，接的更多的任务是护卫或寻找贵族女性，关注这个佣兵团的人也渐渐少了。 所以老人家这一计算是失败了。 其实，老骑士的这个计划原本就注定不会有成效的。 因为老人家没料到，海伦公主夫妇二人逃到巴克利大陆以后，压根就没给自己的孩子提过什么血脉王权之类的事儿，还把狮鹫之剑封存了——那位被敲了闷棍的里昂·格里芬压根就不知道狮鹫之剑的意义。 高贵的王室公主成了一个普通的贵族妇人，天下无双的骑士当了一个普通的雇佣骑士，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后，那两口子已经没打算复国了，只想在巴克利好好过日子…… 当然，保尔代马尔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至少发现，现在的烈狮王国并没有对‘狮鹫之剑’有什么反应。 这就意味着现任烈狮王乌尔里克似乎和疯王不一样，他不怎么在意狮鹫骑士团的存在，只是也不会认同其合法性罢了。 随后利奥弗里克男爵成为了克温的领主，这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公开使用狮鹫纹章的贵族，已经能够成为烈狮王国的男爵领主了。 老骑士几年前还去见了利奥弗里克男爵，并且了解到，利奥弗里克的祖辈确实是狮鹫骑士。 只不过利奥弗里克表示，如今他是烈狮王国的领主，不可能回归一个非法骑士团，更不可能支持达利昂复国。除非潘德王国的大旗再次竖立，并且能确保他的安全…… 当然，利奥弗里克也对这位老狮鹫骑士表现了善意，但也仅此而已。 于是老骑士索性让达利昂下山，直接宣称王位。 这既能积攒实力，同时又能吸引到真正的王室血脉——如果有的话。 当然，如果确实一直都没有找到，那就将错就错吧…… 于是就这么将错就错的到了几个月前。 李昂在克温村劝退酒鬼团的事迹传开，传到了保尔代马尔耳中。 事实上对于李昂而言那场战斗一点都不激烈，本质上是人家阿拉里克在清醒以后主动寻求正常交易。 但由于双方人数相差悬殊，所以在克温村被传得很神奇…… 带着三十个人击退八百人，对手还是出名难对付的‘酒鬼团’，而且据传言李昂还把那酒鬼团给打服了——毕竟都给钱买酒了，酒鬼团啥时候喝酒付过钱啊…… 其实那钱是李昂付的…… 但是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这当然是一场辉煌而传奇的胜利…… 再加上李昂的狮鹫旗最近出现得很频繁，商队和车队都在用，李昂男爵在这一带的名气其实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于是保尔代马尔开始特别留意起李昂，但他现在岁数大了腿脚不便，没法跑去李昂的领地，只好让达利昂在克温村谋发展，遇到李昂就把他请回来。 网 他让达利昂呆在克温的原因，与领主大人想象中差不多。 达利昂一直跟着养父住在山上，没见过太多世面，性情耿直无比，因此保尔代马尔确实不敢让达利昂跑太远，要求达利昂只能在克温村周边活动。 因为利奥弗里克男爵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会保护达利昂。 “李昂殿下，我早就已经感觉到达利昂并不是王室后代……所以我确实一直在寻找真正的那个人。但我也没想到您是海伦公主的儿子——我真的很欣慰能在这个年纪看到您的存在。” 保尔代马尔微笑着看向李昂，但那微笑背后，带着一丝苦涩。 领主大人当然理解这种苦涩，老人家养了达利昂二十多年，现在确认王室传人另有其人，老人家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多少也会有那么点心酸。 “狮鹫骑士的忠诚令我钦佩，爵士。” 李昂朝保尔代马尔躬了躬身，他确实佩服这位一生都在践行誓言的老骑士。 保尔代马尔欠了欠身，大概很高兴自己的忠诚得到了认同。 “事实上我调查过您，殿下。我知道您的大部分事迹，我很欣慰，您的表现值得狮鹫骑士团的追随……这样一来，我终于不用让达利昂做他不擅长的事情。我有自知之明，我只能教会他成为一个骑士，却无法教他怎么治理国家。现在他可以摆脱王位的束缚，这对我而言其实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我现在只需要让他把狮鹫骑士团传承下去……” 保尔代马尔脸上的苦涩已经消失了，留下的是真诚的笑：“而您，却有足够的能力举起潘德的旗帜。” 李昂当然能理解，这位老人养育了达利昂二十多年，显然与达利昂感情很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老人家当然不愿意让达利昂去争夺王位，老骑士了解达利昂的性子，也知道那有多大的风险。 在确定领主大人是潘德王室直系继承人以后，保尔代马尔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的养子可以摆脱最危险的活儿了。 但李昂同样不打算现在就把身份公诸于众，他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于是，领主大人提出了一个令老骑士纠结万分的问题：“抱歉，爵士，我暂时还不打算公然举起叛旗面对一个王国，所以您确实不能称我为殿下。但我倒是可以支持达利昂重建狮鹫骑士团——不过我有点怀疑，您要怎么跟他说……” 李昂有些揶揄的看着老骑士。 “我就是在考虑要怎么跟他说……这也怪我，他一直都坚信他自己就是潘德的王……” 保尔代马尔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 达利昂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这么认为的，这要是突然改口，达利昂肯定得怀疑人生，指不定还会自闭…… 不过，这事也只有身为养父的老骑士慢慢去解决，李昂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的戒指摘下来，递还给了保尔代马尔。 “在我拥有至高王的实力之前，我不会使用至高王的印章，爵士，您先收好它吧。您暂时也不用让达利昂追随我，也许他有他的路要走。我可以先把山下那个驻地建设起来，作为狮鹫骑士团的驻地……” 李昂确实打算重建狮鹫骑士团，因为至少他得让那个遗迹得到武装力量的保护。 而且，狮鹫骑士团作为这片大陆最古老的骑士团，至今仍是很多潘德骑士向往的存在，虽然已经覆灭了，但许多古老贵族家庭依然会认为他们才是最正统的骑士团。 而潘德王国当初并不是施政问题导致亡国，而是被红死病侵袭，导致王室继承人断绝而引发了内乱，使得外敌有机可乘。所以很多老贵族确实也会怀念潘德王国。 其实，达利昂宣称他有古潘德的王室血统，并把自己摆到明面上作为王位宣称者，这种做法虽然很可能被人当傀儡，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护身符。 因为除了国王以外，谁都不会轻易在明面上要他的命，免得背上个‘弑杀正统王室’之类的名声。 毕竟烈狮王得位确实不正，初代烈狮王阿尔弗雷德自己也没有篡改这段历史。 只不过，什么正不正的都是虚的，终究都得是实力说了算。 真要是产生了正式的对立战争，不管法理如何，绝大部分贵族还是只会跟着强者混，就像利奥弗里克男爵所说的一样——至少要能确保他的安全。 而大多数平民，或许会对曾经强大富庶的潘德王国抱有向往，但他们实际上也只会拥护他们认知中的‘好领主’，毕竟他们更关注的是有没有饭吃。 所以李昂从没打过用血脉身份吸引人的主意。 因为，当你足够强大时，自然会有人为你的血脉加上合法的注脚…… 血脉，是因为强者才变得尊贵的。 那枚至高王的纹章戒指，其实也只是用来防伪而已，大概最大的用意只是免得印鉴被盗用——其他人用印肯定没法显示环绕狮鹫的那句小字“这是至高王的意志”。 当然，它也确实代表了传承，但也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公开亮相…… 就像那把代表了潘德王权的狮鹫之剑，李昂现在都不敢带到烈狮城去。 领主大人还不够强。 老骑士没有反对李昂的做法，他收起了戒指，点了点头。 但在李昂转身离开小屋的时候，保尔代马尔在身后说了一句：“李昂阁下……在您公开举起古潘德的旗帜之前，我会让达利昂继续宣称王位……希望您能派人保护他。” 老骑士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相当的犹豫，感觉说得很艰难。 而且这次，确实没有用‘殿下’了。 “当然，我会派人跟着他的，感谢您的帮助，爵士。” 李昂回过身，再次诚挚的行礼致谢。 这确实应该感谢的，老骑士这是在用达利昂帮领主大人吸引注意力，以便领主大人能猥琐发育…… 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老人家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和达利昂解释…… 领主大人走出小屋，拍了拍外面满脸茫然的达利昂的肩膀，说了句：“我会派人来保护你和你父亲，达利昂。此外，我将在山下的老驻地重建狮鹫骑士团。” “真的吗？那太好了！父亲……” 达利昂脸上的茫然变成了兴奋，但随后就被老骑士叫进了那个小屋。 领主大人笑了笑，径直下了山。 …… 当领主大人返回长河镇之后，整个东部陆续传来了很多消息。 勇盾堡面对了迦图人和匪徒的联手围攻，但由于匪徒们没能困住戈德里克与查理斯等人，他们把部队都带入了勇盾堡，而且戈德里克还召去了绝大部分长河镇驻军。 勇盾堡守军加在一起居然有一千五百人，再加上城堡本身就很利于防守，自然是坚如磐石。 仅仅两天功夫，戈德里克和利奥弗里克两位男爵分头出动，将敌人完全击退。 红箭长弓手也在这一战打出了些名气。 这些原本不太合格的弓手，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很快成长为了一支不错的部队，甚至成为了戈德里克新的卫队——他原本的卫队在白鹿堡，已经成了艾米的卫队了。 而名气更响亮的是查理斯，勇盾堡解围后，他甚至带着伤冲到弗来彻村，以不到百人的兵力，用一种疯子般的方式击溃了数百匪徒。 查理斯这一仗没有留任何俘虏，杀得人头滚滚，并且将所有人头全部插在木桩上，竖在了弗来彻村外面。 因为那些匪徒在他进入勇盾堡以后，屠杀了弗来彻村的很多百姓。 也因为，丽娃死了。 为了保护查理斯而死。 这一战结束后，戈德里克并没有回长河镇，他和查理斯继续带兵向西追击，追着那些匪徒进了狮湖城辖区。 这位从不进攻的男爵出人意料的进攻了，这实在是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戈德里克是知道的，那些红色兄弟会的匪徒必然来自于阿尔玛公爵——但谁都没有证据。 阿尔玛并没有出现在他们任何人面前。 所以，他要追着那些溃败的匪徒，追出一个证据来。 那些匪徒在溃败时，肯定是会回到他们的主人身边的。 至于查理斯——他的目的比较纯粹，他就是想干掉幕后指使者。 而长河镇目前驻军很少，号角召唤游侠团自从声称‘去剿匪’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也不知道阿尔玛把他们带去了哪儿，据说是去了北部狮湖城辖区。 白鹿堡的烽火也已经停了，那本就是假的，埃里克已经向白鹿堡传回了李昂平安无事离开烈狮城的消息。 整个东部的战事看起来全都已经平息，战场已经转向了北部狮湖城辖区。 但对于李昂而言，这反而意味着斗争刚刚开始。 第158章 小姑娘你要矜持点 有些人注定会得到更多的机会，比如埃里克。 他仅仅只比领主大人先回来两天，就又一次被赋予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带一百人去重建女神山下的古老驻地。 这是因为埃里克的性子很适合。 有野心，但也守规矩；有勇气，但也不失冷静；最重要的是懂得人情世故，擅于察言观色，跟任何人都能交朋友，而且勤奋好学。 虽然他也有很多缺点，比如身手很普通，比如好赌好色，一有空闲就往某些娱乐场所跑…… 但瑕不掩瑜，比起绝大多数人而言，埃里克已经算是最容易爬到高位的那种人了。 达利昂是个直脾气，要是让其他人去那个驻地，极有可能会和达利昂发生矛盾，只有埃里克这个圆滑的家伙能玩得转。 说不定埃里克还能把达利昂给忽悠瘸了…… 领主大人给埃里克的任务，是以重建狮鹫骑士团的名义，把那个驻地重新建成一个山谷要塞。 至于狮鹫骑士团的建立……总得先等驻地建好吧，要不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李昂让埃里克带去的那一百人，是从长河速运中选出来的镖师。 但并不是最有战斗力的，而是忠诚度足够，并且具备一点生活技能的，比如会点木工，打铁或是……挖矿。 这样的人选自然已经说明了问题。 领主大人并没有打算立刻真正的重建狮鹫骑士团，他主要是想把那个乌木矿开采出来，别的事都可以慢慢来…… 这就是为什么得让埃里克去的原因了——在达利昂还在宣称王位的时候，需要有个有脑子的人能引导达利昂，免得那个莽撞的家伙看到这些人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搞点事情。 毕竟保尔代马尔爵士虽然能管住他，但老人家岁数大了，总没法时时刻刻盯着管。 而且，在领主大人举起潘德旗帜之前，老人家大概是不会告诉达利昂真相的——李昂很清楚，这位老骑士除了让达利昂站在前台帮李昂吸引目光之外，其实心里可能也有一些考察的意思。 因为保尔代马尔并不确定李昂还会不会复国……他对李昂的了解有限，万一领主大人只想安安心心的当烈狮王国的贵族老爷呢？ 所以，如果领主大人会举旗造反自称潘德之王，那么保尔代马尔就会告诉达利昂真相，并让达利昂全力支持李昂复国。 但如果领主大人一直没啥动静，那他就会让达利昂承担复国大任——至少他的养子一定会坚定的执行这个艰难的事业。 老骑士依然在做两手准备。 这想法很合理，保尔代马尔发誓要守护潘德王室，但是，愿意复国的才能被叫做潘德王室…… 事实上如果再多给领主大人个一年半载，等领地里那些制硝的尿坑有了足够的收获，并且钱粮人口和部队都再多一些，那李昂肯定也是不介意刚正面的，直接举旗称王都有可能…… 但李昂成为领主的时间满打满算毕竟也就七个多月，实在是太短了，虽然一直在发展实力，但很多事都需要时间发酵的。 说实话，七个月能做到一郡执政官的位置，这已经是神速了…… 可是一个万把人的郡怎么对抗一个两百万人的王国呢……而且那万把人，目前名义上还不归李昂管。 仔细吩咐了埃里克一番，待他带队离开长河镇之后，领主大人动身返回白鹿堡。 …… “艾米小姐，李昂大人回来了！” 白鹿堡的主楼里，一名侍卫匆匆忙忙的找到艾米。 “在哪？在哪呢？” 艾米扔下手里的鹅毛笔，像只野鹿一样蹦出了房间，写到一半的信都被笔上的墨水给涂花了。 “呃……在城外……艾米小姐，您的披肩掉了……” 侍卫看着一熘烟跑下楼的艾米，对着瞬间空无一人的楼梯说了后半句话，不过估计艾米已经听不到了。 艾米这些天一直很紧张，即便两天前得到了埃里克传回的消息之后依然很紧张…… 她飞快的跑下楼，一直跑到城堡门前。 直到看到李昂平安无事的进了白鹿堡，她才松了口气。 她当然担心李昂，但在看到李昂走进城门之后，她又转身往回走了，还揉了揉脸，把自己的表情从喜悦揉成了澹定。 感觉像是跑了个八百米就为了看李昂走进城堡…… 她刚收到她母亲给她的来信，信上菲丽娜女士的大概意思是：小姑娘你要矜持点，你对李昂男爵的热切程度连远在烈狮城的我都能看出来了，你写信让我探望李昂的时候可一句都没提到我这个母亲……主动送上门，别人可未必会珍惜哟…… 聪明伶俐的艾米当然明白母亲在嘲笑她。 所以艾米自学成才的把面部表情调整成了她以为的‘矜持’的样子。 当然了，初学乍练，分寸掌握得还不是特别好。 领主大人远远的看到了艾米，但心里相当的困惑——这姑娘怎么看到自己转身就走啊？ 这十天没见，哪儿出问题了？ 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偷偷收藏的那本提高个人能力的技能书？ 领主大人的床头藏着一本《军团百夫长的战斗生涯》，那是上次在巴克斯帝国买到的，帝临港是个好地方，这本书和那本‘军官回忆录’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还要妙上一点——巴克斯帝国的百夫长很会玩，场景和姿势都很多，说不定还能提高教练技能…… 不过想想也不对啊，这本书还是艾米先发现的，她当时以为这是一本战场传记，谁知道看了个开头她就扔下书面红耳赤的跑了。 要不是领主大人慧眼识珠，这本好书可就埋没了…… 后来领主大人买下这本书的时候，艾米还在旁边表示了唾弃——她可是知道李昂有这本书的啊…… “艾米，这些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领主大人快步追了上去，与艾米并肩走着。 “有，利维尤斯的斥候来侦察过很多次，但都被罗兰爵士干掉了。猫头鹰骑士团也在询问是否可以入驻白鹿堡，他们在特鲁布伦似乎待不下去了。还有我父亲，听说他一路追击敌人到了狮湖城境内，我有点担心……哦，那些玉米一尺多高了，长得不错……” 艾米面无表情，絮絮叨叨的说着，像个汇报情况的机器人管家，一开口全是公务，把李昂听得一愣一愣的。 “嘶……艾米，你等会儿……” 领主大人看着艾米，脑门子都开始疼了——这姑娘脸上毫无表情，说话像在念经，但看向李昂的眼神热切而喜悦，还有些闪躲…… 李昂感觉这种状态很棘手，他当然能看懂艾米的心思，可他没处理过这种场景，实在是经验不足。 索性砸吧着嘴跟在后面，开始考虑公务…… 倒是从城堡主楼出来的莎拉看到了艾米的样子，她挑了挑眉，站在主楼门口，在艾米经过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别装了，你都好久没提过‘老师’这个称呼了，谁都看得出来的……” “啊？” 艾米一下子就不澹定了，还有些惊慌失措。 她觉得自己母亲大概说得对，居然谁都看得出来……不行，这样可不行，自己不能那么热切…… 主动送上门的话，他不会珍惜的！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公主的女儿啊！ 可她对这种事更没经验啊……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母亲光嘲笑她，又不教她，莎拉也是！ “那个……戈德里克大人那边……” “嗯……巴克斯帝国那边……” 领主大人和艾米同时转头提起了公事…… 随后两个人又同时闭上了嘴。 还得是领主大人反应快，懂得避免尴尬：“你来说……” 结果两个人进入了讨论工作模式…… 旁边等着看好戏的莎拉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现在需要处理的公务确实很多。 乌尔里克国王那边需要十万第纳尔，这事得在一个月内办妥，而且估计不太好赖账，现在还有二十四天。 猫头鹰骑士团打算搬到白鹿堡来，但他们是非法骑士团，身份确实有点尴尬，而且可靠程度存疑。这主要是因为特鲁布伦有了新的领主，而那位领主要求他们尽快离开——那新领主是布伦努斯公爵手下的一名狮骑士，对非法骑士团没什么好感。 最重要的是，戈德里克在勇盾堡取胜后，艾米有点拿不定主意。 她听说了勇盾堡的战事，知道戈德里克带兵去了狮湖城。 她对自己父亲的领兵作战能力很有信心，倒谈不上担心，但这样一来的话，白鹿堡反而很值得担心了。 以为白鹿堡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得不到外界支援。 因为长河镇、弗来彻村、勇盾堡等地的部队都被带走了，号角召唤游侠团也不见了。 这十天里白鹿堡一直点着烽火，因此招来了巴克斯帝国的好几拨探子，虽然都被罗兰爵士提前发现并解决了，但谁也不能确定巴克斯帝国有没有派出密谍搞事情，难保不会出点什么岔子。 所以，为了确保白鹿堡的安全，她得做一些准备。 比如借着巴克斯帝国坑害领主大人的方式，也坑害一把利维尤斯总督。 但她前几天满脑子都是领主大人的安危，哪有什么心思考虑计谋啊…… 要搞谋略当然还是得看领主大人…… 不过，讨论到后面，具体执行的人还是艾米。 因为李昂要扮演一个受到两个国家同时坑害不得不逃亡的可怜小领主…… 马略皇帝故意给李昂写信离间，不就是想得到这样的结果么？ 那就给他这个结果，而且给个彻底。 …… 巴克斯帝国的东部边境最近一直很不平静。 利维尤斯总督刚被派到盾风堡垒没多久，就在这个前线要塞搞出了不少事情。 这位总督最近的日子其实并不怎么好过，毕竟盾风堡垒只有兵，没有民，刮不了地皮。 而且，马略皇帝给他的任务是在一年内攻占白鹿堡。 利维尤斯现在可就没法喝兵血吃空饷了，反而还要自己贴钱补充兵力。 要不是帝国的政策不同，利维尤斯只怕是会被搞得穷困潦倒…… 巴克斯帝国的正规军团是由国家统一配给的，而目前盾风堡垒的正规军大部队打出了‘帝国第二军团’的旗号。 ‘第二’，如果光看旗号，大概以为这是个很强的主力军团。 但事实上，这就是一群新兵蛋子，还是连装备都没有的那种——其实就是一群农夫，甚至连番号都没有得到帝国的承认。 这个‘军团’刚组建还不到一个月。 简单来说，这个军团的存在，就是利维尤斯总督被发配到盾风堡垒以后新扩编的部队，其实是用来向马略皇帝索要军费的。 事实上，利维尤斯手下的八百名‘暗影步战兵’，才是他部队中真正的主力。 但这支主力，如今并没有再被单独编制为一个军团了。 暗影步战兵其实就是当初跟随奥萨将军跨海登陆的海军陆战队，之前隶属于暗影军团，作为当年征服者麾下的主力军团，确实是很强的部队。 后来巴克斯建国后这支部队被单独编制，成为了‘暗影步战兵团’，一直由利维尤斯家族统领。 但这支全员巴克斯人的部队为了保持纯粹性，不接受任何潘德人加入，随着上百年的岁月变迁，暗影步战兵的数量越来越少了。 再加上利维尤斯又是坚决反对改革的，自身的私德也不怎么样，要不是因为家族势力庞大，麾下的暗影步战兵也称得上强军，马略皇帝怕是早就弄死他了。 而前段时间，凯洛斯把那两张欠条交给马略皇帝以后，利维尤斯就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马略皇帝虽然仍然让利维尤斯统领着暗影步战兵这支强军，但没有再给予独立编制了。 也就是说，暗影步战兵目前重新隶属于暗影军团，步战兵的统领利维尤斯总督得不到单独的军团配给，国家提供的军资会由暗影军团的军团长凯洛斯总督进行分配…… 而凯洛斯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利维尤斯——两个人世界观价值观都不合，凯洛斯看不惯他，尤其看不惯利维尤斯成天奸淫掳掠祸害平民。 虽然凯洛斯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他也完全可以用公事公办的方式‘合理分配’属于暗影军团的军资配给。 比如说，整个暗影军团在五月收获季得到的钱粮军资，他完全可以等到十月，再把暗影步战兵该得的那部分拨给利维尤斯…… 这事儿可相当的合情合理，反正钱和物资都会按规矩给，而且肯定会按预算给足。 但对于利维尤斯而言，这就比较苦逼了。 手里没钱粮可用，还得搞定白鹿堡…… 虽然这位秃顶中年总督前些年刮地皮的水平相当高，手里有的是钱，但……用自己的钱养国家的兵？ 那可不行！ 而且现在来了盾风堡垒以后，他没啥收入来源了啊…… 于是利维尤斯只好扩军。 以攻打白鹿堡的名义，新增一个‘帝国第二军团’。 他向马略皇帝汇报的是：“白鹿堡守军超过七百人，为了攻陷白鹿堡，我必须在盾风堡垒新组建一个两千人的军团！” 这个举措其实是合理的，毕竟单靠那八百暗影步战兵肯定没法攻陷坚固的白鹿堡。 只不过，这个事儿大概会与马略皇帝的设想刚好相反——马略原本肯定是打算逼迫利维尤斯放弃暗影步战兵，将这支部队交到更合适的人手里…… 而利维尤斯新增军团的主要目的，又是为了找马略皇帝单独索要军费——马略皇帝那边会不会同意那就很难说了呀…… 不过利维尤斯觉得这事必须办——不吃空饷怎么维持生活啊？ 他还有七八十个小妾要养呢…… 而且按常理来说，这确实算是合理扩军，利维尤斯觉得自己这个举措肯定能获得马略皇帝的物资支持。 当然了，最终这个新组建的军团实际会是多少人，那就说不准了——反正要打白鹿堡嘛，完全可以说不足的兵员额度是‘战死’了…… 由于刚组建军团的时候必须用足额兵员接受皇帝的验证，所以，为了能彻底脱离苦海，利维尤斯直接搞了次大规模征兵。 并且不是召募志愿者，也不是出钱募兵，而是强征抓壮丁——毕竟只有这种做法不用花钱。 他在到任后的第一周，就在包括尹美尔村在内的各个村庄强征了足足两千多人。 几乎是见到一个青壮就抓…… 顺便还‘寻获’了不少村民的财产和粮食，也包括一些年轻貌美的女人。 如果只是强征部队，这算是情有可原，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为了皇帝的命令，而且巴克斯人也并不会太拒绝从军作战。 再加上目前的艾尔郡执政官从良善的戈德里克变成了李昂——领主大人被马略皇帝故意传成了一个妖怪的形象，前线周边的巴克斯人都挺害怕白鹿堡的，当然也不会过于计较扩军的事情。 但这种强行抓壮丁，还抢劫财产和女人的事儿可就太恶心了。 利维尤斯这种土匪式做派彻底激怒了各个村子的护民官，也惹毛了克里昂将军。 这位驱疫者出身的将军直接将利维尤斯骂成了“人形瘟疫”，甚至直接带兵向他发起了攻击。 双方差点发生大规模火并，但最终以利维尤斯的部队主动撤回盾风堡垒而结束。 利维尤斯没想到这里的反抗会这么激烈，于是稍微收敛了一点，忍痛放回了那些女人和村民的财产。 但从这以后，周边的村镇都坚决不愿意再为利维尤斯的部队提供补给了，甚至看到他的部队出现就会加以驱逐。 那些被强征而来的农夫对利维尤斯的意见也相当大，每天都有偷偷跑路的——利维尤斯把人抓来‘参军’却不付军饷，谁都会有意见的…… 所以利维尤斯最近躲在盾风堡垒里不敢露头，免得被人射暗箭，他只打算等到皇帝陛下赶紧把军费拨给自己再说。 可是，他好不容易等了一个月，皇帝陛下确实传来了回应，但回应却只有一句话…… “不许私自扩军！” 第159章 天上掉馅饼了 马略皇帝看来还是对利维尤斯有点了解的，大概收到利维尤斯的报告就猜到这家伙准备先斩后奏了，所以直接下令斥责，说的都是不准‘私自’扩军。 可是马略大概也没想到，利维尤斯居然刚上任就已经强制征兵了…… 盾风堡垒是距离首都思源城最远的城堡，确实称得上天高皇帝远。 利维尤斯本来就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人，家族又是巴克斯帝国长老会的重要成员，在以前的领地猖狂惯了，做派一向都比较奔放。 现在被发配边疆，心里还带着点怨气，原本是想先造成扩军的既成事实，搞到军费再说。 但既然马略皇帝给出的回应的不允许他‘私自扩军’，那么皇帝的意图就表现很清楚了。 这就是在针对他，压根没打算让他攻下白鹿堡，大概是想着一年以后以‘带着强军却无所作为’之类的借口收掉他的军权。 利维尤斯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只是性格嚣张跋扈，却并不是傻子，他这样的军阀家族比谁都清楚‘手里有兵腰板才硬’这个道理。 要是没有暗影步战兵，他也不敢在领地那么嚣张…… 但他也不会直接跟皇帝对着干，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招人恨，真要按法律治罪的话，他早就该被吊死八回了。 所以原则性错误他是绝对不会犯的——比如公然抗命或是通敌谋反。 就连最反对改革的凯洛斯元帅都一直在服从马略皇帝的命令，利维尤斯当然同样不会抗命，该忍还得忍。 白鹿堡还是得打，而且一定要拿下。 但问题在于，利维尤斯已经强征了两千多民夫了啊…… 该得罪的村子都已经得罪了，这总不能就这么把这些青壮都给放回去吧？ 那也太亏了…… 于是利维尤斯大笔一挥，把‘帝国第二军团’的性质变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有旗号的民夫团。 这个事就合理合法了。 一个总督执政官当然有权征用民夫，工资先欠着以后再结算都行，毕竟国家遇到战事时，当地的平民确实有支持军队的义务。 而且为大量民夫配上旗号能够扰乱敌人的视线，这也是正常的作战行为。 两千人的民夫军团，由利维尤斯的儿子费比乌斯领主率领，开始往白鹿堡方向靠拢。 但利维尤斯却并没有让这支民夫军团运送辎重或是修建城防，而是让费比乌斯把这些民夫带到了盾风堡垒北边的诺多森林——也就是盾风堡垒和白鹿堡之间的区域，开始大举伐木修建营地…… 因为这可以迫使白鹿堡加派军力。 他派出的民夫团可是打着‘帝国第二军团’的旗号，虽然派去伐木的位置是在距离白鹿堡两百里左右的森林，但用不了太长时间，白鹿堡应该就会发现有巴克斯帝国的‘大部队’在建营地。 在利维尤斯看来，让这两千多人的‘大部队’在距离白鹿堡这么近的地方建营地，白鹿堡肯定会加强军备的，所以肯定会增派部队防御…… 那么利维尤斯就能以‘白鹿堡驻军极多’为由，要求马略皇帝变更命令或者增派援军。 是的，利维尤斯不是傻子，他就是要让白鹿堡增加驻军，他要用这种方式让马略皇帝改变原本给他的命令。 如果白鹿堡发现了那个两千多人的‘帝国第二军团’在修建驻地，再怎么的也得凑出大量兵力好好防备的吧…… 那么马略皇帝下达的‘一年内攻陷白鹿堡’这个命令，就会显得非常的不合理。 在这种情况下，马略皇帝要么给盾风堡垒加派援军，要么让利维尤斯扩编人手，甚至有可能直接把利维尤斯的任务从‘攻陷白鹿堡’，变成‘守住盾风堡垒’。 至于那两千民夫会不会被白鹿堡的人干掉…… 他可不在乎。 利维尤斯还是有很多长处的，比如随机应变——要不然他也当不上总督。 在派出民夫军团开始伐木修建营地以后，利维尤斯就开始不断的派斥候前往白鹿堡打探。 然后他就发现，白鹿堡在没有遇敌的情况下点燃了烽火。 那时候农夫军团刚开始伐木建造营地，利维尤斯还以为这是因为白鹿堡发现了他的民夫大军呢，还在感叹白鹿堡的侦查效率挺高，两百里外都发现得这么快…… 其实那只是因为李昂被狮骑士团带走后，艾米按照李昂的吩咐直接点了烽火。 白鹿堡当时事挺多，艾米那几天一心都是领主大人的安危，压根没有往南边派太远的斥候，对两百里外的民夫军团根本就一无所知。 可利维尤斯却觉得自己的计划得逞了，毕竟按常理来说，白鹿堡点了烽火以后很快就会有长河镇的大军来援。 于是他立马就用再次向首都思源城传八百里急报——这次他直接说白鹿堡的军力已经增加到了两千人，希望马略皇帝给他增派援军，否则别说是进攻了，连守住盾风堡垒都成问题。 利维尤斯这次没再直接说要扩军了。 因为他清楚，遇到这种情况，从异地调派援军还不如就地征召新军，马略皇帝多半会同意他新编‘帝国第二军团’，并且还会让其他领主也服从他的指挥。 在这之后，他更是一直在不断加派斥候，打算看看白鹿堡具体的反应。 不过从这以后，他的斥候都没能回来。 当然，斥候没回来也是好事，没回来意味着白鹿堡确实在增强防御。 而且在利维尤斯看来，连续不断的派出斥候，也可以让白鹿堡对巴克斯帝国即将进攻坚信不疑。 至少白鹿堡的烽火是一直点着的。 但没多久，这位总督就发现出了岔子…… 巴克斯帝国派到白鹿堡去的密谍回来了。 那些密谍是贾斯特斯的手下，他们原本的任务，是散布李昂的谣言。 虽然谣言在白鹿堡没起到直接的扰乱作用，但他们却得到了计划中的结果——李昂确实被烈狮王逮捕了。 而随后，白鹿堡点燃了烽火，但烈狮王国却并没有援军前往支援。 这也给了这些密谍一个误导——他们认为这是他们散布的谣言起到了作用，烈狮王国似乎出现内乱了。 随后艾米按照领主大人的吩咐，把罗兰爵士带到了白鹿堡主持防务。 罗兰是个细心的人，而且他半辈子都在对付各种异端，很擅长查找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搞事情的诡秘之人。 结果就搞得巴克斯帝国派到白鹿堡的密谍在短时间内损失巨大。 于是密谍们只好偃旗息鼓了好几天，不敢露头，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几天里发生了什么。 而随后，他们就发现李昂回来了。 而随着李昂回来，白鹿堡似乎起了内乱——几支部队在城内动起了手，不知道是为什么。 后来密谍们得到了结果，是李昂在白鹿堡发起了叛乱！ 李昂真的叛国了！ 但李昂发起的叛乱好像是失败了，他被戈德里克的女儿驱逐到了麦香领——白鹿堡的士兵并没有跟随李昂一起反叛。 这种消息自然是要用最快的方式传回巴克斯境内的。 于是残存的密谍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巴克斯，而距离最近的就是盾风堡垒，利维尤斯是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巴克斯领主。 可是，利维尤斯得到密谍的消息以后，就有点左右为难了啊…… 因为白鹿堡出现这种内乱的情况，那明显就是最好的进攻机会。 虽然不能确定李昂的叛乱导致了白鹿堡多大的损失，但至少这是几十年来出现的最好的机会了！ 可问题是，利维尤斯刚刚才往思源城传回了‘白鹿堡的军力增加到了两千人’这个消息…… 原本这只是夸大了敌人的军力，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军费和兵力支持。 但如果贾斯特斯手下的密谍把白鹿堡出了内乱的消息传到了思源城，那这性质就变了啊！ 大好的进攻良机被利维尤斯说成了敌人增派兵力，这就不是普通的假传军报了，这甚至可以认为是蓄意欺骗皇帝图谋不轨，马略皇帝肯定会勃然大怒。 巴克斯毕竟是奥萨将军以战争征服而立国的，吃少量的空饷大家也许会理解，但这种军事情报造假却几乎不可原谅。 而利维尤斯又不知道贾斯特斯手下的密谍到底有多少，再说其他地方也派了密谍的，所以他不能杀掉这些知情者。 那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先攻下白鹿堡，然后假传军报的事就会变成“这是敌人使出的计谋，是在刻意陷害本总督”…… 是的，利维尤斯是很会随机应变的。 但这就意味着他不太好与其他领主合作了，要不然假传军报的事儿站不住脚，不好解释。 但目前他手里只有八百士兵，那两千农夫连装备都没有，这白鹿堡内部情况不明，单独进攻好像也不是太有把握。 于是利维尤斯就有点纠结…… 不过，就在利维尤斯正在纠结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 当里萨迪兰来到盾风堡垒的时候，这地方已经被利维尤斯防范得非常紧密了。 利维尤斯还是有很多长处的，比如随机应变，再比如保护自己的安全。 为了避免自己平时的胡作非为导致什么灾难性后果，这位总督总是会把自己的城堡防范得特别好。 里萨迪兰这种高水平杀手一时间竟然都找不到入城的办法，几乎所有地方都有不少士兵把守。 不过，好在精灵杀手这次的任务不是为了进城杀人，而是来送信。 鉴于领主大人的要求是尽快将信送到，也不需要太保密，里萨迪兰用了一个非常规的方式。 他没有进城，而是躲进盾风堡垒背后的森林，借着树木的保护色偷摸接近盾风堡垒，然后，朝着城堡里射了一箭。 为了避免误会，也因为没法回收箭失，他没有用诺多箭，而是用了一支普普通通的锥头箭。 诺多精灵的射术与射程都是第一流的，绑着信件的箭失划着一个美妙的抛物线精准的射入了盾风堡垒城楼中间的一个小窗户。 射那个窗户，主要是里萨迪兰看到那里似乎有人——总得让人看到这支箭嘛。 结果一箭过去以后，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嚎叫…… 看样子是出现误伤了，不过对于里萨迪兰而言这无所谓，快速完成任务最重要，误伤之类的事儿都是小事，反正都是敌人…… 而且，既然射中了人，那任务肯定能完成，于是里萨迪兰转头就跑路了。 这任务确实是完成了——城堡里中箭的，恰好是利维尤斯本人。 当然了，他伤得很轻微，仅仅只是擦破了点皮。 只不过位置有点尴尬，这伤处刚好在两腿之间。 诺多精灵明显是对盾风堡垒的构造不熟悉…… 这城堡的城楼当然只有大人物才会住在里边，而城楼半中间那个小窗口，长宽只有一尺大小，其实那都是厕所的通风口，刚好在人的腰部位置——这是为了蹲下或坐下的时候能刚好面对窗口。 可怜的利维尤斯总督原本在上厕所，刚上完把裤子提起来，谁想到居然有一支箭从窗口飞进来，然后擦着他的裤裆扎进了背后的墙里。 差点就给他当场去了势。 但好在利维尤斯确实看到了领主大人给他的信。 信上的内容让他觉得，天上似乎掉了一个大馅饼，还刚好掉到了他头顶上…… 那支箭上绑了一封密信。 信是李昂亲手写的，看起来还写得有些潦草，估计写信时候心情紧张而急迫。 信上表达了对利维尤斯的敬仰之情，并且问利维尤斯还记不记得之前领主大人好心放他回国的情谊…… 李昂表示，自己受到了乌尔里克国王的迫害，在烈狮境呆不下去了，所以问问巴克斯帝国愿不愿意给他机会。 为此，他可以与利维尤斯总督携手攻下白鹿堡，作为投奔巴克斯帝国的投名状，并希望马略皇帝封赏的‘长河镇将军’并不仅仅是句虚言。 为了表示诚意，领主大人甚至愿意先把麦香领送给利维尤斯。 最可信的是，李昂表示自己七月三十日会到盾风堡垒附近，和利维尤斯面谈如何进攻白鹿堡。 利维尤斯一边看一边感叹，觉得马略皇帝与贾斯特斯的计谋还是挺厉害的。 估计是马略皇帝那封信凑效了？ 利维尤斯当然是知道马略皇帝在坑害李昂，也知道贾斯特斯总督派了很多密谍去传谣言。 看来这些计谋的效果很明显啊…… 按照信上的说法，再加上密谍传回来的消息，李昂大概是被乌尔里克国王定罪了，好不容易逃脱，本来打算在白鹿堡叛国自立，但失败了。 所以现在正在被白鹿堡的军队攻击。 因此他要和巴克斯帝国合作，同巴克斯帝国联手进攻白鹿堡，并把麦香领送给利维尤斯，他然后他自己占据白鹿堡作为安身之所。 甚至连原因都说得很清楚，必须让巴克斯帝国得到麦香领，李昂自己在白鹿堡才能保障安全。 利维尤斯觉得，如果只是一封密信，那有可能是李昂在使诈。 但如果李昂真的会亲自来这里，那就很难有假了，自己完全可以先抓住他。 再说李昂派人送信的方式也很符合情况——这要是假投降，谁会用那么容易暴露机密的方式送信啊？ 一箭就射进来了，这么匆忙的…… 万一被其他人看到呢？ 万一没被送到利维尤斯手里呢？ 这明显意味着李昂现在的状况很危险啊，都来不及派使者拜访！ 而七月三十日，那就是明天。 于是利维尤斯派部队在盾风堡垒北边十几里的地方布置了个临时营地。 他可不愿意李昂进入盾风堡垒，以防万一嘛，万一这还是在使诈呢？ 领主大人没有使诈，他只带了几十个人跑到了那个临时营地，打着白旗求见利维尤斯，看起来挺狼狈的，像是刚刚经历了战斗。 “李昂阁下，真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 利维尤斯觉得天上果然掉了馅饼，这还真是要投降的节奏。 “没办法，烈狮王国在追杀我，你们的马略皇帝不是个好人啊……不过，既然封了我‘长河镇将军’，那这事可就不能食言了！” 领主大人拿出了马略皇帝那封信，扔给利维尤斯。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夺取白鹿堡？白鹿堡还有多少兵力？” 利维尤斯当然知道信上的内容，心里的怀疑消了一大半，开始直接问起计划来。 “白鹿堡大概还有三四百人吧，但这不重要。只要我带兵出现在白鹿堡城外，白鹿堡的部队肯定会追击我，到时候白鹿堡就是座空城！利维尤斯总督，打个空城应该不会为难您吧？” 李昂摇着头咬牙切齿的说着，看上去真的是想占领白鹿堡。 这个方法虽然简单，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似乎确实还算靠谱。 不过利维尤斯还是谨慎的说道：“我手里兵力也不多，不如我先派人去你的麦香领，确保白鹿堡没有援军再说？” 网 李昂点头答应：“确实，要先堵住烈狮王国的援军，您最好多派些兵力，我会派人给您带路。” 这话一出来，利维尤斯怀疑尽消——这就真的会让白鹿堡变成孤城了啊，看来李昂这次是真的要向帝国投降了。 第160章 将计就计 “李昂阁下，你这样的人既然愿意为帝国做贡献，该不会无欲无求吧？” 利维尤斯现在轻松了很多，问起了李昂投奔帝国的动机。 “我只是想要白鹿堡！我在这里付出了不少心血……你得给马略皇帝传信，告诉皇帝陛下，白鹿堡必须成为我的领地！‘长河镇将军’我不敢奢望，但让我成为‘白鹿堡将军’却是应该的！” 李昂的表情相当的严肃，似乎有些执念。 利维尤斯能够理解这种执念，白鹿堡和麦香领最近似乎变得挺富裕，粮食农田都挺多，李昂应该确实付出了不少努力。 不过，边境领地利维尤斯可没兴趣，他知道马略皇帝最终打算全面将分封制改革为派遣制，只是这个改革阻力太大还没正式推进罢了……李昂想要那就要呗，这种要求还是应该配合的。 “这没问题，只要能攻陷白鹿堡，我能保证陛下肯定会让你成为白鹿堡领主。不过……之前你手下送信的方式可有点突然啊……差点射死我！” 利维尤斯还是对那支从胯下飞过去的箭失心有余季。 “那不是着急么……我都已经公然反叛了，又不在乎会不会暴露，要是正常派使者拜访，可能就耽误机会了啊！” 领主大人倒是听里萨迪兰回报过他的送信方式，事实上他很赞赏精灵杀手这么干——这刚好能从侧面反映出真实性。 就算这事儿泄露了都没关系，反正最近本来就有很多说他是叛国者的谣言，巴克斯帝国自己传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差点射死利维尤斯。 “长河镇那边很快就会有部队过来的，所以得抓紧时间！我在白鹿堡里还埋伏了一些人手，一旦您的部队靠近白鹿堡，他们就会行动，帮您打开城门！但白鹿堡肯定在加紧排查了，我担心我的人随时会被发现，总督大人，咱们要加快速度！” 领主大人确实是做足了投奔巴克斯帝国的态度了，利维尤斯自然必须抓住这样的好机会。 由于不能耽误时间，免得麦香领和白鹿堡出现烈狮王国的大军支援，这位总督当场就下定了决心，盾风堡垒的士兵倾巢而出，开始向北进军。 但由于某些部位有那么点小伤，所以利维尤斯本人并没有随军行动太久——胯下的伤处摩擦起来确实很难坚持得住，走路和骑马都很难忍受。 所以他带着部队到了之前‘帝国第二军团’的位置，就不得不停下休息了。 他打算将暗影步战兵交由他儿子费比乌斯带领，自己就留在那个营地等待结果。 李昂刚从白鹿堡过来，当然是知道有这么个民夫军团存在的——就是在发现了这个‘军团’之后他才确定了这个诈降计划。 实际上最先侦查到这个民夫团的人是罗兰爵士。 罗兰一直带着骑兵在清理斥候，前几天追得比较远，发现了那支民夫团。 当时他看那支大部队打着‘帝国第二军团’的旗号，还以为是巴克斯帝国大举进攻了。 但靠近侦查之后，罗兰很容易的就判断出了那不是军队——这个军团不仅没有装备，还没带辎重，而且个个无精打采，看起来倒像是一群囚犯。 要是换成别人，可能不会像罗兰这么容易得出判断。 一方面，能像罗兰这样面对‘大军’还敢靠近侦查的勇士可不多。 另一方面，罗兰爵士前些日子刚刚亲手组织了大量民众迁移，现在，军队和民夫的区别对他而言真的太容易分辨了…… 这位圣骑士在得出判断以后立刻回到了白鹿堡，刚好碰上领主大人回来了，正在和艾米商量怎么对付巴克斯帝国。 于是，领主大人就让艾米带着戈德里克的卫队，跟他自己带领的部队在白鹿堡里来了一次‘内讧’。 打得那叫一个激烈，喊杀声震天。 随着战斗打响，很多部队从麦香领方向过来，进入白鹿堡‘参战’，看起来就像是一场两个阵营的内战。 于是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纷纷逃离了白鹿堡。 然后，李昂的部队狼狈不堪的被‘驱逐’出了白鹿堡，随后就让里萨迪兰给利维尤斯带去了那封信，顺便侦察一下盾风堡垒的情况。 李昂很清楚，巴克斯帝国的密谍肯定会传回这些情况的，他们自己人带回的消息，自然就会显得这次投降相当可靠。 领主大人的设计是，先带利维尤斯的部队去麦香领方向堵住西边的路口，表明自己‘投降’确实是真实可信的，连白鹿堡的后路都断了。 然后自己在白鹿堡城下做戏，让艾米带大量兵力往南‘追击’自己，然后等利维尤斯的部队进攻白鹿堡这座‘空城’。 好看的言情 白鹿堡当然不会是什么空城，长河镇的镖师们与猫头鹰骑士团都已经入驻，他们会在在罗兰爵士的带领下守住白鹿堡。 而艾米将借着利维尤斯全军出动的机会完成最重要的任务——带兵摧毁真正变成了空城的盾风堡垒。 是的，烧掉这个堡垒就行了，不需要占领，因为一时半会没有援军能增援，占领了很可能守不住。 一旦盾风堡垒被毁，巴克斯帝国今后再想攻击白鹿堡就相当困难了，没有了这个前哨站，补给是跟不上的。 而利维尤斯进攻白鹿堡的部队，也会失去所有的后援，李昂自己会在这时候发起突袭，使得利维尤斯没有退路。 艾米烧毁盾风堡垒后，就可以带兵返回白鹿堡，这样一来利维尤斯进攻白鹿堡的部队大概率会被全灭。 这其实是一个以攻为守的方案，不仅打算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还打算拔除盾风堡垒，使白鹿堡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安心种田。 而这个诈降计也不算太复杂，只是在随着马略皇帝的计谋，将计就计而已。 为了避免敌人数量过多，导致白鹿堡压力过大，或是发现不对劲以后快速退回盾风堡垒导致艾米出现危险，所以李昂会带兵将那两千民夫驱逐到白鹿堡方向，反过来成为阻挡利维尤斯部队退回盾风堡垒的障碍。 这个计划其实没什么危险性，唯一的风险，就在于李昂去见利维尤斯时能不能得到信任而已。 当然了，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领主大人觉得利维尤斯应该会顺利上钩的。 他打算再次俘虏这位总督以及巴克斯帝国的那些民夫，然后敲诈一大笔钱，用来支付乌尔里克国王索要的那十万第纳尔…… 是的，领主大人想用一个计划，解决白鹿堡面临的所有事务！ 事情是巴克斯帝国先搞出来的，没有马略皇帝的计谋，领主大人就不会被乌尔里克国王勒索，那当然得让巴克斯帝国出钱——领主大人是很公平的。 可现在出了个小小的意外…… 由于利维尤斯两腿之间那个小伤口造成的意外影响，利维尤斯竟然打算留在那个营地里了…… 而且，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居然还在营地里留了上百名暗影步战兵，只让费比乌斯带了七百多暗影步战兵出动。 这就很可能影响领主大人的计划了啊，李昂还要‘引诱艾米的部队往南’呢，利维尤斯留在营地里的士兵会碍事的。 而且，如果这次行动抓不住利维尤斯，那可就很没意思了啊…… “总督大人，您这里还有这么多兵力，不一起行动吗？” 李昂在那个营地里，指着‘第二军团’的大旗。 “他们现在可不适合打仗，攻城用不上他们的……” 利维尤斯摇着头，他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也没恶劣到让平民去当攻城炮灰的地步。 德夏人有时候会胁迫敌对国家的平民当炮灰攻城，消耗守城部队的物资。 但这种作战方式相当恶劣，会被认为是反人类的恶行，巴克斯帝国自诩为文明之邦，不会这么干的。 再说，就算是德夏人也不可能用自己国家的平民干这种事，拜蛇教倒是会这么干…… 这些民夫本来就怨气很大，修建营地这类事都不太乐意配合，让他们去攻打白鹿堡？ 那只怕是分分钟逃个精光，说不定还会造反。 “总督大人，虽然我看得出他们没法参与攻城，但他们至少能守城啊。我能确保白鹿堡成为空城，但攻陷白鹿堡以后，烈狮王国肯定会派出大军前来追剿。白鹿堡的平民对戈德里克相当忠诚，我们夺取白鹿堡后，白鹿堡的平民可不会帮着我们守城，指不定还会攻击我们——我之前就是因为收到平民的攻击才没能夺取白鹿堡。如果帝国的援军来得慢，说不定白鹿堡打下来以后守不住！” 李昂似乎很为利维尤斯着想：“但如果您带上这支军团，至少看上去会有两千多人守城，烈狮王国肯定一时半会不敢反攻，您就有足够的时间充分布置，召集援军……” 这确实是个合理的办法，利维尤斯也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攻城部队和民夫军团都得有人领军，如果总督大人和他儿子都不在队伍里，一旦开始攻城，那这些民夫没人压制管束的话只怕反而会坏事。 于是利维尤斯强忍住胯下的疼痛，亲自带着所有人一起开始往北进军。 事实上，如果利维尤斯能更加关注这些底层民众，他就会发现，这些民夫在知道李昂准备投降以后变得非常积极…… 巴克斯帝国把李昂吹捧成了最可怕的大将，三头六臂口吐烈火一顿饭要吃八个小孩子那种。 现在这个可怕的将军却似乎成为了自己人，这些民夫心里自然稳得一匹…… 他们对李昂甚至有一种奇怪的认同感——这是巴克斯帝国自己赋予李昂的恶名，但这种恶名大将如果是自己人，那就意味着极高的安全感…… 所以这些民夫其实反而更乐意听李昂的话，只是利维尤斯没有发现而已…… 到了离白鹿堡还有几十里的位置时，领主大人让利维尤斯将那些民夫驻扎到了森林边缘。 “我一会要去诱敌，不能让白鹿堡看到您的大军。您先让作战部队往麦香领方向行动，莎拉会负责带路避开白鹿堡的侦查。让他们在白鹿堡通往麦香领的路口等着，一旦我把白鹿堡的军队引诱出来就立刻发起进攻。这些民夫无法参与攻城，只能先留在这里，如果看到白鹿堡有黄色浓烟升起，就表示白鹿堡被攻克了，您就可以带民夫们入城了。” 领主大人拿出地图开始讲解。 几千人的大部队目标太大，为了避免诱敌的时候被白鹿堡发现，导致白鹿堡军队不出城，所以这个安排是靠谱的。 利维尤斯点头，让费比乌斯带上暗影步战兵跟着莎拉去了西北方向。 而他自己带伤骑了两天的马，走路都不太利索了，所以留在了民夫军团里，等待李昂诱敌成功。 利维尤斯觉得李昂的做派和计划看起来都没有问题，八百暗影步战兵在麦香领和白鹿堡之间守着，足以确保烈狮王国既不会有援军又不会有埋伏。 再说，如果李昂想埋伏自己，怎么会专门让自己多带些部队呢？ 等李昂引出了白鹿堡的部队，让费比乌斯带着暗影步战兵攻下空城，自己再带民夫进入白鹿堡，那基本上也算是安稳无比，守上几个月都应该没问题。 这一仗，大概会让自己的儿子名满天下吧？ 利维尤斯满心欢喜的想着。 能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带领部队攻陷从这座未陷落的白鹿堡，费比乌斯估计能一跃成为帝国的名将！ 马略皇帝一向愿意提拔年轻人，肯定会关注并支持他，那么就算自己失势，费比乌斯也肯定会成为暗影步战兵的统领！ 利维尤斯觉得自家的地位显然是有保障了，就算马略皇帝不喜欢自己，至少不会剥夺一个拥有巨大战功的年轻人统领军团的权力…… 费比乌斯也觉得属于自己的时代似乎来临了，得到这样的好机会，几乎是上天注定要让自己成为帝国的名将之星…… 这可是上百年都没打下来的坚城，半年前，两个总督带着六千大军都没能搞得定的白鹿堡，似乎将被自己轻易攻克！ 能打下白鹿堡，意味着烈狮王国失去了东部最大的屏障，帝国的军队将轻而易举的长驱直入，至少也能吞下长河镇以东的所有地区…… 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得到如此功劳，那注定会有一条无比光明的前途…… 很快，领主大人带着一支百来人的部队去了白鹿堡城下。 兴奋的费比乌斯领主，亲自带队在路口盯着白鹿堡的动静。 而白鹿堡也确实派出了一支四百人左右的队伍开始追击——这差不多就是白鹿堡的所有部队了。 两边一追一逃渐渐往南而去。 随后，费比乌斯带着七百多名暗影步战兵开始快速进攻白鹿堡。 白鹿堡看起来几乎毫无防备，而且城内似乎还响起了打打杀杀的声音，看来李昂确实留了人手在城里。 随着费比乌斯带着部队渐渐靠近，白鹿堡的城门突然大开，门口还有人在向他招手。 李昂留在城里的人确实得手了！ 费比乌斯大喜，一马当先的带着部队开始快速冲锋。 七百余名暗影步战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冲入白鹿堡。 就在此时，厚重的城门闸，落了下来…… 白鹿堡建在山上，没有护城河，城门用的是闸门，也就是用巨大的绞盘吊起来的那种镶了铁片的实木闸门。 想开门得用好几个壮汉才能推得动城门上面的大绞盘——即便那是个可以省力的滑轮组。 这道闸门又厚又重，足有上千磅，被几条粗大的绳索和铁链吊着，吊起来的时候，会用一个足有半尺粗细的大插销卡住绞盘。 想要关门时，只需要用大锤将插销敲离绞盘，门就会因为地心引力而自由落体，落到巨大的门框中，门框还有一排半尺粗的洞——这是为了不产生积水，也是为了让闸门底部的门齿能嵌入地面，使城门更坚固，很难撞开。 这种闸门，关门的速度那是相当的快。 而现在，在费比乌斯带着一半部队刚进城的时候，这道闸门就自由落体了…… 费比乌斯和三百来人被关入了城内，而城外还留着四百名暗影步战兵没有进城。 那道巨大闸门之下，还有两个已经被闸门落下砸中一击毙命的暗影步战兵，基本上已经被切成两半了——闸门底部的门齿，是用铁皮包裹巨木形成的尖锐利齿，这是这个年代闸式城门的常态。 年轻的费比乌斯勐的停下脚步，有些惊慌的看了看四周。 他的暗影步战兵也不再冲锋，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突然安静。 他们位于门洞以及城门内的一小片毫无遮蔽的空地，而城内，四周的高处，站着大量的弓手和弩手…… 随后，乱箭齐发，箭失迅速遮蔽了他们的眼睛。 与此同时，领主大人和艾米的部队已经一前一后的来到了白鹿堡南面几十里的位置，这附近就是利维尤斯所在的那支民夫军团的位置。 第161章 妖怪将军的威名 利维尤斯确实亲眼看到了打着三狮旗的部队在追击李昂的部队。 出于某些恶劣的小心思，利维尤斯没打算帮李昂解围——他其实更愿意看到李昂被那支正在追击的部队给干掉…… 可他正准备看戏的时候，却见那支举着三狮旗的部队转了个方向不追了，大概是看到了他的民夫军团…… 利维尤斯一个激灵，赶紧让部下高高打起‘帝国第二军团’的大旗。 然后白鹿堡那支四百人左右的部队停下了脚步。 看来是把他们吓住了？ 而李昂那支小部队兜了个圈子，飞快的往‘帝国第二军团’而来，进入了利维尤斯的阵列，开始与白鹿堡的部队对峙。 利维尤斯有点遗憾，李昂居然没有死在这里。 随后他便看见白鹿堡上空有了黄色的浓烟——看来是费比乌斯得手了，白鹿堡被攻陷了！ 利维尤斯一阵兴奋，然后带着民夫军团开始缓慢的向白鹿堡前进。 但随后，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白鹿堡的部队开始向他进军了！ 这是看出来自己这边那两千人没什么战斗力了吗？ 也是，隔得近确实很容易看得出来。 还好，他身边还有一百来人的暗影步战兵，李昂手下也还有一百来人，两边如果合力，应该能顶得住一阵。 要不了多久费比乌斯就会派部队来接应的，这里离白鹿堡只有几十里…… 利维尤斯想着。 他并没有太过于担心，而是让身边的手下列阵防御。 李昂看起来也很配合，也将他的部队分散到利维尤斯的阵容中协助防御，看起来是在弥补暗影步战兵单一兵种容易被针对的缺陷。 现在的地形可是山地，很适合守御，两百来人只要不乱，是能守住很久的。 只要能控制住那些民夫别乱就行。 利维尤斯打仗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一点都没慌，还刻意让那些民夫往后退不用参战，免得他们扰乱阵脚。 小书亭 民夫们其实一点都没乱。 李昂在‘积极配合’利维尤斯指挥着民夫们后退。 甚至可以说是李昂在指挥着民夫们后退…… “只要你们听话，就没人会死。但谁要是敢跑，我就把所有人全部干掉……” 领主大人拿着个临时用皮革卷成的大喇叭喊着话。 由于李昂男爵这个被巴克斯国内吹得神乎其神的‘妖怪将军’目前在自己这一边，民夫们不仅没害怕，反而还还有些期待这位‘妖怪将军’在战场上有多威勐，所以很有秩序的随着李昂的指挥脱离了战斗人员队伍到后面观战。 但一分钟之后，利维尤斯和民夫们基本上在同一时间崩溃了…… 因为，就在李昂完成‘布防’，来到利维尤斯身边时，利维尤斯正准备搭话，李昂就突然向他发起了袭击！ 无论是利维尤斯自己还是他的部下，谁都没想到李昂会在这时候突袭…… 而随着领主大人一声“动手”，李昂刻意分散在利维尤斯阵容中那些‘协防人员’，个个都举剑砍向了身旁最顺手的暗影步战兵…… 利维尤斯手下的百来名暗影步战兵几乎是在瞬间死伤了一半。 白鹿堡的部队，也在这一时候冲进了混乱的战场。 而那两千民夫都还没来得及转身逃命，就又一次听见了李昂喊话的声音。 “都站住！我刚才说过了，只要你们听我的话，就没人会死……但谁要是敢跑，我就会把所有人全部干掉，你们跑不过骑兵的……” 领主大人仍然拿着那张皮革卷成喇叭…… 民夫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喊话是这么个意思啊？ 但这下子还真的没什么人敢跑，这个凶名赫赫的妖怪将军据说是大陆第一剑圣，‘想砍死谁就能砍死谁’…… 这不，利维尤斯这种总督级别的大人物，不都轻而易举的被他绑起来了么？ 利维尤斯确实是个头脑灵活的人，相当擅于随机应变——他知道自己不是李昂的对手，于是再次投降当了俘虏，基本没有反抗。 而这两千民夫，也被李昂胁迫着往白鹿堡而去。 也只有李昂能用少量人手控制住这些民夫，妖怪将军的威名，其实是很有用的。 艾米则带着四百人的部队继续南下，去执行她真正的任务。 李昂的计策确实全都成功了，艾米很顺利的到达了盾风堡垒，并且没费什么功夫就让这座城堡陷入了大火之中。 事实上艾米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艾米能顺利的放这把火，其他人包括李昂都只是这个过程中的一环而已。 为了确保成功，领主大人还让艾米带足了人手，免得出现意外。 不过，由于领主大人的演技加上一些巧合，使得利维尤斯根本没在盾风堡垒留什么人手，艾米在盾风堡垒轻易得手，完全没遇到像样的阻碍。 盾风堡垒里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全都是利维尤斯的仆从。 这位总督刚上任还没多久，而且也没打算在这边境要塞长期生活，所以家里人都没带过来。 这些仆从见到艾米的部队靠近以后直接就在城里举白旗投降了，艾米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验证自己的火枪技术，城门就已经开了…… 事实上艾米回军时候还表示这次任务实在太简单了，她都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但事实上，没有表现机会，才是最好的情况啊！ 领主大人现在觉得，好像很多事情只要有艾米在场，突然就会变得很容易…… 上次到巴克斯帝国去帮梅腾海姆人解决饥荒问题也是，艾米就像有女神护佑一般，轻而易举的就搞到了玉米和土豆，还拐跑了一个农业水利专家…… 再想想艾米的火枪技术——这年头的火枪准度真的得靠人品啊，枪管没膛线，装药也不固定，球形铅弹出膛后的轨迹有时会飞成s形的！ 可艾米愣是能打得准，还说是靠感觉…… 如果有‘幸运值’这种属性的话，艾米应该是满值吧？ 另外一个幸运值很高的家伙大概是费比乌斯。 他在进入白鹿堡时站在最前面，面对着不计其数的箭失和弩失，却奇迹般的没有被当场射死。 要知道，那三百多名跟着他入城的暗影步战兵，基本上已经在白鹿堡内全军覆没了，在几轮箭雨之后，活着投降的还不到一百人。 当然了，费比乌斯仍然被射成了重伤，全身扎得像个刺猬，但他幸运就幸运在——居然没有任何一支箭命中他的要害。 而城外那四百人原本打算撤退跑路，但遇到了李昂胁迫着两千民夫拦截，身后白鹿堡里罗兰爵士又带着兵马追击出来，遭遇了两面夹击。 再加上猫头鹰骑士团的斥候能力相当突出，这四百人逃无可逃，打又没法打，损失了一百来人以后，李昂让利维尤斯出面下令他们投降了。 随着艾米的顺利回军，白鹿堡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再面对巴克斯帝国的威胁了。 唯一的问题，是监狱不够用——原本的监狱被改成了地窖用来存放土豆了，四百多名暗影步战兵俘虏不太好安置…… 好在李昂的“威名”挺有效果，那两千民夫还算听话，领主大人甚至能让他们干点活儿——比如新修一座临时监狱。 在打扫完战场后，领主大人放回了几名受伤的暗影步战兵，让他们带着利维尤斯写的信回巴克斯帝国索要赎金。 这次，他要求的赎金就比较高了…… 批发价十五万第纳尔。 谁让这次俘虏这么多呢，这可是七折优惠，堪称跳楼价。 而且，一个月内付款才有效，过期不候！ 零售价的话，一个暗影步战兵五百第纳尔，一共四百多个。 费比乌斯标价五千第纳尔。 利维尤斯嘛……很抱歉，总督大人最后再卖。 也就是说，在其他人被赎回之前，总督大人就得在牢里呆着。 领主大人做生意一向是讲求‘自愿’的——所以利维尤斯总督很自觉自愿的写下了书信，让暗影步战兵赶紧带回他的家族筹钱…… 至于那两千民夫，领主大人知道他们是被利维尤斯强征的以后，就暂时不打算放人了，他准备试试看能不能感化感化他们…… 这些民夫都是潘德原住民后代，在巴克斯帝国连田产都没有，都是些佃农——利维尤斯可不敢强征巴克斯民族的人。 领主大人觉得，只要给这些民夫一点土地，说不定自己治下就能再多两千青壮，没准还能让他们把家里人一起带过来…… 于是，他让罗兰爵士将这些民夫带去了麦香领，让他试着说服这些民夫成为自己的领民。 之所以让罗兰爵士出面，主要是因为目前领主大人自己的形象在民夫们眼里是‘妖魔鬼怪’级别的，估计亲和力不够。 再说，李昂其实觉得这个形象不错，大概以后也能有点作用，暂时不打算换人设…… 马略皇帝可能没想到，他把领主大人夸大成一个妖魔鬼怪般的可怕将军之后，巴克斯帝国的民众居然反倒对李昂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信赖感…… 既然烈狮国这个妖怪这么厉害，谁都不是他的对手，连总督都被他轻而易举的擒获，那么加入他这边是不是会更安全一点？ 是的，老百姓的心理就是这么的朴实…… 毕竟大家伙在巴克斯帝国生活得好像也不怎么样，帝国的总督将军平时不是抓壮丁就是收税，一年到头的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反倒是这个所谓的‘艾尔郡魔鬼’愿意让他们种地，而且还提供口粮和种子…… 再加上罗兰爵士带着麦香领的一帮老人家现身说法，得知了这个可怕的领主从来不骚扰平民之后，很多民夫确实有点动心了。 而没过几天，领主大人还让罗兰在麦香领竖起了另外两个女神像——正义女神的凋像被放置在了秩序女神的旁边，而丰收女神达米亚被安置到了麦田环绕的一小片空地里。 这三位女神各自代表着人类所创造的几种不同的美好价值，领民们成为其中任何一位女神的信徒都是可以的。 事实上，在李昂看来，想让自己领地里不会被宗教控制，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引入多种神袛——只要教义都是良善守序的就行。 当一个地方只有单一的神灵崇拜，那必然会产生狂热者，比如黎明骑士团那种。而且必定会出现以宗教之名谋求私利的组织。 因为这是垄断——而且还是对世界观和意识形态的垄断，这比垄断市场还可怕。 但多神灵的情况下，即便也会产生宗教组织，但组织之间会持续竞争，只要确保谁都没法彻底占领市场就可以了——没有彻底占领市场之前，大家只会想尽办法用各种好处吸引‘客户’。 当然，话说回来，领主大人安置正义女神与丰收女神的凋像，目前还主要是出于领地里已经有了多种信仰。 而达米亚的凋像其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凋像落成后，一部分民夫就尝试着去找罗兰爵士了——他们愿意留在这里种地，但他们希望罗兰爵士同意让另一部分不愿留下的人回巴克斯去，这样也能让他们的家人搬来这里。 罗兰当时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以他的本心，他当然希望满足这些民夫的要求。 但他也知道，很多巴克斯人回去了就不会回来了，这些人目前算是俘虏，放不放得听李昂的意见…… 但令罗兰爵士没想到的是，领主大人居然一口答应了这个要求，并且还让罗兰给那些打算回去的民夫们发放一些粮食当作盘缠。 也就是说，愿意回巴克斯的可以回去，帮留在麦香领的那些人家里带个信，让他们的家里人搬来这里就行。 为了维持人设，领主大人还加了一条恐吓——想回去可以，但如果下次再抓到你们，那就只好全干掉了…… 结果，在妖怪将军的威名之下，最终决定返回巴克斯的，只有三分之一。 超过一千三百人都留在了麦香领。 近七百民夫被放归返乡，他们结伴而行倒没出什么危险，很快再次经过了之前利维尤斯让他们伐木建造的那个营地。 只是这些民夫们不知道，他们刚刚和危险擦肩而过——就在他们走过那个营地后不久，旁边的森林里就出现了一支队伍。 那是一群诺多精灵。 “尹思兰迪尔殿下，为什么不让我们发起攻击？北方有很多人类进入了森林，其中还有那个讨厌的乌木护手骑士团。而南边这些人又在这里建了个营地，这显然是人类要向我们发起全面进攻了……” 一名与里萨迪兰几乎同样打扮的诺多，对另一名身材高大的诺多精灵说着。 那名高大的诺多精灵看起来极为英武——当然，每个诺多看起来都很帅，只是这位看起来更有气质。 或者说，是有一种贵气。 他全身的穿戴非常华丽，铠甲上遍布着各种玄奥的符文，头盔眉心处嵌着一颗巨大的四棱形蓝宝石，看起来像是王者才能用的冠冕。 臂铠和靴子也都是银色的符文装备，腰间佩戴着一把特别的弯刀，背上还背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弓，那宝石还隐隐闪着辉光，像是活物一般。 他身旁站着的是几名全身银白色装备的诺多骑士看起来也很不凡。 身上的板甲看起来古老而神秘，盾剑弓等武器似乎比里萨迪兰的还要好一些——仅仅是看起来都会觉得杀伤力更大一些。 这些是暮光骑士，是诺多贵族中的佼佼者，也是诺多精灵部队中的领军者。 他们这样的强大骑士，会以随行者的身份出现在其他人的身后，那么领头的这个自然就是诺多精灵的大领主。 “也许人类确实要大举进攻了……但刚刚过去的那些人看起来只是一些农夫，我们不应该攻击一群手无寸铁的人，即便那是我们的敌人。” 被称为尹思兰迪尔的诺多领主微微眯着眼睛，说得有些澹漠，大概在思考什么。 “殿下，我们应该警告一下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类。” 一名暮光骑士说道。 “想要警告人类也不能用屠戮平民的方式……阿尔达利安去北边了吗？” 尹思兰迪尔摇了摇头，反问了一句。 “阿尔达利安领主说要干掉那些愚蠢的乌木护手，他组织了一支大军，去清剿从北边进入森林的那些人类了。” 那名暮光骑士点了点头。 “既然他已经去了，那我们就不用多事了，那个乌木护手骑士团确实应该得到教训……但我倒是想找个人类领主问一问了，人类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大举进攻？” 尹思兰迪尔似乎并不像其他诺多那么傲慢，大概在诺多中算是亲和力比较强的。 “哼……人类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私欲，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名诺多摇了摇头，很不屑的样子。 “可这次看起来不太一样，人类在白鹿堡和勇盾堡之间集结了超过三千人的大军……他们已经三百年没这么干过了，这必然是有原因的，我必须找到症结。如果不能与人类和平共处，一直这么打下去的话，我们终归是会越来越弱的。这些年来，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的族人……” 尹思兰迪尔叹了口气：“人类的数量以千万计，而我们的族人却不到一万啊……我们死不起的。” 所有暮光骑士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一名暮光骑士才开口说道：“殿下，您还记得那个被您放逐的里萨迪兰吗？” 第162章 新的危机 尹思兰迪尔皱了皱眉：“你是说无视法令让族人死于决斗那个小子吗，我当然记得他。” “我半年前在白鹿堡背后遇到过里萨迪兰，他似乎在帮一个人类领主作战，在森林里吹号角的就是他……” 暮光骑士有些犹豫的说。 “他在为人类领主作战？看起来他得到了那个人类领主的信任……你是打算通过里萨迪兰问问他的那位领主，看看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举入侵我们的森林？” 尹思兰迪尔的思维显然是很敏锐的。 “没错，殿下，他可能是唯一被人类领主信任的诺多……只是，我也能理解您失去亲人的痛苦……” 暮光骑士说着说着有点犹豫了——里萨迪兰当初在决斗中杀死的是尹思兰迪尔的侄子。 说实话，这要是换成安尔家族那位暴躁的阿尔达利安领主，只怕早就把里萨迪兰碎尸万段了，尹思兰迪尔只将他流放，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唉……那就去试试吧……去试试，我们不能和人类全面开战，事情总要解决的。” 在深深的叹了口气后，尹思兰迪尔点头同意了。 “殿下，这个营地怎么办？” 最开始说话的那名诺多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你带着巡逻队监视好这里，只要没人进入这个营地就不用管。但如果有人类敢入驻这里……那就灭了他们！” 尹思兰迪尔吩咐完以后，带着暮光骑士们进入了森林深处。 …… 如今的麦香领已经与以往不太一样了。 在很多人眼里，现在的麦香领已经算是白鹿堡的一部分了，长河镇的人大都已经把麦香领称为“白鹿堡的麦香领”。 因为他们大多都知道李昂大人已经常驻白鹿堡了。 如今，这个被麦田围绕的领地也已经与白鹿堡完全连通。 由于长河速运的存在，无论是从长河镇走水路还是陆路，都可以快速到达麦香领，货物转运很方便，于是白鹿堡和长河镇之间的贸易行为也就渐渐全部转移到了麦香领的市场。 麦香领也就成了整个艾尔郡的贸易集散地。 领主大人当初规划的那个市场区域，如今成为了一个‘综合批发市场’。 这就使得白鹿堡那边，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到了商业行为中。 麦香领和白鹿堡之间的人员往来变得非常频繁，尤其是白鹿堡的商贩和骑士领的后勤扈从，如今几乎每天都有几百人在两地之间往返。 他们会去‘麦香领批发市场’进货，然后到白鹿堡的各个乡村进行零售；也从乡村收购一些土特产或手工艺品，到麦香领这个综合市场卖给长河镇的商人。 很多白鹿堡的农民也新开了店铺或进行手工业生产，转行经商了。 工商人口的增加，在这个年代其实是很好的现象，这会使得这个地区快速发展，并不断吸引外来人口入住。 别看白鹿堡全郡只有万把人，但现在，开始搞工商业或第三产业的大概都有两千人了，这个比例其实非常适合城市发展。 这完全是交通便利后带来的行为改变。 以前交通不便，想做点生意也没机会，但现在不同了，麦香领的白鹿堡之间的道路变得相当好。 那些被李昂分成了‘生产小组’的领民们，他们的农庄本就分散在白鹿堡和麦香领之间的道路两旁，没事的时候他们会很自觉的维护道路，并且保障道路安全。 这不是领主大人的要求，算是一种自发行为。 当然了，领民们原本其实也没有这么高尚，但当他们发现领地里有了免费‘公交车’以后，就确实很自觉的开始休整道路了。 自从两个月前，也就是六月初，领主大人从巴克斯帝国回来之后，就在麦香领和白鹿堡之间开设了公交专线。 也就是领主大人弄出来的厢式马车。 但领地里的厢式马车可与卖给凯洛斯那辆完全不同，这些公交车相当的简陋，式样也极其简单，除了车厢上硕大的狮鹫纹章之外没有任何装饰。 与货车相比，仅仅只是刻意加大了车轮的轴距，加了个遮雨的顶棚，然后在车厢里加了几条长凳，并且是用两匹挽马拉车。 如果道路平整的话，一辆马车挤一挤能坐上十几个人。 这百来里路，这种马车只需要小半天就能到达，算上中途让马匹充分休息的时间，每辆马车每天跑一个来回也绰绰有余，所以领主大人安排了二十几辆车。 这样就能保障无论往返，每隔半个小时就能碰见一辆。 麦香领和白鹿堡的领民们又不用赶早高峰上班，平均每半小时有一辆马车过路就足够了。 这是潘德大陆出现的第一批公共交通工具，车费很便宜，从麦香领广场到白鹿堡城下，近百里的距离，每个人的车费只需要五枚大铜币。 也就是50费尔，相当于二十分之一第纳尔。 潘德的货币，大体上是1第纳尔=10迪尔汗=1000费尔。 1第纳尔按市场价能买到近百磅小麦——当然，这是指未加工的粮食。如果是加工成了面粉或是制作成了面包之类的成品，那价格就不一样了。 50费尔，大概相当于五磅小麦的价钱，或者是两磅的面包。 之所以这么定价，主要是出于这个年代人们的出行习惯——百来里的路程，无论是商旅还是要出门办事的骑士扈从，大多是会两个人结伴的。 商人会带个佣兵或是雇工，而扈从一般会带个学徒，因为地广人稀的地方，路上难免遇到困难，总是要有个照应的。 所以，两个人的车费，刚好是一枚迪尔汗银币。 在这个年代，这个车费的价格是相当便宜的。 要知道在潘德大陆其它地方，如果雇一辆马车跑一百里，需要的费用至少是以第纳尔来结算的，而且路上还充满了危险。 但别以为这个价格不赚钱，马车跑一趟看上去只能载十几个人，但中途上上下下的，实际上一趟至少会有二三十个乘客付钱，一来一回两趟大概就能有几十个人——这使得每辆车每天可以有2第纳尔以上的收入。 刨去马夫的工资和挽马的消耗，每天每辆车至少能为长河速运净赚1第纳尔。 看起来很少，但二十几辆车一个月会有七八百第纳尔的纯收益，一年就差不多上万第纳尔了，这可真的不少。 要知道这只是第一条线路而已，投入的总成本实际上也就是几十匹挽马，成本也就一万第纳尔左右，但每年的纯利润就能达到一万第纳尔。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而且在大路上一天不紧不慢的跑两百里，中间还能休息几个小时，对挽马而言也没有太大损耗。 当然了，目前是没这么赚钱的。 现在这个便宜的车票价格，目前只是针对外人的，比如白鹿堡的商贩和骑士领的后勤人员。 因为麦香领的居民乘车完全不要钱——他们有月票…… 月票这玩意原本是领主大人为了发动领民们修路而搞出来的，其实就是一张盖了纹章印记的羊皮纸，上面标注了个月份。 第一批月票其实是免费送的。 领主大人给每个居住在道路附近的领民都发了月票，还给士兵们都各发了一张，也包括白鹿堡的一部分士兵——主要是提供给艾米的卫队。 一方面，领民们目前手里还没什么钱，总得提供点便利，他们才能把公交车的业务带动起来。 另一方面，这能让领民们自觉维护道路，同时还能方便士兵们在巡逻时随时乘车。 由于这是马车，想做到‘招手即停’不是那么方便，如果路况不好，车夫是不会停车的——马车载重太大的话起步和刹车都比较困难，遇到上坡指不定还需要让乘客下去推一把。 而且两车交会的时候，如果路面不够宽的话确实相当艰难。 再说，这些马车赶制得相当粗糙，坐起来毫无舒适感，地上稍微有个坑就得膈得屁股痛。 因为领主大人还没来得及弄减震钢板和弹黄…… 所以，手里有了月票的领民们当然都乐意把路修得更好一点。 一千多人自觉动手的结果，就是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就把这条路修成了潘德大陆质量最好的高速公路，足有五米宽。 一部分聪明点的领民甚至还刻意在路边的平地填了平整的石板，充当‘公交车站’，确保马车会在自己的农庄门口停靠。 眼下是七月底，从六月初到现在，这趟公交专线已经持续运行接近两个月了。 领民们手里第二批赠送的月票即将过期，公交车也已经正常运转起来，并且被整个艾尔郡的民众们熟悉和接受。 尤其是需要经常往返往两地的小商贩和各个骑士领的后勤人员，对这种便宜的交通工具是相当满意的。 原本他们是没法频繁两地跑的，除非自己买马。但这一次性需要投入的成本就太高了，而且养马也得花钱。 而公交车的出现实际上能降低他们的整体出行成本。 虽然需要出一点车费，但他们能提高出行效率，这反而能使他们省下或赚到更多钱，因为没有中间商能赚他们的差价了。 公交车能将普通平民与有钱商人的出行能力拉到同一起跑线，这本质上是把信息差拉平了，大家都能经常去麦香领的批发市场，做零售的小商贩自然就会大量增加。 而那些有技术能从事手工业的人，制作的物件也会得到更多的销售机会。 这也使得各种商品的价格逐渐变得稳定，大商人无法再利用地域之间的信息差操控货物价格，批发价和零售价会一直保持在合理的区间内，小商贩们当然也就能长久的从事零售业务。 这其实能极大的繁荣整个艾尔郡的经济，事实上现在就已经逐渐开始有人搬家到艾尔郡来了。 交通便利的最大意义就在于此。 其实白鹿堡很多小商贩和民众对月票这种东西是很眼馋的，甚至还出现了倒卖行为——麦香领有很多领民确实没什么出行需求，再说，他们可以全家共用一张月票…… 领主大人知道这事以后甚至还有点恍忽——看来全家人都用同一张老年卡的行为，每个世界都会发生…… 所以，八月份的月票领主大人决定不再免费送了——路已经修得很好了，领民们的新鲜劲也已经过了，出行的主力群体已经变成了商贩和白鹿堡的平民。 再免费发月票就显得有点亏了，公交专线终究是得盈利的，所以李昂给月票定了个标准价，每张9迪尔汗。 之所以不用一第纳尔这个方便的价格，是因为‘不到一第纳尔’这种说法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更便宜，而且领主大人在刻意收集迪尔汗银币。 但考虑到自家的领民目前都很穷，他们都没钱，白鹿堡的人也不富裕，用钱买他们很难承受。 于是领主大人这两天又颁发了一个政令，告诉艾尔郡的所有人，以后可以用硝石来换月票，两磅合格的硝石就能换一张月票。 这目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全民制硝并不一定就得大动干戈，有时候派几十辆马车来回跑就能解决问题，还能顺便载着士兵巡逻，保障领地安全。 当然了，这个政策刚下达，暂时还没有看到结果。 而新的麻烦，又已经到来了。 现在的麦香领变得非常拥挤。 原本，麦香领的所有物资和兵力都转移到了白鹿堡，大部分人口也都分散到了各处农庄，以前划定的居民区居住的人本来已经不多了。 但前几天刚弄来了一千三百多名青壮，一下子又把这小地方塞得满满当当。 再加上不断往来的商贩和马车，原本仅仅两条街的麦香领居然能给人一种大城市的感觉。 入驻在麦香领综合市场里的商人们生意一直都很不错，即便是这最近半个月白鹿堡似乎在打仗，也没怎么影响批发市场的生意，各种生活物资的交易和转运始终都是要做的。 唯一的影响是为了诈降计划而让公交车停运了两天。 而战斗结束后的这几天，麦香领的生意就更火热了。 一群又一群各式各样的佣兵，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麦香领。 有很多佣兵是从北边过来的，也就是领主大人最初曾走过的，遇上里萨迪兰那条路。 但更多的，是从长河镇坐船而来的。 综合市场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美食大世界’之类的地方更是人声鼎沸，大多数大城市都没有这么热闹。 这些消费者基本也都是从外地来的冒险者和佣兵。 最近这段时间，有许许多多的佣兵团来到麦香领附近，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为了抓捕诺多精灵。 诺多森林里，也就只有这个着名土特产能吸引这么多佣兵了…… 只不过最近来的佣兵实在是比较多，多到麦香领都装不下。 这些都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佣兵团，由乌木护手骑士团带队，目前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千人。 而且这肯定不是最终人数，因为他们仍然没有全面进入诺多森林，仍然在等待，明显是还要等后续的人员到来。 这些佣兵虽然确实能让商人们增长不少销售额，但对于如今的领主大人而言，他们带来的麻烦恐怕远远超过了他们带来的经济价值。 领主大人目前就在跟艾米与手下们一起商量对策。 这是白鹿堡的领主大厅，李昂坐在了主位上，艾米、莎拉、罗兰、安森等人都围坐在圆桌旁。 里萨迪兰这次也没有躲在暗处，而是同样坐到了圆桌前。 “各位，按照我在烈狮城得到的消息，那些佣兵应该是来抓诺多精灵的，而且恐怕是为了诺多贵族少女……里萨迪兰，你跟大家说说你们族内贵族少女意味着什么……” 李昂现在很焦虑，示意里萨迪兰跟大家讲解一下诺多族群内部的情况。 “我们一共有两个族群，也就是两个贵族家族，我属于尹尔家族。目前尹尔家族的贵族，包括我在内，一共只有三百多。而贵族中的未婚少女，现在应该只有三个，我估计安尔家族也差不多——也就是说，如果那些佣兵想要完成他们丑恶的任务，就必然会与我的族人展开不死不休的大战……当然，我觉得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只会全部葬身在森林里。” 里萨迪兰也很紧张，但他的紧张看起来并不是为了诺多族群的安危——他觉得那些佣兵团大概半路上就得全灭。 事实上李昂也这么认为。 但他和里萨迪兰都同时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些佣兵的雇主，是乌尔里克国王。 他们是被国王用大价钱雇佣而来，不是为了捕捉普通精灵，而是为了捕获诺多贵族少女。 诺多数量本来就不多，贵族少女可没那么好找。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是在森林边缘搞那些小打小闹的狩猎活动，他们会深入诺多森林，大举入侵精灵们的核心领地。 佣兵们也许是自寻死路，大概也不会有人同情他们。 但他们被国王雇佣，与诺多大举开战，这对白鹿堡而言，其实是个灾难。 上一次人类武装力量大规模的攻入诺多森林是在三百多年前，那场战斗的结局，是人类各个贵族领主组成的三万联合大军，被永远的埋在了森林里。 是的，能逃出来的人都寥寥无几。 从那以后，长河森林被人们称为了诺多森林，诺多也不再和人类进行任何交流，两个种族成为了死敌。 诺多精灵的数量大概确实不多，但再狂妄的人都不会忽视诺多的战斗力，谁都不会轻易踏入诺多森林深处。 这几百年来，诺多精灵躲在森林里冷眼旁观着人类互相征伐，人类不招惹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从不会轻易离开森林。 但如果是这种大规模的入侵行为，诺多们的反应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一个拥有极强战斗力的族群，他们拥有反击的能力，并且一定会让入侵的国家付出惨重的代价！ 无论那些佣兵团能不能成功或者会不会全灭，诺多们向烈狮王国复仇的怒火，肯定都会烧向白鹿堡。 谁让白鹿堡是烈狮王国的呢，谁让白鹿堡离诺多森林最近呢…… 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第163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在于制造问题 “这么说来，大人，乌尔里克国王向您索要那十万第纳尔，就是为了雇佣大军干这种事？” 安森紧紧的皱着眉头，看来是对国王与贵族有了新的理解。 “他大概以为诺多的血能治他的病，或者是想让后代拥有诺多的血脉……谁知道呢，反正一个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国王，做出任何疯狂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领主大人并没有把这些事情瞒着自己人，他现在也觉得这事很难办。 “除非我们能让诺多精灵相信白鹿堡不会参与这种事，否则恐怕避不开这场灾祸……” 艾米知道情况以后也变得忧心忡忡。 “里萨迪兰，如果你想帮助你的族人，我可以让你暂时离开。这件事可能是你重新回归族群的好机会，我并没有忘记我的诺言。但我也有个请求，你最好能让你的族人知道，这些佣兵与白鹿堡毫无关系，并且白鹿堡愿意支持诺多们反击敌人……事实上我很愿意与你的族群结盟，和平共处才能共同发展，你知道的，我对诺多没有任何偏见。” 领主大人先向诺多精灵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里萨迪兰点了点头：“感谢您，大人，我可以试试与族人接触……但我是家族的罪犯，而且现在这种局面下想让任何诺多信任人类都太难了……” 里萨迪兰自然明白领主大人确实是对诺多没有敌意，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可以给你一点能让你家族感兴趣的东西……我有八分之一的诺多血脉，这是真的。你可以试试，看这个消息能不能让你家族的人感兴趣……” 领主大人终于提及了这件相对隐秘的事儿。 他也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其他人，自己是真的想和诺多和平共处。 “我会尽力而为，大人……” 里萨迪兰盯着领主大人看了好几秒，随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先行离开了。 他并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开会。 圆桌上其他几人对这个消息当然也很意外，但这种事情很容易接受，大家目前关注的重点也并不是领主大人祖上的婚姻，而是目前的危机。 而且大家都知道里萨迪兰是被放逐的，他能不能和族人接触其实很难说，这只能说是试试看而已。 讨论还在继续。 “我觉得既然我们要表明态度，最好就不能让任何佣兵进入白鹿堡，甚至不能为他们提供补给。” 莎拉摇着头：“但这样一来，我们就得态度明确的将乌木护手骑士团也拒之门外。这恐怕会产生纠纷……乌木护手骑士团毕竟是正规骑士团。” “这倒无所谓，管它什么骑士团，都没资格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踏入贵族的领地。罗兰，先就这么办，守住城门，别让任何人携带武器入城。” 领主大人并不在意会不会得罪人，反正他敌人多得很，不在乎再多一个。 “但我们总不能一直把白鹿堡封闭着，而且让他们乱糟糟的在城外其实更危险……那些佣兵团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让他们进城他们就会去各个乡村，谁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祸患。除非能找个合适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完全将他们驱逐出领地，还得闹得连诺多都知道才行……” 艾米垂下脑袋焦躁不安的揉着自己的头发，把整齐扎起的长发揉成了一团乱。 “找个合适的理由驱逐他们……对啊！艾米你果然聪明伶俐，我大概有办法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于制造问题……” 领主大人想了想，似乎有了主意。 “安森，快马赶回麦香领去发布管制消息，就说即将有大量战俘要送去麦香领服劳役，艾尔郡暂时实施军事管制。除了麦香领的市场，其他地方一律不接待外来人员。” “莎拉，去长河镇探探消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骑士团会往这边来。顺便查一下戈德里克大人的行踪，好久没他的消息了，挺不正常的……” “艾米，你在白鹿堡等我的消息，如果有雇佣兵从麦香领过来，就让他们往南去那个被‘巴克斯帝国第二军团’建成的营地。” 领主大人直接向几人各自布置了任务宣布散会，然后带着自己的部队回了麦香领。 …… 就在当天傍晚，领主大人刚刚回到麦香领没多久，约翰就来告状了。 约翰就是那个曾经与埃里克一起分赃的同样擅长游泳的佣兵，他现在是公交车队的领队。 “大人，乌木护手骑士团打算征用我们的车队，被我拒绝了。这似乎惹怒了他们，他们甚至还动了手……现在他们正在麦香领闹事……” 约翰面部浮肿，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样子明显是挨了揍。 不过这种挨揍以后跑来告状的事儿，显然说明这家伙处理事务的水平实在是不咋地…… 同样的出身，同样的机会，埃里克成为了正式的骑士，并且可以独当一面单独负责复杂的事务。 而约翰却只能做个车队班长，就这还仅仅是因为他确实足够忠诚而且任劳任怨。 但这个冲突其实是在领主大人意料之中——让安森紧急赶回麦香领颁布军事管制的命令，就是为了制造冲突。 麦香领在下午突然宣布军事管制，乌木护手骑士团多半有些措手不及，无论这支骑士团具体会怎么做，在麦香领产生一点点小纠纷都是很正常的。 因为管制范围是“除了市场以外的地方”——无论什么年代，只要某条限制性的政令不是一视同仁，而是提出了一个单独的区域，那么这个区域就必然会发生纠纷。 现在其实已经有理由驱逐乌木护手骑士团了，而且谁都无可指摘，但想要让诺多也明白艾尔郡的态度，光驱逐还不够。 领主大人想了想，看向约翰：“他们打了你？你还手了吗？” “没有，大人。他们人多，而且他们毕竟是骑士……我担心他们伤害平民……” 李昂看着约翰唯唯诺诺的样子叹了口气，这家伙这辈子看来成就有限啊。 虽然李昂知道约翰是个善良的人，但善良的人就更需要灵活的头脑，否则通常很难担任中层以上的管理者。 即便这年头平民面对骑士大概也只能忍气吞声，但对李昂而言，乌木护手骑士团算个屁的骑士…… 乌木护手骑士团的历史确实算得上久远了，而且知名度很高，他们原本是古潘德王国的骑士团。 自从红死病的爆发让潘德大陆陷入了混乱之后，和大多数骑士团不同，乌木护手骑士坚称这场瘟疫是由长耳朵的精灵所引发的，他们要向这些‘人类的敌人’复仇。 饭团看书 于是他们不再一味的招收贵族，只要是愿意“讨伐诺多”的人，他们都收——可以想象这个骑士团的人员成分有多复杂。 到后来，乌木护手骑士团甚至抛弃了马匹这种对传统骑士有着重要意义的伙伴，他们现在无论骑士还是扈从全都是些重装步战弩手——这些长期在森林里对付诺多的家伙并不需要马匹，毕竟原始森林里也没法骑马。 在这一百五十多年里，这些乌木护手骑士成群结队的往返于诺多森林和峭岩湾之间，他们经常在森林外围伏击落单的精灵和小股的精灵巡逻队。 诺多的装备在黑市上全都是不可多得的高价商品，而美丽的诺多少女在贵族中更是供不应求——少男也是。 于是这个骑士团以他们独特的‘为人类而战’的方式，攫取了大量的财富。 但同样的，这也导致这个骑士团很不招人待见…… 尽管乌木护手骑士团的大多数成员生活在烈狮境的峭岩湾，但他们的所有精力都耗费在了对精灵发动“东征”上，几乎没有为烈狮王国做出一丝一毫的贡献。 很多贵族认为，乌木护手骑士既不向任何人效忠，也不履行骑士的职责，除了第纳尔没有任何信仰，甚至全员都是步战的重装弩手——根本不配被称为骑士。 而其他骑士团也大多都在公开指责乌木护手骑士团——他们使用弩箭作战，这不符合骑士精神；而他们贩卖人口的行为也和那些红色兄弟会的罪犯志同道合，就连那些非法骑士团也不至于堕落至此。 至于平民，对他们也没什么好观感——乌木护手骑士团既不帮助平民，又不保护商旅，更不会保家卫国。 虽然他们也不至于像强盗一样抢劫平民，但如果你的家园正在遭遇外敌入侵时，却发现这支骑士团依然只想着狩猎诺多，视若无睹的看着敌人杀害村民而无动于衷——那么任何平民都不会对他们有好感的。 但这个世界有时候是很荒唐的，尽管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乌木护手骑士团，可他们依然能生活的很好，比一般的骑士团还要滋润得多…… 因为，峭岩湾的大贵族们，以及烈狮王，都需要他们的存在。 不过，麦香领可不是峭岩湾，李昂也不是烈狮王。 对于领主大人而言，乌木护手骑士团本质上就是一帮得到了瓦利德斯宪章承认的雇佣兵而已，那些所谓的骑士大多数都不是贵族。 面对这样一个骑士团，约翰身为麦香领的官员，原本是完全可以反击的，而且还占理。 人多又怎么样？ 乌木护手骑士团敢和王国的男爵正面开战吗？ 连扯虎皮做大旗都不会，约翰确实是太老实了点。 “走，带我过去。安森，把所有部队叫上！” …… 麦香领的广场上，乌压压的人群正在围观一场骚乱。 麦香领通往白鹿堡的道路被平民和商人们堵死了，一群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被围在广场里，正不断问候着车夫与商人们的女性亲属。 两边的骂战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目前已经进入轻微的肢体接触环节。 但好在两边都还算克制，没有产生什么太过分的暴力冲突。 事情的经过本来是件小事。 今天下午麦香领突然发布了军事管制命令，要求所有外来者离开麦香领范围，只有市场内允许人员活动。 白鹿堡确实刚进行了战争，有很多战俘会被送来麦香领是正常的，而且运送战俘的时候确实都会严格管制的，免得出现意外情况。 ——这种军事管制命令如果不遵守，郡内领主是有权当场砍人的。 但市场里肯定也不怎么方便，所以乌木护手骑士团原本打算离开麦香领，直接去白鹿堡。 白鹿堡领地范围大，周围有不少乡村，就算城内同样在管制，至少周边有村落可以暂时驻扎，不用在野地扎营。 然后他们发现了公交车——由于已经是下午了，乌木护手骑士团内的几十名领队骑士想赶在入夜前到达白鹿堡，这样也能为其他佣兵团做些驻地安排。 国王将那些雇来的佣兵团交给他们带着，这当然是因为乌木护手骑士团对付诺多精灵的经验最丰富。 而对于乌木护手骑士们而言，这也是提高他们影响力的好机会，所以一路都在帮忙协调那些从其他国家过来的佣兵团。 出于自身比较着急，也出于一点好奇心，他们盯上了停靠在麦香领广场等待发车的那些公交车。 但他们的做派有点粗鲁，他们把原本已经上车了的平民全都赶下了车——这种做派在其他地方很常见，平民们本来就没有地位可言。 但这里是麦香领。 于是约翰出面很直接的拒绝了他们乘车，表示任何人都应该按照麦香领的规矩，排队上车。 这原本是合理的要求，但谁让约翰是个平民呢…… 再加上军事管制命令下达后，广场上排队等发车的人数越来越多，排队上车那不得等到半夜去？ 结果就吵了起来。 没吵几句，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就仗着自己的骑士身份，扬言要‘征用’这些马车。 这种事当然不能发生，事实上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大概也只是说几句气话。 于是约翰严词拒绝，并且打算亲自驾车送之前刚被赶下车的那些平民去白鹿堡。 结果约翰就因为‘对骑士们无礼’而挨了揍。 随后，这事激怒了麦香领综合市场的商人们。 约翰虽然既不聪明又不灵活，但他在麦香领却是个有口皆碑的好人。 从最初勤勤恳恳修路，到后面兢兢业业管理车队，其他人遇到麻烦时他也总是会热心帮忙。 很多商人都在运送货物的时候得到过他的帮助。 这样一个好人挨了揍，商人们自然都看不过眼。 于是商人们围住了乌木骑士团的人，护着约翰去找领主大人告状了，然后纷纷开始声讨乌木护手骑士团的野蛮作风。 乌木骑士团的人大概也没想到在麦香领打了个平民小吏会惹起众怒，他们也不想得罪商人们。 这些都是做各类物资批发生意的商人，也包括一些加工后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很多都是进入森林作战所必须的物资。 他们远来作战，要是商人们不卖货了，他们可就不方便补给了。 再说麦香领是李昂男爵的领地，目前还在实施军管，据说这位男爵生意做得很大，还曾经打败过三先知，所以他们当然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商人们当然也不可能和全副武装的骑士团动手，结果两边就开始聚众吵架。 在持续吵了半个小时之后，为了避免事情闹大，乌木护手骑士团领头的几个骑士长开始打圆场，原本这事情很快就会在结束了。 但商人们却在此时表示拒绝和乌木护手骑士团做任何生意，所有的货车和公交车车夫们也表示今天什么东西都不运了，全体放假。 并且还诅咒这些乌木护手骑士全都死在森林里。 主要是刚才吵架全都吵出火气来了…… 再加上围观的佣兵已经越来越多，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可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就很难克制情绪，于是两边开始相互推推搡搡。 乌木护手骑士团几个脾气火爆点的骑士还真的就开始动手抢马车了。 动手抢劫带来的后果，就是麦香领的领民与商人们携手用马车堵住了路，并且开始在治安巡逻队的带领下包围了乌木护手骑士团。 然后整个下午，麦香领的人都在与乌木护手骑士团对峙，两边都在摇人…… 乌木护手骑士团已经聚集了三百人了，五六十个骑士，两百多个军士。 而麦香领这边平民和商人们抱团，聚起了近千人把他们给围住了。 其他的佣兵团就全都在看热闹…… 领主大人带着骑兵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为了等小纠纷升级为‘大骚动’，李昂硬是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现场。 实际上从他在麦香领的驻地到批发市场，仅仅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而已…… “李昂大人来了！” “都让让……让李昂大人教训教训这群混蛋……” 见到李昂带着人手过来，堵着路口的商人们让了条路，把领主大人让到了广场里。 “怎么回事？你们骑士团是打算向我宣战了吗？我好像并没有允许你们携带武器进入我的领地！” 李昂眼神不善的盯着领头的乌木护手骑士，一来就开始扣帽子。 第164章 诺多的大军出动了 领头的乌木护手骑士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先行了个礼。 “啊，李昂阁下！很高兴再次遇见你……” 看到李昂，一名乌木护手骑士突然离队过来打招呼，脸上带着笑。 “是你啊……我可不太高兴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说说吧，现在这个场面是怎么回事？怎么我每次遇到你，你都在殴打我的手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看不起我？” 看到那名骑士的笑脸，李昂想了起来，这是之前在长河森林里围攻里萨迪兰的那个乌木护手骑士。 但李昂依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领主大人可不是来解决纠纷的。 “我是邓布利多，李昂阁下，我们这次是为了去长河森林，这里的事情都是误会……您知道的，我们的生活就是用钉头槌敲破诺多的头盖骨，我们并不想和您领地的人发生冲突。这真的只是小小的误会。” 那名骑士倒是没介意李昂的态度，他明显是看到了领主大人身旁的约翰，打算息事宁人。 但领主大人并不准备接受他的好意。 “邓布利多，在我的的领地攻击我的部下，这也能叫误会？刚才是哪些人在我的领地内动手打人的？站出来我看看。” 没人站出来，谁都不是傻子。 但旁边的商人们却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大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攻击了约翰先生，还有这个，他刚才推了我……”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行吧，其他人都滚蛋吧。你们几个动过手的，按照麦香领的法令，这属于寻衅滋事扰乱治安，你们被捕了！” 乌木护手骑士们面面相觑：“寻衅滋事？还有这个罪名吗？” 这年头确实没这条治安条款，打个架什么的很正常…… “大人，他们刚才还想抢走这些马车！” 一名车夫见领主大人明显是在拉偏架，赶紧开始控告。 “哦？光天化日之下抢劫麦香领？你们胆子上长毛了啊！看来这是要造反！全都抓起来！” 领主大人面带狞笑，完全是一个大反派的样子，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去抓人。 这下可就不是逮捕三五个人的事儿了，上百名士兵分开了人群，兵刃出鞘虎视眈眈。 乌木护手骑士团自然也全都掏出了武器。 而此时，李昂身后的约翰，举起了手中的金狮鹫旗帜。 “不服从管制命令，劫掠贵族领地，试图攻击王国的边郡执政官！而且还是在我运送巴克斯帝国战俘的时候……” 李昂开始高声念起了罪名。 这要说起来，也不算冤枉他们，只是把所有事情都放大了几级而已…… “不！李昂大人！我们立刻退出您的领地……我们保证不会踏入麦香领一步！” 但领主大人没把罪名念完，就被邓布利多挥舞着双手阻止了。 同时，他还拉着几名乌木护手骑士向李昂和约翰赔礼道歉，甚至还主动掏出了大量第纳尔用于赔偿。 那是好几百第纳尔，眼都没眨就给了出来，乌木护手骑士团确实有钱。 这个邓布利多看来是个很聪明的家伙，看领主大人明显是在扣帽子，知道这时候不能和李昂发生更大的冲突，赶紧服软。 邓布利多是峭岩湾的贵族，他知道那面绣着金色纹章的旗帜不是谁都能用的，那意味着李昂如今是讨逆者，这意味着乌尔里克国王的信任——以前潘德王国的烈狮公爵阿尔弗雷德就是讨逆者。 也就是说，李昂完全可以直接以‘乌木护手骑士团意图谋反’为由，直接攻击这支‘叛军’，不用向任何人汇报或请示。 至于证明他们谋反的证据——以李昂现在的做派来看，要是乌木护手骑士团再不走，那证据说不定随时都能被制造出来…… 毕竟乌木护手骑士团不怎么受待见，除了峭岩湾的贵族以外，恐怕谁都不会帮他们说话——话说回来，那些大贵族和国王，说不定也乐意看到他们变成非法骑士团…… 其实整个乌木护手骑士团全员足有六百人，包括一百余来个骑士和五百扈从，全都是装备精良的重装弩手与战锤手，战斗力是相当强的。 即便只算目前在现场的，也有近四百人。 真要是打起来的话，李昂这点人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他们既不想成为叛军，又不能明着说这次的任务是国王的命令，所以很明智的没有和李昂产生更大的冲突。 要是攻击李昂，那就妥妥的是叛军了。 谁愿意变成非法骑士团啊？ 而看李昂这个意思，似乎就是想让乌木护手骑士团攻击他？ 再考虑到李昂的金色纹章…… 于是邓布利多当机立断打算立即撤出麦香领，免得事态进一步升级。 但领主大人依然拦住了他们。 “邓布利多，这不是我要为难你们，艾尔郡前两天刚和巴克斯帝国大战一场，我俘虏了一千多人，其中还有个总督——你应该能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吧？” 李昂阴测测的看着邓布利多。 “明白明白，李昂大人，这种时候我们确实不应该踏入您的领地，有所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马上离开。” 邓布利多频频点头，态度相当好。 “光是离开麦香领可不行，邓布利多……为了俘虏不出事，也为了整个艾尔郡的安全，我必须亲眼看着你们远离艾尔郡范围。我不管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你们不能踏入艾尔郡一步，否则我会认定你们就是叛军！” 领主大人摇着头，指了指白鹿堡方向：“我指的，是整个艾尔郡。” “李昂大人，但我们至少需要在村子里休整吧？我们可以不进入麦香领和白鹿堡，但总不能连个驻扎的地方都没有……” 邓布利多皱起了眉头。 “你们在市场里待了那么久，该采购的物资应该都已经完成了吧？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合适的地方，那是巴克斯帝国之前为了进攻白鹿堡建立的营地，足以驻扎数千人。邓布利多，带上你们的人以及这些不知道从哪个国家来的佣兵，跟着我的手下现在就过去，我会在后面盯着你们……” 于是，乌木护手骑士团一脸难看的跟着李昂的骑兵队去了白鹿堡南边两百里处的那个大营地。 这一路走了一天半，领主大人确实一直在后面盯着。 感觉就像是一支一百多人的小部队押送着三千多人的大军…… 那些佣兵团其实觉得无所谓，他们大多都来自其他国家，佣兵团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到每一个地方都得服从地方领主的要求，只要这要求是合理的，他们就不会与地方领主产生冲突。 但驻扎在野外可不舒服，佣兵们虽然能够理解两国交战期间肯定会进行军事管制，可一路吵闹抱怨还是难免的。 而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虽然觉得很没面子，但完成国王的任务更重要，他们反而没那么计较，连吵闹的都少。 乌木护手骑士团终究是个骑士团，成员们的综合素质还是比纯粹的雇佣兵高得多。 这么多的武装人员，浩浩荡荡的在诺多森林边缘行动，还大张旗鼓的入驻在了那个营地里，这事儿只要有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得到。 尤其是佣兵们的军纪本就不怎么样，一路吵吵嚷嚷的…… 诺多当然也能看到。 领主大人当初在发现那个营地的时候，就感觉那个位置大概很容易被诺多精灵关注。 久居白鹿堡的艾米对诺多精灵更熟悉，在艾米看来，那两千民夫大举伐木建造营地，却没有受到诺多精灵的攻击，估计都算是那些巴克斯人运气好…… 而里萨迪兰也告诉过李昂，他在白鹿堡背后遇到过诺多族人——这就意味着诺多们其实很 关注白鹿堡。 大概，只要是在诺多森林附近发生的战争，精灵们都会盯着的，只是不会参与到人类的斗争中罢了。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你的邻居和另一伙人打群架，你肯定是会关注的，大概会全程围观，但多半不会参与…… 可如果他们不打架了，还来了很多小流氓到你家楼下蹲着，不仅如此，你还发现其中一个流氓头子跟你有仇——那这种情况你肯定就得参与了，估计宁可矿工旷课也得先把这些小流氓解决了。 而这时候，如果邻居出面开始驱逐那些小流氓，并且直接报警，对那些小流氓表现出了一种敌视的态度…… 即便被邻居驱逐后的小流氓依然还在你们这层楼的楼梯间，至少你能知道，这些小流氓跟邻居没什么关系，你会与邻居同仇敌忾。 所以领主大人要制造冲突，然后利用冲突来驱逐这三千多佣兵，让他们去利维尤斯总督修建的‘楼梯间’蹲着…… 而且，领主大人完成了这件事情后，就关闭了白鹿堡。 返回白鹿堡之后，李昂颁布的第一条指令就是关闭城门，除了侧门允许平民出入以外，任何陌生人都会被严格盘查，携带武器的更是当场驱逐。 并让艾米派了大量士兵，在各个乡村骑士领宣布政令，全郡管制，不允许任何武装人员进入郡内的哪怕一寸土地。 一旦发现有骑士领为外来武装人员提供补给和住宿，就将被视为‘涉嫌谋逆’。 同时还让罗兰将白鹿堡周边的闲杂人等再次驱逐了一遍。 这么严格的管制在白鹿堡还是第一次出现。 在这种时候，这就是很明确的态度了——白鹿堡并不支持这些佣兵，不仅不提供补给，甚至都不让他们入境。 这样一来，诺多精灵大概就不至于找白鹿堡的麻烦。 毕竟诺多们在关注白鹿堡，那他们肯定会知道，白鹿堡连门都没让那些佣兵进。 诺多们确实也看到了。 其实，早在利维尤斯让“帝国第二军团”修建营地的时候，诺多们就已经在全程关注了。 如果不是因为尹思兰迪尔不允许属下攻击平民，那两千民夫估计早就没了…… 但三千多武装人员，再加上与诺多有血海深仇的乌木护手骑士团，这可就完全不同了，尹思兰迪尔本来也下了命令——只要有人入驻那个营地，就干掉他们！ 现在白鹿堡的态度，明显是不支持那些佣兵的行动，尹思兰迪尔当然理解得到了。 他可能是理解得最快的诺多。 再加上，他知道白鹿堡领主曾经表现出了对里萨迪兰这个诺多精灵的信任…… 半年多以前，白鹿堡受到大军围困，在即将被攻陷的时候，里萨迪兰在森林里吹号角，为白鹿堡拖延了时间——这是那名暮光骑士向尹思兰迪尔提过的。 尹思兰迪尔也是统领军队的大领主，在他看来，只有最值得信任的手下，才会被派去执行这种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任务。 白鹿堡领主既然信任一个诺多精灵，那么白鹿堡驱逐佣兵团的行为就很容易被理解了。 营地附近的森林里，尹思兰迪尔正在听手下的汇报。 “以白鹿堡的反应来看，这些人不是出于整个人类对我们的进攻，而是一次私人行为……阿尔达利安现在在哪？他不是声称去对付乌木护手骑士团了吗？怎么这个骑士团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里？” “殿下，阿尔达利安阁下似乎是追着几十个乌木战锤手一直往北去了……您也知道，他一向不会放过任何人类……” 回答的是一名暮光骑士，口气中对阿尔达利安似乎有些嘲讽。 “难以想象，一个被上天偏爱的强大战士，在三百年岁月里竟然没有一点长进，居然脑子还是这么简单粗暴……他就这么被一支小部队给引走了？” 尹思兰迪尔摇了摇头，看样子对阿尔达利安也不怎么待见。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击？” 这个暮光骑士看样子脑子挺灵活，他换了个话题——阿尔达利安再怎么说也是个大领主，自家殿下可以评论对方，但自己不能附和。 “凯乐冯尹尔陛下依然不愿让他的族人作战吗？” 尹思兰迪尔看了看那个营地，又看了看森林中若隐若现的部下们，似乎有点犹豫。 “陛下几百年来一直如此，但他也与往常一样，同意让您自行召集菲纳芬家族的战士，只要他们愿意……” 暮光骑士摇了摇头。 “得了吧，菲纳芬家族的艺术家们我可指挥不动……算了，就这样吧……传令！弦月时分发起进攻！” 尹思兰迪尔说完回头往森林深处走，另一个暮光骑士刚好从森林里快速跑过来。 “殿下，我收到了里萨迪兰的消息！是他主动发来的！” 那名暮光骑士手里拿着一支银光闪闪的诺多箭。 箭身上绑着一封信。 …… 夜晚，森林边缘的营地里发生了一点点争执。 “邓布利多，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愿与那个李昂男爵发生冲突，事实上我也认为你做的是对的。但我们为什么不立刻进攻？白鹿堡不让我们入境，我们的补给可不多，不能在这里耗着！” 一个佣兵团长模样的人在质问乌木护手骑士邓布利多。 “朋友，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成为这次行动带队的骑士长……我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片森林里和那些尖耳朵作战，我了解那些尖耳朵！我可不想和他们在夜晚战斗！而且，我们的人还没到齐，狮鹫之剑等大佣兵团都还没有到位。” 邓布利多摇着头，表现得很冷静。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兵力完全可以完成国王的任务，我们又不是为了灭掉尖耳朵这个种族……” 那个佣兵团长摇头晃脑的表示了反对，看样子有些急迫。 营地里有数百个营帐，三千多人的规模确实足以做到很多事情了，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可以理解。 “闭嘴！说过了不能提……这是尹戈尔大学士发布的私人任务，我希望你和你的手下都能明白这一点！” 邓布利多狠狠的瞪了那个佣兵团长一眼。 “好的……好的，我不提国王……又要做又不敢承认，哼……那我们要在这鬼地方等到什么时候？我很怀念辛加尔的酒馆和妓院……” 那佣兵团长微微摇着头，脸上掀起一丝冷笑。 “等到北边传来消息之后……你以为我们骑士团没有行动吗？我们已经派人引走了诺多最可怕的一支大部队……” 佣兵团长摇着头叹了口气，脸上的冷笑已经明确的表现成了讥讽：“你们烈狮境的人太喜欢使用这些诡计了，我觉得那些尖耳朵没那么难对付……” “敌袭！ ” 正说到此，一阵箭雨袭来，这名佣兵团长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他的头部，插着一支银光闪闪的诺多箭。 头上的德夏尖顶头盔压根没能起到任何保护作用——这头盔被一箭射了个对穿。 “隐蔽，都趴下！举盾！” 邓布利多一个翻身趴到地上，然后匍匐着往前靠到营地的一处木制矮墙后面，把盾牌倾斜出一个角度，慢慢的向上举。 ‘嗖’！ 一支诺多箭在盾牌呈四十度倾角的情况下，依然轻而易举的射穿了他的盾。 但邓布利多从这一箭的力道上判断出了距离——射箭的诺多离他最多只有五十米！ 他对诺多太熟悉了，这种距离下才射箭，那就绝不是什么小型诺多巡逻队！ 如果是诺多的小巡逻队遇上了人类大部队，要么隔着上百米放暗箭，要么躲进森林，近距离攻击只在那些诺多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而现在，营地里驻扎了三千人…… 这是诺多的大军出动了！ 第165章 迟来的友谊 漫天的箭雨如银色的飞蝗般落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遍了整个营地。 此时是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佣兵们目前大多还没有睡觉，遭遇突袭时反应也还算快。 但突然遭遇夜间袭击，佣兵们依然乱作一团。 因为，在夜里，他们的作战能力根本无法与诺多精灵相提并论。 在这种稀薄的月光下，人类根本看不清丛林里的一切，只能看到有诺多战士在树林里忽隐忽现，形同鬼魅。 但诺多精灵却依然箭无虚发，精灵本就是暗夜的宠儿，月光已经足以让他们看清一切。 而且，长长的尖耳朵使得精灵们拥有比人类强太多的听力，大多数精灵甚至能做到听声辨位进行盲射——这就是里萨迪兰为什么总是能比李昂先一步发现敌人，尤其是在夜里。 邓布利多从矮墙后面撑起身子，飞快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这个营地位于这片山地的低处，西面几十里外是登吉尔山脉延伸下来的缓坡，东面紧靠着诺多森林——森林这边也是向上的缓坡。 营地本身倒是片相对比较平的空地。 但这就意味着，从森林方向来的诺多，可以居高临下的射箭。 邓布利多现在的位置，是营地最东边，靠近森林这一侧的边缘。 从他的位置看出去，能看到森林中至少有数百名诺多战士穿梭于丛林间，似乎还有十多个诺多暮光骑士在指挥。 暮光骑士全身银甲，相对比较显眼。 能看到的暮光骑士都有十多个。 邓布利多有些绝望，他没想到精灵的大军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规模居然这么大。 他曾经进入过诺多森林深处，也遭遇过诺多的部队，他知道那些全身银甲的诺多指挥官意味着什么。 数年前，他曾跟随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探寻诺多的领地——他们认为诺多可能在森林里建立了城市，想去探一探。 进入森林艰难的前进了近百里，这支武装到牙齿的两百多人的队伍在刚刚扎营之后，被一支五十人左右的诺多巡逻队趁夜突袭。 五比一的人数比例，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当然毫不畏惧的接战了。 可那场战斗的结局，却是拥有五倍人数的乌木护手骑士团全灭。 导致他们全军覆没的那支诺多巡逻队里，就有一名全身银甲的指挥官，诺多暮光骑士。 邓布利多至今清晰的记得那时的画面——那名暮光骑士让他身后的诺多游侠分散到了树林里，然后自己就站在原地用堪称恐怖的射术连续射杀了二十几人。 邓布利多可以发誓，那一定是他见到过的射箭最快的生物——那名暮光骑士在三分钟内射出了三十箭，而且几乎每一箭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厚重的板链甲与黑色尖面盔，在那个暮光骑士的箭下几乎没有起到任何防护作用。 与此同时，连续不断的箭失从森林的各个方向射来，诺多游侠们在森林中不断变换着方位，乌木护手骑士团一时间被射得毫无还手之力。 三分钟里，死在诺多们箭下的人数就接近了百人。 那还仅仅只是五十名诺多而已…… 然后，那个暮光骑士放下了弓，甚至扔下了箭囊。 当他以为那可怕的箭手已经没有箭失不足为虑的时候，那名暮光骑士拔出了背后长长的战剑，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邓布利多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微带弧度的战剑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斩杀了五个同袍——个个都是顶在最前面的好手。 而他们的战锤和长剑，却很难击破名暮光骑士的身上奇异而古朴的铠甲。 随后所有诺多游侠从四面八方出现，五十个诺多居然用包围的方式面对依然三倍于己的乌木护手骑士团。 没多久，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了一半…… 他们终于溃退了。 能在战死一半的情况下才崩溃，乌木护手骑士团已经算是人类武装力量中的顶级精锐了。 但他们取得的战果，仅仅是干掉了七八个诺多游侠而已。 那名可怕的暮光骑士，全身银甲被染得血红，却依然在持续追击他们。 邓布利多带着十来个人艰难的逃出森林，并且因此成为了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的骑士长——第一大队近乎全军覆没，邓布利多是唯一逃出来的贵族骑士。 这些年来，邓布利多大量提高了队伍中弩手的比例，并且一直在森林边缘对付诺多，但他再也没见过暮光骑士。 或者说，即便是遇到了，他也不会尝试攻击。 在没有十倍的人数优势时，邓布利多不会再轻易招惹超过四十人的诺多巡逻队了，他已经明白诺多射手形成了规模以后有多可怕。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对付落单的诺多战士或猎人；亦或者带着百人以上的部队干掉那些十人左右的小型诺多侦查队。 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也在邓布利多的小心谨慎之下得到了不小的收益，由于一直打着损失小收益高的小规模战斗，第一大队在这些年里渐渐重新组建出了四百余人的规模。 如今，邓布利多再次看到了暮光骑士的身影，他也再次明白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以他的经验，一个暮光骑士大概会带五十人的诺多混合部队。 现在看到了十多个暮光骑士，那么外面的诺多战士总数量不会低于六百人。 而营地里的人类佣兵总数大概三千出头——同样是五比一的人数比。 与当年同样的人数比例，同样是在扎营后，同样是在月色刚起的夜里，同样是被诺多们趁夜突袭。 但这些佣兵鱼龙混杂，与当初的乌木护手骑士团根本没法比。 事实上邓布利多原本就不太乐意深入诺多森林，但乌木护手骑士团也不可能无视国王的要求，所以他原本是打算让佣兵团们打头阵——尤其是那个很有名气的狮鹫之剑佣兵团。 可他确实没想到诺多的大部队会这么快出现在在森林的边缘，狮鹫之剑佣兵团也一直没来。 以往在森林边缘捕捉落单的精灵时，也没见诺多的大部队会来得这么快…… 营帐里，佣兵们一个个正在手忙脚乱的穿戴着装备，暂时还无法进行反击。 负责守夜的乌木护手骑士团倒是大多数装备齐全，可谁都不敢冒头。 靠近森林这一边的矮墙下，很快就趴了一排人，基本都是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 他们个个都和邓布利多是差不多的姿势——侧身靠在矮墙内侧，用手里的弩探出矮墙进行还击。 只有半尺多厚的木制墙面才能挡住诺多的箭失，因此他们都不怎么露头，还击的时候几乎是在盲射。 但这是正确的方式，虽然这种盲射没什么战果，但至少能为营地里的佣兵们争取到时间，避免诺多们直接突入营地。 乌木护手骑士团对付诺多的经验确实要丰富得多，虽然他们在第一波箭雨下猝不及防损伤不少，但很快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而他们身后，那些从营帐里冒冒失失出来的佣兵们就没这个意识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数百人中箭倒地，大多都是刚刚钻出帐篷的佣兵，然后刚站立起来便被诺多们一箭射倒…… 哀嚎与呻吟声此起彼伏。 诺多的大军此时已经逼得更近，一部分诺多战士放箭压得营地里没多少人敢露头，另外几百名诺多游侠在营地外三十米处，列出了一个松散的阵列。 那是一个长长的横列，每两名诺多一组进行配合，一人持盾防御，一人持弓射击。 看来这是要持续远程压制。 但这种列阵而战的方式，很少出现在诺多们身上。 因为这虽然能得到更好的射击位置，但也会使他们失去最大的优势——在树林中的隐蔽性。 各个佣兵团终于渐渐开始反击，一支支弩箭射向诺多们的阵列，一个个装备不怎么齐全的佣兵渐渐向营地西面的矮墙靠拢。 「跟我来……」 邓布利多再次从墙缝里瞄了一眼，然后招手示意附近的乌木护手骑士们跟着他行动。 那些佣兵不明白乌木护手骑士团的意图，以为他们要从侧面向诺多们展开突击，于是纷纷上前接替了那些靠着矮墙的射击位。 但邓布利多实际上已经有了退意，而且他并没有告诉佣兵们他要撤退。 他知道这些佣兵不会退的，那些佣兵团长也没那么容易服从命令——乌尔里克开出来的价码，足以让这些佣兵团长赌上一切。 而且，佣兵们对诺多的了解还不够——刚才那名被一箭射死的佣兵团长就是个典型。 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开始沿着矮墙匍匐行动，逐渐移动到了营地的北边。然后再沿着北边的矮墙继续后退。 几分钟后，邓布利多悄无声息的带着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离开了营地，退到了营地西面的荒野中。 这附近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只有低矮的树桩和起伏不平的缓坡。 邓布利多抛下了营地里所有的佣兵，带着乌木护手骑士团快速退离，持续向西面的登吉尔山脉撤退。 他只带出了三百多人，这是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目前能够行动的绝大多数成员。 这是正确的选择。 半个小时后，邓布利多带着这三百多人来到了登吉尔山脉这一侧的缓坡，在一个丘陵顶部，远远能看到对面的营地，依稀还能听见惨叫声。 而这时，从营地的南面来了一支骑兵，规模不大，大概三百人。 但是，能在山地快速前行的骑兵，只有诺多…… 诺多精灵们培育出的精灵马，大概是这片大陆唯一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山地马种。 邓布利多很庆幸自己的抉择。 也许不战而逃有失名誉，但诺多们列阵而战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让任何人类进入森林——这很少见，很不像是诺多们的作风。 以精灵们在森林里的强大战斗力，他们原本应该放佣兵们进入森林的。 可他们却直接进攻营地，而且用阵列挡住了通向森林的方向。 对于邓布利多而言，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精灵们有信心全歼他们，并且在用这种方式避免他们逃跑。 那就意味着，另外几面都会出现诺多的大军，也许只有西边的登吉尔山脉没有敌人。 在看到那一队诺多骑兵之后，邓布利多确认了这一点。 不出意外的话，营地北边大概也有这么一支骑兵吧…… 诺多们用一千两百人左右的军队，从三面包围了三千人的佣兵大军！ 精灵们不愿让这里的人类活着离开！ 于是邓布利多不再停留的带着部队再次往西，一直向登吉尔山脉方向撤退。 与诺多森林里那些全是高大树木的山脉不一样，登吉尔山脉是一座典型的石头山——这座山的土壤层比较薄，底下有大量的石头，因此植被也比较薄。 大部分是灌木，相对低矮。 大树也有，但比较稀疏，因为这座山内部的岩层很脆弱，一下雨就容易山体滑坡，大树也很难扎根。 以前还曾传说这座山顶上有金矿，但多次山地滑坡之后就没人敢再去山顶了，但山脚下经常能见到淘金的农民。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诺多们没有在登吉尔山脉扎根。 所以这个方向确实是安全的，如果诺多们没有持续追击的话。 艰难的行进了一晚上之后，邓布利多带着部队停留在了登吉尔山的一个丘陵顶。 这里已经离那个营地有至少五六十里的距离了。 天已经大亮，但邓布利多此时陷入了两难。 一支三百人左右的诺多骑兵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诺多的骑兵居然追过来了？ 大概是追着他们的足迹找过来了，松软的山地里，乌木护手骑士团留下的足迹很清晰。 想想乌木护手骑士团与诺多之间的深仇，这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邓布利多手下的第一大队没能得到休息，还在山地跑了一夜，现在疲累不堪。 再说，在这种山地，想跑也跑不过诺多精灵…… 他只能下令原地防御。 还好，他们的位置在高处，周围也没多少大树，至少还算是有地利优势。 那支诺多骑兵大概也很疲惫，他们发现了乌木护手骑士团，但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在丘陵底部下了马，估计也是要休息后再战。 …… 「大人，这是尹思兰迪尔殿下给您的信……」 风尘仆仆的里萨迪兰再次回到了白鹿堡，他给领主大人带回了一封奇特的信件。 「你这么快就见到你的族人了？」 领主大人有些惊喜，他没想到让里萨迪兰试试看居然还真有了效果。 「我只见到了我族内的一位长者，他知道我在为您效力，给了我这封信，他说尹思兰迪尔殿下也在找您，大人。」 里萨迪兰似乎有些兴奋，他大概看到了自己重回族内的希望。 他的族人没有为难他，而且让他作为信使，这显然是极好的讯号。 这封信是用一种艺术品一般的纸张写的，纸张雪白，被裁剪成了标准的正方形。 上面有澹澹的青色花纹，花纹繁复无比，而且构成了一个玄奥的图样。 这大概是尹思兰迪尔的纹章，但却并不是印上去的，反倒像是嵌在纸张里的一样。 这种技术很奇妙，这张纸恐怕价值不菲，表起来作为装饰品都够格了。 但纸上的文字却并不多，一大张纸，只用来写一点点字，看起来挺浪费的——估计尹思兰迪尔有点强迫症，文字写在纸的最中间，并且每一行都极为整齐。 尹思兰迪尔给李昂的信件字数寥寥，只提了两件事。 一是他想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大举进攻诺多森林，是为了什么。 二是他想知道李昂是否愿意与诺多和平共处。 署名是尹思兰迪尔·艾诺。 「你称他为殿下，这位尹思兰迪尔是你族内的王子吗？」 李昂有些好奇，这些诺多领主的称呼似乎有点迷…… 当然，他也希望能和诺多和平共处。 「尹思兰迪尔殿下是艾诺家族的王储，但他的父亲已经退隐三百年了，如果用人类的说法，他早就已经算是三位精灵王之一了。可他一直都没有戴上王的冠冕，所以我们也就一直称他为殿下。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领导者，虽然他流放了我，但我依然尊敬他。」 里萨迪兰对尹思兰迪尔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既然如此……里萨迪兰，告诉你那位族人，是我要求你亲手把信交给尹思兰迪尔。希望你能见到尹思兰迪尔，给他道个歉，也许你能因此重回族群。」 李昂说道。 「感谢您，大人……我会带着您的回信去找我的族人，他就在南边百里外等着我。大人，如果我被免去了罪责，我依然会为您效劳的，我也记得我的承诺。」 里萨迪兰脸上有了一丝罕见的笑容。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找了块整齐的羊皮纸，用与尹思兰迪尔同样的方式，裁剪成正方形，并在纸的正中间写了封回信。 同样将几行字写得整整齐齐。 但这次，他用的落款是「李昂·来昂纳多·潘德拉贡」。 「可惜，这封信来得有点晚了，我感觉那些佣兵团恐怕凶多吉少……里萨迪兰，你得用最快的速度见到尹思兰迪尔。」 为您提供大神十二楼月明的《骑砍战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5章迟来的友谊免费阅读. 第166章 人情与事故 佣兵们所在的营地，如今已经安静下来。 尹思兰迪尔再次出现在了营地里。 看着诺多战士们清理着人类的尸体，他似乎也有些情绪不佳。 「我们的损失有多少？」 他身旁的暮光骑士回答：「殿下，一共损失了九十二人。人类的损失是我们的三十倍以上。」 尹思兰迪尔叹了口气：「唉……可人类的数量是我们的一千倍以上……九十二个族人，这需要多少年才能弥补啊……」 暮光骑士也沉默了。 以不到一百诺多精灵的损失，造成了接近三千佣兵的伤亡，甚至基本达成了全歼敌人的目的，这毫无疑问是一次辉煌的胜利。 作战哪有不死人的，何况这次作战相当成功，如果让人类大军进入了森林深处，大概最终损失也不会比这小。 但尹思兰迪尔还是很心疼。 他的族人死一个就少一个，诺多精灵人口太少了…… 百来人的折损对于人类而言不值一提，但对于诺多而言，这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了。 因此尹思兰迪尔的眉头一直就没有舒展过。 没多久，一名诺多贵族找到了他。 「殿下，我带来了里萨迪兰，他为您带来了那位李昂男爵的回信，据说李昂男爵要求他亲手将信交到您手里。」 尹思兰迪尔的眉间顿时舒缓了很多：「让他来见我。」 里萨迪兰有些不安的走了过来，伸手递上了李昂的回信，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下，我很抱歉……」 里萨迪兰看起来有点局促，他一路上想象了很多次要如何面对尹思兰迪尔，但真见到以后，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 「我记得你从来不向人道歉的……里萨迪兰，你一直是个骄傲无比的贵族，一言不合就找人决斗……」 尹思兰迪尔一边拆着信，一边瞟了一眼里萨迪兰，眼神有些复杂。 「殿下，我现在已经能理解您当初的教诲了，我很抱歉当初没有遵守您的法令。」 里萨迪兰低下头再次道了个歉。 「看来你效劳的那个人类领主，大概教会了你不少东西……让你亲手把信交到我手上……这应该是为了确保能让你见到我吧？看来李昂男爵对你不错……」 尹思兰迪尔点了点头，打开了信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带上了微笑。 看来李昂用与这位诺多领主同样的行文方式起到了效果。 「他确实教了我一些东西，比如谦卑与忍让，还有尊重律法……殿下。」 里萨迪兰的脸上更复杂了，真要说起来，李昂本来是用「毒药」控制了他，但诺多精灵自己也知道，那所谓的百日断肠毒药估计不是真的。 可他就是不敢赌——所以他察觉到了，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勇敢，也确实因此学会了忍让。 但除此以外，李昂确实拿他当自己人，什么也没瞒着他，对他的方式也与安森或莎拉等人没什么不同，给他的工资也是按克洛泽的标准发的。 所以里萨迪兰心情很怪异，他一直在被李昂控制，却又并不觉得李昂可恨，毕竟李昂确实是个讲道理而且守信用的人。 他现在反倒是渐渐习惯于为这位领主效力了——倒也确实比当杀手轻松。 里萨迪兰并不知道，他这种思维叫「惯性服从」…… 「看来他确实是将诺多与人类一视同仁的……我得和李昂男爵见一面，里萨迪兰。但我不能让一个罪人作为联络的信使，从现在起，我赦免你的罪，你去安排我和他见面的事情吧——我想这大概就是他刻意让你亲手将信交给我的意图。」 尹思兰迪尔重新将信卷好，看起来确实有些强迫症，信被卷得整整齐齐，还重新将火漆按到了原本的接缝处。 「不，殿下，您现在的赦免并不合法，我会用族内的法令为自己赎罪……李昂大人也允许我为家族而战，即便是要对付人类——只要家族不会攻击他的领地就行。」 里萨迪兰拒绝了尹思兰迪尔免罪的命令。 「很好，看来你的骄傲还在，我期待你为家族而战。但你要明白，按照家族的法令，仅仅是杀敌的功劳是无法赎罪的，只有拯救族人或带回新的知识才可以……」 尹思兰迪尔脸上有些许欣慰，对他而言，里萨迪兰是个年轻的晚辈。 这个晚辈当初无视法令在决斗中下了重手杀死了他的侄子，当然应该受到惩罚。 但如今看到他变得遵守法令，尹思兰迪尔觉得这才是惩罚的意义。 一个罪人回头，并愿意为家族做贡献，在一位领主看来，这样的结果比杀死这个罪人要好得多。 「殿下，我会做到的。我先去安排您与李昂大人的会面……」 里萨迪兰一边低头行礼一边说着。 但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殿下，北边有消息传来……阿尔达利安战败了！」 另一名暮光骑士匆匆赶来，汇报了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阿尔达利安？战败了？他可从来没在战场上失败过！」 尹思兰迪尔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回事？」 「阿尔达利安带着部队追击一支乌木护手骑士团的百人队，一直追到了北方草原边境，结果被突然出现的迦图军队伏击，据说是「破坏者」朱达的军队！阿尔达利安的部族损失惨重，至少两百人被杀。现在朱达的军队还在追击他，并且已经追进了森林深处！」 那名暮光骑士快速的讲述着军情。 「破坏者朱达？他的军队竟然追进了森林里？」 尹思兰迪尔紧紧的皱着眉头，他没想到诺多族内最强大的战士竟然会战败！更没想到草原上最可怕的迦图军阀居然会进入诺多森林！ 「按照族人们的回报，朱达的部队大概一千多人，他们放弃了马匹进入了森林，一直在向南进军……」 暮光骑士说着指了指东北方向：「按照时间来看，他们可能即将进入芬威家族的领地，阿尔达利安阁下战败后，北边已经没人能挡住他们了！」 「召集全军到这里集合！我们必须立即去救援！朱达的大军肯定是为了芬威家族的精灵马而来！」 尹思兰迪尔没有犹豫，马上下令整军。 「殿下，李昂大人那边……」 里萨迪兰问了一句。 尹思兰迪尔叹了口气，吩咐里萨迪兰：「看来暂时是不能和他见面了。你去告诉李昂男爵，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会放过登吉尔山上那支逃跑的乌木护手骑士团，并将这里所有战利品留给他，这是我能向他表现的最大的善意。另外，我希望李昂男爵能为救援芬威家族提供一些帮助，我知道迦图人同样是他的敌人，而李昂男爵的诺多血脉，很可能就是来自芬威家族。」 里萨迪兰点头告退。 李昂表现出了和平共处的意图，尹思兰迪尔当然也要有所回报，证明艾诺家族的诚意。 虽然骄傲的诺多精灵内心里不太乐意搞这种顺水人情，也不会轻易请求他人的帮助，但身为领主，再加上目前局势所限，尹思兰迪尔还是这么做了。 是的，这是个顺水人情。 尹思兰迪尔本就要带走所有部队紧急救援芬威家族，战利品也已经没时间收拾了，追击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三百骑兵他也得带走，逃跑的乌木护手们他本就没时间去清理。 那索性就说成是「放过了乌木护手骑士团，留下了所有战利品」，在尹思兰迪尔看来，这能让李昂看到他的诚意——诺多精灵能放过最仇恨的敌人乌木护手骑士团，这面子给得很足了。 一个活了好几百年的家族领袖，当然精通这些手腕。 不过领主大人收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怎么开心——他都已经得罪乌木护手骑士团了，根本就不在乎诺多会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尹思兰迪尔都已经强塞了这个顺水人情，自己要是不接受，那不就成了自己看不起尹思兰迪尔了？ 但好在，尹思兰迪尔还是给了一些实际的好处的——他口中的「战利品」，实际上就是那些佣兵的装备，以及那些佣兵身上的钱。 乌尔里克国王雇佣这些佣兵肯定是给了大把定金的，这些佣兵多半来不及花掉，肯定还带在身上…… 所以领主大人还是很乐意接受这种人情，打扫战场这种活儿还是可以做做的。 但就在即将出发前，领主大人灵光一闪，吩咐安森：「去，把我所有的旗帜一起带出来。」 …… 乌木护手骑士团的成员们，眼下全都有些心情复杂。 既有劫后余生的欣慰，也有未战先逃的耻辱感。 在第一大队骑士长邓布利多看来，他们确实是侥幸捡了一条命，邓布利多当然知道同等人数下面对诺多是什么下场。 但就在诺多骑兵们已经休息好准备进攻的时候，却很奇怪的突然撤军了。 邓布利多原本不太清楚是为什么，他当时可没看到附近有什么援军…… 所以他很谨慎的在山头继续守了大半天，直到他看到李昂的旗帜出现在山下，才慢慢的下了山。 领主大人就在山下等着，身边只有三十来个骑兵，但却人手一面金色狮鹫大旗——这是他全部的旗帜，不是骑枪战旗，而是领主大旗。 「李昂大人……这是怎么……」 邓布利多依然有点没摸清状况。 「你是想问诺多的部队是吧？他们走了。你猜我为什么会打出这么多旗帜……」 领主大人眼都没眨就开始忽悠。 「光看旗帜的数量，可能会以为这是三千人的大军……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无私帮助，李昂大人！」 邓布利多还是很聪明的，一下子就猜中了领主大人的意图——他以为李昂用大量旗帜伪装成大军，吓走了诺多…… 在邓布利多看来，李昂之前虽然对他们的行动一点都不支持，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却仍然出兵来营救他们了——这确实很值得敬佩，之前那点小摩擦已经不值一提。 「邓布利多，我知道你们的任务是王国的安排，但我想你现在肯定能理解之前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们入境……你们与诺多之间的仇恨太深，如果你们驻扎在白鹿堡下属的村庄，你觉得那些村庄会遭遇什么？」 领主大人摆出了很无奈的表情先声夺人。 「我也没想到诺多会主动发起攻击，事实上我都以为我这次死定了……」 邓布利多点头表示理解了李昂大人的一番苦心…… 旁边随行的艾米满眼都是崇拜，李昂居然还把之前的矛盾给圆回来了？看这样子，乌木护手骑士团还得感激李昂…… 这种把事故变成世故，还得让人欠人情的能力，大概就叫狡诈吧…… 「李昂大人，那边营地里……」 邓布利多有些愁眉苦脸的问着情况。 「那些佣兵已经没了，一个都没剩……」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 「我想请您帮个忙，李昂大人！」 邓布利多咽了口唾沫，佣兵团全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也知道李昂的兵力不可能救得了那些佣兵，能把那支诺多骑兵队吓跑就很不错了。 「邓布利多，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图……你想让我对王国内部隐瞒这次战报对吧？我能猜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营地里……」 李昂看着邓布利多，神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邓布利多肯定会让他不要公开那些佣兵死在营地里的情况。 因为乌木护手骑士团现在人员挺齐整，那就很明显，他们大概算是不战而逃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乌木护手骑士团的声誉就完蛋了。 要知道，这个骑士团一向标榜自己「敢于在任何情况下向诺多发起冲锋」…… 「李昂大人，我在看到您的金色纹章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您大概是知道我们骑士团的任务的……所以您肯定也理解，即便我现在完不能任务了，我也不能这么快就让人知道那些佣兵没了——要不然我的下场肯定不怎么好。」 邓布利多的神情也同样复杂。 他当然不敢让人知道他不战而逃了，甚至都不能让人知道佣兵们现在就已经全灭了，要不然只剩下乌木护手骑士团大半都活着——这传出去，任何人都猜到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且还有故意害死那些佣兵的嫌疑。 虽然他确实是丢下了那些佣兵跑路了，也确实有坑害那些佣兵让他们挡着诺多的意思，但他不能这么承认啊…… 「邓布利多，我们也算是有缘，我倒是可以帮你这一回。但问题是，你现在去哪？你们不能现在回峭岩湾吧？我也不敢让你们骑士团呆在白鹿堡，要不然肯定会招来诺多大军……」 领主大人摇着头，似乎是在为邓布利多着想。 「唉……您说得对……」 邓布利多长长的叹了口气。 确实，他现在不能回去，至少得等个十天半月的，要不然起码算是没有尽责。 但他的部队现在也确实不能呆在白鹿堡境内，而且手下人应该也不敢再进森林了，他现在无处可去。 「不如这样吧，你们去勇盾堡西边，我听说破坏者朱达进了诺多森林——所以你知道诺多大军为什么会主动发起攻击了吧？迦图人在森林北边打败了一支诺多部队，然后他们在森林边缘留下了很多战马追进森林里了……」 领主大人指了指东北方向：「森林里的诺多不好对付，但下了马的迦图人却很容易对付，我想他们退出森林时肯定会带一些诺多战俘——你去弄走他们的马，然后在森林外阻击他们，那些诺多战俘就能落到你手里。这个情报我得来不易，如果你能搞到诺多战俘，记得把那些迦图马带到我的麦香领来……」 「感谢您的指点，李昂大人！」 邓布利多眼里有了光，他知道这个情报肯定是真实可靠的，因为乌木护手骑士团确实派了一队人将阿尔达利安的部队引向了迦图草原。 如果迦图人追进了森林，那这就是他现在最好的机会——迦图人退兵时肯定会带着诺多战俘，真要是抢先一步弄走了迦图人的马，那他确实有可能打败迦图人抢走诺多战俘，即便其中没有什么贵族少女，至少能证明他尽力而为了！ 「李昂大人，感谢您的帮助，乌木护手骑士团会回报您的！」 邓布利多带着部队一路向北而去，全程急行军，走得飞快。 而领主大人从那个营地里死去的雇佣兵身上，得到了大量第纳尔和各种装备。 光现金就差不多有十万第纳尔。 这算是意外之财，但得到这笔财富需要付出代价——他要去救援诺多的芬威家族。 李昂没有忽悠乌木护手骑士团，事实上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去北边草原捡漏的，他甚至还给利奥弗里克男爵传了信，让他试试看能不能在西边草原与森林的连接处捡到大量战马。 但想了想尹思兰迪尔带给他的后半段话，领主大人最终决定直接带军队进入森林，正面救援芬威家族。 迦图人同样是他的敌人，而李昂的诺多血脉，很可能就是来自芬威家族。 领主大人觉得这当然得正面支援。 不是为了什么血脉情谊，也不是为了让诺多感激自己。 而是为了芬威家族掌握的技术——诺多精灵马以及附魔装备。 为您提供大神十二楼月明的《骑砍战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6章人情与事故免费阅读. 第167章 乱战之局 从里萨迪兰那里，李昂已经了解了诺多精灵的整体情况。 目前诺多精灵有四个族群，艾诺、菲纳芬、芬威，以及目前还不算正式家族的「达利安」部族。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家族领袖，是经常领军在外的尹思兰迪尔与阿尔达利安。 但这两位诺多领主其实都不是精灵王。 三百年前人类大举入侵，虽然精灵们成功击败人类大军，但四大家族都损失惨重。 尹思兰迪尔的父亲当年重伤残疾，随后隐退，尹思兰迪尔成为了艾诺家族的的首领，但他三百年来一直没有加冕，一直都是「殿下」。 而阿尔达利安的「达利安部族」，其实不算是一个家族，因为阿尔达利安其实是个军阀。 他曾是芬威家族的战士。 在与人类的战争中，阿尔达利安以无人能及的弓术击退强敌拯救了家族，成为了这几百年中最出色的暮光骑士，一度担任了反击人类大军的领军统帅，还被授予了诺多精灵的宝物「落幕弓」。 这张弓原本在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手中，但这位精灵王没有子嗣，他原本是将阿尔达利安视为芬威家族传承者的。 但在反击人类大军的过程中，这位强大的战士逐渐成为了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对潘德大陆的人类抱有极大的敌意。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的许多家人与同袍都死于那些年人类发起的战争。 在阿尔达利安眼里，人类侵占了本属于诺多精灵的土地，屠杀他的同胞，一些领主甚至将诺多引以为傲的女游侠囚禁在高塔中日夜折磨。 所以他不断派出手下的巡逻队在长河森林周边巡弋，一旦遇到人类便格杀勿论，任何对人类怜悯的表现都会被他视为懦夫。 但这样的行为对于整个诺多族群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阿尔达利安不断主动攻击人类平民，这不仅加深了诺多与人类的仇恨，还让诺多们在战斗中损失了更多的族人。 更重要的是，战争与仇恨一直持续加深，被封闭在森林中的诺多将无法与人类的世界进行任何交流——不能贸易，不能得到新的知识，甚至很难了解外面世界的变化。 于是，三大家族的精灵王在商谈后，决定收回阿尔达利安领军的权力。 阿尔达利安对这个结果表示不服，再加上他是诺多精灵中最强大的战士，号召力极强，因此他带走了很大一部分愿意追随他的战士——来自三个家族的人都有，然后这些人自己成立了新的部族「达利安」。 但好在，阿尔达利安并没有发起什么内战，他的箭也从来不会对准诺多精灵，他依然在保护整个族群，只不过是用他自己的方式。 他只是一心向人类复仇，或是坐视人类之间的争斗，期待着有一天人类因为内斗而衰弱，诺多能够有机会统治潘德大陆。 三位精灵王也不愿意因为内耗而损失族人，而且阿尔达利安也确实有卓越的功绩，于是他们对此选择了默认，并且给阿尔达利安划出了一片领地。 尹思兰迪尔统领的艾诺家族，一直都是诺多中传承知识的部族，他们最关注的是对各种知识的获取和保护。 而芬威家族，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在这三百年里专心培育精灵马、制造各种武器装备，基本不再出现在人们面前。 至于菲纳芬家族，精灵王凯勒冯尹尔是个艺术家兼学者，他最关心的是诺多们传继的艺术与文化，从来就不参与战争。 知识、技术、艺术，这分别是原本三大家族的传承。 阿尔达利安建立的部族没有这样的传承，所以他的领地只被诺多们视为一个军阀部族。 但诺多内部还是相当团结的，四个族群也没有发生过内战。 其实芬威家族如今比较危险，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没有子嗣，血脉就要断绝了。 阿尔达利安当初从芬威家族带走的族人也是最多的，这导致芬威家族人口变得极少，据说眼下已经只有八百人了。 这个弱势的家族，却掌握着诺多的精灵马与装备锻造技术，而且精灵王还和阿尔达利安这样的军阀理念不合，按说原本是很容易出现意外的。 但实际上这三百年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恶性事件，相反，阿尔达利安还会刻意保护芬威家族。 同样，如果阿尔达利安的族群需要战马和装备，芬威家族也会全力支持——虽然两边有理念上的矛盾，但情分还是在的，阿尔达利安也并没有被视为背叛者。 不过，这位几百年来最强大的诺多战士，遭遇了人生中第一场败仗后，无意间将最大的危险带到了芬威家族。 芬威家族的领地，其实就在白鹿堡正东方两百里的高山密林中。 每个诺多族群都有各自的领地范围，只是不会将边界分得那么明确。 如今，森林对于诺多而言，大体上就相当于耕地对于人类一般。 因为诺多精灵大多都是素食主义者，森林中出产的水果与坚果是他们的主食。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不吃肉类或面食，主要是因为，森林里实在是不适合点火做饭…… 所以诺多精灵们很少为了吃肉而杀死森林里的动物，但他们依然有猎人专门射杀鸟兽。 诺多森林的食物链不算太完整，没有太多的勐兽，这里的食物链顶端原本是熊、森林狼以及苍鹰。 但由于森林北边紧靠着迦图草原，迦图人又特别喜欢用狼牙制作饰品和箭头，这就使得狼群逐渐减少。 苍鹰算是半候鸟，在寒冷的时节它们会飞往南方过冬，但南方的巴克斯人喜欢用鹰羽制作头饰，并且喜欢抓捕苍鹰饲养为猎鹰——巴克斯人连军旗都是用猎鹰的，但他们对鹰的喜爱却直接导致了苍鹰数量锐减。 而东部的迷雾山脉又有不少野人，迷雾山野人非常喜欢猎熊，有时候还会进入森林捕猎…… 结果就是生物的平衡受到了破坏，天敌减少了，素食动物反而比较猖獗。 因此诺多精灵们会专门组织年轻人射杀那些过多的鸟兽，要不然森林早晚会被繁育极快的素食动物们吃光。 这也是诺多精灵成长的一种方式，他们的弓箭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练出来的。 如今领主大人就在森林里，满眼惊奇的看着不少动物尸骸无人收拾。 里萨迪兰在前面引着路，在这种原始森林里只有他才能完全把握方向。 「里萨迪兰，这些动物是你的族人射死的吗？就算不吃肉，为什么不把皮料剥下来？」 见到倒毙在树底下一具还算新鲜的野獾尸体时，李昂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皮料已经太多了……我们没法和人类进行交易，当然就不用费劲了，还不如让它们回归大地……」 里萨迪兰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而且，我们并不喜欢使用毛皮，即便是硝制之后我们也能闻到毛皮的腥臭味。」 「我原本还以为是因为诺多精灵热爱动物……」 随行的安森似乎有些失望。 「哈，一个时刻面临灭亡危机的族群，永远都是考虑的生存。皮毛的腥味会引来勐兽，给族人带来危险……」 里萨迪兰解释了一句。 「但以诺多的身手而言，应该是不怕勐兽的……」 安森还是有些不明白。 「因为这片森林里勐兽的数量本就太少了，我们并不愿意杀掉它们。勐兽太少就会使得其他动物大量繁殖，我小时候射杀过很多动物，都是按照长辈们的指示，在什么时候要杀掉哪些动物，多少数量都有标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族人在森林里的存续，保障物种之间的平衡才能让这片森林长久保持活力，从而确保我们的族人能获得足够多的食物，这跟人类种地除草没什么区别。」 里萨迪兰如今情绪好了很多，话也多了很多。 「原来如此……那这个呢？这个是怎么回事？」 安森指着侧前方一头倒毙的幼熊。 领主大人和里萨迪兰一起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只小熊，肯定不满一岁，倒在一颗大树下，胸口有两处箭孔。 「这是迦图人干的！」 「全体备战！」 诺多是不会射杀幼熊的，与里萨迪兰一样，大多数诺多精灵从小就会被教导森林生态平衡的重要性。 熊在诺多精灵们眼里都快成为保护动物了，除非它们主动攻击诺多，否则精灵们不会主动伤害它们。 但幼熊显然不具备攻击诺多的能力，如今遇到被射杀的幼熊，那自然说明从草原入侵森林的迦图人离此不远了。 …… 与此同时，长河镇内已经成了乱战之局。 来丝丽正紧急赶往白鹿堡报信。 因为两天前，戈德里克的部队与阿尔玛公爵的部队在长河镇大战了一场。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内战。 这要从戈德里克追击那些红色兄弟会成员说起。 大概就在领主大人再次俘虏利维尤斯的同一时间，戈德里克与查理斯的部队跟着那些逃跑的红色兄弟会成员，一路追击到了狮湖城东南方向的佩恩村附近。 随后，他们发现了号角召唤游侠团的踪迹。 这里的号角召唤游侠团成员有四百多人，大部分是拉尔夫手下的游骑兵。 游骑兵们出现在这个位置显然是很诡异的，戈德里克和查理斯当然都能察觉到有问题。 而且，号角召唤游侠团在看到一路逃命过来的匪徒们以后，立刻开始截杀那些匪徒了。 这搞得戈德里克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他是打算一路追击这些红色兄弟会成员找到主谋，或者至少俘获这些匪徒的首领。 戈德里克没打算把这些匪徒杀掉，就算要灭了他们，他至少也要抓几个活的头目才行。 当然了，目前这些匪徒跑了七八百里路，跑到了离狮湖城只有一百多里的佩恩村，这也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是，戈德里克想的是抓活的啊——而现在游骑兵们完全是一个活口都不留的在截杀匪徒，感觉像是在灭口！ 于是戈德里克打算阻止这种行为，派出了不少士兵传令，让游侠团停止攻击，抓捕俘虏。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号角召唤游侠团完全无视了他的命令。 长河镇的本土骑士团，居然无视了东部地区军务总长的命令，很显然这支游骑兵出了问题。 于是戈德里克带着一千多人的大军打算包围这些游骑兵。 但更奇怪的是，游骑兵们干掉了那些强盗匪徒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等着，甚至还放下武器直接投降了，就那么放任戈德里克围住了他们。 随后，戈德里克在佩恩村里找到了身受重伤的拉尔夫。 由于拉斐尔被阿尔玛公爵胁持，拉尔夫只能服从阿尔玛的指挥，带着游侠团帮阿尔玛形成了军力威慑，重新拿回了狮湖城，还跟着阿尔玛准备去勇盾堡。 但他没有料到，阿尔玛公爵的真实目标，居然不是勇盾堡，而是长河镇！ 阿尔玛公爵最初是将狮湖城一大半的军力都带了出来，再加上号角召唤游侠团，足足两千五百人的军力，带着大军往西而去，说是要救援勇盾堡。 但刚走到佩恩村北边，就又有斥候前来报信，说是「李昂男爵在长河镇叛国谋反了」——那时候李昂叛国的消息确实传得沸沸扬扬。 于是游侠团内部分成了两派。 包括拉尔夫在内，一半人觉得李昂男爵不会这么干，这肯定是假消息。 另一半觉得不管是不是假消息，都应该返回长河镇，先回长河镇看看，确保老家没事再去救援勇盾堡应该也来得及。 于是阿尔玛公爵带着另一半游侠团，加上他自己的兵力，两千多大军往长河镇而去，让拉尔夫带游骑兵们去「支援勇盾堡」。 但实际上，他给拉尔夫的任务，是沿路干掉能见到的所有红色兄弟会成员，只要这事完成，他就会放了拉斐尔。 拉尔夫唯一的儿子在阿尔玛手里，他表面上当然只能服从安排——但有上一次阿尔玛入驻长河镇的经历，他已经清楚阿尔玛要做什么了。 于是，在阿尔玛走后，拉尔夫告诉了游侠团成员自己面临的情况。 拉尔夫毕竟在号角召唤游侠团当了二十年的骑士长，游骑兵们都很信任他，也知道他从不撒谎。 无论长河镇最终将被阿尔玛还是李昂控制，那都是王国领主的内部斗争，号角召唤游侠团本就没兴趣参与。 反正任何领主控制长河镇都不至于祸害平民，只要家乡不被迦图人或盗匪祸害就可以。 但如果救出了拉斐尔，至少拉尔夫就不会被人控制，而且狮湖城就在旁边，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所以游骑兵们决定先救人。 拉尔夫和和游侠团的人都认为拉斐尔肯定就在狮湖城里关着的。 于是，这半个号角召唤游侠团打算尝试派出精锐小队潜入城内救出拉斐尔。 但拉尔夫失败了。 狮湖城的驻军虽然被带走了一大半，但第一旗卫队却一直在城内，掌旗官格朗隆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最重要的是，拉斐尔不在狮湖城监狱里。 拉尔夫与格朗隆拼了个两败俱伤，号角召唤游侠团的精锐小队几乎损失殆尽，拉尔夫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才逃出城外。 拉尔夫重伤后几乎无法行动，他本来让游侠团去勇盾堡，别管他和拉斐尔了。 但游侠团的人对他还是讲义气的，不仅没有抛下他，还按照阿尔玛对他的要求，截杀了他们看到的所有红色兄弟会成员——他们本就是为了剿匪而出动的，真说起来，阿尔玛也没骗他们。 知道了所有情况的戈德里克只好暂时将游侠团收入大军，然后赶往长河镇。 他比拉尔夫更担心长河镇——因为绝大部分长河镇驻军目前正在他的队伍里，城内守军只有两三百人。 等他来到长河镇时，城上依然挂着金狮旗帜，城内也颇为平静，戈德里克原本以为阿尔玛没有得手。 但就在他带兵入城的时候，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那是一张大渔网，长河镇和狮湖城都背靠湖海，捕鱼的网子多得很——而且狮湖城背靠的其实是一大片内海，渔民们长期用这种网子捕捞大鱼。 戈德里克身手卓绝，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但身手再好对这种网子也确实没什么办法，他被俘虏了。 袭击他的，正是狮湖城的部队，阿尔玛的手下。 在大网落下那一刻，长河镇的城门也在部队进去一半的时候关闭了！ 两边的部队在长河镇展开了一场残酷的战斗，但有心算无心之下，戈德里克的部队当然不是对手，镇内没多久便血流成河。 倒是查理斯见机得快，他本来就走在后面，见到城门关闭，立刻带着身边的红箭长弓手们往外跑，还真让他给跑出来了。 但随后狮湖城的部队就开始一路追击查理斯，还刻意阻拦他往东南方向跑——很明显，敌人知道他和李昂的关系。 查理斯没法往麦香领方向跑，见身后跟着他的弟兄只有两百来人，而追出来的敌军至少上千，无法对抗，索性就让所有兄弟们分头跑路。 他自己往西边跑了，而大多数红箭长弓手往东北方向的老家弗来彻而去。 查理斯也算是英勇诱敌了，狮湖城的部队一路追着查理斯，基本上没有理会那些逃散的士兵。 不过查理斯没有被追上，他逃进了克温村——这里是伯爵夫人的家，伯爵夫人也确实庇护了他，把他藏到了酒窖里。 为您提供大神十二楼月明的《骑砍战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7章乱战之局免费阅读. 第168章 谁是叛逆 人生的境遇总是充满了奇妙的巧合。 查理斯逃进克温村，这大概算是一种本能反应，只是求生而已。 但他没有想到，狮湖城的部队其实并不是为了追杀他而追进克温村的…… 查理斯在大多数人眼里，仅仅只是个小角色而已——他只是李昂男爵麾下的骑士，封地是只有几百人口的边境弗来彻村，自身名气不大，身手也不算高强。 既不富也不贵，也没有强大的实力，还是私生子出身。 除了亲手斩杀敌人为父报仇这么一件事可以为人称道之外，在阿尔玛这种大贵族眼里，他几乎就和不存在一样，当然也不至于非要追杀他。 狮湖城的大部队会一直追着查理斯不放，其实是因为那些部队与查理斯有共同的目的地——克温村。 狮湖城的军队进入克温以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克温北部利奥弗里克男爵的领地。 伯爵夫人的庄园反倒是完全没有被骚扰。 但是，在克温村宣称王位的达利昂，却很快就被抓住了——利奥弗里克的地盘护不住他了…… 事实上，狮湖城的部队本来就是专程来抓达利昂的。 阿尔玛公爵其实很早就知道达利昂的存在了…… 红色兄弟会到处都是眼线，达利昂刚下山没多久，从他第一次向别人亮出潘德国王戒指之后，情报就已经传到了阿尔玛耳中。 只不过当时阿尔玛刚好陷入了异端官司里，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但现在，阿尔玛当然能想到这位以潘德血脉宣称王位的家伙。 达利昂被抓的时候，埃里克还在废墟里搞房地产。 听说这事以后，埃里克很聪明的没有盲目去救援，而是第一时间传令让长河镇内的「长河速运」停业，所有武装人员在城内隐藏待命。 这就是李昂会让埃里克管理车队镖师的意义所在——埃里克有足够的头脑，他能考虑到很多东西，并作出相对合理的安排。 埃里克至少能想到，阿尔玛公爵的手下抓了达利昂，那肯定不是为了要他的命，而是为了利用达利昂的身份。 那就没必要救达利昂，因为他肯定不会死，说不定还能加冕为王…… 但阿尔玛占据了长河镇，为了避免损失，得让镖师们先躲一躲，埋伏在城里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因为阿尔玛肯定不知道长河速运的事儿——这家公司成立与发展的过刚好是阿尔玛公爵忙着打官司的过程，长河速运这个名称看起来也没啥特别，只是车队外出时会插着三位男爵的旗帜。 反正车夫们很多都是兼职，马车本身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要镖师们不穿纹章罩袍，阿尔玛的手下肯定并不清楚这其实是一支部队。 他们只会认为这是李昂成立来搞钱的一家运输公司，反正领主大人旗下的公司多得很，埃里克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家老板有多少公司，别说是狮湖城的人了。 而埃里克自己，则带着他选出来的二三十个手下冒了一次险——他们悄咪咪的靠近了长河镇，打算假扮成普通佣兵混进去，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老本行，都不算是假扮…… 而来丝丽已经在城内发生大战之后悄悄走水路离开了长河镇，她要回白鹿堡回报情况。 最主要的情况，是阿尔玛袭击了戈德里克，而且在俘虏戈德里克之后的第一时间，阿尔玛就公开宣称戈德里克谋反，并指控出现在狮湖城辖区的红色兄弟会匪徒与戈德里克有关。 当然，同时被指控的还有李昂，阿尔玛直接宣称李昂在白鹿堡已经谋反了……而且阿尔玛还宣称利奥弗里克男爵与李昂和戈德里克是同谋。 这是要把东部地区几个实权男爵一网打尽的节奏。 但遗憾的是，虽然来丝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白鹿堡，但她没能见到领主大人。 李昂去诺多森林里了，白鹿堡只有艾米、莎拉以及罗兰爵士。 艾米当场就炸毛了，听说戈德里克被俘，第一时间宣布整军备战，并打算带走白鹿堡所有兵力去拯救自己的父亲。 还好莎拉劝住了她——莎拉只说了一句话：「艾米，之前你跟我说过，你射杀了福歇尔……那么，我想你能应该能想到阿尔玛为什么会袭击你父亲！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理由袭击戈德里克大人！」 于是艾米安静了下来。 没错…… 阿尔玛居然敢在长河镇袭击戈德里克，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没别的了。 戈德里克是东部地区军务总长，烈狮王国的实权贵族，国王的姐夫——在长河镇袭击戈德里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属于造反，而且是无法饶恕那种。 因为长河镇如今是国王的直辖领，不是普通的贵族领地了。 如果是两个大贵族争权夺利抢地盘，就像前两年阿尔玛和奥登明争暗斗那样，可能大多数人都会假装没看见——包括国王都会视而不见。 因为这太正常了，而且本该如此。 贵族之间如果不争权夺利了，那该害怕的就是国王了…… 但现在，长河镇是国王的私人领地，而戈德里克是乌尔里克国王任命的东部最高军事长官。在长河镇，戈德里克不仅代表着国家的律法，还代表着国王的权柄。 再加上，他是乌尔里克国王的姐夫。 就连烈狮王国实力最强的贵族、峭岩湾领主、狮骑士团团长布伦努斯公爵，在让他儿子马尔伯特到长河镇代理行政官时，都会让他儿子不要跟戈德里克发生冲突…… 马尔伯特勋爵甚至都不敢押送李昂去烈狮城，免得因此得罪戈德里克。 在长河镇里的戈德里克，除了国王以外，其实是谁也不能动他的。 阿尔玛公爵可是个老江湖，他这样的人既然敢将大军开入国王直辖领地，还袭击国王的姐夫，这当然不是因为头脑发热。 这是为了复仇！ 阿尔玛回到狮湖城，从福瑟特口中问出了所有事情后，他已经知道杀掉福歇尔的是谁了！ 艾米射杀福歇尔的时候，那几个逃跑的海盗肯定是看在眼里的，福瑟特很清楚福歇尔的死因。 在夺回狮湖城之前，阿尔玛肯定没有想过要对付戈德里克，事实上他最初只不过是让红色兄弟会拖住戈德里克而已。 但在知道了实情之后，阿尔玛的想法肯定变了——他可能已经做好了与任何人作对的准备！ 阿尔玛毕竟是福歇尔的父亲，最喜欢的儿子被杀，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可能保持绝对的理智！ 虽然福歇尔只是个私生子，但他却是一个公开的私生子——阿尔玛是公开承认了福歇尔是他儿子的，只不过没有继承权而已。 亲儿子死了，而且还是长子，阿尔玛必然是要复仇的。 而且，阿尔玛肯定是会将复仇扩大化——他不会给自己留下戈德里克这个可怕的仇敌。 因此他先进入长河镇埋伏并俘虏了戈德里克，然后控告戈德里克与李昂谋反，用这种方式逼李昂和艾米自己现身。 他甚至都不用劳神费力的进攻白鹿堡这种坚城！ 一番考虑后，三个女人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戈德里克大人一时半会肯定是安全的，阿尔玛就算是疯了也不会杀掉他。 但阿尔玛会抓住戈德里克，肯定就是为了让李昂和艾米这两个杀掉福瑟特的凶手自己送上门去送死！ 艾米强忍住了自己火急火燎的心情，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带兵去长河镇肯定是送死。 但现在，她却什么也没法做。 他听几个女人说起了福歇尔相关的事情以后，认为福歇尔这样的人本就已经无可救赎，属于肯定该死的那种罪犯，艾米射杀他只不过算是代表女神执行律法而已。 残害无辜、杀戮平民、奸yin掳掠，甚至连自己家族封地里的领民都残害——在罗兰看来，这样的人比异端还可恨。 为这种罪犯复仇的公爵……罗兰觉得这样的复仇毫无名誉可言，而且是以诬陷他人的方式。 所以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由他去长河镇看看，如果能够将戈德里克营救出来，那就试试看。如果确实救不了，那至少也能多了解一些情况。 他是一位圣骑士，没人能阻止他去任何地方，阿尔玛也并不认识他，他确实能正大光明的进入长河镇。 只不过，他肯定不具备劫狱的能力——论武艺罗兰确实高强，但他是个真正的正派人，他甚至都不会撒谎…… 所以莎拉与来丝丽打算和罗兰一起去。 只有艾米被这几人近乎强制性的留在了白鹿堡——她们都很喜欢艾米，也都知道艾米出现在阿尔玛面前会是个什么下场。 …… 长河镇。 阿尔玛公爵正坐在戈德里克的椅子上。 他正看着桌面上一份印着金色烈狮纹章的国王令。 那是一份烈狮王国的敕封令，内容大意是——以烈狮王的名义，将长河镇转封给阿尔玛公爵！ 长河镇是阿尔玛的故乡，也是他终其一生想要挽回的家族领地，家族的领地在他手里失去，他当然想要亲手拿回来。 这样的领地转封，当然符合阿尔玛的意愿。 这也是他能轻易入驻长河镇，并且没有引起任何骚动的原因。 不过这份国王令大概与乌尔里克国王无关——用膝盖都能想到，乌尔里克国王肯定不会把长河镇封给已经拥有了狮湖城的阿尔玛公爵。 但这又怎么样呢？ 只要长河镇的人不反对这份转封令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阿尔玛执行的就是烈狮王的意志——无论坐在白银王座上的是乌尔里克还是阿兰里克，那都是烈狮王…… 在阿尔玛看来，如果王座上的人变成阿兰里克，估计会更合适——毕竟乌尔里克可绝对没有没这么大方…… 这份敕封令，是阿兰里克王子送给阿尔玛的礼物，一份大礼。 如果霍顿家族重新占据长河镇，整个王国东部与北部连成一片，这样的领地，论面积几乎已经是半个烈狮王国了！ 只是人口相对少点——东部和北部湾都属于地广人稀区域，人口都不多。 以长河镇为核心的东部地区，总人口只有二十几万，毕竟是开拓地区，勇盾堡和白鹿堡这种边境城塞常年两头打仗，面对的还都是最麻烦的敌人。 以狮湖城为核心的北部湾，大概有三十多万人。以前这一带人口很多，但被迦图人祸害了一百多年，如今东北方向已经完全成了无人区了，大量人口迁往了峭岩湾或者西南地区。 以峭岩湾为核心的西北地区繁华富庶，凯涅堡也是大城，整个西北部大概就有五十多万人口，相当于东部与北部湾的总和。 而西部地区，也就是从烈狮城到长啸堡，这一带基本上从来没被外敌入侵过，再加上土地肥沃易于耕种，因此到处都是村镇。 整个西部地区差不多有近百万人，几乎相当于其他三个地区的人口总和。 但人口是一码事，战斗力是另一码事…… 如果是论及战斗力，东部和北部的部队，反而是烈狮王国的主要战力。 因为这两处地方长期打仗，士兵们的战斗经验丰富得多。 如果换一种理解方式，大概就是——东部地区和北部地区的士兵大多都是等级比较高的兵种，而西部地区人口虽然多，但士兵等级普遍比较低，实战经验也比较少…… 因此，如果能手握东部与北部湾，阿尔玛公爵将不会再畏惧任何人，包括乌尔里克国王！ 只要能控制长河镇，号角召唤游侠团就只能屈从于他，因为这是游侠团的家。 如今他在狮湖城还有一千多人的兵力，长河镇有两千多人，再加上虽然看不惯他但却必定只能暂时服从他的号角召唤游侠团，以及盟友凯德伦男爵的兵力——阿尔玛如今手握五千大军，他完全有足够的底气做任何事。 如今拿下了长河镇，再抓住了戈德里克，阿尔玛在东部需要面对的麻烦就只剩下了白鹿堡和勇盾堡而已。 东部地区的三位男爵是盟友，也是关系紧密的生意伙伴，阿尔玛当然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他会一起对付。 但白鹿堡和勇盾堡两处都是边境，根本不敢妄动，也没有能力讨伐他，早晚只能屈从。 要让勇盾堡的利奥弗里克屈服，当然就得控制利奥弗里克原本的领地。 所以他派出了狮湖城的部队前往克温村。 而白鹿堡，现在是李昂代管，阿尔玛自然也打算解决掉李昂这个麻烦。 阿尔玛已经知道福瑟特的所作所为与李昂的忽悠有很大关系，福歇尔也是李昂或艾米杀死的——这个仇他肯定要报！ 事实上阿尔玛都弄不清楚，李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他作对的…… 大概，是当初在王座厅的时候帮雷尼尔说了几句话？ 可雷尼尔算是阿尔玛的侄子！ 在那种场合，阿尔玛当然会帮自己的侄子说话……但谁知道后面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麻烦！ 阿尔玛认为李昂那小子相当狡猾，白鹿堡大概没那么容易对付，于是他开始了一系列的安排。 在刚刚进入长河镇以后，号角召唤游侠团就被他以百人队的形式分散到了各个村子以防备迦图人——阿尔玛虽然勾结迦图人，但他和乌尔里克一样，祸害的都是别人的领地。 当长河镇成为自己的地盘后，他可不会再让迦图人祸害了…… 当然，这个安排主要也是为了符合游侠团保卫乡土的意愿，免得游侠团坏他的事。 号角召唤游侠团确实也没打算参与到内战中，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随后阿尔玛确实释放了拉斐尔，这位公爵倒也称得上说话算话信守诺言。 但拉斐尔对他恨之入骨。 年轻的拉斐尔在被释放后第一时间就冲动的朝阿尔玛动了手。 当然，这毫无作用，阿尔玛身边现在有上百名骑士保护他。 但阿尔玛却并没有动怒，他甚至还告诉拉斐尔：「我知道你父亲与李昂男爵是朋友，带你父亲去白鹿堡吧。」 于是，年轻的拉斐尔带着身受重伤的拉尔夫，以及一小队愿意追随拉尔夫的游骑兵离开了长河镇，打算投奔李昂。 那是五十来个游骑兵。 但就在他们刚刚离开长河镇后不久，阿尔玛就颁布了命令——抓捕叛贼头目拉尔夫与拉斐尔父子，任何收留叛贼的领主都将被视为叛逆！ 拉尔夫的罪名，是在狮湖城残杀贵族制造暴乱——这事是千真万确的，拉尔夫为了营救儿子，在狮湖城杀了不少骑士，其中确实有一些是小贵族，也确实引发了不小的乱子。 而拉斐尔的罪名，是众目睽睽之下袭击公爵——这事也是千真万确的，长河镇很多人都看到了。 拉尔夫之前的身份是国王授予的开拓男爵——也就是说，他本就不算正式的贵族。有了这样的罪名，就表示他的开拓男爵身份已经失效了，现在是个戴罪的平民。 而拉斐尔，他目前的身份也是平民。 平民杀害贵族制造暴乱，或是袭击高级贵族，这两种事情在烈狮王国都是死罪，而且是不可赦免那种。 阿尔玛没有冤枉他们，他只不过是要把罪名引到戈德里克和李昂身上而已。 他本就在公开指控戈德里克和李昂叛国，如果白鹿堡收留了拉尔夫父子，那就确实能证明他们全都是叛逆了。 那么，他袭击戈德里克的事情就是正义无比的壮举，是为国除叛，是在拯救王国！ 而且，他还为戈德里克、李昂、利奥弗里克这些「叛逆」找了个最好的叛国原因——古潘德王国的王位宣称者，达利昂！ 达利昂对于烈狮王国而言确实是叛军，这是板上钉钉的，达利昂自己都不会否认。 但阿尔玛大概也没想到，就在他的所有计划都获得成功的时候，他自己出事了…… 为您提供大神十二楼月明的《骑砍战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168章谁是叛逆免费阅读. 第169章 注定的因果 烈狮城，旧贵族院高塔。 “殿下，您的父亲已经十来天没有理政了，甚至不见任何人。大概现在唯一能见到他的，就只有菲丽娜公主了。我觉得，您应该去王宫，想办法见到他，万一……” 伊戈尔大学士依然在恭敬的对阿兰里克说着话。 “我亲爱的舅舅，我大概能知道他为什么不见人。现在他或许有些神志不清，控制不住他自己，我去见他也没有任何作用，说不定还会有危险……他可能都还没发现烈狮印在我手里……” 阿兰里克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但这大概是精神方面的因素，他已经穿起长袖掩住了臂弯，但腮下与脖颈处也已经出现了些许红斑。 他依然靠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个印章——那是一个纯金的印章，印面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 那是国王的权柄。 “殿下……或许，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陛下？事实上，在我看来，最好的方式，是让您的父亲永远不再清醒过来……” 伊戈尔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 “闭嘴！他是我父亲！他也没有虐待过我！我虽然想要得到我应该得到的一切，但我不会谋害他！就像他也没有谋害我的祖父一样！” 阿兰里克回过头来，眼里有一丝寒光。 “阿兰里克，孩子，您大概不知道您父亲当年做了些什么……我指的是不让他清醒过来，但并不是害死他……您父亲当初，对您那位疯狂的祖父，就是这么做的！” 伊戈尔突然抬起了头，脸上有一丝嘲讽般的笑。 阿兰里克把玩金印的手顿住了，他定定的看着伊戈尔，眼里有了些惊疑。 “他当初……做了什么？” 伊戈尔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明显了：“乌尔里克国王当初可是个‘孝顺’的王子，他知道您的祖父一直被痛苦所折磨，所以每天都用迷幻药为您祖父镇痛……并且他和您一样，在您祖父无法执政的时候，拿走了烈狮印，让我模仿您祖父的笔迹写了一封遗嘱……” “他篡改过继承权？为什么……我是说那封遗嘱，有必要吗？他是我祖父唯一的儿子！” 阿兰里克已经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您的祖父，原本并不打算将王位传给他……原本应该成为烈狮王的，是您祖父的亲弟弟，也就是菲丽娜公主的父亲雷蒙德里克亲王。我那时很年轻，但我大概也能猜到缘由——菲丽娜公主可完全没有出现过这种遗传病……而且那位亲王交友广阔声望很高，几乎所有大贵族都支持他。” 伊戈尔深深的叹了口气：“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王殿下意外去世，再加上得到了菲丽娜公主的帮助，您父亲恐怕很难坐稳国王的位置。直到十年前布伦努斯公爵帮助他重建狮骑士团，他才真正站稳脚跟。” “雷蒙德里克亲王的死……和他有关吗？” 阿兰里克有些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 “……也许没有吧，毕竟那确实是个意外。那位亲王不喜欢权力斗争，他更喜欢每天在外面游山玩水。而且他那时候可是峭岩湾亲王，富贵荣华权势什么都有，日子过得比国王可滋润多了，他本来也不愿意到烈狮城当国王每天处理政务——这世上总是会有些人不喜欢繁忙的公务，只想逍遥过一生，更何况，他确实有逍遥一生的本钱……再说，当一个需要为疯王收拾烂摊子的国王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差事。” 伊戈尔似乎也有些感怀，他摇了摇头，大概是在自嘲。 毕竟他自己这一生都在追求权势。 “那……他怎么死的？” 阿兰里克的神情也有些复杂。 说起来，他也可以逍遥过一生的，他也有这个本钱…… “在您父亲登上王位之前没多久，亲王殿下在一次攀岩活动中坠落，受了重伤，没多久就去世了——五十岁了还热爱攀岩、潜水之类的冒险运动，您可以想象得到这位亲王的性子。其实他死得并没有什么遗憾，我跟着您父母一起见了他最后一面，他甚至是微笑着去世的，我估计他的死应该没什么阴谋诡计。但由于时间上确实不凑巧，所以当时确实有很多人以为这是乌尔里克国王干的，结果您父亲在刚登上王位的那十多年里遇到了很多困难与怀疑……” 伊戈尔深深的叹了口气：“事实上，乌尔里克国王那时候手里没什么势力，而且一边要应付您那位疯狂的祖父，一边要收拾您祖父留下的烂摊子，根本就没那个能力谋害亲王……” 阿兰里克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放轻松了一些。 “亲爱的舅舅……您刚才说的迷幻药还是算了吧……” 阿兰里克把话题重新转了回来，对着伊戈尔摇了摇头：“我觉得我父亲大概并不乐意喝那种东西，他大概宁可忍受病痛。我要是把迷幻药端给他，我估计他会拔剑砍死我的。反倒是篡改遗嘱这个事儿我很有兴趣，您或许可以试着帮我写一份，您模仿笔迹的能力确实令人叹服。” 伊戈尔叹了口气：“你们父子倒完全是同样的性子……但是殿下，您为什么要把长河镇交给阿尔玛公爵，那位公爵不会忠于任何人的！” “哼，只要他忠于自己就行了，你以为我是把长河镇交给他？哈哈哈……伊戈尔，我找你来，就是让你把烈狮印章放到狮湖城去——阿尔玛偷窃国王印鉴，伪造国王令谕，你猜我父亲会不会带兵讨伐他？” 阿兰里克大笑了起来，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将别人操控在手中的感觉。 “您……” 伊戈尔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阿兰里克已经将手里的金印丢了过来。 大学士手忙脚乱的接住了，但此时阿兰里克已经背过身去了：“一个国王应该光荣的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密室或厕所里……如果他讨伐不了叛逆，那就让我来！” ……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命，也许是女神们确实也有一些神力护佑。 李昂之前种下的因，在最危险的时候一起结成了果。 毕竟，历史总是由各种巧合构成的。 达利昂虽然被狮湖城的部队抓住了，但却没有被带到长河镇。 因为狮湖城的部队在刚离开克温村没多久，就意外的碰上了一支近千人的大军——‘喧闹者’阿拉里克和他的酒鬼团。 谁都不知道酒鬼团的人之前在哪儿，但毫无疑问，阿拉里克很关心克温村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有全大陆最大的酒庄。 而托李昂的福，这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做生意的地方…… 所以阿拉里克是来‘进货’的，这一次，他甚至还带足了钱。 现在是八月初，刚好是克温村的葡萄成熟的时节——克温气候不错，这里的葡萄会在每年夏末成熟，而葡萄成熟时自然也就是葡萄酒大量酿制的时候。 阿拉里克和他的酒鬼团在这个时候过来买酒，大概原本是打着把伯爵夫人酒庄的出产一次性包圆的主意…… 结果他们正好碰见了狮湖城的部队。 狮湖城的部队可不知道酒鬼团只是过路的，他们以为这是达利昂手下的军队——一个宣称王位的家伙，手下却只有二十个人，在狮湖城的部队眼里本来也觉得挺不正常的…… 要知道，阿尔玛没有在南下长河镇的途中直接顺路来克温村，而是先进了长河镇埋伏了戈德里克之后才派人过来，本就是在担心克温村可能有大量叛军。 为了不耽误时间，也为了更顺利的埋伏戈德里克，他选择了先控制长河镇再派人去克温村。 而且在控制长河镇以后，他甚至派了上千人出来——阿尔玛其实也不确定达利昂手下到底有多少人，他毕竟是在三个月前听说克温村有个王位宣称者，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确实不太清楚。 按理来说，有个几百人应该挺正常的吧？ 毕竟带着二十个人就敢宣称王位，这种事儿似乎也不怎么科学啊！ 但事实上，达利昂最开始宣称王位的时候手下一个人都没有——半个月之前他手下还只有十来个人，如今这二十人其实还是这几天得到了李昂与埃里克的帮助，手里有了些钱才弄到的。 所以狮湖城的部队自然就认为酒鬼团的人可能就是叛军主力。 结果两边打了一场不明不白的烂仗，而且最终胜利的居然是酒鬼团…… 阿拉里克的部队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这群醉鬼既不怕死又有战斗目标啊——为了这里的葡萄酒，他们发挥出的战斗力极其可怕。 再加上阿拉里克一打仗就发疯，这种拥有可怕神力的重甲猛男疯起来谁都挡不住，在他那柄硕大的长柄锤子之下添加了几十名亡魂之后，狮湖城的部队害怕了。 阿尔玛派出来的本来也不算什么精兵，其实就是被李昂忽悠过的那些曾经驻扎在长河镇的部队，其中的骑兵还跟着李昂打过三先知，只不过领队骑士现在换了人。 这群人面对着阿拉里克这种拥有和三先知同样力量的妖怪型选手，当然是会畏惧的，这让他们再次想起了三先知的厉害…… 于是狮湖城的部队普遍有些束手束脚，在死伤超过三成之后，狮湖城的部队开始往长河镇方向溃退了。 当然，这也是人类部队很正常的情况，伤亡超过三成才溃退，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 其实阿拉里克的酒鬼团已经损失了超过四成的人手，但他们却依然斗志昂扬的撵着狮湖城的部队在追杀——这帮醉鬼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这边死了多少人…… 阿拉里克带着这群醉鬼疯狂作战的时候，确实还是挺可怕的。 这帮醉鬼感觉不到疼和累，也没什么战术，只知道一拥而上进行围殴，但在克温附近这些丘陵地带，围殴的效果也挺好。 结果达利昂就这么诡异的获救了，而且狮湖城的部队丢下他跑路之后，阿拉里克的酒鬼团也追了过去——达利昂和他仅剩的几个手下居然被扔在那儿没人管。 阿尔玛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派出的上千人的部队会被击败，败军回来后的回报也导致他出现了误判，他也以为克温村确实有大量叛军…… 这种情况下他就没再往克温村派出军力了，反而收拢了部队防备长河镇，然后公开指控利奥弗里克男爵叛国。 如果克温村出现了大量‘叛军’，那当然意味着利奥弗里克确实是逆贼，阿尔玛以为自己无意之中居然找到了真相，他其实并没有为战败而担忧，反而还有点兴奋。 因为这样一来，他甚至都不用再栽赃陷害了。 阿尔玛原本打算抓住达利昂，然后炮制一些东部地区三个男爵效忠于‘叛军’的证据。 但现在看来这证据似乎都不用炮制了…… 无故栽赃本身很容易有漏洞，但以真实的罪名进行指控，却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像阿尔玛之所以要利用拉斐尔来制造真实罪名，其实就是为了让他袭击与关押戈德里克的事情变得合法。 拉斐尔肯定会被白鹿堡收留，而白鹿堡是戈德里克的领地，那么阿尔玛抓捕戈德里克的事儿就会变得合情合理。 就算是国王来干涉，他都可以不放戈德里克。 因为拉斐尔确实袭击了他，他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是戈德里克指使拉斐尔这么做的。 虽然这种罪名不太可能得到具体的结果，但却能让他有理由一直关押戈德里克。 只要戈德里克在他手里，那么李昂和艾米自然就会送上门来。 而利奥弗里克的领地克温村出现了大量叛军，这本来就算是铁证了，所以他直接派了人去勇盾堡抓捕利奥弗里克。 利奥弗里克男爵要是敢反抗抓捕，那就是坐实了叛逆…… 但如果不反抗，那就抓回来屈打成招，借着利奥弗里克炮制证词，将戈德里克、李昂以及利奥弗里克三人全都定性为‘效忠于达利昂叛军组织的逆贼’。 这种指控很有可能成立，因为戈德里克已经被阿尔玛抓住，证据是很容易制造出来的。 甚至都不用屈打成招——制造几份效忠文书，盖几个印章之类的事，并不需要当事人自己动手…… 如果阿尔玛如愿将东部地区三个男爵定性为叛军，那么他的所有操作就都是名正言顺的了，而且必定能控制整个东部地区。 再加上他手里那封以烈狮王名义下达的敕封令，长河镇也会被他名正言顺的重新拿回来，说不定还能捎带着勇盾堡和白鹿堡。 那封敕封令虽然只是阿兰里克签发的，但烈狮王的金印却是货真价实的。 乌尔里克国王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收回长河镇的，除非乌尔里克愿意杀掉他唯一的亲儿子阿兰里克——盗用国王印鉴、假传国王令谕，这种事情在任何地方都是死罪，绝对不可赦免。 所以阿尔玛觉得一切都没问题，虽然克温的叛军军力有点出乎意料，但至少对长河镇毫无威胁，自己只需要守在长河镇等着就可以了。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他确实只需要等着…… 阿尔玛几乎已经实现了他想要实现的一切…… 也许，只要再过那么一两个晚上就行了。 但一个意想不到的‘局外人’，却出人意料的在此时出现了。 米尔甘·基里克。 米尔甘带着狮鹫之剑佣兵团把奈尔达女士送回狮湖城后，就一直在考虑要怎么偷偷干掉阿尔玛。 但在狮湖城，他没得到什么好机会。 后来阿尔玛带着大军出征，米尔甘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带着狮鹫之剑佣兵团一直跟着阿尔玛的大部队。 一直跟到佩恩村以南。 狮鹫之剑全是骑兵，脚程很快，判断出了阿尔玛的目的地是长河镇之后，米尔甘索性先一步来到了长河镇，让其他人去各处埋伏，而自己则带了几个人潜伏在了长河镇内堡里。 长河镇内堡就是艾尔夫万公爵与贝拉夫人曾经居住的地方，也是现在戈德里克的军务总长驻地。 米尔甘觉得阿尔玛肯定会进入这里，所以他躲进了最危险却也最安全的地方——戈德里克的办公室。 他是对的，阿尔玛确实到这里来了。 之前阿尔玛忙着处理各种事务，直到他觉得一切都有把握了之后，最后才来到这个意味着胜利的房间。 他将那份敕封令放到了桌面上，看着敕封令发着呆。 他大概是在感怀，也或许是有一种完成了所有重要事务的满足与欣慰。 长河镇是从他手里失去的，而如今他又亲手将长河镇重新拿了回来。 杀死他儿子福歇尔的凶手也即将成为叛逆，早晚会死在大军之下。 东部地区很快就会重归平静，并且即将全部受控于他。 很快，国王也将无法奈何他…… 也许他可以趁机建立一个霍顿公国？ 如今，是整个霍顿家族境况最好的时候，充满了通向更高处的机会——而仅仅一个月前，他还在为了一个指控而焦头烂额。 这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而言，确实很容易感怀。 但几分钟后，阿尔玛微笑与满足的表情就永远定格在了脸上。 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米尔甘用上了李昂给他的蛇心石，附近所有的卫兵全都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随后，在阿尔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米尔甘从房间的顶部落下，从身后一剑刺入了这位公爵的背心。 阿尔玛死了。 死在他刚刚得到的长河镇里。 他毫无声息的死在睡梦中，脸上依然带着满足的笑。 大概那时候，他正梦见自己完成了家族的夙愿，不仅重新成为了长河镇的主人，还带领着家族登上了更高的宝座。 他死去的地方，和艾尔夫万去世的地方完全一致。 ( 第170章 渣男擅长玩消失 毫无疑问，阿尔玛确实擅长计谋摄取权势，在大多数人眼里，他都是一座阴云密布难以逾越的高山。 但谁也不会想到，这座山会倒在一个窥视权柄的小人之手。 米尔甘根本就没有考虑阿尔玛的死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只想借着阿尔玛的女儿摄取本不该属于他的权力。 不过，米尔甘或许是个胆大包天的冒险家，但绝对不是个合格的刺客。 在刺杀成功之后，这位佣兵团长显然并没有控制好心态，他既没有立即收拾现场，也没有就地隐藏，而是打算直接趁夜逃出去…… 这其实是没经验的新手刺客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刺杀得手以后，最好的方式一定是潜伏在城内，等城里因为死者乱起来才便于逃跑。 如果有时间整理现场，那就肯定应该整理一下，或是制造出一些误导，这样才能增加自己的安全性。 大部分新手刺客都会死在刚刚得手之后的那一个小时里。 冷静与缜密才是一个杀手最重要的素质——像里萨迪兰那种，能在被抓住了以后都始终保持镇定的家伙，才算是高水平的刺客。 但米尔甘既不冷静也不缜密，甚至都不怎么镇定。 于是，米尔甘刚刚得手便匆忙逃离现场的行为，一点都不意外的被阿尔玛的手下发现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整个内堡变得无比喧嚣，士兵们发现了阿尔玛遇刺身亡，成百上千的人开始追杀刺客。 不过米尔甘确实身手不凡，虽然他带进去的那几个高手全都战死在了长河镇内堡之中，但他本人居然孤身从长河镇杀了出来。 或者说不叫杀了出来，而是叫‘跳了出来’。 很多事情总是惊人的相似。 米尔甘和之前那个厄运引者一样，也是被堵到了五楼最角落的那个房间，也是被逼到了墙角，然后他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可以翻转的暗门，从五楼跳到了湖里。 但米尔甘可不是在湖边长大的……他的水性并不太好，而且身上的装备还比较重，虽然为了刺杀没穿那身蓝色重甲，但依然差点被淹死。 但他运气不错，或者说埃里克的运气不错，米尔甘在水里碰上了埃里克。 其实这不算是什么巧合——埃里克是长河镇本地人，而且他最擅长的技能是游泳，他本来就带着二三十个手下打算从水路潜入长河镇。 但他一时半会没能进得去，长河镇防范得很严密，城内的河运码头现在也有很多士兵把守，所以他一直在湖面上转悠，准备尝试从内堡背后的湖面潜游进去。 结果两人就在长河镇背后的湖里碰上了。 内堡里闹哄哄的在追杀米尔甘，搞得灯火通明，有人从五楼跳到水里，那么大的动静，埃里克在湖面上当然能看见。 于是埃里克把他从湖里救了起来 或者说，是米尔甘落到了埃里克手里——在湖里，他的生死确实掌握在埃里克手中。 埃里克虽然武艺不行，但那是在陆地上。 在水里，能斗得过这位浪里白条的可真不多。 米尔甘当然是个识时务的人，再加上他认识埃里克，前不久才刚刚一起走了几百里路呢。 虽然不算朋友，但至少能算熟人。 而且，知恩图报这种优良品质，米尔甘其实还是具备的——当然，在这种必须具备的时候，那也只能具备…… 在知道埃里克打算进城之后，米尔甘表示他的佣兵团还大部分都在城内，可以把埃里克带进去。 还跟埃里克细致的说了他所知道的所有情况。 但米尔甘可不是什么二愣子，他完全没有提及自己杀了阿尔玛。 埃里克本就在头疼要怎么进城，这下子也算是找到了办法，于是在米尔甘的配合之下，埃里克总算混进了长河镇。 但埃里克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他本就熟悉长河镇的环境，他当然能想到，米尔甘既然从内堡落到水里，那很有可能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所以他把米尔甘绑了起来，带进了长河速运的驻地。 结果这位打算立刻逃离长河镇的蹩脚刺客，再次被带进了镇内，而且还被安置在了长河镇内堡的隔壁——长河速运的驻地就在内堡旁边。 而此时，长河镇内堡已经一片兵荒马乱。 由于米尔甘的新手行为，阿尔玛留在内堡广场军营里的部下几乎全都知道公爵遇刺了，现在全部陷入了混乱。 这些来自狮湖城的部队如今群龙无首，茫然不知所措。 大概是出于责任感和本能，他们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到长河镇外寻找那个跳河的刺客，而另一部分离开内堡，向城内的一切可疑人员发起了攻击。 长河镇在一个小时之内就陷入了全面暴乱。 少数军纪不好的狮湖城士兵开始趁机劫掠，杀人夺财。 长河镇内的一些地痞流氓也开始趁乱浑水摸鱼。 幸好戈德里克上任之初就搞了一次‘严打’，长河镇的强盗匪徒基本绝迹了，要不然暴乱的后果会更严重。 而城内分散在各个酒馆里的狮鹫之剑佣兵团成员，成了这些乱军的第一批受害者——他们确实是最可疑的人员…… 虽然这是意外产生的冲突，但事实上阿尔玛的部下倒确实是找对了目标——这事本来就是狮鹫之剑佣兵团干出来的。 狮鹫之剑佣兵团的成员没有得带米尔甘的消息，他们还以为自家团长被干掉了，眼下遭遇攻击自然也就会拼命反抗——这个佣兵团的女战士们对米尔甘确实是挺忠诚的。 结果阿尔玛手下的部队与狮鹫之剑佣兵团在城内打成了一团。 两边的最高领导者都不在，狮湖城的部队有人数优势；而狮鹫之剑佣兵团虽然人数不多，但精锐程度高、单兵作战能力更强。 两边旗鼓相当，结果双方在城内巷战中打了个难分难解。 这场诡异的战争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由于狮湖城的部队有一半到城外搜寻那个跳河的刺客去了，城内只有一半人，结果与狮鹫之剑佣兵团打了个两败俱伤。 而埃里克之前作出的正确判断，在这时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原本全员隐蔽在长河镇的镖师们，在此刻全部穿上了纹章罩袍，重新集合到了长河速运驻地。 在狮湖城的部队和狮鹫之剑佣兵团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埃里克带着镖师们没费什么劲就攻占了长河镇的内堡，并成功救出了戈德里克。 随后，戈德里克发现阿尔玛遇刺身亡，还在阿尔玛桌面上看到了那张敕封令。 戈德里克当然明白乌尔里克国王不可能把长河镇转封给阿尔玛，但他不知道这是阿兰里克王子搞出来的，他以为是阿尔玛伪造敕封令假传国王令谕。 于是戈德里克打出了旗号，宣布阿尔玛谋反，与埃里克一起带着镖师们开始平叛。 当过皇家卫队长的戈德里克，大概是整个烈狮王国最擅长清理城内乱局的人——他和埃里克带着镖师们一条一条街道镇压过去，在每条街道都始终保持着以多打少，很快便重新控制了城内的局势。 清晨，长河镇内部被埃里克全部肃清，阿尔玛的手下本来就没有战心，全都撤离了长河镇，退往狮湖城。 而狮鹫之剑佣兵团在城里被迫打了一场极为艰苦的战争，伤亡高得吓人，再加上米尔甘一直没出现，这支佣兵团残余的两百多人也离开了长河镇，逃向了特鲁布伦方向。 与此同时，正在赶往长河镇的罗兰爵士、莎拉以及来丝丽，在半路遇到了拉斐尔。 莎拉和来丝丽当然认识拉斐尔，听拉斐尔说了情况后，莎拉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阿尔玛公爵使的手段，而且也意识到可能不该去劫狱了。 莎拉常年在贵族中交际，对这些诡计很了解——阿尔玛先释放了拉斐尔，然后又立刻宣布拉斐尔是叛逆，这多半是为了将罪名引到其他人身上。 同时，释放拉斐尔就会使得所有人都知道戈德里克被他抓住了，既然敢公开这事，那多半是在刻意吸引人去劫狱。 于是他们没有前往长河镇，而是先带着拉斐尔与那几十个游骑兵一起去了特鲁布伦，打算探探消息再说。 结果，他们刚好与逃到特鲁布伦的狮鹫之剑佣兵团残部撞上。 狮鹫之剑佣兵团比阿尔玛的部队还先进长河镇，他们其实知道拉斐尔攻击过阿尔玛，既然有共同的敌人，两边倒是没发生什么冲突。 但随着与狮鹫之剑佣兵团进行接触之后，莎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因为，狮鹫之剑佣兵团的一些女冒险家提及米尔甘·基里克（kirick）的时候，用的名字是‘基尔（kir）’。 莎拉知道这个名字。 在八年前，她十八岁的时候就知道…… 那时候她所迷恋的那个英俊的骑士，她那个突然消失不见的爱人，就是自称‘基尔’。 难怪他会消失，难怪他有那么多冒险见闻…… 原来他教过那么多女孩用剑…… 莎拉头晕目眩的丧失了几乎所有力气。 事实上，对于米尔甘而言，不光是漂亮女孩绑不住他，连埃里克的绳子都绑不住他…… 渣男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玩消失…… 在完全控制了长河镇之后，埃里克回到长河速运的驻地，却只看到了地上几截断开的绳索——米尔甘居然消失了！ 这其实是必然的，要是没这个本事，这位潘德第一渣男只怕是早就死了八次了。 米尔甘跟李昂有一个同样的习惯，都喜欢随身带一把隐蔽的小刀。 不过，领主大人带小刀主要是用来绑架的，而米尔甘，主要是用来跑路的…… 在他十几年的冒险生涯中，那把小刀至少拯救了他八次…… 但米尔甘没有找到他的佣兵团，逃出长河镇后，他孤身一人去了狮湖城。 …… 长河镇的乱局李昂并不知道，他现在正忙着面对一群奇怪的敌人。 或者说，两群奇怪的敌人。 一群是迦图人。 而另一群大多裹着兽皮，看起来全都是些迷雾山野人…… 之所以说奇怪，就是因为，这两伙人怎么会混到一起了？ 领主大人很不理解，迷雾山人为什么会和迦图人一起袭击诺多精灵？ 但至少现在，他理解了阿尔达利安为什么会战败，也理解了迦图人为什么敢深入到诺多森林中。 因为很多迷雾山野人手里，拿着本属于乌木护手骑士团的纹章盾牌和钉头锤，还有一小部分迷雾山人拿着诺多剑和诺多盾。 很显然，这些迷雾山人估计一直在和迦图人联手作战。 负责引诱阿尔达利安的那些乌木战锤手多半也已经没了，兵器都落到了迷雾山野人手里，他们的下场显而易见。 估计迦图人和迷雾山人联手布置了一次埋伏，而且是连同着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一起伏击的。 按照里萨迪兰所说，阿尔达利安对迦图人极为憎恨，大概见到迦图人就不会放过，他被迦图人和迷雾山人联手伏击也就可以理解了。 李昂如今身在一个森林马场旁边，躲在暗处偷窥着马场内的情况。 他带的人手并不多，只有两百人，就是他手下的士官们以及一部分新募的士兵，新兵与老兵比例一比一。 这是刻意而为的，一带一的方式能让新兵们快速成长。 进入森林帮诺多作战，他只能带他自己的领民，白鹿堡的骑士和士兵肯定是不乐意干这种活儿的。 在发现了迦图人的踪迹后，里萨迪兰加快了速度，领着队伍一路来到这里，刚好碰上敌人正在展开攻击。 由于自己的人手并不多，李昂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入战场，而是一直在等待时机。 而里萨迪兰在此时表现出了很强的服从性，知道领主大人打算伏击敌人，他既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而是隐入树林防备侧面，免得李昂的部队被发现。 领主大人的部队躲在密林之中，大概并没有被发现。 李昂趴在最靠前的位置，他的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林间草地。 这是诺多芬威家族最大的马场，培育了数百匹精灵马。 大概这也是诺多森林中树木最稀疏的地方，李昂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高大的紫衫树，但树木之间的间隔距离大多都在二十米以上。 这显然是芬威家族刻意为之的，这使得这个马场成了这片森林中唯一可以让马儿奔跑起来的地方。 芬威家族留在这个马场的人手大概有八十人，由两名暮光骑士带领，分成了两队。 一队守着一个大马厩，而另一队顶在前面，正在射杀那些冒头的敌人。 事实上八十个诺多精灵已经是很强的战斗力了，如果是在树林中，他们或许能对付十倍与己的敌人。 但现在，他们在这片树木稀疏的地方，缺少树木的掩护，诺多精灵们只能正面作战。 其实如今出现在面前的迷雾山人并不多，只有一百多个，但得到了精良装备后，这些野人的战斗力并不弱。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和那些迦图人一样，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顶着诺多的箭雨在不断向前冲锋。 虽然已经留下了几十具尸体，但他们却一直顶在最前面，飞快的靠近了诺多们的阵容。 那些迦图人可能超过三百人，但他们散得很开，基本没有上前参与近身战斗，反倒是有意识是在靠近马厩。 看起来，那些迦图人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诺多的精灵马。 不愿和敌人以命换命的诺多打得就比较困难了，前排的那些诺多一步步后退，逐渐也退到了马厩旁边。 现在，他们不能后撤了，身后就是马厩，不一旦让迦图人骑上了马，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由于人数上的劣势，再加上诺多们要保住那些马匹不被迦图人获取，诺多精灵们看起来即将被迫和敌人打肉搏战了。 这本来是诺多们想要极力避免的事情，他们是不愿意和人换命的。 “兄弟们，冲锋！” 在敌人距离诺多精灵们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领主大人发出了命令，然后身先士卒的冲到了最前面。 领主大人的部队是从敌人的侧面冲过去的，在刚刚冲入战场之后，李昂就一箭射倒了一名迦图人。 随后他直接丢下了弓，挥舞着剑冲向了另一个迦图人。 从这个方向冲出去，刚好是一部分迦图人正在包抄的方向，距离他最近的迦图人仅仅二十米而已，开头射一箭仅仅是为了表达立场，免得诺多们打错人。 而里萨迪兰也在这时候飞奔而出，跑向了一名暮光骑士。 正在打仗的双方都看到了冲出来的这群穿着整齐纹章罩袍的人类士兵。 不过诺多们没空理会——迷雾山野人已经冲到他们面前开始肉搏了。 倒是迦图人有些犹豫，大概是在重新评估战场态势…… 但李昂的部队可一点都没犹豫，集结在一起的两百号人直接冲向了本就是散兵状态的迦图人。 虽然森林里没办法摆什么军阵，但局部优势兵力再加上密集阵容对抗散兵线，这次冲锋的效果很快便得到了体现。 短短一分钟内，就有数十名迦图人倒在李昂的部队手下。 “比斯帕！” 李昂再次听见了这句代表着撤退的迦图话，外围的迦图人缓缓开始后退了。 但那些迷雾山人却依然在奋力搏杀，因为他们现在正在跟诺多精灵们玩命，根本就没法撤退。 看样子，迦图人和这些迷雾山人的关系也不算太铁，那些迦图人居然卖队友…… 第171章 迷雾山的安冬嘉 李昂分出几十名弓手盯住了那些退后的迦图人，随后立刻让部队开始围攻迷雾山野人们。 可惜，现在这支队伍单兵战斗力不够强…… 李昂在这时候多少有些怀念梅腾海姆的勐男们。 他现在手下的士兵们确实勇敢且听话，但不适合搞大混战，要不然他肯定会让梅腾海姆的勐男们带队追击这些卖了队友的迦图人。 现在只能放那些迦图人退到山林之中，他的作战目的是保护马场，杀敌的事儿诺多们自己会做的。 迷雾山的人跟那些诺多精灵打得本就艰难，现在后背又被围了，当然不是对手，而且也没法逃了。 但他们此时表现出了相当可怕的战斗素质——他们没有跑也没有乱，而是全部向着诺多精灵们的方向扑了过去。 这群迷雾山人向诺多精灵们发起了罕见的自杀式冲阵！ 确实是自杀式的，而且比迦图人当初冲阵的方式还要残酷。 他们没有迦图人那种十人一组的战术配合能力，当然了，被围住的状态下也没法进行小组冲锋。 但至少有一半的迷雾山人在同一时间飞扑了出去，‘嗷嗷’的狂吼着，将他们自己的身躯扔到了诺多们的剑刃上！ 他们合身向前勐扑，用身体锁住诺多们刺来或砍来的兵刃，然后紧紧的抓住诺多们的手臂，将人数本就少的诺多精灵们扑倒在地死死压住。 迷雾山人的鲜血飞溅，但诺多的防御阵却瞬间便被冲垮了！ 李昂甚至看得呆了一下，然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冲……迷雾山人用的这种方式，还真的能击败诺多！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在常规的战场上，这种飞扑必然只会被穿在军阵外侧的长矛上。 人类军阵中是一定有很多长矛手的。 李昂带进森林的队伍中就有五六十人带着长矛，这是人类军阵中不可缺少的武器。 但诺多们却没有长矛——也许是因为诺多们长期在森林中穿梭，长杆兵器带着不怎么方便，诺多精灵们全都是用的弓箭与剑盾。 结果就是很大一部分诺多精灵确实轻易的一剑捅穿了面前的迷雾山人，但随后就被锁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这些诺多们也被另一些迷雾山人轻易杀死。 这些在李昂心目中并不算强的迷雾山人，居然在此时做到了和诺多精灵一换一！ 诺多们的人数劣势，在这种自杀式攻击下被无限放大了！ 只有那两个暮光骑士没有被迷雾山人的这种自杀冲阵方式所困扰，他们用卓越的战技避开了身前的敌人，随后在迷雾山人中制造出了无数的残肢断臂。 但诺多们挡不住了！ 迷雾山人用舍命冲击得到了巨大的机会，他们护着一个萨满模样的家伙，从诺多们被冲垮的缺口中冲了过去，打算冲进马厩。 李昂一直冲在最前面，现在离得近了看到了马厩内的情况，这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冲到马厩里，也知道了诺多们为什么一定要守在马厩前——那里面不仅有一些小马驹，还有几名重伤员和两名诺多幼童！ 如今外面的森林中到处都可能有敌人，重伤员和幼童确实不方便转移，这个马厩反倒是这周围最适合安置伤员的地方了。 而诺多的幼童，对于生育艰难的诺多精灵们而言，当然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 “里萨迪兰！” 领主大人大喊了一声。 精灵杀手自然也看到了迷雾山人的动作，他本就在马厩附近，见状一路飞奔着射出了一箭，他和最前面的敌人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奔跑中仓促发射的箭失依然精准命中。 倒地的迷雾山人阻碍了一下他身后的同族，随后一名暮光骑士扔出了手里的剑，再次将敌人挡了一下。 被扑倒在地的几名诺多精灵也奋力拖住了一部分迷雾山人的脚步。 李昂在后面一路狂奔，在前排的迷雾山人连续被阻挡了几次后，他和里萨迪兰几乎同时赶到，狮鹫剑斩下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然而，依然有两个迷雾山人一前一后冲进了马厩，看起来是一男一女。 跑在最前面那个迷雾山人就是那个萨满，只有他戴着与众不同的头盔——在场的迷雾山人只有这个人是戴着蛮族角盔的。 但就在李昂以为迷雾山人可能会劫持幼童的时候，那个女人却突然一剑捅进了前面那个萨满的后腰！ 随后她大口的喘着气，再朝着那个萨满的喉咙补了一剑，确保被她捅翻的那个迷雾山萨满不再动弹之后，才扔下剑，转过身来举起了手。 “嗷嗷嗷……” 外面的迷雾山人一阵怪叫，在那个女人杀死了那个萨满之后，剩下的迷雾山野人们几乎瞬间就崩溃了，他们立刻就打算四散而逃…… 然而这种情况下溃逃，结局只有死路一条，诺多们与领主大人带来的弓手很快清理了他们。 但目前，还能站起来射箭的诺多精灵，已经只剩下了三十个。 仅仅一百多迷雾山野人就导致了五十名诺多精灵的死伤——而且这还是在他们被包围的情况下造成的，这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虽然守在这里的诺多并不是精灵中最强的那些贵族与游侠，但至少每一个诺多都称得上是精锐战士或者丛林杀手，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超过这些迷雾山人。 事实上在迷雾山人冲到他们身边之前，就已经被射死了至少六七十人。 但谁能想到，在这些迷雾山人顶着箭雨冲到了诺多们面前之后，居然能在肉搏战中制造出如此可怕的杀伤！ 迷雾山的狂战士，比想象中要强啊…… 大概只有马厩里面的那个女人是唯一保持了理智与冷静的迷雾山人。 她没有做任何容易引发误会的动作，只是举着双手蹒跚着走出了马厩，还大喊了一声：“我投降！” 但那名暮光骑士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走过去噼头就是一剑…… “住手！她刚刚才救下了你们的孩子！你特么脑子不清醒吗？她已经投降了！” 领主大人一剑挡下了暮光骑士，安森也跑了过来，谨慎的看着这些诺多精灵。 场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 见到不会打起来，安森这才带着两个医疗队员开始实施救治。 “没想到我居然会得到人类的帮助……” 见到安森开始给诺多们治疗伤势，这名全身浴血的暮光骑士才放松下来。 虽然声音中充满了怀疑，看向李昂和安森的眼神也颇有些不自然，但终究收起了手里的剑。 那眼神中既有居高临下的傲慢，又有面对现实的不甘。 感觉就像是人类在被一群猴子围攻的时候，得到了另一群猴子的帮助…… 这家伙大概对人类恨意颇深。 看起来这个暮光骑士并不是太好打交道，领主大人索性没有理他，而是示意里萨迪兰过来跟他对接。 里萨迪兰过来就是几句嘲讽：“你们芬威家族的人如今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没有了吗？连善恶好歹都不分了是吧？李昂大人特意前来援助你们，你却连句谢字都没有，这算是什么态度？” 里萨迪兰是艾诺家族的贵族，当然不需要给芬威家族的人什么好脸…… “我认识你，里萨迪兰……看来你被放逐之后投奔人类了？真是诺多的耻辱……” 能成为暮光骑士的自然也是贵族，毫不示弱的对里萨迪兰的嘲讽予以了回敬。 李昂算是领教了诺多们对人类的态度，以及精灵特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事实上，刚刚见到里萨迪兰的时候，里萨迪兰也表现出了对人类的漠视。 这大概是刻在精灵们骨子里的东西，他们或许至今依然认为自己仍然是这片大地的主人，或者认为其他的任何生物都只能算是与野猪野鹿没区别的动物。 这是病，得治——而且领主大人有药…… 里萨迪兰显然就已经被李昂用马粪蛋子给治好了。 不过眼下可不是给诺多们进行心理辅导的时候，李昂先走到了那个迷雾山女人面前。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李昂指了指地上那个被女人捅死的迷雾山萨满。 那倒在地上的萨满手里拿着的是乌木护手骑士团的盾，身上的铠甲也明显是从各个地方凑出来的——胸甲和肩甲都不配套，内层的链甲还有破损，显然都是战利品。 只有他的头盔看起来属于他自己。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一体式铸铁头盔，大概是用铁水直接浇铸在动物头上形成的——也有可能是浇铸到了人类的头上，反正头盔看起来就是半个骷髅盖的形状，而且铁水流淌的痕迹很明显。 头盔顶上有一对打磨得相当光滑的铁质双角，看样子还是实心的…… 大概这对铁角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功能，因为这玩意顶在头上肯定沉重无比，并且戴上以后应该极其不舒服。 但那个女人没戴头盔，只穿了一身皮袍，脸上用药水画了一个紫色印记，像是猫的脚印，也像是熊的掌印。 这女人也受了不轻的伤，腰侧皮肉翻卷，鲜血直流，脸色苍白，看起来已经失血过多了。 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以及尸体边扔着的那把长剑，居然笑了笑。 那是一把凛鸦境的长剑，那原本应该是凛鸦境龙骑士的制式装备。 “我是猫爪部落的安冬嘉……这位大人，你看起来应该是潘德的领主，可你为什么要帮助诺多？” 安冬嘉看着李昂的眼神显得很奇怪，她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对那些迷雾山人的死有什么遗憾，反倒是有种解脱的神色。 “安冬嘉，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些迷雾山人是你的手下吗？你们怎么会和迦图人混在一起？” 领主大人觉得安冬嘉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奇怪，朝安森示意一下，让他过来给这个女人包扎一下，她的伤一直在流血，再不止血可能就得昏迷没法问话了。 “哈哈哈……” 安冬嘉突然笑了起来：“他们可不是我的手下……这位领主大人……他们是我的仇人！” 说着说着，一个踉跄，这女人确实是失血过多了。 安森此时刚走到安冬嘉身边，发觉不对，用力扶了安冬嘉一把。 但他的力量实在是弱了点，两人一同翻倒在地，结果安冬嘉倒在了安森身上。 这明显是安森骨子里的善良，没让这个虚弱的伤员直接摔倒在地。 安冬嘉再次笑了起来：“谢谢你，羞涩的男孩……” 她是对安森说的。 “安冬嘉，到底怎么回事？” 李昂觉得安冬嘉身上充满了故事。 “这位领主大人，这些是熊爪部落的人，而我是猫爪部落的——我和他们并不是一伙的，我只是想报仇而已……” 她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死掉的萨满，眼里有明显的快意。 安冬嘉是凛鸦境以北的迷雾山人，她的父亲是猫爪部落的首领。 但她和里萨迪兰有类似的命运，因为她也被部落放逐了。 这是因为，她带领着迷雾山劫掠队在凛鸦境遭到了斯蒂芬伯爵的伏击，她手下的迷雾山人中伏后几乎损失殆尽。 但这次中伏，却并不是因为凛鸦境奥登堡的斯蒂芬伯爵的战术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熊爪部落的人出卖了她。 迷雾山以北有不计其数的部族，他们是一个部落联盟。 其实，‘迷雾山野人’这个用来形容北方劫掠者部族的词，其实是凛鸦境最初的潘德人由于误解而传播开来的。 直到现在，潘德人一直都误以为迷雾山人是住在北方那些充满迷雾的高原雪山中的野人。 但事实上，迷雾山脉对于‘迷雾山人’而言，就像他们在那些潘德人眼中一样陌生——他们实际上居住在迷雾山脉的另一侧，那地方是潘德人未曾踏足的土地，连地图都没有。 迷雾山以北的冻土荒凉而空旷，常年酷寒的环境不适合农作物生长，冰天雪地里想要大规模放牧也不可能，这里就像是真正的地狱，苦寒且贫瘠。 因此，迷雾山部族的发展速度由于环境因素远远不如潘德文明。 在远古时期，迷雾山部族是一个以64年为一个周期运作的社会——这是一个被迷雾山萨满们发现的人口衰减和增加的规律周期。 简单来说，就是每隔64年，迷雾山就会经历一次周期性的循环。 人口最多的期间，供养迷雾山部族的耕地和畜群会短缺，这会导致大面积的饥荒。在此时，各个部族之间会相互征战夺取资源，于是使得人口减少，鹿群等动物也重新繁殖。 然后，部族之间的战争停止，开始休养生息，这片人口剧减的贫瘠土地又开始恢复。 等到几十年后人口又增长到极限时，这个循环又开始重复…… 长久以来，这种每隔64年就重复一次的循环，使得各个部落的萨满渐渐在这种规律下形成了统一的默契——每到这个周期临近时，萨满们便会以神灵‘维吉维斯’的名义发起各部族之间的战争，等到死了一定数量的人以后才会停战。 ‘维吉维斯’是迷雾山人崇拜的神，其实这一只银色山猫的形象，或者说，是一只雪豹。 迷雾山人相信只有萨满才能看到‘维吉维斯’，并且能够与神灵对话，因此他们会按照萨满的意志，持续的在这种周期循环中相互杀戮。 在这种循环中，迷雾山部族一度将海拔超过六千米的迷雾山脉视为一个不能逾越的界限，他们在数千年里都没有翻越过迷雾山脉进入潘德大陆，事实上他们那时候压根就不知道迷雾山脉以南还有那么大一片大陆。 直到数百年前，一个名为‘探路者’鹿脚的猎人，得到了神灵的召唤，第一次翻越了大山。 在迷雾山的传说中，这个名为‘鹿脚’的猎人看到那只被称为‘维吉维斯’的巨大银白色山猫时，他所在的部族正因为64年的循环而面临一场原本无法避免的战争。 由于亲眼看到了迷雾山人所崇拜的神灵，他跟随着那只巨大的山猫一路翻越了迷雾山脉，于是，这个来自迷雾山北的部落猎人第一次见识到更广阔的大地。 尽管有许多萨满试图证明鹿脚只是个猎人，并不是萨满，不能看见维吉维斯，也没人能证明他真的翻过了迷雾山。但随着64年周期的渐渐接近，迷雾山以南拥有大片耕地的消息，使许多迷雾山部落为了逃避战争而越过了山脉，进入了早期潘德人在凛鸦境建立的根据地。 虽然寒冷的凛鸦境对于大多数潘德人而言不算什么好地方——事实上凛鸦境最初只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寒冷的北境很难种植来自南方的种子，大多数时候这些被流放的潘德人都必须忍受饥荒。 但这些为了逃离战争而翻越雪山的迷雾山人，这群穿过了真正的地狱来到凛鸦境的人，他们知道怎么选取能使收获最大化的耐寒的种子。 他们将自己在冰原中得到的农业知识教给了潘德人，而地多人少本就生存艰难的被流放者们也欢迎了这些外来者，于是两个种族在这片土地上相互扶持，共同居住了下来，并且渐渐溶为了一体。 其实对于现在的潘德大陆而言，凛鸦境的人本就算是潘德人和迷雾山人共同的后裔——凛鸦王国一直在对抗的所谓迷雾山野人，其实与他们算得上是同一种血脉。 使坠湾那些‘高地战士’，其实也全都是最直系的迷雾山人后裔。 凛鸦境的人，尤其是使坠湾附近的人，大概可以被称为‘南迷雾山人’，而依然留在迷雾山脉以北的那些部落，大概可以被称为‘北迷雾山人’。 原本第一批迷雾山人来到潘德大陆带来的是和平与友谊，但随后，事情发生了变化。 北迷雾山的萨满与部落首领们，将视野投向了山脉以南凛鸦境的土地。 第172章 猫爪复仇记 潘德历198年，一场血色瘟疫完全毁灭了潘德王国，无数人抛弃了土地逃难，在那几年里，整个潘德大陆的运转都陷入了停滞。 只有迷雾山以北的那些部落没有受到红死病的影响，于是，在南方遍地都是粮食和富饶土地这样的传言中，北迷雾山人在199年入侵了潘德。 由于饥荒和瘟疫，潘德处于瘫痪和动荡中，潘德王国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财力去回应这场入侵。 但最早来到南方的迷雾山人已经将凛鸦境视为家园，当然不想重回迷雾山以北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部落。 所以他们自发的展开了全面抗争——迷雾山人的后裔反而成为了阻挡北迷雾山人入侵的最大力量。 没有南方的支援，北方凛鸦境的格雷戈里伯爵组建了联军，在使坠湾的迷雾山高地人帮助下击溃了北迷雾山人，将他们赶回了迷雾山以北，随后建立了凛鸦王国。 到了今天，‘迷雾山人’这个词实际上已不再适用于这个民族，只适用于那些仍然居住在迷雾山北的野蛮人。 北迷雾山人的变化其实很小，它的人口依然被它贫瘠的土地所限制。 为了维持北迷雾山各部落的和平，迷雾山各个大部落的首领和萨满们如今换了一个套路，将原本的内部战争改为了对外掠夺。 他们开始每年系统性地将各个部族的年轻人送往迷雾山以南，去掠夺潘德大陆这片更富饶的土地， 而且这种做法也被萨满们描述成了山神‘维约维斯’的旨意，并渐渐形成了一种规矩——这是迷雾山人的成年礼。 除了各部族的第一继承人之外，其他所有人，在刚成年的时候都必须组建或加入一支掠夺队去凛鸦境。 也就是说，掠夺队的成员全都是刚成年的年轻人，领队通常都是某个部族刚成年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能够带着大量战利品回来的人将得到与大部族联姻的机会。 而如果领队的掠夺水平足够高，能够带着优良的粮食种子回来，那就能得到各部族的共同认可，允许他组建一个新的部族——无论是哪个民族，归根结底关心的都是吃。 客观的说，站在北迷雾山人的角度，这种做法本身没有问题。荒凉贫瘠的冻土养不活那么多人，把人送到南边去抢劫，总比部族之间自相残杀要好。 因此，来到凛鸦境的迷雾山掠夺队，基本上都会由一个部族首领的儿子或女儿领导，队员则都是由来自各个部落的年轻人构成的联合部队。 由于队员来自各个部族，因此领队必须对掠夺队成员的生命负责，如果队伍里的成员死去，那么领队回来时要欠死者家人一大笔‘血债’。 所以组建掠夺队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像是被迫借高利贷进行冒险，而且借的是其他族群的人命——这意味着很大的风险。 受迷雾山人自身技术水平与资源的限制，掠夺队的装备都比较差，这些领队的‘血债’往往越积越多。 因此，许多迷雾山掠夺队领队最终可能会别无选择的在凛鸦境定居下来，与一些劫匪一起苟且偷生。 这种‘血债’制度的存在，看起来像是在避免领队瞎指挥导致损失过大，但实际上，它是大部族设计的一个陷阱。 因为迷雾山掠夺队的领队和成员都是刚成年的年轻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什么江湖经验，装备质量和组织度也无法与凛鸦境的军队抗衡，因此绝大多数的领队都无法活着回来。 少部分回来的，其战利品也抵消不了血债，往往会导致领队所在的部族由于负债太多而被迫投靠大部族。 迷雾山的大部族以此实现了一石二鸟的计策。 一方面，他们拥有了稳定的战利品来源；另一方面，他们可以用这种方式剥夺小部族的绝大部分战斗力与资源，以便吞并他们。 通过这些掠夺小队，北迷雾山各部族内部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但对小部族的吞并却时时刻刻都在上演。 安冬嘉的父亲所领导的‘猫爪’部族，就是一个只有三百人的小部族。 但死在诺多森林里的迷雾山人并不是安冬嘉率领的掠夺队，这些全都是‘熊爪’部族的战士，这是一个有三千人的大部落——这样的人数在迷雾山以北已经是大势力了。 作为小部族首领的女儿，安冬嘉带着一支两百余人的掠夺队到了凛鸦境，队员来自各个部落。 这是惯例，也是无法拒绝的差事。 原本这支掠夺队的进展很顺利。 安冬嘉并不是那种满脑子只有肌肉的蠢货，她从不招惹凛鸦境的巡逻队和大领主，而是带着队伍成功的打劫了几个位置比较偏的贵族农庄，搞到了不少战利品。 但随后，她在奥登堡附近遇到了这支熊爪部族的队伍，熊爪部族的萨满表示要和她联手行动。 起初她认为这是好事——同为迷雾山部族，在凛鸦境能够相互支援确实更安全一些。 熊爪部族的萨满建议他们可以合力进攻斯蒂芬伯爵的贝尔布克村，这个村子存有大量的粮食。 两边加起来足有五百多人，打下一个村落绰绰有余，而且还不需要攻城，这原本看起来是个合理的计划。 但安冬嘉攻入村子后，熊爪部落的人却直接撤退了。 随后，村子外面出现了斯蒂芬伯爵的大量军队，包围了安冬嘉的掠夺队…… 在凛鸦境巡林者们的箭雨下，安冬嘉经历了一场惨败，全军覆没。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了战场——事实上她能逃出生天，完全由于她穿着皮袍带着凛鸦境长剑，看起来更像凛鸦境的人，不像是迷雾山野人。 失去了所有部队的她回到了部落，但她欠下了一屁股的血债，根本就还不清。 而在这之后不久，熊爪部落的人来讨债了。 安冬嘉欠下其他部落的所有的血债，全都被转让给了熊爪部落！ 很显然，安冬嘉被伏击是熊爪部落刻意制造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她背负大量血债无法偿还。 于是她父亲将他逐出了部族，以免巨大的债务被猫爪部族承但——这会导致猫爪部族被吞并的。 安冬嘉没有想到，同为迷雾山部族，熊爪部落的人竟然如此险恶。 但她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她一个人背上了大笔债务，孤身回到了迷雾山以南。 不过，从这以后，她不再是原本那个单纯的年轻人了，被这样的阴谋坑害过后的人当然会飞速成长。 她开始在凛鸦境寻找熊爪部落的人，她知道熊爪部落还会用同样的方式坑害其他小部落的，那个萨满的部队还没回去，那就肯定还在凛鸦境。 安冬嘉并不会憎恨导致她全军覆没的斯蒂芬伯爵，村子的主人为保护自家财产而杀死劫掠者，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上无论是为了任何事，只要是堂堂正正杀死对手的，对于迷雾山人而言都不算仇家。 但她仇恨熊爪部落的人。 她要报复。 没多久她确实找到了，还是在奥登堡附近。 这次，安冬嘉自己在脸上涂上了印记，并且告诉熊爪部落的萨满，自己即将嫁给熊爪部落的首领为妾，猫爪部族也已经并入了熊爪部落。 这个说法其实是很可信的，因为萨满知道，熊爪部落的首领本来就是做这个打算。 安冬嘉脸上的爪印，也确实是表示定亲的标记——北迷雾山人比较野蛮，一直实行着抢亲制度，脸上没有印记的少女很可能会被强抢。 当然，很多悍妇也会强抢小伙子。 而脸上涂了部族印记，就表示这是部族首领的妻妾，再敢强抢就会面对一个部族的追杀。 安冬嘉脸上的印记说是猫爪也行，说是熊爪也可以，反正涂在脸上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那个萨满没有怀疑，在他看来安冬嘉其实只能面对这个命运。 而且安冬嘉很聪明的表示，自己没有忘记这个萨满导致她中伏的事儿，如果不想回去以后被她吹枕头风找麻烦的话，最好就帮自己一个忙，要不然早晚要他好看。 这个萨满确实信了——安冬嘉的谎言和威胁全都很符合这个萨满心里的预期。 虽然萨满在部族中地位很高，但熊爪部落的首领相当强势，而且以安冬嘉的身份，确实很有可能会成为宠妾……到时候这个萨满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 安冬嘉告诉萨满，猫爪部落曾经在东迷雾山里藏了许多的财物和皮料，她要取回这些财产，让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能赎回自由。 她的父兄是部族首领，如今被吞并后屈身为仆从确实不太合适，她想取回财物帮他们赎身，这看起来确实也是很正常的思维方式，也很符合赎清血债的观念。 东迷雾山就是迦图草原和诺多森林东面的大雪山，但这片雪山与北迷雾山不同，这里靠着草原和森林的一侧由于暖空气的影响全都成了难以逾越的冰山，基本上无法翻越。 但猫爪部落最初确实是从东迷雾山的另一边发展起来的。 一个从这里发展起来的部族首领，在无人能翻越的冰山里藏些东西，确实是有可能的——冰山上的环境一般比较固定，而且没什么鸟兽，东西还能常年不腐，确实是藏宝的好地方。 即便是假的，无非就是白跑一趟呗……反正熊爪部落的萨满最近抢了不少凛鸦境的村子，本来也打算避避风头。 于是那个萨满问了安冬嘉具体地点，然后决定带着她一起找到财物。 当然，这个萨满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刚好，安冬嘉也没安什么好心…… 她将熊爪部落的人引到了迦图草原南部，与诺多森林交界的地方——这地方危险至极，但却很符合她的谎言，因为东边已经能看到东迷雾山了。 这地方北有迦图，南有诺多，西边有勇盾堡，东边是全大陆最高的冰山，堪称潘德大陆第一凶险的地方，遇上点情况跑都没地方跑。 在东迷雾山生活过的安冬嘉是故意带着熊爪部落来这里的。 安冬嘉只是想和那个萨满坑害她的方式一样，将熊爪部落的人引到必死之地，以牙还牙。 她背着无数血债，还被逐出了家门，本来就不想活了。 不过安冬嘉的复仇计划在这里只成功了一半。 熊爪部落最先遇到的就是迦图人，而且还是‘破坏者’朱达的部队。 但就在熊爪部落和迦图人刚刚照面的时候，诺多森林里出来了一群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 一百来个乌木战锤手。 这些乌木战锤手本就想把阿尔达利安引到迦图草原上，事实上他们还派了佣兵团的人去吸引迦图部队，所以朱达的队伍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见到熊爪部落的人，乌木战锤手们有点会错了意——他们以为这些迷雾山人是被派去吸引朱达的‘友军’…… 这些熊爪部落的人之前确实抢了不少装备，拼拼凑凑的穿着，远看倒也确实像是个装备不太好的佣兵团。 结果乌木战锤手们打算汇合到‘友军’当中…… 这一靠近，迷雾山萨满当然就误会了，他以为这支战锤手部队要攻击他们——结果两边稀里湖涂的打在了一起。 而此时，阿尔达利安也带着几百多名诺多战士冲了出来——迦图人和诺多那可是血仇，朱达这个军阀对诺多精灵有一种特殊的恨意，见到诺多精灵，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熊爪部落这三百多人和乌木战锤手们正在混战，朱达当然也就没搭理他们。 而刚好，阿尔达利安刚好也是个极度仇视迦图人的诺多领主，他还以为是迦图人在伏击他呢…… 结果诺多和迦图人打在了一起。 而乌木战锤手发现不对以后本来打算及时跑路的，但安冬嘉扇动了一把：“这些人看起来很有钱，他们的装备也很值钱！而且他们就这么点人……” 结果熊爪部落的人追着乌木战锤手就是一顿围殴，一路追到了几里之外。 乌木战锤手们人数少，本就没有战心，再加上迷雾山人打肉搏战确实挺厉害的，很快就被干掉了一大半，只留了几个活口。 而后，熊爪部族的萨满从乌木战锤手的口中，得知了数千佣兵大军正在进攻诺多森林。 这可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长期劫掠的迷雾山人最喜欢的就是趁乱下手…… 谁都知道诺多森林里全是值钱的东西，无论是武器装备，马匹，还是诺多精灵们本身，得到任何东西都比抢劫村子的收获要大得多！ 于是贪婪的萨满动了心，再加上得到了不少乌木护手骑士团装备，迷雾山人士气大增，眼看着迦图人和诺多精灵打得难分难解，这个贪婪的萨满带兵从背后伏击了阿尔达利安。 说起来，这个萨满其实很有头脑，他知道这种做法能让迦图人和他并肩作战——迦图人也是以劫掠为生的啊，他们应该也会浑水摸鱼的！ 这样一来，机会就又大了很多！ 阿尔达利安没有料到迷雾山人会去而复返，原本他都占了上风了，却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迷雾山人冲进了弓箭手阵中。 两面受敌还打成了肉搏战，这下子阿尔达利安只好全军撤退。 而这一撤，捞到了不少诺多装备战利品，感觉还能占点便宜的迷雾山人跟着就撵了上去。 朱达的部队不明不白的得到了迷雾山人的援助，也就没有攻击迷雾山人，反倒是跟着追了进去——迷雾山人都敢追入森林，朱达手下的迦图人当然也得追进去 因为朱达是个极其残暴的军阀，他手下的部队如果有人敢露怯，他就会从背后直接射杀胆小怯懦的人。 所以这支迦图部队在战场上只能进不能退！ 但进了森林其实也就很难退了——追着追着，大部队就在森林里追散了，朱达也没法给他们传令了。 这种大面积的原始森林里，迷失方向是必然的，就算有现代化设备也不一定能保证走得出去…… 这些迷雾山人在森林里也没能找到方向，而且也走丢了不少人，但转悠了两天之后，他们发现了这个马场。 与大部队走散了的三四百个迦图人也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事实上一直到李昂赶到，迦图人和迷雾山人都没有产生过有效的交流——他们语言不通。 但他们这两天处于一种很诡异的相互壮胆的情况…… 迦图人认为既然迷雾山人都敢攻击诺多，那他们当然也不虚。 迷雾山人觉得迦图人既然敢大举入侵诺多森林，那说明乌木战锤手说的肯定也是真的，南边好几千大部队肯定已经攻进诺多森林了——大家都敢攻进来，那他们当然也可以在里面浑水摸鱼搞点好处。 而且他们援助了迦图人，这些迦图人也完全没有攻击他们，‘说明’大家的目标都是在诺多森林里打个劫…… 随后，他们发现诺多精灵正在转移这里的财产——一大群精灵马以及大量的物资。 那些迦图人当然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他们做梦都想得到诺多精灵马！ 而熊爪部族萨满也兴奋起来了，他发现这里的诺多精灵人数很少，而他们正在转移的财产看起来非常多！ 第173章 给敌人制造机会 这是芬威家族的领地，财产当然不少，芬威家族人数虽然少，但确实很富裕，毕竟掌握着核心技术。 诺多精灵们要转移物资，其实是因为阿尔达利安败退后，从前线回来的重伤员告诉了他们敌人追进了森林深处，敌人人数比较多，让他们避一避。 但由于物资比较多，森林里又没法用车运，他们还没来得及运完就发现了有大量敌人出现。 于是他们停止了物资转运，将东西全都搬进了马厩，重伤员和小孩也都进了马厩，所有成年诺多全部守在了马厩前面。 安冬嘉本来还以为熊爪部落的人会得到不少好处，因为她知道那些诺多大概顶不住熊爪部落的狂战士，而那个萨满也不会在乎死多少人——只要能得到马厩里的物资，就算人死光了他也不在乎！ 但没想到李昂的部队突然杀了出来改变了战局。 于是她在最后关头亲手捅死了仇人，算是完成了这次复仇——她跟着萨满往前跑本来就是为了捅死那个萨满，但她之前混战中受了伤，那萨满跑得又快…… “这么说来，安冬嘉小姐，你是为了弄死他们所有人……看样子你现在已经差不多完成心愿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孤身一人却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这可确实不容易！” 正在给安冬嘉裹伤的安森颇为感叹，大概是想起了他自己被海盗们绑架的时候。 安森如今的胆量也算是练出来了，但他肯定记得自己刚开始面对战场的时候——躲在莎拉马后面的弱鸡样子，他自己都经常嘲笑那时候的自己。 他确实真心佩服这种具备超常勇气和心智的人，更何况这还是个女人。 “啊哈，害羞的医生，你要是出现在迷雾山以北，我肯定会把你抢回家的……” 安冬嘉现在满脸都是失血后的惨白色，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开安森的玩笑，她似乎对这种羞涩的文化人很有好感——当然，可能更重要的是安森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尊重。 对于北迷雾山人而言，她从没在潘德大陆的人口中听到除“野人”以外的称呼。 安森叫她“安冬嘉小姐”——这当然是安森一惯对人的礼貌态度，但对于安冬嘉而言，这还是第一次。 安森的历史文化类学识还是不错的，他知道很多蛮人的风俗，当然听得懂“把他抢回家”这样的玩笑。 于是他不再说话，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给安冬嘉腰部的伤口打了个结，又跑去治疗其他伤员了。 安冬嘉看着安森的背影吹了声口哨，看样子是个女流氓。 领主大人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女流氓：“安冬嘉，这么说来，你好像无处可去了？” 他当然欣赏这种有胆量孤身将计划付诸行动的人，即便她是个迷雾山人。 “大人，我确实无处可去……感谢您刚才救我的命，但其实我原本没想过我还能活着。” 安冬嘉回过头来，摇着头说了一句，然后再次转头看向了安森。 她面对李昂的时候倒是挺正经，但看着安森的时候却舔了舔嘴唇，然后开始用力擦拭脸上不知道用什么玩意画上去的印记…… “哈哈……看这样子你也没打算去死……既然如此，你暂时先跟着安森吧，我觉得你刚好可以保护他——当然，这就意味着你得向我效忠。” 领主大人很善解人意的给安冬嘉安排了一个好活儿。 “啊？啊哈……感谢您，我的大人！这看起来是个好差事……” 安冬嘉转头看了看李昂，见李昂指着安森，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明白李昂的意思，惊讶的笑了。 随后她撑着地面半跪下来，捡起了地上的剑划破了自己的手，将手中的血涂在了她自己的脸上，并朝李昂低下了头，手握着剑刃将剑柄递向李昂。 “我会为您效劳，我(本章未完！) 第173章给敌人制造机会 的大人！” 看来这是迷雾山人表示效忠的独特方式，涂在脸上的鲜血，大概是意味着愿意追随首领流血战斗。 李昂看着她满脸血湖湖的野蛮人做派，在心里为安森默哀了半秒钟。 “安冬嘉，你最好去洗把脸，要不然我感觉安森可能会逃命的……而且，我手下的士兵可都得学些文化，但愿你不会后悔……” 领主大人将那把剑接过，然后直接重新插回了安冬嘉身上的剑鞘。 “安冬嘉加入了你的队伍”。 这大概是李昂招揽得最顺利的一个伙伴，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保护”安森了…… 此时，一名芬威家族的暮光骑士朝领主大人走了过来。 里萨迪兰打算拦住他，但那名暮光骑士摊开了手，表示没有恶意，而且他身上也没带武器。 这是之前扔出了剑的另外一名暮光骑士。 看来安森不分种族的治疗行为给了他不少好感，他看向李昂的眼神有了些善意。 但瞟到安冬嘉的时候，这名暮光骑士眼里仍然出现了明显的嫌恶。 “阁下，我是芬威家族的塞德仁，我为族人的无礼感到抱歉。当然，我想您也能理解——我们谁都没想过会得到人类的帮助。” 暮光骑士走到李昂身边，朝李昂低头抚胸。 领主大人笑了笑：“这我能理解。不过，你最好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你们没有遇到尹思兰迪尔的部队吗？” “尹思兰迪尔殿下？他不是在南边对付人类的大军吗？” 名叫塞德仁的这名暮光骑士愣了一下。 李昂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自己都是从尹思兰迪尔那里得到的消息，按理来说尹思兰迪尔的部队应该早就赶回了这一带，并且肯定应该在第一时间在马场之类的重要地方布置防御的。 但芬威家族的人没有遇到尹思兰迪尔的任何部队…… 迦图人和迷雾山人在森林里战斗力并不强，他们不可能挡得住尹思兰迪尔的部队。 “你们没有遇到艾诺家族的任何部队吗？” 里萨迪兰在旁边听到这话，一下有点懵，尹思兰迪尔竟然没来？ “没有，我只在昨天早上遇到了达利安部族的这几个伤员。他们说迦图人追进来了，我派人通报情况后，就开始准备转移人员和物资了……” 塞德仁指了指马厩里的伤员，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么说来，除了迦图人和迷雾山人，很可能还有另外的势力在趁火打劫！塞德仁，你最好赶紧将你的人手分散出去查探周边的情况，并且通知你家族其他的领地做好全面防备！” 李昂飞快的向塞德仁说着，他自己的手下都是人类，肯定是没办法给其他的诺多聚居地传信的，只能由诺多精灵们去干。 塞德仁知道李昂说的有道理，如果连尹思兰迪尔的部队都无法来到这里，那就意味着芬威家族的领地在短时间内只能独自面对敌人了。 他倒也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去调派他的手下。 那个态度不好的暮光骑士最先被派去了东南方，大概是去求援的。 而另外二十来个诺多全都分派到了四面八方作为斥候。 把大部分没受伤的诺多精灵都派出去后，塞德仁重新回到李昂身旁。 “李昂阁下，这里的伤员和物资必须转移，尤其是孩子，但我现在人手不够了……我担心那些迦图人会去而复返。” 塞德仁很显然是要请李昂帮忙，他身边能用的人手只剩下了十来个。 但现在有好几十个伤员，还有堆放了半个马厩的物资，以及三个瞪着大眼睛畏惧的看着李昂的幼童…… 森林里没有路，也没有马车，运什么都很不方便，马厩里只剩下了一些小马驹，估计其他(本章未完！) 第173章给敌人制造机会 成年马匹早就被用来运送上一批物资了。 “你打算把这些转移到哪儿？” 领主大人皱了皱眉，在这个马场受到攻击之前，转移物资和马匹是对的，因为那时候不知道敌人有多少。 但现在，已经打了一场之后，再转移物资可就不是什么好选择了，因为那些迦图人肯定还没走远。 “我们家族在东边六十里左右有一个两百多人的聚居地，家族的武器工场也在那里……” 塞德仁朝李昂再次抚胸行礼。 “六十里……两百多人的武器工场……那里是专门用来制作武器装备的吧？那里肯定有烟火和巨大的声响对吧？”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赞同塞德仁的打算。 “是的，李昂阁下，您的意思是……” 塞德仁明显紧张起来，他以为李昂不想帮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迦图人，我肯定不会走远。我会在这附近埋伏，既可以袭击落单的游侠，又能伏击运输队伍。” 李昂摇了摇头，觉得诺多的脑子似乎与他们的年龄不成正比，大概是在森林里太久了，思维都变得僵化了。 塞德仁大概总是在考虑如何避免损失，但事实上这种时候转移物资反而更危险。 无论是饲养战马还是制作兵器铠甲，都没办法在城里进行，因此芬威家族的产业全都建在森林中。 但想要生产武器装备，那就必须要进行高温锻造——起码得找个能放心点火并且有水源的地方，要不然引发了森林火灾那可就全完蛋了…… 想在原始森林里找到这种合适的地方并不容易，因此两个地方隔着六十里的距离。 六十里听起来不远，但山地原始森林中的距离，和一般意义上平原地带的六十里路完全不一样…… 在平原道路上，无论是用马车还是用人背，三四个小时就能跑六十里。 但在原始森林中靠人力运送伤员和货物，就算是很熟悉路线，恐怕也得三十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 森林里可没有大路和马车，要运输物资就必须让大多数人解除装备，要不然穿着几十斤的负重可没法扛着物资穿越原始森林——这种情况下要是遇到伏击只有死路一条，冷兵器战争没穿装备可没法打。 也许李昂的判断只是凭感觉，但如果是他要攻击诺多，他一定是会这么做的。 迦图人肯定也不会和诺多在森林里正面作战，所以也会这么做。 塞德仁也皱起了眉头，这本来只是简单的代入思维，但也许是诺多们骨子里的倨傲，使得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去想——就像人类绝对不会主动代入到猴子的思维一样。 “无论是这里，还是那个武器工场，这种相对比较空旷的场地是很容易被迦图人发现并找到的。再加上两百人规模的武器工场肯定有不小的烟火和声响，所以武器工场周边很可能也有大量敌人……塞德仁，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转移物资，而是如何快速干掉这边的敌人，然后过去救援！” 李昂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外面树木稀疏的环境：“事实上，这种相对空旷的地方最适合迦图人作战，因此迦图人不会轻易离开这里，他们肯定还在附近。而你们的人待在原始森林中才会更安全！所以我建议你把伤员和孩子全部藏到南边的森林里。至于这些马匹、粮食和鞍具之类的——把这些迦图人最想要的东西留在马厩里，等他们来抢！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伏击迦图人！” 李昂说完，又指了指自己的部队，向塞德仁表示思路最好换一换，钓鱼执法这种事是可以尝试一下的：“迦图人肯定也会持续观察马场的情况，我们可以携手在这个马场设伏，而且马厩里有现成的诱饵……我们给敌人制造点机会，他们会来的！” 塞德仁想了想，跟李昂很认真的讨论了一(本章未完！) 第173章给敌人制造机会 下具体战术，然后将仅剩的十多个诺多战士也聚拢了过来，让他们全部分散到四周的森林中担任斥候。 他觉得李昂说得有道理，之前他人手太少，可操作空间不高。但现在李昂手下有两百多人，再加上他自己的部下对环境很熟悉，确实是可以诱敌设伏的。 半天后，陆续有几名诺多战士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他们在北边的森林里发现了迦图人，那大概就是之前退走的那些迦图人，他们确实在附近的林子里藏着。 “出发！” 领主大人带着他的部队离开了马场，看起来似乎是向东去了。 几只小马驹被从马厩里放了出来，开始在马厩附近欢快的奔跑。这些青黄色的小马还年幼，什么都不懂，蹦蹦跳跳看起来挺开心的。 只有安森带着几个人依然在马厩旁边疗伤，忙得满头大汗。 安冬嘉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安森，时不时搭把手帮点小忙。 整个马场看起来都没什么防备，只有一支三十人的队伍在马场巡逻转悠，这是塞德仁手下的诺多战士，刚完成斥候任务回来。 事实上这样的诱敌方式并不算太细致，只要敌人有脑子估计就不会上当，毕竟大半天之前才刚打过仗，现在摆出这个态势明显是比较可疑的。 所以一直到傍晚都没什么事情发生，小马驹回到了马厩里，所有人也全都进了这个巨大的马厩中，看样子是要在马厩里休息了。 而领主大人也带着一支部队回到了马场，再次转了几圈后，他带着部队往南走了。 一路上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看那些飞鸟被惊飞的轨迹，似乎是一直往南走远了。 几个小时后，天已入夜，月明星稀，几声夜枭的声音响了起来。 迦图人终究还是来了。 大概对于迦图人而言，那些小马驹就是绝世珍宝…… 在迦图人看来，李昂的部队之前多半是设了伏兵，一开始往东走，显然是在附近埋伏着。 但迦图人没动静，所以等到傍晚李昂就回来了。 但现在他的部队肯定是一路向南走远了，按照傍晚那些飞鸟的状态，至少走了好几里了。 这些迦图人没有再用之前的散兵状态，他们大多数搭着弓，结成了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弧形慢吞吞的朝马厩围了过去，看起来还算很谨慎的。 这是最适合人多欺负人少的阵列。 但马厩里没什么反应。 一直到迦图人靠近到距离马厩仅剩两三百米，马厩才终于打开了门。 黑乎乎的马厩中跑出来一群士兵，在马厩前排成了一列，但仅仅一分钟后他们就全部落荒而逃。 因为迦图人已经靠近到只有百米距离，开始放箭了——巨大的人数差距下是没法对射的，人少的一方肯定得跑路。 这些全都向马厩后面跑了，看这样子确实是跑路了。 迦图人继续缓慢而谨慎的朝着马厩推进了几步之后，才终于放下了心——马厩里已经出来了几十个人，现在里面人数不会太多了。 那只是个不到一千平米的马厩，里面明显还有马的叫声，再想藏更多的兵马显然也不太可能。 随着一声高亢的“哈撒！迦图！”，他们的步伐开始加快，直到全速冲锋。 马厩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听见了几声小马驹的嘶叫。 随后，一群迦图人乱哄哄的在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对抗的情况下冲入了马厩。 但他们立刻就发出了比刚才那声“哈撒”更响亮的惨叫…… 第173章给敌人制造机会 第174章 一次简单的伏击 这是一个大概六七米高的双层马厩，二十多米的宽度，超过四十米的长度，占地超过一千平米，在这个年代算是很少见的大型木制建筑。 精灵们合理的利用了这一带这些高大的紫衫树，这个马厩的外墙与墙角嵌着很多仍然在生长的大树——最初修建的时候大概就是将这一带的紫衫砍伐了一部分，留下了可以作为墙柱的大树，然后以树干为基柱搭建起来的。 马厩的顶上还有七八处树冠，在夜晚的微风中沙沙作响，树冠高达十五米以上，那是作为基柱的那些大树的枝叶。 这是人造产物与自然的融合，看起来很合理——树木依然会生长，但它们长得越大，就会让外墙的其它木桩被撑得更加紧密牢固。 这个马厩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外面已经爬满藤蔓，使得外墙坚韧而紧密。 冲进马厩的迦图人大概已经有上百人了，他们在进门之前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马厩的大门也是敞开的。 迦图人刚开始进军的时候也并没有点火把，因为外面月色明亮，其实是能看得见的。 但马厩里却没有丝毫灯光，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如果是在完全不见光的情况下，其实双方都很难造成什么杀伤。 但由于马厩开着门，在马厩里面是能看到门口的情况的，而且还看得很清楚。 听见惨叫声后，后排的迦图人大概认为里面已经交上了手，依然在往马厩里边冲。 但马厩的大门虽然不小，却也只有五六米的宽度，人挤人之下，前面已经进了马厩的迦图人根本退不出去，只能听到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响起。 后排进不去的迦图人终于点起了火把，并且将一支火把抛掷到了马厩门内，他们这才终于看清了马厩内部的情况。 这个高大的马厩上下有两层，墙边也堆满了草垛，里面高高低低的围着墙边站着至少八十个人，全都持着弓箭。 有人类，也有诺多精灵。 他们分成了上中下三层，形成了一个极为凶勐的火力网，正在不断的拉弓射箭。 马厩中间已经倒下了几十名迦图人——在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这些弓箭手们已经制造了大量的杀伤。 但他们也只看到了这么一眼，因为他们的头顶上有几大桶水浇了下来，他们的火把全部熄灭了。 而且连续不断的箭也从顶部的树冠射了出来。 马厩门口顶上还藏着不少诺多精灵，塞德仁和里萨迪兰也在上面。 他们在夜晚是最强的战斗力，也是箭术最好的人。 塞德仁负责制造杀伤，而里萨迪兰主要任务就是防止敌人点火——主要是避免敌人放火烧马厩。 只要看见有人在打火镰，他就会一箭射过去。 事实上马厩顶上与两侧本来就有很多装满水的桶和水槽，大树的横枝也会悬吊一些水桶——这是这个年代的蓄水方式，也是防火设施。 下雨的时候水桶与水槽会自然被装满，那些水桶都是绑了绳子的，随时都可以用绳子拽翻用来灭火。 精灵们本来也很注重森林防火，这个马厩的防火设施挺完善的。 弓弦嗡鸣，惨叫连连，塞德仁和几名藏在马厩顶上树冠枝叶里的诺多战士也开始用极快的射速放箭，密集的迦图人使得他们轻而易举的制造出了不少尸体。 由于看不到马厩里面，也看不到那些藏在巨大树冠中的射手具体位置，迦图人只得乱糟糟的盲目射了几箭进行还击，但这种盲射，射死人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树冠的枝叶不仅能遮掩人的身形，还能挡住大部分乱射的箭失。 “比斯帕，比斯帕！” 一部分迦图人已经开始后撤了，他们知道中伏了，而且他们也不敢再点火——弄出任何火星的人都会在下一刻倒地死去。 那就最好离马厩远一点，或是立刻撤退。 事实上迦图人本来也是这么做的，但外围的人没撤开之前，马厩门口的迦图人被堵在里面根本就撤不出来。 从迦图人冲入马厩、点火照明，知道到最后撤出来，着所有的事前后大概只用了十来秒，这些迦图人反应其实并不慢。 但在这十秒内，迦图人至少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大部分冲进了马厩的迦图人都死在了马厩里，能撤出来的也带着伤，身上扎得像刺猬。 而塞德仁和几名藏在马厩顶上树冠枝叶里的诺多战士也在这几秒钟里干掉了至少二十个。 毕竟两边都算是近距离面对密集的迦图人群，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瞄准，也不用考虑风向，射不中的难度反而更大一点，因此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拉弓就行了。 以塞德仁这位暮光骑士的能耐，在不需要瞄准的情况下，他其实能做到三秒两箭——要不是躲在树上不方便取箭，估计还能再快一些…… 为了防箭，迦图人举着盾慢慢往后撤，退得比较慢。 而在迦图人开始退后时，马厩的后面钻出来三十个持着巨型扇形盾的步兵，举着盾从马厩侧面冲了出来，一直冲到了迦图人的西侧，列成了一排开始向迦图人逼近。 巨大的扇形盾完全能挡住迦图人的弓箭，并且吸引了大量的火力。 而马厩里边的诺多战士们也趁机从里面出来，他们持着剑盾飞快的站成了阵列，也开始向迦图人逼近，披甲弓手们也离开马厩站到了诺多们身后。 同时，东边的森林里也出现了一支部队，正在往迦图人的背后飞快的冲锋。 那可不是是领主大人之前带着去了南边的部队，而是一开始就往东去的部队当中的一部分兵力。 领主大人真正往南带走的，其实是那些伤员…… 他最开始带着往东走的部队，实际上并没有全部带回来，有一半人一直躲在东边的森林里。 这次埋伏并没有使任何复杂的杀敌方式，没有用火，也没有挖坑。 当然了，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在森林里用火计后果很严重的，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引起森林火灾，诺多们可不会冒这种会被灭族的风险。 至于挖坑——马厩附近的地面常年被马儿踩踏，夯得挺实的，连草都不怎么长…… 其实诺多精灵们在夜晚本来就拥有比人类强得多的战斗力，而且领主大人的人手也不比迦图人少太多，所以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伏击的过程。 伏击也并不见得就必须玩水火落石，相对常规的突然侧击与包围都可以将敌人打到溃退，以诺多们对森林的熟悉，自然能在追击中消灭敌人。 关键在于，要怎么让迦图人看到‘机会’，在自己既定的时间里发起进攻。 为了诱敌来攻，领主大人用了不少小心思。 正如李昂所说，这个马场是相对宽敞的地方，目标也很明显，迦图人当然会持续观察。 李昂白天先故意带着大部队往东，安排马场的小马驹出来熘达，还让诺多战士巡逻，这其实就是为了让迦图人认为他白天在‘布置埋伏’。 所以迦图人也确实没有动。 等到傍晚，李昂带往东边的部队又被他带回来了——在迦图人眼里，这就是设伏不成，所以撤回来了。 但事实上，李昂傍晚带回来的部队只有一半，另一半被他留在了东边的森林里。 然后他举着大旗带着那些诺多伤员和小孩子去了南面的森林中——这是为了让迦图人认为他确实走远了，因为这一次他是真的往南走了很远，那些飞鸟足以证明这一点。 在好几里外的森林里安置好伤员后，李昂才一个人绕去了东边，去了留在东面那支部队里。 而迦图人此时还并不确定李昂往南走是不是真的走了，也就不会派人到南边去。 随后天色已晚，小马驹被带回了马厩里——这是诱饵，确实是留在马厩里的，事实上现在这几头小马依然被拴在马厩的角落幼幼的叫唤。 但马厩里已经埋伏了一百多人了，还有一百人埋伏在东边的森林里。 然后，到了夜晚，李昂的‘大部队去了南边一直没回来’——迦图人本就看到了白天的战斗，按照他们的判断，马厩内应该只剩了那些诺多精灵，而且大部分是伤员，有战斗力的应该只有三十来个。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迦图人自然要趁着李昂的部队不在这里的时候发起进攻，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诺多的援军过来呢？ 这种情况下，近四百迦图人当然会趁夜来袭——这就是领主大人所说的，给敌人机会。 如果他们遇到这种好机会都不进攻，那他们躲在森林里不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随后迦图人趁夜进了马场，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小心，慢慢的在前进，并且还在马场外围留了斥候。 但李昂的步兵此时出来作势防御，然后在敌人刚进入射程后又飞快的撤退——这当然是故意在给迦图人竖立信心。 如果这里有埋伏，肯定不至于等敌人都已经靠近到一百多米的时候还会跑路。这种情况下跑路，看起来更像是诺多们不愿意在人数劣势下站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对射。 就使得迦图人坚定了信心，他们认为李昂的部队确实没在这里，逃跑的‘诺多守军’又是往马厩后面跑的，马厩里应该不会有太多战斗力了。 于是迦图人开始冲锋，准备速战速决。 但在听到那声‘哈撒’之后，领主大人就带着留在东边森林里的部队开始行动，干掉了迦图人留在马场外围的斥候。 随后迦图人冲到了马厩门口，结果十几秒内被凶勐的火力射死了上百人，然后他们开始往后退。 但原本‘逃跑’的那几十名步兵，就在此时重新回来，到迦图人的西侧排出盾阵，开始挤压迦图人的空间。 东边李昂的部队也冲锋而来，长矛结成了阵列快速逼近。 马厩里面的诺多战士和披甲弓手们也在此时蜂拥而出。 迦图人面对了三面夹击。 这些迦图人之前本就聚在马厩门口，挤得比较密集，现在被步兵和诺多战士们持着剑盾一阵紧逼，结果聚得更密了，几乎是站成了一团。 除了西北方向留了个口子以外，三面都是部队，而且损失不小的迦图人已经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迦图人现在可没骑马，他们也没法靠着机动力避开包围。 这种三面夹击一旦形成，大多数部队都没法打，因为士兵们在几面遇敌之后，肯定会想着怎么跑路…… 事实上一般的部队仅仅只是面对侧击就会被轻易打崩。 但迦图人不太一样，他们确实称得上勇敢无畏。 没有任何迦图人逃跑，他们分成两头开始了肉搏战，打算突入盾阵，将这场仗强行打成大混战。 但持着剑盾的步兵和诺多战士们已经连成了相对紧密的阵列，没给他们混战的机会，而李昂带着部队也已经赶到了，并且构成了很难逾越的长矛盾阵。 三面包围的口袋，已经合拢成了一个u形，只留下了北边的口子。 迦图人其实很少会面对包围，在草原上灵活机动的他们大多数时候是在包围别人…… 但此时，他们却被领主大人以同等兵力包围了——死了一小半人以后，迦图人的数量已经与李昂和塞德仁的联军相差无几。 “举盾前进！” 领主大人带着士兵们赶到后，第一时间发出的命令就是继续挤压迦图人的空间。 在人群挤得太密没有什么空间的时候，任何人都是没法正常作战的。 围在中间的迦图人没有了空间，已经无法扑出来了——他们被挤压得身边全是人，相互阻碍之下既不能助跑也不能进行太大的动作，就连发力都很困难。 游戏里，人挤得太过于密集的时候会‘卡刀’——为了不伤害到友军，刀无法噼砍出去，就算砍出去了力道也会降低。 事实上现实中也一样……人挤人的时候，用短剑或匕首进行捅刺，或是用短斧或军用锄，效果都比刀要好得多。 因为噼砍这种动作，需要的空间是最大的。 迦图人的兵器都是弯刀、圆盾，以及弓箭。 除了圆盾在这时候还有点用之外，其他的武器基本上算是废了，迦图弯刀并不适合用来刺击，这种弧度比较大的单刃武器更适合作为马刀。 但他们现在被挤在中间压根使不上劲，面对着周围的盾墙和密集的人群，手里的弯刀除了造成误伤之外起不到太大的实际作用。 李昂的部队可就没这个麻烦，他的士兵不是用剑的就是用长矛的，而且身在外围要方便得多。 前排的士兵用盾不断的往前撞，而后排的长矛手甚至可以把矛架在前排人员的腰侧皮带扣上，然后一阵乱捅。 一边捅刺一边随着前排的盾手步步前进，不给敌人留任何空间。 步兵们相当喜欢这种局面——眼下这种情况就是一捅一个准…… 盾牌，作为一种从远古时期一直用到现代的兵器，它的用途其实比人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除了最主要的格挡功能以外，它还能用来识别身份、当浆划船、草地或雪地速降，甚至还能煎鸡蛋…… 也能用来挤压敌人的空间。 即便是在21世纪，防爆盾依然被用来隔离人群或是挤压暴徒，而且同样是用盾和防爆杆进行配合——就与李昂现在带着矛手们做的差不多。 处于内圈并且从来没有被盾阵包围过的迦图人明显很不适应这种战斗方式，盾阵其实很薄弱，但他们一时半会却冲不破，不断有人被捅死。 很快，随着士兵们的步步紧逼，包围圈被收得越来越小，迦图人开始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 “哈撒！迦图！” 迦图人在绝望中似乎爆发了，他们完全无视了来自侧面和背面的剑锋，开始不顾损伤的一起朝着北边这个唯一的缺口冲锋。 但失去了空间的他们甚至连奔跑都很难做到——稍微一动，包围他们的盾阵就会继续收紧。 最先强行冲出去的一些人，也被外围的弓手们轻易射倒。 但他们齐心协力的冲锋确实也起到了作用，死伤了一大半之后，有七八十个迦图人最终冲出了包围圈，开始往北边的森林中逃命。 可那个缺口本来就是李昂专门留给他们逃命的——没有缺口的包围会导致敌人死战不退，这会带来很大的损失。围三阙一是天朝兵法常识…… 诺多精灵们收起了剑盾，再次取下了背后的弓。 夜晚，月色下，森林中，追击战——这样的环境是诺多们最能发挥战斗力的时候。 塞德仁带着那三十个诺多一路追击，里萨迪兰也跟着去了。 不过领主大人的活儿已经干完了，可以打扫战场了。 这一仗损失相当小，死伤还不到十个，都是短兵相接之后才有了战损。 但李昂并不满意——死伤的都是新兵，这些刚从训练场毕业的新兵战斗力远远赶不上最初他亲手训练的那批。 这说明梅腾海姆人、莎拉以及他本人不再参与训练之后，新兵蛋子们大概没受到太多的折磨。 罗兰爵士是个优秀的战士，拥有值得敬重的人品和信念，但他不是个好教练，他太和善了，新兵们大概不怕他。 还得是弗雷德里和克洛泽这样的粗人才能把兵练好……领主大人开始怀念梅腾海姆的勐男们了。 第175章 给精灵王洗个脑 第二天清晨，塞德仁带着诺多们回来了。 “李昂阁下，您的计划很不错，我觉得这附近应该没有敌人了。” 塞德仁的脸色很不错，看样子那些迦图人大多都没跑得掉。 “但我觉得你可能没法休息，我们应该马上去你所说的武器工场看看，但愿那里没遇到什么麻烦……” 李昂往东边指了指。 塞德仁点了点头：“我当然没问题，但您不需要休息吗？” “我的部队刚才已经睡了一觉，所以这些尸体我没有收拾……那些伤员在南边五里的一个山谷，把你的士兵留在这里，让他们收拾战场并照顾伤员，你和我一起去东边看看——如果你不在，我可不敢靠近你们族内的聚居地……” 领主大人说完就开始整军，打算马上出发。 李昂当然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他打算见到芬威家族的高层。 但他要是带着军队出现在诺多的聚居地附近，多半会被攻击的，所以必须让塞德仁为他引荐。 东边六十里都是深山老林，即便有塞德仁带路，这一路还是走了整整一天。 赶到芬威家族这个聚居地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马上就到了，您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打个招呼，免得产生误会。” 塞德仁让里昂先停下，随后打算单独穿进前面的树林。 这位暮光骑士当然也知道如果人类部队靠近肯定会引起误会，他当然得先一步去通报一声。 但李昂抬头看了看前方，却皱起了眉头，一把拉住了塞德仁：“等等！” 随后，他找了个树木相对稀疏的地方，看了看天上。 “塞德仁，等等！诺多们制作武器应该也是要用火炉的吧……” “冶炼金属当然要用炉子，李昂阁下……您是说……” 塞德仁跟着看了看天上，回过头来，脸色凝重。 “天上既没有烟，也没有鸟……塞德仁！这里遇到情况了，而且是刚发生不久！所有人，准备作战！” 李昂指挥着士兵们聚拢，开始原地穿戴装备——行军的时候部队是没有穿铠甲的，要不然根本没法在这种深山老林行动。 “什么人！出来！” 就在此时，塞德仁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林子里喊了一声，随后开始左右观察。 没人回应，但几秒后，“嗖”的一声，侧面的林中一道光影掠过，直奔李昂的后背。 “噔！” 里萨迪兰举着盾站到了李昂身后，挡住了那道光影。 盾面上嵌着一支箭。 “在那边！” 里萨迪兰站着没动，箭尾指向的地方肯定就是射箭之人躲藏的位置，塞德仁从背上摘下了弓，用极快的身法窜进了那个方向的密林中。 里萨迪兰看了一眼自己的盾，并没有跟着往前冲，反而护着李昂往后退了几步。 盾面上插着的不是诺多箭，而是一支有着花纹箭羽的木杆箭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大人，这是辛加尔箭……这箭羽是用鸵鸟的毛制作的。” 里萨迪兰低声对身后的领主大人说着。 “辛加尔人？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李昂相当意外，辛加尔在名义上属于德夏公国，位于大陆西南方的沙漠，与诺多森林隔着大半个大陆，至少也有两千多里地。 “可能是辛加尔捕奴队……” 里萨迪兰小心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将盾交给李昂，取下了背上的弓箭。 多年前，这位精灵杀手就是在辛加尔‘出道’的，他的第一笔业务就是在辛加尔最大的酒馆里看到了公开张贴出来的谋杀契约。 是的，公开张贴的谋杀，就像悬赏一样，但却不是为了追索有罪之人，而是纯粹的将人命明码标价。 当时急需谋生的里萨迪兰带回了其中一颗人头，然就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在酒馆吧台上拿到了他进入人类社会以后的第一笔收入…… 里萨迪兰对辛加尔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他表现得很谨慎。 安森看起来也比较了解——他的老家艾希科曼现在也属于德夏公国，他肯定听说过辛加尔的情况，因此现在脸上写满了紧张。 尤其是听里萨迪兰说起‘辛加尔捕奴队’之后。 “啊……” 一声惨叫从塞德仁进去的密林方向传来。 十几秒之后，塞德仁拖着一个腿被射穿的男子返回李昂所在的位置。 “我只看到这一个人……可只有一个人，为什么会袭击军队？” 塞德仁将那家伙拖到了李昂身边，噼头一巴掌终止了那人的惨叫声。 那确实是个辛加尔人，看起来是一名骑手，但他一直没说话，只是躺在地上用憎恶的眼神盯着塞德仁。 “给你一分钟，说点有用的。” 李昂看了看依然在穿戴装备的士兵们，用剑身拍了拍那个俘虏的脸。 那家伙没什么反应。 “大人，这活儿我来干吧……” 安冬嘉提起了她的凛鸦境长剑，用手指刮了刮剑刃，还用剑往旁边的树上砍了一下——连树皮都没砍透，看样子侧面的刃挺钝的。 然后她走到那个辛加尔旁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对方，然后一脚踩到俘虏中箭的大腿上，用那剑刃开始割那名俘虏的小腿。 ‘格……格……’ 钝刀子割肉的场面相当难以忍受，那俘虏终于开口了：“别……别这样！给我个痛快！” 安冬嘉依然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认真的，不断的切割着他的小腿。 皮护腿已经被割烂，小腿上已经割出来一道血槽，血湖湖的肉正在和剑刃摩擦，发出‘格格格’的声响。 “我是弗鲁兹大人的部下！被雇佣到这儿抓诺多精灵，但我和大部队失散了……” 什么也没问，这家伙就开始自己交代了…… 看来迷雾山的拷问方式很不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你们的大部队有多少人？是从哪里进入森林的？” 李昂开始问话。 “一千五百人，我们从登吉尔山的南面进来的，从一个被烧毁了的城堡那边……哦，盾风堡垒！那里以前是盾风堡垒！” 看来这是烧毁了盾风堡垒的后遗症，这么大规模的部队从登吉尔山脉以南过路，居然没有被任何势力发现。 《骗了康熙》 “你们的大部队往哪儿去了？” 塞德仁问道。 “往南返回了，我们前天就已经得手了……我是走散了，听到诺多的声音，我以为我被发现了才射了一箭……” “什么？得手了？” 李昂和塞德仁齐齐的一惊。 如果是前天，那就比马场遇到迦图人和迷雾山人的时间还要早一天，这应该也是尹思兰迪尔正往这边行军的时候。 他们袭击完之后向南返回，大概是半路遇上了尹思兰迪尔的军队，所以尹思兰迪尔被这一千五百人的大军拖住了，没能到这里来。 “我们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诺多看起来正准备搬迁，所以我们躲在林子里伏击了他们，他们几乎没有一点防备……所以很容易的就被我们击溃了，俘虏了二十多个，其中还有三个少女游侠……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求你，给我个痛快！” 那个辛加尔人的小腿骨已经开始磨剑刃了，发出了‘嗤格嗤格’的摩擦声，安冬嘉手上一直都没停。 所以辛加尔人语速变得飞快，他现在已经全身发抖，只求一死。 “好了安冬嘉，停手吧，把他带上……” 看了看兄弟们已经整装完毕，带着部队赶紧往武器工场而去。 不久之后，领主大人来到了芬威家族的聚居地。 许多树屋建在最外围的一些大树上，但全都已经空无一人。 再往里面走，是一个比马场还要宽敞点的地方，是被密林包裹着的一大片平地。 几个宽大的工坊建在最中央，工坊周围两百米范围内一棵树都没留。 一群人分头检查着所有的房屋与工场内外，但最终一无所获——所有的人和武器装备都不见了，现场只剩下了十几具被剥得干干净净的尸体。 “这里原本应该有多少人？” 李昂皱着眉头问塞德仁。 “至少有一百多人，他们大概和我在马场那边一样，也是准备将物资转运到城里……大概就像您说的那样，敌人躲在附近，等战斗人员都开始运送物资的时候突然袭击……” 塞德仁喃喃的说着：“我得找到敌人！” 但现在谁也不知道敌人在哪儿，森林这么大，就算是上千人的大部队，在这片森林里也很难找得到。 而那个俘虏既然会与大部队失散，自然同样是找不到他的同伙的。 再说塞德仁两天没睡了，李昂的部队也已经走了一整天的路，只能在这里暂时休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半天后…… ‘呜……呜……’ 一阵奇怪的笛声响了起来。 “有我们的部队来了！” 塞德仁正在睡觉，听笛声后立刻翻身而起，往箭囊里找出了一支没有箭头的诺多箭，举起手里的弓朝天上射了出去。 那是一支响箭，或者说哨子箭，也带着‘呜呜’的笛声飞上了天空。 看来这是诺多部队传递信号的方式，应该在示意自己人的方位。 不久，一支诺多部队来到了这里。 塞德仁看到领军者后立刻低下了头，手抚在胸口行礼：“陛下！” “塞德仁，你怎么在这儿？这些人类是怎么回事……” 领军的是个看起来已经步入中老年的诺多，戴着枝叶花环形状的王冠，这显然是芬威家族的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 事实上诺多精灵很难被看出年龄，因为他们的寿命太长，以至于看上去总是会保持着年轻的样子。 以诺多的寿命而言，如果看起来是中老年人的样子了，那恐怕就真的算是高龄了。 “陛下，这位是白鹿堡的李昂阁下，他帮助我干掉了超过五百名敌人。李昂阁下，这是我们的王，费尔葛斯安尔陛下。” 塞德仁开始介绍。 事实上领主大人还不能被称为‘白鹿堡的李昂’，因为他的封地依然只是麦香领。 但李昂也并没有纠正这个说法，他的所有心思都在精灵王身上。 这是他来诺多森林中的主要目的——他要得到精灵们的支持。 “李昂……” 费尔葛斯安尔看了看领主大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和善的点了点头：“感谢你的帮助，小朋友，希望以后我的家族能有机会报答你……但现在，塞德仁，我们得把被抓走的族人救回来！” 看来两天前逃走了不少诺多，并且立刻到精灵们的城堡汇报了情况——这是正确的选择，无论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其他族人的安全，都只能往精灵王所在的地方跑。 如果当时他们往马场逃的话，会把敌人也引到马场的。 “陛下，您竟然要亲自领军追击敌人？” 塞德仁看起来很惊讶。 “不，陛下只是来这里重建工场……我会负责带兵追击，那些被抓的孩子都是我的学生。” 一名女游侠走上前，冷漠的看了看李昂，转头对塞德仁说道：“你不该相信人类……” 这是一位容颜绝美的成熟女性，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昂总觉得应该用‘彪悍’这个词来形容她。 而里萨迪兰在看到这位女游侠之后就缩起了头，似乎相当畏惧她。 塞德仁摇了摇头：“文达蒂尔，李昂阁下已经证明了他的善意，你不能这么无礼的对待朋友。” “朋友？” 文达蒂尔轻蔑的笑了一下，直接走到了李昂面前：“好吧朋友，你来诺多森林里，是为了什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得住的盟友而已……”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不过，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资格成为我的盟友！我原本以为诺多这样古老的族群意味着高深的智慧，但我这一路上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倒更像是一群被欺负以后只会转头欺负弱小平民的无能之辈。” 领主大人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是他一贯的路数，先激起对方的谈话兴趣——不满或愤怒其实更好。 李昂的话听起来就像挑衅，文达蒂尔显然被激怒了，眼里有了凶光，似乎要拔剑。 但费尔葛斯安尔却走了过来，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几十年前也有一个人类这么说过……孩子，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认为诺多失去了智慧……” “千万年之前，你们的文明胜过人类万倍，但你们却从没想过用知识与文化来俘获人类的心，让人类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却反而将人类当作了野生动物……到了现在，人类已经创造出了丝毫不逊于你们的文明，但你们却依然如此……” “你们原本拥有数不清的优势，强大、长寿、拥有先进的技术传承。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原本仅仅只需要低下你们高贵的头颅，只需要你们将人类也视为平等的智慧生命，你们不仅能与他们和平共处，甚至还能让人类崇拜你们……” “三百年前，你们击败了入侵森林的人类大军后，原本已经拥有了最大的威慑力，可你们却并没有合理的利用这种威慑力，反而杀光了森林周边那些原本想与你们保持亲善的人——失去了商路，失去了与人类的沟通渠道，你们从那时起就已经亲手毁掉了你们重新崛起的希望！” 李昂摇着头笑了笑，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完：“过于漫长的寿命再加上曾经作为辛达瑞精灵奴仆的宿命，让你们失去了创造力，而且也不具备快速学习的能力。想必这千百年来你们都没有新的发明创造了吧？大概还失去了很多原本的远古传承对吧？” “但如今，你们却把所有的优势都变成了弱势，是你们自己的傲慢，导致人类对你们的喜爱变成了捕捉你们的理由，可你们却将之视为仇恨——你们应该仇恨你们自己，以你们的寿命，三百年前的战争你们应该参与过的对吧？那时候只要你们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和人类谈判，约定一个可以两族混居的地方，并且要求你们的族人与人类平等对待和睦相处……” “现在你们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了创造力，也不具备快速学习能力，甚至没有任何发展前景的武装部落而已，一直在吃老本，还一直死性不改……” “说你们是武装部落都有点高看你们了——你们甚至连个目标都没有，只知道等待、观望，或是在被人入侵之后去杀平民报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李昂终于结束了他的吐槽，摊开了手：“我不明白，你们这样子活着的意义在哪儿？这种生活，叫做智慧吗？” “李昂阁下……” 塞德仁没有想到李昂会在芬威家族的精灵王面前说这些，他有些接受不了。 而原本对人类没有好感的文达蒂尔却皱起了眉头开始思索。 但费尔葛斯安尔却微笑起来：“你说得对，孩子，但你不了解，越是历史悠久的族群，越难以被改变……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想要改变人的观念是很难的……” “这不难，只是要付出一些牺牲——可惜，你们并不具备牺牲的勇气。” 李昂再次摇了摇头，他已经做好了给精灵王洗脑的所有准备。 费尔葛斯安尔愣了一会，点了点头：“也许你说得对，但我们牺牲不起……” “我说的牺牲可不是死人……” 李昂咧嘴笑了起来：“我是说，您应该让您的一部分族人试着融入到对你们抱有善意的人类中。牺牲掉你们高傲的性格，牺牲你们所谓的传统，牺牲那些传自辛达瑞精灵的所谓纯正血脉。文明的传承不是依靠奴性与血脉来继承的，而是要让人类与精灵族群利益相连，这样人类不仅会保护诺多精灵，还会自然而然的帮助你们将精灵的文明传下去。” () 第176章 拐走诺多需要几步？ 文达蒂尔紧紧的盯着李昂，眉头越皱越紧。 但她最终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怼了一句：“李昂阁下，如果我们失去了属于精灵的传统与骄傲，那我们就不再是诺多精灵了！” 太好了！ 李昂想要得到的回应就是这句，他本来担心这些傲慢的诺多无视他，刻意用了那么激烈的言辞就是为了得到回应。 “你们的传统是什么？别忘了，你们原本曾经生活在大陆的中心，生活在最大的城市里，而不是躲在森林里挣扎求存！” “你们的骄傲是什么？那是来自远古时期曾经统治整片大陆的辉煌文明！” “但你们现在是什么样子？连迦图人和迷雾山人都敢袭击你们！你们的传统早就改变了，你们的骄傲也已经只剩下对往事的缅怀……你们，真的还是诺多精灵吗？” 领主大人已经不再笑了，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想想吧，如果你们一直将人类当成低等生物，那你们就永远走不出这片森林——那么，你们的传统最终会变成什么？骄傲又会变成什么？你们只会慢慢变成一个藏在树林里的蛮荒部落，渐渐消亡，最后被世人遗忘……” “只有走出森林，回到阳光之下，在大地的中心重新建起辉煌的精灵国度，用你们丰富的知识创造出更多令人叹为观止的工艺奇迹，让其他种族心甘情愿的认同你们的伟大……” “只有那样的族群，才能叫做高贵的精灵！” 领主大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批评，但也都像是在激励。 但至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肯定意味着李昂没有恶意，精灵们肯定能听进去，而且会很认真的听。 文达蒂尔沉默了。 领主大人之前确实是在故意贬低诺多精灵。 他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刻意批评，但这其实是一种有效的心理暗示，也许听到这些话的诺多精灵会愤怒，但肯定会非常在意这些批评，从而就会很在乎李昂后面所说的每一个字。 而且，越是骄傲的人，就越会在意这样的批评。 因为这些都是客观事实，而且并不涉及任何种族歧视或人身攻击，只是站在第三方中立角度说出来的‘评价’。 但这种评价其实并不公平，因为只提缺陷不提优点，这本来就是故意在贬低对方。 这是很少被提及，但日常生活中却常常见到的一种洗脑方式——缺陷思维控制。 也就是用对方特别在意的批评，去反向诱导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是的，李昂想要的，是以上级的身份控制一部分诺多，而不是给自己找个祖宗供着。 所以，他不会用交朋友的方式来对待诺多精灵，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一个寿命上千年的种族交朋友——人家相互之间动不动就是几百年的好友，你能和人家相处几年？ 一个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人类，在精灵们漫长的岁月中，只不过是短短一瞬的过客而已，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李昂看来，每个成年诺多的岁数都是他爷爷辈以上的，要是用常规的方式赢得好感，最终也只能得到一群倚老卖老的大爷，不会听他指挥的。 哪个百岁老人会愿意服从二十岁毛头小子的安排？ 付出大量努力却只能获得对方的好感，但却无法让诺多们听命于他——那有什么用呢？ 领主大人压根就不在乎诺多们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他在乎的是身手高强的诺多战士能不能听命于他，是诺多的附魔装备和精灵马能不能为他所用。 而且，短时间里他也很难建立什么真正的友谊——种族之间的仇恨不是见一面说几句话就能解除的，马场里那个敌视人类的暮光骑士才是诺多们的常态。 李昂个人也许能靠着不断支持诺多的行为得到一部分诺多的好感，但这只是好感而已，诺多们既不会愿意为人类牺牲流血，也不会听一个晚辈的指挥。 事实上人类对于诺多精灵而言，大概就像是一些寿命十来年的动物——比如小猫小狗。 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喜欢猫，也顶多就是把它当作家人和朋友，但绝不会为了猫去赴死…… 诺多们是把自己摆在比世间所有物种更高的位置的。 所以，李昂要换一种方式。 想让人服从，有时候并不需要好感。 而且，等到对方已经服从之后，再以上级身份去刷好感其实要容易得多。 事实上大部分人肯定都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一个你不太熟悉的人突然对你特别在乎的事情上的某个缺陷进行了一些很不客气的批评。 这种在乎的事情不少，比如你付出了大量努力的事业、学习、兴趣爱好等等。 批评你的这个人有可能是新来的老师或学生，也有可能是新来的同事（不一定是领导，也可能是平级或下级），或者是野球场上刚遇到的一个陌生队友。 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如果你是一个骄傲的人，第一反应往往是‘我要保护我自己’，因此你会愤怒——愤怒其实是一种保护性情绪，基本不受大脑控制。 如果是一个鲁莽的人，第一反应是‘不管他说得对不对，反正老子不爽，老子要怼’或者直接揍他丫的。 但只要对方说的是你特别在乎的东西，你就一定会被影响，因为‘不甘心’。 如果是熟悉的人，比如亲密好友这么说，那反而就没什么关系，因为你不会愤怒。当没有愤怒这个保护性情绪的时候，你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而不会再在乎。 恰恰是一个比较陌生的人，你反倒会下意识的陷入不甘的复杂情绪——因为那是你在乎的东西或事业。 无论多么豁达的人，潜意识里其实都会在乎别人的评价，只不过有人会表现出来，有人不会而已。 因为你知道，对方说的其实是客观中立的评价。 但这种评价是刻意而为的，是不完整的，这是纯粹的缺陷评价，没有提及任何优点——这种评价对你不利！ 可是，你既无法掩饰缺陷，又难以当场反驳，因为对方说的全是事实。 再加上你和对方不熟，你甚至不能转移话题扭转尴尬…… 这种时候，你的本能，会驱使自己去关注那个不熟悉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人受到批评以后，潜意识会驱使你‘找到对方观点中的漏洞，以此证明他是错的’！ 但事实上，你很难当场找到对方的漏洞，因为你会不安，会焦躁，会心情不好——当情绪被人影响的时候，大多数人是很难保持冷静思考的。 而且，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与其对等的位置。 你不会再漠视对方，而是会将对方视为‘对手’——这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谈判基础。 即便你原本认为对方的身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即便你原本并不想和他说话。 更重要的是，你会刻意隐藏自己的缺陷，或是想办法纠正这个缺陷……但不是为了改善自己，而是为了不再被人看到。 而这个时候，如果对方借着刚刚批评的缺陷，对你进行了一些正向激励，这其实就已经是控制的开始了。 因为你会觉得对方是了解你的，而且并不是恶意的在诋毁，你会不忿于对方‘看不起’的态度，但你会极其认真的考虑对方的话。 这其实就是在拉扯你的心态，让你维持在一个既能听明白对方的话，又会思绪复杂难以充分思考的‘浅愤怒’状态。 然后，对方一定会提出一种方法论。 这个方法论你一定会认真关注，并且会用一种‘审视’的方式，试图找到方法论中站不住脚的地方——你的潜意识在操纵你的行为，你会尝试这个方法，并试图找到对方的缺陷。 也许你最终能从对方的方法论中找到漏洞，并以此为媒介让自己重新豁达；也许没有找到，最终是时间修复了你愤怒不甘的心态。 但无论你找没找到，你的行为都已经开始被人控制了。 ——因为你会尝试他提出的方法。 对方的方法论本就是拿来让你找漏洞的，你要是不执行这个方法一段时间，怎么会知道有没有漏洞呢？ 对方当然知道你会不爽，也知道你可能会讨厌他，但对方本就不在乎这些。 而且，对方也不在乎你的缺陷。 对方在乎的，其实是让你按照他设计的方式去行动。 事实上，见效最快应用最广的心理引导方式，就是这种方式。 尤其适合刚见面但属于合作阵营的时候——配套厂商与品牌公司、新员工或新领导上任、洗脑式营销…… 这种情况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得非常多。 这也是操作流程最简单的缺陷思维控制法，但是，能用好的人仍然很少。 因为大部使用这种方法的人都没有理解到这种控制方式的核心——想要达到有效的控制，最后还需要自己为这个方法论提出一个矛盾点，或者叫一个‘解除控制的机会’。 绝大部分试图进行缺陷控制的人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如果想要有效控制他人，那么提出的方法论就一定要充满矛盾，最好还确实得有个‘漏洞’。 好的方法论一定是有漏洞的，就像国王信任的人一定会有把柄在国王手里一样。 因为被控制的人最关注的只有两点，一个是自己的缺陷如何隐藏，另一个是找到你方案中的漏洞——这个漏洞其实才是会被百分之百执行的。 所以，要把方法论设计成为一种充满矛盾的解决方案——把这个漏洞设计成想要的达成的控制目标。 受控者执行并找到了这个漏洞，控制者的目的就达成了。 而如果没有去执行这个漏洞，那就永远都证明不了‘控制者是错的’，那就会一直焦躁不安心里挂念。 在这种矛盾下，几乎没有人能摆脱，唯一能摆脱控制的方式是完全躺平——但那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不在乎这个缺陷了。 每个人都会在意自己的缺陷，公司老板会在意公司的缺陷，而一个族群的领导者最在意的就是整个族群面临的缺陷。 费尔葛斯安尔当然最在意的就是种族的存续，他的芬威家族已经没多少人了，他必须在乎诺多族群确实存在的缺陷。 “李昂阁下，你之前说要让人类与精灵族群利益相连，要怎么相连？” 费尔葛斯安尔这次没有再用‘孩子’这样的称呼。 “我给您个假设的方案吧，陛下。我可以开放我的领地让您的族人入住，您的族人可以经营诺多商品为整个族群换到大量的生活物资。这能让我的领地变得富庶，也能让整个诺多族群得到更好的生活。这是第一种最简单的捆绑利益的方式，通商。” “再合作得深入一点，我会颁布法令，保证我的领地里一视同仁，人类与诺多精灵都是领民，只要遵守我领地的法令。我的军队全都来自领民当中，他们自然会保护所有领民的安全，也会保护领民的家人。也就是说，我的部队自然会为整个诺多族群提供保护，如果再有人奴役诺多，我的部队当然会自发的拯救同袍的亲人。当然，这需要诺多也服从我的征召和军令。” “如果这一切都顺利进行，那么随着我的领地扩大，诺多们能够踏足的地方也就越多，您的家族会更加繁荣，并且您的族群也会更加的安全——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更多共同的目标和利益。” “为了使诺多的利益得到保障，您可以派些人手到我的领地，我会让这些人成为领主，让诺多精灵自己来管理生活在我领地中的诺多精灵，这也能持续保持着你们的文化传统。” “这样的假设，还算合理吧？事实上我的领地本来就有一视同仁的法令，而且您也看到了，里萨迪兰一直在与我并肩作战；而且我也确实带领着我的部队在帮助诺多击退敌人，为此流血牺牲，我们也没有怨言。” 李昂给出了他的方案，一个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具备可操作性的方案…… 只是，留了个很容易被看到的点。 果然，文达蒂尔立刻开始反驳：“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人类太过于善变，而且一直在不断的发起战争！我觉得你只是想让我的族人帮助你作战！” 这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漏洞——李昂确实是想要诺多为他作战，站在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会显得李昂这个方案的出发点非常可疑。 但李昂觉得文达蒂尔真的太配合了，这个方案本来就是希望你怀疑啊…… “您本来就不需要相信我，其实您可以胁持我……这位女士，您是叫文达蒂尔对吗？我相信以您的身手，我在您手下估计走不过三招……而且您应该会一直对我保持怀疑的对吧？那么，我建议您跟着我，到我的领地去担任诺多们的领主。如果我食言了，或是我打算让诺多们送死，或是我没安好心……反正只要是我在坑害诺多精灵，您就亲手干掉我！这样您应该可以放心吧？” 领主大人的笑意更深了，他甚至还问了文达蒂尔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萨迪兰大概也是你的学生，对吧？” 事实上这很明显——里萨迪兰见了文达蒂尔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看起来他对文达蒂尔比对精灵王还要恭敬一些。 李昂太熟悉这种情况了，他要是见到当年对他最严厉的老师，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 文达蒂尔瞪了里萨迪兰一眼，随后又紧盯着李昂的眼睛，眼神极为锐利。 但她已经不再反驳，她也觉得李昂的说法没什么问题，如果是她‘胁持’李昂，那还怕什么呢？ 事实上，这就是领主大人留下的那个矛盾点——要是文达蒂尔带人留在了李昂的领地，那就已经按照李昂的方案形成了双方合作。 但如果不这样，那又能怎么解决问题呢？ 而且文达蒂尔确实能够盯住这个最可疑的点。 一次简单的思维控制完成了，精灵们的思想和行动，都被引到了“怎么确保李昂的可靠程度”上。 但是，想要确认这一点，就只能先跟随李昂行动…… “李昂阁下，虽然你之前的话听起来很无礼，但是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并且愿意相信你本人是善意的。可我暂时还无法相信其他更多的人类，包括你的领民……所以你这个方案我必须考虑一下。但有一点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走出森林……” 费尔葛斯安尔的性情显然更温和，也更冷静，受到的影响也更浅。 但事实上，他的思维同样被引导到了李昂想要的方向——只要诺多们打算走出森林，那就只能在李昂的领地落脚，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只要诺多们在李昂的地盘生活下来，那领主大人就达到目的了…… “当然，陛下，我只是给出了我的建议而已。看看眼下的事儿吧，您的族人被抓走了，而文达蒂尔女士大概必须带兵离开森林追击敌人。既然如此，我将带领部队与文达蒂尔并肩作战，救回您的族人。这既可以证明我的部下对诺多精灵的善意，也能让文达蒂尔女士观察一下外面的世界，看看如何带领族人更好的走出森林……” 李昂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关于‘拯救’的活儿，文达蒂尔看来是逃不脱被拐走的命运的。 文达蒂尔有些疑惑：“你知道敌人在哪儿？” 李昂看着文达蒂尔笑了笑：“我不知道，但我至少能猜到敌人抓走那些少女游侠以后会把她们带去哪儿……” 第177章 弗鲁兹的捕奴团 辛加尔的捕奴团抓走诺多精灵之后会去哪儿？ 当然是返回辛加尔…… 辛加尔这个地方，有全大陆最大的奴隶市场。 按照那个俘虏的交代，这个武器工场被劫是一个名为‘弗鲁兹’的家伙带领捕奴团干的，而且是出于一个巨额悬赏。 那么弗鲁兹的捕奴团自然是得回到辛加尔的，毕竟交货才能结账。 弗鲁兹的捕奴团是从盾风堡垒附近过来的，那多半也会从那里回去，而且这对于捕奴团而言确实是最合适的路径——登吉尔山脉南面是烈狮王国和巴克斯帝国的缓冲区，几百里都没什么人，大军经过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弗鲁兹的捕奴团人数众多，无论是烈狮王国还是巴克斯帝国，都不太可能让这么大的部队随意进入国内领土，因此领主大人认为他们肯定还得从两国的缓冲区返回。 “既然尹思兰迪尔没能来到这里，那就意味敌人返回的途中遇上了尹思兰迪尔的部队，如果我们赶得快一点，也许能在半路遇到他们。” 领主大人打算立刻赶去西南方向，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在半路截住敌人。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陛下，告辞了，我确实想看看这位李昂阁下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 文达蒂尔同意了李昂的建议。 看她的样子，她要做什么事，似乎并不需要征求精灵王的同意。 “里萨迪兰，你这位老师地位很高啊……” “文达蒂尔大师是大多数年轻诺多的老师。她的传授使诺多少女们也拥有了强大的武力——她教出来的少女游侠比男性游侠还厉害。所以，这两百多年中女孩子们也成为了诺多重要的武装力量。她在游侠们心中的地位非常高，不受任何族群约束。” 里萨迪兰在领主大人身边低声说着。 “可她看起来很年轻啊，她到底多大岁数了？” 李昂没想到里萨迪兰用的是‘大师’这样的词，这可不像是在说一个美貌的女性。 “李昂阁下！我们应该立刻出发。” 文达蒂尔朝着里萨迪兰瞪了瞪眼：“我能听见你们在谈论我的年龄，这很没礼貌，年轻人！” 她朝着里萨迪兰瞪眼，但话里显然是在说李昂。 精灵们的耳力确实好…… 里萨迪兰缩着头不敢吭声。 但李昂看见里萨迪兰偷偷给自己比划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手指，随后又收回了一根。 ——那肯定不是指三十二，看样子是指三百二。 “抱歉，女士，我只是在考虑要用什么方式称呼您。但希望您能理解，如果离开了森林到了人类的世界里，您就必须听我的指挥。” 问及女人的年龄还被人家给听见了，这确实很没礼貌，领主大人低头诚恳道歉，但依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果你能让我看到你的指挥能力的话，我会听的……我知道自己不太了解人类，也不太懂得如何在平原作战，所以在森林外面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见——但现在还没有离开森林，李昂阁下。而且别忘了，我随时有可能取走你的命。” 文达蒂尔说完转身回到了她的部队中。 见李昂一直看着文达蒂尔，里萨迪兰说道：“大人，文达蒂尔是真正的大师，她的武艺远胜于暮光骑士，两百多年前她独自研究出了适合精灵少女的战斗技巧，这才使得少女游侠成为了部队中的精锐……她的品行也是一位大师，答应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所以您不用担心。” 看来，三百年前，在文达蒂尔自己还是个单纯少女的时候，大概亲眼目睹了族内的女孩被人类抓走——于是她把自己锻炼成了拥有强大实力的女游侠，并且将武艺传授给了诺多少女们，这样能让女孩们拥有自我保护能力。 估计她琢磨出来的武技更适合女孩，所以少女游侠们的实力反而高于男性游侠——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少女游侠们更清楚自己被人类抓住后会遭遇什么，所以会更拼命一些。 但听里萨迪兰的意思，文达蒂尔是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族群的战斗力得到了显着提升，这确实很值得敬重。 事实上目前文达蒂尔带着的部队看起来也相当强——两百名诺多游侠，男女各一半，看上去都是年轻的诺多，估计都是她的学生。 但这支学生军的精气神确实很不一般，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 不过她队伍里的少女游侠们并没有骑马，大概是因为这些学生都还没毕业。 为了提高效率，李昂没有回白鹿堡，而是让里萨迪兰领路，往西南方向走了条直线，直奔已经被烧毁的盾风堡垒。 领主大人的判断没错，第二天，当他们赶到了那个曾经被尹思兰迪尔干掉三千佣兵的大营地时，确实遇到了尹思兰迪尔。 营地中还摆放着几十具人类尸体，看打扮是辛加尔人。 活着的也有几个，似乎正在接受审问。 “里萨迪兰，这位是李昂阁下吗？……咦，文达蒂尔！” 尹思兰迪尔见到李昂的部队，原本打算打招呼，但看到文达蒂尔后却先主动迎上前去。 “尹思兰迪尔，你的部队在哪？你们之前遇到敌人了吗？” 文达蒂尔上前，面对尹思兰迪尔时完全没带敬语，两人大概很熟悉。 “遇到了，我之前在东北方不远处遇到了一支人类部队，由于敌人数量众多，还拥有大量附魔武器，而且手里有不少芬威家族的人质。我只好与他们对峙了两天。但昨晚我发现他们打算将一些人质带走，所以我不得不发起强攻，结果他们直接一哄而散往各个方向逃跑了，我只好让部队分散追击……” 尹思兰迪尔指了指营地中的尸体快速的交代着军情。 这位殿下居然会主动告知详情，看来他对文达蒂尔的尊重是显而易见的，李昂觉得尹思兰迪尔看起来似乎也有些害怕文达蒂尔。 “我们被掳走的族人在哪？” 文达蒂尔最关心的显然是被掳走的族人。 “我大概只救回来了一半，他们留下来转移我视线的人质都是男性……但我之前看到敌人手中有几名少女，那些少女可能被他们带走了，但不知道带去了哪个方向——我正在盘问，我抓到了几个俘虏……” 尹思兰迪尔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很快，李昂明白了为什么里萨迪兰会那么畏惧他这个老师，也明白了尹思兰迪尔在紧张什么…… 文达蒂尔一把揪起了一名俘虏——她单手攥着那俘虏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一把攮到了一颗大树上：“你们的主力去哪儿了？” 那个倒霉的俘虏两脚悬空蹬了两下，嗓子“唔呜”了几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随后文达蒂尔松开了手，退了半步，在那俘虏贴着树干落下的同时，闪电般的一脚踹中那倒霉俘虏的下体…… “彭！” 这一脚的力量极其可怕，这棵直径一米以上的大树开始剧烈摇晃，树皮崩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那俘虏软软的沿着树倒在了地上，肯定是没救了——两腿之间大概只剩了薄薄的皮，人落下来的时候那层皮还贴在树上，最后是被身体的重量扯下来的…… 大树的树皮被狂暴的力量崩开了一大片，白色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满是鲜血的放射状足印，足印深入树干至少半寸！ 李昂咽了口唾沫，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实力太可怕了！他自己之前的话似乎应验了，他可能真的在人家手下走不过三招！ 尹思兰迪尔和里萨迪兰也在同时咽了口唾沫。 难怪文达蒂尔不受任何族群约束……这种可怕的实力，得有人能约束得了才行啊！ 另外两个辛加尔俘虏已经彻底吓尿了，真的尿了。 “他们往南了！” “去盾风堡垒了……” 见文达蒂尔转过头来又恶狠狠的盯上了他们，两个俘虏都学会抢答了。 这答桉和李昂的判断一致，文达蒂尔立刻带着部队向南出发。 “文达蒂尔！你带着这么多年轻人离开森林，很容易成为人类的目标……” 尹思兰迪尔打算阻拦。 “尹思兰迪尔殿下，敌人有目标，那不是更好吗……” 李昂朝尹思兰迪尔笑了笑。 于是，李昂和尹思兰迪尔的第一次面对面交流，成为了一次战术沟通。 …… 晚上，盾风堡垒附近。 如今的盾风堡垒已经是一片废墟，只剩下了一片黑乎乎的石墙，满地都是焚毁后的黑尽。 但现在，这片废墟仍然驻扎了一支超过千人的大部队。 那确实是弗鲁兹的捕奴团，但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一匹马。 里萨迪兰来过这里，对周边的环境还算熟悉，在前面带着部队行动得相当快。 到了盾风堡垒附近之后，里萨迪兰、李昂以及文达蒂尔三人一起，亲自担任斥候前往查探。 尹思兰迪尔统领着部队藏身在一片小树林中。 黑乎乎的废墟其实藏不住人，三人很快看到了废墟中的部队。 “那个弗鲁兹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里萨迪兰一起躲在大树后面，李昂问起了敌人的情况。 他有点怀疑，敌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驻扎——这也太醒目了，而且敌人已经抓住了好几个精灵少女，按理说不应该停留的。 这不正常。 “那是辛加尔的一个专门捕奴的恶棍，势力挺大的……” 里萨迪兰知道弗鲁兹的捕奴团，这是辛加尔最大的捕奴团伙，也是一个大型黑势力组织。 弗鲁兹的业务做得很大，名气也很大——只不过这家伙名声相当差，他被称为“厚颜无耻的弗鲁兹”。 之所以会有这么个绰号，主要是因为他的捕奴团并不仅仅是靠战争捕捉俘虏为奴。 这个捕奴团本身确实也是一支雇佣军，但他们同样也会劫掠村镇平民，而且还到处绑架小孩、诱拐妇女，最恶劣的是，他们连本国的村民都不放过。 甚至这个团伙中还有很多妖妇专门诱骗贵族——男女都骗，只要是年轻力壮或长得好看的都是她们的目标。 他们会组局诱骗，大多是用仙人跳加赌局之类的手段，逼迫年轻的贵族男女卖身为奴——贵族女孩在奴隶市场价格相当高，那些精壮的贵族青年也很值钱。 当人变成商品的时候，为了弄到‘货物’，有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弗鲁兹却一向声称自己弄到奴隶的方式是“在战场上得到的战俘”——这种做了又不认账的行为当然相当的厚颜无耻。 毕竟他抓到的‘奴隶’大多数都不符合任何地方对于奴隶的定义。 本国的公民通常是不会成为奴隶的，除非犯下重罪被剥夺了公民权，或是在一场生死赌斗中‘自愿’签下了卖身契。 大多数时候，奴隶来源都是罪犯或是敌对国家的战士。 可弗鲁兹却连自己德夏公国的平民也没放过，被他的团伙诱骗卖身为奴的平民不计其数，年轻贵族也不少…… 按理说这样的组织在大多数地方都会人人喊打，但唯独在辛加尔不会——因为弗鲁兹的捕奴团是辛加尔奴隶市场最大的供应商。 再加上他一直厚颜无耻的坚称他是在战场上获得的战俘……辛加尔的奴贩们可不会跟第纳尔过不去。 因为弗鲁兹一向只捕获奴隶‘批发’给奴贩们，却从来不会涉足到奴隶市场的贩卖过程中。 是的，这是一个专门获取奴隶的‘配套生产企业’，而不是贩奴的‘商贸公司’。 辛加尔的奴隶产业上下游泾渭分明，而弗鲁兹虽然业务做得大，但从来不会捞过界。 没有竞争关系的商业合作行为，那就等于是铁杆盟友，辛加尔的奴贩们当然会联手保住这个最大的供应商。 “这么说来，这家伙不仅厚颜无耻，而且知进退懂世故，再加上他手下骗子还很多……” 李昂皱起了眉头。 这种敌人是最不好对付的，肯定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 那这就意味着，这支部队留在这里驻扎，肯定不是因为赶路累了要休息一晚——盾风堡垒已经是废墟了，又不能遮风挡雨，反而很容易被诺多们发现。 真要休息的话，应该去更西边的无人区。 “文达蒂尔女士，您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领主大人转头问道。 文达蒂尔看着数百米外的营地，眼里满是嫌恶：“趁夜突袭！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干掉他们！” “估计敌人就是这么想的……那么，就按您说的办！” 李昂撇了撇嘴，退回了部队中。 半小时后，文达蒂尔确实带着她的学生军直接发起了突袭。这两百个年轻诺多全都是精锐射手，隔着一百多米就站成了阵列，开始覆盖箭雨。 营地中的辛加尔人很快往各个方向涌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四散奔逃。 他们并没有睡觉，而且反应速度快得惊人，丢下东西就开始跑路。 中箭的辛加尔人其实不算多，隔着一百多米就开始举盾奔逃，当然不太容易被射死。 而且他们似乎在营地中丢下了很多东西，好像还有几个精灵…… 文达蒂尔立刻单枪匹马的进了辛加尔人的营地，飞奔向那几个被绑着的‘诺多少女’。 但跑到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她突然站定，一把扔下弓，取下了剑盾做出了防御姿态。 “你们不是……” “彭！” 就在此时，营地内，地面的灰尽中突然窜出来十几个人，那些‘诺多少女’手中也出现了马刀，一起向文达蒂尔围了过来。 那些‘诺多少女’当然不是真的，那只是几个用腊伪装出了长耳朵，在脸上涂脂抹粉，并且穿上了绿色的衣物或是赤身露体，化妆成了诺多精灵，并摆出了‘奴隶’模样的人类妇女。 那是捕奴团里的辛加尔妖妇。 估计是见文达蒂尔并没有靠得太近，知道被发现了，所以她们直接发动了埋伏。 大概她们平时骗其他贵族也会用类似的手段…… 这倒是和烈狮城酒馆里那些失足妇女很相似——据说烈狮城的失足妇女们为了卖高价，会在各个暗娼酒馆用白腊把耳朵伪装成诺多精灵的样子，然后用大量的脂粉化浓妆使自己看起来肤色雪白，再用香料掩盖住身上脓疮的恶臭，然后专门在那些醉得眼神都不清楚了的酒鬼身边晃悠…… 文达蒂尔肯定是没有见识过这些下三滥手段的，结果二十多个妖妇围住了她。 同时，外围原本正在逃散的辛加尔人，似乎全都回身列队了。 他们拿起了盾和弓箭，渐渐站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刚才看似混乱的逃散，其实逐渐对步步深入的诺多游侠们形成了包围的局面。 “你确定她没问题？” 看着文达蒂尔一个人面对二十多个敌人，再看看尹思兰迪尔气定神闲的样子，李昂反而有点不放心了。 尹思兰迪尔摇了摇头：“再多一倍都伤不了她……里萨迪兰不是已经在旁边了么？” 里萨迪兰确实在旁边盯着，就在他曾经将信射入城堡的那棵树上，他身边还有两名持着弓箭的暮光骑士。 这都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但里萨迪兰发觉自己似乎不用帮忙…… 第178章 听你的安排，队长 文达蒂尔的战斗力确实强得可怕，面对着二十来个辛加尔妖妇的围攻，她一人一剑不仅没受伤，竟然还在短短数秒内干掉了好几个！ 她一直不停的在快速移动左右闪躲，手里的盾高遮低挡，很少主动攻击，只在每次成功格挡之后刺出一剑。 她的剑术看起来很奇特，手中的诺多符印剑总是在刺击，很少有噼砍动作，也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但每次出手后都有一名妖妇倒下。 而且，每次刺击的方向都不是她面对的方向——几乎每一剑都在声东击西。 她手里的盾牌也并不是挡在身前，而是一直斜侧着，看起来举的位置也有些偏高。但实际上是她的身体重心放低了，盾牌护住的是整个头脸。 而她的视线，就一直藏在盾牌中，敌人肯定不知道她看向了哪儿。 这种姿态看起来很古怪，但实战效果却异常出色，二十多妖妇竟然没有伤到她分毫。 而且此时，那二十多名妖妇已经被她刺死了一半了。 剩下的那些妖妇知道自己不是文达蒂尔的对手，她们放弃了围杀，散开逃到了外围。 外围的战场上，敌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圆，结成了盾阵围了上来，游侠们已经开始一边放箭压制一边后退了。 但此时，一支骑兵从这些年轻游侠们的背后飞驰而来！ ——这确实是弗鲁兹捕奴团设计的一次伏击，那个营地是诱饵，那些假扮少女游侠的妖妇们也是诱饵。 如今他们看到两百名年轻的诺多游侠，还有一半都是诺多少女，应该是全部的伏兵都已经出动了。 如果被这支三百多人的骑兵突入游侠阵列，周围的辛加尔矛手和妖妇们再一拥而上，混战中他们的人数优势会被放大，大概又能俘获许多的少女游侠。 飞驰而来的辛加尔骑手眼里带着贪婪的光，个个都狞笑着，似乎正在想象未来当大财主的生活…… 但就在那支骑兵刚刚开始加速的时候，一支响箭射入天空。 随后，从战场的两侧分别杀出了两支部队——尹思兰迪尔的诺多战士从南面的小树林里站了出来，而李昂手下的士兵则从李昂藏身的那个小山坡的灌木丛中站了起来。 尹思兰迪尔本人也在李昂这支部队里，他手下的诺多战士们由三位暮光骑士率领，在快速冲锋中分成了三队，出现在了辛加尔人包围圈的背后，与那些年轻游侠形成了前后夹击的形态。 诺多战士们没有冲入敌阵，而是在敌人身后隔着几十米距离，然后快速的抛洒着他们的弓箭。 而李昂和尹思兰迪尔，在那支骑兵形成队列提速冲锋的同时，带兵赶到了文达蒂尔手下那些年轻游侠们的身后，面对着三百米外冲过来的骑兵。 战场态势再度逆转。 “她的身手可真是历害……一会儿她要是知道咱们拿她当诱饵，会不会动手揍我？” 李昂看那些骑兵还没进入射程，问了旁边的尹思兰迪尔一句。 “这可说不准，她脾气一向不太好……” 尹思兰迪尔摘下了弓，搭上一支箭，撇了撇嘴。 “额？她一会儿要是朝我动手，你能保得住我不？” 领主大人转头远远看了一眼，文达蒂尔正朝这边跑过来。 “我的剑术可远不如她……反正这个反伏击计划是你制定的，不关我的事……” 尹思兰迪尔遗憾的耸了耸肩，表情就像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李昂翻了个白眼，哭丧着脸：“尹思兰迪尔殿下，你不能这样坑害战友啊……” 他俩制定最终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文达蒂尔——因为文达蒂尔并不会服从任何人的命令。 在里萨迪兰最先发现了敌人的位置时，李昂就觉得可能有埋伏，所以让部队隔得远远的藏在了树林里没有靠近。 但文达蒂尔对领主大人还不太信任，这位女士见到敌人之后觉得不应该浪费时间，打算直接进攻——这个性格直率的女人听里萨迪兰说敌人的营地里看起来有几个少女，大概是心里过于焦虑急躁。 李昂原本还打算说服一下，但尹思兰迪尔显然很了解文达蒂尔，所以示意李昂不要尝试，以免挨揍…… 随后尹思兰迪尔提议先靠近侦察之后再行动，然后悄悄和李昂单独商量了对策——这位殿下可不是什么莽夫。 于是领主大人就带着文达蒂尔一起去靠近侦查，而文达蒂尔的态度依然是直接发起突袭——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随她去，后面的事情就由李昂和尹思兰迪尔来解决。 “弓手上前！稳住！” 这是李昂的声音。 “覆盖射击！步兵待命！” 此时，三百多名辛加尔骑手已经进入百米冲刺距离，一部分最靠前的辛加尔骑手已经端着骑枪打算冲阵了。 “女士们，向后转，暂时听李昂阁下的命令！” 尹思兰迪尔在此时服从了李昂的指令——这位殿下显然很明白战场上只能有一个声音。 所以他让所有的女游侠转身面对骑兵的方向，并听从李昂的指挥。 随后他带着女游侠们开始不断射箭。 尹思兰迪尔的射术大概可以算是全大陆都数一数二的，他几乎是在用一种很随意的姿态不断开弓，射速极快——就感觉完全没有瞄准，但每一箭之后都必然会有一个敌人倒下。 弓手和游侠们放出了两轮箭，覆盖射击之下大概有四十来个骑手落马，失去了主人的马儿在战场中乱转，挡住了后排一部分辛加尔骑手前进的脚步。 “自由射击！步兵待命！” 前排的一百多敌人仍然在高速冲锋，马蹄声轰隆而来，地面已经能感受到震动，但李昂依然高喊着让步兵们不要动。 只有弓手与诺多游侠们在射击前排的敌人，在敌人冲锋的这一小段距离再次制造了二十来个杀伤。 “弓手退后！立盾！举矛！” 直到敌人靠近到只有几十米的时候，李昂才下了最后的命令。 弓箭手们让出了前排的位置，步兵们上前一步，将大盾插入地面，长矛斜着指向骑兵。 当枪林竖起的时候，辛加尔骑手距离这个不算大的阵线已经只有不到三十米距离了。 这个距离，最前排的骑手们眼里的惊骇和绝望异常清晰…… 这三十米长的人生最后一段路，辛加尔骑手们肯定跑得很心酸——要是早知道这里会出现人类军队的长矛盾阵，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冲过来…… 但现在，无论骑手们愿不愿意，他们的速度已经提到最高了，距离也只剩下了三十米，再好的骑术在这种情况下也收不住马。 少数骑手确实在尝试减速或转向，但事实上这是自杀——他们身后与身侧还有其他骑兵呢，结果追尾和撞马连续发生，反而影响了他们的队形。 再加上尹思兰迪尔带着游侠们一直在高速射击，最终只有几十个骑手先后冲到阵前，能在最前排并排冲阵的只有十几个——而且他们还没有马铠。 骑兵们终究绝望的吼叫着接阵了。鲜血弥漫，人仰马翻，人的惨叫与马的嘶鸣响成一片。 足足六十组大盾长矛在阵前立着，大多数骑手连人带马被捅穿，仅仅只是靠着马匹的冲击力，才使得前排的步兵们付出了几人受伤的代价。 直到后排的骑兵冲进来，才有了两个敌人成功踏破盾阵冲入阵中，但其中一个被刚好赶到的文达蒂尔一剑捅死，另一个被李昂砍掉了脑袋。 而李昂趁着这个机会，搞到了一匹没有受伤的德夏战马。 此时战场上的尸体与无主马匹越来越多，辛加尔骑手们已经很难形成阵列冲锋，纷纷转向绕起了圈子。 他们不可能冲入阵中了，只好改为对射。 但诺多游侠们的射术显然比他们高明得多，隔着百来米依然能对他们造成不小的杀伤。 辛加尔骑手的德夏弓力道明显不够，这种情况下抛射作用也很小。为了让手中的德夏弓能够得到发挥，这些辛加尔骑手靠得近了些，并且开始绕着圈子加速，看来是要近距离骑射。 眼见文达蒂尔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领主大人骑上马冲出了阵列。 他倒不是真为了躲开文达蒂尔，而是为了让自己的部队和友军都能减少损失。 在得到了马并且手持辛加尔骑手留下的骑枪之后，领主大人的战斗力可能翻了好几番。 对于诺多们而言，弓箭是最能发挥他们战斗力的武器。 但对于李昂而言，马背上的他才是完整版。 刚一上马，领主大人就将马匹的速度提到了极限——这其实很费马，因为种高速冲刺马匹只能坚持一分钟。 不过无所谓，骑枪还只能坚持三秒呢…… 反正现在满地都是马和骑枪，完全不存在缺少装备的情况。 但领主大人并没有与那些辛加尔骑手对戳，而是从侧面冲进了敌人的队伍。 是的，李昂现在就等于是光明正大的混进了辛加尔骑手们正在绕圈骑射的队伍，但却没有追在队伍后面，而是在敌人队伍中不断穿梭。 一手持剑，一手持枪，依然是他最初在竞技场里的样子。 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伤敌人——诺多们的弓箭杀伤敌人效率更高，他的目的是干扰敌人的队列。 他在敌人队伍的中间到处乱晃，敌人再想用弓箭骑射会被他砍死，而射李昂又很容易误伤友军——但诺多们却依然能射杀敌人，因为李昂不在他们面对的这一侧，不用担心误伤。 敌人用骑枪或马刀是干不过李昂的，在这种高速同向运动中骑马相互攻击，其实等同于一对一单挑，无法形成包围。 而领主大人最擅长的就是单挑。 结果上百名辛加尔骑手的骑射线路居然就被领主大人一个人给搞乱了，辛加尔骑手们整齐绕圈的队伍变得混乱而分散——要解决队伍中这个麻烦，就只能散开。 这一散之后，路线重叠相互阻碍，再加上战场上那些无主战马到处乱跑，骑手们渐渐无法形成队列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被射死，辛加尔骑手们终于崩溃了，仅剩的数十名骑手调转了方向远远逃离。 而骑兵们的败逃，直接导致了弗鲁兹捕奴团的全面崩溃。 战场的另一侧，辛加尔矛手与妖妇们面对了前后两面的箭雨夹击，虽然很艰难，但他们损失并不算特别大——矛手和妖妇都带有金属圆盾，这种大弧面的金属盾防箭的效果相当好。 而且他们原本依然有六七百人，正在快速后退并重新布置阵容，打算依靠局部人数优势对绕后突袭的两百名诺多战士实施反包围。 如果他们真的能执行到位的话，也许仍然不能转败为胜，但至少有能力边战边退——因为与绕后的诺多们打成混战以后，正面的年轻游侠们就不能随意放箭了。 可是，骑兵们在这时候跑路了，于是很多辛加尔矛手也开始逃离战场。 反倒是那些辛加尔妖妇意志坚定一点，但她们也仅仅只多坚持了几秒钟——在矛手们都开始逃命的情况下，妖妇们也只得跟着跑路。 “文达蒂尔，可以追击敌人了……” 敌人已经全面溃败，李昂骑马重新回到了文达蒂尔身边，看着这位脸色不太好的女豪杰。 “李昂阁下，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见识人类的狡诈吗？” 文达蒂尔一脸不愉：“我承认你的判断和战术都是对的，但问题是，你并没有告诉我！” 李昂转头看了一眼，尹思兰迪尔隔得很远…… “额，这其实是***迪尔殿下的主意……他说您的武艺世间罕见，足以抵挡任何强敌。而您勇敢刚强的性格与您的美貌一样明显，不用进行任何伪装就足以让敌人被您吸引。所以我们最终决定由您来堂堂正正面对敌人，这种懦弱的伏击就由我来执行……” 李昂面带微笑的拍着马屁，顺带着让尹思兰迪尔背锅——事实上确实是尹思兰迪尔提议的，但最终的战术是李昂确定的…… “我还没有蠢到分不清战术与懦弱，李昂阁下！我看到了你的勇敢表现，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们避免损失，但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哼，以后我会接受你的指挥，但希望你能告诉我所有的安排！” 文达蒂尔面无表情的说着，她并没有发怒，看来赞美终究是有用的，岁数再大的女人也喜欢别人夸她。 “当然，有您这样的战友，是我的荣幸，文达蒂尔女士。” 李昂笑着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已经开始追击的诺多游侠们：“快去管管他们，别让他们追太远。” 面对着溃退的敌军肯定是要扩大战果的，文达蒂尔和尹思兰迪尔分别带着自己的部下开始追击。 李昂倒是没追，他在检视战利品和战俘，然后发现了一个麻烦的状况——那些被抓的诺多少女游侠，并不在这里。 那些被抢走的诺多装备，大多数也不在这里。 而敌人的首领，弗鲁兹，同样不在这里！ 战俘当中有一个妖妇交代了情况。 弗鲁兹在几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带着一支二十来人的小队先一步从西面离开了。 这支大部队是弗鲁兹安排留在这里试试看的，看有没有诺多会追出来。 如果有而且人数不太多，那就设伏再试着抓一批。 如果诺多数量太多不好打，那就稍微挡一下再跑——反正诺多们不敢追太远，这里已经是人类的地盘了。 这样至少可以拖延时间，能保障弗鲁兹带着战利品返回。 李昂对弗鲁兹这个人的判断是没错的，能有‘厚颜无耻’这种绰号的人，确实不太好对付。 看样子必须快速追踪弗鲁兹本人，如果弗鲁兹逃到了辛加尔……在敌人的主场想要救人，那就真的很麻烦了。 但问题在于，诺多精灵们已经不能再继续追击了。 除了李昂之外，其他领主要是看到那么多诺多少女出现，恐怕会流着口水群起而攻的——诺多少女这种土特产在最近三百年里比黄金还保值，抓住一个就能发大财！ 而被抓的少女游侠又必须马上去救，晚了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被卖掉了…… 还好现在弄到了不少马匹，李昂赶紧让自己的骑兵收拢战马。 文达蒂尔和尹思兰迪尔都没有追太远，干掉大多数溃逃的敌人后就返回了盾风堡垒附近。 “尹思兰迪尔殿下，我必须先完成我的承诺，等我回来再和您商量如何合作。” 尹思兰迪尔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没法像文达蒂尔那样不受约束，作为艾诺家族的首领，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什么事都只能慢慢来。 “安森，回去转告艾米，让她把临时监狱腾出来，让那些巴克斯人去干苦力。顺便告诉那些巴克斯人，如果还没人来赎回他们，他们就得干一辈子苦力了！” “文达蒂尔，我会让安森带你的人回白鹿堡，我在白鹿堡后面有一片玉米地，我会把那附近的森林划为你们的活动区域。城内也会给你们提供一个很大的营地——当然，我说实话你别介意，那其实是我前几天刚修建的临时监狱……你们先去住下来，有什么需求你就和安森说，安森会帮你完成营地改建。我带队去救人——我说过的话一定是会兑现的。” 领主大人快速的交代着事务，安森在旁边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 “李昂阁下，如果里萨迪兰能跟着你行动，那么我当然也能——我可是他的老师。” 文达蒂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要随行一起去救人。 “那么，你必须保证服从我的指令。” 李昂盯着文达蒂尔的眼睛：“而且首先，你得把自己打扮成人类的模样，要不然你会招来无数觊觎的目光。” 李昂可不觉得以文达蒂尔的性格能像里萨迪兰那样潜伏在阴影中，但这种行动确实需要她的战斗力。 文达蒂尔犹豫了一秒，随后点点头：“我保证会听你的安排，队长。” 这样的大师级打手，领主大人当然巴不得她能一直在队伍里，但可惜，并没有出现她加入队伍的提示。 看样子这位大师只是临时入伙，她不会轻易成为别人的手下——或许她也不会效忠于任何人。 随后，安森带着部队里一大半的人，以及两百名来自各个族群的年轻诺多游侠打扫战场，并返回了白鹿堡。 而领主大人带着五十来名骑兵——其中有二十个是新兵，并且带上了辛加尔骑手们留下的所有战马，往西全速追了过去。 第179章 好兄弟拉蒙 辛加尔。 这是一座规模很大而且看起来很热闹的城市，甚至比烈狮城还要热闹。 众所周知，一座城市如果有很多人愿意去，要么是因为那里足够安全，人身财产能得到保护；要么是因为那里足够混乱，能找到很多刺激…… 而辛加尔，显然是后一种。 这座城市的外城墙上挂了一长排破烂的尸体，几乎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苍蝇完全覆盖，有风吹过时，晃动的尸体上就会腾出一蓬黑雾。 腐烂的尸体合着腐败蔬菜的臭味弥漫开来，与市场中充斥着香料和鸦片的味道混在一起，构成了属于辛加尔的独特气息。 只有草药摊中会流露一些来自异国的奇异芳香——闻了以后会头晕的那种。 小吃贩子扇动着脏兮兮的草帽叫卖着肉串，被竹签穿起的肉类在以牛马粪为燃料的火炉上烤得滋滋作响直冒油光，不过这些肉的来源相当可疑…… 一捆捆丝绸挤在柜台上，但不少缎面都能看到斑斑血迹。 武器商人那里也大多都是一些用旧的兵器，基本每件兵器上都有洗不净的黑褐色污渍。 有些一看就知道是不法之徒的德夏人，也在辛加尔的市场上公开出售他们的战利品——有被砍破的服装鞋帽，也有变形的金银首饰，甚至还包括一些带有明确纹章的盾和铠甲。 毒贩们直接在大街上摆出了烟枪和草席，不少瘾君子正侧躺在草席上当众吞云吐雾，而且草席旁边似乎还有人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候——这大概是整个乱哄哄的市场里能看到的最‘遵守秩序’的一幕。 市场的最中间是个巨大的展台，奴隶贩子们正挥舞着鞭子在上面展示着他们的商品——一些被捆着手脚的青壮男女，全都赤条条一丝不挂，在展台上被顾客们检视着身体的每个部位，贩子们时不时的还会掰开奴隶的嘴让客人们看看牙口。 当然，这种公开出售的奴隶都是低档货，奴隶展台的隔壁就是卖马和驴的牲畜市场，两边的贩卖流程看起来完全一致。 进入市场的顾客相当多，但那些头缠白布的本地人大多数都捂紧了钱包，并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似乎是在时刻提防着身后。 而外地来的顾客……祝他们好运吧。 反正周围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顽童正在等待时机，偶尔他们袖子里会不慎露出一些可疑的小玩意——用来割钱包的小刀片。 除了市场，大街小巷中也充满了各层人士。 有大热天依然穿着黑色铠甲戴着角盔的骑士团成员； 有全身绿色蝰蛇装束的拜蛇教武士； 还有披着褐色斗篷的异教徒、提着长柄刀的战士、把玩匕首的黑衣人…… 这各式各样的人看起来差异很大，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具备同样的神态——那种长期杀人放火的暴徒才具备的危险眼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这些异端和杀人犯在街上畅行无阻，而城内那些戴着尖顶盔杵着长矛的守卫对此完全视而不见。 街上有很多高大的庭院，看起来是各个组织的总部驻地，但几乎都没有门卫，大概本来就不会有人敢于在这些庭院门前停留——就连城内的守卫都避开了那些庭院的门口。 谋杀的契约公开张贴在辛加尔的各个酒馆里，有些酒馆的门外也贴了一些……时不时会有人去看上两眼，但大多会很快离开，或许他们只是在看自己的姓名有没有出现在墙上。 而城市中那些更破旧的小巷里，肮脏的野狗与年幼的孤儿厮打在垃圾堆中，一些红色兄弟会的成员正在旁边指指点点，他们在从这些年幼的孩子中募集成员。 一些失足妇女穿着艳丽而暴露的裙子站在低矮阴暗的房屋门口，为了几个铜板提供着特殊服务，她们中的大多数都带着面纱，大概是为了遮盖某些痛苦与疾病的痕迹。 穿着破烂长袍的‘先知’也在巷子里鼓吹着相信邪教的好处，而他们身后那个比长袍更破烂的小庙中，正在公开进行着活人祭祀，烈火与鲜血或许确实能为他们带来一些信徒。 只有那些一眼看去就是疯子的人才能在这些穷街陋巷中畅行无阻。他们的疯狂也许是由接触神明导致的，也许是毒药造成的，但无论如何，只有疯子不可侵犯…… 瘸腿乞丐的呻吟乞讨声，小贩们油腻的叫卖声，妓女们悦耳的揽客声，野狗被踢中后的呜咽吠声，受害者的愤怒嘶吼声，各种口音的祭司咏唱声…… 这一切，构成了名为‘辛加尔’的交响曲。 不和谐，但，很“自由”。 而在辛加尔的最中心，一种带有不详节奏的手鼓声，驱动着这座城市的心跳。 但城中心并不是城主的城堡，而是一座比城堡更高大的豪华建筑。 辛加尔的城主名叫塔希尔，这是一位哈里发。 虽然名义上他是为‘巴哈德汗’卡丹服务，但他的服务差不多仅限于定期尝试在城中发布一点新命令，并把‘不法之徒’钉死在城墙上。 腐烂的尸体恶臭甚至弥漫到了城镇中的富人区，但只要塔希尔还在按时上供，卡丹大汗就很少干预辛加尔的事，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他出动军队也不可能征服辛加尔城中的势力。 事实上大多数潘德人都认为，辛加尔与其说是德夏公国的领土，还不如说是游离在秩序与道德之外的自由领地。 因为卡丹大汗和哈里发塔希尔颁布的命令与律法，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为居民们的闲聊提供一点话题，这座城市的权力与正义完全是由第纳尔决定的。 而这座城市里，拥有第纳尔最多的人可不是城主塔希尔，而是一位名叫‘拉蒙’的奴隶贩子——所以，拉蒙才是这个城市里的‘正义使者’，也是辛加尔真正的话事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弗鲁兹的捕奴团，是因为一笔悬赏而不远千里到诺多森林作桉。 而发出悬赏的这个人，就是拉蒙。 拉蒙的名气相当大，事实上拉蒙这个名字，比德夏公国的统治者‘巴哈德汗’卡丹的知名度还要高。 因为他是辛加尔最大的奴贩，也是整个潘德大陆最大的奴贩与赎金经纪人。 或者说，他是辛加尔所有奴隶商人的代言人。 就连李昂都很熟悉拉蒙这个名字，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拉蒙的绰号是“好兄弟”——前世，玩家们开玩笑时会说这个绰号，因为玩家们得到俘虏之后都会卖给他，跟拉蒙见面的次数是最多的。 但来到潘德大陆之后，李昂发现一个奇妙的巧合——拉蒙居然真的有‘好兄弟’这么个绰号。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和兄弟会有什么瓜葛，事实上拉蒙并不是红色兄弟会的人，只不过他的贩奴事业做得比所有的红色兄弟会代理人都更成功。 他让辛加尔的奴隶市场成为了整个大陆购买奴隶的第一选择，是辛加尔所有奴贩公认的领头人。 拉蒙能得到‘好兄弟’这样的绰号，主要是因为他擅长和人交朋友——凡是那些无视他的‘友谊’，不愿意把他当成‘好兄弟’的人，通常过不了多久都会变成奴隶被卖掉，或是直接离奇失踪。 嗯，也有可能被找到——比如在辛加尔背后的湖面上找到一具泡得发涨的尸体。 辛加尔的前六任法官，有五任就是这么在湖面上找到的。 而最后一任法官，坚决的执行了最公平的辛加尔式正义——由塞到手里的第纳尔数量来决定的那种，因此这位法官已经平平安安的当了好几年正义判决者了，成为拉蒙的好兄弟以后，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所以，拉蒙必须是‘好兄弟’——所有辛加尔人都承认这一点，包括城主塔希尔…… 那座比塔希尔的城堡还要高大的豪华建筑，就是拉蒙的产业。 那看起来是一座豪华酒店。 或许那也确实是整个潘德大陆最豪华的酒店。 毕竟，这栋占地近十亩的大型建筑，光是地面以上的部分就有六层，提供了三百个豪华套房，足以让上千人舒适的入住。 但事实上，地面以下才是这栋建筑真正的主体。 地下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密室。 那是拉蒙的奴隶拍卖场，与辛加尔市场内的低档奴隶展台不一样，这里是全大陆唯一能销售那些‘顶级货’的地方——比如那些血统高贵的贵族少女，亦或是容颜绝美的诺多少女。 眼下，拉蒙正在一个小型的豪华密室，将一杯酒递到了一个身穿贵族长袍的中年男人手中。 他身后的舞台上，有一些戴着面纱——或者说是只戴着面纱的女孩，正在拍打着手鼓，节奏很欢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好兄弟，你确定弗鲁兹真的能弄回诺多贵族少女吗？” 这个身穿贵族长袍的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得魁梧而油腻，但满脸都是金色的胡须，头发也是金色的，显然并不是德夏人。 他左右还坐了两个身材火辣穿着暴露的女人在搔首弄姿，但他目前似乎对身旁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只轻轻抿了一口酒，把杯子放到了桌上。 “我半小时前刚得到他的消息，他已经得手了——毕竟他前几年就弄到过诺多少女……我很怀念当年那场拍卖会……” 拉蒙摇了摇杯子里的红色液体，看起来似乎确实对往事有些怀念。 “那是您的拍卖场打响知名度的成名作，我当然也知道……可那只是三个精灵少女，并不是诺多贵族……我需要的可是贵族少女！您也知道，让一支大军从王国境内通过很不容易，我担了不少风险……” 油腻的贵族伸手推开了旁边拿起酒杯打算喂到他嘴边的女人。 拉蒙拿着酒杯的手晃了晃，两个女人很识趣的的离开了。 “艾尔德弗来德，我的朋友，你要相信第纳尔的力量……虽然弗鲁兹是个厚颜无耻的混蛋，但只要有足够多的第纳尔摆在他面前，他就肯定能把你需要的货带回来……” 拉蒙看起来对弗鲁兹的捕奴团相当有信心。 或者说，是对第纳尔有信心。 他朝艾尔德弗来德举了举杯子，示意请酒。 “可是，他什么时候能把货弄回来？……好兄弟，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 艾尔德弗来德看上去比较急，端起酒杯却并没喝。 “说实话，艾尔德弗来德，我有点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而且您这样的贵族，为什么会花这么大的价钱买一个奴隶？” 拉蒙摇着头笑了笑：“我能看出来您并不喜欢美色……” “好兄弟……我只是对庸脂俗粉没兴趣而已，诺多精灵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艾尔德弗来德摇头笑了笑，眼里有些许警惕。 “艾尔德弗来德，看样子你是对我很不信任啊……我这里有全大陆最顶级的美人，但你连她们的正眼都没瞧过……而且你要的可是诺多贵族少女——如果只是为了得到诺多精灵，那么任何诺多少女都差不多，为什么你单单只要贵族少女？” 拉蒙收起了笑容，起身凑近到艾尔德弗来德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朋友，你该不会是……不想和我继续做好兄弟了吧？” 艾尔德弗来德的脸皮抽搐了几下，但随后笑了起来：“好兄弟，别开玩笑，这里的鼓声太响了，我几乎听不清你的声音……” 拉蒙也笑了笑，挥了挥手，身后拍打手鼓的那些只戴了面纱的女孩全部离开了密室。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艾尔德弗来德，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知道你绝对不是最终的买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拉蒙身手拿过酒瓶，在艾尔德弗来德拿着的杯子中倒满了酒。 “好吧，说实话，我要把诺多贵族少女献给国王！是我的国王想要……啧……这酒真不错！” 好兄弟亲自倒酒，艾尔德弗来德当然不能拒绝，端起来抿了一口，随后大概觉得确实很好喝，然后再次多喝了一口。 “献给国王？你是说乌尔里克？难怪会有那么多佣兵团进入诺多森林……我还以为你们烈狮王国雇佣那么多佣兵团是为了剿灭某个诺多族群……” 拉蒙显然也很意外：“乌尔里克为什么会想得到精灵贵族少女？总不会是为了和精灵联姻吧？” “哼哼……国王做事又不需要向我汇报……” 艾尔德弗来德摇摇头，看样子不想透露什么机密，但脸上却出现了一丝狰狞：“但我得抓住这次机会！也许你不知道，我之前被乌尔里克勒索了！” 拉蒙皱了皱眉，然后很快的反应过来：“乌尔里克国王勒索了你？是为了弄到足够的第纳尔招募佣兵团？你的凯尔来丹堡这些年挺富裕的，国王来借钱也很正常……” “不是借钱，而是要挟——乌尔里克知道我把境内平民卖到辛加尔为奴的事儿，他用这事要挟我，让我出十万第纳尔！否则我不仅会失去爵位与领地，还会身败名裂……” 艾尔德弗来德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你还打算满足国王的愿望？我觉得你不像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啊……” 拉蒙摇了摇头，嘴角再次带起了一丝笑意，拿起酒瓶再为艾尔德弗来德斟了一杯。 “满足他的愿望？哈哈哈……拉蒙，好兄弟，我花钱从你这里买下来，当然是为了用更高的价钱卖给他！我得把被他敲诈的那笔钱赚回来！还得……嗝儿……给我更高的地位！” 艾尔德弗来德端起酒杯看了看，打了个酒嗝，然后挑了挑眉又喝了一杯。 显然，这酒真的很不错，甚至会上瘾，而且艾尔德弗来德看起来似乎有点迷湖了。 拉蒙皱了皱眉：“你要转手做生意赚差价，这我可以理解……可是，一个诺多贵族少女就能让乌尔里克给你更高的地位？他不是这种人吧……到底什么原因？” “因为诺多贵族中的处女……嗝儿……处女的血能治好国王的病！……如果我能弄到诺多贵族少女，我就能……嗝儿……反过来胁迫乌尔里克！” 艾尔德弗来德好像有些疯癫了，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 拉蒙脸上有了深深的笑意，声音变得更轻柔：“那，国王一定愿意出很多钱吧……” 艾尔德弗来德斜着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纯洁的诺多贵族少女……嗝儿……三十万第纳尔……” 他歪歪扭扭的倒了下去，酒杯也掉落到地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骑砍战记】【】 红色的液体从杯子里洒到地毯上，却将原本同样是红色的地毯染成了青灰色。 这绝对不是葡萄酒，大概是某种致幻剂！ 拉蒙微笑着看着倒在地上陷入迷醉状态的艾尔德弗来德，摇了摇头：“既然这么赚钱，我怎么能让你赚这个差价呢？好兄弟……” 他吐了口气，拍了两下手。 听见拉蒙击掌的声音，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密室门口：“拉蒙大人。”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黑衣人低着头进来，看样子他们对拉蒙既恭敬又畏惧，这个小头目向拉蒙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把这位男爵丢到拍卖场去，通知凯尔来丹堡，让他们拿一万第纳尔来赎人！” “让所有兄弟集合，我们去‘迎接’一下那批昂贵的货物……按照弗鲁兹的习惯，他应该会带一小队人先回来吧？哈哈……” () 第180章 边境的烽火 领主大人带着队伍连夜奔行，一人双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 七岔要塞附近。 这是李昂当初带着商人们发家致富的地方…… 现在萨瓦河以南，曾经搞过双十一展销会的那片山头，属于烈狮王国。 自从雷曼爵士掌管七岔要塞之后，他在萨瓦河的两侧都布置了一些防御工事，这样一来就完全掌控了七岔要塞附近的萨瓦河段，并控制了河上的桥梁——他甚至还开始征收‘过桥税’和‘行船税’了…… 当然，这都是私自增设的税种，不怎么合法。 不过这年头的领主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河道与桥面当然就得收点过路费…… 再说七岔要塞是军事要塞，周边没什么居民，连军需都只能靠烈狮城供应，不想办法捞点钱，士兵们怎么过日子？ 所以，七岔要塞南边的桥头建起了一个临时拼凑的‘收费站’，几排拒马拦在桥面上，一队士兵在桥头坐着，杵着长矛打着哈欠。 “哎，队长！那边好像过来了一支商队？至少有二三十个人！” 一名士兵往东边看了两眼，兴奋起来。 最近从桥上过路的人不多，能遇到几十个人的商队那可不容易——自从开始收过路费以后，这条路的人就不多了…… 当然，过路的人不多也有好处，至少有利于防务，这对七岔要塞这种军事重地而言是好事。 但桥头收费站的士兵当然希望能多来几个人，他们可是轮岗执勤的，守桥头的机会是一个月才能轮到一次的福利…… “可他们不一定会过桥啊……说不定是去烈狮城的……” 被称为队长的一名戟兵杵着长戟站起身来看了两眼，然后突然兴奋起来：“哎！那好像是辛加尔人，哈，看来我们有收入了！” 那是一支二十多人的辛加尔马队，还带着几辆遮着乌蓬的马车，看起来像是辛加尔的商人——也许是奴隶商人，因为那些骑手看起来都是熟练的战士。 但管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呢，对于守桥的士兵们而言，收得到过路费才是最重要的。 那队辛加尔人确实朝这里过来了，看起来是要过桥没错。 “站住！” 戟兵带着这队全副武装的步兵站到桥头的拒马后面。 “啊……各位兄弟辛苦了，我们是辛加尔的商人……” 领头辛加尔人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武士，也只有他骑着披甲猎马，其他人都是轻装骑手。 “是什么人都一样……过路费！每个人五第纳尔！” 戟兵开始狮子大开口——今天过路的人太少了，所以他临时涨了个价，涨得稍微有点离谱。 “什么？！” 络腮胡本来已经开始摸钱袋准备贿赂了，一听这价格当场就炸毛了：“你们怎么不去抢！” 但刚说完他又改了口：“特娘的！你们这就是明抢！” “呵！你这野驴是不想活了是吧！正好，我们要塞里的大部队好久没出来剿匪了……” 戟兵冷笑了一声，用上了烈狮境人对德夏人的蔑称。 这桥头离七岔要塞确实挺近的，只有几里的距离，远远的用肉眼都能看见七岔要塞的棱堡。 “你们这是……” 络腮胡原本很不忿，但回头看了一眼七岔要塞之后他忍住了火气，开始寻摸钱袋。 但他袋子似乎里没多少现钱，打开钱袋看了两眼之后，络腮胡索性咬咬牙把钱袋直接扔给了戟兵：“全拿去吧！让我们过去！” 戟兵队长慢条斯理的捏了捏钱袋：“这点可不够……一、二、三……你们二十四个人，得一百二十第纳尔！” 看样子这戟兵数学还不错，在这年代大概能算是文化人…… “喂！你别太过分啊！你也看到了，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 络腮胡本来都已经忍下了火气，现在又炸毛了…… “你那不是还有二十多个弟兄么？找他们凑凑啊，我就不信你们这么多人都凑不出区区一百二十第纳尔……” 看这个戟兵的意思，显然是想把这群辛加尔人的油水全都榨干…… 络腮胡抿着嘴左右看了几眼，随后当真转身回去找他的弟兄们了。 “队长，你看他背后……那是不是诺多剑？” 那个眼尖的披甲步兵一直盯着络腮胡背上的武器，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好像还真是……这可值钱得很啊……” 戟兵把钱袋扔给手下，拿着长戟上前了两步：“喂！站住！你们把身上的武器放下！这里是军事管制区域！” 说实话，这里还真是军事管制区域，如果有人从这里打算进入烈狮王国的领土，那么不允许携带武器入境也算是正常要求。 可问题是人家并不打算进入烈狮境，而是单纯的从桥上过个路——人家是从东边的三不管地带过来的，准备经过这座桥回德夏境内而已…… 所以，戟兵这话一出口，络腮胡额头青筋直冒，回过身来直接抽出了背后的诺多符印剑。 但脸皮抽搐了几下之后，他居然看了看手里的剑，然后缓缓的把剑放到了地上，并摊开双手退了一步。 戟兵得意的笑着，搬开了身前的拒马，上前打算捡起那把剑。 “我们可以走了吗？” 络腮胡在他身前问了一句。 “别着急啊，你们运的什么货物？是奴隶吧？” 戟兵一边俯身捡剑，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看样子还在盘算怎么榨出更多油水。 “……是啊，奴隶。” 络腮胡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挪了一步。 “嘣！” 就在戟兵蹲在地上看那把剑的时候，络腮胡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狠狠一记飞冲膝。 这一膝顶在那戟兵的面门，把人直接给顶飞了两米。 随后，他一个翻滚拿起地上的剑，一剑将那戟兵的肩甲噼落，但剑刃却准确的停在了戟兵脖颈处。 “现在你也是我的货物了，奴隶！” 络腮胡朝旁边吐了口唾沫，狞笑着看着那名戟兵。 “绑住他！” 络腮胡一脚把那名被膝盖撞得满脸是血的戟兵踢给了自己的手下，提着剑直接掀翻了身前的拒马。 桥面被好几排拒马拦着，必须先清理掉，要不然车马可过不去。 那二十多名辛加尔人也全都下马，掏出武器冲了上来。 戟兵的嘴已经被堵上了，双手也已经在几秒钟内被反捆了个结实，这些辛加尔人捆人的速度极其惊人。 十几个步兵面面相觑，有点手足无措。 “你们这是要与王国开战吗！” 一名披甲弓手大声喊了一句。 但络腮胡充耳不闻，依然在清理拒马。 “放箭！堵住桥面，点燃烽火！” 弓手咬了咬牙，下了个当前局面下很合理，但后果很严重的命令，看来这名披甲弓手大概是这个小队的副队长。 七八个烈狮境披甲步兵堵住了桥面，五六个弓手也开始射箭——这一队守桥的步兵有十几个人，都是驻守边境的精锐，真要打起来，他们其实也不会怂。 只是他们确实没想到，这些辛加尔人真的敢攻击他们！ 他们毕竟是王国的正规军，是驻守七岔要塞边境防区的职业士兵，攻击他们就等于是向烈狮王国宣战！ 络腮胡手下的人单兵作战能力明显比这些烈狮境士兵强得多，那些表面上看着是辛加尔骑手的家伙，实际战斗力绝对不会低于这片大陆上的那些骑士。 而且，这些人个个都是用的诺多武器！ 虽然桥上这种狭窄的地方明显限制了这些骑手的发挥，但仅仅几分钟后，这十几个守桥的步兵就全部倒在了桥头，而那些辛加尔骑手却一个都没死。 然而，旁边的烽火台在这几分钟里已经燃得很旺了，熊熊的黑烟高高升腾在空中，七岔要塞那边肯定已经看见了！ “快撤！” 眼见七岔要塞方向似乎有烟尘升腾，络腮胡立刻带着手下迅速离开了，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处理那些尸体和烽火，仅仅只是带走了那名已经被捆好的戟兵。 那是他的奴隶，身强力壮的戟兵在辛加尔也是很值钱的！ …… 仅仅十分钟后，李昂的骑兵队赶到了这里。 领主大人上前看了看那些尸体，又看了看那依然在燃烧的烽火，皱起了眉头。 “大人……这是诺多剑造成的伤口！这是那些辛加尔人干的！血还热着，他们就在前面不远了！” 文达蒂尔此时扮成了一个人类女探险家的样子，头盔遮住了尖尖的长耳朵。 她研究了三百年的剑技，对诺多剑实在是太熟悉了。 “文达蒂尔……我知道这是辛加尔捕奴队干的……但这里是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的边境！你大概不明白这些驻军被杀，而且烽火被点燃意味着什么……” 领主大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这等于是在向烈狮王国宣战！这帮辛加尔人会搞得天下大乱的！” “大人，没办法，我们还是得马上追击……但回来的时候我们不能走这条路了！我们要不要灭了烽火？” 里萨迪兰倒是更能理解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有数不清的军队堵死这里，而且很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战争！ “不，灭了的话只会更糟糕！别管了，我们先追上那些辛加尔人再说！” 李昂知道，他不能通知七岔要塞说这是辛加尔人干的——要不然烈狮王国就只能与德夏公国宣战！ 面对巴克斯帝国就已经很麻烦了，再与德夏宣战……巴克斯帝国的马略皇帝肯定会很开心，估计白鹿堡那边又得面临血战！ 他也不能熄灭烽火或是做其他额外的事情，因为这里的烽火七岔要塞肯定早就看到了，要是现在突然熄灭了，这只会导致更大的误判——杀人之后不占领桥面，唯独熄灭了烽火，这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有大规模敌军在设置埋伏。 而且李昂也很难对烈狮王国的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追那些辛加尔人——总不能直说自己是为了拯救诺多少女吧？那李昂可就不止是叛国了，说不定还会被说成是背叛人类了…… 索性先不管！现在也确实不能耽搁时间，李昂只能带着部队尽快追击。 半个小时之后，另一队人马也来到了这座桥上。 这支部队规模很大，打着红色双狮旗。 那是雷曼带队的狮骑士团。 从看到烽火，到完成整军备战并从七岔要塞赶到几里之外的桥边，雷曼的部队竟然只用了四十分钟——这带兵的效率相当高，穿盔甲都需要十几二十分钟呢。 而且，他足足带了五百多人，一百名狮骑士和四百多名狮扈从，这是狮骑士团留在七岔要塞的所有成员。 “雷曼大人，河里确实没有尸体……” 几个湿淋淋的家伙从平缓清澈的萨瓦河中冒出了头：“大人，以戟兵的装备重量，要是落到河里肯定会沉底，但河里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半个多小时前这里点起了烽火，守桥的小队被杀光了，领队的戟兵还失踪了……” 雷曼查看着尸体念念有词，随后起身传令：“派人传信去烈狮城！有敌军入侵了！而且敌军还抓了一个了解防区和口令的队长当带路的舌头，情况很严重！” “大人，您认为是巴克斯帝国干的吗？” 旁边一名狮骑士问道。 “尸体上的伤全都是很锋利的剑造成的，这确实像是巴克斯帝国的风格……” 雷曼摇了摇头，起身看向巴克斯帝国的方向：“无论如何，我们只能留在这里看看情况。派人传令，让周边的城镇做好防备，搜寻任何可疑人物的踪迹！如果等到明天我们都没有发现敌人，那我们就和敌人一样，也过桥到巴克斯境内去逛一逛！敌要战，那便战！” “哈！荣耀即吾命！” 雷曼手下的狮骑士们齐声高呼着。 …… 图尔达要塞附近，一群黑衣人正在沉默的向西北方向行进，总数大概三百人。 ‘好兄弟’拉蒙正在队伍当中。 他这支部队没有名号，也不为人所知。 因为能见到这支部队的，基本上都已经投胎转世了。 如今的辛加尔人大多都是拉蒙的‘好兄弟’，这支部队已经两三年没有大举出动过了。 事实上这些黑衣人并不是军队，他们是给拉蒙打工的，是他在辛加尔那栋将酒店、赌场、拍卖场、酒馆、妓院等等集合为一体的大型娱乐城的员工。 当然，工作内容并不算太固定，有时候要端茶送水，有时候要捏肩捶背，有时候要提刀捅人，有时候还要挖坑埋尸。 而给拉蒙打工之前，这些人还有另一个身份——他们都曾是最底层的奴隶。 就是辛加尔市场上像牲口一样被买卖的那种。 要么是失去民权的罪人，要么是无人赎回的战俘，反正就是已经彻底没前途了的那种牲口，也就是子子孙孙都只能当奴隶的‘贱民’。 不过，当他们被拉蒙买下，然后成了拉蒙的‘好兄弟’之后，就谁也不会再把他们当成奴隶了。 拉蒙给了他们新的工作和生活，并且允许他们结婚生子，甚至还让他们的孩子接受教育——即便是死去的弟兄，妻儿也一样会得到这样的照顾。 ——就凭这个，就足以让他们为拉蒙而死！ 只要拉蒙活着，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就依然能得到正常平民的待遇，妻子不会沦落到辛加尔的小巷中出卖肉体，孩子也不至于去与野狗抢食。 大概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会，拉蒙虽然不是好人，但他至少是个好老板。 “拉蒙大人，弗鲁兹的车队就在前面的山谷里。” 一个黑衣骑兵到拉蒙身边报告。 “很好……去告诉他，我来接他了……” 拉蒙挥了挥手，自己一个人跟着骑兵走进山谷里。 而他身后的黑衣人很自觉的分散开来，呈圆弧状围了过去。 没多久，弗鲁兹——就是之前那个络腮胡，看到了拉蒙。 “拉蒙阁下！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来迎接我的？啊哈哈……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弗鲁兹看起来很惊讶。 “哈，厚颜无耻的家伙，你搞到我需要的货物了吗？” 拉蒙笑了笑，骑马来到了弗鲁兹身边。 “当然，我弗鲁兹出马，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任何奴隶我都能抓到！” 也许是认为遇到拉蒙就意味着已经安全了，弗鲁兹看起来相当得意。 “让我看看……你们没糟蹋这些贵重的货物吧？” 拉蒙径直骑马来到那几辆马车旁边，直接从弗鲁兹手下一名骑手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剑，挑断了绑扎篷布的绳索。 弗鲁兹手下的骑手当然认得拉蒙，很配合的拉开了篷布。 前后几辆马车载着不少诺多装备，还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烈狮境戟兵。 而最中间那辆马车里，有三个被堵着嘴绑成了粽子的诺多少女游侠，并且其中一个诺多少女戴着精致的头环，还拥有紫色的眼童。 “我们可不会和第纳尔过不去……拉蒙阁下，谁都知道少女和妇女价格起码相差十倍！” 弗鲁兹笑得更得意了：“这次可是大收获，我大概可以退休享福了！那是个真正的诺多贵族少女！估计还和某个精灵王有血缘关系！” 82中文网 第181章 好兄弟，赌一把 拉蒙点了点头，认真的看了看那些诺多俘虏们，脸上有了满意的微笑：“干得不赖。不过，你真的打算退休了吗？” “当然，我也想和你一样，每天在拍卖场和女孩们一起享受人生……我真没想到你会离开辛加尔——你要是一直呆在辛加尔，谁都不敢对付你，可你居然出来了？这可真是喜上加喜啊！” 弗鲁兹摇着头夸张的笑着，一边笑一边抽出了剑——拉蒙身边现在没有护卫。 “拉蒙，你的拍卖场我早就想要了，这些美人儿拍卖出去至少能得到三十万第纳尔吧？我也想试试成为辛加尔真正的大人……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钱藏在哪儿？拉蒙大人？哈哈哈……” 弗鲁兹说着说着又忘形的大笑起来，因为他的剑已经闪电般的架到了拉蒙的脖子上。 随后，他转头示意身后的一名骑手去将拉蒙绑起来。 “你果然想杀我，弗鲁兹……你可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好兄弟啊……嘴上说绝不涉足贩卖，心里却什么都想要……” 拉蒙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真不愧是拉蒙，这时候还笑得出来……额！” 弗鲁兹得意的笑容突然像是被掐断一般僵在脸上，扭过头试图看向背后。 因为他身后的那名辛加尔骑手并没有走到拉蒙身边，而是在弗鲁兹背后突然出剑！ 这是一记标准的背后穿刺。 诺多长剑捅进了弗鲁兹的后心，锋利的剑尖从他的胸口穿出，随后又被抽了出来。 鲜血洒了一地。 弗鲁兹回过头，眼里有狠厉之色，手中的长剑动了动，似乎是打算割断拉蒙的脖子同归于尽。 却他的手腕却被拉蒙伸手握住，随后，那把剑被轻易缴下，落到了拉蒙手里。 拉蒙看样子是会武艺的，而且身手应该还不错，只是大概从没表现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弗鲁兹回头喃喃的问着背后那名剑刃仍在滴血的辛加尔骑手：“为什么？” “弗鲁兹，他是你几年前在雅兴强掳的那些村民中的一员……他曾经是你卖给我的奴隶，你居然一直都没认出来……你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拉蒙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弗鲁兹，你总是在抓平民为奴，结果辛加尔周边村子的村民越来越少，粮食越来越贵！你总是残害那些无辜旅客，结果来辛加尔的顾客也越来越少！你总是在欺骗那些贵族，现在敌视我们的领主越来越多——你的行为早晚会让辛加尔无路可走！既然你打算退休，那就彻底退休吧！” “……不……那难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要贩卖奴隶……我才捕奴的吗？” 弗鲁兹已经失去了力量，他翻身落马，躺到了地上，血泊中发出的声音痛苦而低沉。 “是啊，我在做这种可耻的生意，但我知道这是要遭报应的，我也不觉得无辜村民算是奴隶……而且你早就已经打算干掉我了对吧？你收买我的兄弟，安插奸细监视我的行踪，还和哈里发塔希尔勾结打算联手对付我，这些我可都知道……你想取代我？但你以为我的兄弟会那么容易被你收买？” 弗鲁兹的眼瞪大了，神情变得既惊恐又无奈。 他还想说什么，但他的喉咙里已经只能发出‘滋滋’的声音了。 “最重要的是，你从来都没打算做我的好兄弟……我以前可是真的把你当兄弟的。” 拉蒙俯视着他的眼睛，说了最后一句话。 弗鲁兹终于不再动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天空。 他死了，死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弗鲁兹的其他手下全都惊慌失措的看着，但他们却并没有为自家团长复仇，事实上他们压根没有动弹，因为他们周围已经被三百多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拉蒙大人……” 捅死弗鲁兹的那名辛加尔骑手扔下了剑，跪在了地上：“好兄弟，感谢您让我亲手复仇，但我恳求您，请给这些弟兄们一次机会！” 他指了指弗鲁兹其他的手下，那些辛加尔骑手。 “当然，只要没朝我动手，那就还是好兄弟，我当然会给他们机会——每个好兄弟都一定能得到一次公平的机会。” 拉蒙掏出了三颗颇为精致的骰子，对马车旁的辛加尔骑手们说道：“来吧，兄弟们，来和我赌一把……如果你们赢了，就可以自由的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如果输了，就要接受我为你们安排的命运……” 二十二名辛加尔骑手面面相觑，慢吞吞的一个个走到了拉蒙的面前。 拉蒙的赌局看起来似乎很公平也很简单，就是纯粹的赌大小，让这二十二个人一个个的和他赌。 几分钟后，最终的结果看起来也很公平——十一个人赢了，另外十一个人输了…… 而输了的那些骑手，拉蒙给他们的命运看起来也非常的公平——他让赢了的那十一个骑手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于是，那十一个输掉的骑手，死在了自己同僚的手下。 因为赢了的那些骑手事实上也别无选择——杀了同僚交上投名状，然后加入拉蒙手下，成为拉蒙的好兄弟，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或许这就是拉蒙的可怕之处，他没有给自己留下敌人，也没有让任何人觉得他残酷无情，甚至所有人都会认为他确实给了对方机会。 无论是他的兄弟还是敌人，都会觉得他公平守信，是值得追随的好兄弟。 不过，就在拉蒙准备带着马车返回辛加尔的时候，一支骑兵从山嵴的另一侧出现了。 弗鲁兹在七岔要塞旁边的桥头耽误了一会儿，拉蒙又因为赌局耽误了一会儿，连续的耽搁，使得领主大人总算赶在那些少女游侠被带到图尔达要塞西面之前赶到了这里。 图尔达要塞是德夏公国的边境，也是德夏公国东部最重要的军事重地，离这片山岭只有几十里，在山脉与沙漠之间扼守着通往德夏境内的通道，是易守难攻的咽喉要塞——正因为易守难攻，所以当年奥萨将军把图尔达要塞和辛加尔送给德夏公爵后，德夏公国便宣布独立了。 带着部队是很难避开要塞进入德夏公国境内的，能在这地方追上车队，算是很好的运气了。 但问题在于，领主大人原本预想当中的几十个敌人，现在竟然变成了几百个！ “还好赶上了……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领主大人脸色相当的不好——由于一直在一人双马全速追击，前方是不可能安排什么斥候的，再加上有山嵴挡住了视线，他之前可不知道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敌人！ 然而他们从山嵴侧面出来之后，距离敌人已经不到两百米了，这种距离根本就来不及布置什么战术…… “李昂大人，要直接冲过去吗？” 文达蒂尔也露出了一丝紧张，她虽然武艺高强，但看着对面黑压压的几百号人马，心里当然也有点发虚…… “举旗！减速！” 李昂摇摇头，决定还是不要蛮干——对面至少三百多人，全都骑着马。 五十个打三百多，还是这种毫无防备的遭遇战，就算文达蒂尔能以一敌百，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对面是什么人！” 拉蒙手下的黑衣人们也已经迅速集合在了一起，一个小头目开始高声喊话。 黑底金狮鹫大旗被骑兵们打了出来。 这算是李昂的部队对这个问题的回应，但拉蒙的手下给出的反应是——几支弩失飞了过来，插在了骑兵们前面的空地上。 很显然，拉蒙不认识这面旗帜。 双方距离还比较远，而且拉蒙的部队发射弩失明显也没有冲着人，这只是为了警告。 警告李昂的骑兵队不要再靠近，这是两支属于不同阵营的部队遭遇时很常见的打招呼方式。 这种招呼通常表示的意义是——我不想攻击你，但你要是想找事，我也不会客气。 既然如此，李昂决定给出一点有威慑力的回应，免得那些马车被带走。 “你们能射中他们最中间那个人吗？穿黑色贵族长袍，没有拿任何武器那个……” 领主大人低声问着身旁的两个诺多精灵。 “当然能……你觉得那是他们的首领？可看着不太像啊……” 文达蒂尔摘下了弓回答道。 里萨迪兰也点点头，表示应该没问题。 拉蒙的装束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这群人的头儿，因为他也穿着黑色长袍，远看和其他的黑衣人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拉蒙连铠甲都没穿，在场上看着并不起眼。 但是，他是场上唯一没有手持武器的人，而且那些黑衣人有意识的把他护在中间，也只有他在不断说话，像是在下达命令——领主大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还是很不错的。 “不，不能射人……要是射死了他，马车里的诺多女孩们多半也活不了……射他的马，还有他旁边那两个人的马。能不能保证每一箭都射中马的头部？” 隔着一百五十米，要精准的射中马头，李昂自己显然是做不到的，里萨迪兰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保证绝对命中。 只有文达蒂尔眯了眯眼，拉开了弓：“我明白你的意图了……我尽量让每一箭都射中马的额头！” 拉蒙现在有些疑惑，对面那支骑兵打出来的金狮鹫旗帜他并不认识，但能在这地方遇上的部队，按理来说应该是巴克斯帝国的部队。 可问题是，拉蒙的印象里，巴克斯没有这种枪骑兵…… 对面的部队看起来更像是烈狮境的精锐骑兵。 现在拉蒙身处的这片小山谷，一面是山嵴，李昂的骑兵队刚才就是从山嵴另一侧出现的。 而山谷的另一面基本上全是平地——这是枪骑兵战斗力最强的环境，长期搞战俘交易和战士赎金经纪，拉蒙对于各个兵种都有深刻的了解。 五十个精锐枪骑兵如果冲起来，能造成的杀伤是很强的。虽然自己这边人多，但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拉蒙并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免得徒增损失。 所以，能避免战斗就要尽量避免。 还好，那支骑兵停下了，看起来并不想发生冲突。 但就在拉蒙认为可以平安无事各自退走的时候，一支银光闪闪的箭失从空中斜落，插在了他的马头上，把他的马变成了独角兽！ 马儿几乎是瞬间毙命的——连哼都没哼一声，没有任何反应的就倒下了。 拉蒙措手不及的被带倒在地。 而他身边的手下迅速围了过来，以身体为盾，挡在了拉蒙身前。 而此时，又一支箭插在了挡在拉蒙前面的那匹马头顶，又一匹独角兽被制造出来。 “全都别动！往后退！” 拉蒙艰难的爬起身高声喊着，他在地上时就已经看到了两匹马倒地时的样子，他已经意识到了，对方是刻意在射马。 对方是在告诉他，随时都能取走他的性命！ 果然，他的话刚出口，第三匹马变成独角兽倒在了地上，依然在他身旁。 “全都往后退，收起武器！” 拉蒙站在三匹死去的马儿中间，看着三支插在马儿额头正中间的箭失，冷汗在这短短几秒内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而敌人的阵列依然在一百五十米以外，完全没有动过。 他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射术！ 而且，这是诺多箭！ 拉蒙已经明白这支骑兵是为何而来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诺多箭会出自于人类的部队！ 他从一个手下手里接过马缰，上马往李昂骑兵队方向靠近了几步，并且举起了双手用力挥舞。 李昂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幸好对方不是蠢货，也幸好带上了文达蒂尔！ “你们先别动，我去和他谈谈……” 领主大人作出了和拉蒙几乎一样的动作，他举起双手挥舞了几下，然后慢慢朝着对方靠近。 于是，两个人相互靠拢，在两支部队之间相遇。 “我是李昂。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拉蒙……李昂？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你是那个赌场大亨！” “拉蒙……好兄弟，你才是真正的大亨！” “嗯？你也听说过我？哈哈哈……” 两个奸商刚见面就双双笑了起来。 拉蒙经营的赌场今年刚借鉴了麦香国际旗下赌场的玩法，而李昂从前世就听过拉蒙的大名…… 大概也算是神交已久吧。 “李昂阁下是为了那些精灵少女而来的？” 拉蒙问出了正题。 “是的，好兄弟，我不瞒你，那些女孩是我盟友的家人，我必须把她们带回去……” 李昂说了实话，他知道拉蒙也不会对他撒谎。 他是大商人，拉蒙也是，大商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谎言，也不能有谎言。 “好兄弟……您能这么称呼我，那就是好兄弟了！那些少女确实是我发的悬赏，但并不是我想抓她们，而是烈狮王国的艾尔德弗来德男爵，我只是个经纪人。” 拉蒙看起来也没打算忽悠人。 “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付出成本？” 李昂笑了，既然拉蒙没什么大损失，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不，我付出了成本，我损失了一瓶价值三千第纳尔的昂贵药物，还失去了艾尔德弗来德男爵的友谊……同时，如果你要让我放弃这些精灵少女，那我会损失至少三十万第纳尔的利润！” 拉蒙开始算账。 “好兄弟，关于你的成本……你现在得到了我的友谊——我觉得这肯定比艾尔德弗来德更有价值，所以你不仅没损失，而且还大赚了一笔。至于那些利润……拉蒙，你应该很清楚，你本来就已经带不走那些精灵少女了。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保持我们的友谊，以免你付出的成本受到无法弥补的损失。” 领主大人也开始算账。 “你说得有道理……但那是三十万第纳尔啊——而且我可以用那些高贵而美丽的女孩再次组织一场轰动全大陆的超级拍卖会，这能让我的事业达到顶点！李昂，好兄弟，你肯定明白这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不如你放弃这些诺多少女，我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好处！比如……军队！” 拉蒙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开始反向营销。 “拉蒙，你当年的事迹我听说过，光入场费就要一千第纳尔对吧？而且预付一千第纳尔还仅仅只能得到竞价优先权而已——那确实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拍卖会。但是，好兄弟，如果仅仅只是再度重复这样的奴隶拍卖，而没有任何新的变化，那反而是一种损失。因为你曾经的成就就不再是唯一的了……再说，我刚才也说了，那是我盟友的家人。家人，明白吗？我必须带走她们。” 领主大人能够理解拉蒙的心态，但他是不可能让步的。 “家人……好吧，看样子谈不拢，那么我们最好用一种公平的方式来决定……好兄弟，你想和我赌一把吗？” 拉蒙也叹了口气，想了想，从怀里再次摸出了他的骰子。 “好啊！那就赌一把！” 领主大人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 82中文网 第182章 温蒂尔芙 拉蒙笑了起来：“不愧是赌场大亨……” “我几乎从不参与赌博……但既然谈不拢，这确实是最好的方式。” 李昂也笑了起来：“不过，我可不想和你赌骰子……拉蒙，通常像你这样随身带着骰子的家伙多半能随心所欲的控制点数……” 拉蒙愣了愣，摇着头带着笑意把骰子重新收了回去：“那你想赌什么？” “我这里有枚银币……赌正反吧，这个比较简单。” 李昂摸出了一个一盎司的银元，亮了一下正反面，一面有巴克利皇帝的头像，另一面是‘一第纳尔’字样。 拉蒙看样子见过这种银币，点了点头：“巴克利第纳尔……行！如果我猜中了，你就听我的。如果我没猜中，你就能带走那些诺多少女。” “好！拉蒙，你选哪面朝上？头像还是文字？” 领主大人将银币捏在手上作势欲抛。 “头像朝上！” 这种赌法并不需要太纠结，反正都是一半一半，拉蒙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头像面。 “好！” 领主大人了点点头，将银币高高弹起。 银币不断翻转着弹起了好几米高，随后落到了拉蒙的马下。 朝上的那面，是‘一第纳尔’的字样，没有头像。 拉蒙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好吧，看样子这局是我输了……兄弟们，退后！” 这家伙赌品很好，立马转身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全部离开马车。 黑衣人们很听话的退出到百米开外。 领主大人也不客气，招了招手，让自己手下的骑兵们上前围住那些马车，算是完成了交接。 看着马车旁那些辛加尔骑手的尸体，李昂这才发现拉蒙黑吃黑干掉了弗鲁兹。 这显然意味着拉蒙并不是什么豪迈的侠客…… 那么，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他说‘这局是我输了’…… ‘这局’？那下一局是什么？ 领主大人想了想，转身回到与拉蒙赌博的地方，捡起了那枚字面向上的银币。 “拉蒙，等等！” 拉蒙正面色纠结的准备回到自己的队伍中，而李昂叫住了他，再从身上摸出了另一枚银币，再次来到了拉蒙面前。 “抱歉，好兄弟，这两枚银币大概和你身上的骰子是同一类赌具……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骰子里灌了铅对吧？” 李昂把手里的的两枚大银币递到拉蒙手中，微笑中带着一些歉意。 拉蒙看了看手里的银币。 这是两枚特制的银币，一枚两面都是头像，另一枚两面都是字…… 而且这两枚银币比正常的银币要薄一点，边缘的麦穗仔细看能看出大小并不均匀，显然是手工自制的。 拉蒙低声苦笑起来，把两枚银币叠起来，学着李昂刚才的样子正反面亮了一下。 叠着拿在手里，看起来就是一枚一盎司的标准银币。 “学到了……但这学费可真贵……哈！你怎么知道我的骰子里有铅？” 拉蒙没有表现出不悦，也没有指责李昂无耻耍花招，愿赌服输，他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但是，两个人现在都知道了，这场赌局还没有结束。 “只有我们这样的老千才会随身带赌具，而我们这样的老千，赌具当然都得做点手脚……拉蒙，你是不是在这山谷里，也灌了点铅？” 李昂微笑着低声说道。 骰子与银币是赌具，但场地同样也是赌具——银币是李昂的，场地却是拉蒙的…… 拉蒙沉默了，没说话，眼里似乎有点犹豫。 “好兄弟，别赌命，无论输赢都不划算的。我们都是商人，我知道从商人手里带走东西一定是应该付钱的——就当是我用这一第纳尔从你手上买回了她们，如何？” 李昂依然微笑着，但态度却显得严肃而认真。 “……好吧，既然我们是同样的混蛋，那我就不再赌第二局了……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兄弟，也算是一大幸事。” 拉蒙沉默了几秒，然后收起了那两枚特制银币，看着里昂认真说道：“就当是我为了友谊而给你打了个巨大的折扣……虽然只挣了一第纳尔，但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说完，他高高的伸出手臂挥了两下。 随后李昂便看见上百名黑衣人从侧面山嵴上的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就像李昂自己前不久埋伏捕奴队一样。 领主大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果然，拉蒙还有‘下一局’。 但幸好，拉蒙不光是个有赌品的赌徒，还是个合格的商人。 “呼……那么，咱们现在是真正的好兄弟了，拉蒙。我给你一笔赎金经纪生意，算是弥补你的损失……你听说过巴克斯帝国的利维尤斯和他儿子费比乌斯吗？他们现在是我的俘虏——而且我手里还有四百多名暗影步战兵。你可以代理这笔赎金业务，我最终只需要收十万第纳尔。” 既然拉蒙让步了，领主大人当然要投桃报李，于是他真心实意的用商人的方式给了拉蒙一笔好业务，而且给了个相当低的批发价。 “嘶……巴克斯的总督被你给俘虏了？真是令人惊叹的战斗力！李昂男爵，你的友谊确实比艾尔德弗来德有价值多了……这生意不错，我接了。” 拉蒙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业务，他当这个中间商肯定是能赚很多差价的。 “不出意外的话，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的战争又要开始了，我今后肯定还会有很多业务给你……你不妨派个经纪人去白鹿堡，我的地盘里没有红色兄弟会，但我需要赎金经纪人——当然了，我说的是赎金经纪人，不是奴贩……” 李昂说完，朝拉蒙伸出了手：“好兄弟，合作才能共赢。至于你的奴隶拍卖……拉蒙，你见过哪个奴贩能活到寿终正寝的？我觉得……将来我们或许可以联手拍卖城主之位，甚至拍卖王位！你觉得这样的生意，会不会更有意思一点？” 拉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拍卖王位？！这真是令人惊叹的主意，我很期待那一天……你说的没错，好兄弟，合作才能共赢！我确实也不能一辈子贩奴……” 拉蒙握住了领主大人的手，低声感叹着。 随后他不再纠结，转身带着他的黑衣人们离开了，没有再回头。 李昂看着拉蒙远去的背影，摊开手，手里是三枚极为精致的骰子。 那是拉蒙在握手的时候塞到李昂手中的。 “大人，我好像听见您叫他拉蒙？他是辛加尔最大的奴贩吧？那可是地下之王……您竟然能说服他？” 见李昂回来，里萨迪兰看着远去的黑衣人们，有些难以理解，他在辛加尔待过，也听过拉蒙的名声。 “不，我没有说服他，是他选择了退让……我将来可能还得还他这个人情。” 李昂再次看了一眼手里的骰子，将骰子揣入了怀里。 “奴贩哪有什么人情？……奴贩都该死！” 文达蒂尔一直持着弓盯着离去的拉蒙，直到那些黑衣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把弓重新背回背上，随口说了一句。 随后，她来到马车旁，抽出了腰间的剑，一剑砍在马车那个巨大铁笼子的锁头上。 火星四溅，锁头被极为暴力的一剑砍断。 “也许吧，但你也知道，他原本是可以胁持人质逼迫我们退让的……而且，他埋伏在山上的人我们可没发现——连你们的耳力都没发现的部队，说明他们完全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有这样的纪律和执行力，战斗力可想而知……”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走上前，帮着文达蒂尔解开那些把诺多少女们绑成粽子的绳索。 “人类全都这么阴险吗？都喜欢埋伏……” 文达蒂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咕哝着将铁笼中的几名诺多少女放了出来，然后一把搂住了那个拥有紫色童孔的小姑娘，左看右看的检查着有没有受伤。 “温蒂，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看起来文达蒂尔和那个诺多少女感情很深厚。 “文达蒂尔老师……我本来还以为，会有个英俊的王子骑着白马来救我……” 那个被称为‘温蒂’的诺多少女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慌张的情绪，反而有些好奇的环顾着身边的人。 “温蒂，你应该少看点骑士……这位是李昂男爵，是他救了你……” 文达蒂尔摇了摇头，指了指领主大人。 李昂现在骑着一匹黑马，连续赶了几天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也并不太好看，完全不像是什么王子，倒像个普通佣兵。 女孩抚着胸口，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很认真的对领主大人行了个礼：“李昂大人，我是温蒂尔芙，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会回报您的。” 这个女孩的眼神干净而纯粹，看着她的眼睛，甚至能让人产生一种紫色星空在不断流转的错觉。 也许这紫色的童孔不仅意味着她的贵族身份，也意味着某种魔力。 但李昂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温蒂，感谢的话还等回去再说吧，现在可能还算不上是救了你……你眼睛的颜色真美，但却充满了危险……” 领主大人看着这个绝美女孩的眼睛，他自己的眼里反而明显有了些焦虑。 “李昂大人，您在说什么？是什么让您这样勇敢的战士觉得危险？” 温蒂尔芙侧了侧脸，嘴角有了弧度，脸似乎有点微微泛红。 “别误会，温蒂……这大概意味着你是辛达瑞精灵的直系血脉对吧？费尔葛斯安尔陛下也是紫色的眼睛……” 李昂看着那张绝美的脸，摇头叹了口气：“这样的眼睛是完全无法掩饰的啊——人类的书籍上也记载有辛达瑞精灵的这个特点，而且，人类也知道辛达瑞精灵毁灭了大陆……” 不知道多少年前，精灵中时不时的会出现一小部分拥有魔力并能释放强大魔法的个体，他们被称为辛达瑞，也就是高等精灵。 辛达瑞精灵的魔力是与生俱来的，而当他们在漫长的人生中逐渐掌握了将魔力具象化的能力之后，有一些辛达瑞精灵的个体能力可以说与神灵没什么区别。 远古时期，辛达瑞精灵曾统治着潘德大陆东边的一个名叫格维斯达里安的大陆，他们建起了无数奇迹般的建筑，并掌握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魔法武器。 而生来不具备魔力，无法使用魔法的精灵，被称为诺多。 当时，诺多们只是辛达瑞的仆人而已——对于精灵们而言，身份地位从刚出生时就已经被决定了。 在那些辛达瑞精灵眼里，无法使用魔法的诺多就仅仅只是仆从而已，甚至就像不存在一样。 诺多们相互结合，是无法生育出辛达瑞精灵的，父母都不具备使用魔法的能力，孩子自然也不具备——这也是辛达瑞精灵将诺多们视为奴仆的原因。 而辛达瑞精灵生育的孩子却也很可能是诺多，因为这和生男生女一样完全不可控…… 但是，即便是高贵的辛达瑞精灵的子孙，只要是诺多，依然只会被视为低等精灵。 当然了，人类那时候地位更低，甚至不被认为是智慧生命，只能算是稍微聪明点的野生动物，在精灵们眼里跟猴子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人类当时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但对于那些上古种族而言，拥有超长的寿命才是他们评估智慧生命的关键因素。 因为在他们看来，单单是学习各种知识与智慧，就需要数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寿命太短的生物在他们眼里是无法传承知识的。 也许个体生命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失去情感，因为他们可能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神灵——远古巨龙、泰坦巨人、以及一部分最顶尖的辛达瑞精灵都是如此。 他们几乎都没有感情，而且绝不会忍受任何委屈…… 结果，一场‘神灵’之间的大战发生了，原本生活着各种传说物种的格维斯达里安大陆完全沉没在了茫茫大海中，那些强大如神灵一般的生命，也与辛达瑞精灵一起灭绝。 毁灭性的的魔法余波甚至波及到了潘德大陆的东部，如果不是因为大陆中央有巍峨高耸的迷雾山脉挡着，可能整个潘德大陆都将被波及…… 而现在人们口中的潘德大陆，实际上仅仅只是大陆的西部——被迷雾山脉保护着的一小片区域。 只有像安冬嘉那样的，曾经尝试在山脉东边生活的一小部分迷雾山人，才知道诺多森林东边的山脉背后到底是什么样子——那是无尽的冻土，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连草都不长。 仅剩的诺多精灵在一个名为阿瓦戴恩的年轻精灵带领下来到了潘德大陆定居，这位阿瓦戴恩据说是得到了某种神谕，侥幸的在大陆毁灭前带着族人离开了。 阿瓦戴恩其实是辛达瑞精灵的孩子，他拥有一个显着的特点——紫色的眼童。 但可惜的是，他自己只是个诺多精灵，他能带走的，也只是诺多精灵。 而现在的诺多族群中，三位精灵王都是阿瓦戴恩的后代，他们都有着紫色或偏紫色的宝蓝眼眸。 只是，都不像温蒂尔芙那么明显。 这个女孩看起来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辛达瑞精灵，那眼里像星空般流转的光华，即便是李昂这样从没见过魔法的人类，也能从中感觉到魔力涌动。 温蒂尔芙的紫色童孔实在是太明亮也太明显，样子也长得过于白皙美貌——她这模样，在没有美童的年代实在是很难伪装。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而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一天前七岔要塞的桥头点燃了烽火，守桥的部队被杀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座桥附近的区域现在应该已经被完全封锁，烈狮王国肯定派出大量军队防备敌情。 而同样的，巴克斯帝国萨瓦河堡的军队，多半也会因此过去对峙。 李昂不确定自己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顺利返回烈狮境。 更何况，现在还带着一个难以伪装的诺多贵族少女。 “大人，我们要不要换条路线回去？” 只有里萨迪兰明白领主大人在顾虑什么。 “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没法换路线了……往西是德夏的图尔达要塞，往东要穿过整个巴克斯帝国——现在巴克斯帝国多半开始备战了，我们大概过不去……” 领主大人掏出了地图，比划了两下，摇了摇头。 随后他打开了其它几辆马车，这才发现居然还有个戟兵被绑在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里——马车里面全是诺多附魔装备。 “你是雷曼的部下？” 李昂看了看戟兵身上的纹章，用小刀子割断了勒在那名戟兵嘴里的绳索，从戟兵嘴里拽出一坨脏兮兮的破布。 “呃……” 那戟兵干呕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是的大人，我是七岔要塞的驻军！我……我是被一些辛加尔人袭击的，他们杀了我所有的部下！” “我估计……杀了你部下的那些辛加尔人就是他吧？” 李昂指了指弗鲁兹的尸体。 戟兵跳下马车看了看：“对！他就是领头的那个！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大人！” “……从现在起，你还是忘掉这些辛加尔人吧，要不然这事一定会引发烈狮王国与德夏的战争……” 领主大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这名戟兵的肩膀：“王国和巴克斯帝国还没停战呢，如果又与德夏宣战，那么巴克斯帝国肯定会与德夏结盟共同进攻王国……再说，被敌人俘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经历——你应该知道被俘的士兵回国后会遭遇什么吧？” 那戟兵看样子确实是个有点文化的，他想了想，打了个寒颤：“我听您的，大人！我应该怎么做？” ‘一名戟兵加入了你的队伍’。 82中文网 第183章 真正的风暴 那名戟兵和几名骑兵一起先行出发了，他们要去执行领主大人交代的任务。 对于领主大人而言，那些进了自己系统队伍列表中的人，基本上都是可靠的。 只可惜，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甚至连另外两个少女游侠，都没有加入自己的队伍…… 于是，领主大人来到了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身边。 “文达蒂尔，你那种独特的剑术是靠耳力来判断敌人位置的，对吗？” 领主大人用手遮住眼睛对文达蒂尔示意了一下。 “没错，李昂大人，但人类学不会的……” 文达蒂尔点点头：“人类无法听见那些细微的声音，这是与生俱来无法锻炼的。但我们能听见敌人在哪，甚至能听见敌人要怎么出手，就像我们用眼睛看到的一样——耳朵对于我们而言可并不是装饰品！” 言下之意，人类的耳朵只能算是装饰品呗？ 精灵们拥有长长的尖耳朵，确实仅从外观上就能看出来，他们能听到的音域肯定比人类宽广得多，至少能听到更细微的声音。只不过，他们遇到的嘈杂干扰也更多。 “我当然学不会……温蒂，你是文达蒂尔的学生，你应该是会的吧？” 领主大人转头问温蒂尔芙。 “当然会！我可是个优秀的游侠！李昂大人，您是要给我安排什么作战任务吗？” 温蒂尔芙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似乎很期待一场冒险——看来她确实看了不少骑士。 “是啊，我在考虑让谁去执行最重要的任务……温蒂，除了文达蒂尔的剑术之外，你还会些什么？” 领主大人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大人，我会的可多着呢……” 温蒂尔芙这下子更精神了，她被勾起了巨大的好奇心：“是什么最重要的任务？可以和我说说吗？” …… 七岔要塞附近确实已经大军云集了。 布伦努斯公爵率领狮骑士团赶到此地接手了防务，而雷曼正带兵在烈狮境到处转悠——雷曼现在的任务是防备侧翼，并尝试找到那支“杀了桥头驻军后潜伏到烈狮境内的部队”。 之所以会是这样的局面，是因为巴克斯帝国萨瓦河堡的驻军也看到了烽火，而且他们发现烈狮王国的大部队正在陈军边境——这种情况下负责萨瓦河堡防务的提图斯将军自然要召集大军进行防备。 随后提图斯将军就发现，萨瓦河以南原本被烈狮王国占据的那些山头居然没有任何部队了…… 这是由于雷曼得出了“敌人很可能已经过了桥，潜入到了烈狮境内”这样的判断，所以布伦努斯公爵认为不应该再分兵防守南边那些无人的地盘，以免顾此失彼腹背受敌。 于是他放弃了雷曼在萨瓦河南岸修建的工事，收拢了部队在七岔要塞周边布置防务，打算稳妥一点，免得“潜伏的敌人”攻击烈狮城周边…… 如果真有敌人潜入腹地，这种做法其实是合理的，至少要先保证首都圈不被奇袭。 而且布伦努斯公爵目前的部队主力是平原野战能力出众的狮骑士团，在防御工事或山地环境下，这些不具备远程能力的狮骑士本就得不到发挥，所以把防区布置到七岔要塞周边的平原是更合适的做法。 但这样一来，巴克斯帝国的提图斯将军自然就毫不客气的接管了那些被放弃的工事，并将阵线推进到了萨瓦河南岸。 于是两国的军队开始隔着桥对峙…… 正因为如此，烈狮王国也就认定了攻击桥上守军的事儿多半是巴克斯帝国干的——这种挑衅必然是要回敬的，于是，布伦努斯公爵直接向提图斯将军的部队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之间的战斗，就因为这个意外加误会，就这么稀里湖涂的又一次打响了…… 但好在，两国国内都有一大摊子麻烦，双方都不太愿意展开大规模的全面战争。 两边只是围绕着桥的归属在不断进行小规模冲突。 “公爵大人，我们在河对面救出了一名步兵队长，是雷曼爵士的部下，他有重要军情要向您报告！” 七岔要塞内，一名狮骑士向布伦努斯禀告着。 “带进来！” 一名戟兵被带到了布伦努斯面前。 “公……公爵大人……我是效忠于雷曼爵士的步兵队长……” 戟兵看起来相当紧张，大概没怎么见过公爵这种大人物。 “说重点，我对你的职务没兴趣！” 布伦努斯的脾气看起来相当的暴躁。 “大……大人，我的防区之前被一群佣兵袭击了，他们杀掉了我所有的队员……” 戟兵结结巴巴的说着情况。 “佣兵？” 布伦努斯皱起了眉头：“那些佣兵什么样子？” “他们看起来像是捕奴队。我说这一带是军事管制区域，让他们放下武器，结果他们就突然动手了！他们人多，而且身手都很好，我们不是对手……我在被打落到河里之前，听到他们说什么王子殿下的任务！” 戟兵咬牙切齿的说着——除了最后一句之外，他说的基本上全是实话，所以心里确实不虚。 “王子殿下？……那些佣兵往哪边走了？” 布伦努斯脸色变了。 “他们往南去了，我听见他们说做戏要做全套，还听见他们说艾尔德弗来德男爵在等他们！大人，我不明白……王子殿下的任务是什么？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布伦努斯脸皮抽搐了几下，挤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那是敌人的阴谋……你不用明白。” 随后，他对旁边的狮骑士说道：“给这位队长一百第纳尔表彰他的忠诚。” 戟兵被打发走了——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能活命，还有赏钱可以拿…… 在布伦努斯公爵看来，这名戟兵说的话可信度很高，他只是个小角色，也不至于会因为这种事情撒谎。 因为杀掉一队守桥部队这种事，看起来本就像是在故意挑起战争——如果巴克斯帝国没有让部队进入烈狮境，那他们也没必要这么干。 原本是个没有逻辑的巧合，现在被布伦努斯找到了一个逻辑——这大概是阿兰里克想要谋夺军权而制造出来的冲突？ 确实，只有这么想才符合逻辑……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任何事情都总是要有个逻辑的。 但现实往往没那么多逻辑，历史也往往比传说还要荒谬…… 可人们却总是会根据一些所谓的线索，自觉脑补出一个他们认为符合逻辑的情况——即便事情的真相，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不愿耽误时间的捕奴团团长被敲了竹杠而已…… 不久之后，布伦努斯将部队撤回到了七岔要塞，并向河对岸的提图斯将军派出了使者。 随后，布伦努斯带着一部分狮骑士返回了烈狮城。 而提图斯将军的部队也撤回到了萨瓦河堡，但萨瓦河以南那些原本属于烈狮王国的工事，已经全都换成了提图斯的凤凰旗帜。 奥登伯爵和李昂在这里争取到的主动权，被布伦努斯重新还给了巴克斯帝国。 李昂可没忘记王子阿兰里克打算买凶杀自己的事儿，所以他用那名戟兵给阿兰里克扣了个屎盆子。 这至少会让所有人疑神疑鬼，对阿兰里克报以怀疑，反正他们也没法去求证…… 当然，这主要是为了让两国暂时停战，事实上维持和平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拉蒙之前说过，艾尔德弗来德男爵在找诺多贵族少女——这就意味着艾尔德弗来德肯定知道很多情况，所以领主大人把这位男爵也给说了进去。 对于知道国王正在‘生病’的人而言，这种情况看起来就像是阿兰里克在趁着父亲生病挑起战争，乌尔里克没法领军，王子很有可能想以此谋得军权，而执行的人看样子是艾尔德弗来德的手下。 艾尔德弗来德，是狮骑士团的骑士长。 而布伦努斯和雷曼都是狮骑士团的管理者，一个团长，一个声名显赫的骑士副团长，他们同样知道国王生病了。 但无论是布伦努斯还是雷曼，如果这样的大事王子居然都‘没有告诉他们’，而是让艾尔德弗来德来动手，这对他们而言自然就意味着——王子并不信任他们，而是想拿他们当炮灰。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会因此联想到狮骑士团的控制权问题上……也都会认为是阿兰里克王子打算挑起纠纷…… 事实上无论是谁在主持军务，只要不是阿兰里克本人，那就绝对不会因为‘王子的任务’而与巴克斯开战，就算开打了，也得强行谈和——因为谁都不想当炮灰。 所以主持军务的人宁可蒙受损失也肯定会停战。 这是领主大人在看到那名戟兵时想到的，事实上李昂只是想平平安安回白鹿堡而已——只有当这里不打仗了的时候，领主大人才过得去。 同时，领主大人干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抓紧时间发育，在积累实力的这段时期，他是不希望两国继续打仗的。 按理说在两国暂时停战的情况下，李昂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回到白鹿堡。 但谁知道，领主大人居然会在桥头碰上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 尹戈尔大学士。 而且他还带着至少三百人，都是狮骑士和狮扈从，而且是熟人——这是雷曼手下的人。 “李昂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尹戈尔看起来极为惊讶。 “尹戈尔阁下，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领主大人更惊讶，原本以为到了这里顶多会碰见雷曼——这是雷曼的地盘，怎么会是尹戈尔守着？ “我奉命去与巴克斯帝国和谈……李昂阁下，你似乎应该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会从巴克斯境内过来？” 尹戈尔看起来理直气壮，估计还真是负责和谈的…… 他的职务也确实适合这个工作。 “我是个生意人……而且，你也知道，我得为陛下筹钱……” 领主大人咬牙切齿的‘笑’着。 尹戈尔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不如先去见陛下一面吧，反正烈狮城并不远……李昂大人？” 说完直接挥手，让狮骑士们上前围住了李昂的人马。 “尹戈尔，什么意思？你打算在这个地方攻击我？” 李昂直接拔出了剑，眼神不善的盯着尹戈尔。 尹戈尔退了几步，退到了狮骑士们的背后：“抓住他！这是个叛国者！” 狮骑士们没有动。 “抓住他！否则不仅雷曼会死，你们也会死！” 尹戈尔大喊着。 前排的狮骑士轻声对李昂说了句：“抱歉，李昂大人。” 随后，所有狮骑士都抽出了兵器。 …… 李昂带队离开白鹿堡的这几天里，狮湖城掀起了一场风暴。 狮湖城第一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被指控蹂躏并谋杀奈尔达的侍女，指控他的人是他的妻子奈尔达…… 这年头大贵族家里的侍女其实有很多都是家中骑士的女儿，是贵族。 因此谋害侍女并不是小事，罪名等同于无故杀害贵族。 虽然这个指控最终并没有成立，‘真正的凶手’也在短短一天之后就被送上了绞刑架，但两人合情合理的离婚了——妻子以死罪的罪名指控丈夫，这要是不离婚，两边的家族都不乐意。 而就在他们离婚当天，阿尔玛的死讯被公开发布，狮湖城公爵由奈尔达继任。 很显然，这次离婚是霍顿家族搞出来的，为了不让公爵的权力落到本就手握兵权的格朗隆手里。 但格朗隆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扇动狮湖城旗卫队搞了一次示威活动——五百多人的重骑兵队伍在狮湖城内的大街上大肆抓捕‘叛贼’，搞得人心惶惶…… 这叛贼当然并不存在，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对旗卫队的掌控力。 奈尔达当然慌得一匹，她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真要干起仗来她可上不了战场。 这时候，她的情人米尔甘公开出现在了狮湖城领主大厅。 而仅仅一天之后，奈尔达就宣布与米尔甘结婚，并且将公爵的权柄交到了米尔甘手里…… 当然了，这只是私自授权，没有得到国王与贵族们的承认，米尔甘是不可能成为公爵的。 但他成为了狮湖城军务官，并且在一天之内，就以骑士身份得到了佩恩村作为领地——但这原本是格朗隆家族的领地。 格朗隆当然不服，找上门去理论，结果当场产生了一场决斗。 米尔甘以爱情纠纷的名义对格朗隆发起了决斗挑战——这倒勉强也算是个合理的理由…… 虽然格朗隆离婚了，已经是前夫了，但面对给他戴了绿帽的人发起的决斗，这只要是个男人就肯定会接受的…… 结果之前跟拉尔夫拼了个两败俱伤的格朗隆带伤上阵，被米尔甘轻而易举的击败，还被羞辱了一番——米尔甘用剑身拍打了格朗隆的下身，还当众说人家不中用。 米尔甘初掌权柄，大概有点忘形，做得有点过了。 决斗时就算是杀了人都可以理解，但这种羞辱确实有点多余——结果，狮湖城旗卫队因此暴动了！ 他们拒绝服从米尔甘和奈尔达的命令，并公开宣称希望福瑟特回到狮湖城主持大局…… 一天后，福瑟特确实回到了狮湖城，而且确实得到了狮湖城旗卫队的支持。 事实上他甚至还得到了鹰爪堡凯德伦男爵的支持——是凯德伦把他接回来的。 随后福瑟特一个人进了领主大厅去见他姐姐奈尔达，而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眼神冷酷而凛冽。 他宣布霍顿家族将由他接管，狮湖城也将由他接管，并且立刻通缉凶手米尔甘。 霍顿家族没有任何人反驳。 因为奈尔达死了。 同时死去的，还有阿尔玛公爵其他所有的儿女——另外四个未成年的儿女，也都死了。 福瑟特成了家族第一继承人——无论是继承自阿尔玛还是奈尔达，他都是第一继承人。 而且格朗隆也明确的支持了福瑟特。 其实杀人凶手是谁显而易见，但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福瑟特对着干，一个敢杀掉自己亲兄弟姐妹的人，与他父亲当年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上，霍顿家族的人反而更认同福瑟特，因为这样的性格，才像是阿尔玛的孩子。 被福瑟特通缉之后，仅仅只在狮湖城掌控了两天权柄的米尔甘，就不得不再次逃亡…… 他终于重新想起了陪伴他闯荡多年的狮鹫之剑佣兵团，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部队现在在哪儿，而且追杀他的，是重新被格朗隆掌管的狮湖城第一旗卫队——两边本来就有仇，追得特别紧。 结果米尔甘一路向南逃亡，然后消失不见了。 然而，最令人没想到的是，原本正在追杀米尔甘的狮湖城旗卫队，突然对长河镇发起了进攻！ 而且，长河镇居然在一天之内就被攻陷了！ 这并不是因为狮湖城第一旗卫队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格朗隆手里竟然拿着烈狮王国的国王金印！并且声称这是烈狮王的意志！ 狮湖城旗卫队只有五百多人，而且全都是没带什么辎重的重骑兵，原本是不可能攻陷长河镇的，甚至都不可能组织起像样的包围。 但戈德里克和埃里克依然从码头坐船离开了长河镇，并没有在城内坚守，甚至可以说他们完全没打算守在这里，而是将长河镇拱手让了出去。 因为他俩都知道，无论格朗隆手里的国王金印是从哪儿来的，反正他们是不能与持有国王印的人战斗的——无论输赢都没什么好下场！ 打赢了就是在藐视国王的权柄，而打输了自然会损兵折将成为俘虏…… 而且，他们知道那金印是真的——阿尔玛被刺死的那个房间里，就摆着一张将长河镇转封给阿尔玛的国王令！那上面的印鉴和字迹都是真的！ 82中文网 第184章 一连串的变化 米尔甘大概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 由于格朗隆带着狮湖城旗卫队出人意料的把追杀米尔甘的差事办成了突袭夺城，所以米尔甘逃到了雅拉加尔附近，也就是七岔要塞西边的村子。 然后，他遇到了正在四处寻找‘敌人’的雷曼。 雷曼和米尔甘的知名度都很高，两人相互认识，而且还有点交情——他们都是烈狮城竞技场的常客。 毕竟两个都是武艺高强的骑士，相互之间还是有些欣赏的。 “米尔甘？你看起来真狼狈……你的佣兵团呢？” “雷曼爵士，狮湖城……福瑟特谋反了！” 米尔甘可不知道格朗隆已经去长河镇了，为了借着雷曼帮他躲过追兵，所以，他对雷曼撒了个慌，第一句话就是重磅消息。 雷曼当场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他不是被放逐了吗？” “他杀了他父亲阿尔玛公爵！他还亲手杀死了公爵大人所有的子嗣！现在霍顿家族只有他能继承遗产，他也确实重新控制了狮湖城……我的新婚妻子奈尔达，也死在他的手里！” 米尔甘越说越愤怒，权柄得而复失，确实会愤怒。 雷曼确实被惊呆了，父子相争或许不算新鲜事，但儿子杀亲爹的可没几个…… 而且，亲手弑杀所有亲兄弟姐妹——上一个干出这种事的，正是阿尔玛本人！ 雷曼甚至觉得霍顿家族的人是不是血脉里有这种弑亲的基因…… 所以，雷曼信了，因为米尔甘把整件事编得很靠谱，而且大部分是真实的。 米尔甘告诉雷曼，他自己之前接了护送奈尔达的任务，由此与奈尔达有了感情，并且还得到了阿尔玛公爵慧眼看重。 正好奈尔达与狮湖城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感情破裂，而且格朗隆本就对阿尔玛公爵不忠——之前阿尔玛父子争权时格朗隆投奔了福瑟特，所以奈尔达要和格朗隆离婚。 而米尔甘声称阿尔玛公爵也赞同此事，所以阿尔玛原本打算让他入赘，与奈尔达结婚并接掌狮湖城旗卫队，甚至还打算把他的‘狮鹫之剑’佣兵团成立为一个骑士团。 所以他与格朗隆决斗，逼迫格朗隆答应离婚，并且与奈尔达结婚，然后被任命为狮湖城军务官。 而格朗隆被剥夺了军权——结果格朗隆因此怀恨在心，带着狮湖城旗卫队叛变，并接回了被流放的福瑟特，直接谋反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新婚妻子米尔甘被杀，他的佣兵团在暴乱中被杀散，而他自己却被福瑟特扣上了黑锅‘含冤莫白’，只能逃亡。 ——这听起来很真实，因为事实看上去好像就是如此…… 米尔甘能骗那么多女孩，编织谎言的水平当然很高，九真一假的话说的顺熘至极。 他甚至给每个人都找了符合行为的动机…… 格朗隆决斗失败被离婚，而且军权被剥夺心有不甘，所以会重新投向被放逐的福瑟特，帮助福瑟特夺回大权，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很合理。 而福瑟特已经被阿尔玛放逐，放逐之前还被阿尔玛亲手用皮鞭盐水什么的折磨得不成人形，这事很多人都听说过，为了夺回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权力，干出弑亲之事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阿尔玛自己曾经就这么干过，父慈子孝一脉相承嘛…… 而米尔甘也没有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无辜的牺牲品，他承认自己在奈尔达离婚前就和奈尔达好上了，也承认了自己在决斗时为了激怒格朗隆而侮辱了对方。 这种把大黑锅扣给别人，把小错误留给自己的高级谎言编织法，其实是很容易取信他人的。 再加上雷曼对阿尔玛一家人的了解，所以雷曼完全相信了米尔甘的话。 而且，雷曼觉得，他手下的守桥小队被杀，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此事——如果福瑟特谋杀了阿尔玛，那就一定会招来国王的镇压。无论是杀害公爵还是弑亲，这样的罪人是必然会被讨伐的。 为了不至于在立足未稳之前被镇压，那么福瑟特肯定会做点什么。 所以，福瑟特确实很有可能在此时故意杀掉守桥的驻军，以此引发烈狮王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战争，尤其是与南方国家的战争——烈狮城离七岔要塞很近，如果与南方国家开战，国王自顾不暇，肯定顾不上收拾福瑟特，至少能为他争取到时间和空间。 是的，这种判断对于雷曼而言都不算是脑补了，而是基于证词的合理推断，是很符合逻辑的判断了，雷曼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么个情况…… 雅拉加尔离烈狮城相当近，所以雷曼带着米尔甘立刻去了烈狮城，打算向国王汇报这个情况，他觉得自己应该带兵趁着福瑟特立足未稳的时候抓住他。 毕竟驻守桥头被杀的十几个士兵都是雷曼的手下，他必须为手下人讨回公道的。 但是，雷曼在烈狮城没能见到乌尔里克国王——国王这几天正在治病，暂时没办法处理公务。 雷曼只见到了阿兰里克王子和尹戈尔大学士。 可是，就在雷曼对阿兰里克王子说完情况后，阿兰里克却下达了一个让雷曼始料未及的命令——王子殿下以‘盗窃国王印鉴’的名义，将雷曼抓了起来！ 这主要是因为雷曼见到阿兰里克的时间不怎么凑巧…… 阿兰里克王子原本的打算，是以怀疑阿尔玛窃走国王印鉴意图谋反为由，召集大军‘平叛’。 由于目前的元帅是乌尔里克本人，这大半年以来还没换人，而国王生病不可能带兵，阿兰里克就能以王子身份暂时替代父亲领兵亲征——干掉叛逆是国王应尽的义务，清理门户这种业务，贵族们当然不会越俎代庖。 阿尔玛本身实力强大，这样一来阿兰里克就能名正言顺的征召全国贵族的军力，并借此机会把尽可能多的部队捏到自己手里。比如狮骑士团…… 至于阿尔玛的罪名，这实际上就是阿兰里克帮助阿尔玛脱身，并且还给了阿尔玛长河镇转封令的原因——他们商量过，配合着一起演一场大戏而已，用不着真的打一场庞大的内战…… 等阿兰里克掌握军权之后，再与阿尔玛公爵一起找个背黑锅的就可以了，事实上当时阿尔玛预想的背锅侠就是李昂…… 当然了，阿兰里克确实把国王印鉴偷偷放到了狮湖城——如果他对贵军力的掌控比较顺利，假戏真做弄死阿尔玛也不是不行…… 但谁知道，阿尔玛居然在他召集大军之前就死了，还死得那么突然！ 如今福瑟特重新掌控狮湖城，而且掌控的方式还是弑亲！事实上这时候，国王本来也应该征召大军进攻狮湖城，但福瑟特可没和阿兰里克商量过，他肯定不会配合的…… 而且之前把印鉴弄到狮湖城去的事儿还得另外找个人背锅。 雷曼见到阿兰里克的时候，王子殿下刚好在和尹戈尔商量偷窃印鉴的事儿应该栽到谁头上——总不能尹戈尔自己承认吧，会被砍头的…… 而雷曼虽然爵位不高，但却是直接效忠于乌尔里克国王的封臣，是七岔要塞的领主，还是专门解决叛逆的近臣武官，手里又掌握着不少狮骑士。 对于阿兰里克而言，这显然是个麻烦。 但雷曼既没有把柄可拿捏，又没有任何姻亲关系可以运用，甚至还不太好收买，雷曼既不好色又不爱财。 所以，阿兰里克索性把盗窃国王大印的罪名栽到了雷曼头上，如果有可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逼他支持自己。即便不能，也可以尝试以威胁的方式，把雷曼手下的狮骑士弄到手。 如果狮骑士团的副团长雷曼犯有谋逆的大罪，那狮骑士团确实很可能被宣布为非法骑士团，而且必然会‘查出’一大群‘值得怀疑’的同谋…… 结果，雷曼就这么稀里湖涂的被阿兰里克王子扣押了——有时候，被强加罪名的人并没有犯任何错误，甚至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强加罪名的人，并不仅仅是雷曼，阿兰里克王子自己同样觉得相当委屈…… 因为布伦努斯公爵也在此时回到了烈狮城，并且带着狮骑士团闯进贵族院，打算找到阿兰里克问个清楚。 由于李昂教了那名戟兵一些说辞，导致布伦努斯以为杀掉那些驻军引发两国冲突的事是阿兰里克指使的…… 对于布伦努斯而言，烈狮王国的国王是谁都没关系，无论是乌尔里克还是阿兰里克都行，阿兰里克王子想争权也不是什么问题。 事实上布伦努斯更愿意支持阿兰里克王子——因为阿兰里克与乌尔里克不同，这位王子对狮骑士团可没有任何控制力，只能依赖布伦努斯。 这样一来，狮骑士团就可以被布伦努斯长期掌控。 而且在布伦努斯看来，年轻的阿兰里克大概还没有学会‘平衡’，作为目前实力最强的公爵，一个年轻没经验的国王显然更好对付…… 但是，但是…… 对于布伦努斯而言，任何人都不能拿王国的安危作为摄取权力的手段！更不能让狮骑士团当炮灰！ 因为烈狮王国是贵族们共有的，不是国王一个人的。 作为王国的公爵，布伦努斯当然不能允许阿兰里克瞎搞！ 但布伦努斯带兵闯入贵族院高塔，却导致阿兰里克产生了一点误会——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私自扣押了狮骑士团副团长雷曼，所以导致大团长布伦努斯来兴师问罪了…… 这个小小的误会带来的结果就是，阿兰里克和布伦努斯产生了冲突…… 因为布伦努斯见到阿兰里克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子殿下，您为什么要让王国陷入危险中？七岔要塞这样的存亡重地，可不是玩游戏的地方！” 布伦努斯的本意，是打算追问阿兰里克‘挑起两国争端’的原因，看看王子到底想要什么，试试有没有别的办法解决问题。 但阿兰里克却以为布伦努斯是在说自己扣押雷曼的事儿——雷曼是七岔要塞的领主…… 阿兰里克可不乐意跟任何人交流自己的栽赃行为，再加上这位王子认为布伦努斯的语气对自己并不尊重，于是给了个很不爽的回答：“我做事需要向你汇报吗？布伦努斯，你带兵闯入国王私宅，是准备谋反吗！” 结果这帽子一扣下去，脾气暴躁的布伦努斯立刻就认定阿兰里克对他毫无信任。 所以布伦努斯也不打算再和这位王子做任何交流了，直接提了个通牒式的要求：“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必须解决王国与其他国家之间所有悬而未决的冲突！否则你就什么也做不成！” 随后径直带着部队离开了。 阿兰里克也没想到布伦努斯反应这么大，他不希望和布伦努斯敌对，再加上他还要去讨伐狮湖城，本来也要确保王国没有外患——于是他只得安排尹戈尔去和巴克斯帝国谈和。 当然，布伦努斯的反应，也让阿兰里克坚定了要亲自掌控狮骑士的想法。 于是，尹戈尔去了七岔要塞。 尹戈尔确实肩负着南下到巴克斯帝国思源城去谈和的任务。 但更重要的任务，是用强加到雷曼头上那个‘盗窃国王印鉴’的罪名，以‘同谋’以及‘狮骑士团不可靠’等等说法，来分化并威逼利诱雷曼手下那些狮骑士。 雷曼这个副团长涉及谋逆大罪，这些狮骑士当然也很慌——因为这有可能会导致狮骑士团再度被判为非法骑士团！ 要知道，狮骑士团得到乌尔里克国王的承认，重新成为国立骑士团也才仅仅十年而已。 这些新一代的狮骑士，刚刚才适应了自己身为皇家骑士的特权，他们可舍不得重新变成普通的皇家卫队——王城侍卫队实际上只是扈从，地位比狮骑士团低多了…… 而就在这时候，领主大人来到了桥头，结果被尹戈尔命令狮骑士团包围。 尹戈尔显然是打算就地给李昂栽个赃——谁让李昂从巴克斯境内回来呢？ 由于雷曼的说法是，指使凶手杀害桥头驻军的多半是福瑟特，那么这位大学士打算借着雷曼自己的判断，把李昂说成是杀害桥头驻军的具体执行者，也就是福瑟特的同谋——鉴于福瑟特曾经给李昂提供过大量宝贵的粮食，这个说法至少是说得通的。 但雷曼手下这些狮骑士，前不久刚刚参与过以‘怀疑叛国’的名义将李昂从白鹿堡带走的过程，狮骑士们都明白，雷曼肯定是无辜的，李昂很可能也是无辜的。 但他们现在必须服从尹戈尔的命令——不服从的人，就肯定会被尹戈尔认为是“雷曼的同谋”。 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命，也为了保住狮骑士团的合法地位，他们别无选择。 而领主大人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虽然他一直都在避免这种会造成巨大损失的战斗，但这次的情况明摆着有些不一样，尹戈尔显然是打算致他与死地！ “狮骑士们，雷曼在哪儿？尹戈尔是在用什么威胁你们？” 李昂从狮骑士们的反应以及尹戈尔补充的命令里，听出了一些端倪——雷曼大概被抓了？甚至还有了罪名？ “别和他说话，抓住他，或者干掉他！” 尹戈尔在狮骑士们背后喊着。 他被人群挡着，李昂看不到他，但尹戈尔连话都不敢多说，那领主大人自然至少也能确定一件事——尹戈尔并不能让狮骑士们绝对服从。 只要能抓住或者弄死尹戈尔，或许就能说服这些狮骑士？ 于是李昂不退反进，很突然的拔剑逼退了两个围过来的狮骑士，往尹戈尔的位置冲了过去。 但尹戈尔相当机敏的躲到了桥的另一头——一百多米外。 领主大人被狮骑士们挡着，没法冲过去，只得大叫了一声：“干掉那个瘦老头！” 一场短暂的血战开始了。 两边的人马原本都是擅长骑枪的，但两边都没能加速，在这场包围战中全都是用的双手阔剑或手半剑。 这就使得双方都很难快速形成比较大的死伤——狮骑士们并不打算对李昂下死手，李昂手下的骑兵们只是为了往外突围，所以两边都没有很狂暴的进行死战。 基本上都是在用剑盾相互格挡，叮叮当当的响作一团。 而李昂队伍中，一个头上缠着纱布遮住了整个上半截脸的怪人，以及一个戴着全遮骑士盔的战士，带着两个女探险家打扮的人一起跟到了领主大人的身后。 缠了纱布这个人连同眼睛也一起缠着，仿佛双目受伤的重伤员，手里是一把奇异的大弓，已经搭上了箭失。 这是温蒂尔芙。 另一个，当然是文达蒂尔。 尹戈尔显然是没什么作战经验的，他本来就是个文人，作为宫廷学士，以前大概也没上过战场。 他可能认为站在一百多米之外很安全…… 而此时，李昂身后，几支箭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了出来。 箭失的目标，就是尹戈尔！ 这就是领主大人给温蒂尔芙和文达蒂尔安排的重要任务——她们都有声射的能力，领主大人将他们作为狙击手来使用，负责干掉敌人的领导者。 82中文网 第185章 五十岁的未成年少女 所谓‘声射’，也叫‘射声’，这是指仅仅以声音来判断目标位置，并精准的命中。 很多诺多精灵都能做到这一点，包括里萨迪兰。 对于诺多精灵们而言，依靠声音辨别位置，有时候比他们用眼睛看着还要准确一些。 而他们的弓箭技艺，在长年累月的不断练习中，几乎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 这样的‘射声士’当然很厉害。 在领主大人看来，诺多精灵们其实不该使用人类的战斗方式…… 也许是因为远古时候的辛达瑞精灵过于强大，而且他们是使用魔法进行战斗的，诺多们根本就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诺多们原本只是仆从，当然也就不会什么武技。 这以至于在很长的时间里，诺多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应该从自身特长出发，用自己独特的天赋来进行战斗。 在逃离故土来到潘德大陆之后，这些原本不会武技的诺多精灵渐渐学到了人类的战斗方式，也学到了人类以骑士为基础的贵族分封制度。 但仅仅是因为其悠长的寿命，才在长年累月的练习中，把人类的技法练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步。 这也是里萨迪兰无法教导人类箭术的原因——他能有那样的射术，完全只是因为从小时候开始练，练习了一百多年…… 是的，里萨迪兰一百二十多岁，但是在诺多中只能算是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人。 实际上他的射术与人类的训练方式相比一点都不科学，对人类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直到两百多年前文达蒂尔研究出了她独特的剑术，诺多们才算是有了自己独特的武技。 文达蒂尔可能是第一个意识到应该合理利用种族天赋的诺多战士。 她以精灵们的听力特长开创的听声辨位的剑法，对人类其实有极强的克制力——人类的战斗方式更多依赖眼睛，攻防对决都需要先观察对方的视线，以此判断对方的动作。 因此，敌人在看不到文达蒂尔的视线时，或者是被文达蒂尔的视线方向误导之后，往往会对其出其不意的攻击无所适从。 而诺多精灵，尤其是诺多少女们，却能靠着耳朵战斗——她们能根据周围声音的变化清晰的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就像是在以上帝视角查看周边。 安装最新版。】 这样的战斗方式，就像是前后左右都有眼睛一样。 事实上这与雷达的运作方式是一样的。 其实里萨迪兰也从文达蒂尔那里学过这种剑术，但男性诺多用得往往没这么好，这种武技更适合听觉更敏感的诺多少女们，因此少女游侠的战斗力确实高于男性游侠。 这并不是因为女性诺多听力比男性更好，而是因为女性天生就对声音的音色辨别与来源定位更敏感——其实人类也是如此。 男性获取外界信息时，眼睛和理性分析占主导地位，因此大脑会主动忽略掉一些‘不重要的干扰信息’。 虽然生理构造没什么区别，但男女的差异，使得男性能实际获取的视觉范围更广，而女性能实际获取的听觉范围更广。 温蒂尔芙，是文达蒂尔这些年来最出色的学生——这大概是因为温蒂对声音的分辨能力比文达蒂尔本人还要更好一些，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通过与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的交流，领主大人发现，诺多精灵们，尤其是诺多少女们，她们能够清楚分辨一些频率很低或很高的、不在人耳范围内的声音——这种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被称为次声波或是超声波。 像大象、狗等常见的动物都能听到次声波；而猫能听见超声波。 比如对人类而言无声的震动，或是人类无法听到的啸声，甚至是人呼吸时内脏形成的共鸣。 所以人类常常觉得这些动物对危险的感应特别灵敏。 事实上这只是因为它们听到了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而且大象、鲸鱼等大型动物，它们日常的交流都是用次声波进行的。 老虎这样的勐兽发出的虎啸也是次声波，这种次声波能使人类耳关节错位，也能使一些小型动物丧失听力并影响平衡。 在领主大人眼里，能够接收到次声波和超声波这种能力，可以衍生出的作用其实非常多。 比如，用敌人自己发出的次声波或超声波来确定重点人物的位置，并用诺多们精湛的射术实施快速斩首。 比如说每个人都会持续发出的独特的次声波——人在正常呼吸时鼻腔或肺部震动的声音。 这种次声波音量并不小，但人类自己完全听不见，而且这种频率很低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很难衰减，能无视大多数障碍传出数千米。 是的，厚厚的墙都挡不住次声波的传递。 其实这就是狗能够提前预知主人即将回家的原因，这并不仅仅是靠嗅觉。一部分聪明点的猫也能听到，所以我们总是能看到猫狗在门口等我们回家。 每个人发出的次声波都不一样，人类对此是无法分辨的，但对于能听到次声波的物种而言，这种次声波就像是人说话的声音一般，能够轻易辨别出来。 当然，在到处都是人的时候，这种次声波会被干扰——就像在嘈杂的环境里听不见别人说话一样。 但眼下，虽然身边有很多人，可尹戈尔大学士却是单独站在外围的，所以他对于温蒂尔芙等少女游侠而言是个极为明显的目标。 即便是隔着纷乱的人群根本看不见人，她们也能精确定位到尹戈尔大学士的具体位置。 这是李昂一路上反复尝试过的定位方式，对于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而言，这算是李昂给她们建议了一个新的技能发展方向。 于是，就在领主大人带着部下顶住狮骑士们的时候，尹戈尔被两支箭失同时命中了。 一支插在咽喉，一支插在胸口。 这刚好就是尹戈尔发出次声波的两个位置…… 也刚好是人类的两个致命处。 尹戈尔仅仅只留下了一个惊恐的眼神，随后无声无息的倒下。 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李昂居然敢直接射杀他！ 或者说，是没想到在一百多米外还会被‘流失’所杀…… 这两支箭，是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在被狮骑士们挡着看不见尹戈尔的情况下，只开四分之三弓以接近三十度的抛射造成的，这也是文达蒂尔之前射马的方式，看起来确实像流失。 事实上，这种准确的射声技艺，堪比雷达制导。 是否得手也很容易判断——听目标还有没有呼吸声就行…… 温蒂尔芙在弓箭出手后就朝着领主大人点了一下头，随后收起了弓拔出了剑。 “都停手！尹戈尔已经死了！狮骑士们！” 领主大人依然看不到尹戈尔，但他知道温蒂尔芙已经得手了，开始大喊。 一部分狮骑士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惊恐的开始后退——他们难以理解，李昂手下这些人被围在桥头，连看见尹戈尔都不容易，为什么还能隔着桥射死人？ 狮骑士们在发出一阵乱哄哄的嘈杂交谈之后，渐渐停了手。 领主大人很满意这种效果，既有威慑力又有神秘感，眼前的狮骑士们看向温蒂尔芙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神袛。 这个蒙着眼的神秘人，这种不可思议的射术，这样的形象无限接近于传说中的弓箭之神——乌尔维特。 领主大人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要尹戈尔死了，就确实就没有任何狮骑士敢继续动手。 他们可都认识李昂，这家伙在千军万马里都能绑架两个总督，眼下又能在被包围的时候干掉尹戈尔…… 只要领主大人没死，谁都会担心被记仇，在没有强制命令的情况下，谁都不愿和李昂打下去。 “狮骑士们，谁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服从尹戈尔的指挥攻击我？雷曼现在在哪？你们知道我和他关系不错！” 一名骑士上前，将自己的阔剑直接插回剑鞘，对领主大人回答道：“李昂大人，我们也不想攻击您。但雷曼副团长被扣押在烈狮城，尹戈尔大学士说是因为他盗窃国王印鉴，为了证明狮骑士团的忠诚，我们不得不……” 领主大人看了看那狮骑士：“我记得你，你曾经跟雷曼一起支援过白鹿堡，你还跟我一起俘虏过巴克斯的利维尤斯总督……既然如此，雷曼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了解吗？他会偷窃国王印鉴？这种谎言你都信？” “李昂大人……可是……尹戈尔现在是国王的使者，他代表着国王陛下……” 狮骑士显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相信自己的顶头上司雷曼会谋逆，但他却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是自己害怕被牵连？ “谁告诉你尹戈尔能代表国王的？他只不过是国王的私人顾问，协助国王处理贵族院事务而已——他连个正式职务都没有！你们该不会觉得国王的小舅子就能代表国王了吧？那我身上揣个女神像是不是就能代表女神了？你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在这儿招惹我，而是应该回烈狮城帮你们的副团长洗清冤屈！” 领主大人环顾了一圈，看着身边这些狮骑士，就像是在骂一群小孩子。 “李昂大人，可我们……” 狮骑士有点犹豫。 “你们在怕什么？！谁会栽赃给雷曼，谁就是偷窃印鉴的人！这很明显……你们这群傻子居然会听尹戈尔的乱命？你们可是直属于国王的皇家骑士团！你们需要顾虑什么？！我要是你，我就会去国王的身边守着，让国王亲眼看到你们的忠诚，让国王亲自给你们下令！——这么简单的事儿，你该不会是理解不了吧？” 领主大人摇着头，对这帮没脑子的骑士有点无语。 难怪雷曼那个肌肉远比脑子发达的家伙能当上副团长——原来是因为其他的狮骑士太蠢了，只能矮子里拔高个！ “既然如此……李昂大人，我们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汇报给陛下，您……” 狮骑士回头看了一眼倒在桥的另一边的尹戈尔。 “如实汇报就行了！尹戈尔这家伙陷害雷曼爵士，假传国王命令图谋控制狮骑士团，并且无故袭击我，结果被我反击致死——事实就是如此！你要记住，你们是皇家骑士团，除了国王与团内主官，你们本就不应该听命于其他任何人！” 领主大人根本就不在乎，杀掉尹戈尔又怎么了？国王的小舅子又怎么了？ 这个小舅子要是真那么重要，那早就应该成为真正的高官显贵了——可直到现在，尹戈尔连个正式爵位都没有，见到李昂都得叫大人！ 尹戈尔不是家族嫡子，他那个已经死去的王后姐姐也没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上的福利，严格意义上讲，他只是个普通的贵族幼子，一个爵士而已。 陷害雷曼并指使狮骑士团朝自己动手，这很明显意味着尹戈尔想要掌控雷曼手下的狮骑士们！ 乌尔里克国王会忍受这样的事情？ 只怕乌尔里克会说杀得好！ 狮骑士团是乌尔里克国王坐稳白银王座的根本，谁敢染指狮骑士团，谁就该死！ 李昂干掉尹戈尔，这对于乌尔里克国王而言属于是真正的讨逆行为，所以领主大人放心得很。 再说，李昂还欠着乌尔里克国王十万第纳尔呢…… 小舅子哪有军权和第纳尔重要？ 狮骑士团的人退去了，领主大人带队返回白鹿堡，依然走的是烈狮境与巴克斯之间的无人区。 温蒂尔芙已经取下了蒙着眼睛的布条——刚才只是不能让狮骑士们看见她的身份而已，现在不需要隐藏了。 “李昂大人，我能感觉到那些狮骑士似乎对您有些畏惧……他们不是自称全大陆最强的骑士团吗？为什么会怕您？” 温蒂尔芙有些好奇。 “大人之前干过不少事，狮骑士团的人都知道……” 里萨迪兰开始给温蒂尔芙讲起遇到李昂之后的事，什么四十破一千，深入敌营绑架两个总督，击败邪恶的三先知等等…… 温蒂尔芙听得两眼直放光——里萨迪兰是按冒险故事来讲的，估计温蒂也把这些当成了骑士冒险。 “李昂大人，我能加入您的队伍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能为您挥剑，帮助您面对强敌……” 走到盾风堡垒北边的山地之后，温蒂尔芙突然问道。 “温蒂！” 文达蒂尔眼里全是惊讶和不理解：“你难道不回族内了吗？” “可是，老师，李昂大人救了我，我总是要有所回报的——您也说过，要恩怨分明。之前我以为我帮不上李昂大人什么忙，为了不添麻烦我才没提。但现在看来，如果是按照李昂大人的方法，我的箭术大概是能帮上忙的……” 温蒂尔芙挽着文达蒂尔的手臂蹭了蹭，但驱使她这么做的显然并不是这些理由…… “温蒂，我知道你就是想冒险！叫你别看那些骑士了！” 文达蒂尔看样子有些无奈。 “李昂大人，您需要我这样的队员吗？我会的可多了……” 温蒂转头开始向李昂推销自己——很明显，文达蒂尔说的没错，她就是想冒险。 “其实这样也好……文达蒂尔，你的学生们本来也都在白鹿堡，温蒂跟你在一起可能还安全一些。不过，温蒂，你成年了吗？使用童工可是犯法的！” 领主大人当然乐意增加一个如此强力的伙伴，但他看了看温蒂尔芙年轻的脸，又有点犹豫了…… 温蒂的脸太嫩了，看上去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副未成年叛逆期的样子。 “她才五十岁，当然没成年！她要是成年了，我也不至于反对她看骑士……” 文达蒂尔皱着眉头说道。 领主大人差点当场坠马…… 五十岁的未成年少女？ 行吧，精灵们的生长发育周期确实比较长…… “什么啊！我在族里已经学不到任何东西了！回去也只能每天射兔子……文达蒂尔老师，我想留在您身边……而且，人类十几岁就算成年了……” 温蒂尔芙对于‘未成年’这个说法相当不满，再次蹭着文达蒂尔的胳膊开始撒娇。 “行吧，行吧……但你不能冒冒失失的自作主张，李昂大人是个有智慧的队长，你一定要服从他的安排……” 文达蒂尔叹了口气，顺了顺温蒂尔芙的头发，看着温蒂的眼里全是宠溺，大概是完全抵挡不住温蒂尔芙耍无赖。 “当然，我一向都很听话的！额，我是说服从军令！” 温蒂尔芙笑了起来，大眼睛弯成了紫色的月牙，转头面向李昂：“大人，我能有薪水可领吗？我有好多东西想买……” 领主大人也笑了起来：“我给你与里萨迪兰相同的薪水，温蒂。不过，领薪水过日子可赚不了太多钱……” 温蒂转头朝里萨迪兰使了个询问的眼神。 “我其实不靠薪水过日子，温蒂。事实上，李昂大人的部下压根没人在乎薪水……” 里萨迪兰也罕见的挑了挑眉微笑着。 “不靠薪水？那靠什么？总不会是靠打劫吧？” 温蒂说着说着突然兴奋起来：“嘿！咱们可以去抢劫敌人吗？” 领主大人大笑起来：“啊哈，温蒂，咱们挣钱可比抢劫快得多了……” ‘温蒂尔芙加入了你的队伍’。 82中文网 第186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要不，咱们让诺多精灵们去抢劫吧？” 此刻，艾米在白鹿堡的领主大厅，说出了与温蒂尔芙同样的话…… “啊哈！还得是艾米小姐做事痛快！我就说应该让精灵们去抢劫他们……” 安冬嘉站在安森身后，比划了一下大拇指，随后把头探出领主大厅的门外，然后又回来：“呼……还好罗兰爵士没在……”。 抢劫这种话可不能当着罗兰爵士说，要不然容易被他念叨。 自从上次在塞伦米斯护送了几百名老人过来之后，罗兰似乎染上了老人们的通病——喜欢唠叨。 安冬嘉才来白鹿堡没几天，就已经被罗兰念叨了好几次了——比如说脏话，比如改不了顺手从街边摊位上摸个水果不付钱之类的坏毛病。 打劫之类的事儿可不符合圣骑士的行为准则——就算是扇动诺多精灵去抢劫也不行，罗兰肯定会持续不断的碎碎念，告戒这些年轻人“要走正途，别老想着歪门邪道，否则会使领民们学坏导致领地内盗匪增多，阿丝塔莉亚女神会不高兴”等等等等…… 其实罗兰爵士的碎碎念基本都是有道理的，几个年轻人通常也很难反驳，但谁也顶不住这种老父亲一般的唠叨…… 所以遇上那些不怎么合法的事儿，大家都会很有默契的避开罗兰爵士。 当然，也有可能是换个名词再告诉罗兰…… 比如，莎拉现在就直接换了个说法——由于领主大人以前经常让她‘注意言辞’，她现在对名词解释很有心得。 “咳咳，这可不叫抢劫啊！如果罗兰爵士问起来，就告诉他是‘盟友主动帮助我们夺回了本属于我们的战略物资’……” 莎拉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人齐刷刷的点头。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我们要不要帮把手啊……那可是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三百多人呢，战斗力挺强的……” 艾米撑着下巴，有些犹豫的样子。 “那可全都是诺多游侠，他们对付乌木护手骑士团压根就不需要我们帮忙……” 莎拉说道：“安森，那些诺多游侠跟你关系不错，你去和他们说说。” “可大人还没回来，我们也没法指挥那些诺多游侠……白鹿堡的民众本就对他们的存在有些不安，让他们在附近打劫——只怕是会引起恐慌的吧……” 安森也有点犹豫。 “我觉得没关系，诺多精灵攻击乌木护手骑士团——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本来我们为难的不就是怎么把乌木护手骑士团赶走么？现在不让他们进城本来就不合理，但如果让他们在城里见到那么多诺多游侠，后果更严重！” 艾米站起身来：“而且，那么多加图马啊！如果能得到那些战马，我们能在秋收之前练出大量骑兵！反正乌木护手骑士团也不骑马，在他们手里挺浪费的……” 众人一起点头表示同意，就连安森都觉得那些加图马确实必须弄到手…… 其实这事要从乌木护手骑士团被李昂劝去诺多森林北边捡漏说起。 领主大人当初让乌木护手骑士团第一大队骑士长邓布利多去诺多森林北面，说是能阻击加图人搞到诺多战俘和很多加图马。 邓布利多确实去了，只不过他没搞到什么诺多战俘——进入森林的加图人能活着跑出森林的都没几个，自然不可能俘虏诺多精灵。 但邓布利多确实搞到了大量的加图战马——这是‘破坏者朱达’的部队进入诺多森林后，留在诺多森林北边的马。 当时留在外面看守马匹的仅仅只有十几个人而已，被邓布利多轻易干掉。 然后那些留在森林边缘的无主战马被邓布利多很顺利的搞走了。 但乌木护手骑士团带的补给本来就少，现在还多了几百匹马要养活，再加上加图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多半会追来的——为了避免饿着肚子作战，邓布利多只能带着人先撤。 几个小时前，乌木护手骑士团从北边撤回到了白鹿堡城下，他们一点儿补给都没有了，希望能进城采购粮草。 但由于几天前安森刚好把那两百名诺多游侠带回了白鹿堡——以乌木护手骑士团和诺多精灵的关系，两边见面肯定会打得血流成河…… 所以艾米没让他们进城。 李昂没在，艾米一个女孩子不让武装部队进城也是正常的。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在城外一个村庄里扎了营，然后到周边乡村采购补给去了。 但这时候，艾米发现乌木护手骑士团带着大量的加图马，于是产生了好奇——乌木护手骑士团全员歩战，压根就不骑马。平时带几辆车装东西倒是很正常，可为什么会带那么多马？ 而且那可不是小数目，那是超过六百匹马，还全是上等战马！ 于是莎拉过去和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人沟通了一下，在了解到这是从北边‘捡来的’之后，一心想要帮着领主大人壮大实力的艾米，当场就忍不住动了心。 六百多匹战马啊，市场价值大概得有三十万第纳尔！ 要是能得到这些战马，练出一批骑兵，拥有等同于公爵的实力指日可待！ 反正乌木护手骑士团也是捡来的…… 而且艾米本来就对乌木护手骑士团没什么好感——乌木护手骑士团长期在白鹿堡周边捕捉诺多精灵，给白鹿堡的居民引来过不少麻烦，一部分诺多甚至会袭击白鹿堡周边村子的居民以报复人类。 白鹿堡的人一向都很讨厌这些捕奴队，毕竟惹事儿的是他们，但这些人惹完事拍拍屁股就跑路了，遭殃的却是周边村子的平民。 事实上艾米和领主大人一样，她也更希望得到诺多们的信任和友谊——这至少能让白鹿堡的居民不再受到诺多精灵的攻击，还能使白鹿堡不断扩大领地面积。 如果诺多们不再攻击白鹿堡的人，那么白鹿堡甚至可以将地盘延伸到上百里外，无论是耕地还是矿产都能有大幅度增长，愿意前来定居的人口也会更多。 所以艾米有了让诺多游侠们去打劫乌木护手骑士团的打算…… 诺多们长期被乌木护手骑士团打劫，这也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再说，那些加图马对诺多游侠们也是有用的——诺多精灵马其实也是混种马，搞到大量加图马对于培育诺多马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一支两百人的诺多游侠部队趁夜袭击了乌木护手骑士团的营地。 安装最新版。】 邓布利多今年大概是流年不利，两次在营地里遭遇诺多夜袭…… 但他确实是个机敏的指挥官，而且确实判断力挺好，他又一次在遇袭的第一时间放弃营地带人跑路了——他知道在夜里他们是肯定打不过两百名诺多游侠的。 好吧，白天也打不过。 于是他们被诺多游侠们一路追杀了好几十里。 而艾米、安森、安冬嘉等人就带着士兵们把那些加图马全都弄进了白鹿堡…… 由于邓布利多见机得快，原本乌木护手骑士团的伤亡并不大，但他们却又一次遇上了更倒霉的事儿——所谓祸不单行，他们刚好撞上了在白鹿堡南面的一支诺多部队！ 这是尹思兰迪尔的部队。 尹思兰迪尔想和李昂谈谈接下来怎么合作，由于领主大人去救少女游侠们了，所以他派了一支部队在白鹿堡南边五十里的位置等李昂回来。 结果，流年不利的乌木护手骑士团被前后夹击了…… 但幸好，邓布利多再次遇上了贵人——领主大人刚好在这时候回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该说邓布利多运气差，还是运气好？ 反正邓布利多面对的两次必死之局都是白鹿堡造成的，但邓布利多却两次都没死。 而且是两次都被李昂‘拯救于危难之中’…… 事实上领主大人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遇到邓布利多之前，是耳力极其敏锐的温蒂尔芙突然说前面好像有大量的兵器交击的声音。 出现这样的声音，那只能意味着一件事——在打仗。 于是领主大人让文达蒂尔带着队伍里的诺多少女们先避到树林里，然后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谨慎的迎了上去。 邓布利多见到李昂时，几乎是热泪盈眶的…… 因为领主大人的旗帜刚一出现，后面追杀他的那些诺多就开始后撤了。 邓布利多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事实上就连李昂也不知道原因。 只有那些年轻的诺多游侠们自己知道——既然李昂的旗帜回来了，这就意味着文达蒂尔肯定也回来了。诺多游侠们这次攻击乌木护手骑士团属于擅自行动，会被文达蒂尔责罚的——他们这位老师平时是很严厉的…… 反正那些加图马已经弄到了，该抢的都已经抢了，那些招诺多恨的乌木护手骑士又有艾诺家族的部队在对付，多半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他们当然要赶紧先开熘，免得被老师教训。 而他们这一退，邓布利多便很聪明的就地带着仅剩的百来人结了个圆阵，不再逃跑。 随后，邓布利多本人亲自挥舞起了他们的‘铁拳’旗帜，向李昂的骑兵队示意，打算等李昂前来支援。 这个决定倒是勉强稳住了阵脚——倒不是因为乌木护手骑士团有多厉害，事实上他们早就已经被打崩了。 他们能活下来，仅仅只是因为艾诺家族的部队也稍稍退了退，没有再拼死进攻他们。 其实艾诺家族的部队本来就有点迷湖——他们是看一群诺多游侠在追杀乌木护手骑士团，所以才临时搭了把手。 现在追杀的主力撤退了，乌木护手骑士团也结成了圆阵，他们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加大攻击力度——他们要尽可能避免损失。 领队的暮光骑士就是那个一直在尹思兰迪尔身边的亲信，他很清楚殿下一向不乐意让他们攻坚，损失过大的话，尹思兰迪尔殿下会心疼的。 结果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两支诺多部队都在畏惧李昂的旗帜一般，领主大人金狮鹫旗帜刚到战场，居然就停战了！ 邓布利多现在对李昂充满了畏惧——他背后那支诺多游侠部队在看到李昂的旗帜之后直接撤退不知去向；而另一支诺多部队退后了两百米，看样子也不打算动手了…… 李昂大人在诺多精灵眼里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他只带了四五十个骑兵而已啊！ 这就能把三四百人的诺多部队吓退？ 邓布利多是不会怀疑李昂勾结诺多精灵的，毕竟李昂自己就养着‘精灵奴隶’，而且上次李昂确实从诺多精灵们手里救了他…… 再说以诺多精灵对人类的敌视态度，邓布利多也不相信能有任何人类能够号令诺多的军队。 于是，再次获救的邓布利多，几乎是用一种朝圣的态度在面对李昂…… 他以为这是因为李昂在白鹿堡用战斗力建立起了巨大的威名——毕竟巴克斯人说李昂是吃人的魔头，所以邓布利多以为李昂在诺多眼里大概也是如此…… 能让诺多精灵都如此‘畏惧’，那可不就当得起大魔头这样的评价？ “李昂大人，能再次遇到您是我的幸运！” 邓布利多在领主大人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他面见国王的时候都没这么拘谨——敌人眼里的魔头，那就等于本国的英雄。 “额？邓布利多，你不是去北边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领主大人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形象在邓布利多眼里基本上已经和大魔王划等号了，他还在疑惑，邓布利多胆子居然这么大？还敢来这儿找诺多精灵的麻烦？ 邓布利多都快哭了：“李昂大人，您当初的指点确实是对的，我们在北边弄到了大量的加图马……但就在刚才，那些马被诺多的部队抢走了！” “啊？诺多？从你这儿抢走了加图马？” 李昂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你的意思是说，乌木护手骑士团被诺多们给抢劫了？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可太丢人了…… 乌木护手骑士团一向是专门打劫诺多的，并且一直以此为荣，还自称是‘人类之光’…… “这说起来确实是个耻辱……” 邓布利多哭丧着脸，看了看那些逐渐退入森林消失不见的诺多部队：“李昂大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李昂也瞟了一眼那些诺多部队，他能意识到那可能是尹思兰迪尔的部队。 “那些诺多为什么会如此畏惧您？见到您的旗帜出现他们就撤退了！” 邓布利多指了指李昂的狮鹫旗帜。 领主大人眼珠转了一转，故作深沉的笑了笑：“邓布利多，你现在恐怕不该考虑这个吧？你这次带队出来，损失有多少？” 邓布利多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李昂会把话题转到损失上。 但他立刻就明白了领主大人的意思：“李昂大人，您提醒得对，我恐怕不能回峭岩湾了……” 邓布利多手下现在只剩了不到一百人，却什么战利品都没弄到，而且所有的雇佣兵也全都没了。 原本在北边弄到了大量加图马，而且自身团队损失并不大，回去也算是能有个交代。 但现在，乌木护手骑士团在他手里损失了一大半的主力——还是被诺多打成这样的。 作为领军的骑士长，邓布利多要是敢就这样回到峭岩湾，只怕是刚回去就得变成奴隶——乌木护手骑士团一直以来自称的‘诺多杀手’、‘人类之光’之类的说法就全完蛋了啊！ 整个骑士团都会变成笑柄的……说不定还会解散。 “既然如此，邓布利多，那你最好派人回去报个信，就说是你顶着巨大的损失抓了很多诺多少女，但却被加图人打劫了——要不然你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被加图人打劫总比被诺多打劫要好，至少你们骑士团不至于变成笑柄……去北边绕一圈再回峭岩湾吧，你懂的。” 领主大人想了想，再次出了个主意。 “李昂大人，您说得对……” 邓布利多觉得领主大人果然是他的贵人，每次给出的建议都在点子上。 也许损失比较大也未必是什么坏事，现在只有不到一百人，最起码不再需要为补给问题操心很……领主大人甚至还很友善的从自己的骑兵队里分了不少食物给邓布利多。 于是邓布利多带着残兵败将们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转向北方而去——他要去北边绕一圈，勾搭一下加图人，引得加图人到边境来晃一圈，这才像是‘被加图人打劫了’。 “李昂大人，您应该知道我们相当憎恨乌木护手骑士团……” 重新回到队伍里的文达蒂尔对领主大人表达了一点小情绪。 “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没有他们，就还会有别的乌木护盾、乌木铠甲、或者暗木护手之类的骑士团来到诺多森林……文达蒂尔，是一小撮自诩高贵的人导致了两个种族的敌对，而不是乌木护手骑士团。他们只不过是些执行者而已，让他们继续存在反而有好处——如果他们被完全干掉，肯定会导致一些恐慌，反而会为诺多森林招来更强大的敌人……” 李昂很认真的对文达蒂尔说道。 82中文网 第187章 全都是乱臣贼子 “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呢……人类写的那些故事话本中，大多都是将精灵视为盟友的。但实际上为什么会报以恶意呢……” 温蒂尔芙叹着气表示不理解。 “因为话本都是穷书生写的……但掌控权力的，却从来都不是穷书生。再说，你以为那些乌木护手骑士真的就那么仇视诺多吗？” 领主大人摇头笑了笑：“温蒂，为了维护诺多森林的物种平衡，你们族内会控制森林里的动物数量，所以会让你们射杀兔子野鹿……但你们真的喜欢射兔子吗？” 温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旁边的森林：“大人，如果您成为了掌控大陆的人，您会怎么做呢？您也会用这种方式保持物种平衡吗？” “哈哈……温蒂，维护生态平衡最好的方式，是将缺失的那些动物引入森林，让生态变得完整。残杀无辜的食草动物可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办法……几位精灵王大概也只是在没有别的办法之下无奈而为。” 领主大人笑着说道。 “引入缺失的动物……我懂了。我们的森林里缺少勐兽，所以兔子太多，但勐兽没地方找，所以没办法只能杀掉多余的兔子。那潘德大陆……大人，您应该算是最稀缺的那种勐兽吧？” 温蒂尔芙看着领主大人，眼里充满了期待。 “不，温蒂，我是培育勐兽的人。” 领主大人看着温蒂尔芙，很认真的说道。 “大人，也许确实应该由您来掌控大陆……” 温蒂尔芙似乎在开玩笑一般，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在李昂回到白鹿堡的同时，长河镇最新的变故也刚好传回了白鹿堡——埃里克也在此时回来了。 长河镇被狮湖城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控制了，而且是以手持烈狮王国国王金印的方式……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这太离谱了，但埃里克表示，戈德里克大人能够确定那金印是货真价实的。所以大家虽然不安，却也只能先观望情况。 但戈德里克并没有回白鹿堡。 他是国王任命的东部军务总长，现在长河镇出了这种状况，他当然要去烈狮城问个清楚，这是他的职责。 只有长河速运的运转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格朗隆可能并不知道长河速运其实是一支部队。 所以，没过多久，长河速运的车队便为白鹿堡带来了完整的消息。 福瑟特杀了他所有的亲兄弟姐妹之后，带着狮湖城叛国了！ 杀亲之罪是瞒不住的，阿尔玛就曾经是因为同样的事而失去了领地，福瑟特如果不做点什么，肯定只会落到更悲惨的下场。 所以，在烈狮城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福瑟特就以“国王无法保护贵族的生命与利益”为由，单方面解除了对乌尔里克国王的效忠，公开宣称不再服从烈狮王国的任何号令。 这个理由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之前艾尔夫万公爵的死就很蹊跷，但乌尔里克完全没管，反而谋夺了艾尔夫万的封地。 在福瑟特代管狮湖城的那段时间，国王也没有帮助他，反而一直在用他牵制阿尔玛。 长河镇之前被三先知围困的时候，国王也没有出兵讨伐，反倒是一切都结束之后才象征性的‘关押’了三先知——连个惩罚都没有。 而阿尔玛的死，国王也完全没管——当然，这确实是因为发生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管。 但无论如何，北部地区的很多贵族都觉得福瑟特的做法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并且确实有不少跟霍顿家族关系紧密的贵族响应了此事。 而另一部分不愿投靠福瑟特的贵族则被迫离开领地迁居——福瑟特要求他们自行离开北部湾，要不然就全家流放。 不过，福瑟特叛离乌尔里克国王之后，并没有傻里吧唧的自立为王。 他开始公开拥戴凛鸦境的厄休拉夫人，并宣布要帮助厄休拉女王复国！ 据说厄休拉夫人承诺，如果福瑟特能够帮她复国，她将把整个狮湖内海封给福瑟特这位第一公爵。 事实上，福瑟特现在已经被厄休拉夫人封任为‘狮湖境大公’——不是狮湖城，而是‘狮湖境’，指整个狮湖内海沿岸所有城市。 这是横跨凛鸦与烈狮两国大部分富庶城镇的巨大区域，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国家的面积。 福瑟特这一连串的操作反而坚定了霍顿家族对福瑟特的信心——这个年轻的纨绔子弟，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后，终于成长为与阿尔玛一样的真正的公爵了。 他现在的行事方式，看起来就像是阿尔玛本人。 当然了，厄休拉夫人给出来的承诺，并不算是真正的封赏。 厄休拉其实只是凛鸦王国的叛军，就和达利昂一样，是王位宣称者，不是什么正牌国王。 只不过，她宣称的是凛鸦王国的王位——厄休拉女士是现任凛鸦境国王格雷戈里四世的姐姐，亲姐姐。 事实上她所提出的法理宣称确实还算靠谱，因为如果按照潘德大陆的继承顺位，厄休拉作为嫡长女确实有权继承王位，而且按理来说确实算是第一继承人。 再加上厄休拉夫人是猎鹰骑士团的首席骑士，虽然这个‘首席’肯定仅仅只是出于她的出身，但至少可以证明她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的贵族女人，起码也算得上文武全才，至少也应该得到与格雷戈里四世同等的继承权与统治权。 但是，凛鸦境是个相对比较‘传统’的地方。 凛鸦境的男人们都自称‘勇敢的北地守护者’，是的，就连农夫也这么自称——因为一百五十年前，凛鸦境的战士们确实靠着自己的力量击退了迷雾山的大举入侵。 这些自诩为勇敢者的凛鸦境战士崇尚武力，所以对于服从于一个女人多少有那么点心理障碍，使坠湾的高地战士尤其如此。 说来奇怪，那些所谓的‘蛮人’不会歧视女性，真正的文明人也不会，反倒是那种介乎于蛮人与文明人之间的半调子会特别明显的歧视这样歧视那样…… 大概是因为自卑吧。 六年前，格雷戈里四世与厄休拉夫人争夺王位的时候，格雷戈里四世招揽支持者的原话就是：“我的姐姐，那个王位觊觎者兼私封的骑士，不管怎样她都是个女人。任何有自尊的北地男儿都不会去追随一个女人的！” 结果这样的话确实挑起了凛鸦境男人们的所谓‘尊严’心态，厄休拉夫人就出于这样的原因而在王位争夺中落败，甚至连猎鹰骑士团都被格雷戈里四世宣布为非法骑士团了…… 这种结果导致凛鸦境的内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厄休拉夫人发起的‘复国之战’，在这六年中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但不管厄休拉夫人和凛鸦之间是个什么情况，至少宣称效忠于厄休拉夫人的福瑟特肯定是叛国无疑了。 而长河镇的格朗隆，是另一种情况…… 按照长河速运的镖师们所说，格朗隆占据长河镇之后并没有取下烈狮王国的金狮旗，他甚至还将阿尔玛公爵的旗帜重新挂上了长河镇的城头。 并且，他没有限制长河镇的出入，甚至都没有骚扰长河镇的居民，他只是一直在增强军力。 狮湖城旗卫队有五百重骑兵，此外格朗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几百人的杂牌军，但这些杂牌军似乎战斗力挺强的。 除了不断增强军力之外，格朗隆在长河镇只做了一件事——为阿尔玛公爵重新办了一场大规模的葬礼。 或者说，应该叫追悼会…… 毕竟阿尔玛公爵的尸骨早就已经被安葬在了狮湖城附近。 但奈尔达为阿尔玛办的那场葬礼简直草率得难以想象——曾经的王国第一公爵，下葬的时候竟然只有家族里的几十个亲属在场，寒酸得还不如一些人缘比较好的平民…… 格朗隆按照一位公爵该有的礼仪，正式的为阿尔玛重新操办了一场应有的仪式。 长河镇确实有很多人自愿参与了这场葬礼，大部分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中老年人。 阿尔玛治理长河镇的时候其实干得不错，他或许一生都在逐揽权势，在阴谋中崛起，也在阴谋中死去，但他确实从来都没有坑害过长河镇的平民。 阿尔玛曾以代领主或行政官的身份，断断续续治理长河镇多年，对于长河镇的老人们而言，他其实是一位不错的领主。 所以，这场追悼会足有两千人参与其中，居民们为这场仪式带来了初秋刚开的雏菊，花瓣铺满了长河镇广场。 阿尔玛的一生到这时才算真正的谢幕。 他在死之前其实完成了他的大多数心愿，在死后又有两千人真心愿意为他献上花束，这对阿尔玛而言，也许是一个满意的结果。 当然，格朗隆在长河镇办这次丧礼，也许并不是出于对阿尔玛公爵的忠诚。 也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人们，他依然是阿尔玛的女婿！ 并且，他用这种方式达成了他最主要的目的——福瑟特只带了百余人的卫队来到了长河镇，吊唁自己的父亲！ 这场丧礼被长河速运的镖师们全程围观，镖师们亲眼看到了福瑟特只身出现在了广场，并且被格朗隆带人团团围住。 双方争执了很久。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当然无从得知，但最终，福瑟特被格朗隆带到了广场，跪倒在阿尔玛的遗像前送了父亲最后一程。 再怎么父子相争，终究也还是亲父子啊…… 葬礼结束之后，福瑟特带来的卫队离开了长河镇，但福瑟特本人却没能离开。 他被格朗隆扣押了。 在得知这一切之后，领主大人罕见的有了点犹豫。 他开始反复的计算自己手中的实力，似乎决心做点什么，但却又有点下不定决心。 李昂其实是很少犹豫的，他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快速做决定——就算是判断错了，快速决断再快速改正就行，都比犹豫不前要好。 但这次，他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甚至都没有组织大家一起商量。 事实上，这次他心里的念头，除了不在这里的戈德里克之外，也没有人能和他商量…… 他想举起讨逆者的旗帜，讨伐长河镇与狮湖城的叛军！ 烈狮王国如今遍地都是乱臣贼子……多好的机会啊！ 但是，讨叛就得出尽全力，很多事情就必须停下来，而且一旦出兵就没法回头，有很多的后遗症…… 领主大人的犹豫，其实就是因为很难衡量性价比——是出兵讨叛更划算，还是埋头发展更划算？ 如果现在举兵讨叛，赶在福瑟特还被控制在长河镇的时候，利用长河速运的镖师们里应外合攻陷长河镇，成功的几率应该不小。 在这时候拿下了长河镇，就能控制住福瑟特——这几乎等于同时拿下了狮湖城！ 但拿下长河镇是有后遗症的，就像戈德里克不愿意抵挡格朗隆一样，进攻手持国王金印的格朗隆，这事儿可能会被秋后算账。 同时，李昂的兵力不足，长河镇有狮湖城旗卫队，还有数百名战力很强的未知军队——如果能让长河速运的镖师们认为战力很强，那肯定是超过了一般驻军的水平。 而且他不了解格朗隆，也不了解那支未知的部队，那就只能出尽全力。 这就意味着，要打仗可能就要借助诺多精灵的力量。 但是，在诺多精灵们还没有被人们接受的时候，出现在李昂的队伍里配合作战……这可能会使得李昂成为众失之的，对将来的发展不利。 同时，如今正是躲在白鹿堡快速发展的好机会，之前做了那么多布置，还让那些诺多游侠住进了白鹿堡。只要猥琐发育一段时间，跟尹思兰迪尔那边达成长期合作，再按照预定计划用粮食和物流控制东部地区，几个月后成为东部大老是必然的，而且比较稳妥。 一旦打一场大战，这些稳妥的发展计划可就中断了，很多事会前功尽弃。 所以，领主大人犹豫了一晚上都没有下定决心。 …… 长河镇。 格朗隆正在把玩那枚国王金印。 他也在犹豫，同样犹豫了一晚上。 他犹豫的，是杀掉福瑟特，还是用福瑟特换取狮湖城。 之前从凛鸦境迎回福瑟特，并重新掌管狮湖城旗卫队之后，格朗隆最先发现了狮湖城领主大厅里的国王金印——这印鉴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这当然是尹戈尔的手下偷偷放到领主大厅的抽屉里的。 福瑟特几乎从不会待在狮湖城的领主大厅里，他回到狮湖城之后一直住在驻军营地——他在领主大厅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当然不愿意待在那里。 因此，福瑟特并不知道有这么个突然出现的国王印鉴。 格朗隆也没打算告诉福瑟特…… 事实上，格朗隆很想干掉福瑟特。 一方面，奈尔达毕竟是格朗隆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感情破裂离了婚，好歹还是有羁绊的…… 但福瑟特刚回来就把奈尔达给杀了！ 另一方面，格朗隆迎回福瑟特，原本打的主意是借着福瑟特和米尔甘打擂台，而他自己控制军权渔翁得利。 要不是有这个想法，他是不会支持福瑟特的，他可是记得福瑟特当初控制狮湖城第一旗卫队的手段的——控制每个人的妻儿老小！ 而且格朗隆在阿尔玛公爵和福瑟特之间反复横跳，这本来就是不忠的表现，福瑟特早晚也容不下他…… 但谁知道，福瑟特用一系列狠辣的表现快速的掌控了狮湖城的权力，米尔甘根本就连发挥的空间都没有，格朗隆的心思也落了空。 所以格朗隆觉得自己的命只怕是也很危险，全家都很危险。 于是，格朗隆带着狮湖城旗卫队以追捕米尔甘为由离开了狮湖城，同时带走了那枚国王金印。 然后，他到长河镇去尝试了一下骗城，没想到居然轻而易举的用国王印鉴拿下了长河镇！ 格朗隆觉得机会来了——他觉得完全可以把福瑟特引到长河镇来干掉。 如果福瑟特死了，狮湖城肯定会再次大乱，格朗隆完全可以靠着自己在狮湖城的人脉，带着本就是狮湖城市民代表的旗卫队占据狮湖城！ 甚至到时候还能以‘忍辱负重为国除叛’之类的说法重新投奔烈狮王国…… 】 格朗隆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因此坐上公爵的位置！ 就算自己是以谎言占据了长河镇也无所谓…… 阿尔玛公爵在不久前回到狮湖城后的一系列操作，已经让格朗隆明白了一个根本的道理——只要手里有兵马，自然会有人帮着自己编织谎言！ 于是，格朗隆搞了一次追悼会。 福瑟特果然来了，而且孤身进了追悼会现场，落到了格朗隆手里。 但格朗隆却没敢杀他…… 因为福瑟特声称已经扣押了格朗隆在狮湖城的所有家属，如果他出了事，他的手下就会杀了格朗隆全家。 并且，福瑟特还提出了一个让格朗隆很动心的方案——两边现在算是相互挟持，那么福瑟特愿意用狮湖城换长河镇，让格朗隆成为狮湖城的主人，换福瑟特来入驻长河镇！ 从内心出发的话，格朗隆是愿意换城的，但问题是他现在身份尴尬，在福瑟特还活着的情况下，格朗隆想要完全控制狮湖城是比较麻烦的。 只有福瑟特死了，狮湖城才会真正听格朗隆的号令。 但如果杀了福瑟特，他全家很可能也会死，他不想用全家人的命去赌福瑟特的手下会怎么做。 所以，格朗隆犹豫了，犹豫了整整一晚上。 82中文网 第188章 精锐集结 “大人，有紧急军情！” 夜里，领主大人的犹豫被迫中断了。 一名夜间值守的士兵风风火火的跑进了主楼底层的大厅，交给了李昂一封信。 信上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凛鸦境的大军正在穿越加图草原南下！ 这封信是勇盾堡的利奥弗里克男爵传来的。 凛鸦王国之前就在晓炉城和奥登堡一带集结了重兵，但当时是为了对付加图人。 如今加图人已经退去，而凛鸦王国的大军却并没有解散，而是直接南下了。 虽然凛鸦王国并没有向烈狮王国宣战，但他们大军南下进入加图草原后，是一直在向南边进军，这显然并不是为了反击加图人，而是要进入烈狮王国境内。 这显然是打算不宣而战的进攻烈狮王国！ 凛鸦王国穿越加图草原向烈狮王国发起进攻，这其实是很罕见的——由于很难预料加图人会作何反应，所以凛鸦王国与烈狮王国很少在东北方开战。 而且，不宣而战的做法会被视为恶意侵略，一个国家毫无道义的突然攻击此前一直和平相处的国家，很容易招致整个大陆联手对抗。 这个年代，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通常还是有个由头的。比如去年乌尔里克国王以‘收复失地’为由向巴克斯帝国发起了战争，而巴克斯帝国进攻白鹿堡算是对这次战争的反击。这大半年来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一直没签停战协议，因此这种情况下无论怎么相互攻击都站得住脚。 但凛鸦王国和烈狮王国之前并没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争端，而且还签过和平协议，对和平国家不宣而战，那就纯粹是侵略行为了。 当然了，换个角度来看，现在凛鸦王国确实也可以派大军进入烈狮境，而且道义上也有一个勉强站得住脚的理由——福瑟特带着狮湖城宣称效忠于厄休拉夫人，而厄休拉夫人，是凛鸦境的叛军。 凛鸦王国以剿灭叛军为由向狮湖城进发，这算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剿得实在是有点远…… 但问题在于，烈狮王国直接面向边境的城堡并不是狮湖城，而是鹰爪堡和勇盾堡——这趁火打劫的意图就很明显…… 所以利奥弗里克男爵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将消息传到了各个城镇，白鹿堡大概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利奥弗里克不确定凛鸦王国的大军会如何操作，也不确定加图人会有什么反应，他觉得加图人有可能也会趁火打劫，担心自己的勇盾堡顶不住，所以向李昂请求了援军。 得到了求援的消息，领主大人不再纠结了——现在的局面很显然已经不适合出兵平叛了，否则只是在为其他国家作嫁衣。 烈狮王国内部的混乱斗争明显已经被其他国家所得知，不出意外的话，除了凛鸦王国，菲尔兹威和巴克斯帝国说不定都想抓住机会…… 虽然烈狮王国与菲尔兹威在大半年前刚刚签署了盟约，但维迪斯大王恐怕并不会被一张纸所约束，而且这位大半年前才从‘首领’成为‘大王’的联盟大老，可能正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地位！ 而巴克斯帝国至今没有什么动作，大概只是由于利维尤斯还在李昂手里，再加上思源城距离狮湖城等地距离更远，得知消息更晚，还没来得及反应而已。 “里萨迪兰！去把文达蒂尔叫来……” 领主大人朝着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大厅侧面喊了一声。 此时是凌晨，大厅侧面的空间看起来黑乎乎的啥都没有，但李昂知道肯定有人在保护他。 “大人，里萨迪兰去防备外面了，是我在这里。” 温蒂尔芙从乌漆墨黑的大厅顶上跳了下来：“这个时候找文达蒂尔老师？大人……难道您……寂寞了？” 温蒂现在的工作与里萨迪兰类似，她会作为领主大人的护卫，顺便也为同样住在主楼里的艾米提供必要的保护——里萨迪兰毕竟是个男性，不太方便靠近艾米的闺房。 “赶紧去，温蒂……这是为了正事……” 李昂都不知道温蒂尔芙一天到晚在想些啥，这个五十岁的未成年少女明明什么都懂，却偏偏一副无良叛逆坏女孩的样子，一天到晚开玩笑。 “可是，文达蒂尔老师就在楼上的客房……她肯定已经听见您的呼唤了。” 温蒂一边说一边重新隐入了黑暗：“她已经下来找您了，大人……” 这倒也是，诺多精灵的听力那么好，在这寂静的夜里肯定能听见领主大人的喊声…… “李昂大人，你在找我？” 文达蒂尔从楼梯间走下来，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似乎有点犹豫——大厅里只有李昂一个人，那名报信的士兵都已经出去了。 “文达蒂尔，我有个想法要征求你的同意……由于军情紧急，我们必须尽快商量出结果。” 领主大人的表情极为严肃。 …… 中午，顶着厚重的黑眼圈，领主大人在白鹿堡领主大厅接待重要的客人。 这是尹思兰迪尔手下的一名暮光骑士。 很显然，尹思兰迪尔很在意这唯一一个愿意与诺多合作的人类领主，他让这个暮光骑士一直等在白鹿堡附近，所以文达蒂尔只用了半个上午就把他带来了。 这次会议，文达蒂尔作为诺多游侠们的‘护民官’也出席了。 那些年轻的诺多游侠都很听文达蒂尔的话，但其中的大部分都不是她的族人，这些游侠来自四个不同的诺多族群，只是全都在文达蒂尔这里学习如何作战而已。 文达蒂尔自己也没打算当什么领主，所以李昂学着巴克斯帝国的称呼，给她弄了个‘诺多护民官’的头衔。 一方面，这是表示领主大人将诺多精灵视为同样的公民，与人类一样。 另一方面，是为了向诺多们表态——诺多在这里只受护民官的约束，让诺多管理诺多，这是李昂的承诺。 温蒂尔芙和里萨迪兰其实也在领主大厅，他们都是作为领主大人的贴身护卫在场的。不过，虽然他俩都是诺多贵族，但他们两个‘年轻人’没什么发言权…… 最有发言权的诺多精灵，其实是尹思兰迪尔的代表，就是之前在半路上等李昂，结果临时把邓布利多的乌木护手骑士团殴打了一顿的那位暮光骑士。 这位暮光骑士名叫诺尹尔。 这个名字让领主大人再次想起了回故乡去了的梅滕海姆勐男们…… “李昂阁下，尹思兰迪尔殿下授权让我来与您联系。殿下本人原本很希望亲自来这里，但他确实很难出现在人类的领地，希望您能理解……” 诺尹尔是个很有礼貌的诺多精灵，事实上大多数诺多精灵都会保持良好的礼仪与教养，能够得到领兵权限的暮光骑士似乎都比较有素质，塞德仁也是如此。 毕竟他们都好几百岁了…… “诺尹尔阁下，我们就不客套了，直说了吧……我打算在白鹿堡东边的森林中开辟一个贸易区，诺多精灵们与白鹿堡的贸易将在那里进行。先展开互惠贸易，比如你们需要的粮食和布匹，以及我们需要的兵器和毛皮。我会为这些商品制定个参考价，谁也别想当奸商……我们先让两个种族的人们相互熟悉并建立友谊，后续的合作可以看情况再说。” 领主大人很直接的给了个通商方案。 “这方法不错，里昂阁下，我想尹思兰迪尔殿下也会满意的。” 诺尹尔连连点头，这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其实只要能从白鹿堡买到粮食，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足够的粮食对任何族群的繁衍都有巨大的帮助。 “贸易区将受到我和文达蒂尔女士的共同保护和约束。同时，我会将诺多森林靠近白鹿堡的外围部分算作是白鹿堡的领地范围——我会颁布法令，拒绝任何外来者携带武器进入白鹿堡领地，这可以对你们的族群形成很好的保护。但需要注意的是，诺多也必须遵守我领地里的法律，杀人是要偿命的。当然，如果有人类杀死诺多，我也会将其抓捕并移交给你们处置。我希望尹思兰迪尔殿下能让阿尔达利安也愿意配合这次合作……” 领主大人给出的方案显然对诺多们很有利，诺尹尔已经开始微笑了。 “这太好了，李昂阁下，我们会让族人守规矩的！阿尔达利安那边我们也会说服他，在他愿意配合之前，我可以带部队保护贸易区，请您放心。” 诺尹尔满意的站了起来，躬身抚胸行了个礼。 “好，那么最后，我想解决你们与人类之间的仇恨，诺尹尔阁下……” 李昂也站了起来：“我打算带着你的部队一起去救援勇盾堡！” 这就是领主大人与文达蒂尔连夜商量后的方案。 这其实并不符合他在昨天考虑的任何一个方案…… 由于在凌晨收到了凛鸦境大军正在穿越加图草原南下的消息，所以李昂打算先派出援军，并借此机会解决一个最麻烦的问题——让诺多精灵与自己治下的人和平共处。 换句话来说，是怎么让其他人不打白鹿堡这些诺多游侠的主意。 尤其是那些少女游侠——她们的身价实在是太高，会导致大多数人将她们视为行走的第纳尔…… 李昂的办法很简单，他要带领诺多游侠们去增援边境，让诺多们与人类并肩作战，让诺多们在战争中保护村民。用这种实实在在的战场情谊，让边境地带的所有人都看到诺多精灵们对人类的付出。 是的，付出都是双方面的，李昂就是带领着部下为了诺多族群的安危流血作战，因此得到了诺多精灵们的信任。 那么，诺多们如果也为了保护人类平民而战，那自然也能得到人类的认同，至少他们将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李昂及盟友的地盘，比如白鹿堡和勇盾堡。 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解决李昂自己面对的问题——如果诺多们帮助烈狮境的人作战，那么领主大人就可以公开声称诺多族群是自己的盟友，不会因此招致任何人的敌视与攻击。 也许依然会有人垂涎于少女游侠们的美貌，但至少，人们不会再将诺多视为妖魔，也不会再觉得随意捕捉诺多为奴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迈出了这关键一步之后，诺多精灵们才有真正的未来。 原本只带那些年轻游侠们去增援也是可以的，文达蒂尔在凌晨就已经同意了。 但领主大人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把更多的诺多族群囊括进来，并且与更多的人类部队并肩作战，这会大大加快诺多精灵们融入李昂领地的进程。 当然，领主大人还有一个没有告诉文达蒂尔的意图——他要让诺多们习惯于在他本人的领导下战斗，习惯于在他的狮鹫旗帜下战斗。 “为盟友提供帮助是理所应当的，我也能够约束我的部下，但我有点担心其他人的反应……李昂大人，我是指烈狮王国的人类士兵，他们会不会攻击我们？” 诺尹尔对协同作战并不反对，但他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正常的。 “如果是由我领军，你和诺多战士们在这次作战持我的旗帜，暂时听我的号令，基本上就不会出问题……我已经写信告诉了我的盟友，会有诺多精灵协同作战。” 领主大人伸手示意里萨迪兰将狮鹫旗帜递给了诺尹尔。 诺尹尔伸手接过，沉默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我会服从您的指挥，李昂大人，但我希望，我的族人不会因此有太大的伤亡。” “我会尽可能减少伤亡……放心吧，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领主大人这次从头到尾都极为严肃。 诺尹尔也能理解，有些付出是必须的，战斗必然会有牺牲。 但这确实是必要的，为了让诺多与人类能够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 几天后，勇盾堡迎来了一支难以想象的强力援军。 近四百名诺多精灵，以及六百人的人类部队，合计一千人左右。 此刻，这只千人大军全都打着黑底金狮鹫战旗。 这支强军由李昂统领，一共分为了五队。 第一队是文达蒂尔带领的年轻的诺多游侠们，他们全员装备着刚搞到的加图马——上次打劫，艾米跟他们分了脏，让这些诺多游侠们各自选了一匹，其它的都进了白鹿堡的马厩…… 第二队是诺尹尔率领的艾诺家族正规军，包括四名暮光骑士、十几名诺多贵族、五十来个诺多游侠，一百多名诺多战士。 第三队是领主大人自己的部队，由罗兰爵士率领的近两百人的混编部队，这是与领主大人的土地小组责任制绑在一起的士官部队。 第四队由拉斐尔领军，两百来人的号角召唤游骑兵。 第五队由艾米和莎拉一起领军，这是一支特殊的部队——两百名女探险家。 说实话，这五支部队都是整个大陆罕见的精锐，他们大多数都没有效忠于李昂，但至少他们都愿意在李昂的旗帜下作战——领主大人其实已经悄悄咪咪的积累起了相当于一个公爵的实力。 李昂甚至都没有动用白鹿堡的驻军，也没有动用戈德里克留给艾米的卫队。 那些女探险家，来自狮鹫之剑佣兵团。 准确的说，是来自于没有了米尔甘的狮鹫之剑佣兵团。 是莎拉把她们带回来的。 莎拉的说服力也许赶不上李昂，但她在真情流露的情况下表现出来共情能力却谁也无法抵御——当女人们一起骂同一个渣男的时候，肯定是能很快成为闺蜜的…… 狮鹫之剑佣兵团本来在特鲁布伦等待米尔甘的消息，她们因为米尔甘的个人行为而死伤了大量伙伴，本就心里压抑。 之后听说米尔甘丢下她们跑去狮湖城泡奈尔达了，于是她们感觉米尔甘似乎抛弃了她们。 没过多久，居然又听说米尔甘‘为了和奈尔达结婚’而被追杀逃亡了…… 是的，在这些女人眼里，这事就是这个样子的。她们关注的重点压根就不是什么权柄与阴谋，而是米尔甘居然和奈尔达结婚，并且因为奈尔达而被追杀…… 于是，狮鹫之剑佣兵团里的女人们骂声一片，全都声称再见到米尔甘就把他阉了。 但阉掉米尔甘之前，她们总是得吃饭的…… 所以这两百来名原属狮鹫之剑佣兵团的女战士现在成了白鹿堡的雇佣部队，雇主是艾米，莎拉是领队。 或许这些女人阉掉某人的说法靠不住，如果她们再见到米尔甘，难保会不会改变想法…… 但至少现在，大多数女人都愿意先跟着莎拉在艾米这里讨生活。 事实上，现在恐怕谁也找不到米尔甘了，那家伙已经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没准都已经离开烈狮境了。 艾米对女探险家们的经历很感兴趣，也很愿意雇佣她们，事实上艾米早就想建立一支女兵部队了，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而那些号角召唤游骑兵，其中五十名是追随拉尔夫来到白鹿堡的游骑兵。另外一百多，是拉斐尔中途从各个村子陆续召唤进来的。 那五十多名追随拉尔夫的号角召唤游骑兵，在李昂回来后正式成为了麦香领的领民，因为这些人没有自己的产业。 但游侠团的其他人却有自己的家园地产，他们并不需要投靠别人。 之前被阿尔玛公爵分散到各个村子里之后，号角召唤游侠团并没有再度集结，这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如今其实算是分散返乡了。 他们现在没有首领，也不打算对付长河镇的格朗隆…… 毕竟格朗隆也是王国的贵族，而且他并没有祸害长河镇。 就与阿尔玛曾以非法手段占据长河镇一样，格朗隆占据长河镇也属于王国贵族的内部斗争，只要他们没有祸害长河镇，游侠团就不会参与其中。 但面对外敌那就不一样了，在了解到有外敌可能入侵后，游侠团成员们纷纷响应了拉斐尔的号角召唤，加入了队伍，一路北上就聚集起了两百多人。 82中文网 第189章 游侠与游侠 其实号角召唤游侠团成员刚汇聚到大部队里来的时候是很纠结的。 因为长期守护长河镇的游侠团对诺多精灵不怎么待见，毕竟诺多精灵曾经报复性的杀过不少长河镇的平民，尤其是阿尔达利安的部队。 虽然最近这些年双方的冲突并不多，但游侠团确实很难与诺多精灵成为朋友。 但事实上，领主大人就是想让游骑兵们与诺多精灵配合作战，以战友情谊来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或许目前这只是一支强行汇聚在一起的千人大军，谈不上相互之间的配合。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规模和精锐程度，在潘德大陆肯定是一等一的，足以面对任何强敌。 利奥弗里克在看到援军的那一刻简直都不敢相信——谁能想到李昂会带来如此规模的精锐？ “李昂大人，凛鸦王国的部队确实向勇盾堡来了。我的斥候已经确定，一支凛鸦部队现在就在西北方向几十里外扎营——但他们看到您的队伍恐怕会吓尿的……” 利奥弗里克现在放心得一匹，都开始开怀大笑了。 “他们最好赶紧来，我们也好抓紧时间先灭了他们……” 李昂可一点都不放心，面色相当严峻：“凛鸦王国前不久才和加图人打了一仗，但现在他们居然敢穿越加图草原，这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和加图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我觉得加图人很可能也会大举出动……” 领主大人并没有利奥弗里克那么乐观，因为他几天前刚让邓布利多去草原里浪一圈…… 事实上这个引诱一下加图人的‘合理建议’，原本就是为了缓解诺多与白鹿堡等地居民之间的仇恨——领主大人本来是想让乌木护手骑士团引来少数加图人，然后带着文达蒂尔那些学生游侠们与东部边境的人们一起并肩作战，把引来的加图人干掉。 毕竟加图人是诺多与东部人民共同的敌人，并肩作战是解决原有矛盾的最佳办法。 而邓布利多如今手下只有百来人，能引来的加图人也肯定不会太多——领主大人其实早就算计好了的。 但谁都没想到凛鸦王国会突然跨越加图草原进入烈狮境。 既然凛鸦王国的军队平平安安穿过了加图草原，那显然和加图人之间有点猫腻，领主大人觉得这场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再加上邓布利多的乌木护手骑士团估计正在北边草原里搞事情，那就很难确定加图人会是个什么反应了…… “我听说长河镇出了变故……我们不理会长河镇吗？之前阿尔玛还派了人抓捕我，说是让我去长河镇接受调查，我还没来得及决定怎么办呢，就又听说他死在了长河镇……” 利奥弗里克转头问李昂。 “击退了外敌，再考虑如何平叛吧，这是原则……就算是曾经那位初代烈狮王，不也是先击退外敌再解决内部叛乱的么？” 领主大人摇头叹了口气。 “说得对，就该这样。而且……烈狮城大概是会有反应的……” 利奥弗里克点头笑了笑，看着领主大人身后的金狮鹫旗，眼里颇有些意味深长。 当初领兵去三先知大营放火的时候，他也是带着这种‘憨厚’的微笑。 李昂的预感在半天后就得到了证实。 熟悉地形的拉斐尔前去侦查了一趟，回报说凛鸦王国的部队并没有再继续向勇盾堡靠近，而是在勇盾堡西北方向几十里的草原里扎了个营。 事实上那地方距离弗来彻村更近一些，基本上就在弗来彻村的正北边，在河对岸三十里左右。 奇怪的是，一般军队都会选择在河道附近扎营——方便取水。 但凛鸦境的部队却选择了离河道足足三十里的一片草原，这让领主大人嗅到了危险。 仅从规模上看，那支部队总数大概一千五百人，拉斐尔看到了很多面旗帜，大概是来自于多个领主，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领军。 这样的规模，如果将后勤人员排除掉，也就一千出头的战斗力。 这肯定不是凛鸦军队的主力，一支偏师而已。 但这支偏师无论是为了堵截烈狮王国的援军，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都应该离弗来彻和勇盾堡更近一点的，尤其应该离通天河的河道更近一点才对。 毕竟在河岸隔着河道更适合阻截，凛鸦境的弓箭手可是出了名的强。 现在他们扎营的位置，倒更像是加图人的作派——如果队伍里拥有大量骑兵甚至全是骑兵，那就确实应该选择在平坦无遮挡的草原扎营。 这是为了发挥骑兵的机动力，并且避免被偷袭。 出现在这里的这支凛鸦偏师也许大部分都是骑兵，那肯定是为了以骑兵的高机动性，断绝狮湖城与东部边境的联系。 这就意味着，凛鸦王国用于攻城的步兵与弓手主力，多半全都往狮湖城方向去了。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的主力规模有多大，也不知道动向如何，不过再怎么也得有个五千军力才正常。 李昂觉得狮湖城怕是悬得很…… 在大致确定了敌人这支偏师附近没有其他部队之后，领主大人索性带队驻扎到了弗来彻村附近——就在拉尔夫之前修建的营地里，也就是李昂最初与加图人血战的那个营地。 如今的弗来彻村有大约八十名红箭长弓手守着，还算安定。 这些红箭长弓手们其实算是查理斯的部下，但却并不效忠于李昂——这年代的效忠关系就是这样的，手下的手下不是自己的手下…… 事实上红箭长弓手们大概更乐意效忠于戈德里克，毕竟他们是戈德里克一手建立起来的。 但他们出身于弗来彻村，是查理斯的领民。 查理斯依然没有回到弗来彻村，事实上查理斯在这段时间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他当初从长河镇跑到克温村去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样。 如今查理斯不在，红箭长弓手们正在自发的布置防务，他们其实挺紧张的，毕竟凛鸦王国的军队就只隔着三十里。 见到领主大人的大部队靠近，长弓手们纷纷欢呼起来——他们还是认识上级领主的旗帜的，如今看到自家上级领主带了那么多人马过来，确实都觉得比较有安全感。 但这种安全感很快变成了议论纷纷…… 他们看见了队伍中的诺多精灵。 李昂并没有出面安抚这些红箭长弓手，毕竟并肩作战的事实总是比说服更有用，而且他跟这些长弓手并不熟悉。 由于凛鸦王国的部队没有进军，也没有任何动静，李昂担心僵持下去会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仗着目前手下的部队精锐程度足够高，他打算主动发起进攻。 或者说，是发起试探性的攻击，尝试能不能直接打掉凛鸦王国这支偏师。 目前凛鸦王国肯定并不知道李昂手里有一支如此强大的混合部队，所以领主大人打算派出小规模骑兵去诱敌，然后一举歼灭。 利奥弗里克手里也有三百多名骑兵，李昂对他的要求是从侧翼支援，在主战场打起来之后，利奥弗里克将带兵从侧面截断凛鸦人的归路，并占据敌人的大营。 这个计划并不复杂，领主大人的计划，一向都有一个宗旨——让每一支队伍都有且只有一个简单而明确的目标。 文达蒂尔麾下的一部分少女游侠和拉斐尔带领的游骑兵一起承担了诱敌任务——这也是领主大人刻意要求的。 让少女游侠们出面诱敌，多半是会有成效的…… 但诺多精灵们在草原上打仗可能还不怎么适应，所以让熟悉环境的号角召唤游骑兵们配合，免得发生意外。 同时，这种危险的任务，能使这两支有些敌视的队伍快速建立战友情谊。 拉斐尔对李昂是相当尊敬的，既然李昂有了交待，他带着五十个游骑兵就出发了。 文达蒂尔也带着几十名少女游侠开始分散前进，而她本人跟在了拉斐尔身旁——她不太熟悉环境，而且要和拉斐尔配合作战。 文达蒂尔知道李昂的意图只是让诺多与人类并肩战斗而已，她之前和领主大人商量了一晚上，就是在商量这些事情。 这位诺多剑术大师并不擅长什么战术或计谋，但她有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高端优点——极有目标感。 在确定了自己要做什么以后，她就会坚决的做到底。 为了诺多少女免受曾经的悲惨虐待，她两百多年来磨练出了最适合诺多少女的战斗方式，并一直在培养少女游侠，从不懈怠。 为了尝试给诺多族群找到一个长远的未来，在确定了要尝试融入人类世界这个方式之后，她也会坚决的做到底，即便队友是她并不喜欢的号角召唤游骑兵。 李昂的思路是没问题的，两支队伍都放下了芥蒂在尝试配合。 但是，领主大人也有没料到的地方…… 原本李昂是希望熟悉环境的拉斐尔尽量照拂一下诺多们，但结果拉斐尔在这次诱敌行动中差点阴沟里翻船。 长期跟随拉尔夫执行任务的拉斐尔原本是非常出色的游骑兵，诱敌这种事在对付加图人的时候也经常干，虽然年纪不大，但经验是很丰富的。 凛鸦部队的营地建在草原上，不过营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拉斐尔打算靠近勾搭一下，他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让敌人看到诺多少女们…… 但结果，诺多少女们在后边还没靠近，拉斐尔自己刚到对方营地三百米范围内，就遇到乌压压的一大群凛鸦境骑手和巡林骑兵冲了出来——数量相当可怕，少说也有七八百。 难怪敌人会在草原扎营……看样子营地里说不定全都是骑兵，而且似乎早就准备好随时作战了！ 拉斐尔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敌人的反应速度出乎了他的预料，还没来得及勾引呢，敌人就冲出来了…… 这当然得赶紧回头跑路，毕竟一望无际的草原藏不住人。 但拉斐尔运气不太好，他离敌人最近，敌人隔着两百多米的朝他用抛射的方式来了一拨箭雨覆盖。 虽然这波箭雨距离太远并没有射中他，但却阻碍了他的路线——他不能顺着原本的路线兜个圈子调头，只能直接勒住马原地调转方向重新起步。 敌人超远距离抛射箭雨就是起这个作用的——为了让拉斐尔的游骑兵们失去速度。 结果这次不符合马儿意愿的原地转身，导致拉斐尔的马踩进了草原上一个坑。 那应该是个鼠洞，草原上的老鼠个头大得很，那洞口刚好能陷马脚，而且隐藏在草里完全看不到。 草原上有很多这样的鼠洞，大陆马进了草原以后确实容易遇到这种情况，在奔跑中扭断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加图马和长河镇阉马一般不会陷入这种老鼠洞，大概是能感觉到或是能闻到，毕竟它们生活在这里。 拉斐尔骑的是一匹长河镇阉马，本来让马儿自己跑反倒是很可靠的，但拉斐尔为了躲避箭雨强行勒马的操作并不符合马儿本身的判断，结果踩进鼠洞扭了脚。 马失前蹄之下把拉斐尔给甩出了老远——还好是草原，没摔出个好歹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身后有大量敌人在追，一般情况下，诱敌的队伍遇到这种情况其实是不会救援的，否则很可能所有人都会完蛋。 但文达蒂尔可不懂什么人类的战斗规则，遇上友军坠马，她直接就回头营救了。 诺多精灵们在任何战斗中都是肯定会救援族人的，因为诺多们一向追求的是更小的损失。 文达蒂尔在战斗时是极其悍勇的，完全不像个女人。 由于是短途诱敌，谁都没带备用马匹，拉斐尔失去了战马跑不掉，而文达蒂尔骑的是一匹身材比较小的加图马，没法载两个人。 所以文达蒂尔直接一箭射杀了追得最快的那个敌人，还迎面冲上去牵走了人家的马然后再转身跑路——大量敌人因此追到了她身后百来米距离！ 拉斐尔确实因此逃出生天了，他瞅准机会在奔跑中飞身上马，开始和文达蒂尔一起反身骑射。 分散在周围的少女游侠们见到老师有危险，也全都聚到了一起，渐渐向文达蒂尔靠拢。 而那些原本可以毫发无损跑路的游骑兵们，看到这种情况自然也就一起汇到了诺多精灵们身边——那些看起来全都是年轻女孩的诺多少女都在接战杀敌了，游骑兵们身为男人当然也不能怂，要不然多没面子…… 结果，本来预计中的诱敌，直接变成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 少女游侠和号角召唤游骑兵们加起来也接近百人，全是擅长骑射的顶级精锐骑兵，任何部队追他们其实都是不好追的——骑射最容易取得战果的方式，就是反身射击追逐自己的敌人。 号角召唤游骑兵们也见识到了这些诺多少女游侠的战斗力，以及她们在战场上的可靠程度。 诺多精灵的弓箭水平自然是不用说的，游骑兵们本来也知道，所以对女孩们精准的射术并没有感到惊奇。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诺多们在战斗中总是习惯于主动帮战友解除危险。 这是诺多们的习惯，他们总是会尽量避免损失，诺多的文化中杀敌并不能建立很大的功勋，反倒是援救同伴功劳更大——尹思兰迪尔对里萨迪兰也说过，杀敌是无法赎罪的，拯救族人或者带回知识才行。 于是，少女游侠们主动用她们的盾帮游骑兵们挡下了不少箭失，而且还有一部分少女游侠很主动的到了队伍的两侧专门防御。 没有打过这种安全仗的游骑兵们，一下子就对诺多精灵有了全新的观感。 再加上——正在保护自己的居然是女孩啊！ 貌美无比的年轻女孩啊！ 哪个男人能让女孩子在战场上保护自己？ 再加上拉斐尔刚被文达蒂尔救了…… 于是号角召唤游骑兵们开始主动减速缀在了队伍后面挡箭——他们背后背着盾，骑着体型更大而且披着甲的长河镇阉马，在队伍的末尾阻挡敌人在追杀中射来的箭失。 高速追逐中这种同向箭失威力不高，就像利奥弗里克当初放火之后一样，对体型较大或是披着甲的马而言没什么问题，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但跑在前面的人返身向后射击，威力可就完全不同，而且诺多们的箭实在是太准了…… 游骑兵们意识到，自己当盾牌，让诺多少女们全力输出战果似乎更高，于是游骑兵们不再射箭，一门心思的开始保护少女游侠们。 这种保护渐渐就变成了一种出人意料的良好配合——游骑兵会游走在敌人和少女们之间，用短矛和盾减少伤害，少女游侠们用弓箭输出，减缓敌人的脚步并杀伤敌人。 由于都对骑射比较了解，游骑兵们会在少女游侠反身拉弓的时候让开视野和箭失轨迹，而少女游侠们也会不断调整位置以便于游骑兵们格挡。 偶尔有追得近了的敌人，也会被文达蒂尔精准射杀…… 这不到一百人的部队，竟然让至少七百多的凛鸦骑兵无可奈何！ 所以凛鸦境的骑兵并没有追太久，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太不划算了，追杀的一方死伤不少，而被追的一方居然没多大损失，这和追杀迷雾山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追了几里路，付出了至少五十人的损失之后，凛鸦王国的骑兵们不再追击了。 然而，在凛鸦骑兵们开始后撤的时候，文达蒂尔和拉斐尔同时想起了领主大人的要求——任务目标是诱敌啊！ 敌人不追了怎么行？ 他俩同时发觉，自家的部队好像表现得太强了点，这诱敌任务只怕是完不成…… 于是这俩人又相当勇勐的回头，开始主动攻击了。 领主大人完全没想到，他还没教拉斐尔和文达蒂尔打游击战呢，这两人就自发领悟到了精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82中文网 第190章 鹰爪堡的算计 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文达蒂尔和拉斐尔现在就是这么做的，只是做得并不太好。 因为少女游侠与游骑兵们的配合在此时渐渐出现了问题。 别看前面被追杀的时候配合得挺默契，但事实上号角召唤游侠团成员和诺多精灵们依然存在巨大的隔阂。 这些诺多少女游侠虽然年轻，但少说也活了七八十岁了，多多少少与人类产生过一些冲突。 游骑兵们也多少总有那么些亲戚朋友死在诺多手里。 两边终究还是有芥蒂的。 在同时被敌人追杀的紧张情况下，两支队伍会抛下仇怨密切配合，这完全是因为危急关头谁都没去想太多…… 文达蒂尔勇敢的拯救拉斐尔起到了表率作用，带动了少女游侠们主动支援，当绝美的诺多少女们主动保护游骑兵们的时候，游骑兵们当然要表现出男人应有的样子。 但是，当敌人开始后撤，他们开始追击袭扰敌人，也就是场面并没有那么危险之后，双方又会想起以往的仇怨…… 当然，他们没有在这时候内讧，之前的配合已经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依然保持了友军的姿态。 只是在袭扰敌人的时候，文达蒂尔与拉斐尔的队伍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部分，两边各自为战，谈不上什么配合。 这就使得追击袭扰的效果并不好。 逆风仗就紧密合作，顺风仗就各自为战……这大概是初次配合必然出现的情况。 其实，无论是诺多精灵还是号角召唤游骑兵，他们的箭术和射程都远远超过凛鸦巡林骑兵，而且骑术和马儿的耐力也都远远超过凛鸦人——长河镇阉马和加图马都具备极强的耐力，而且非常适应加图草原的环境。 虽然与敌人数量上相差近十倍，但他们没受多大损失，甚至一直都没人战死，只是有些人受伤而已——在敌人射程之外骚扰当然不容易死…… 但由于配合不畅，两支队伍不但没有形成合力，而且很多时候会相互影响，甚至两边的意图也不一样——少女游侠们更在乎的是如何避免损失，而游骑兵们却更在意如何增加战果…… 结果就是，游骑兵们在稀稀拉拉的追着放箭，而少女游侠们不会追得太近，落到了后面。 仅靠游骑兵们的袭扰无法给敌人造成太大损失，少女游侠们隔得很远，却偏偏都在追击…… 这种情况就很容易看得出他们在诱敌…… 凛鸦部队的指挥官自然也看得出来。 所以，即便被游骑兵们反复袭扰数次，即便好几十个诺多少女就在几百米外，即便这支部队不到百人，凛鸦境部队依然坚决的撤了回去。 于是这次诱敌任务最终失败了，但好在没造成什么损失。 任务没完成，敌人撤回大营去了，文达蒂尔和拉斐尔只能先回到领主大人身边。 “战况如何，两位？” 领主大人看着他们回来，见他们身后一个敌人也没有，知道大部队可能白等了，但李昂并没有失望，脸上还有些微笑。 “大人，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们没能诱敌成功，所以我抓了个活口回来。” 拉斐尔看起来相当的不甘心，他更在乎的显然是没能完成诱敌的任务，于是他抓了一个之前追击中射伤的巡林骑兵，算是额外有点收获。 “失望？并没有。你们平安无事就好，辛苦了拉斐尔。当然，记得吸取经验……如果连诺多少女们诱敌都不能成功，那肯定不是敌人的问题……” 李昂摇摇头，任务失败没关系，只要诺多与人类能开始合作就行，他也没指望双方第一次配合就能有完美表现。 “李昂大人，确实不是敌人的问题……我们没有配合好。但我觉得情况还行，我们会成功的……” 只有文达蒂尔知道，李昂问的并不仅仅是敌情，也包括诺多与人类共同作战的情况，所以她觉得还行。 从游骑兵们的表现来看，她确实也看到了诺多与人类共存的希望，虽然并不圆满。 “很好，文达蒂尔，我想你应该与诺尹尔聊聊与人类部队合作的体验……” 文达蒂尔能说出‘没有配合好’，这已经很难得了，领主大人微笑着让文达蒂尔去诺尹尔那边传递一下影响，然后转头把注意力放到了俘虏身上。 拉斐尔抓的那个巡林骑兵隶属于斯蒂芬伯爵——就是之前干掉了安冬嘉带领的掠夺队的那位奥登堡伯爵。 斯蒂芬伯爵也是目前这支凛鸦境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这个俘虏的嘴并不硬，领主大人很轻松的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斯蒂芬伯爵的意图——他在弗来彻村北边的草原扎营，确实是为了阻止东部边境增援狮湖城。 他们基本上全是骑兵，一千多名骑兵，而且作战目的就仅仅只是在这里盯住东部地区而已。 主要是避免烈狮王国的大部队从东部边境出击，断了他们主力部队的粮道和归路。 凛鸦王国的主力部队差不多有四千人，全都去狮湖城方向了，他们确实是去狮湖城‘讨伐叛逆’的，没打东部地区的主意。 这一千多名骑兵在弗来彻村北边三十里扎营，确实也足以卡住烈狮王国东部边境的增援路线。 由于这支偏师的存在，任何军队都无法顺利行军数百里去到狮湖城辖区，除非歼灭这支凛鸦骑兵。 要不然被他们一路袭扰、截断后路，或是袭击弗来彻村与勇盾堡，甚至闯入王国腹地都有可能。 但想在草原上干掉上千骑兵并不容易，而且斯蒂芬伯爵看起来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他甚至能约束部队不要追击诺多少女——大多数人类领主恐怕都抵挡不住这种诱惑的。 之前拉斐尔刚靠近，凛鸦境骑兵们就蜂拥而出，这其实是因为斯蒂芬伯爵出现了一点点判断失误，他认为自己一千多骑兵应该能很快干掉这支不到百人的小队伍。 斯蒂芬伯爵没想到这支小部队精锐程度会这么高…… 事实上，斯蒂芬伯爵也是禀承着游击战的方针在安排战术——好打他就打，不好打他就退，有大部队想去狮湖城那边他就一路袭扰；而如果烈狮王国的部队大举离开东部边境，他就会从弗来彻村直接进入王国腹地。 反正整体意图就是钉死烈狮王国东部的部队，确保凛鸦主力的安全。 只不过，第一场追击就导致了近百人的损失，所以斯蒂芬肯定会更谨慎了。 其实，在战场上遇到斯蒂芬伯爵这种目标明确的对手是挺麻烦的。 因为他的战略意图和战术逻辑都很简单清楚，而且完全没有瞒着任何人——这就意味着他的部队每个人都知道整体战术，也就不容易犯错。 而且他扎营的位置在没有遮挡的草原，想要偷袭也不可能，要对付这样的部队就只能打硬仗。 而李昂一向不愿意打硬仗，所以这对于李昂而言就是最麻烦的敌人类型了。 但好在，李昂本就没打算对付凛鸦王国的主力——凛鸦王国既然是为了讨伐厄休拉夫人的叛军，领主大人可不打算掺和，等凛鸦王国与叛军打个两败俱伤再去捡便宜不是挺好的么？ 也就是说领主大人完全不用着急，只需要击退斯蒂芬伯爵保证弗来彻村的安全就可以了。 于是李昂带着部队开始缓缓朝斯蒂芬伯爵的营地靠近，准备打一场正面战斗，不追求歼灭，只需要击败斯蒂芬伯爵就行。 …… 长河镇。 格朗隆终究没有干掉福瑟特，因为他收到了凛鸦大军来袭的消息，这是鹰爪堡领主凯德伦传来的信。 他基本上是与李昂同时收到的消息。 这时候干掉福瑟特的话，那就等于是在帮助凛鸦王国，狮湖城多半会被攻陷的。所以格朗隆放回了福瑟特，并带着狮湖城旗卫队与福瑟特一起回了狮湖城。 与领主大人借着外敌让诺多和人类并肩作战的逻辑一样，福瑟特和格朗隆此刻也决定并肩作战——格朗隆的狮湖城旗卫队必须保卫家园，而福瑟特也要在这时候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在有共同敌人的情况下，无论是仇恨还是权利纠葛，都是可以暂时搁置的。 当然，还是要有人从中调和的，他们的中间人是鹰爪堡领主凯德伦，这是他们共同的盟友。 凯德伦的家族联姻广阔，而这位男爵本人交友也比较广泛。 福瑟特算是他的侄子，也是凯德伦将福瑟特从凛鸦境接回来的，他们的关系自然不用说。 而格朗隆与凯德伦也是多年的好友，凯德伦在信里劝格朗隆先放下恩怨一致对外，并且作为中间人撮合，格朗隆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福瑟特从狮湖城拉出了大多数部队，而格朗隆带走了他的旗卫队，长河镇只留下了那支看起来很强的杂牌军驻守。 两边的部队合起来接近三千人，正在开往凯德伦所在的鹰爪堡。 鹰爪堡才是面对凛鸦王国大军主力的前线。 …… 狮湖城东北部，鹰爪堡。 事实上鹰爪堡并没有什么鹰爪，城堡的样子也和鹰没什么关系。 这座城堡并没有建在高山上，而是建在狮湖内海附近，也没有大量鹰隼之类的勐禽在此定居。 之所以会叫鹰爪堡这个名字，其实是源自数百年前一个很有名气的骑士团的建立。 猎鹰骑士团。 这座城堡，曾经是猎鹰骑士团的军士——‘猎鹰利爪’的驻地和训练营。 猎鹰骑士团建立于潘德历94年，也就是两百六十多年前，那时候潘德王国统治着整个大陆，正是各个骑士团百花齐放的辉煌年代。 猎鹰骑士团有个非常显着的特点——他们允许并鼓励女性加入骑士团成为猎鹰骑士。 在他们所处的那个年代，这可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事实上猎鹰骑士团也是第一个允许女性成为骑士的骑士团。 而且，当这个骑士团在获得《瓦利德斯宪章》承认的时候，宪章中还特意为这个骑士团的合法成立而新增了一个条款——允许女性成为骑士。 是的，正是猎鹰骑士团，让潘德大陆的女性地位得到了显着的提高。 这主要是因为猎鹰骑士团的五位创建者中，有一位战绩卓越的女骑士，她叫‘瓦勒拉’，在潘德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是无数女性所崇拜的偶像。 这位女战士是那个年代最耀眼的英雄人物，她在战场上的实力和她的冒险事迹，一直被所有潘德人津津乐道。 她是潘德大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成功建立领地的女性开拓领主，鹰爪堡是她的开拓领，而且她最终成为了一位女伯爵。 这是一位完全靠自己的能力，从一个冒险者成为伯爵的女人——在潘德王国统治大陆的那个年代，女性的地位可不如现在，能做到如此地步，瓦勒拉确实是独一无二的传奇。 这主要是出于她卓越的战斗力。 在她所在的那个年代，她在战场上的实力甚至可以用‘战无不胜’这个词来描述。 只要是轻视女性的骑士，就很可能会面对瓦勒拉的挑战，无论是多么战绩显赫的男人，她都一个个的挑战过去。 而一场场战斗下来，人们发现，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挡得住她的骑枪。 到后来，没有任何男人敢一对一的站在她面前。 此后，瓦勒拉加入了‘猎鹰冒险团’，带领冒险团南征北战，几度击败大举入侵的迷雾山蛮族，多次拯救潘德北方的各个城镇。 狮湖城周边出现过的大规模异端，以及当时盘踞在草原上的马贼，也全都是被她消灭的。 后来猎鹰骑士团在暗隼堡正式成立后，瓦勒拉成为了开拓领主，她建立了鹰爪堡，并开始为猎鹰骑士团训练军士——‘猎鹰利爪’。 猎鹰利爪是隶属于猎鹰骑士团的军士，也算是瓦勒拉自己的独立武装力量，而且只招收女性。 由于瓦勒拉的影响力，被招收到‘猎鹰利爪’的不少女人最终成为了猎鹰骑士，瓦勒拉在那个年代为女人争取到了与男人同等的地位与机会。 她当年在鹰爪堡训练‘猎鹰利爪’的时候，迦图人还没有来到潘德大陆，于是瓦勒拉满大陆到处找强盗匪徒——为了实战练兵。 结果，从鹰爪堡周围，到狮湖城周边，再到峭岩湾等地——她带着猎鹰利爪沿着狮湖内海巡了一整圈。 在她的威名之下，这些地方一度盗匪绝迹，在她回到鹰爪堡之后，没有任何匪徒敢靠近北部湾，就连狮湖城的红色兄弟会都退避三舍销声匿迹。 可以说，当时整个大陆都对她报以敬畏，没有人敢与女伯爵瓦勒拉为敌，连《瓦利德斯宪章》都不敢给她施加障碍。 因此，那时候很多女性都以成为‘猎鹰利爪’的一员为荣，猎鹰骑士团的地位一度可以与狮鹫与狮子两大国立骑士团相提并论。 狮湖城一带能快速繁荣起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瓦勒拉的鹰爪堡以及她所带领的猎鹰利爪的威慑力——在鹰爪堡有猎鹰利爪驻扎的那几十年里，这附近可以算是潘德大陆最安全的区域。 同等条件下，人们当然更愿意去治安良好的地方。 由于鹰爪堡是个管理严格的女兵军营，人们无法随意入住，所以很多人都留在了附近的狮湖城，使得狮湖城很快成为了富庶繁华的都市。 但世事无常，沧桑变幻。 曾经全大陆治安最好的狮湖城和鹰爪堡，现在已经彻底变了样子…… 如今的鹰爪堡里，遍地都是无赖骑士，流氓强盗成群结队。 原本匪徒强盗们避之不及的鹰爪堡，如今居然成了成了黑恶势力的大本营…… 现任鹰爪堡领主凯德伦男爵，在这个英雄的地方，以这些几乎无恶不作的无赖骑士为主体，成立了一个私兵军团。 这是阿尔玛公爵的遗产——阿尔玛公爵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他确实把他从红色兄弟会中聚集起来的力量全部交给了凯德伦。 超过一百名无赖骑士，以及他们带领的来自烈狮境各地的超过千人的黑社会流氓。 或许凯德伦男爵才是烈狮境第一个支持厄休拉夫人的贵族领主，但他并没有对任何人公开此事。 他支持厄休拉的原因大概是比较简单的——厄休拉亲自睡服了他。 事实上厄休拉本人现在就在凯德伦的卧室里，而且两人身上加起来总共只有一件睡袍…… “凯德伦，凛鸦王国的大军大概就快到了，福瑟特的部队什么时候能来？” 厄休拉夫人袒胸露乳的披着松垮垮的睡袍，直接离开床榻，走到窗前倒了杯酒。 这是鹰爪堡的最高处，窗沿上放着酒具，从窗户看出去，远远的能看到月色下平静的海面。 “亲爱的，你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些事的……” 凯德伦叹了口气，赤条条的走到厄休拉夫人身后，从后面揽着厄休拉，将她手里的杯子凑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凯德伦，如今我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我那个弟弟一心想要我的命……我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觉得安全！福瑟特的部队确定来了吗？” 厄休拉叹了口气，这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一直望着狮湖内海，把杯子递给了凯德伦，自己双手揽住了自己的肩。 “别担心，亲爱的……福瑟特已经往鹰爪堡来了，这位‘狮湖境大公’已经和格朗隆一起拉起了将近三千人的大军，他们会挡住你弟弟的军队的……” 凯德伦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很笃定的说道：“至于我们……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与凛鸦境的部队作战，天一亮我们就分头去狮湖城和长河镇。你的追随者大概可以接管长河镇了，用长河镇做筹码，乌尔里克国王就只能与你结盟共同对付凛鸦王国。你有足够的时间在长河镇重建猎鹰骑士团……” 82中文网 第191章 国王的心思你别猜 “你确定烈狮城那边不会出兵？凛鸦境大军入境，乌尔里克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理？” 厄休拉看起来有些不安，无论烈狮王国烂成了什么样子，面对外敌入侵总得有点反应吧…… “因为你的弟弟帮了你一把……红色兄弟会的眼线传回了消息，凛鸦王国的使团去了菲尔兹威的雾笼城，随后维迪斯大王就将大量的兵力集结到了边境高崖堡——你肯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凯德伦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到床边坐着。 “菲尔兹威？菲尔兹威不是才和烈狮王国结盟不久吗？” 厄休拉转过头看着凯德伦：“维迪斯大王难道会撕毁盟约吗？” “他不用撕毁盟约……阿尔玛死了，维迪斯完全可以宣布盟约无效——去年是阿尔玛去和与菲尔兹威签署的协议，那份盟约上的名字是阿尔玛·霍顿。谁会在乎一个死人的名字呢？” 凯德伦摊开了手：“烈狮王国现在三面接敌，巴克斯帝国说不定也会插手，乌尔里克必须确保烈狮城的安全，他多半是不敢轻易出兵的……”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夺下长河镇和狮湖城？……凯德伦，你是打算放任我弟弟占领鹰爪堡，然后据守两个大城重镇养敌自重左右逢源，使烈狮城和凛鸦境都不敢动你？” 厄休拉看起来放心了不少，回身迎向了凯德伦。 “不是不敢动我，而是不敢动我们，亲爱的。” 凯德伦伸了个懒腰：“我们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二天下午，当福瑟特带着大军来到鹰爪堡的同时，凛鸦王国的大军也已经近在眼前，两边都有些措手不及，直接就开战了。 但凯德伦和厄休拉夫人，却双双消失了。 凯德伦带着手下的无赖骑士军团，没费什么功夫就拿下了没多少守军的狮湖城。 而厄休拉夫人此时在佩恩村附近，她的身边仅仅只有不到两百人，看起来全都是些杂牌军。 但从这群杂牌军的神情气质上，能看出他们全都身经百战，战斗力应该还是挺强的。 厄休拉回头看了一眼狮湖内海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夫人，您不会真的按照凯德伦的主意做吧？” 一名骑士突然问道。 “凯德伦？呵，雷恩爵士，我是凛鸦境的真王，怎么会听一个无赖的安排……他想左右逢源当个投机军阀，可他做不到的。他不明白一个国王面对绝境的时候会怎么做，乌尔里克也绝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 厄休拉转过头，朝这名年轻的骑士笑了笑：“我只是需要他和福瑟特帮我们挡住凛鸦王国的大军而已。” “那就好……夫人，但您真的打算去长河镇吗？我觉得长河镇并不适合重建猎鹰骑士团，而且您现在无法真正控制长河镇，打下来也守不住……” 这位名叫雷恩的骑士穿着猎鹰纹章罩袍，显然是一名猎鹰骑士。 他也是队伍里唯一穿着猎鹰纹章罩袍的骑士。 “我当然不会去长河镇，雷恩，我是要去烈狮城！凯德伦的心思我看得出来，我可不想成为他的挡箭牌！我对烈狮王国的领土根本就没兴趣……雷恩，你去一趟弗来彻村，斯蒂芬伯爵应该在那里。你去告诉他，格雷戈里四世和迦图军阀扎卡尔有交易，他继续留在弗来彻村附近可能会死——问问他打算如何还我这个人情……” 厄休拉现在可没有昨晚那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她的语气变得轻松自如，而且看起来相当澹定：“然后你直接回暗隼堡召集军队……我准备趁着凛鸦境空虚，联合烈狮王国攻陷晓炉城！那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夫人，您一定能重建猎鹰骑士团的。” 雷恩爵士尊敬的低头行礼，然后带着几十人向东而去。 而厄休拉夫人，只带了百余人往南，向烈狮城飞奔。 …… 两天后，烈狮城王座厅。 乌尔里克终于重新出现在了白银王座上。 但此时的乌尔里克，看起来似乎毫无病痛的痕迹，除了一丝澹澹的疲惫之外，他看起来相当健康。 他身边站着三个人。 峭岩湾公爵布伦努斯、长河镇军务总长戈德里克，以及七岔要塞领主雷曼。 “……陛下，您真的打算让王子殿下领军吗？可他从没领兵打过仗……而且我们几个的部队谁都不能离开领地……” 布伦努斯皱着眉头，似乎是对乌尔里克的决定有些不放心。 “布伦努斯，我最亲密的战友，既然我那个骄傲自大的儿子认为他能做到，那我当然会让他去……到了战场上，他自然就会明白，战争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乌尔里克澹澹的说道，脸上几乎毫无表情。 “陛下，凛鸦王国的大军恐怕会将阿兰里克碾碎的！他是您唯一的儿子……” 戈德里克有些不安的说道。 布伦努斯皱着眉头目不斜视，而雷曼两眼无神，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是啊，我唯一的儿子……我这个唯一的儿子私自关押雷曼，偷走了我的印鉴，制造了不少争端……我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把长河镇封给了阿尔玛！他根本就不明白长河镇对阿尔玛意味着什么……要不是阿尔玛突然死了，现在烈狮王国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乌尔里克脸上的表情很难说到底是嘲讽还是忧伤：“我宁可没有这么个儿子……真没想到，仅仅只是病了半个多月而已，我能相信的人竟然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了！” “陛下，那么……现在怎么安排？凛鸦王国的大军已经进入北部湾，东部地区也传回了敌情警讯，西部菲尔兹威也在高崖堡聚集了不少军队，南边巴克斯帝国似乎也有攻击七岔要塞的意图……” 布伦努斯公爵越说越暴躁：“全都是些趁火打劫的混蛋！我的部队要守住西北方向，雷曼也得在七岔要塞挡住巴克斯人，整个狮骑士团都无法出动……北部湾仅仅让阿兰里克王子带兵讨伐，恐怕不会有什么胜算……” “哼哼，胜算？布伦努斯，我从来就没指望过阿兰里克。你先别管菲尔兹威的高崖堡，带狮骑士团直接去狮湖城吧，我那个儿子其实根本就不敢上战场……我会任命你为元帅，你可以在半路收缴掉他征召的那些人手，然后去北部湾干掉凯德伦和凛鸦王国的部队……” 乌尔里克摇了摇头，脸上很明确的表现出了讥讽：“我让阿兰里克带兵去北部湾，只是想知道哪些人投靠了他，同时看看他手里能掌握哪些部队——但无论是什么样的部队，临战时都不会追随一个不敢上战场的怯懦的孩子……布伦努斯，办好这件事，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把你儿子马尔伯特带来，我会让他成为我的养子。” “我明白了，陛下。” 布伦努斯领命离开了。 乌尔里克转头看向了戈德里克。 “戈德里克，你丢掉的长河镇，你得负责收回来。我知道你担心那个叛贼手里的国王印鉴，我确实也不能直接宣布我的印鉴无效……李昂是你的亲密盟友对吧，他现在可是讨逆者，讨逆者可不用在乎什么国王大印。你去转告他，干掉叛逆是他的职责……对了，他还欠我一笔钱呢，让他把第纳尔给我送过来，同时把我的印鉴给我拿回来！” 乌尔里克的口气依然澹漠，但却显得胸有成竹，威势也更胜往昔。 戈德里克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如今乌尔里克的神情看起来很像是三先知，总让人觉得……没有什么人味。 但戈德里克依然领命离去了，至少现在的乌尔里克看上去头脑相当清楚，下达的命令也全都很合理，甚至还能考虑到戈德里克为难的地方——不仅没疯，而且脑子相当好用。 “雷曼，很抱歉，我好几天前就知道你被阿兰里克扣押了，但直到现在我才把你放出来……希望你能理解，我不确定我儿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乌尔里克国王看着王座边仅剩的雷曼爵士，出人意料的道了个歉。 “陛下，您……不用这样说的，我并不会因此埋怨什么……” 雷曼一时间有点愣，他从少年时代起到现在，追随国王将近二十年了，但他从来都没有听到乌尔里国王道过歉！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埋怨……但我不该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知道只有你才是我身边最忠诚的狮骑士。我有个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乌尔里克对雷曼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相当诚恳，这显然也是雷曼对他忠心耿耿的最大原因。 说到此处时，乌尔里克朝侧面的侍从招了招手。 侍卫让来了侧面的门，随后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凛鸦境的蓝色贵族长袍，长袍上有显眼的猎鹰纹章。 “陛下，雷曼爵士，我是厄休拉，凛鸦境真正的国王。” 厄休拉夫人没有等乌尔里克说话，自己做了自我介绍，她主动朝乌尔里克行了个礼，随后看向雷曼爵士。 很显然，在雷曼等人来到这里之前，厄休拉就已经见过乌尔里克，并且达成了某种协议。 “雷曼，厄休拉夫人会是我们的忠实盟友——带着你的部队，与厄休拉夫人一起去凛鸦境，截断凛鸦大军的补给线，让他们无路可退，并且趁机攻下晓炉城！” 乌尔里克国王脸上有一丝澹澹的笑意：“凛鸦王国的部队既然敢进烈狮境，那我们当然也能攻入凛鸦境……” “陛下，七岔要塞怎么办？巴克斯帝国或许会趁机发起进攻的！” 雷曼当然乐意去凛鸦境打击外敌，但他有点不理解，乌尔里克国王这等于是把手里的的强军全都派了出去，烈狮城和七岔要塞的战力会变得很弱！ “别担心七岔要塞……巴克斯帝国不会进攻的，我向希拉·尤扎斯提供了不少军费，现在巴克斯境内到处都是叛军！……哈，所有人都以为我弄那么多钱是为了招募雇佣兵捕捉诺多精灵？我看起来真有那么蠢吗？” 乌尔里克摇头笑了笑，但眼里透出的神情却相当冷漠。 “遵命，陛下！” “陛下，我会让凛鸦王国臣服于您的冕下，您将成为整个大陆最伟大的王。” 厄休拉夫人也尊敬的行了个礼。 “当然，我很期待，夫人……哦，不，或许应该是……我的王后？” 乌尔里克看着两人离开，额头上渐渐有青筋迸出，但直到两人完全离开王座厅的大门，他才皱紧了眉头，满脸都是痛苦。 “快拿药来！我忍不住了……我的头……好痛……” …… 克温村北部。 阿兰里克王子终于如愿以偿的带领大军出征了。 或许乌尔里克确实无法领兵征战，所以授权让阿兰里克带兵出征——至少在阿兰里克眼里是如此。 但不是为了出兵平叛，而是为了收复失地狮湖城，并驱逐凛鸦境的敌人。 凯德伦的判断确实不准确，乌尔里克虽然没有亲自出征，但他派出了大军前往狮湖城——正如厄休拉所说，一个国王面对绝境的时候，会怎么做是难以预料的。 一个封臣其实很难知道国王到底做了哪些布置，用自己的所见所闻去猜度国王的行为……在平时或许可以，但在国家存亡四面遇敌之际，国王也是会赌博的。 尤其是乌尔里克这样的国王，心思是很难猜的。 不过，终于得到了统领大军机会的阿兰里克，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在贵族院高塔中志得意满无所畏惧的样子。 他的舅舅尹戈尔在一次不该发生的冲突中死在了‘流失’之下，而且是在距离李昂的一支小队伍一百多米之外被射中要害，据说当时中间还隔着几百个狮骑士团成员…… 从没上过战场的阿兰里克，仅仅从这种描述中就体会到了战场的风险与不确定性。 但得力帮手尹戈尔被杀之后，他现在必须亲力亲为的联络那些支持他的贵族，也必须亲手布置大军出征要面对的事务。 但他很快就发现，大多数事务他都不会…… 他既不会安排后勤，也不会激励士气，甚至不知道怎么布置扎营位置和路线计划，更别说布置什么战术了…… 还好他找来了艾尔德弗来德男爵，帮他解决了大部分基础事务问题。 但是，在部队顺利出征离开烈狮城之后，阿兰里克发现，他很害怕，也很紧张。 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勇敢，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有能力…… 乌尔里克国王或许并不是个好父亲，但他显然是了解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阿兰里克确实害怕上战场，怕得浑身发抖…… 毕竟他从没经历过战阵，甚至从来都没有与人搏杀过，唯一的格斗经验是偶尔会与剑术教练用木剑比划两下——纯比划那种。 事实上任何一个从没接触过战场的人，在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心里都会充满畏惧，这并不算是什么很丢人的事。 但阿兰里克是领军者啊，任何人都可以害怕，唯独领军者不能。 就算心里再怂，也得表现出毫不畏惧的样子才行。 可是阿兰里克做不到，他现在连单独骑马都做不到——整个人都因为害怕而手脚僵硬难以行动。 从烈狮城到克温村，这大概是阿兰里克短暂的人生中走过的最远的路，而且越走越发毛…… 这段路满是阴暗的迷雾，时不时的就能见到许多尸骨，呜呜作响的未知声音一直没断过，这样的环境使得阿兰里克本就忐忑不安的心里更加恐惧，甚至恐惧得想吐。 再加上，继续前行到狮湖城之后，也就是大概两天以后，他就要亲自上战场面对一场血战。 阿兰里克心里压力很大，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奔赴战场是如此令人恐惧的事情…… 嘴炮和实际操作，真的是两码事…… 那些原本以为很轻松的事情，只有等到必须自己实际行动时，才会知道原来如此令人畏惧，甚至脑子里一团乱麻。 打仗这种生死之事尤其如此。 于是阿兰里克在克温村的桥头让部队停下了。 王子殿下打算在这个大风不断的地方吹吹风缓一缓。 他现在带着将近三千人。 这位王子在高塔上不断耍手段，倒确实为他自己招揽了数量可观的追随者。 其中有一千出头其实都是中小型佣兵团构成的，当然，阿兰里克是用许诺让他们成为贵族，并且用高薪诱惑的方式笼络了这些佣兵团长。 这倒也给他自己带来了一支直属部队，只不过这些兵员素质良莠不齐——当然了，阿兰里克大概也未必真的打算付太多薪水，反正战死的佣兵是不用给钱的。 另外的部队来自两位比较有实力的贵族领主。 一个是凯尔来丹堡领主，艾尔德弗来德男爵，刚从辛加尔回来的那位狮骑士团骑士长。 另一个，是雅拉加尔领主，利奥弗万男爵，现任王城侍卫队统领。 他们是主动表示要跟随王子殿下‘驱逐敌人收复失地’的，所以乌尔里克答应了他们，还允许他们带上‘愿意追随王子作战’的国王直属部队。 于是艾尔德弗来德带了一百人左右的狮骑士以及四百名狮扈从，而利奥弗万带了一半的王城侍卫队——五百名骑士扈从。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去了自己领地里的征召兵，一共大概有八百人。 这支总数将近三千人的大部队，实力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全都是有战阵经验的老兵。 但是，再强的部队也得有个靠谱的统领。 如果领军的统帅不仅是个新兵蛋子，而且还一直害怕得满脸发白，手脚总是在不断颤抖，连说话都发抖，而且声音比蚊子还小…… 那任何战士都没心思跟着这样的统帅打什么仗的——在士兵们看来，这个胆小鬼王子很可能在见到敌人的第一时间就会丢下他们逃跑…… 第192章 与血脉无关 「殿下，您似乎有些太紧张了……这样下去军心会涣散的，您必须让士兵们明白，跟着您是有好处的……」 艾尔德弗莱德觉得这样下去不妙，部队士气相当低，很可能刚接触敌人就得崩溃，于是开始给阿兰里克提建议。 「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些粗鲁的士兵……我应该怎么做？」 阿兰里克现在说话都不太利索，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激励士气并让士兵们信赖他。 但他吹了会儿凉风，脑子已经很清楚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让士兵有什么战心，只是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离狮湖城越近他就越害怕。 「克温这个地方……据说是有叛逆的，殿下，似乎有个叫达利昂的在这里自称潘德王室……」 利奥弗万男爵与艾尔德弗莱德对视了一眼，一起回头看向了刚刚经过的克温村…… 半天后，布伦努斯带着狮骑士团的一千两百人也来到了克温村北部。 随后，他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喧闹与惨状。 整个克温村北部区域几乎家家起火，到处都有孩童啼哭，不少村民在惊慌失措的乱跑，田地里甚至能看到有士兵在当众***妇女。 四处都有被砍死的平民尸体，受伤流血倒在路边哭号的村民数不胜数。 似乎大部分平民都被祸害了，看起来和迦图人进村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没有被祸害的，只有村子中心那些贵族的庄园。 导致这一切的，并不是什么山贼土匪——克温村是个近万人的大镇，普通的山贼土匪可没能力祸害这样的地方。 祸害克温北部这些平民的，是阿兰里克手下的部队，也包括阿兰里克本人。 利奥弗万与艾尔德弗莱德两位男爵都是有作战经验的贵族领主，在他们看来，阿兰里克王子第一次上战场，紧张失措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们打算传授给王子殿下一些适应战场氛围并缓解压力的经验。 同时，也包含了让部下提升士气的经验。 这些经验，来自于他们以往的亲身体验。 在他们初次上阵之前，他们的前辈也是这么教他们的——祸害某个平民村子，纵容部下烧杀抢掠***妇女。 做完这一切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畏惧战争了，部下也都会乐意追随，确实能提高士气，还能补充军需。 是的，烈狮王国西部地区的贵族们，大多数都是这么做的，而且这么做似乎也确实有效。 至少肯定能让手下的士兵充分理解到「好处」。 但一般的贵族可不会祸害克温这样的大镇，顶多在一些偏远小山村搞事情。 不过，王子毕竟不算是一般的贵族——小贵族祸害小村子，一个王子当然得有点大场面才符合身份。 当然了，克温这样的大镇，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进行劫掠，所以利奥弗万提到了达利昂…… 为了剿灭叛逆，当然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怀疑有人窝藏叛逆，所以要排查每个平民，搜查每栋房屋，这也是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于是，当阿兰里克在艾尔德弗莱德怂恿下，亲手用火把点燃了一栋平民房屋的同时，他手下那些士兵们立刻就激动了…… 每个士兵都明白了王子殿下的意思，他们确实在瞬间变得「士气如虹」，一边喊着「誓死追随王子殿下」，一边精神百倍的冲向了那些平民的房屋。 然后，大量平民被劫掠，女孩被侮辱，房屋被烧毁，财物被掠夺…… 阿兰里克现在确实不怎么害怕了，他似乎还有些上瘾——他正在亲手对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施暴 ，身旁是两个同样兴致盎然的男爵在帮忙。 想要学会善良可能需要一生，但学会邪恶却只需要半分钟而已。 越过道德的大门，把藏在门内的良心吃掉，也仅仅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理由。 原本一直安定平和的克温村，就这样被摧毁了一大半，庄园里的贵族们无法对抗这支庞大的部队，他们只能祈祷这一切能赶紧结束。 半天后，他们看到了「救星」，布伦努斯公爵带着狮骑士团来了。 但随即他们就失望了——狮骑士团的人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仿佛正在发生的惨剧完全不存在一般。 而布伦努斯本人，也压根不在乎平民们的惨状，他只是直接带人找到了兴高采烈且衣冠不整的阿兰里克。 这位王子正一边扎腰带一边从屋子里出来，随后立刻就被布伦努斯让几个狮骑士堵上嘴直接扛走了。 布伦努斯甚至都没有理会仍然在房屋里猖狂大笑的艾尔德弗莱德，也没有理会在房屋另一边用鞭子抽打无辜小孩的利奥弗万。 在带走阿兰里克之后，布伦努斯带着狮骑士们径直穿过了依然乱糟糟的村子，在村外列阵，然后吹响了集合的号角。 号角断断续续的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但士兵们仍然没有全部集合。 阿兰里克带着的部队原本应该有三千人，但实际前来集合的，只有不到两千六百人。 原本看起来整体素质最差的佣兵团的人反倒是基本到齐了，只缺了五六个。 大多数的缺额来自狮骑士团、王城侍卫队，以及艾尔德弗莱德与利奥弗万两位男爵的征召兵。 「你们的部队看来军纪不怎么样啊……」 布伦努斯斜着眼睛瞥着艾尔德弗莱德与利奥弗万，眼里全是讥讽之色。 「布伦努斯大人，不是由王子殿下领军吗……」 两个男爵有些讪讪的问着，他们都是布伦努斯的下属，见到布伦努斯只能乖乖听话——他们都知道这位公爵脾气暴躁，顶嘴肯定挨鞭子。 「他生病了……马上风。别管那些迟到的了，带上你们的部队出发，我们的目标并不是鹰爪堡，而是狮湖城。」 布伦努斯很随意的帮阿兰里克生了个病，然后示意身旁的传令兵吹号。 进军的号角吹响，大部队离开克温开始北上。 …… 伯爵夫人的葡萄庄园中，查理斯和达利昂都在这里，克温的许多老贵族也在这里。 其实所有贵族庄园都没有被劫掠，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士兵进入贵族的庄园。 但克温的贵族们，却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些士兵比土匪更恶劣，土匪都知道别把事情做得太过，能不杀人最好就别杀，但这些乱军却毫无顾忌。 达利昂早就忍不住想冲出去拼命了，是查理斯死死的抱住了他。 当初达利昂被酒鬼团无意中解救了之后，就遇到了从伯爵夫人庄园出来准备跑路的查理斯。 然后查理斯发现达利昂和他的几个手下被关在囚车里没人管，本着敌人抓的人多半是朋友的原则，查理斯把他们放了出来。 于是，在知道查理斯是李昂手下的骑士之后，达利昂也就成了查理斯的朋友，还提及了埃里克正在建设狮鹫骑士团驻地。 于是查理斯也去那个遗迹看了一趟，不过他没遇上埃里克，埃里克那时候已经去长河镇解救戈德里克了。 所以查理斯就留在了克温等埃里克的消息——查理斯是侍从出身，很会察言观色，他能看出来达利昂的性子，也能意识到李昂安排埃里克跟着达利昂肯定是有原因的。 后来听说埃里克救出了戈德里克，查理斯也就放下了心，没有急着离开。 伯爵夫人也乐意让查理斯呆在自家庄园里，她现在对查理斯相当好，从小缺母爱的查理斯确实也有点舍不得走。 结果一待就待到了现在。 查理斯从小跟在奥登伯爵身边，见过各种贵族的嘴脸，这种贵族祸害村子的事他听说过很多，当然不会冲动。 「查理斯，别拦着我！他们既然是要抓捕我，我出去就是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都是无辜的平民！」 达利昂牙都快咬碎了，他知道那支部队是以「追查叛逆」的名义进入了克温村，但他不能理解，烈狮王国的贵族为什么要这么祸害本国的平民？ 烧毁房屋、抢劫财物、***妇女、残杀无辜，这些破事和追查叛逆有什么关系？ 「别冲动……达利昂，你出去只能送死，于事无补，别冲动！」 查理斯死死的禁锢着达利昂不让他动弹。 查理斯也不知道那些贵族为什么要祸害平民，反正奥登伯爵没这么做过。而且据他所知，阿尔玛、利奥弗里克、李昂、戈德里克等等这些东部地区的贵族全都没这么做过。 似乎这是西部贵族的特色？ 查理斯也不明白，为什么战争比较少的西部反而会形成这样的风气…… 「查理斯，放开我……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潘德王室的血脉而来！让我出去，我不想因为我而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平民！」 达利昂觉得这支部队是以追捕他的名义而来的，他现在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王室血脉？哼……达利昂，他们并不是为了抓你，没人在乎什么血脉，他们只是为了用这个借口劫掠平民而已。」 伯爵夫人走到达利昂面前：「但你要是出去了，他们就会以窝藏叛逆为由劫掠我们的庄园！」 被查理斯紧紧箍着的达利昂停下了挣扎，安静了下来，似乎有点懵。 在这以前，克温的贵族们，包括伯爵夫人在内，从不会理会达利昂的复国大业，甚至都不会和他打什么交道。 但他们都认识达利昂。 只不过，在他们眼里达利昂只不过是个正直但毛躁的孩子，管他什么潘德血脉王室身份，他们都不想理会。 但阿兰里克的部队以「追查叛逆」为由祸害村子的时候，他们联手控制了达利昂。 这并不是为了把达利昂供出去，而是不想让达利昂带人出去拼命，免得为克温村带来更多的祸端。 这些老贵族经历丰富得很，他们很清楚，这些乱军其实并不是达利昂招来的，阿兰里克只是随便找了个名义劫掠克温村的平民。 只要达利昂不出现，阿兰里克的部队就不至于攻击贵族的庄园。 但如果达利昂冲动的出现在了阿兰里克的部队面前，那么他们这些贵族的庄园，也很有可能被「彻底搜查」。 所以，他们带着达利昂躲进了伯爵夫人的庄园。 现在，这些贵族正一起咒骂着那些可耻的乱军，咒骂着狮骑士团，咒骂着阿兰里克王子，顺便还咒骂了生出这个祸害的乌尔里克国王。 或许克温的贵族平日里对平民们并不太亲切，但眼下所有人全都极为愤慨，克温这个原本极佳的养老地，现在一下子变得水深火热满目疮痍，换谁都愤怒。 「达利昂，你以前寻求支持的时候，好像说过你是某个骑士团的继承者……你是打算重建骑士团吗？」 伯爵夫人在此时突然提起了这个事情，在场的贵族们纷纷停下了不断咒骂的声音。 达利昂也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是的， 我要重建狮鹫骑士团……夫人，我是潘德王室血脉……您见过这枚戒指么？」 达利昂举起手，把戒面转向外侧示意了一下。 「这狮鹫倒像是李昂男爵的旗帜……达利昂，如果你愿意组建骑士团保护这个村子，我倒是乐意提供钱粮支持你。但这和你的什么王室血脉毫无关系——看看外面那位王子都干了什么？他也是烈狮王国的王室血脉……我只是希望这片地方能得到保护。不过，如果你只是想以你所谓的血脉身份寻找贵族的支持，那我希望你离开克温，别再回来，免得再次给这些祸害提供借口。」 伯爵夫人并没有很在意达利昂的戒指和身份，她只是很纯粹的不希望克温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错，我们愿意支持一个保护村子的骑士团，但别再提什么王室正统……」 「对，就像号角召唤游侠团那样的，不参与权力争斗……」 「听说查理斯的弗莱彻村也组建了一支长弓队……」 「如果只想争权夺利当国王，那就去其他地方去碰运气吧，年轻人……」 其他的贵族们沉默了一会，随后纷纷七嘴八舌的附和，他们与伯爵夫人的想法基本一致。 达利昂愣愣的看着伯爵夫人，然后转头看了看查理斯，他有些懵，这与他一直以来所接受与想象的完全不同。 「与血脉无关……与血脉无关吗……查理斯，你也不在乎血脉正统吗？你是因为什么效忠于李昂大人？」 达利昂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至高王戒指，喃喃的问着。 「我可不懂什么血脉……李昂大人曾无私的帮助我报了杀父之仇，所以我效忠于他，并宣誓永不背叛。」 查理斯缓缓的摇着头：「我父亲也没什么高贵的出身……而且他曾经说过，愿意保护平民的才是真正的骑士，这与血脉出身毫无关系，所以他成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的大团长。」 「保护平民才是真正的骑士……我明白了。夫人，各位，我会组建骑士团保护这个村子的……」 达利昂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环顾了一圈庄园中的人们，随后将戒面转了回去，戴上了头盔。 「但在这之前，我应该先做一个合格的骑士。查理斯，我们一起去清理掉外面那些祸害吧……他们的大部队似乎离开了，而那些还舍不得走的，我们应该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村外远远的传来了代表进军的号角声，达利昂对这些军事信号还是很熟悉的。 查理斯点点头，摘下了背上的双手剑，与达利昂并肩走出了庄园。 …… 凯德伦实在是没想到，烈狮王国的大部队会这么快就兵临城下。 他在狮湖城里有些忐忑，因为他手下那群由无赖骑士构建的军团并太适合守城——狮湖城的民众不会帮助他们。 不仅不会帮助，反而还会敌视他们。 因为那些黑社会入城后不是打家劫舍就是偷鸡摸狗，导致狮湖城家家关门闭户，大白天的街上连条狗都没有。 虽然凯德伦一直约束着他们没干出什么太过于暴虐会导致天怒人怨的事儿，但狮湖城的市民们仍然对他们极为不待见，就差有个勇敢点的市民登高一呼举旗起义了。 城外是布伦努斯公爵率领的接近四千人的大军，而且基本上整个狮骑士团都在这里，凯德伦心里当然是发毛的…… 他知道，最近这些年来，这支一千八百人的狮骑士团，在平原野战中基本上没有任何对手。 狮骑士团那些身手非凡的重装骑士成建制冲锋的时候，就是一片钢铁与骑枪构建的洪流，整个大陆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能在野战中抵挡狮骑士 团冲锋的部队。 所以他现在连跑都没法跑，出城在野地里就是必死无疑。 但守在狮湖城似乎也没什么好结果，说不定布伦努斯开始攻城的时候，城里就会出现市民***了。 绝望的凯德伦无法理解，乌尔里克难道不在乎烈狮城的安危了吗？为什么他会将直属精锐部队全都派出来？ 而且他为什么不先夺回长河镇？为什么会直接来狮湖城？ 留给凯德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布伦努斯的大军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事实上凯德伦见到大军的时候就直接升起了王国的烈狮旗帜，并在城头摇起了白旗…… 他并没有公开宣称追随厄休拉，到目前为止，凯德伦依然算是王国的封臣。 但布伦努斯就像完全没看见城头的旗帜一般，这位公爵甚至都没有派任何使者前去询问一句。 他直接派出了艾尔德弗莱德与利奥弗万，用狮骑士团为督战队，逼着两位男爵带他们的征召兵开始攻城。 第193章 北境之谋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凯德伦如此，厄休拉夫人也是如此。 厄休拉确实成功的与烈狮王国结为了同盟，并得到了烈狮王国的支持——她向乌尔里克许下了婚约，并签署了以烈狮王国为宗主国的协议...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194章 共抗迦图 安冬嘉的猜测大概是对的，领主大人撇了撇嘴：“让吃人的恶狼住到家里来帮他挡住偷吃的山猫？格雷戈里四世难道是觉得迦图人比迷雾山人更亲切友好吗？” “格雷戈里四世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在他眼里王位显然比国土重要。” 雷恩爵士叹了口气：“他要是真的热爱凛鸦王国，就不至于亲手摧毁猎鹰骑士团……” “你是猎鹰骑士团的人？你到这里来的意图是什么？” 李昂看了看雷恩身上的纹章。 “我叫雷恩，大人。我现在效忠于厄休拉夫人，她和我大概是仅存的猎鹰骑士……我来这里，是因为厄休拉夫人让我来找斯蒂芬伯爵，告诉他格雷戈里四世卖掉了他的奥登堡和暗隼堡……” 雷恩没有隐瞒他的任务，无论如何，艾米带着女兵们救了他一命，他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傻子，而且现在斯蒂芬伯爵已经离开了，他的任务本来也完不成了。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厄休拉夫人是打算让斯蒂芬伯爵投靠她，并且撤军挡住迦图人……看来她的目的至少能达成一半——斯蒂芬伯爵两天前就已经撤军了。至于另一半，她大概只能亲自和斯蒂芬伯爵说了……雷恩爵士，我并不打算与厄休拉夫人为敌，事实上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但我觉得你现在可能很难回到凛鸦境了。” 确实很难，现在北边全是迦图人的营帐，雷恩也不打算再被追杀一次。 所以雷恩很直接的摇了摇头：“无论迦图人还是格雷戈里四世，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事实上女王陛下现在已经成为了烈狮王国的盟友。我可以在这里与您一起对付敌人，如果您愿意的话，大人。” “女王？你是指厄休拉夫人……她与烈狮王国成为了盟友？这是怎么个情况？” 李昂并不知道厄休拉的计划。 “……凛鸦的军队其实等同于是女王陛下主动引诱出来的……按照原计划，我本来应该回到暗隼堡召集军队等待女王陛下，但现在我很难穿过迦图草原了，女王陛下大概也过不去。那么，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尽量获得您的友谊，为女王陛下争取一个盟友。” 雷恩主动向领主大人说起了厄休拉的所有计划，并且还开诚布公的说了自己的意图。 “这么说来，厄休拉夫人在烈狮城？你不用去向她汇报情况吗？” 李昂仔细的看了看雷恩，他对雷恩的反应有些意外。 他知道这原本应该是游戏中的伙伴，一位一直在试图恢复猎鹰骑士团地位的骑士。 雷恩成了厄休拉夫人的部下，这并不值得奇怪，就像弗雷德里也曾经为福歇尔效劳一般。 不过，雷恩与厄休拉之间是正式的效忠关系，毕竟他们都是猎鹰骑士团的成员。 所以雷恩现在不可能加入李昂队伍中，而且他有任务在身，按理来说，确定完不成任务之后，他应该立刻去烈狮城找厄休拉汇报…… 但他却打算留在李昂这里。 “大人，女王陛下可能已经出发了，我在这里等她会更安全也更合适。事实上，我希望您见她一面，我认为您或许也乐意多一个盟友……” 雷恩对李昂说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他用的词，是‘盟友’而不是‘朋友’。 这大概是因为雷恩看到了那些诺多精灵和狮鹫之剑佣兵团的女兵。 作为一个在长歌港长大的骑士，雷恩和诺多精灵接触甚少，凛鸦境的贵族们并不流行在家里显摆诺多奴隶，因此雷恩并不会对诺多族群有什么偏见。 但他知道，从来没有任何人类能够指挥诺多精灵作战——可是眼前这个李昂男爵却做到了…… 不仅如此，李昂的队伍里竟然还有与猎鹰利爪没多大区别的女兵部队，以及号角召唤游侠团的人。 在雷恩眼里，这就意味着这个领主很不一般，一个能指挥诺多精灵的领主，恐怕不是烈狮王能控制的。 因此雷恩全盘将厄休拉夫人的计划也告诉了李昂——在目前的情况下，厄休拉夫人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将所有事情开诚布公能得到李昂的信任。 雷恩直接将李昂视为了一个独立势力，并在积极的期望与李昂建立合作关系。 领主大人对雷恩也有些刮目相看，他当然看出了雷恩的意思，这么敏锐的人真的不多见…… 事实上游戏中雷恩的战斗力很一般，各项数据都很一般，看起来甚至有点配不上‘最后的猎鹰骑士’这么特殊的身份。 但现在，李昂知道了为什么战力平平的雷恩会成为除厄休拉之外仅存的最后一位猎鹰骑士——能活得长久的人，大多并不是靠武力。 只是游戏中没法体现出这些角色的智商与应变能力而已…… 就在此时，罗兰爵士进来了：“大人，乌木护手骑士团的邓布利多过来了，他抓住了一个迦图俘虏。” 李昂转身迎了出去。 邓布利多就在门外，全身脏兮兮的，不是血就是泥，看样子他已经在勇盾堡和迦图人打了一仗，而且相当卖力…… 他带着一个身穿札甲戴着覆面盔的迦图人，看打扮这个迦图人似乎地位挺高，不过现在绑得死死的，而且遍体鳞伤。 “邓布利多，你们骑士团果然擅长抓俘虏，抓这样的迦图俘虏可不太容易……迦图人进攻勇盾堡了吗？” 领主大人是真心在夸赞，也就乌木护手骑士团有这个本事，换别的部队确实很难抓到活的迦图军官。 “李昂大人……迦图人并没有进攻勇盾堡，我是见到有一支落单的迦图小队，主动出击想弄点战利品，顺便搞清楚那么大规模的迦图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邓布利多皱着眉头指了指那个俘虏：“但问题是，不管我们怎么折磨他，他都不开口，而且我们也听不懂迦图话。利奥弗里克男爵说您可能有办法让这家伙开口，所以我把这家伙带过来了……” “拉斐尔！过来一下！哦，等等……安森，把德拉许带过来……” 领主大人原本想找拉斐尔，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手下还有个比拉斐尔更合适的翻译…… 那个迦图俘虏看起来与李昂的马夫德拉许很像，一言不发视死如归的样子。 在看到德拉许的时候，那个迦图俘虏两眼发直的问了几句，然后竟然和德拉许聊了起来。 看这样子，似乎是熟人。 “大人……他……是我的族人。” 德拉许现在说话利索了不少，这么久以来，这个从小军阀改行做马夫的中年人其实一直都称得上兢兢业业，当然，这大概是因为他确实喜欢养马。 或许对德拉许而言，只养马不打仗反而是件美差，而且领主大人对他一直都还不错。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德拉许曾经说起过，李昂也已经知道了——德拉许是‘破坏者’朱达的部下，他被俘虏过，如果他回到部族里，只会遭受更残忍的折磨，并且妻儿老小全都会沦为奴隶。 但如果他从此不再出现在族群中，他的儿女反倒能活得像个人。 所以他不会逃跑，也不会乱来——他根本就没地方可去。 朱达的部族就是这样，在没有撤退命令之前，在战场逃命的会被射死，投敌的全家为奴，一往无前的勇士才能得到更多的财产和女人。 这种高压惯性形成了一种荣誉感，导致朱达的部族战斗意志相当强。 但同样也是由于这种荣誉感，导致朱达的部队只有两种战术指令——前进或是后退…… 而另一个大军阀扎卡尔就不一样，扎卡尔的战术与计谋甚至连诺多们都相当畏惧。 眼下这个被邓布利多俘虏的迦图人，显然也是朱达的部下，与德拉许是同一个部族的。 德拉许与他的族人聊了很久，然后告诉领主大人，在附近扎营的迦图人并不是纯粹的军队，他们其实是被驱逐的迦图部族——朱达的部族。 那位大军阀扎卡尔，他趁着朱达在诺多森林里损失了上千精锐的时候，驱逐了这些不服从他的部族。 那个俘虏知道的情况并不太多，但他表示并不打算攻击勇盾堡或是弗来彻，他们只打算等鹰爪堡那边战事结束后，在鹰爪堡东边的草原里找个地方安身。 因此，朱达的部族，也就是这些被驱逐的迦图人现在也很忐忑，他们只打算看看情况。 如果遇到凛鸦人的小队他们会顺手攻击，但并不会大举进攻勇盾堡或弗来彻，看到规模较大的队伍他们也会直接退走。 他们现在并没有打仗的心思…… “我明白了……明白了……” 李昂现在恍然大悟。 军阀扎卡尔与凛鸦王国谈交易，并不仅仅是为了劫掠凛鸦境，他还有更大的目的…… 凛鸦王国承诺将鹰爪堡东边的数百里草原丘陵全部送给扎卡尔，因此扎卡尔便打算将朱达的部族驱逐到这片草原丘陵里——说起来扎卡尔做得也还算厚道，好歹确实也给了被驱逐的部族一片地方生活。 但问题在于，扎卡尔把朱达的部族驱逐到鹰爪堡东边，实际上是为了挡住烈狮王国与凛鸦王国正在交战的军队——无论战况如何，这些部队都别想往凛鸦境去了。 既然打着这样的主意，那就说明扎卡尔自己会带兵去暗隼堡、奥登堡，甚至还有可能会攻陷晓炉城，这些地方现在都相当空虚。 扎卡尔说不定是想和德夏公国一样，让迦图人从游牧劫掠的部落，转变为半定居的……国家！ 他根本就不是在和格雷戈里四世交易，他打算借着凛鸦王国东部精锐尽出的时机，吞下凛鸦境的整个东部！ “看样子，所有人全都打算占便宜啊？可现在的情形，似乎所有人都占不到便宜……” 领主大人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后转头看了看外面狮鹫之剑佣兵团的女兵们。 “艾米，你知道女伯爵瓦勒拉和她的猎鹰利爪吗？” “啊？李昂，你是想……” “我想让猎鹰利爪重回鹰爪堡，让猎鹰骑士团重回暗隼堡……无论其他势力有什么打算，他们都必须和我共抗迦图！” …… 鹰爪堡。 格雷戈里四世正在与福瑟特的部队交战。 战争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 由于鹰爪堡领主凯德伦卖了队友去了狮湖城，凛鸦境的军队此时已经占了上风。 福瑟特在据城而守，格朗隆的狮湖城旗卫队在鹰爪堡侧翼的比格伦村支援，两边互为犄角，一时半会倒也还坚持得住。 原本有仇的两个人倒是密切配合了几天…… 毕竟他们都是在狮湖城长大的，遇到保卫家园的时候，还是都会出死力。 可现在战况对他们很不利，凯德伦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粮草军需，鹰爪堡的防御储备严重不足。 看起来凛鸦境的军队不到五千人，似乎福瑟特两千多人据城而守完全守得住，但战争并不是看数量的…… 凛鸦王国这次出动的部队全是精锐。 他们跨越七百里草原而来，当然不会带太多杂兵，出动的基本上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而且凛鸦军队中有很多高水平的射手，即便据城而守，福瑟特的部队依然损失惨重——他们在鹰爪堡几乎被射得抬不起头来。 福瑟特的部队死伤极大，士气也越来越低落——事实上一开始他们士气就不高，因为他们进入鹰爪堡的时候没看到凯德伦和厄休拉，仓库里也没什么东西。 但当时敌人已经接战了，他们不能轻易撤退。 而现在，他们刚得到了凯德伦占据狮湖城的消息，士气更低了…… 可是现在他们被围在鹰爪堡里，也不太容易撤退了。 被友军卖了，家被偷了，士气低落，再加上军需不足，整体战斗力自然是没剩下多少，这两千人能发挥出三成的战斗力就不错了…… 凛鸦境的铁甲卫士在这一天已经两度攻上了城墙。 要不是格朗隆及时带着狮湖城旗卫队冲阵救援，鹰爪堡恐怕已经被攻破了…… 格朗隆在城外冲阵，不仅是为了给福瑟特解围，也是来向福瑟特传递凯德伦偷家的消息的。 他没有进入鹰爪堡，一直在城外配合，所以他才能得到这些情报。 格朗隆当然打算先回军弄死凯德伦这个偷家贼，并且留在狮湖城保卫家园——狮湖城才是他的家乡。 他会带兵来鹰爪堡，只是因为鹰爪堡一旦丢了，狮湖城就将全面陷入战火。 但凯德伦在此时占据了狮湖城，这就意味着凯德伦这个小偷是在拿福瑟特和他当炮灰，没有狮湖城传递补给，鹰爪堡守不住的！ 所以格朗隆是打算回狮湖城，然后在狮湖城抵挡凛鸦人。 他带领的狮湖城旗卫队是一支强力重骑兵，本身又是在城外，他要是想撤退，凛鸦境的军队其实是拦不住他的。 但问题在于，单靠重骑兵肯定是没法夺回狮湖城的，他必须为福瑟特解围，与福瑟特合力打回狮湖城。 福瑟特正在鹰爪堡里召集人手，他确实准备突围了，格朗隆刚刚冲散了鹰爪堡西面的凛鸦境部队，现在正是突围出城的好时机。 但就在他整军待发，准备冲出鹰爪堡的时候，他看到了自东而来的滚滚烟尘…… “那是迦图人！公爵大人！是迦图人的骑兵！” 城墙上的士兵高呼着。 而城下正在进攻的凛鸦境部队，也在此时吹起了收兵的号角。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庞大的迦图骑兵？！” 福瑟特显然是不敢突围了，从城墙上能看到海量的迦图骑兵正在朝鹰爪堡而来，至少也有好几千，这种时候出城基本等于找死，肯定没法活着回到狮湖城。 格朗隆也在此刻迅速撤离了战场，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但那么多迦图人过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并没有往西边的狮湖城去，而是直接向南了。 面对着凛鸦和迦图的大军，福瑟特在鹰爪堡肯定一时半会出不来，仅靠重骑兵又没法从凯德伦手里夺回狮湖城，格朗隆带着一支孤军无计可施。 看了一眼狮湖城方向，格朗隆咬牙切齿唾了一口：“凯德伦……” 随后，他带着旗卫队向南撤离了…… 被格朗隆惦记着全家的凯德伦眼下正在狮湖城的领主大厅里瑟瑟发抖。 他原本想占据狮湖城与长河镇，打算左右逢源两头得好处。 但谁知道厄休拉并没有去长河镇，而是用一种符合王位宣称者身份的方式与烈狮王国结盟了——凯德伦卖了队友，结果转头自己被队友给卖了。 布伦努斯带着大部队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下了狮湖城，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艾尔德弗来德与利奥弗万两位男爵几乎拼光了他们的骑士和征召兵…… 也就是说，对于布伦努斯自己而言，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事实上，艾尔德弗来德与利奥弗万都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们在乌尔里克国王还活着的情况下就追随阿兰里克王子，国王当然要对付他们。 只是，他们没想到惩罚会来得这么快…… 第195章 劫掠者被打劫了 艾尔德弗来德已经被解除了狮骑士团骑士长的地位，如今只是个普通的狮骑士；利奥弗万也失去了王城侍卫队的职务。 布伦努斯可不会拿狮骑士与王城侍卫队打攻城战，这是国王直属的军队……他解除了两位男爵的职务，让这俩货只能带着他们自己的征召兵重新挣表现。 但是，布伦努斯公爵在逼着他们攻城，并宣布解除他们的职务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及任何别的事情，连一句训斥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艾尔德弗来德与利奥弗万两人脑子都还算好用，他们知道，这其实意味着布伦努斯公爵在给他们机会——他们的老领导按照国王的意愿做了应该做的事，但也给了他们重新站队的机会。 于是这两人攻城的时候极为卖力，看起来就像是与凯德伦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他们也知道，把属于自己的兵力打残之后，当然也就不能再对国王造成什么威胁，那么国王肯定就会放他们一马，至少领地和性命都能保住。 他们都是懂得游戏规则的贵族。 布伦努斯确实没有再为难他们，而且在控制住狮湖城后，还给了他们另一个机会——把让他们带着自己的残兵，去把狮湖城的财产都搞来，包括凯德伦的财产…… 公爵大人当然要确保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私掠财物这种事，当然得让本来就不干净的人去做…… 然后布伦努斯带着一队狮骑士进了领主大厅。 凯德伦看到布伦努斯进来，打算在此时来一波极限自救…… “布伦努斯大人，我的姐夫，我们都是王国的封臣！我甚至抛下我的领地为王国收回了狮湖城！而且我已经举旗投降了啊，您为什么非要进攻……” 凯德伦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像是个忠臣，虽然手有点抖。 “得了吧凯德伦，厄休拉夫人已经把你卖了，谁也救不了你……” 布伦努斯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看起来很和蔼，但手里提着剑。 “我跟厄休拉合作也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让叛徒福瑟特去抵挡凛鸦境的大军……我可以尽全力击退凛鸦人，以此证明我的忠诚！” 凯德伦竭力的解释着，打算把自己描述成一个为了挽救国土而牺牲领地的卧底。 但布伦努斯轻轻的摇头笑了笑：“凯德伦，这些其实不重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睡过厄休拉夫人了，对吧？” 布伦努斯公爵明显很了解自己的小舅子…… 凯德伦呆住了，几秒钟之后，他脸上有了僵硬的惨笑：“哈……哈哈……没错，我睡过她……睡过很多次……我明白了……” “我就知道……现在陛下与厄休拉夫人订了婚——当然，这只是协议的一部分，协议达成之后婚约才算数。可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可能容得下你……” 布伦努斯说完挥了挥手：“你应该庆幸，是我来到了这里，凯德伦。我会给你一个光荣战死的名誉……我保证，你的家族不会有事的……” 几名狮骑士走了过去，带着凯德伦离开了领主大厅。 凯德伦被带去的方向是鹰爪堡。 布伦努斯的军团没有在狮湖城过多停留，他还要去击退凛鸦人。 不过，他弄走了狮湖城仓库里所有值钱的金银细软，并让他自己的私人部队带回他的领地峭岩湾。 峭岩湾能那么富裕，可不是没原因的…… 为了增加收获，艾尔德弗来德与利奥弗万两位男爵还带着残兵劫掠了狮湖城的平民——只不过这两位男爵也将劫掠所得全部放进了布伦努斯公爵麾下那些回峭岩湾的马车上。 反正军队进城总是会有那么些军纪不好的败类嘛，反正这些败类也不是布伦努斯公爵手下的人…… 布伦努斯带去鹰爪堡的部队，是狮骑士团、王城侍卫队，以及凯德伦手下的残兵…… 凯德伦没有受到任何虐待，甚至都没人盯着他。 他带着他的部队走在最前面，身边大概还有四百来人，有征召兵，也有无赖骑士和黑社会。 凯德伦现在已经不发抖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在三个小时之后，他就会用最英勇的方式向敌人发起突击…… 人总是会因为未知的将来而恐惧，但在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很多人都不会再害怕。 凯德伦现在就不怎么害怕，即便他即将当炮灰去送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家族。 他现在只是在默默的想念他的儿子蒙特沃勋爵。 凯德伦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之前瑟瑟发抖，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以叛逆的名义死去，这样他全家都得完蛋。 不过，布伦努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以王国封臣的身份光荣战死——抛下生命去与敌人战斗到死，这样的行为足以证明他夺下狮湖城、接回福瑟特、以及接触厄休拉等等行为都是‘权宜之计’。 他唯一的错误只是把厄休拉睡了而已。 这样一来，他就依然还是王国的封臣，有布伦努斯公爵作证，谁都不会说一个英勇杀敌战死沙场的人是叛贼。 那么他的儿子就能继承他的地位，他的家族也不会受影响，甚至还有可能得到王国的褒奖…… 布伦努斯好歹是凯德伦的堂姐夫，确实是给了他面子的。 但是，三小时后，他们赶到鹰爪堡附近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他们难以理解的场面…… 凛鸦王国的部队在鹰爪堡北边列阵； 比凛鸦王国的部队规模还稍微大点的迦图骑兵在鹰爪堡东边； 而鹰爪堡城上飘着福瑟特的旗帜。 三方诡异的形成了鼎足之势。 看到这种场面，布伦努斯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也在鹰爪堡的西边停下列阵。 于是这里的战局变成了四个阵营呈‘品’字形列阵，品字的中间是鹰爪堡。 这下子鹰爪堡的样子真的有点像个鹰爪了…… 事实上，领主大人此刻也在鹰爪堡附近，大概算是组成了鹰爪的小指头…… 只不过，四个势力大概都不知道他在这里，因为他现在带着队伍很鸡贼的躲在好几里地之外的树林子里。 这些迦图人自然是李昂带队引过来的。 不管扎卡尔到底作何打算，反正他把朱达的部族驱赶到了草原南部或西部——这对于李昂乃至整个烈狮王国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朱达的部族看起来似乎是无奈被驱离，但他们是一群更饿的豺狼，领主大人当然不会同情他们…… 相反，他还打算干掉他们。 朱达的部族为什么会被扎卡尔驱逐到迦图草原西南部？ 这当然是因为他们与扎卡尔的行为逻辑不一样——相比起扎卡尔，朱达的部族是更纯粹的破坏者和劫掠者，他们从来没想过建立什么秩序，朱达的名号可就叫‘破坏者’。 或许朱达的部族现在确实不想和烈狮王国打仗，但如果放任让他们在鹰爪堡和弗来彻村之间这片草原定居下来，那对于整个王国的所有人而言都是灾难——他们今后就只能劫掠烈狮王国，而且劫掠的频率与力度肯定都会远超从前！ 如果不趁现在干掉被驱逐到南边的朱达部族，李昂的弗来彻村将来恐怕就没法住人了，而且整个王国东部与北部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面对不断的战争。 所以，李昂打算趁着凛鸦王国的军队还在鹰爪堡，借着凛鸦人与福瑟特的部队，干掉朱达的部族。 反正全都是敌人，让敌人对付敌人，这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这既能解除王国的危机，也能让诺多精灵们心甘情愿的受他调派，还能以此摄取更多的利益——李昂是讨逆者，他有权占据他单独攻下的逆贼领地！ 邓布利多带来的俘虏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朱达的部族是被驱逐到这里的，他们在等西边的战局结束，并不想轻易打什么大仗。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带着大量家什与牛羊的。 这种拖家带口还带着家产的情况下，确实不适合打大规模的仗，即便迦图人看起来人数众多军力庞大。 因此，迦图人不会轻易攻击数量达到一定规模的部队，更不会在此时攻坚——迦图人本来就不富裕，肯定不会丢下他们的财产不管，在没确定好安置之所以前，他们是不会发起进攻的。 这就意味着，领主大人可以让他的部队从容布置，而不用担心迦图人会突然进攻弗来彻或勇盾堡。 比如，让几支各有两百多人的骑兵队伍穿插到迦图人营帐群的外围去放火，以及劫掠。 是的，就像迦图人对其他国家的人所做的那样……。 八月的草原上草木丰茂，正是最合适放火的季节。 这把火点得很顺利，因为这并不是为了杀伤敌人，只是为了烧掉部分草原，将这些迦图人驱赶向西。 迦图人必然要保护他们的营帐和牛羊，防御方没有选择是否作战的权力，不想打也得打！ 手里的部队精锐度足够高就有这样的好处，即便是分成几支队伍各自为战，依然有足够的战斗力和执行效率。 再加上无论诺多还是游侠团，包括狮鹫之剑佣兵团，全部都是骑兵，而且还有足够可靠的领军者。 而且李昂还联系了勇盾堡一起参与这次大规模放火行动。 利奥弗里克男爵收到领主大人的计划时，看着李昂给他的信，满脸都是感叹号。 “居然每次都让我去放火……看起来他干这类事情的经验真的很丰富啊……打劫迦图人？真是新鲜……” 但说归说，他仍然飞快的组织了一支骑兵队参与其中。 于是，好几支骑兵队从弗来彻与勇盾堡分头出发，去往迦图人的营帐区域外围。 这几支骑兵队都有两百人以上的规模，分别去了迦图人营帐群的各个方向，包括西边。 领主大人本人就在迦图人的西侧，在狮鹫之剑佣兵团的女兵部队里。 这些迦图人起初并没有理会外围几支骑兵部队，只是比较谨慎的将兵力聚拢在了营地中间防备突袭。 但不久后，迦图人发现，南边、北边和东边三个方向同时有烟雾升起，而且烟火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了一片…… 迦图人的营帐分布得比较开，这是游牧民族的特点，他们不会将营帐聚在一起扎堆，相互之间会隔着一定的距离，一千多顶营帐覆盖了很大的范围。 所以想一把火烧掉他们的营帐是不可能的，迦图人也不会认为这火是为了烧死他们。 但他们看到这样连成片的烟火，肯定是得先避开的——草原上的火一旦成了规模很难人工扑灭，毕竟他们扎营的地方不在河岸边，离通天河足有三十里。 再加上草原上的风没个准头，往哪儿吹都有可能…… 为了避免他们的牛羊马等财产受到损失，他们只能先跑路。 当然了，草地不比森林，火线终究会慢慢熄灭，不会把草原全烧光的。 而且即便是烧了的地方，开春又会有新的牧草长出来，甚至能比以往长得更好。 所以这把火算不上什么生死威胁，只是为了让迦图人向西边运动起来，离弗来彻村远一点——免得过一会迦图人心一横开始进攻弗来彻村…… 这些迦图人将兵力布置到了外围，然后拖着他们的营帐开始向西行动。 虽然他们知道这把火是烈狮王国的人放的，但在迦图人看来，这只是在逼迫他们离开——事实上这些迦图人也能理解，他们离勇盾堡和弗来彻太近，人家担心他们进攻，放把火逼走他们也很正常。 以他们的规模，他们并不认为烈狮王国的领主会真的进攻他们。 但在往西边走了几个小时之后，这些迦图人就发现，那几支骑兵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放火…… 此时，东边的火线已经连成了一片，依然没有熄灭，而迦图人迁移队伍的南北两侧也始终都有火头在燃烧——三面的骑兵一直在一路放火！ 没多久，西边接连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艾米在用火枪的声音传令，他们已经让迦图人到达了预想中的位置。 随后，侧翼的诺多骑兵队与游侠团开始袭扰迦图人，不仅在想办法减慢迦图人营帐迁移的速度，还在大搞破坏——比如投掷火把驱逐羊群，砍断马车的绳索，点燃一部分营帐，顺带着杀几个人。 而西边，也就是迦图人的正面，领主大人和艾米带着部队在前方阻击，看起来是想让迦图人无法脱离燃烧线的覆盖范围。 于是，迦图人聚集了他们的战士，将部队分成了一支支百人队，数十支百人队开始分头驱逐周边的骑兵，并用他们的号角相互联络召唤支援…… 他们要保护他们的财产。 迦图人在此刻似乎成为了号角召唤游侠团，而号角召唤游侠团和诺多精灵们，现在正兴致勃勃的干着迦图人以往干的活儿…… 杀人，放火，抢劫，掳掠。 也包括掳走女人——其实不叫掳走，而叫解救，因为锁在营帐边的那些女人，都是烈狮境或凛鸦境的女人。 只是，长期为奴的生活已经使得她们眼里失去了所有神采，大部分女人甚至在面对骑兵们的救援时都毫无反应。 但依然有很多妇女高举着束缚她们的皮带站在了营帐旁，并迎来诺多或游侠团成员们砍断皮带的一刀。 于是不久之后，到处都有妇女四散奔逃，到处都有被斩断了绳索的牛羊马匹在跑，渐渐的，还有一部分营帐也被点起了火。 迦图人这下终于明白了，如果不把这些队伍干掉，他们所有的财产可能都会完蛋的…… 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一路骚扰对付他们的，大多都是他们长期以来最大的仇敌——诺多精灵与号角召唤游侠团。 他们还看到了大量的诺多少女，以及很多的女人。 于是他们不再以百人队的方式搞什么号角召唤了……反正财产损失已经够大了，还不如好好打一场，抓住这些诺多少女与女人，说不定能弥补损失。 所以迦图人开始分散，打算以他们擅长的‘赶逼围’，将敌人聚到一起，然后展开围攻。 可就在迦图人下定决心要搞死这些骑兵队的时候，又是一声火枪的轰鸣响起，所有骑兵队突然四散，并飞快的聚拢在了西边。 此时，东部火线依然在蔓延——利奥弗里克男爵一直追在后面放火，不管风往哪边吹，反正他一直在确保迦图人东边一直有火线在燃烧，这是李昂给他的任务。 这主要是为了确保迦图人不会回头攻击弗来彻与勇盾堡。 而李昂的部队汇聚在了西边，这正合迦图人的意——他们本就想将这些麻烦聚到一起歼灭。 于是，一场必然向西而去的追击开始了，朱达部族的迦图人派出了他们大多数的战斗力。 但在追击到离鹰爪堡还有四五十里的地方之后，迦图人失去了李昂这支部队的踪迹…… 这其实是拉斐尔成果。 拉斐尔非常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因为他当初按照李昂的计划在这一带冒充迦图人劫掠，在这附近转悠过很久，他知道该往哪儿躲。 要劫掠自然是要有个藏身处的…… 拉斐尔带着队伍躲进了鹰爪堡以南的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这是他当初带着那一百游骑兵藏身的地方。 迦图人疯狂的追了一天一夜，结果却追丢了，他们匆忙间基本上又没带什么补给，眼下距离部族比较远，反倒是鹰爪堡很近——所以他们也只能去鹰爪堡。 于是，鹰爪堡的战场态势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第196章 怎么让他们打起来 「李昂，布伦努斯的狮骑士团居然也在这里啊……咱们要怎么让他们打起来？」 提问的是艾米，之前拉菲尔已经带着几个身手最好的游骑兵去打探了一下战场，回来之后在地上画了个形势图，现在几个领头的正在一起商量对策。 「现在最好别再去骚扰迦图人了，我可不想单独和迦图大军拼命。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只有狮骑士团没有后顾之忧，只能让他们来打破僵局。狮骑士团肯定是来对付凛鸦军队的……正好，雷恩，你不是带着几十个凛鸦骑手么？」 领主大人看向了雷恩爵士。 「李昂大人，您是打算……」 雷恩倒并不介意出点力，他比李昂更希望搞死凛鸦王国的军队。 「我打算让你的手下去狮骑士团那边挑衅一下，去激怒布伦努斯……这位公爵的脾气相当差，让你手下的骑手们想办法侮辱他，他肯定会攻击凛鸦王国的部队的。」 领主大人拿了根木棍，在地上标识着「布伦努斯」的位置点了点，然后画了根线延伸到标了「凛鸦」的位置。 「只要他们打起来，迦图人也一定会试着捡便宜……如果让你的手下干完活以后往迦图人现在所在的位置跑，估计能跑掉……」 李昂手里的木棍画了个弧线，又从「凛鸦」画到了「迦图」。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雷恩很痛快的去了，只要能让格雷戈里四世的大军灭在这里，雷恩完全不在乎损失。 毕竟，凛鸦国王才是他和厄休拉这支叛军最大的敌人。 …… 格雷戈里四世此时心态很放松，因为他产生了一点点小误会——他以为那些迦图人是与他谈好了合作的扎卡尔部族…… 他之前与扎卡尔约好了，鹰爪堡以东的草原他会送给迦图人，让迦图人配合他进攻烈狮境，至少阻断烈狮王国东部的援军。 所以他认为这是扎卡尔「很厚道」的派了支大部队过来…… 他觉得迦图人肯定不会攻击他。 当然了，他也知道迦图人不会好心帮他作战，他以为这些迦图人是打算过来看看即将得到的草原，并且顺便捡点便宜——迦图人肯定是会劫掠的。 他之前原本即将攻入鹰爪堡，之所以会在迦图人到来的时候选择退兵，就是因为他认为鹰爪堡随时都会称为他的领地，他不想让迦图人捡便宜…… 毕竟他约束不了迦图人，如果迦图人趁着鹰爪堡攻破大肆劫掠，他怎么办？ 所以，他及时收了兵，打算等鹰爪堡里的福瑟特主动投降——毕竟福瑟特肯定也不想落到迦图人手里吧？ 所以格雷戈里四世往鹰爪堡派出了劝降的使者，然后到鹰爪堡北边扎营了。 但谁知道，使者都还没来得及进城呢，布伦努斯公爵带着狮骑士团来了这里。 而且，刚来没多久，布伦努斯就打破了战场的局势。 其实，布伦努斯的部队才是这里所有势力中形势最好的一个。 狮湖城在他控制之下，他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军需物资。而且他带领的队伍是狮骑士团和王城侍卫队，全都是直属于乌尔里克国王的部队。 布伦努斯自己的私人部队已经满载着大量财物往峭岩湾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布伦努斯不会太计较损失——至少对他本人而言不会有任何损失。 只不过现在这里有大量迦图人，所以布伦努斯原本也没打算轻举妄动，他只是让部队盯紧凛鸦大军，看看情况再说。 但没想到的是，一支几十人的凛鸦骑兵部队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的阵前，还齐齐的脱下了他们的凛鸦短 裙，向公爵大人露出了屁股！ 甚至还不断摇晃着下身，做着各种恶心且下流的姿态…… 身为王国公爵，到哪儿都被人客客气气的捧着，布伦努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啊！ 于是他立刻下令向凛鸦王国的部队发起攻击。 当然，布伦努斯也并没有完全被怒火冲昏头脑，他是让凯德伦作为先头部队去进攻的——反正凯德伦必须死，而且最好是死在凛鸦王国的部队手里。 凯德伦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怎么犹豫，直接发起了冲锋。 但那支小部队骑上马转身就跑，凯德伦的手下可追不上。 不过凯德伦也没在意那支故意恶心人的小队，他带着队伍直接冲向了凛鸦王国的大部队。 这看起来就像一次悲壮的自杀行为，但中途出了点小意外——凯德伦本人倒是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家族的延续，可他手下那些无赖骑士却并不会这么想…… 这些无赖骑士对凯德伦可没有什么追随到死的意愿，他们只不过都是红色兄弟会的头目而已，黑社会怎么可能参与这种必死的战斗？ 几百残兵冲击几千人的军阵，这本来就是自杀。 于是，凯德伦手下那几百人在冲锋过程中一哄而散，打算分头逃命，这倒是刚好掩护了雷恩的手下，大部分凛鸦骑手都活着回来了。 而手下人四散而逃，结果凯德伦自己冲到凛鸦王国的军阵面前时，已经是单枪匹马了…… 凛鸦王国的部队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懵逼，格雷戈里四世甚至都看傻了，他原本还以为烈狮王国是要用几百名敢死队冲撞他们的阵列，然后狮骑士团重骑大举冲锋…… 这是狮骑士团常用的野战方式，狮骑士团的重装骑士们冲锋之前，往往会派一支烈狮境骑兵在前方冲阵，清理掉拒马和长矛等障碍。 即便清理不掉，也能让后面的狮骑士们知道长矛手与弓箭手的密集区域分别在哪，狮骑士们就可以绕开长矛，从敌人薄弱处突入敌阵。 而那些第一波冲阵的平民骑兵等于是敢死队，如果他们活下来并且没有残疾，就将得到狮骑士团的武装扈从身份，也就是成为狮骑士作战时的助手。 能从平民骑兵成为狮扈从，对于这些骑兵而言其实是把地位提高了一大截——他们会成为皇家骑士团的成员。 当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最终仍然无法成为狮骑士，毕竟他们不是贵族出身。 但无论如何，好歹也是吃皇粮的了，不管哪个年代哪个地方，人们总是更乐意吃皇粮的…… 其实这算是狮骑士团的传统，只不过这个传统到现在已经变了点味道。 在狮骑士团建立之初就有这种传统，其实这是狮骑士荣誉体系的一部分，原本是指先要有为国牺牲的觉悟与精神，然后才能成为光荣的狮骑士团的一员。 同时，也是用这种方式来补充作战受损的骑士团编制——让最勇敢最有牺牲精神的人补充进来，这不仅很公平，而且很符合狮骑士团「维护国家不惜一切」的第一信条。 不过现在嘛，这大概算是单纯的变成了一种公务员考试…… 一种赌命的公考。 作为凛鸦国王，格雷戈里四世知道的事情还是挺多的，他也知道狮骑士团这种野战传统。 所以他本来还小心谨慎的让凛鸦境的部队全面收缩，前排目前布置既不是长矛手也不是弓箭手，而是手持大剑的高地战士。 他打算放烈狮王国的第一波士兵冲到阵前，让高地战士们对付，不暴露自己阵列的情况，并且用敌人的尸体构成狮骑士们冲锋的障碍。 他打算等狮骑士团的主力开始冲锋之 后，再针对性的布置长矛与弓箭手。 毕竟狮骑士团声名显赫战力强悍，格雷戈里四世其实很小心，而且还做好了承受大量死伤的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冲过来的这群人在百米开外就一哄而散了。 只有凯德伦单枪匹马的冲了过来，虽然冲得很犹豫，但看起来还挺坚定——跑着跑着就孤零零一个人了，当然会犹豫。 但凯德伦知道自己必须死在凛鸦军队手里，当然也还算得上坚定。 可落到格雷戈里四世眼里，这意味着烈狮王国的部队居然不敢冲阵了！ 曾经最勇敢最不怕死的第一波敢死队，如今变成这样了吗？ 「俘虏这个人！烈狮王国的军队看来有些堕落了啊……狮骑士团或许也并没有以往那么强悍了！全军向前推进！」 格雷戈里四世觉得烈狮王国的军队大概是不行了，看这兵无战心的样子，说不定狮骑士团也已经不中用了，或者说乌尔里克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他们毫无士气？ 于是格雷戈里四世命令全军向前列阵推进，打算试探一下狮骑士团的反应。 凯德伦原本还打算求死，所以他在凛鸦军队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也没有投降。 结果格雷戈里四世的部队就像是在迎接他一样，把他「迎」进了凛鸦王国的军阵中。 格雷戈里四世甚至还大肆褒奖了凯德伦，他觉得凯德伦是烈狮王国唯一的勇士，在手下都跑光了的情况下居然还敢英勇冲锋…… 「你叫凯德伦？男爵阁下，你是个勇士，可你的部队为什么会抛弃你？另外……狮骑士团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的，乌尔里克国王不在乎烈狮城的安全了吗？」 格雷戈里四世准备问问凯德伦烈狮王国的具体情况。 而凯德伦本来是一心求死的，结果自己的部队跑路了，自己却没死成，反而毫发未损的被「迎接」进了敌人的阵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妥妥的就是叛逆了…… 布伦努斯让凯德伦冲阵战死，结果他的部队跑路，他自己被敌人迎接进了阵列——这种情况看来完全是在临阵投敌啊！ 尤其是在布伦努斯眼里，这肯定是叛逃无疑了。 这下子，凯德伦的家族怕是完蛋了…… 凯德伦也反应了过来，他把保住家族的最后机会给搞砸了！ 所以凯德伦现在不打算求死了，之前求死是为了家族的存续，可现在这种情况意味着全家必然完蛋，那他自己反而应该想办法活着！ 想活着，就得让凛鸦王国招揽他…… 于是凯德伦反应很快的给了格雷戈里四世一些误导，他准备再次极限自救。 「我的鹰爪堡被福瑟特这个叛国者偷袭占据，所以我原本夺下了狮湖城打算以城换城……但谁知道布伦努斯私自带兵偷袭了狮湖城，他劫掠了狮湖城，抢走了我的财产，还一口咬定我是叛国者！不仅如此，布伦努斯还打算让我的士兵当炮灰……我不能让我的士兵送死，所以我让他们自行离开了。但现在我确实无路可去……陛下，请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我只想维护我的荣誉。」 凯德伦确实是个头脑灵活的狡诈贵族，这种「被污蔑迫害的悲情领主」故事，在一个国王面前其实是最容易被招揽的…… 「我可不会杀害你这样的贵族，既然烈狮王国容不下你，你不妨加入我的凛鸦王国……不过，凯德伦男爵，我听说乌尔里克病了……也就是说，狮骑士团出现在这里，只是布伦努斯的个人行为？」 果然，想想凯德伦单人冲阵的样子，不抵抗却也不投降，一心求死的样子，格雷戈里四 世甚至都有点感动…… 「国王陛下确实身患重病，我也不知道狮骑士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反正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攻击了狮湖城！」 凯德伦这次说的是真话，他确实不清楚。 但他的回答显然给了格雷戈里四世极大的误导…… 格雷戈里四世觉得狮骑士团的意志可能并不算太坚定，于是他再次下令让全军缓缓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 这依然是在试探，而狮骑士团这次也有了反应，布伦努斯让狮骑士团的队伍向侧面分成了两队，看起来好像没打算发起冲锋。 于是格雷戈里四世得出了一个结论——狮骑士团可能不是乌尔里克派出来的，而是布伦努斯这个大团长带出来搞事情捞好处的，他不敢让狮骑士团损伤过大！ 在迦图大军也在此处的情况下，只要吓唬吓唬布伦努斯，狮骑士团很可能就会撤退！ 「全军听令！列阵向前！干掉狮骑士团！」 格雷戈里四世认为，这可能是击败狮骑士团最好的机会！ 一支意志不够坚定，不敢蒙受损失的部队，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如果能在野战中终结狮骑士团的不败记录，那对于凛鸦王国而言，比得到大片的领土都更有价值。 而且，只要击破布伦努斯的军队，那么根本就不用管鹰爪堡，直接长驱直入去狮湖城就行，狮湖城能被轻易拿下。 因为鹰爪堡内的福瑟特面对此时的情况根本就不敢出来，迦图人还在这里呢！ 格雷戈里四世是将迦图人视为同盟的，虽然这个同盟靠不住，但至少能吓唬人吧？ 于是凛鸦大军大举出动，向布伦努斯的阵列发起了主动进攻！ 布伦努斯是先愤怒而后惊喜。 先愤怒的是，他原本给了凯德伦洗清名誉的机会，但凯德伦居然不顾全家性命，投敌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小舅子枉费了他一番苦心。 而随后的惊喜是，小舅子似乎不是投敌，而是带着敌人主动攻了过来？ 这还真的是去当了卧底啊！ 布伦努斯以为是凯德伦让凛鸦人发起进攻的…… 敌人在野战中面对狮骑士团居然主动进攻，这对布伦努斯而言确实是巨大的惊喜…… 他刚才让狮骑士团往侧面分成两队，原本只是觉得凯德伦的部队逃散了，没能试探出凛鸦军阵的情况，最好稳一稳，于是调整了一下队列。 但凛鸦人要是主动进攻，那可就不用稳了啊——敌人在移动中可没法立什么长矛阵，狮骑士团最喜欢的就是在野战中两军对冲！ 「狮骑士团！冲锋！」 「荣耀即吾命！」 整齐的呐喊声响起，数百名武装成罐头一样的狮骑士从两侧列队向前，在阵前排成了两排，开始迎着敌人冲锋。 狮骑士们在前排，扈从们在第二排弥补缝隙。 在第一轮狮骑士出发后，第二轮狮骑士在后面隔着几十米，也开始以同样的方式发起冲锋…… 整个狮骑士团以他们最擅长的方式，向正在靠近的凛鸦军队发起了五个轮次的依次冲锋。 杀声大作，马蹄轰鸣。 骑枪崩裂声此起彼伏，人的惨叫声在此时几乎完全听不见。 一次错误的判断有可能葬送一切，国王的判断尤其如此。 格雷戈里四世临阵时这个错误的判断，使得凛鸦境的部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便被狮骑士团冲得七零八落。 狮骑士团是奉国王命令而来的，战斗意志比他想象中坚定得多，而且他们的指挥官布伦努斯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损失 ！ 而迦图人的反应也完全出乎了格雷戈里四世的预料——趁着两军交战，那支迦图骑兵攻进了凛鸦王国部队原本的大营！ 迦图人其实是去搞补给的…… 当对某件事出现判断失误的时候，总是会带来一连串的失误。 格雷戈里四世对福瑟特的判断也出错了…… 他以为福瑟特不敢出城，但福瑟特却在此时很坚定的出了城。 狮骑士团在鹰爪堡西边蹂躏凛鸦境的部队，而迦图人从东边去了鹰爪堡以北，占据了凛鸦人的营地。 这就导致城内的福瑟特看到了机会。 事实上，从看到那些迦图人开始，福瑟特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准备跑路。 第197章 全都不是好东西 福瑟特显然是所有势力中状况最不好的一个。 鹰爪堡内的补给基本上已经耗尽了，士气低落，老家狮湖城丢了，被三个势力围困——任何一个势力他都打不过。 看到西面的狮骑士团大旗之后，福瑟特也明白狮湖城多半是夺不回来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着自己最精锐的家底赶紧跑路。 这个判断毫无疑问是明智的。 眼下凯德伦的残兵在四散而逃，凛鸦大军和狮骑士团打在了一起，迦图人只顾着占凛鸦的军营捡便宜，这就是最好的跑路机会。 但福瑟特也明白，如果直接告诉士兵们他要撤退跑路，这可能会使得原本就低落的士气直接崩溃…… 因为士兵们也知道狮湖城丢了，一旦离开鹰爪堡，他们就是一支没有根据地的孤军，而且无论是对烈狮王国还是凛鸦王国而言，他们都属于叛军。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恐怕是所有士兵都变成逃兵——至于不太好的结果，只怕是会有某个胆子大点的家伙拿福瑟特的人头去将功折罪…… 再说，福瑟特也不可能带着所有人撤离，那些行动缓慢的步兵或伤员肯定是跑不掉的，狮骑士团就在旁边！ 为了确保他自己能跑掉，最好还得让一部分人断后，制造些更好的机会——比如，把战场彻底搅乱。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没人愿意去断后，甚至都不能说是要撤退…… 于是，福瑟特在鹰爪堡内对他的士兵搞了一次带有欺骗性质的演讲。 「兄弟们，看到那些迦图人了吗？别害怕！他们是友军，是来帮我们的！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已经占据了凛鸦王国的军营！」 福瑟特挥舞着剑做出了一幅即将迎来胜利的样子：「兄弟们，现在我们面临着最好的机会！我们的敌人正在城外混战……我会在几分钟后打开城堡的所有大门，所有人准备，我们要与友军一起全面出击！所有人都将出击，搅乱战场，然后一举歼灭外面正在混战的敌人，我们能一举反攻回狮湖城！欢呼吧兄弟们！我会带你们回家！」 「喔……喔……哦！」 有时候，欺骗也是能大涨士气的，听闻那支庞大的迦图部队是「友军」，鹰爪堡的士兵们确实提起了精神。 如果迦图人真的是友军，那他们全面出击，还真有可能把正在打死打活的狮骑士团和凛鸦部队同时击溃！ 福瑟特的演讲其实没有太多煽动性，但他很聪明的借着现在的局面把迦图人说成了「友军」，把自己打算跑路说成了「全军出击带兄弟们回家」，这显然很符合鹰爪堡内士兵们的意愿。 虽然士兵们对迦图人会派出这么大规模的「友军」有些意外，但这也很匹配霍顿家族一直以来的实际情况——阿尔玛公爵当初可没少跟迦图人合作…… 在士兵们看来，福瑟特是阿尔玛的亲儿子，能联系上迦图人帮忙解围似乎也是正常的？ 于是，鹰爪堡所有城门在同一时间打开了，一千多名士兵带着鹰爪堡内所有的居民一涌而出，全部冲入了战场…… 是的，福瑟特的全面出击，是把在鹰爪堡内居住的人也一起带出来的那种——他是为了让场面更乱，更利于跑路。 而刚好，就在他们冲出来的时候，迦图人点燃了凛鸦军队的军营。 事实上这只是迦图人的劫掠习惯而已，但看在所有人的眼里，这确实像是一次密切的配合——点火为号，一同杀出？ 谁都没想到福瑟特的部队会在这个时候弃城而出。 也谁都没想到福瑟特敢在这个时候让部队带着平民们大举搅乱战场…… 战局一下子被搞得 相当混乱，就连狮骑士团的冲锋队伍都有点拿不准方向了。 至于福瑟特本人，他可没参与混战，他带着几百精锐家底从南边出了城，开始往西南方向跑路——也就是佩恩村的方向。 按理说，凛鸦大军正和狮骑士团在西边打得热火朝天，迦图大军刚从东边去了北边，实际上东南方向现在应该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鹰爪堡的东南方向，有连绵不绝的山坡丘陵，还有不少树林子，而且再往后是数百里的无人区。 只要躲进丘陵地带，就很难被找到了，这个位置曾经也是很多山贼土匪盘踞的地方——丽娃以前就在这地方当山贼。 福瑟特是本地人，他其实是了解地形的。 但他仍然没往东南去，而是往西南方的佩恩村撤了。 因为他的谎言要做足全套，要是去了无人区，他的手下就会发现受了欺骗，说不定会兵变弄死他…… 他必须往狮湖城辖区跑，这才像是「带弟兄们回家」。 这是无奈的选择——战场上很多时候都是很无奈的。在这样的战局中，福瑟特能随机应变找到这么条活路，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也多亏了他没往东南方向跑，要不然他估计就跑不掉了——领主大人的部队此刻其实就在东南方向的小树林里…… 而福瑟特这个出人意料的操作，也逼得布伦努斯很无奈的跟着变了招。 原本狮骑士团在野战中肯定能冲垮凛鸦王国的军队——事实上现在就已经冲得七零八落了。 但福瑟特的大部队在这个时候全部出城加入了混乱的战场，这就使得布伦努斯相当紧张——他也以为福瑟特和迦图人是一伙的。 要不然福瑟特怎么敢弃城而出，还特意搅乱战场？ 毕竟搅乱战场是对迦图骑兵最有利的。 阿尔玛的霍顿家族长期跟迦图人合作的事儿，布伦努斯也是知道的…… 所以，即便狮骑士团之前几轮冲锋取得了成效，已经占了上风，布伦努斯还是不得不作出一个无奈的决定——放弃追击凛鸦人，转而对付迦图人。 毕竟迦图人已经放火点燃了凛鸦王国的军营，看起来大概也打算冲入战场了…… 事实上，这些迦图人只是想趁着混乱搞点战利品而已，他们的最高领导者「破坏者」朱达并不在这里，他们其实并不乐意打什么大混战的。 但福瑟特的部队冲出来搅乱战场，迦图人也似乎在蓄力待发，这个场面看起来就确实很像是迦图人和福瑟特联手，打算把狮骑士团和凛鸦王国的大军一网打尽的样子…… 所以布伦努斯必须让部队撤出来，他觉得不能再和凛鸦军队拼下去。 眼下狮骑士团全员都在战场上，布伦努斯身边带着的是王城侍卫队，这本来是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追击凛鸦人的。 但预备队现在已经没必要再投进混乱的战场了，于是公爵大人很迅速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他吹响了狮骑士团的集合号，并带着王城侍卫队往鹰爪堡冲去。 这个时候吹集合号，其实就是让狮骑士团从战场中撤出来，放凛鸦王国的部队一马。 布伦努斯公爵也是长期打仗的老将，他的决定其实是很聪明的。 现在这种局势下，凛鸦王***营被烧，辎重肯定是没了，暂时失去了大规模攻城的能力。 迦图人全是轻骑兵，也不具备攻城的能力。 而狮骑士团目前占了上风，是不会被困住的，随时都能来去自如。 福瑟特的部队大举出城，现在城门没关，如果速度快一点，或许就能带着王城侍卫队直接冲入鹰爪堡？ 反正凛鸦军队的 军营被迦图人烧了，肯定是要和迦图人拼个你死我活的，而且不管他们谁能赢，都没能力攻城…… 这样一来，就能坐山观虎斗，让迦图人和凛鸦王国去拼命…… 布伦努斯的想法是挺好的，但谁知道，就在他往鹰爪堡冲锋的时候，迦图人也开始向鹰爪堡冲了…… 迦图人看到福瑟特的部队大举出城，城门大开，他们还没遇到过这么容易进城抢劫的机会呢——这当然是要趁机捡便宜的…… 完全没有人阻拦迦图人进入鹰爪堡，毕竟城里基本上已经没人了。 于是一部分迦图人留在凛鸦王国的军营附近整理抢来的物资，随时准备跑路。 而另一部分迦图人趁机进了鹰爪堡，开始在城内劫掠。 这种情况下，布伦努斯就冲得更快了——他以为迦图人识破了他的判断，准备和他抢城…… 而凛鸦王国这边，部队刚刚被狮骑士团冲了几轮，阵势相当乱，军营又被迦图人占据了，军营里的物资正在被打劫。 格雷戈里四世原本都快绝望了，他当然意识到了，这些迦图人不是他的盟友，而是他的敌人。 现在鹰爪堡里的士兵又大举杀出——格雷戈里四世觉得大势已去，举目皆敌……而且在野战中面对狮骑士团，连逃命都困难！ 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投降了。 但此时，他却突然发现，狮骑士团在此时退了，并且飞快的撤出了战场！ 这种感觉就是绝地复活啊，格雷戈里四世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他现在觉得布伦努斯公爵实在是个有荣誉感的真正的贵族，在面对迦图人的时候放了自己一马，这显然是打算和自己共抗迦图！ 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格雷戈里四世有这个想法也是没错的。 布伦努斯现在大多数心思确实是放在迦图人身上的。 在前些年，烈狮王国与凛鸦王国确实也曾经合作对抗过迦图人——无论两个国家怎么斗争，在面对这些迦图劫掠者的时候，确实会有同仇敌忾的态度。 格雷戈里四世也知道，目前夺下鹰爪堡才是最好的，可他的部队刚刚被打乱了，需要重新整军，大概来不及去抢着入驻鹰爪堡了。 所以格雷戈里四世里克重整军队，并向占据了自家军营的迦图人发起了攻击。 迦图人一把火烧掉军营，原本只是劫掠者的行为习惯而已…… 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将凛鸦人逼入了绝境，凛鸦军队失去了所有辎重和补给！ 他们这可是千里远征，即便仅仅是为了生存，凛鸦军队也必须干掉这些迦图人——他们要抢回补给，并且抢走迦图人的马，要不然他们恐怕回不去…… 于是，这片战场的形态，也终于在此时演变成了领主大人所期望的样子…… 凛鸦王国的部队在找迦图人拼命，迦图骑兵显然是想退，但一小部分凛鸦骑兵拼死拖住了他们，不得不打成了一场大战。 而布伦努斯带着王城侍卫队在鹰爪堡内和另一部分迦图人在街道上厮杀，打得难分难解。 狮骑士团没有进城，这些重装骑士并不适合城内巷战，所以布伦努斯让他们在城外清理那些叛军士兵——就是被福瑟特欺骗了的那些，而且是连同着平民一起杀的。 干掉叛逆是狮骑士团这十年来的「本职工作」。 所有人都没有闲着…… 「兄弟们，出动！向鹰爪堡前进！」 在斥候确定所有势力已经全面陷入战斗之后，李昂这才带着部队开始向鹰爪堡进发。 「李昂，你怎么能确定他们最终会和迦图人打起来？」 艾米跟在领主大人身边，她有些好奇，李昂只是让雷恩的凛鸦骑手去刺激了一下布伦努斯，可战场的态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都是预料到的吗？ 这要能料到，那也太可怕了。 「我不确定啊……谁知道最终会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几个敌对势力都在这里，只要稍微刺激其中一方，多半就会相互打起来——无论他们一开始是谁打谁，也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反正我只要是最后出现的那个，我就能控制局势……」 李昂看着前面的鹰爪堡，摇了摇头笑道：「而且，无论哪个国家的军队，肯定都不会让迦图人笑到最后的，他们同时和迦图人打起来的概率本来就是最大的。艾米，我预料不到这一切，但从概率上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最容易出现的……」 「毕竟迦图人完全没有秩序可言，他们只是纯粹的在破坏和杀戮。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也许没有正义，但至少都是守序的国家……迦图这种纯粹的劫掠者，最终当然会成为所有人共同攻击的目标……」 旁边的文达蒂尔也点点头，诺多精灵们与迦图人有一百多年的血仇，诺多们现在的积极性甚至比游骑兵们还高。 「大人！狮骑士团……他们……在屠杀平民！」 前方的拉斐尔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声音惊惶而激烈。 「看样子，烈狮王国的骑士团也谈不上什么守序……」 文达蒂尔皱着眉摇了摇头。 「一群混蛋，全都不是好东西……全军……算了！我们现在救不了那些平民了……全***向，我们往东去，先不要加入战场！」 李昂原本微笑的脸渐渐变得阴沉。 部队此时已经到了离鹰爪堡两里左右的位置，已经能看到狮骑士团正在鹰爪堡西侧大肆杀戮——狮骑士们在无差别的杀死所有城外的人。 其中有一半人大概确实是叛逆，但还有一半，是鹰爪堡的平民。 但现在这个距离，确实是救不了那些平民的，等抵达的时候人恐怕已经死光了。 李昂的脸色相当不好，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咬了咬牙：「跟我来！我们从东侧配合凛鸦王国阻击迦图人，逼迦图人进城！」 一千精锐跟在了黑底金狮鹫大旗下，往鹰爪堡东边冲去。 领主大人带着他的混合部队从东侧加入了凛鸦王国与迦图人搏命的战场，但并没有冲锋杀敌，而是命令全员远程射击，尽量将迦图人逼向鹰爪堡方向。 迦图人渐渐将兵力合在了一起，他们认出了这支部队——这就是他们追了一天一夜的那支部队！ 然而迦图人此时却不愿再靠近李昂这支奇怪的部队——之前跟着追了过来，结果陷入了战场，这时候这支部队又出现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 所以迦图人觉得不能上当，最好别去攻击那支奇怪的部队。 而且，迦图人在此时做了个很机灵的决定，他们强行脱离了与凛鸦王国的战斗，全军集合起来，开始大举进驻鹰爪堡！ 他们的想法大概和布伦努斯类似——现在谁都不太适合攻城，所以占据城堡才是最安全的。 这也是李昂能逼他们进入鹰爪堡的原因，凛鸦王国的军队与李昂的部队一东一西在两面包夹，迦图人再打下去会很吃亏。 而北边是狮湖内海，无路可走。 向南入城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控制了城内，就很有可能拖死外面所有的部队——迦图人刚抢到了凛鸦王国的补给，他们能坚持好几天。 而城外的各个势力，短时间内都没有攻城的能力。 狮骑士团此时已经完全清理了城外的所有「叛军」，在鹰爪堡西边制造了超过两千具 尸体，其中一半都是平民…… 布伦努斯此刻也已经发现了领主大人的部队。 李昂的黑底金狮鹫旗帜他当然是认识的，既然是烈狮王国领主的部队，那对于布伦努斯而言当然是友军。 不过战场之上可不方便打招呼，而且大量迦图人正在从北门进入鹰爪堡，布伦努斯必须留在城内督战。 所以他在鹰爪堡城楼上竖起了元帅大旗，并吹响了召集号——这是要求李昂入城向他汇合，同时也是要求狮骑士团入驻鹰爪堡协助防御。 布伦努斯现在光靠王城侍卫队有点坚持不住了……迦图人数量太多，城内巷战相当激烈，王城侍卫队损失很大。 布伦努斯现在是烈狮王国的元帅，他发号施令是应该的。 狮骑士团在召集号响起的时候，便立刻开始从西门入城了。 领主大人也听到了召集号，但他并没有服从军令。 第198章 绞肉机 李昂没有让部队进入鹰爪堡，而是将队伍留在了东边，直到看着迦图人大量涌入鹰爪堡，这才慢吞吞的带队堵住了城堡的东门。 他当然不会服从于一个放任部下杀戮平民的元帅。 这不仅仅是出于他自己心里的道德观，也是为了他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联合部队。 再说，他完全可以「不知道」布伦努斯是元帅——毕竟他确实没有收到正式下达的元帅令。 至于那面元帅旗帜，他也完全可以「隔得远没看见」。 召集的号角声，在纷乱的战场上听不见也是情有可原的…… 反正战场上要随机应变嘛，堵住迦图人的去路同样也是王国领主该做的事…… 想要堵死一个城门，其实只需要一两百人就够了。 文达蒂尔带着诺多游侠们持着弓箭对准了城门，将最先往外冲的几十个迦图劫掠者连人带马射翻之后，就没人再敢出城了。 迦图人甚至关上了城门——无论是诺多的复合弓还是女兵们的弩，射程都比迦图人的游牧弓远得多，开着门只能平白挨揍。 趁着这时候东侧城墙上没有人，李昂亲自动手将一个奇怪的包裹放到了城门底下，然后飞快的跑了回来。 随后，领主大人在鹰爪堡东门外竖起了金狮鹫大旗，他和艾米带着一群女兵留在旗帜下不走了，并将其他所有部队朝南北两个方向分派了出去。 温蒂尔芙此时也在狮鹫大旗下，她的工作是跟在李昂的身边作为近卫。 作为一名未成年的年轻精灵，这是温蒂尔芙第一次参与这么大规模的战争。 为了这次战争，李昂还给了她一个新职务。 温蒂现在不仅是李昂的近卫，同时也是李昂与两支诺多部队之间的联络官——实际上就是传令兵。 不过温蒂尔芙对「联络官」这个职务很满意，好歹带个「官」字嘛…… 瞧瞧里萨迪兰，同样是诺多贵族，一百多岁了，连个带官字的职务都没混上，仅仅只是个宿卫…… 虽然温蒂的身份称得上高贵，但在诺多族群里，她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少女游侠。族里人虽然宠爱她，但却绝不会让她担任什么重要职务，大家都只当她是小孩子。 还得是李昂大人有眼光，温蒂想着。 虽然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大规模战场，但温蒂尔芙并不紧张，因为领主大人似乎一直都没让部队陷入什么险境。 温蒂一直跟在领主大人身后，看着李昂一边在地上画来画去，一边不断的将身边的人分派到各个方向，直到东门外只剩下了艾米带领的女兵们。 温蒂看不懂李昂在地上画的那个简陋草图，但她能感觉到，领主大人似乎打算坐在这里指挥全军？ 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游骑兵们几乎全员都成了斥候，不断有斥候返回，也不断有斥候被分派出去。 似乎领主大人随时随地都在接收斥候的汇报，也随时随地都在为斥候安排任务。 反正在诺多族群中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的。 即便是公认擅长指挥的伊思兰迪尔，也顶多是在开战前仔细布置计划，但伊思兰迪尔肯定也应付不了那么密集的情报，也不可能那么频繁的传令。 温蒂很难想象，每时每刻都有斥候回报，每时每刻都在对斥候和传令兵下达指令，这就是人类领主指挥战争的方式吗？ 那么密集的情报是怎么能立刻反应过来的？ 地上那个用木棍画出的简陋草图被不断的改来改去，早就已经面目全非，领主大人就凭这涂鸦般的东西，就能看到整个战场吗？ 温蒂也被派出去了一次，是为了向文达蒂尔传 达军令。 命令很简单——「如果布伦努斯的部队进了城，就直接堵死南门。」 温蒂当时不太理解，让文达蒂尔堵死南门？ 领主大人这是想做什么呢？ 不过温蒂尔芙的疑惑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她看到了鹰爪堡东门的布置。 东门外那些被射翻的迦图人尸体，连同马的尸体一起被堆到了城门口，但看起来并不是为了挡住城门——城门是往里开的。 这些尸体堆在李昂放置的那个奇怪的包裹两边，将城门口占据了一大半，算是布置了一些障碍。 而艾米带着女兵们隔着一百多米排成了阵列。 这等于是把东门从外面堵上了，但堵得并不严实，留了一条缝。但估计谁都不敢去挪开尸体——谁在城门处谁就会面对女兵们的弩箭。 这是进一步增加了从城内往外冲的难度，城门只留了一个人通过的空间。 反正迦图人肯定是很难冲出来的，他们的骑弓射程不够，又没有重装铠甲，想顶着箭雨冲出城门范围难如登天。 「大人，您打算把迦图人和其他军队全都堵死在城内？」 温蒂有些不理解：「可这座城有四个门啊，我们堵不住所有方向吧？」 「是啊，有四个门……但正是因为还有两个门没堵，里面才会打得更厉害……」 李昂回过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温蒂，城里是个什么情形，你应该能听见吧？」 温蒂尔芙的耳力可比领主大人好得多，她当然能听见，鹰爪堡内似乎每个地方都有厮杀的声音。 此时，里萨迪兰和诺伊尔从北边回来了：「大人，凛鸦人从北门入城了，他们派到东北方向的斥候已经全部干掉了。」 「很好……现在我们只需要等着就可以了……」 李昂点了点头，索性坐了下来。 不久后，东侧的城墙上也渐渐能看到人了，大多是迦图人。 但大多数迦图人并没有对着城外，而是在向城***箭，看样子城内打得相当激烈。 「大人，我可以参战吗？」 温蒂摘下了背上的弓，指了指城墙上的迦图人，她想把敌人射下来。 李昂看了看城墙上的动静，又看了看温蒂：「你憎恨迦图人？」 「当然恨了……迦图人杀了我们很多族人，每年他们都会攻击我们北方的森林，他们的大头目现在甚至是用的我们族人的武器！」 温蒂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温蒂，就算你能百发百中，把箭矢用光，也顶多只能射杀三十二个而已……」 领主大人用木棍点了点地上的草图：「城里现在有几千迦图人呢……把箭矢留到最后再用吧，那时候才能带来最大的收获。战场上最好忍住憎恨，我们想要达成的目地，并不是仅仅是消灭敌人而已。」 「不是消灭敌人，那是什么？」 温蒂很听话的收起了弓，她在加入李昂队伍的时候说过会服从军令，但她还是想问个明白。 「温蒂，现在这么个小小的城堡里，有一万多人在里面混战，你猜谁会取得胜利？」 李昂轻轻的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但狮骑士团战斗力挺强的，大概是他们吧？」 温蒂回答得有些不确定。 「不，不会的……温蒂，其实诺多族群的战斗力远胜于迦图，在我看来，两百诺多游侠的战斗力能顶得上一千个迦图人。但你们的族人与迦图人打仗却很难占到上风，为什么？——因为迦图人不怕死！越是绝境，他们越不怕死 ……」 李昂说着叹息了一下：「温蒂，在城里那种狭窄巷战中只能生死相搏，大多数战术都用不上。打到最后，取得最终胜利的肯定不是战斗力最强的，而是最不怕死的……迦图人最后肯定会取胜，而我们——或者说你们，最终将以干掉迦图人、拯救两国残兵的救星身份出现在鹰爪堡……」 温蒂愣了愣，这个聪慧的未成年少女确实什么都懂，她理解了李昂的完整意图。 因为谁都没法攻城，而且大家都没多少补给，所以谁都不会让迦图人轻易占据鹰爪堡，所有势力都会和迦图人在城内巷战。 如今李昂堵住了东门和南门，布伦努斯公爵大概被困在了鹰爪堡南边的城楼上，狮骑士团在救出他们的大团长之前不会轻易撤军。 而凛鸦人没有补给并且损失不小，李昂还让诺伊尔的部队干掉了凛鸦人往东北方派出的斥候…… 只要凛鸦人的领军者头脑清醒，那就应该明白，现在仍然是举目皆敌的局面，而且不能野战——无论是面对狮骑士团还是面对迦图，都不能野战。 也就是说，凛鸦军队只能占领鹰爪堡据城而守，并且还得从迦图人手里抢到足够的食物，比如他们自己的物资或是迦图人的马。 那就只能进入鹰爪堡，去和迦图人玩命。 这也是最佳选择，因为凛鸦军队其实可以说是目前所有势力中最适合打巷战的。 至于迦图人——见到狮骑士团和凛鸦王国的军队进城，他们肯定会想出城，但四个城门都没法出去，他们只能在城内拼命。 当然，跳城墙跑路也行，但跳城墙就算没摔死，肯定也是会被外面李昂的部队射死的…… 这场战斗必然会成为一次永远记入潘德历史的诡异会战，可能还有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意思。 其实这场战争的规模不算特别大，各方参与的所有部队加起来一共也就一万多人。 但这大概是整个大陆历史上唯一的一场由迦图人守城，其他势力攻城的战争…… 是的，现在已经成了迦图人在鹰爪堡内守城，而其他势力堵住了城堡各个方向，各自向迦图人进攻的诡异场面。 而且所有势力都是相互敌对的…… 大多数迦图人心里肯定都是慌得一匹的，他们肯定没想到，他们进了城，竟然会导致所有势力一起把他们堵在城里……居然得守城？ 说起攻城，迦图人可能还有那么点心得体会，虽然攻城也不是他们擅长的活儿，但好歹也算有点经验…… 可守城…… 迦图人是真的没经验啊！ 要是朱达本人在这里，大概迦图人就不会出此下策了——朱达这样的猛人，估计宁愿在野外硬碰硬也不会轻易进城的。 看看鹰爪堡城内的势态吧，简直就和斗兽场一样。 南城墙竖着布伦努斯的帅旗，王城侍卫队持着战矛在城墙上不断往下捅，但城墙下全是迦图人，布伦努斯的局面看起来岌岌可危。幸好王城侍卫队有战矛，这玩意在城墙上挺好用的，迦图人一时半会倒也干不掉他们。 东城墙目前是迦图人的地盘，迦图人已经在城墙上站成了一排，正在朝城***箭，也有一群人在尝试往北城墙冲击——四面的城墙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城内作战，控制了城墙就会占据极大的优势。 北城墙上基本全是凛鸦王国的巡林者，这都是很高明的弓箭手，他们在城墙角上和迦图人对射，这也是为了争夺城墙的控制权。凛鸦王国的巡林者们目前占了些上风，步弓的杀伤力和精准度确实都比迦图人的骑弓好得多。 至于西城墙，上面没几个人——西边的区域被狮骑士团控制，但罐头骑士上城墙 可起不到什么作用，狮骑士团不具备远程能力。 弓箭这种东西不太好练，而且也不是烈狮王国的传统项目，王国骑士擅长弓箭的没几个。 身为贵族骑士，狮骑士们当然也是不愿意用弩的，弩在他们眼里是平民才用的暗杀器械，属于与火枪类似的「毫无荣誉感」的东西。 不过现在他们可能很希望自己有弩。 鹰爪堡的面积本就不算特别大，原本城内也只容得下几千人。 光是迦图人就已经足以把城内挤得满满当当，现在狮骑士团和凛鸦王国的军队又涌了进来，一万多人在城内，基本称得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街道上，骑兵根本就别想移动一步，大量迦图马已经堵住了街面，无论多么高明的骑手，在这种环境下都只能下马步战。 狮骑士团目前就已经全员下马持盾步战，并且还将大部分坐骑驱赶出了城外免得碍事。 事实上狮骑士下了马也是挺厉害的，至少装备够硬，而且狮扈从们的身手也都很不错。 再加上狮骑士团全员装备着钉头锤——这玩意挺适合城内巷战的…… 在城里，狮骑士们当然没法用骑枪。 除了雷曼当初使用的那种特制的重型骑枪之外，普通的骑枪其实属于一次性消耗品，枪杆是脆木，很容易断裂——这是为了保护骑士的手臂不被反作用力震伤。 真要论起来，狮骑士团成员最常用的主武器其实不是骑枪，也不是他们的镀银巨剑，而是钉头锤。 这是他们在骑枪碎裂之后最常用的武器，构造很简单，就是一个不到一米的木柄，套了个两磅左右的铁蒺藜锤头。 这种常见的短兵器看起来很不起眼，而且一点都不帅，但这才是骑士们用得最熟练的单手兵器。 因为它能杀伤穿着重甲的敌人，而且很适合人群密集的局面。 比如目前这种局面…… 狮骑士团成员一手持盾一手钉头锤，正在向城内的迦图人发起进攻。 鹰爪堡内，已经变成了战笼般的狭窄格杀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短兵相接。 盾牌对撞，锤头敲击，刀刃交格，各种刺耳的撞击声与金属摩擦声让人头皮发麻。 拥挤的人群中无处躲闪，也无法后退，要么杀死面前的敌人，要么倒下。 这种场景下，装备更好的狮骑士原本确实是有优势的。 迦图人的弯刀基本上砍不动他们的盔甲，所以他们很快推进到了城堡中心，然后一路向南，眼看就能接应他们的大团长布伦努斯了。 但他们这种优势，仅仅只持续了一刻钟。 狮骑士们装备精良防护严密，板链复合甲确实很难被刀砍破，但问题在于，这玩意防御力是挺好，可太重了啊！ 穿着全套板链甲步战，而且一直在不断的挥舞锤子，周围全是人，根本得不到丝毫休息……能坚持一刻钟以上的已经算是耐力不错了！ 而且，就像李昂对温蒂尔芙所说的一样，在这种局面下，决定胜负的不是装备和战斗力，而是不怕死。 迦图人在死伤一地之后反而越战越勇，渐渐开始反攻，又把狮骑士们压了回去。 防御力再好的盔甲，总也是有缝隙的，杀掉一个没力气的罐头骑士其实也并不麻烦……而且，狮骑士们没有这种必死的决心。 结果狮骑士团又渐渐被迦图人压回了城堡的西侧。 击退了狮骑士团的迦图人，见到西门似乎有了可以冲出城堡的机会，开始向西门全面进攻——他们已经意识到想完全占据城堡不太可能了，如果能冲出去，那当然就没必要陷在这里打烂仗。 原本 狮骑士团大概都准备撤退出城了，但迦图人这一波全面冲锋，使狮骑士们意识到，现在后退恐怕会被冲成渣！ 所以他们拼命顶住了，而此时，北面凛鸦王国的部队压了上来。 当大部分迦图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冲出西门的时候，凛鸦王国的部队渐渐占了上风。 再加上凛鸦王国的弓箭手们在北侧的高处掩护，在狮骑士团节节败退时，凛鸦人逐渐打到了城堡中心，并对迦图人形成了压制。 于是迦图部队只得收缩后退，以便东侧屋顶上的射手能掩护他们，这就使得狮骑士们得到了喘息，重新夺回了西侧的空档。 可他们前不久才跟凛鸦人打死打活，凛鸦人并没有忘记他们——部分凛鸦部队又开始攻击狮骑士们了。 但凛鸦人的巡林者照顾不到城中心，失去了弓箭掩护，再加上凛鸦人左右两面接敌，没多久就损失惨重，渐渐的又退了回去。 而迦图人见凛鸦王国的部队开始收缩，于是又转头向北，打算试试北边能不能冲出去…… 于是凛鸦王国的部队也意识到绝对不能退，一退就会被迦图人冲垮，这种场面被冲垮了就死定了…… 三个势力就这么形成了绞肉机一样的拉锯战。 鹰爪堡中间的街道，已经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正如李昂所说，就是因为有两个门没堵上，他们才会打得更狠。 迦图人死伤无数，但确实越战越强，随着迦图人越来越拼命的想冲出这个牢笼，狮骑士团和凛鸦王国两边都不能后退了。 哪边顶不住，哪边就会被迦图人彻底冲碎…… 第199章 传说中的魔导师 鹰爪堡外，李昂仍然坐在那里。 但大部分部队都已经回到了他身边，只有拉斐尔和号角召唤游骑兵不在这里。 所有人都很安静，没人说话。 「大人，城内似乎没多少动静了……交战的声音很稀落。」 温蒂尔芙一直站在李昂身旁听着城内的动静。 城墙上的迦图人也已经不多了，稀稀拉拉的站着几十个，但都没有再射箭，而是转身盯着城外，看向了李昂的部队。 「那就该我们行动了……」 领主大人站起身来，转头拿起了一支箭。 这支箭的箭头缠着油布，艾米凑上前来点燃了它。 这是一支火箭。 「温蒂，看到城门下那个包裹了吗？射中它。」 李昂把这支火箭递给温蒂尔芙，随后指向了之前放到东门底下那个奇怪的包裹。 温蒂尔芙有些懵逼的接过了这支火箭，她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射中一个固定的目标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度，温蒂搭上箭之随意的瞄了一下就出手了。 就在箭矢射中包裹的那刻，温蒂发现那个城门，似乎很突然的崩裂了！ 城门处堆着的尸体似乎飞了起来？ 「嘣轰！」 半秒钟后，她听到了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可怕的雷鸣声，隔着近两百米都能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雷电击中大树才能发出的声响！ 而造成的结果也与雷电一般无二——鹰爪堡的城门瞬间变得四分五裂，城门堆着的马尸甚至被震飞到了十几米外。 巨大的浓烟从城门处升腾而上，浓烟过后，城门附近的城墙变得焦黑一片。 马儿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嘶叫声，还好隔得远，要不然肯定会有大量马匹受惊乱跑。 城墙上的迦图人显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甚至有几个迦图人掉下城来，随后，城墙上就已经看不到人了。 很显然，这可怕的声响吓住了迦图人，没人敢上墙了。 「居然才这种威力，下次得用密封罐试试……」 李昂低声朝艾米说了一句，随后看了看身后目瞪口呆的队伍，抽出了剑：「所有人下马，准备好，听我号令！」 李昂没有立即出击，因为他身后的部队此时都有点惊恐，看向李昂的眼里全都有些惊惧之色，唯一保持着平静的只有艾米。 他要等部队平复一下。 但这些部队受到惊吓的原因并不一样。 狮鹫之剑佣兵团的女探险家相对比较镇定，这些探险者走南闯北见闻颇多，听说过巴克利的新武器。 而且她们在艾米手里见到过火枪，能猜到这种爆炸跟火药有关系，只是没想到动静这么大而已。 她们也是目前反应最快的部队，在听到命令后就全部下马，拔剑持盾向前移动，在几十米外列好了阵势，做出了冲锋的准备。 但诺多精灵们的神情就极为复杂了…… 他们不是在畏惧这种爆炸的威力，而是在怀疑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温蒂尔芙也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看手里的弓，再看看前面被炸开的城门，她被吓得不轻。 其他诺多精灵们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温蒂尔芙，随后又看看李昂——他们看向这两人的眼神中有了明显的敬畏…… 对于诺多精灵们而言，这种传说中召唤雷暴一击破城的东西，在他们的历史记录里是真实存在的，但却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的——这种形态，叫做魔法。 只有辛达瑞精灵才能使用的魔法！ 「温蒂……你 ……你能使用魔法？！」 文达蒂尔结结巴巴的问着，她的嗓子有些干涩，但脸上渐渐出现了惊喜的神色。 「辛达瑞！温蒂，你觉醒了！……哈哈……这是雷法……这是顶尖的魔力天赋！」 暮光骑士诺伊尔的反应比文达蒂尔还大，他已经开始狂笑了，大概是觉得精灵要重新崛起了…… 「不，我……这不是……」 温蒂尔芙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但诺多精灵们此刻已经全都开始朝温蒂抚胸行礼了。 「哎哎……我……你们……这是李昂大人布置的，这不是***的！」 温蒂退了一步，不安的看着躬身向她行礼的长辈们，手足无措的摆着手。 领主大人觉得这群诺多的反应很有意思，他索性再次忽悠了一把，其实带着玩笑的意味：「哈！温蒂，就是你干的……下次我教你一种威力更大的魔法，保证能让你一箭射塌城墙！」 艾米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温蒂更懵了：「李昂大人，怎么回事……这魔法……不关我的事吧？！」 艾米放下了捂着嘴的手，摆出了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上前拍了拍温蒂尔芙的肩膀：「李昂大人能引导出你潜藏的魔力，温蒂，你现在算是魔法师了……」 原本艾米只是在配合李昂随便忽悠一下，她知道这场仗之后所有人都会明白这是火药，但现在她也乐于让诺多们误会，毕竟恶趣味人人都有。 不过，艾米的话让诺多精灵们一下子轰动了起来——几乎所有诺多们都看向了李昂，并且发出了同一个声音：「魔导师！？」 而随后，包括文达蒂尔与诺伊尔在内，所有诺多面带虔诚的向李昂单膝下跪，并且深深的低下了头…… 这恐怕是诺多的最高礼节，诺多精灵们即便是在面对精灵王的时候也不会如此下跪低头的，抚胸欠身就已经是精灵们表示尊敬的礼仪了。 领主大人看着也有点懵，骄傲的精灵啥时候向人类低过头啊？ 他发现自己玩笑好像开大了…… 但看文达蒂尔这种虔诚的样子，李昂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拆穿这个玩笑般的忽悠，要不然可能会挨揍…… 想了想文达蒂尔当初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暴力倾向，领主大人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鹰爪堡。 城门口已经有迦图人在探头探脑了，此时应该立即进军了。 所以李昂没再解释，而是举起了剑：「所有人！跟我上！全军出击！」 随后，领主大人一马当先的向被炸开的城门冲了过去。 所有部队跟在李昂身后开始冲锋。 诺多精灵们此时显得尤为积极，全都跑得飞快，没多久就超过了原本跑在前面的女探险家们。 文达蒂尔和诺伊尔冲到最前面护在了李昂的两侧，大概是生怕这位「魔导师」出现什么危险…… 只有温蒂尔芙还在原地发愣。 艾米也在原地，她一个火枪手当然没必要冲在前面，李昂也不会让她打白刃战。 看着温蒂还在发呆，艾米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温蒂，你怎么了？」 「艾米……李昂大人真的是魔导师？」 温蒂依然不安的看着城门外被炸成碎肉的马尸，紫色的眼瞳充满了怀疑，看起来就像是有云雾在里面缭绕。 「啊……能制造火药的人，大概也算是吧……毕竟火药大概也能算是魔法，巴克利大陆以前称它为魔火……」 艾米也觉得不太好解释，她也只是个半懂不懂的初学者，想对一个基本不具备科学常识的人解释火药，这确实挺有难度。 「可我不想成为辛达瑞……」 听艾米这么说，温蒂紧张的拉住了艾米的手：「据说成为辛达瑞以后，就会变得毫无感情！我不想……」 「啊？哈……放心，温蒂，你不会的……你不是辛达瑞精灵……」 艾米干笑了两下，她觉得这下子似乎更不好解释了…… 她是知道精灵们的故事的，辛达瑞精灵会在导师的帮助下渐渐掌握魔力具象化的能力，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 但据说随着辛达瑞精灵拥有了强大的魔力之后，他们的感情会变得越来越淡漠，就与传说中的巨龙和泰坦巨人等超凡生物一样，不仅漠视生命，而且没什么人性…… 这其实是个体生命强大到一定地步之后必然发生的事情——当个体拥有了神的能力时，难免会将自己视为神明本身，对于其他的渺小生命自然就不会那么看重。 他们只会对拥有同等能力的生命报以敬畏。 即便是个体实力永远无法达到这种境界的人类，在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与权势之后，大多也会无视其他的弱小者。 不过，艾米至少知道，李昂肯定不是什么魔导师，温蒂尔芙也不是什么辛达瑞。 「温蒂，我们还是先进城吧，这事回头再说……李昂会跟你说清楚的……」 见李昂已经带着部队冲入了鹰爪堡，艾米揽着温蒂往城里走，她觉得这种难解释的事情还是留给李昂自己解决吧，谁让那家伙自己胡咧咧…… 鹰爪堡内的各个势力目前都已经打得精疲力竭了，他们各自据守在城堡中心十字路口的一个方向，原本相互之间的战斗并不激烈。 但是，当听见城堡东门那声雷鸣般的巨大声响后，城内各方又开始了猛烈的搏杀。 因为迦图人在此时像疯了一样发起了狂暴的突击。 迦图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探被炸开的城门——他们不敢。 其实炸药本身并没有对迦图人造成任何杀伤，就像李昂对艾米说的那样，炸药配比有一点点问题，威力比李昂想象中还要小一些。 李昂本来是按硝75%、硫11%、炭14%的配比制作的爆炸药，而且是用硝溶液浸透混合材料粉末，然后晾干碾碎做成的颗粒火药。 这是非常接近精确配比的比例，但很显然，这年代的材料纯度不太够…… 硫磺倒是可以提纯，但木炭却不能，而且不同的树木焖烧出来的木炭效果也不太一样，就连防潮也是个大问题。 所以，即便是按照科学的配比，这个年代制造的炸药爆炸威力仍然很难达到预期。 再加上没有内置的引火装置，也没有使用能承受高压的容器。 引爆的时候没能形成高压环境，炸药就无法加速反应过程，爆炸威力起码会缩减十倍。 靠外部点火引燃的炸药包，炸药在引爆的过程中直接就泄压了，这是不可能达到充分引爆的，所以爆炸后声音倒是挺响亮，但城墙基本上丝毫无损。 李昂用了十磅炸药，并且还特意用马匹的尸体约束了爆炸空间，却仅仅只是炸破了城门而已。 但即便如此，迦图人还是怕…… 迦图人可完全没见过这种天罚般的景象，一声轰鸣之下城门就碎了——谁敢去看啊，万一再来一声呢？ 所以迦图人在东门被炸开之后，第一反应不是从洞开的城门冲出来，而是向西边和北边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他们想尽量离恐怖的「天罚」远一点，就算城内全是铁罐头一样的敌人，但至少那是人，是他们能杀死的生物…… 而李昂也没有在爆炸后立刻冲进城，他要确认城里的情况。直 到看到迦图人开始在东门探头探脑，他才发起了冲锋。 领主大人冲进城内的时候，迦图人已经死伤了一大半了。 到处都有尸体，血水在地面汇聚成了小溪。 狮骑士团和凛鸦王国的部队是什么情况现在并不清楚，但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城中心传来的厮杀声似乎都有点有气无力。 东门附近的迦图人此时已经精疲力竭，虽然他们依旧勇猛，但显然是顶不住李昂这支生力军的，李昂的部队没费太多功夫就杀穿了半条街。 部队一步步突进，而迦图人在不断的后退，直到退到城中心。 诺多精灵们现在算是真真正正的与人类并肩作战了，在巷战环境中，各支队伍渐渐混在了一起。 这种密集的战场，友军相互的支援往往是下意识的。 诺多们会用他们坚韧的盾牌帮友军挡下致命的一刀，人类士兵也会用战矛斜着刺穿准备扑倒诺多的迦图人。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再提及什么种族仇恨，迦图人才是共同的敌人。 「文达蒂尔，带游侠们上房顶，你们用弓箭……」 李昂有些无奈的下了个指令。 他被一群诺多高手紧密的保护着，甚至都没什么发挥空间。 诺伊尔挡在他前面，暮光骑士身前没有一合之敌，一个敌人都没漏过来。 而文达蒂尔护在他的身侧寸步不离，比里萨迪兰还像保镖。 文达蒂尔左右看了看，见李昂身旁大概确实挺安全的，这才点了点头带着游侠们爬上了房顶。 但领主大人发觉他依然没什么活可干——诺伊尔手下的几个诺多贵族又围住了他…… 其实城中心的场面相当可怖。 整个鹰爪堡的面积，如果放到现代，大概只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小区。 但这么小的地方，足足死了几千人…… 遍地都是尸体，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鲜血已经成了浓稠的浆糊，一脚下去能够淹没脚踝。 每向前一步，就肯定会踩到某具尸体上。 甚至经常会有持着盾牌挡住了脚下视线的士兵因为尸体或血泥而摔倒。 但李昂却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他身边全是举着盾的诺多高手。 「罗兰！部队交给你了！」 看来杀敌之类的事儿是用不上自己了，李昂索性让罗兰爵士领军，自己带着旗帜爬上了城中心最高大的一栋房屋，在房顶上插上了狮鹫旗。 随后，他摸了块皮子卷成了喇叭，开始向对面喊话。 「狮骑士团的弟兄们，我是李昂！你们被迦图人打怕了吗？皇家骑士没这么怂吧？狮骑士！向我的旗帜冲锋！」 领主大人可不是为了鼓舞狮骑士团的士气，他只是不想让狮骑士团撤退而已。 李昂带队从迦图人身后发起了进攻，实际上压力最大的反而是狮骑士团…… 因为迦图人原本就在疯狂攻击狮骑士团，现在李昂从东边攻进来，东面的迦图人步步后退，所有迦图人在城中心被压成了一团，这等于是进一步逼着西侧前排的迦图人打得更凶一点。 这时候狮骑士团压力相当大，他们本就精疲力尽，很有可能全面崩溃。 所以李昂得让他们打起精神。 「……你们看到了吗，连诺多精灵都在支援我们！你们可都是男人，别比不上这些女孩们！冲锋！不要玷污了皇家骑士团的荣誉！干掉那些迦图人！」 领主大人高声喊着。 「荣誉即吾命！」 狮骑士们确实能看到房顶上的诺多少女了 。不知道是荣誉二字的力量，还是诺多少女的原因，反正他们确实鼓起了最后的力气，狂吼着开始奋战，看起来确实精神多了。 随后领主大人又转头把喇叭朝向了凛鸦王国那边…… 「凛鸦境的勇士，王国之间的纷争可以放下了，现在我们的敌人是迦图人！只要在这座城里，我的部队不会攻击你们！诺多精灵们也不会攻击你们……」 戴着王冠头盔的格雷戈里四世抬头看了看房顶上的李昂，将面罩拉了下来，问身边的人：「那是谁？是之前那支部队的首领吗？」 「应该是……截击我们斥候的部队就是打着这面旗帜，刚才他好像说他叫李昂。」 一个身穿高地护甲的贵族回答道。 「记住这个混蛋……是他把我们拖入了这个泥潭！」 格雷戈里四世皱着眉头说着。 「陛下，趁着他们在夹击迦图人，我们可以试着撤退，然后守住城门……迦图人现在应该腾不出手来冲击我们！我们可以等他们打到两败俱伤……」 那个贵族向格雷戈里四世提议，他们身前的迦图人确实在渐渐后退，狮骑士团和李昂两头夹击之下，迦图人放缓了向北边冲击的步伐。 「好……我们先撤！」 格雷戈里四世转身就往后走。 但就在此时，他又听到了李昂的声音。 「凛鸦国王在不在？凛鸦境的国王在不在？格雷戈里四世陛下！您可千万别出城啊……出城我可就只能攻击你们了，好歹这里是烈狮王国的土地……为了不伤和气，您最好别让部队退出城门！」 第200章 既定目标达成 虽然领主大人对格雷戈里四世提出了警告，但凛鸦王国那边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格雷戈里四世回头看了一眼，脸皮抽搐了几下，「哼」了一声，依然示意后队变前队，让后排的士兵退到城门外。 但仅仅两分钟后，格雷戈里四世还没走到城门口，就有巡林者惊惶的前来汇报：「陛下，城门外被一群游骑兵围着……只要出去就会被射杀！我们没有箭矢无法还击，城门空间狭窄，冲出去只怕是会损失惨重！」 这时候，李昂的喇叭又开始吼起来了：「凛鸦勇士们，你们还记得女伯爵瓦勒拉吗？你们记得光荣的猎鹰利爪吗？她们已经回到了这座城！她们正在和迦图人奋战！你们看到了吗？」 女探险家和诺多精灵们的混合部队，现在刚好打到了城中心，一小部分站在高处的凛鸦人应该能看到她们了。 艾米和温蒂尔芙此时也来到了鹰爪堡的街道中心，刚好听见领主大人在提及女伯爵与猎鹰利爪。 于是艾米和温蒂一起上了房顶，站到了李昂身边。 「正好，温蒂，我刚好需要你……」 李昂朝温蒂尔芙点了点头。 「大人，是要射杀那些迦图人吗？」 温蒂很自觉的摘下弓搭上了箭。 「不，看谁逃跑你就射死谁，尤其是凛鸦人！看那边那个，射死他！」 李昂指着北边一个正在后退的凛鸦武装步兵。 诺多少女游侠中的优秀学生代表确实能力出众，领主大人话音刚落，温蒂就已经射出了箭，诺多箭精准的穿透了那个武装步兵的头盔，插在那个步兵的头顶。 那个步兵一声没吭的倒在了地上。 凛鸦人发出了一阵惊恐的低呼。 随后李昂再次拢起了喇叭高喊着：「在迦图人死光之前，谁都别想后退！谁敢后撤，谁就会死！」 格雷戈里四世的脸皮抽搐得更厉害了，咬牙切齿的发出了命令：「传令！全军……向迦图人进攻！进攻！」 「大人，您让我留着箭矢，就是为了督战吗？」 温蒂又搭上了一支箭，但眼下没找有目标，城内这下子没有后退的人了，全都在「共抗迦图」。 「当然不是，督什么战啊，他们又不是李昂的部下……这是为了宣告战场控制权！温蒂，这是在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统治了战场，不想死就得听话——哪怕是国王或者公爵，都得听话！」 回答的是艾米，她摘下了身上的火枪，装好了弹药，跟温蒂一起监视着战场。 李昂点了点头，杵着大旗朝艾米比划了一下拇指：「你毕业了，艾米。」 随后，领主大人朝温蒂尔芙说了一句：「你的箭在这个时候能控制这片战场，温蒂，即便战场里还有几千人……你只需要一袋箭矢就能让他们全都听我的。」 温蒂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大人。」 确实没人敢在温蒂尔芙这种神射手的威慑之下表示异议，因为凛鸦王国的部队早就用光了箭矢，射出去的箭矢在几方大混战的情况下可没法回收。 凛鸦人都很清楚，李昂带来的这支生力军，在现在这种时候能轻易击溃他们这支弹尽粮绝的残军。 李昂这是逼着所有人和诺多精灵们联手对付迦图。 战斗再度变得激烈，所有势力都在尽力砍杀迦图人。 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迦图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就像李昂曾经见到过的那样，所有迦图人都像是疯了一般开始搏杀。 自杀式的冲锋依然与上次见到的一样可怕，但结局也与上次一样。 不久之后，迦图人的声音渐渐减弱， 最终消失在鹰爪堡的城中心。 仍然没有迦图人退缩畏战，也没有人投降。 其实，迦图人这种决死心态，正是李昂一定要弄死他们的原因。 无论是拉尔夫父子还是德拉许，都向李昂讲述过迦图人的情况，主要是讲述朱达的部族。 破坏者朱达的部族占据的地盘是迦图草原的南部，一直以来劫掠烈狮王国的就是这个部族，拉尔夫父子俩熟悉的也只是朱达的部族。 另一个大军阀扎卡尔的部族在草原北部，他们更多时候是在攻击北边的凛鸦王国。 朱达部族的迦图人全民皆兵，并且从出生开始，他们接受的就是一种扭曲的军阀式奴化洗脑教育。 在即将成年的时候，这个部族的年轻人必须以亲手杀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足以成为勇敢的战士。成为一个敢杀人的无畏战士，在朱达部族里才算是人，要不然就只能当奴隶。 而这些迦图年轻人用于证明自己已经成长为合格战士的方式，往往是亲手杀掉其父亲掳掠而来的烈狮王国的女人——也就是他们的母亲。 亲生母亲。 在朱达的部族里，女人都是奴隶，是一种财产，而且是比铁锅或马鞍还要廉价的财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消耗品。 当这种财产年龄大到无法生育了之后，她们将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割下头颅，成为一种被刻意扭曲的代表「勇气」的证明。 所以，迦图人的婴儿成活率其实是非常低的——很多女人生下男婴之后，很可能会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 如果生下的是女儿，那倒还好点，朱达部族的女孩在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被送到扎卡尔的部族去，换回铁锅之类的生活物资。 正因为如此，朱达的部族会不断掳掠更多的女人。 在这种军阀式洗脑之下，朱达的部族渐渐将无法作战劫掠的人都视为累赘。 如果一个迦图年轻人不具备杀人的勇气，那么这个年轻人的命运其实比那些被抢来的妇女好不到哪儿去，不仅会成为奴隶，还将被视为懦夫，成为「被因达尔抛弃的贱奴」。 「因达尔」是迦图人的神，据说是一个在战场上专门射杀逃兵的弓骑兵的形象，破坏者朱达就喜欢亲手干这种事，所以朱达也被他的部族视为因达尔本身。 如果有迦图人后背中了箭，无论是因为倒霉还是因为逃跑，他都将沦为奴隶——会被认为是受到因达尔制裁的懦夫。 所以，为了避免后背中箭，这些迦图人在任何时候都会死战不退奋勇向前，也不会投降。 这些从小就被洗脑的迦图劫掠者就像是纯粹的工具。 杀戮、劫掠、培育马匹以及繁衍出和他们一样被洗脑的后代，这些就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切。 真正能有点脑子的，或者说能有一些属于人类的思想的，反倒是一些级别相对高一点的小军阀——能成为管理者的，说明脑子没被洗透，还能有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思考能力。 比如德拉许。 事实上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在那些以洗脑式教育控制人的组织中，被完全洗脑的都只能一辈子干苦力卖命，没被洗脑的反而能成为高层。 传销组织里最不相信传销的就是高层头目；宗教组织里，最不相信神的，就是教宗本人。 正因为如此，领主大人可以想办法团结诺多精灵，也可以想办法团结一部分迷雾山人——比如安冬嘉那样的，但他一定要灭了朱达这个迦图部族。 至于另一个迦图军阀扎卡尔，李昂目前对他们缺乏深入了解，就不好说了。 而且，朱达的部族确实是所有势力的死敌，也只有在面对 他们的时候，人类与诺多才能真正携手作战，不至于相互发生冲突。 随着城中心的尸体层层堆叠，几个势力终于联手一起杀光了迦图人，在城堡中心碰了面。 一部分狮骑士已经脱力的坐倒在血糊糊的地面。 凛鸦王国的部队也有些东倒西歪，他们也没力气再动手，但却不敢放松，还是警惕的防备着。 因为屋顶上的诺多精灵们正拿着弓看着战场，那些跟「猎鹰利爪」差不多的女探险家们也虎视眈眈的列阵待发。 现在只有李昂的部队体能充沛，而且有足够的箭矢。 谁都知道诺多的箭可以穿透重甲，谁都不敢动。 布伦努斯公爵也赶到了城中间，抬头看着在屋顶上摆造型的李昂。 由于南门被文达蒂尔从外面完全堵死了，他之前在南边的城墙上一直苦苦坚持，直到李昂入城之后才算是解除了围困。 「李昂男爵！你应该给我个解释！」 布伦努斯似乎受了点伤，肩膀的铠甲都破损了。 他指着身旁侍从扛着的血迹斑斑的帅旗，对李昂大吼大叫：「为什么不服从我的号令？为什么要封锁城门？你要造反吗？」 元帅大旗在下面的街道看着可不起眼，而李昂杵着他的狮鹫旗在屋顶上，看起来李昂的旗帜反倒更像是帅旗…… 「我解释什么？我可是好不容易冲破了城门过来拯救您的——公爵大人，我刚刚才救了你的命，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李昂很随意的低头看了看布伦努斯：「凛鸦王国的人还在这儿呢，你说我要是一个不开心撤军了，这里会发生什么？」 布伦努斯大怒，暴跳如雷的吼了一声：「你敢！」 但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明智的闭上了嘴——万一李昂真撤了不管他，他就只能投降保命了…… 狮骑士团和王城侍卫队损失惨重，布伦努斯身后全是伤员，眼下还保持着战斗力的不超过五百人。 凛鸦王国那边虽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毕竟人数更多，而且在城内步战，凛鸦王国可不怕狮骑士团。 再说，封锁南门的确实不是李昂，而是文达蒂尔带领的诺多游侠们干的，布伦努斯在城墙上亲眼看到一大群诺多游侠用各种乱七八糟的石头木头之类的东西堵上了门。 虽然诺多们封锁城门差点害死布伦努斯，但这说起来确实跟李昂没什么关系。 即便布伦努斯知道那些诺多精灵多半是按照李昂的指示行事，但他更知道，现在自己才是这里的弱势群体——有任何不满都只能憋着。 而且布伦努斯很不理解，诺多精灵为什么会服从李昂的指挥？ 不过没等他问，李昂自己就说出了答案，但不是对布伦努斯说的，而是对狮骑士团。 「为了共同抗击迦图人，诺多精灵们暂时和我结成了同盟……现在，在诺多战士的帮助下，我们消灭了迦图人！狮骑士们，希望你们记住今天这场战斗，别忘了是谁拯救了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原地坐下休息！」 狮骑士团的人很沉默的听着，在狮骑士团这些骑士和扈从们眼里，确实是李昂带着诺多精灵拯救了他们。 他们之前可没被堵住后路，是他们自己无法撤退——在接战的时候，如果有退出城门的意图，就会导致所有迦图人都往他们这边冲。 如果当时布伦努斯在西门狮骑士团这边，倒是很有可能安排人员断后，强行让大部分人撤离。 但布伦努斯被堵在南城墙上，西侧的狮骑士团没有人指挥，大家都是贵族骑士，当然没人愿意断后送死。 现在李昂让他们放下武器原地坐下， 绝大部分狮骑士都听话照做了——事实上他们本就想这么干，他们早就没力气了。 布伦努斯见状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努了努嘴之后，终究没说话。 「凛鸦王国的士兵们……你们想活着回去吗？」 见狮骑士们都沉默的照办了，也没人再跳出来打岔，李昂又转头开始朝凛鸦王国那边喊话。 「如果你们不想死，就放下武器，原地坐下！」 凛鸦人没什么反应，不过现场鸦雀无声。 「我再说一遍……放下武器，原地坐下！如果你们不照办，我就会下令进攻！全军准备！」 李昂提高了音量再说了一遍，并且举起了手里的旗帜。 「哈！」 听到「全军准备」这个命令，李昂的各支部队很配合的发出了整齐的战吼声——这是大多数受过良好训练的部队听到主将下令之后都会给出的反馈，表示「明白」。 这精神抖擞的吼声显然形成了相当大的威慑——那些诺多游侠们也在整齐划一的回应李昂的命令。 在场大多数人都能意识到，这些诺多精灵和李昂之间的关系恐怕并不仅仅只是什么「暂时的同盟」…… 大部分凛鸦人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甚至都没等格雷戈里四世下令。 所有人都老实了。 格雷戈里四世现在的表情和反应跟布伦努斯简直一模一样…… 李昂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格雷戈里陛下，布伦努斯公爵，请两位出列！我去东边的城墙上等你们……」 喊完话之后，领主大人将旗帜递给了艾米，下了屋顶往东城墙的楼梯口走去。 温蒂以及文达蒂尔带领的诺多游侠们，仍然持着弓盯着战场。 格雷戈里四世和布伦努斯公爵在两个地方，但基本上同时叹了口气。 无论李昂要做什么，他们现在只能照办，毕竟现在这片地方李昂的部队战斗力最强，而且人家是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的…… 「陛下，把您的头盔给我，我代替您去吧……万一那些诺多真的像传言中所说是些恶魔……」 格雷戈里四世身边那个穿高地战甲的凛鸦贵族看起来倒是挺勇敢的。 但格雷戈里四世摇头拒绝了：「这些诺多这么服从军令，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佣兵，怎么可能是恶魔……那个李昂不会伤害我，要不然他早就可以进攻了……」 布伦努斯公爵倒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他只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屋顶上的诺多游侠们，然后分开他身前的几名侍卫，往东城墙走去。 只不过，脚步慢得像是瘸了一样，腿似乎还有点抖。 两位大佬基本上同时到了战场中间碰头，然后同时战战兢兢的通过了诺多精灵们的阵列，他们甚至还相互对视了一眼，大概是在壮胆…… 其实李昂完全可以在战场中间完成谈判，之所以要让凛鸦国王和布伦努斯公爵到东城墙去，本身就是为了让这两位大佬穿过诺多们的阵线。 并且要让在场的人类士兵们都看到这一幕。 这既能告诉所有人，诺多精灵并不是传说中的魔鬼，而是服从号令的可靠战士； 同时，也能够让两位大佬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说实话，从一群拿着兵器冷冷盯着他们的诺多游侠中间穿过来，这真的很可怕，可怕到两位大佬完全没心思注意诺多少女们的美貌。 李昂已经沿着城边的楼梯上了东侧城墙，看着鸦雀无声的鹰爪堡，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目地其实已经达到了。后面再能得到的，都算是额外收益了。 城里，坐在地上的那些人，是两个国家的贵族骑士以及亲信扈 从，或是地位比较高的精锐战士。 这些人的领地分布在两国的各个地区。 现在这些人知道了诺多精灵能够与人类并肩作战，还会救援人类——即便这种救援来得稍微有点晚，但至少确实是救了。 而且这些诺多精灵在最终掌控战场之后，并没有随意攻击两国的部队，而是一直在服从李昂的命令。 这就表现出诺多们是可控的，是理智的，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这其实很重要，这能使诺多精灵不会再被这些贵族骑士当成怪物，也不会再被视为无法沟通的非人类，而是会被当作另一种所有贵族都熟悉的群体——佣兵。 就像梅腾海姆的大个子猛男们一样。 梅腾海姆人身材高大，而且大多都长得比较凶悍，看起来比诺多精灵可怕多了，但人们不会将梅腾海姆人视为洪水猛兽，因为他们是可控的佣兵。 当诺多精灵被视为一种强力佣兵，这些贵族骑士们再打算捕诺多为奴就会产生一种负罪感，就像是在随意捕获梅腾海姆人——那因此被反杀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谈不上什么仇恨。 巴克利帝国当初招惹梅腾海姆人被反杀的时候，大家同情的可反而是梅腾海姆人…… 而且从今以后，即便李昂的领地出现再多的诺多精灵，都算是正常的了。 佣兵嘛，出现在雇主的地盘有什么可奇怪的？ 人们顶多认为李昂这家伙私下弄来这么多诺多战士，很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图谋——但无论如何，这总比将李昂视为异端要好得多。 同时，诺多精灵们也将因此真正得到融入人类社会的机会，他们必然会尽一切努力保护李昂的领地。 这些，是目前已经达成了的目标。 而更多的收获，得看东城墙上的谈判。 第201章 无本的交易 格雷戈里四世和布伦努斯两人终于走到了城墙上。 两个人的额头都见了汗。 「格雷戈里陛下，听说你带部队来到这里是为了追剿叛逆？你还打算继续追剿吗？」 领主大人没有行礼，直接面带微笑的问起了话，就好像他才是国王。 「李昂阁下，既然叛逆已经不在这里，那我当然更想撤军，如果你没什么异议的话……」 格雷戈里四世现在腿有点软，心里还有点虚，说出的话完全不像一个国王该说的，简单来说，就是显得有点怂。 「我当然没什么异议，如果您愿意投降的话……」 李昂这是狮子大开口，这条件连布伦努斯都难以置信——公爵大人甚至挖了挖耳朵，显然是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这不可能！李昂阁下……如果是这样，那就拼死一战吧！」 格雷戈里四世虽然显得有点怂，但绝对不会答应这么耻辱的条件，向一个男爵投降？那他还不如当场去世呢…… 「可你入侵了我的领地，总不至于说走就走吧？好歹总得留下点什么……你要是真那么不怕死，我也可以让诺多精灵们送你一程……」 李昂仍然面带微笑摇着头。 布伦努斯公爵见李昂打算敲诈格雷戈里四世，瞪大了眼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话，索性找了个城垛坐了下来看着两人谈判。 这位元帅现在反倒像是李昂的下属…… 「你的领地？这是叛军的城堡！是无主之地！」 格雷戈里四世争辩着。 「额……这里现在大概确实能算是李昂男爵的领地，他是讨逆者，既然他带兵占领了叛军的城堡，那这片领地确实就是他的了……」 布伦努斯倒是帮着李昂回答了一句，这场面显然是为了敲诈格雷戈里四世，布伦努斯倒也不至于胳膊肘向外拐。 「呐，格雷戈里陛下，你也听见了……而且你进攻鹰爪堡的时候，这里还不属于叛军！再说了……我的弗莱彻村也被斯蒂芬伯爵入侵了，这是你安排的吧？凛鸦军队侵入弗莱彻村的领地应该没什么可辩解的吧？你来剿灭叛逆，可你的部队攻击的全都是我的领地！你自己说，是不是应该赔偿我的损失？」 李昂表现得相当横，就像他真的蒙受了巨大损失一样。 格雷戈里四世确实对弗莱彻村那边的安排无话可说——确实是他安排斯蒂芬伯爵在那里挡住烈狮王国东部领主的。 虽然他没让斯蒂芬伯爵攻击弗莱彻村，但既然李昂来到了这里，说明肯定是击退了斯蒂芬伯爵，因此有了损失也确实算是凛鸦王国入侵造成的。 「那你打算怎么样？反正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也不可能投降！」 格雷戈里四世也不辩解了，直接表态，看起来还挺光棍的。 「这样吧，陛下，让你的部队解除武装，我允许你带所有贵族领主离开，但你的士兵得留在这里。你可以在一个月内拿钱赎回他们——但一个月后我没收到钱的话，他们会被我卖到辛加尔去。这样总不算是为难你了吧？」 李昂给了个看起来很通情达理的条件，条件好得格雷戈里四世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处理方式确实很符合格雷戈里四世的意愿。 只要所有的贵族都能回去，平民兵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反正对格雷戈里四世而言，平民士兵就像韭菜…… 至于回国之后要不要把士兵赎回去——那都是各家贵族领主的征召兵，谁愿意赎回就让领主们自己出钱就行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然……」 格雷戈里四世正准备答应下来，可李昂把手竖在面前 止住了他的话。 「陛下，我还没说完呢……你们一群贵族不带士兵想要穿过迦图草原，那可危险得很——总得有人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吧？正好我就是专门做这个行当的……」 领主大人竖起来的手变成了数金币的姿势。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李昂阁下！」 格雷戈里四世脸皮子又开始抽搐了。 「哦？……看来你和迦图军阀扎卡尔确实有那么点见不得人的交易……那行吧，祝你们好运，但愿你们离开鹰爪堡之后不会遇到什么马贼……」 既然这位国王不在乎生命安全，那领主大人当然也没必要强求…… 「你！布伦努斯公爵，你们烈狮王国的年轻领主现在全都是这种无耻之徒了吗？！」 格雷戈里四世觉得自己受到了恐吓威胁，忿忿不平的转头向布伦努斯问道。 「呵……你以为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讨逆者？我都没有使用金色纹章的资格……」 布伦努斯脸上带着一丝嘲笑，转头说着风凉话。 「好……好！李昂阁下，直说吧，你要多少钱！」 格雷戈里四世索性挑明了问，他不想在这儿多呆了，免得被气出个好歹没处医治。 「谈钱多伤感情啊……把暗隼堡给我就行了，反正你也不打算要了不是么？」 领主大人笑得更灿烂了，哪有不爱惜生命的国王啊…… 布伦努斯又一次瞪大了眼睛，李昂的要求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是斯蒂芬家族的领地！怎么可能给你？！」 格雷戈里四世也惊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大宰一笔的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李昂居然索要城堡！ 「你都打算把暗隼堡卖给扎卡尔了，还提什么斯蒂芬家族啊……斯蒂芬伯爵的骑兵队几天前就撤军了，把你丢在了这儿——这可是畏战逃兵，你要是不因此收回他暗隼堡的封地，我都看不下去……」 领主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格雷戈里四世以「怯战」为由，处罚提前撤军的史蒂芬伯爵，收回其暗隼堡领地，然后转让给李昂。 「你这是勒索吗？我要是不答应呢？」 格雷戈里四世倒是没有直接反对，但他对李昂这种路数相当的不满意。 「陛下，你就直接说你答不答应吧——答应的话，写个转让文书盖个印就行，布伦努斯公爵就是现成的见证人……话说回来，你把暗隼堡那破地方给我，我才能顺理成章的派人「保护」你们回国不是么？要不然你以为我的部下乐意跑到你们那冰天雪地去？」 李昂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确实也无所谓，现在弹尽粮绝的又不是他。 「你就是个土匪！强盗！哪有你这样的贵族？你心里就没有一点荣誉感吗？」 格雷戈里四世眼都红了，低声骂着，看起来就快要抓狂了。 「格雷戈里陛下，我可是烈狮王国的领主啊，为王国开拓领地，这可是一个贵族领主最大的荣誉……」 领主大人完全不为所动，脸上那良善的微笑一点都没有变。 「行……我把暗隼堡给你！看你在那儿怎么对付迦图人和迷雾山人！」 格雷戈里四世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 「那您找个地方写份领地转让书吧，记得顺便写个停战协议，一会我和布伦努斯公爵一起签字……需要我找人帮您写吗？」 领主大人很贴心的提醒了一句。 格雷戈里四世哼了一声，转身下了城墙，没有再搭理李昂。 不过，返回自己部队这一路上，格雷戈里四世看起来没那么怂了。虽然挨了宰，但无论如何 ，他知道自己的安全至少是有保障了。 城墙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公爵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吧……」 李昂转头看着布伦努斯，脸上不再微笑，而是一幅严肃的表情。 「你想要鹰爪堡对吧？」 布伦努斯捻着胡子看着李昂，看到李昂向格雷戈里四世索要暗隼堡，他以为自己大概理解李昂的意图了。 「不，鹰爪堡有什么可谈的，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战利品……我想要的，是长河镇。」 李昂看了一眼城内依然坐着没动的狮骑士和王城侍卫队，随后转头看着布伦努斯的眼睛：「布伦努斯大人，把您在长河镇的人撤出去吧，我要去讨伐格朗隆那个叛逆……」 布伦努斯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在这里第几次被惊到了，反正这次最严重。 他甚至全身一抖，扯下了自己一撮胡子，但却似乎没感觉到疼。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格朗隆在长河镇招揽的那些部队是我派去的？」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之后，布伦努斯才低声问出了这句话。 「您可是整个王国实力最强的公爵，领地富庶、人口众多、军力强大……可这次出战您却只带了国王的部队，那么您的直属部队在哪？」 李昂轻轻的摇了摇头：「您的儿子马尔伯特之前代替您担任长河镇行政官，而格朗隆占据长河镇以后，居然能那么轻易的在短时间里招揽到大量战斗力很强的部队……哈，就算是猜，我也能猜到了啊！」 其实李昂刚才确实就是在猜，只不过他知道猜对的概率应该比较大。 格朗隆占据长河镇后在短短几天就招揽到了超过五百人的强力部队，这本就不符合常理。 而有机会在长河镇安排这么多卧底士兵「等待招募」的人，只有布伦努斯的儿子马尔伯特勋爵——好歹人家是长河镇的行政官。 并且以马尔伯特之前表现出来的演技来看，他也有这个能力，这位看上去一天到晚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其实精明得很。 布伦努斯眼里出现了犹豫和惊疑，许久没说话。 「眼下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布伦努斯大人，我就直说了——我知道您大概是想让格朗隆在长河镇多盘踞一段时间，这样一来就可以养贼自重，能捞到很多好处……而且必要的时候您随时都能里应外合干掉格朗隆，或者换一个「叛贼」继续盘踞长河镇。但那终究都只是捞好处，您始终都得不到长河镇——能顺理成章得到长河镇的只有我这个讨逆者！」 李昂索性直接将布伦努斯的心思挑明。 「李昂，我还是小看你了……我可以退出长河镇，但你觉得，你能成为长河镇的主人？陛下不会乐意的，所有贵族都不会乐意的……」 布伦努斯看着领主大人年轻的脸，缓缓的摇着头。 「哈，那是我的事……陛下会乐意的……」 李昂笑了笑，看向了城内坐着的部队——狮骑士团死伤过半，剩下的人基本上个个带伤。而王城侍卫队仅仅只有三百多人还活着。 「那我也直说吧，我总不能平白蒙受损失，既然你说是交易，那你打算出什么价钱？」 布伦努斯皱着眉头开始问价。 「谈钱多伤感情啊……把你安排在长河镇的人全都派到狮湖城去不就行了？狮湖城可比长河镇富裕多了，而且离峭岩湾更近，你能捞到的好处也更多……」 李昂的买卖一向做得很公平，全都不需要花本钱。 「怎么捞？狮湖城是不可能封给我的，那必然会成为陛下的直辖领地……而且狮湖城现在可没什么叛军！」 布伦努 斯没太明白，一个已经没有叛军的地方，他怎么养贼自重捞好处？ 「谁说没叛军的……福瑟特不是跑了么？」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只要我们都说他还在狮湖城，他就必须在狮湖城……这可比长河镇好控制得多！」 布伦努斯愣住了，愣了很久才摇着头感叹道：「你可真行……」 狮湖城确实比长河镇富裕，而且布伦努斯确实也觉得狮湖城更方便——他目前正控制着狮湖城，只要李昂能和他一致宣称狮湖城被福瑟特占据，他甚至可以把整个狮湖城抢光！ 反正目前留在狮湖城里的贵族确实都是之前支持福瑟特的，都算是真正的附逆者，抢光他们合情合理——那些不愿意依附福瑟特的贵族早就被赶出狮湖城了，没人会因此找布伦努斯的麻烦。 「……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让我的部队撤出长河镇……不过，我觉得你可能得不到你想要的。」 布伦努斯点头答应了，他也需要李昂与他保持口径一致，要不然李昂把事情抖露出来，长河镇的好处他也捞不着。既然李昂愿意配合他在狮湖城搞事情，那也算是可以接受。 李昂笑了起来，朝布伦努斯伸出了手：「那么，合作愉快，公爵大人……我们可以去和凛鸦王国签停战协议了。」 格雷戈里四世确实起草了两份协议，一份是将暗隼堡转让给李昂用来「赔礼道歉」的，国王的转让行为只要双方没有异议就可以生效，而布伦努斯公爵则作为见证人签了个第三方证明。 另一份，是宣告停战，并且承认凛鸦王国「过于鲁莽不慎越过边界」的停战协议。这其实是一份国书，布伦努斯是王国的元帅，可以作为国王的代表进行对等签字，李昂则是这份协议的见证人。 暗隼堡现在名义上成为了李昂的领地，格雷戈里四世会以斯蒂芬伯爵私自撤军为由，将暗隼堡收归直辖并转让给李昂。 虽然暗隼堡是块飞地，但却是由凛鸦国王亲自写下契约的合法领地，这至少算是在千里外开疆拓土了。 而且李昂让格雷戈里四世直接转让，其实等于保住了格雷戈里四世的面子——这说起来并不属于战败割地求和，而是「赔偿因鲁莽出兵而对李昂造成的损失」。 李昂确实是有损失的，但并不是在凛鸦人手上，而是为了对付迦图人战死了十几个士兵，其中还包括诺伊尔手下的五名诺多战士。 凛鸦王国的一千五百名平民士兵被解除了武装，留在了鹰爪堡。 其中的伤员被安森带人妥善救治，没受伤的则在女兵们的指挥下开始打扫战场——真的就是打扫而已，因为战场上的武器装备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李昂的部队给收走了。 这些凛鸦俘虏的主要工作其实是把尸体搬到城外，并且把血糊糊的城堡打扫干净……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李昂派了一支部队护送凛鸦王国的贵族们回国。 准确的说，是去接收暗隼堡——其实，只要李昂不让自己的部下客串马贼，格雷戈里四世穿过草原是不需要人护送的…… 他派出的这支部队规模不大，是由罗兰爵士带领的一支一百人的潘德士兵，都是领主大人自己的部队，安冬嘉也在队伍里。 当这支队伍离开的时候，雷恩也向李昂告辞了。 雷恩之前也没有指望过李昂会打败或是削弱凛鸦王国的部队，事实上他完全没想到李昂能敲诈格雷戈里四世。 李昂能弄到暗隼堡，对雷恩而言其实属于意外的惊喜。 艾米带部队救了雷恩一命，雷恩当然是要报答的。 李昂又扣下了凛鸦王国的士兵，为厄休拉与雷恩这支叛军创造了极好的条件，这就更得 报答了。 再加上雷恩还想在暗隼堡重建猎鹰骑士团。 所以，雷恩发誓承诺，只要不让他背离厄休拉与猎鹰骑士团，他就会服从李昂的所有命令，算是把自己卖给了领主大人。 也就是说，只要不让他背弃之前的誓言，他就是李昂的打工仔。 厄休拉的叛军之前一直在暗隼堡周边活动，雷恩爵士在暗隼堡能拉出不少兵力，猎鹰骑士团虽然被灭了，但在暗隼堡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 这也是格雷戈里四世会答应李昂要求的主要原因。 而李昂从雷恩这里已经得知，厄休拉与烈狮王国结盟了，有了雷恩这层关系，厄休拉也会将李昂视为盟友。 既然如此，那暗隼堡这片飞地反而会是真正能受控制的领地。 厄休拉需要一个能在暗隼堡支持他们的领主，这能使她的叛军有条退路，暗隼堡保持在李昂手里反而是不会受到凛鸦王国攻击的，毕竟两国签了停战协议。 而李昂需要暗隼堡，一方面是为了把生意布置到凛鸦境和迷雾山去——有些生意，在迷雾山以北那种苦寒之地，反而能取得最大的收益。 而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安冬嘉招揽迷雾山人。 白鹿堡和麦香领需要等待人口增长，想要快速扩大部队规模不太容易，目前只能尝试从那些正在逐步迁居过来的巴克斯人中招兵——就是原本属于利维尤斯的「帝国第二军团」的那些农夫。 但从迷雾山拉兵源却完全不用等，甚至暗隼堡都可以快速拉一支部队起来。 至于要如何保证暗隼堡的实际控制权与士兵的忠诚——这就是李昂让罗兰爵士去暗隼堡的原因。 罗兰这样的圣骑士是不可能背叛的，因为罗兰根本就不会效忠于任何人。 而李昂准备让大量迷雾山人从劫掠者转变为良民，这在罗兰眼里基本上属于是从根本上贯彻正义女神的旨意，并且，罗兰是个很出色的练兵教官。 雷恩离开前，问了李昂一个问题：「大人，您觉得，厄休拉女士能成为凛鸦境的女王吗？」 李昂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了雷恩几句建议：「我能让格雷戈里四世退让，只是因为他的部队精疲力竭而且没有补给。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做任何会直接损失统治地位的事情……别想着抓住他或者杀了他就能让厄休拉成为女王，你们只能从各个方面都胜过他，证明厄休拉比他强才行……」 也不知道雷恩听进去没有，反正他只是恭敬的行礼，然后说了一句：「大人，我觉得您本人倒是各个方面都胜过国王……」 领主大人没再说话，挥了挥手让雷恩赶紧滚蛋。 将战场打扫干净之后，艾米在鹰爪堡重建了「新猎鹰利爪」的驻地。 她要把狮鹫之剑佣兵团的女兵们，打造成新的猎鹰利爪。 狮鹫之剑佣兵团那些身手不凡的女战士当然都很崇拜女伯爵瓦勒拉，能成为新猎鹰利爪的一员对她们而言是莫大的荣誉。 这支重建之后的「新猎鹰利爪」，只是借助了女伯爵瓦勒拉的名气以及猎鹰利爪的性质，她们其实是一支独立武装——她们可不是猎鹰骑士的扈从，事实上她们和猎鹰骑士团压根就没关系，女兵们也完全没打算加入已经被宣告非法的猎鹰骑士团…… 她们的编制其实叫做「狮鹫利爪」，只不过为了便于招揽新人，对外宣称为「新猎鹰利爪」。 女兵们只是在追随她们的偶像瓦勒拉。 而艾米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们逐渐淡忘米尔甘——用偶像崇拜来冲淡那个海王的影响，这与马略皇帝用达米亚的信仰来冲淡异端信仰是同样的意思。 这只是为了让这 些女兵，彻底成为艾米的独立部队。 艾米会暂时留在鹰爪堡和她的女兵培养感情，她现在不仅是狮鹫利爪的领导者，还是鹰爪堡的领主。 这也是为了借助女伯爵瓦勒拉的影响力特意而为的，一个女领主领导的新狮鹫利爪，这会让更多人对号入座，能吸引很多人来此定居。 鹰爪堡内现在几乎没有居民，李昂和艾米打算用这种方式吸引周边村子的人。 艾米这个女领主其实并不合法，但却合情合理——李昂愿意让谁代管鹰爪堡，那都是李昂的自由。 同时留在鹰爪堡的还有莎拉，她会去寻找更多愿意加入「新猎鹰利爪」的女战士，与艾米一起组建出一支可靠的女兵部队。 第202章 两代领主的共同爱好 处理完鹰爪堡的事情之后，李昂回了一趟白鹿堡。 诺尹尔带着他的部队告别了李昂，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要回去向尹思兰迪尔汇报情况。 大部分号角召唤游骑兵也在路上分散回了家，目前没有了外敌，游骑兵们不会出战了。 李昂甚至让文达蒂尔也带着少女游侠们去了白鹿堡东边的森林里，来丝丽正在那里筹建与诺多们的贸易区，文达蒂尔这个「护民官」得去配合一下。 当然了，李昂最主要的目的，是让诺多们回去宣传一下，让更多的诺多精灵到白鹿堡来。 现在李昂手里又只剩下了两百人。 其中一百人是潘德士兵，依然是最初那批最忠实的士官。 另外一百个，是由里萨迪兰带领的男性诺多游侠，也就是文达蒂尔的另一半学生。 这些诺多游侠目前成为了李昂的亲卫队，里萨迪兰现在是卫队长。 这其实是文达蒂尔的意思——她现在比任何人都看重李昂的安全。 那些少女游侠不太适合跟着李昂到处跑，她们的美貌与身价很有可能招来觊觎，万一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反而会让李昂更危险。 但男性诺多游侠就没这个顾虑，他们只要像里萨迪兰一样戴上兜帽就行了。 一百个诺多游侠，这肯定是整个大陆最豪华的亲卫队阵容了。 诺多们会如此保护李昂，当然是因为他们亲眼所见的「魔法」…… 虽然李昂已经告诉了文达蒂尔，火药这种东西巴克利大陆也有，而且是人人都能使用的东西。 但文达蒂尔依然认为这属于魔法——绝大多数诺多精灵也坚持认为火药爆炸就是魔法产物，炸药包就是李昂制造的魔法物品，能制造魔法物品，那妥妥的就算魔导师了。 当然了，诺多们有这个观念也可以理解，毕竟中世纪的人们确实将各种化学反应都认为是法术、巫术或是炼金术，反正都和魔法差不多是同一类型的。 岁数大的人基本上都固执，几百岁的诺多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觉得巴克利大陆能有人能制造并使用魔法物品并不算奇怪，诺多们本来也是从另一个大陆来的。 而李昂是个巴克利人…… 至于李昂坚持说这是科学不是魔法——诺多们人为，这大概是因为两个大陆对「魔法」这种东西的称呼不同。 毕竟诺多们都看到了，是李昂引导温蒂发出了「雷暴之箭」，一箭炸碎了城门…… 他们觉得那是自己亲眼所见，不会有错的。 李昂索性也就不解释了——跟这群不懂科学满脑子传统的家伙确实说不清楚…… 而文达蒂尔也没怎么问李昂关于「魔法」或者「魔导师」之类的事情，因为她对此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要怎么问。 文达蒂尔在诺多精灵里也只算是年轻人，她的年龄如果放到人类身上大概也就相当于二十几岁，对于远古的魔法之类的事情确实是完全不懂。 再加上对于诺多而言，拥有魔法与否，其实意味着主与仆的身份…… 如果李昂是个精灵，那么在这种误会之下，文达蒂尔以及这些诺多游侠很可能会直接奉李昂为主人，毕竟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传统，甚至是刻在基因里的。 但问题是李昂是个人类。 这就使得文达蒂尔很纠结，无论是李昂对诺多们的帮助还是李昂的魔导师身份，都值得她给李昂最高级别的尊敬和保护，但总不能让一个人类成为诺多的主人吧？ 人类的寿命太短了啊…… 所以文达蒂尔索性不问了，诺多们那高傲的自尊心无法容忍他们对自己 看到的一切视而不见，但同样也无法容忍一个人类成为诺多的主人。 只有温蒂尔芙自己明白，这确实不是魔法，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只是正常的射了一箭。 但同样的，温蒂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也不懂原理，没法解释…… 再加上她的紫童——完全就是具备高等魔力天赋的辛达瑞精灵的样子，诺多们现在几乎把她当成了精灵王。 若不是考虑到温蒂还需要跟在李昂身边「学习魔法」，说不定诺多们就把她带回去强制登基了…… 李昂也没想到这个玩笑居然完全被当真了，这简直草率得难以形容——他现在多少有点理解为什么精灵们当初如此强大，却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但这种误会也是好事，至少能让诺多精灵们更乐意配合自己，李昂甚至准备真的把温蒂尔芙培养成精灵王。 …… 白鹿堡。 如今的白鹿堡与以往大不一样，戈德里克男爵几乎都快认不出他自己的领地了。 人还是那些人，地方也还是那个地方，但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是以往的模样。 从到长河镇担任东部军务总长算起，仅仅只是半年多没回来而已，但戈德里克现在连路都快不认识了…… 麦香领到长河镇之间，原本崎区不平的泥巴路，居然变得这么宽敞平整了？ 甚至还有了什么「公交车」…… 戈德里克从烈狮城回来的时候原本是骑着马的，但在麦香领广场遇到车队领队约翰之后，他也试了一下乘车回白鹿堡。 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厢式马车，戈德里克却乘坐出了新奇的体验。 招手即停的马车，往自助投币的箱子里扔钱或是出示月票就直接上车，自己找位置坐下，然后要么看着窗外近乎于无穷无尽的麦田，要么和邻座的人聊天攀谈——每个人都是这样，看起来显得很熟稔的样子。 而且车上的人基本上都没带多少行李，显然已经习惯于频繁的乘车往返两地。 马车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就跑完了一百里路程——这与骑马飞驰的速度基本上是一样的。 平整而宽敞的路面上速度很快，由于隔一小会就会在路边的车站停靠，马儿也在途中得到了休息。 在这条路上，马车的平均时速差不多能达到四十里，在这个年代这完全属于奇迹，以往只有迦图人的马队在草原上能有这样的移动效率。 到了白鹿堡之后，周边的麦田看起来更多——那是艾米学着李昂的方式，让戈德里克直辖领地的平民们种的。 白鹿堡周边都属于戈德里克的直辖领地，也就是说那些麦田都是戈德里克的产业。 这使得戈德里克心情极为舒畅…… 他真没想到，把白鹿堡交给李昂的这半年，居然能让他得到几万亩地！ 「大人！啊，戈德里克大人回来了！」 白鹿堡城门的守卫还是那些弓手，看见戈德里克回来都很开心。 「李昂和艾米在城里吗？」 戈德里克环顾了一圈，这些老部下看起来挺精神，他很欣慰。 「李昂大人和艾米小姐几天前带兵去支援勇盾堡的利奥弗里克男爵了……这说起来可了不得！大人，您不知道，李昂大人居然能指挥诺多精灵！好像还是成建制的诺多正规军……」 弓手门七嘴八舌的跟他们的老领主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儿，打算送戈德里克去主楼。 但戈德里克没让他们离开岗位，既然李昂没回来，他打算自己先走走看看。 白鹿堡里边紧靠着城墙新建了一个巨大的营房，戈德里克看得出来，这里原本应该是 用来关押俘虏的——这些营房里至今还关着一小部分巴克斯帝国的士兵。 他知道李昂之前打败了利维尤斯，俘虏了不少人，不过看样子大部分俘虏已经被赎回去了。 现在这营房正在改建，一个工头说李昂大人要将这里改成军营，而且会有诺多精灵住在这里面…… 戈德里克对诺多精灵倒是没什么恶感，毕竟他知道李昂手下有个里萨迪兰，他只觉得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这里要改建成诺多的军营？ 这意味着，刚才弓手们说的诺多正规军会长期为李昂效劳？ 而且白鹿堡似乎又一次被扩建了，但并不是因为这个营房的缘故，而是因为做生意的人变多了。 这次扩建并没有花费任何成本，也不是为了增加防御，只是在白鹿堡的主城堡山下形成了一个综合市场——是小商贩们自动形成的。 山下的正对着城门这片地方，是白鹿堡为数不多的宽敞平地，以前只有一些商铺与旅舍，但人并不多。 可现在这里热闹非凡，一眼看去恐怕得有近千人，光是商贩就有上百个。 虽然商贩们规模都不大，大多在摆地摊，但这种货物扎堆的地方吸引了很多从周边乡村过来的人。 戈德里克是知道整个郡的人口数量的——总共也就万把人，但跑到白鹿堡这个市场来购物的居然占了十分之一？ 这种比例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事实上麦香领的批发市场就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麦香领的批发市场如今有几十家商号常驻，这个地理位置并不好的小地方，整体出货量居然能超过很多大城镇！ 这是因为长河镇的很多商人会将货先发往麦香领，然后由麦香国际旗下的公司进行转卖。 只要成为麦香国际的供应商或代理商，在麦香领就完全不用交商税，这些商人自然会在麦香领出货。 反正有长河速运在，而且长河镇还能走水运，运输成本已经很低了。 当然了，要成为麦香国际的合作伙伴，是需要先交保证金的——至于退出的时候保证金会不会返还，这事暂时还不知道。 因为目前还没遇到有商人退出，毕竟能免税，而且麦香国际会给他们带来外地的订单。 当然了，占用麦香领的仓库是要付租金的，而且租金也不便宜，毕竟需要仓库的商人比较多。 这年头基本上没人能理解这种平台化运作，唯一能摸到点门道的，只有艾米这个全程跟随李昂的好学生。 艾尔郡每天都会有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去白鹿堡售卖土特产或是购物，这其实是因为郡内的人们有了更多的商品流通渠道。 乡村里几乎没有集市，要卖土特产当然只能去白鹿堡，卖了土特产手里就有钱了，自然也会买些东西回去。 从山上刨出来个值钱的珍稀药材，打到个不错的野味，或是弄到块好皮料……这都足以让周边乡村的人去白鹿堡一趟，然后在市场里逛大半天。 货物流通加快了，变现手段变多了，每天会去白鹿堡的人自然就多了。 而白鹿堡的小商贩本就不是单纯的销售商，他们会收购土特产，然后到麦香领的批发市场去卖给那些常驻商人，同时也在麦香领批发市场进货回白鹿堡售卖。 所以他们会频繁的往返于两地之间。 麦香领的商人们背靠着麦香国际，出货的渠道更多，也能进行一些加工生产，他们自然能把收购的土特产卖出去。 这使得白鹿堡和麦香领形成了更大的货物输出能力，而不断流通的钱，也使得领地内的人们生活渐渐的发生了改变。 其实人们手里的钱还是那些钱，钱本身并没有增加 ，但只要货币加快流动，频繁的往返运转于人们手中，却能让这些人日子都变得好起来——财富在运转的过程中增加了。 钱并不是财富，物资与观念才是。 这其实也是免税区带来的效果，看起来不收税对领主而言似乎是一种损失，但实际上反而能得到更多。经营逻辑就是这样，往往免费的才是赚得最多的。 戈德里克欣喜的看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去长河镇任职倒还真是好事，虽然在长河镇遇到不少麻烦，但看白鹿堡现在红火的样子，长河镇的麻烦都不算什么了。 只有白鹿堡的主楼依然什么都没变，还是那个朴素的样子，里面依然没有侍女，卫兵也还是那些老熟人。 「戈德里克大人，您回来了？」 主楼的守卫骑士上前迎接他的老领主。 「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守着，李昂和艾米不是都出去了么……」 戈德里克看这位骑士依然在尽忠职守，有些意外，毕竟城堡里的领主都没在，守卫居然没有偷懒？ 「艾米小姐交代过，不能让任何人进入主楼，李昂大人在楼里和地窖里都放了不少贵重的东西，要是弄丢了我可赔不起。哦，那地窖就是以前的监狱，楼底下那个……」 那名骑士指了指主楼底部侧面的监狱入口，那里有几个士兵把守着。 「哦？看来他又赚了不少钱……是些什么东西？」 戈德里克明显想去看看。 「地窖里应该是些粮食种子，没到种植的时候不能见光。保护得很严密，李昂大人安排了士兵在外面一直巡逻。」 骑士又指了指这栋楼的最高处：「顶楼也有些东西，但艾米小姐不允许任何人上顶楼，我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 「粮食种子既然不能见光，那就算了……顶楼的东西我倒是想去看看……」 戈德里克也知道有些粮食种子在储存的时候确实不能见光，见了光就很容易发芽，芽胚死在地窖里，来年就没法种了。 但顶楼的东西听上去那么神秘，他也有些好奇了。 「那我就不能送您上去了，大人，我不能上顶楼。」 守卫骑士当然不会阻拦自家真正的领主，但也很遵守艾米的要求，显得很有规矩。 他本来就是戈德里克的亲卫队成员，没规矩可进不了亲卫队。 戈德里克赞许的拍了拍骑士的肩膀，自己上了楼。 顶楼的几个房间都上了锁，但戈德里克熟门熟路的在自己以前办公的房间里找到了钥匙——这年头的钥匙又大又长，艾米这种怕麻烦的孩子可不会带在身上…… 顶楼的其中一个房间里有很多气味难闻的黑色颗粒，装在很多大罐子里。 戈德里克并不认识这是什么，但出于一个老战士的直觉，他觉得这可能是跟武器有关。 另一个房间有一些铁壳子和小陶罐，还有部分铁壳子加了木柄，看起来像是些鼓锤或者短棍。 这玩意儿要是用来敲人，是不是太短了点？ 也太轻了点儿…… 戈德里克没看明白，但那些铁壳子和木柄都是空心的，应该也都是没制造完成的东西。 好像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神秘的吧？ 艾米居然连顶楼练习剑术的房间都不要了，改成了仓库？ 戈德里克还以为是藏了很多财宝呢…… 事实上李昂和艾米也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了。 黑火药需要防潮，不能随便找个野外藏着，要不然几天之后全得完蛋。 同样是因为黑火药极其容易受潮，而硝石来源暂时没有保障，不能浪费，所以 最好也别直接封装成炸药包或者手榴弹。 因为封装之后受了潮就真没办法挽救了，这玩意可没法烤干…… 为了不浪费材料，最好是在需要使用之前再装配足够的用量。 事实上这几个房间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投入生产，因为这里不算是仓库，而是实验室。 原材料可没放在这里。 之所以要安置在顶楼，一方面是避免受潮，另一方面嘛——在地下室要是出了事故那可就麻烦了，顶楼终归要安全点…… 当领主大人回到白鹿堡的时候，戈德里克已经等了两天了。 李昂回来的时候，由于艾米没跟着回来，进入主楼的禁令也一直没人解除，所以也就没人能通知戈德里克。 结果李昂就在自己的房间看到这位大叔躺在床上——就是他枕头底下那本《百夫长的战斗生涯》。 戈德里克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都没发现李昂回来了…… 「啊哈，戈德里克大人，好久不见！」 李昂在门口尴尬的看了足足半分钟，可戈德里克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领主大人只能出声打个招呼。 「嗯？啊！哦！你回来了啊！」 戈德里克有些手忙脚乱的起身，脸上挂起了三分尴尬七分僵硬的笑容——和李昂现在脸上的表情基本一致。 第203章 讨逆哪有那么顺利 「咳……艾米没跟你一起回来？」 戈德里克把手里的书本卷巴卷巴塞进了自己怀里，揽着李昂的肩就出了门。 领主大人有些肉疼的看了看戈德里克的胸口——那本书进了戈德里克的贵族长袍，看样子是拿不回来了…… 「艾米在北部湾……正好，戈德里克大人，我打算让艾米成为一名骑士，就像当初的女伯爵瓦勒拉那样……」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到了领主办公的房间，无论是戈德里克还是李昂，以往都是在这里处理公务的。 但戈德里克没有坐到桌案前的领主靠背椅上，反而拉开桌案对面的椅子坐下了——这是客位的椅子，是给前来拜访的客人用的。 李昂看着戈德里克的动作，有点不知所措。 无论如何，戈德里克才是真正的白鹿堡领主啊，他把客位坐了，如果李昂坐到主位去那可就太不懂事了。 「李昂，那里现在是你的位置……我知道艾米很想成为女骑士，但她的身手恐怕还不足以上战场，你可别让她出什么事儿，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戈德里克指了指主位示意李昂坐下，他似乎完全没在乎位置问题，而是直接说起了自己的女儿。 李昂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过去坐，而是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份空白文书。 「艾米现在有两百名精锐女战士保护她……她的部队个个身手不凡，比大多数领主都强，您不用担心。我打算让她担任鹰爪堡领主，至于她想成为什么样的骑士，随她自己的意愿。」 李昂直接在那份空白文书上戳了三个印鉴，一个代表艾尔郡执政官，一个是他自己的狮鹫印，还有一个是白鹿堡领主戈德里克的三狮印。 显然，这是打算让艾米自己写内容。 「鹰爪堡领主？你们这趟不是去支援利奥弗里克吗？」 戈德里克有些吃惊：「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哦，我弄到了两个郡……」 李昂摊开了地图，用了半个小时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完。 「这么说来，你得到了鹰爪堡和暗隼堡……可那都是飞地啊，你的部队数量太少了，还要分兵驻守……」 戈德里克在地图上点了几下，随后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昂。 「其实我不需要再派出部队驻守了，草原南部的迦图人已经被打残，鹰爪堡现在没有外敌。而暗隼堡……现在暗隼堡周边所有的势力都会拉拢我，那里更安全。」 李昂摇了摇头，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但国王还给了你个任务，让你去拿下长河镇，要么帮他找回他的印鉴，要么赶紧把欠他的钱交过去……他敲诈了你多少第纳尔？」 戈德里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国王的交代告诉了李昂，但他显然觉得李昂现在最好是交钱得了。 「哦？还有这好事？能用他的印鉴抵帐？」 李昂一听，不仅没担忧，反倒是兴奋起来：「这可是好消息！我本来就打算攻下长河镇，真是两全其美啊……」 「等会……怎么就好消息了？你现在手里可就只有两百人！乌尔里克国王明显是为了让你去跟格朗隆拼个两败俱伤！我这次回来就是和你商量对策的……我们不能把白鹿堡的部队消耗在内战中！」 戈德里克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昂，他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打了几个胜仗之后完全飘了？哪儿都敢打？白鹿堡关系着边境安危，驻军不能大举出动的。 「戈德里克大人，我没打算带白鹿堡的部队……我的对策就是，单独带我自己的部队打下长河镇，这样一来国王就必须将长河镇封给我……」 李昂在 地图上点了几下：「您应该知道，长河镇有我的长河速运，而我需要将鹰爪堡和暗隼堡都连接起来。只要我能控制长河镇，将长河速运的潜力彻底解放出来，这些飞地就不再是飞地了，每个地方都会成为真正的领地。」 戈德里克皱着眉头看着地图，听到长河速运，他现在能理解李昂的意图了。 远隔千里的飞地，如果想要相互联系起来，肯定是需要一个核心枢纽的，但按常理而言，烈狮境的任何城市都无法连接到暗隼堡那么远的地方。 但长河镇是个例外。 因为李昂一早就在长河镇布置了长河速运——如果能保障车队通过迦图草原的安全，那么长河速运能为他连接并覆盖任何地方。 对于李昂而言，只要能控制长河镇，这片大陆就没有飞地。 戈德里克之前是被埃里克救出来的，他对长河速运的性质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这其实是一支拥有极强机动能力的快速反应部队，只是长河镇的执政权之前一直都在其他人手里，长河速运的发展多少会受到限制。 如果长河镇成了李昂的领地，那么长河速运恐怕很快就会像麦香国际那样，迅速覆盖半个大陆。 「你歼灭了迦图草原南部的迦图人，还让凛鸦国王认错停战，这样的功绩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奥登伯爵——你会因此得到巨大的声望，成为长河镇的领主确实已经不成问题了……」 戈德里克明白了，李昂现在已经不缺声望，这小子这段时间南征北战取得了好几次大胜，已经成为真正的王国名将了。 「那你回来是为了征召士兵？需不需要从我的卫队里调派点人手……」 戈德里克知道李昂已经决定了，那他也就不劝了，反正他女儿在鹰爪堡应该确实是挺安全的。他打算从自己的卫队中拨一部分人给李昂。 「不用，大人，我并不仅仅是回来征召士兵的，我主要是为了等鹰爪堡的战事全面传到整个烈狮境……其实，攻陷长河镇用不了太多人。」 李昂笑了笑，他确实是为了等自己的名气传到整个烈狮境，也就是等狮骑士团和王城侍卫队那些人回到各自的领地修整。 「等你名声传遍烈狮境，国王会忌惮你的……即便你打下了长河镇，他可能也不会把长河镇封给你。」 戈德里克叹了口气：「他现在与他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 李昂摇了摇头：「国王既然给了我这样的任务，说明他早就忌惮我了——事实上，他也忌惮您，要不然他直接发个手令就行了，根本不用让您给我传话……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把长河镇封给我的——或者说，是封给我们两个。」 戈德里克愣了愣：「什么意思？我们两个？」 「只要我们之间产生冲突，他就一定会这么做……」李昂挑了挑眉：「他不是喜欢制衡么？」 戈德里克缓缓的点了点头：「你确实比我更适合考虑这些……等打下长河镇，我打算在湖边找个庄园退休过点清闲的好日子。以后的事儿就交给你和艾米了……」 随后，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面旗帜：「把这个拿给艾米吧，她是皇室成员，应该使用这个。」 那是他曾经用过的鸢尾花旗，金色的，代表皇家骑士。 …… 几天后，长河镇。 李昂带着队伍来到了长河镇外，他只带了三百人，其中一百是刚招募的新兵。 戈德里克其实也带着卫队来了，但他并没有靠近长河镇，而是隔着几里地准备接应。 由于长河速运的镖师们还在里面，再加上布伦努斯公爵已经撤走了他的部队，哪怕仅仅只是靠着自己这点人手，李昂也确实有信心拿下 长河镇。 不过戈德里克毕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虽然李昂表示没问题，但戈德里克还是打算近距离配合一下以防万一。 很意外的是，长河镇没有关闭城门。 不仅如此，长河镇看起来似乎任何紧张的气氛都没有，商队与行人依然在正常出入，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但这种正常，现在就显得很不正常。 格朗隆僭越使用国王印鉴，非法占据国王的直辖领，这全都是不可赦免的谋逆大罪，但格朗隆居然没有封城备战？ 而且，在李昂的旗帜出现在长河镇外的时候，居然还有几名骑兵从城内迎了出来。 「是李昂男爵吗？格朗隆大人在等您，他就在城门下。」 领头的重骑兵很有礼貌。 李昂有点不理解格朗隆的意图，但既然可以不用打仗，他当然也乐意和平解决。 格朗隆此刻就在长河镇的城门口等着的，而且没穿铠甲，看起来不仅是没备战，甚至都没有打算起任何冲突。 「李昂男爵，幸会……我听说了您在鹰爪堡的战绩，真是年轻有为！」 见李昂过来，格朗隆居然主动迎了上来，就好像他完全不是叛军头子，只是个普通的贵族领主一般。 「格朗隆阁下，你一直在等我？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您，您现在可是王国的叛逆……」 李昂觉得这家伙大概有点没搞清楚他自己的身份。 「我是叛逆？谁说的？戈德里克男爵说的吗？那只是个误会而已……」 格朗隆摇头笑着，还指了指城门内：「不信您问问他，看看谁是叛逆……」 城内，几名狮湖城重骑兵押出了一个被绑着布条勒住了嘴，满脸是血的年轻人。 「福瑟特？」 李昂当然认识这个人，这确实是福瑟特。 格朗隆摸出张手帕抹了抹福瑟特血糊糊的脸：「李昂大人……您该不会认为我这样一个抓住了叛军头子，并且为国王夺回了金印的贵族是叛逆吧？我一直在等国王陛下派人接收长河镇，只是为了长河镇的安全才临时驻守而已。」 「你这个说辞恐怕很难取信于国王陛下啊……」 李昂皱起了眉头，他明白了格朗隆的意思，这是想用福瑟特换他自己的合法身份，把之前所有的事都解释成误会。 「这不是说辞，而是是事实，李昂男爵。我可没做过任何叛国之事，事实上我还带部队跟凛鸦人打了一仗……我只是单纯的和福瑟特有私怨而已——他杀了我的妻子，还杀了我岳父所有的孩子！」 格朗隆看起来很诚恳，就像他真的是个忠臣一般。 「看来你是在打狮湖城的主意……这样吧，让你的部队解除武装离开长河镇，然后交出国王的金印，我就相信你。」 李昂撇了撇嘴，他觉得格朗隆只是为了忽悠自己。 「李昂男爵，我只是不想和你发生冲突而已，你确实战绩显赫，但并不代表我会畏惧你……我说了，我在等国王陛下派人接收长河镇，但我觉得那不太可能是你，国王的印鉴我也只能交给国王本人。」 格朗隆抬手指了指长河镇上挂着的旗帜——依然是红底金狮旗。 「抱歉，我还真就是国王派来的……你没注意到我纹章的颜色吗，格朗隆？」 李昂摇了摇头笑了笑，他理解格朗隆的意思了，格朗隆是打算挟持长河镇找国王谈判。 只要国王愿意公开承认他不是叛逆，他就可以将长河镇完整的交出来，然后回狮湖城去。 如果格朗隆依然是合法的贵族，那他很可能可以从他死去的前妻奈尔达手里继承狮湖城 ，因为福瑟特叛国了，而阿尔玛其他的孩子全都死了，霍顿家族也是附逆的叛贼。 只要格朗隆不是叛逆，他就可以成为合法继承人——毕竟他并没有承认与奈尔达离婚，甚至还给岳父办了葬礼。再加上他手里控制着狮湖城旗卫队，狮湖城的人会支持他的。 所以他必须表现出完全不承认叛国的态度，而且一直都对长河镇秋毫无犯。 福瑟特看来是运气不太好，他抛弃了大多数步兵从鹰爪堡跑出来之后，居然被狮湖城旗卫队堵上了…… 想想也对，福瑟特和格朗隆都很熟悉狮湖城周围的环境，估计是脱离战场之后同时去了同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就碰上了。 但格朗隆的打算肯定会落空了，领主大人知道，乌尔里克国王既然安排自己来剿灭格朗隆，就肯定是不打算放过格朗隆的，而且也是给自己挖了坑——自己要是跟格朗隆谈判，那么讨逆者权限就必然会被收回。 讨逆者是不能和叛军妥协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李昂男爵……我知道你要为国王拿回印鉴，你本人在长河镇也有很多生意——如果你不希望这里变成一片火海，也不希望国王的印鉴永远消失，那最好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想和你打仗，但如果我必须死在这里，那么长河镇也将不复存在！」 格朗隆皱着眉头，抓着福瑟特的头发退入了城内。 但他似乎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镇定，原本从脑后绑在福瑟特嘴里的布条，被他这一抓给弄松了。 「唾……咳咳……他不敢的！狮湖城旗卫队不会为他陪葬的……李昂，冲锋！抓住他……」 福瑟特在此时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而且一来就让李昂冲锋。 格朗隆面色大变，一把堵住了福瑟特的嘴，开始飞快的往后退。 「吹号！全军冲锋！」 事实上李昂也觉得格朗隆应该不敢放火，而且，埃里克还带着五百镖师在城里。 只要自己的号声响起，埃里克肯定会里应外合，格朗隆就算想举火焚城也未必做得到，就算放了火，也能在短时间内扑灭——长河镇背后就是大湖，城内也有河道，水源充沛得很。 而且，现在格朗隆看起来完全没有备战，自己确实很有可能抓住他……即便抓不住，也能射死他！ 但李昂并不打算直接射死格朗隆，毕竟国王的印鉴还没找到，估计只有格朗隆才知道印鉴藏在哪儿。 所以，李昂打算抓住他。 可就在李昂带着部队冲入长河镇的那一刻，城门落下了。 部队被拦腰截断，入城的只有李昂和他的亲卫队——那一百名戴着兜帽的诺多游侠。 他身后的混合部队行动没这么快，被挡在了城门之外。 而此时，李昂看到了福瑟特和格朗隆脸上同时露出的微笑！ …… 如今的烈狮城只留下了宫廷卫队和治安部队，而七岔要塞更是空空如也，只留了百来个老弱病残守着。 乌尔里克国王之前将他所有的强军全部派出去了，原本卫戍首都圈的狮骑士团、王城侍卫队以及主力驻军全都不在。 但菲尔兹威和巴克斯帝国，却都没有趁机向烈狮王国进攻。 其实不叫没有，而叫「没能」。 菲尔兹威的维迪斯大王原本在高崖堡布下了重兵，明显有趁火打劫的打算，但一支异端部队却诡异的出现在了雾笼城附近，结果菲尔兹威只得先回军解决内部问题。 那支异端部队，是三先知的队伍。 她们被从迷沼堡附近的沼泽里放了出来，并在短短几天之内在菲尔兹威境内拉起了一支超过两千人 的大军。 等菲尔兹威好不容易驱散了三先知的大军，烈狮王国北部鹰爪堡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布伦努斯公爵与李昂男爵联手歼灭了五千迦图大军，凛鸦王国承认「不慎越界」并签了停战协议，烈狮王国似乎用最快的方式解决了危机，所以菲尔兹威也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做了烈狮王国的「盟友」。 而巴克斯帝国则是自顾不暇。 帝国内部的叛军正在大肆作乱，而且帝国内部发生了大规模的奴隶起义，再加上拜蛇教也在四处攻击城镇…… 整个巴克斯帝国腹地全面陷入了战火，几乎每个地方都在打仗，就连萨瓦河堡的提图斯将军与卡伦鹿堡的克里昂将军都被调去平叛了——连边境守军都撤回平叛，情况确实是极为紧张了。 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乌尔里克国王给巴克斯帝国的叛军头目「希拉·尤扎斯」供应了大量第纳尔。 第204章 改革的代价 希拉·尤扎斯大概是少有的同时在暗影军团和不朽者军团都服役过的将军。 他原本是暗影军团的副将。 在马略皇帝建立不朽者军团之后，他又担任了不朽者军团的副将——他是第一任连接马略皇帝与暗影军团的中间人。 马略曾经很信任他，事实上，阿迦松将军都只是希拉的继任者。 与阿迦松不同，希拉·尤扎斯实际上是地地道道的潘德南部本土人。 但他的家族在奥萨将军建立新巴克斯的时候就投奔了帝国，是巴克斯的军事世家，所以希拉也算出自名门，并且被视为巴克斯人的一员。 因此，希拉一直自称巴克斯人——即便他的祖上没有半点巴克斯血脉，他依然如此坚称。 他家里一直都蓄养着大量的奴隶，并且在任职期间不断以杀敌揽获战利品和奴隶，似乎对财富的渴求永远没有止境。 这种做派在巴克斯其实挺正常的，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至少不像利维尤斯那样欺男霸女残害平民，而且有贪财的毛病对于皇帝而言是好事。 也正是因为他既出自潘德本土，又是巴克斯帝国的贵族，所以马略才会给予他如此重任——暗影军团和不朽者军团都会认为希拉是自己人，而这样的人其实有助于缓解两个民族的对立关系。 而希拉的前半生，也确实在兢兢业业的为帝国效力。 无论是面对德夏公国还是烈狮王国，他在二十年的戎马生涯中杀敌无数，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虽然他大多数时候作为副将，因此在国外名声不显，但他作为两大核心军团的副将，毫无疑问是帝国最重要的指挥官之一。 而在帝国内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正的帝国悍将，是整个巴克斯身手最好的将军！ 大概唯一的缺陷，是过于贪财——他为了掠夺战利品出手极为狠辣，有时会在敌国境内搞出大屠杀…… 但是，将敌人视为仇寇，从敌人身上获取战利品，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将军的缺点。 原本他能够以一个顶级大将的身份退役，并将自己的画像永远留在巴克斯帝国的皇宫长廊。 但谁都没想到，他会在马略皇帝大力推动改革政策之后突然带兵叛乱！ 直到他发起叛乱，所有人才知道，希拉以前搞出来的屠杀，恐怕并不是因为视敌为仇寇…… 纯粹是因为他残忍嗜杀。 而他所谓的「贪财」，不断获取战利品，这仅仅只是他所热爱的杀戮为他带来的副产品而已。 是的，希拉不贪财，他不断捞钱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是为了得到暗影军团的认同，并且展开他「回归奥萨时代」的大计划！ 希拉·尤扎斯并不支持马略皇帝的改革。 或者应该说，他是极其反对马略改革的…… 按理说，身为潘德本土人，大多都会支持马略的改革。 但希拉·尤扎斯不同，他坚持认为自己是巴克斯民族的一员。 这大概是有点跪久了站不起来的意思，跟某些思想上依然留着猪尾辫的人差不多，总觉得洋大人高人一等。 而马略的改革，在希拉·尤扎斯看来，是对巴克斯人的背叛！ 或者说，是对像他这样的本土军事世家的背叛…… 他的家族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放弃了潘德的亲眷、忍受了叛徒的骂名、承受了巴克斯人的欺压和嘲弄，付出了无数的代价，好不容易才让巴克斯人将其视为同类。 从潘德人变成了巴克斯人，并且在他这一代终于被巴克斯人接纳，进入了暗影军团，而且在他前半生的努力下成为了将军。 尤扎斯家族此时终于成为人上人，成为了最高阶层的一员！ 但马略皇帝改革的第一条，就是将潘德人和巴克斯人平等对待……从此没有什么人上人了？！ 希拉·尤扎斯觉得，这等于是将他半辈子的努力，将他家族百年间忍受的屈辱与付出，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政策…… 他认为，在马略皇帝的改革下，帝国已经偏离了正轨！ 在希拉看来，马略皇帝不配坐上帝国的皇座，而他将推翻伪帝马略，带领帝国拨乱反正，重新回归奥萨时代！ 于是，希拉·尤扎斯脱离了巴克斯帝国，成为了独立武装势力。 他将搞到大多数钱和奴隶都分发给了多年来安插在帝***队中的亲信，并以奥萨将军的方式让很多军官支持他——他表示他将施行民等法，而且是以军阶为等级的「军等法」…… 只不过，他所谓的「回归奥萨时代」的「军等法」，并不怎么完整。 因为他的架构中没有民。 他打算让一切都用军制来管理，以军制构建金字塔。 奴隶、潘德士兵、巴克斯士兵、潘德军官、巴克斯军官、将军——巴克斯人在潘德人之上，将军在金字塔尖。 以阶级决定权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治理手段，士兵以下就是奴隶，没有平民阶层——这种构架连军阀政府都算不上，跟奥萨建立的帝国相比可差远了。 而在希拉的这套逻辑中，从士兵开始，上层阶级可以拥有其领地中的一切，而且官阶可以世袭。 这大概是一种集合了军阀思维、封建逻辑以及民族主义的缝合怪形态，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但真要是实施起来，恐怕与迦图人没什么区别…… 哦，有点区别，迦图人其实并不会认为自己的民族比其他民族高贵，但希拉这个潘德本土人却坚持认为巴克斯民族天生比其他民族优秀…… 不过，希拉·尤扎斯这套二鬼子逻辑在巴克斯确实是有市场的。 受巴克斯严格的军事规章限制，军团士兵在服役期间只能拿到较少的酬劳，而且要服役十六年，服役期满之后，即便有大功也顶多只能成为护民官之类的官员，无法成为世袭贵族。 尤其是不朽者军团的士兵，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亲军，但他们在马略皇帝手下反而捞不到任何额外的好处，毕竟马略皇帝会严格执行他自己的改革政策。 所以，很多帝国士兵，尤其是一些服役多年的精锐和中层军官，对希拉·尤扎斯的这套逻辑确实是抱有幻想的。 那些因为政策原因从平民中走出来的人，得到了原本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机会，但他们翻身之后，其实比传统贵族更渴望成为压迫者，而且会更贪婪…… 人性如此，自古皆然。 而传统贵族，也就是暗影军团的人觉得，希拉的想法其实符合他们原本的传统…… 尤其是那些因为军制改革而蒙受了损失的暗影百夫长。 所以，当希拉宣布脱离巴克斯帝国的时候，追随他的人确实不少，基本全都是老兵或服役多年的军官。 但事实上希拉·尤扎斯一开始是没有举起叛旗的，或许他不擅于治理国家，但绝对不是傻子，他知道直接反叛肯定是死路一条——他只是宣称他将带着老兵们退役，并且脱离帝国成为自由人。 而马略皇帝最初也没有将其视为叛军，只是允许他们脱离国籍，并驱逐出巴克斯境内。 毕竟这些战士都为国家立下过不少战功，而且他们当时也没在国内作乱，只是不愿再作为帝国公民，也没什么理由直接剿灭他们。 马略当时正在推行改革，如果 因此大动干戈，反而会让守旧派因此攻讦他。 结果，这个隐患渐渐长成了毒瘤。 在巴克斯帝国的元老院煽动下，一个一直潜伏在帝国境内的叛军头子奥古斯都找上了希拉·尤扎斯。 其实奥古斯都才是二十年前巴克斯帝国元老院选举出来的皇帝，但最终马略用了些「小手段」让元老院改变了主意，而奥古斯都也就因此沦为了叛军。 奥古斯都本人是个政客，不具备太强的领军能力，所以只能一直躲躲藏藏。 但希拉·尤扎斯却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于是，两边联合起来，开始了他们的征途——奥古斯都「投奔」了希拉·尤扎斯，他们打算联手攻陷思源城，一举改天换日，实施希拉的军阀理想。 但刚开始情况并不怎么好，因为奉命剿灭他们的，是身经百战的凯洛斯元帅…… 叛军被追得到处跑，压根不敢打正面战争，别提什么征服了…… 不过，希拉·尤扎斯运气不错。 前不久，他意外的得到了一大笔来自烈狮王国的资助——数不清的第纳尔和粮食，还有大量的装备！ 于是，许多原本还在观望的墙头草，在希拉砸下海量第纳尔之后，临阵投奔了这支叛军。 其中包括上百位暗影军团的百夫长——这些人在马略的新政下失去了领导农兵的权限。 还包括六百名不朽者——马略皇帝花了大力气打造的不朽者军团，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投入了他的麾下！ 甚至还有三百个帝国骑士——他们在马略皇帝实施改革后只是帝国第一军团的骑兵而已，并不算是真正的贵族骑士。 这支叛军迅速形成了不小的规模，再加上这是临阵反叛…… 希拉·尤扎斯本身指挥作战的能力确实是很强的，他领导着叛军打了凯洛斯一个措手不及——凯洛斯也没想到他手下的暗影百夫长会突然倒戈！ 由于这笔来自烈狮王国的偶然的资助，叛军连续取得了好几场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甚至攻到了离思源城不到三十里的位置！ 其实，即便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取得了一时的胜利，也依然不足以让帝国伤筋动骨。 乌尔里克国王给他供应钱粮，也只是想以此避免巴克斯帝国趁着烈狮王国内乱发起进攻而已。 可是，巴克斯境内，却因为这次叛乱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当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大举进攻的同时，思源城的皇家角斗场中，一群角斗士趁着叛军进攻发起了奴隶起义。 在思源城守军大多忙于守备和平叛的时候，角斗士们砸破了枷锁冲出了城。 思源城的皇家角斗场是整个巴克斯最高水平的奴隶竞技场，能在这里参与竞技的自然全都是身手高强的斗士，当这些角斗士获得自由之后，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相当可怕…… 这支角斗士队伍在短短半个月里就连续攻克了七八个村镇，从思源城一路打到了博识城。 角斗士们不断的解放着巴克斯境内的各种奴隶，不断壮大着自己的队伍，并最终在博识城下形成了近万人的可怕规模！ 虽然他们缺衣少食，大多数人也没什么靠谱的装备，但仅凭数量就足以让整个帝国所有领主都束手无策。 这支由角斗士领导的奴隶起义军，其名声甚至在短短时间内就传到了烈狮境。 同时，由于叛军和奴隶起义军的大规模***，巴克斯境内的拜蛇教徒也开始四处作乱。 整个巴克斯帝国的东南部到处都是拜蛇教的军队，无数村落被毁。 由于凯洛斯总督正带军在外剿灭叛军，无法回师抵御，帝临港受到了大量拜蛇 教徒的冲击。 周边的大多数领主全都望风而逃，被迫依附于拜蛇教的***显贵也不在少数。 帝临港如今摇摇欲坠，据说是平民和农奴们自发组织了部队在艰难的抵抗。 而作为思源城、博识城、帝临港三大核心城市之间的枢纽重镇马拉斯堡，甚至已经被拜蛇教攻陷。 整个巴克斯帝国几乎全境都陷入了战火，而且几大城市之间无法正常联系。 这种情况下，就别提什么对付烈狮王国了，巴克斯帝国自保都成问题…… …… 思源城。 马略皇帝一身戎装站在地图前面。 这里是皇宫大厅，但眼下的布置却更像是个军事指挥部。 「凯洛斯目前在哪儿？他没道理传不回消息吧？希拉·尤扎斯的叛军还不至于彻底击败他……」 马略皇帝看着地图，头都没转的问着身边的阿迦松将军。 「我收到您的命令时，凯洛斯元帅带着暗影军团主力在芬拉德村。陛下，凯洛斯元帅大概是不敢向您传回详细的军报……暗影军团里出了许多叛徒！希拉·尤扎斯总是能先一步知道帝国大军的动向！」 阿迦松将军紧紧的皱着眉头，看起来比马略皇帝焦虑得多。 「唉……不仅仅是暗影军团出了叛徒，不朽者军团也出了很多叛徒，加入叛军的不朽者数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马略皇帝说得有些无奈，但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挫败情绪：「阿迦松，如今情况紧急，你必须立刻去收复马拉斯堡，那是思源城与帝临港和博识城之间的枢纽，不能有失……」 马拉斯堡位于巴克斯帝国三大核心城市之间，确实是极为重要的连接枢纽。 马略皇帝的视线也一直在地图上马拉斯堡周边徘徊。 「可是……陛下，奥莱加堡已经沦陷，叛军和拜蛇教异端可能会两面夹击思源城，我要是在这时候带军队离开，您……」 阿迦松看起来相当的不放心。 「我相信凯洛斯会干掉叛军的。至于奥莱加堡的拜蛇教，我已经召回了提图斯……相比起思源城，我更担心的是帝临港。」 马略皇帝指了指地图上帝临港的位置：「这次作乱的拜蛇教徒并不是单纯的教徒，他们有严密的组织与军队秩序，并且形成了真正的大军！这并不仅仅是帝国境内的拜蛇教徒，他们的大军其实是从海上过来的，是从阿玛拉大陆过来的！」 阿迦松瞪大了眼睛：「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帝临港恐怕……」 「就是因为与帝临港失去了联系，所以你必须控制好马拉斯堡周边，然后保证帝临港的安全！思源城这边我会亲自上阵……」 马略皇帝点了点头，拍了拍阿迦松的肩膀：「你现在就去，不用担心思源城！」 「遵命！」 阿迦松领命离开了，他对马略皇帝的判断是有信心的。 马略再次看了看地图，转身从桌案上的一个金属酒盅里倒了杯葡萄酒：「贾斯特斯那边没问题吧？」 「目前暂时无法联系上博识城内，但不出意外的话，父亲应该能说服那些奴隶起义军……只是全部招安的话，博识城的粮食可能不够用。」 一个年轻的女孩从侧面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陛下，为什么您不让布鲁图带着角斗士们去对付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呢？您原本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这女孩看起来相当年轻，但显得很沉稳，很有书卷气。 「露西安娜，我没想到希拉·尤扎斯能说动那么多部队反叛……我知道很多暗影军团的百夫长可能会叛变，但我实在是没想到连我的不朽者 军团也有那么多精锐投靠了他。现在叛军离得太近，我已经没法派出军官过去引导那些起义军了。布鲁图拉起来的奴隶大军规模太大，现在想顺利驱使他们恐怕不太容易，还不如赶紧招安，免得出更大的乱子……」 马略皇帝对这个年轻女孩相当有耐心，而且像是在对待朋友——就像他面对贾斯特斯的时候一样，甚至还要更亲切一些。 「陛下，我现在的名字叫阿琳娜……其实那些角斗士表现得还算配合，布鲁图也依然还是他们的首领，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 女孩纠正了马略皇帝对她的称呼，看样子完全没把马略当皇帝，更像是当成一个亲近的长辈。 「阿琳娜，孩子，你是没有和角斗士们真正打过交道——他们只会服从于能在格斗中胜过他们的人，布鲁图恐怕很难让他们所有人都完全听话……」 马略摇摇头换了个称呼，像个长辈教导孩子一样解说着。 「那确实只能提前招安了，我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全……」 阿琳娜说着叹了口气：「现在帝国境内的乱子可以说是我造成的……抱歉，陛下，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阿琳娜……这不是你的错，你的计划没有问题。借着希拉·尤扎斯的叛军，驱使角斗士们发起奴隶起义，这本来是能一举推动奴隶制度变革的好计划……但谁也没料到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会突然跨海远征……」 马略皇帝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叹了口气：「但愿北边不会传来什么坏消息。」 「烈狮王国自顾不暇，不至于的……不过，陛下，诺多精灵似乎正在与烈狮王国那位李昂男爵合作，潜伏在那边的毒蛇部队发回了消息，有诺多精灵在跟随李昂与迦图人作战。」 阿琳娜低下了头，看着手里捧着的一本小册子说道。 「呼……这大概也算好消息了，至少那家伙不会跑来捣乱……那个李昂能控制诺多精灵，看来确实是很不一般。对了，阿琳娜，听说那位李昂男爵还没结婚……」 马略皇帝回头看了看阿琳娜，突然像是眼前一亮。 「我只对马迪甘曾经预言的那位英雄感兴趣……陛下。」 阿琳娜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你这个说辞……从你十六岁就用这套说辞推脱，到现在说过多少遍了？你总不能一直不嫁人吧，阿琳娜，下个月你就二十岁了。」 马略皇帝也摇着头笑了笑：「还是说，你打算一直在我这里担任情报官？贾斯特斯肯定会埋怨我的……」 「……您的法令限制的女性最晚结婚年龄是二十八岁，陛下。而且，也不是我不想嫁人啊，那些男人不敢跟我求婚，我有什么办法……与其担心我的婚烟，您还不如担心一下国内的局势……」 阿琳娜撇着嘴退回了屏风后面。 「哈，任何时候都不能悲观嘛……只要阿迦松清扫了马拉斯堡附近的敌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提图斯也已经联系上了灰烬裔……阿琳娜，这次乱局不是坏事，帝国将会因此一举清除掉所有沉珂！巴克斯会浴火重生，而且会变得无比强大！」 马略皇帝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随后拿起剑离开了大厅。 金属酒杯上缓缓流下一屡鲜红的液体，看起来就像鲜血一般。 第205章 帝国新生计划 连皇帝本人都必须亲自披挂出战保卫思源城，巴克斯帝国的局面当然并不像马略皇帝所表现的那么轻描淡写。 但马略却始终镇定自若，他甚至还有闲心考虑阿琳娜的婚姻问题…… 这大概就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心境与自信。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乱了阵脚，一切都能解决的。 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破而后立未必是坏事。 再说，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有所预料的。 比如思源城的角斗士会趁乱起义，这就不是什么偶然发生的事故…… 这次由角斗士领导的奴隶起义，本就是马略的意思，只不过，这个计划是出自阿琳娜的手笔。 那个带头造反的角斗士名叫布鲁图，他曾经是马略皇帝麾下不朽者军团的军官，立下过不少战功，积功成为了思源城北边格兰梅尔村的小领主。 布鲁图的妹妹名叫艾琳娜，在贾斯特斯组织的一次宴会中，艾琳娜与露西安娜（也就是现在的阿琳娜）相识，她也成为了露西安娜唯一的朋友。 艾琳娜是露西安娜遇到过的唯一愿意听她讲述正史而不是人云亦云的同辈女孩，大概是缘分吧，她俩长得也特别像，所以关系相当好。 露西安娜如今把名字改成阿琳娜，这和艾琳娜也是有关系的。 布鲁图和艾琳娜兄妹俩前段时间陷入了***烦，当然，应该说是麻烦找上了他们兄妹俩。 布鲁图曾多次拒绝过元老院的收买，而艾琳娜在今年的女神节刚刚拒绝了一位元老院议员的求婚——布鲁图是从马略皇帝的改革中崛起的新一代领主，是坚定的改革派，不可能投靠守旧派。 艾琳娜也绝不可能嫁给一个年龄足以做自己父亲的政客，无论对方地位有多高。 而这次坚定的拒绝，带来了报复性的后果。 由于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作乱，布鲁图身为领主当然要带兵迎击，但他刚带着部队离开格兰梅尔村没多久，整个村子就被认定为‘拜蛇教匪窝，了…… 所有村民连同艾琳娜一起全都被指认为拜蛇教徒，他们将因此沦为奴隶！ 这当然是个冤案，而冤案的起因也很容易理解，一旦艾琳娜成了奴隶，之前那个元老院的议员自然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艾琳娜被他掳走了。 布鲁图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任何一个当哥哥的都忍不了这种事，他撤回了部队，带兵直接干掉了那个元老院议员全家近两百人，救出了艾琳娜。 愤怒之下布鲁图没能收得住手，再加上为了救人也没法收手，杀的人确实多了点，死在他手中的肯定有一些无辜者。 但为了救出妹妹，这也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这事确实闹得太大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终归是性质严重。 再加上那是元老院的人，不出意外的话，所有守旧派贵族都会想要布鲁图全家以及他手下那些战士的命。…. 于是布鲁图声称艾琳娜被杀了，让自己的士兵带着艾琳娜悄悄逃离，而他自己去了思源城的皇家法院自首，将一切罪名都承担下来——他知道马略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大法官会更公平一些，而且看在他是不朽者军团的人的份上，说不定会给点机会。 思源城的皇家法院确实还算公平，毕竟事出有因，再加上布鲁图曾经为帝国立下过战功，只判了布鲁图为奴，没有判他死刑。 并且还给了布鲁图最容易恢复自由重新成为战士的渠道——让他成为思源城皇家竞技场的奴隶角斗士。 能有这个结果也算是不错了，毕竟杀了人全家，事实上绝大多数元老院成员都觉得判得太轻了。 但 艾琳娜不希望哥哥死在角斗场上，于是她找上了露西安娜，希望露西安娜能帮帮忙，看能不能想办法营救布鲁图。 露西安娜，也就是现在的阿琳娜，是贾斯特斯的女儿。 由于事情涉及元老院，而且最高法院已经有了判决，贾斯特斯总督原本并不想插手。 但露西安娜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一个能彻底解决巴克斯帝国内部问题的机会。 贾斯特斯本人是推动马略皇帝改革的最大助手，也是大多数改革政策的发起者，他当然也知道马略皇帝的改革面对的两个最大的内部困难。 一个是旧贵族势力的反抗——守旧派手里捏着整个国家一大半的财富与军队，他们只想守着既得利益过他们的舒服日子。即便是守旧派中愿意维护国家利益的人，顶多也就是像凯洛斯总督那样严守私德而已。 而另一个困难，就是巴克斯帝国根深蒂固的奴隶制传统。 正是奴隶制度，使得巴克斯人和潘德人之间有了积累百年的民族矛盾；同时也让帝国最大的外敌拜蛇教有了最佳的扩张土壤。 与其他国家不同，巴克斯帝国的奴隶制度几乎已经是深深刻在每个巴克斯人的骨子里。 烈狮王国与凛鸦王国也有奴隶，但基本都是契约奴仆性质，也就是卖身为奴，可以赎身那种。 这其实应该称之为仆人或佣人——事实上克洛泽他们最初就属于是李昂的契约奴。 但主人并不能随意处死这种仆人，还会发一些薪酬，具体是以契约为准。 王国大部分贵族领地的农耕，也都是让失去土地的平民作为佃户租种，也是契约合作的方式。 也就是说，烈狮、凛鸦，包括菲尔兹威等国家的奴仆与佃农，本质上都已经属于雇佣关系，至少是建立在将对方视为对等的‘人，的基础上签订的对双方都有约束的契约。 但巴克斯帝国不一样。 巴克斯帝国的奴隶是纯粹的失去人身自由进行无偿劳动的工具，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 巴克斯大多数贵族都是用农奴耕种田地，而且并不是卖身为奴那种交易性质，而是强制为奴。…. 也就是终生无偿劳动，并且下一代也依然如此，子子孙孙都得当奴隶，没有契约，也无法赎身。 这是真正的社会最底层，没有任何人权，连吃饭都靠赏赐，活得不如猪狗。 目前的巴克斯帝国，大概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依然是这样的奴隶，基本都是潘德本土人。 其实马略皇帝二十年前就已经废除了民等法，新的公民法也规定了所有人都有平等公民权，但二十年确实太短了，人们的观念还没有改变过来。 再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皇帝说巴克斯人与潘德人都是同等的公民，那行吧，公民就公民，要尊重皇帝陛下。 可是，罪犯和异端总不能是同等公民了吧？ 再加上马略皇帝也颁布了打击拜蛇教的法令，只要投奔拜蛇教的都算是奴隶——这可是政策允许的。 于是，巴克斯出现了茫茫多的‘拜蛇教徒，…… 反正只要贵族领主或护民官说这个人是拜蛇教徒，那么这人多半就会沦为奴隶。 冤假错案肯定比真正的拜蛇教徒要多得多，但谁也不会冒着风险去给一个被认定为拜蛇教徒的奴隶翻案。 结果就是，与百年前区别不大，拥有土地与权势的巴克斯人仍然可以强制让潘德人为奴。 并且现在的性质可能还更狠一点，直接给打成蛇教信徒了，压根失去了所有的翻身希望，甚至都不能逃亡到国外去——背着拜蛇教徒的身份，逃到其他国家也属于异端，会被烧死的…… 这就造成了很多原本不信奉拜蛇教的人，由于沦为了奴隶，索性就真的加入了拜蛇教与帝国对抗。 当然，奴隶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了希望，马略皇帝的军制改革中包含了这样一条——允许角斗士在打满一定场次之后加入帝***团，只要服役期满就能成为自由人，如果立下功勋还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所以，很大一部分不愿加入拜蛇教的奴隶成为了角斗士，希望通过奴隶角斗重获自由。 渐渐的，巴克斯的奴隶角斗竞技影响力变得非常大，马略皇帝和他的改革政策，也被奴隶们视为了唯一的希望。 但是，但是。 控制角斗场和角斗士训练营的，大部分都是传统守旧派的***显贵，他们要维护他们的利益。 真正能够离开角斗场进入军团的，其实只是极少数，角斗士们很难活到自由的那一天。 因为，马略的政策虽然没问题，但执行政策的人有问题…… 关于奴隶角斗士的改革政策在这短短十几年里，被奴隶贩子与各种角斗士训练营玩出了新花样。 原本，被卖到角斗场的奴隶将会由角斗场登记出战的场次，达到一定场次之后，如果这个角斗士活着，就将加入巴克斯帝国的各个军团成为战士。 这是马略皇帝颁布的强制性约束政策，是为了从角斗士中选拔出优秀的兵员，而且还等于是借着角斗场训练士兵。…. 为此，各个军团还会向角斗士训练营和角斗场结算一定的训练经费，用以补贴训练营的花费的成本——角斗士训练营也是花钱买下这些奴隶的。 原本这个政策如果好好执行下来，大家都能细水长流的获得好处。 但为了让那些身手最好的角斗士成为长期摇钱树，为了更大的利润，奴隶贩子、角斗士训练营以及角斗场老板之间展开了亲密合作，开始不断篡改角斗士的档案。 于是这几年大多数角斗士渐渐连名字都没有了，只剩下个代号。 在一个角斗场打满了规定的场次之后，就会换一个代号，并且转到另一家角斗场…… 这大概算是最早的俱乐部之间的转会交易。 如果角斗士不配合转会，那么最后一场战斗可能面对的就是极其不公平的大乱斗，甚至是与狮子老虎之间的战斗。 反正不配合的角斗士大概率会死在最后一场，并以完全不公平的搏斗为老板们赚回足够的利润——喜欢看以少敌多或是***大战的巴克斯贵族多得很，这种不公平的战斗反而显得激烈且精彩。 场面越血腥越能博人眼球，老板们赚得更多了，奴隶角斗的影响力也进一步提高了。 如果角斗士‘愿意配合转会，，那至少大多数时候面对的都是相对公平的战斗，能靠着自己的战斗力苟活一阵。 这种情况下，角斗士们会有怎样的心态就显而易见了。 他们都是在生死之间求存的战士，当他们完全看不到真正的希望时，他们会做什么？ 那些农奴没有勇气反抗，他们只能加入拜蛇教寻求邪神的力量。 但角斗士们却不会崇拜邪神，这些战士会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 露西安娜看到了这一点，于是她拟定了一个大计划。 她打算让布鲁图带领角斗士造反，然后在贾斯特斯总督的配合下，发起大规模的奴隶起义军，用这支起义军让所有巴克斯人明白，奴隶制度已经必须改变了！ 然后让这支起义军去对付拜蛇教，把起义军的造反罪名洗刷干净。 最后，帝国颁布政策废除奴隶制，全面推行契约雇佣制度，并收编这支奴隶起义军。 为皇 帝陛下立下大功的布鲁图，自然也能洗清他的罪名重新成为领主，说不定还能当上军团长。 但是贾斯特斯总督觉得这个计划太过于冒险，万一出了什么失误不好控制，所以没有答应女儿的计划。 结果露西安娜就偷偷跑到了思源城，直接把计划告诉了马略皇帝。 贾斯特斯与马略皇帝是至交好友，马略可以说是看着露西安娜长大的，甚至还是露西安娜的干爹——真是就是干爹而已，马略在没当上皇帝之前就与贾斯特斯·杜克斯是老朋友了。 而且露西安娜刚好就是在马略登基的同一天出生的，所以马略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女儿。…. 所以，马略是了解露西安娜的。 这女孩从小就是博识城有名的神童才女，三岁的时候就能读巴克斯的叙事诗。不到六岁就能翻译七首诺多文献中的古诗……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父亲贾斯特斯确实学识渊博。 从她十二岁开始，她就成了博识城蜡烛商人最大的客户——露西安娜每年订购的蜡烛足以养活一个普通人家七年，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钻研无尽的古代卷轴和手抄本，蜡烛整晚都在燃烧。 就连贾斯特斯和马略都不确定她到底是否睡过觉，反正肯定是睡得很少，她喜欢用晚上的时间用来做古代手稿的笔记，而且一直都在研究马迪甘的预言。 露西安娜马上就满二十岁了，这个年代的贵族女孩很少有这个岁数还不嫁人的。 但她依然单身，就是因为帝国的所有男人都害怕在她面前出丑，甚至都没人敢和她交往——她所具备的知识，确实与绝大多数年轻人都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马略皇帝甚至觉得她的才学已经胜过了贾斯特斯，只是没什么政治经验而已。 这样的女孩敢开口向皇帝提出的计划，其实是很有可行性的，而且很符合马略的脾气。 所以，马略皇帝与露西安娜一起完善了这个计划，整体与露西安娜的设计差不多，只是多关联了一些具体的实际情况。 趁着希拉·尤扎斯的叛军正在作乱，让布鲁图这个值得信任的不朽者为首领，从思源城内部主导一次奴隶起义，这能让所有人都看到，奴隶制度必须变革！ 随后，让起义军先干掉那些最不配合、行为也最猖獗的守旧派——或者让这些不支持改革的守旧派去‘剿灭起义军，也行。 露西安娜会给起义军传递第一手情报，谁去剿谁就没命…… 在没人再敢去剿灭起义军之后，就让起义军配合凯洛斯元帅，一举灭了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就是为了建立更深层次的奴隶制度而叛变的，他们和奴隶起义军是天然的敌人！ 在这之后，马略会宣布从奴隶制度全面转变为契约雇佣制度，这会从根源上抑制拜蛇教的发展。 最后，马略会亲自带领起义军对付拜蛇教，然后收编这支在战斗中淬炼过的起义军，为帝国增加一支拥护改革的强力军团。 这是一举多得的手段，甚至有可能会让整个巴克斯帝国拨云见日焕发新生！ 这个计划，也被马略命名为‘帝国新生计划，。 于是露西安娜改名为阿琳娜，担任了马略皇帝的情报官，并与艾琳娜两人一明一暗作为与布鲁图之间的联络人，开始执行这个计划。 这位才女实在太出名了，她不改个名字的话谁都知道是马略和贾斯特斯在搞事情，说不定角斗士们就不乐意相信她了………. 而跟着‘艾琳娜，这个名字改成‘阿琳娜，，那就太合理了——名字只差一个字母，看起来就像是两姐妹，所有人都会以为她也是布鲁图的妹妹。 布鲁 图是个颇有能力的战士，他确实在马略皇帝的配合与遥控下顺利的发起了角斗士起义，并带起了一支庞大的奴隶起义军。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这个挺好的帝国新生计划，却在此时遇上了拜蛇教跨海侵略。 这确实是个意外…… 马略皇帝和阿琳娜都能想到国内的拜蛇教徒可能会趁机搞事，也提前做好了对应的安排。 但谁都没想到，这次作乱的拜蛇教徒并不仅仅只是来自于巴克斯帝国境内，大部分来自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总部…… 征服者的后裔，如今面临了另一个更邪恶的征服者的侵略。 同时，谁也没想到，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会突然得到海量的钱粮物资，实力大增。 马略皇帝的部署也被打乱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起义军干掉那些顽固的守旧派，解放大量奴隶建立了威名之后，就应该让布鲁图带着起义军去配合凯洛斯，一举除掉希拉·尤扎斯的叛军。 然后马略会以除叛的大功对起义军进行特赦，并顺势废掉奴隶制度——这就显得合情合理，谁也不会反对。 谁敢不服谁就去讨伐起义军呗，顺带还能让凯洛斯这个守旧派的军队领袖明白，守着旧制度只会爆发一波又一波的起义。 但这事总得有个高层出面承诺，并且还得派些忠诚的部队过去引导起义军，要不然一群乌合之众说不定会和凯洛斯打起来…… 本来马略是打算亲自出面办这事的，但由于希拉·尤扎斯的叛军突然实力大增，不仅打败了凯洛斯，还推进到离思源城只有三十里的位置。而南方跨海而来的拜蛇教大军也已经逼近思源城，这种情况下马略确实是没法离开思源城了。 这也造成了马略和阿琳娜在前段时间暂时失去了与布鲁图和艾琳娜之间的联系，结果这支起义军就有点失控，规模越来越大，并且直奔博识城，把博识城给围困了…… 同时，凯洛斯元帅的讨叛大军现在也压根联系不上，只知道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芬拉德村——就这还是召回阿迦松的时候，阿迦松在半路上遇到的。 马略意识到，光靠布鲁图一个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完全控制上万人规模的军团肯定很困难，计划必须改变了。 因为这事本来就是行险，一旦出了岔子，可能就会从‘新生计划，变成‘往生计划，…… 所以现在不能让布鲁图带兵除叛，只能让他配合贾斯特斯总督，看能不能在博识城就地招安。 此外，东南地区受到了拜蛇教的大举侵袭，马拉斯堡已经被攻陷，东部的消息全被掐断了。 一旦帝临港失陷，拜蛇教就会像奥萨将军当年入侵潘德大陆那样，从帝临港源源不断的登陆。 所以马略皇帝从雷拉要塞召回了阿迦松，让阿迦松回军收复马拉斯堡，并救援帝临港。 放弃雷拉要塞，这当然很冒险，这意味着两面遇敌的首都思源城将不会再有援军了。 同时，萨瓦河堡的提图斯将军在几天前就已经被召回，马略皇帝让其联系灰烬裔帝国共同抗击拜蛇教。 灰烬裔帝国，就是阿玛拉大陆本土那些不愿屈服于拜蛇教的人，在已经覆灭的旧巴克斯帝国本土的废墟上重新建立的国家。 但马略却并不是让提图斯将军去求援的。 相反，他是让提图斯带战舰直接渡海去阿玛拉大陆，去与灰烬裔帝国联手，毁掉拜蛇教在阿玛拉大陆的港口！ 他要釜底抽薪！ 马略皇帝并没有因为思源城遇到的危机而向任何人求援，而且目前所有能够支援思源城的部队都被他派出去了。 不仅如此，他还主 动站到了思源城最外围的防线，这是直面叛军的最前线。 「我是马略！帝国的皇帝！我就在这里！来吧，叛徒们，向我冲锋！」 十二楼月明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206章 死人出的主意？ 长河镇。 领主大人看到了格朗隆和福瑟特脸上的微笑。 也看到了从天而降的一张巨大的渔网。 城内，也已经出现了为数不少的伏兵。 格朗隆的狮湖城旗卫队出现在了正面的街道上，之前跟着福瑟特逃出鹰爪堡的那些精锐也从两面包夹而来。 格朗隆和福瑟特，阿尔玛公爵的女婿和儿子，居然想复制阿尔玛擒获戈德里克的招数？ 但被城门阻断了退路的李昂并没有停下脚步。 甚至，李昂的脸上也出现嘲弄般的笑容。 「吹号！放箭！」 领主大人大喊着，随后骑着马再次加速，径直冲向了格朗隆和福瑟特所在的方向。 「埋伏我？谁还没个伏兵了？」 是啊，谁还没个伏兵啊，格朗隆没有封闭长河镇，长河速运的镖师们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接到指令埋伏在城内了。 真要是在长河镇内没准备好人手，领主大人也不会只带这么点人就敢靠近长河镇啊…… 其实李昂确实没想到格朗隆居然能和福瑟特抛却前嫌结成同盟。 但是，想用阿尔玛公爵对付戈德里克的方式对付李昂？ 戈德里克可是和李昂一起来的，而且他本人就在旁边几里外…… 当初在长河镇被渔网罩住，戈德里克当然是和李昂提起过的，而且就是在一个小时前说的。 身边就有个上过当的人，李昂怎么可能中同样的埋伏？ 再说了，阿尔玛当初可是全副武装的，而且他可没敢靠近身手高强的戈德里克…… 可格朗隆与福瑟特，此时距离李昂不过几十米而已！ 而且他们此刻既没有骑马又没有穿铠甲——跑不过也打不过，却关上了城门…… 这渔网要是没能把李昂套得住，那只怕就不应该说是他们把李昂关在城里了，这好像应该算是他们把自己和李昂关在一起了？ 领主大人身后的城门虽然关上了，但并不影响部队吹响号角。 同时，跟着李昂进了城的诺多卫队，全都射出了银光闪闪的诺多箭！ 正面那些狮湖城重骑兵在一波箭雨之下就连人带马倒下了几十个，排在最前面的那些重骑兵在大街上倒成了一排！ 与此同时，城内杀声四起，长河速运的镖师们从三个方向一起杀出，反而打了格朗隆和福瑟特一个措手不及——镖师们是从他俩的部队身后杀出来的，埃里克挥着长剑冲在第一个。 两人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 这下子，似乎是李昂的部队把他们包围了？ 并且，在那张巨大的渔网落到李昂头顶之前，李昂就已经冲到了离他们只有三十米的距离。 如今渔网确实落下了，但几乎瞬间便被从李昂身旁举起的十几把利刃一起绞碎，基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阻碍，李昂身上挂着一小块碎渔网依然在冲锋，马都没怎么停。 面对从天而降的渔网怎么办？ 割断啊…… 只要武器足够锋利，心态足够稳定，一边冲一边割，渔网是罩不住人的。 但是傻站着就不行，真等着落下来把自己兜住了，人家会拉紧网绳的，那时候万一手脚被束缚，想割都没法割了。 只要进城的人有心理准备，这种渔网罩人的招数其实没那么好使，这又不是钢丝网。 再说，李昂身边的卫队可都是身手灵活剑刃锋利的诺多游侠，他们可不是那种缓慢笨重的铁罐头…… 「投降，或者死！」 一边喊着话，李昂一边继续冲向了正在调头跑路的格朗 隆和福瑟特，随手将身上挂着的一小块破网子扔到一边。 李昂压根没有下马，长河镇宽敞的街道完全足以让马儿跑起来。 事实上对面的狮湖城重骑兵也骑着马，但他们此时却冲不过来。 领主大人让诺多游侠们第一时间放箭，就是为了射杀前排的重骑兵，让无主的马和尸体挡住对方的冲锋。 街道虽然宽敞，但毕竟不是平原，几十具尸体足以让重骑兵们一时间跑不起来。 只要这些重骑兵没能在第一时间提速形成冲锋状态，那后面就再也跑不起来了，因为诺多游侠们制造的尸体会越来越多…… 刚在鹰爪堡打了巷战的诺多游侠们很清楚该怎么阻碍敌人，后排的诺多游侠已经很自觉的下了马，三两下就蹿上了房顶。 其实诺多游侠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更喜欢步战，因为装备轻，他们的身手也足够灵活。虽然他们全都会骑马，但骑马反而容易限制他们的优势。 再说，他们也不擅长用长杆兵器，只有在需要骑射的时候他们才会骑马作战。 出神入化的箭术，以及负重轻、身手灵活脚步灵敏，这才是诺多游侠们真正的优势。 就像现在，诺多们很轻巧的上了屋顶占据了有利位置，但福瑟特手下的披甲弓手们却完全没有上房顶的打算——他们不敢上去，很容易踩空摔下来。 这就是负重轻步伐灵活的好处了…… 诺多的装备负重比人类弓手轻一半，全身负重连内衣一起算上都只有三十磅——这还是算上了满箭囊三十二支箭的，诺多箭比较重，一囊诺多箭足有八磅。 诺多游侠们的战衣很奇特，那是一套只有十几磅重的符印甲，分明是布甲，却拥有板甲的防御力，同时还具备布甲的缓冲效果——这是附魔装备。 再加上他们的剑、盾和弓都比较轻，头上又是戴的兜帽，全套下来相当轻便。 而且诺多精灵个个都是修长清瘦类型的，块头都不大。 哪怕是男性诺多，连人带装备一起算上顶多也就一百五十磅的样子——就这都属于比较壮的那种了。里萨迪兰就算是诺多中比较壮的了，但他不带负重的时候只有一百二十磅，五十五公斤。 对于成年男性人类而言，这肯定属于过轻的体质，但诺多精灵个个如此，而且诺多们这种瘦削的样子却依然拥有强大的力量。 大概这是环境造成的，他们平时经常在原始森林出没，需要在大树的树枝上蹿来蹿去，太重了确实不方便。 负重轻，身手又灵活，而且本来就习惯于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作战，如今上个房顶什么的自然是轻松无比。 但人类战士就没这么方便了，一般的人类弓手连人带装备加起来至少都有两百多磅——力气够大的壮汉才能成为合格的弓手，怎么都轻不到哪儿去，再加上毕竟装备的重量摆在那儿。 而且，人类很难学会诺多们那种轻巧的步伐。 所以人类想在房顶上作战是相当困难的，这年头的屋顶承重能力可不怎么样，几根木头梁子搭着木板或是陶瓦而已，只要稍微不小心，肯定就是一脚踩个大洞然后落下去…… 但诺多游侠们从小就习惯于在树上行动，百来年的岁月里自然形成了极其轻巧的脚步，只要是理论上能够承受他们身体重量的地方，诺多基本上就能在上面灵活自如的行动。 这就使得诺多游侠们在那些地形复杂的地方会具备很大的优势——地形完全限制不了他们。 众所周知，一场战斗，如果有地利，基本上已经赢了一半了。 如果再能有个人和，那基本上赢定了。 现在地利已经有了——诺多游侠们处 于高处有利位置，而镖师们在敌人身后。 人和也是有的，长河镇是李昂的主场，而且他属于讨伐叛逆，本地的贵族和平民都会支持他。再加上这仗要是多打一会，戈德里克就会发觉不对劲，肯定会过来增援。 至于天时……不需要了，反正敌人也没有。 「投降，或者死！」 眼见李昂就快冲到面前，格朗隆和福瑟特只能步步后退，脸上的表情全都已经垮了下来。 他们既没想到李昂面对渔网会停都不停一下，也没想到城里还有那么大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 「等等！李昂！你不想拼得两败俱伤吧？！」 福瑟特大声喊着，转身退了几步，挥舞着双手。 他知道李昂的身手——毕竟被李昂俘虏过一次，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打不过，所以反应明显比格朗隆快得多。 而格朗隆颇有些惊疑的看了一眼福瑟特，犹豫了一下，脚步也放慢了一点。 「让你的部队放下武器！」 李昂一边喊着，一边纵马从福瑟特身边跑了过去，直接撵上了格朗隆。 「啊！我投降……」 格朗隆回头看了一眼，李昂的剑已经举起来了，于是格朗隆当机立断的跪在了地上，举起了手。 两个都是识时务的俊杰。 这场精心布置的埋伏很快便草率的结束了。 两个领头的都投降了，他们的部队当然也不可能顽抗到底。 「福瑟特，说说吧，你怎么想的？你不是投奔了厄休拉吗，为什么还在长河镇搞事情？」 李昂一手拽着一个，把福瑟特和格朗隆拽到了城墙根上就地审问。 「厄休拉？哈……她和凯德伦一起坑害我！把我扔在鹰爪堡抵挡凛鸦王国的大军……我现在甚至想要她的命……」 福瑟特听到厄休拉的名字，恨得牙痒痒。 「哦？还有这事儿？我还以为是你攻占了凯德伦的鹰爪堡……那凯德伦去哪了？」 李昂确实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事，布伦努斯在鹰爪堡的时候也没提过，而且李昂没有见过凯德伦的样子，只知道有这么个人。 「谁知道呢……要是找到他，我得杀了他……」 「没错，凯德伦才是真正的混蛋……」 格朗隆也在旁边一起骂。 「行了，先交代你们的事儿吧，但愿你们能活到杀他的时候。」 李昂皱了皱眉，看样子这俩货是因为同仇敌忾才又走到一起的…… 事实上确实也是。 脱离了鹰爪堡战场之后，格朗隆和福瑟特先后到了同一个地方——佩恩村。 这两人确实都熟悉狮湖城周边的地形，连跑路的路线都差不多。 之前他们在鹰爪堡就相互救援过，现在碰了面之后，两人都在对凯德伦破口大骂，这同仇敌忾之下倒确实让两人都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们相互之间其实是没太大仇怨的——真要说什么杀妻之仇那可真谈不上，格朗隆要是真对奈尔达有那么深的感情，在狮湖城就会动手发起兵变了…… 导致他们冲突的，只不过是两个人都缺乏安全感而已——福瑟特杀了奈尔达夺得狮湖城，当然会想着干掉格朗隆免得徒增隐患，而格朗隆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但现在狮湖城已经丢了，两人反而冷静了，相互一交流，都觉得是上了凯德伦的恶当，凯德伦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于是两人决定，在干掉凯德伦之前不再自相残杀。 而他们自己目前的状况都不怎么好。 福瑟特是叛国 者这自然不用说，而格朗隆用国王印欺骗了戈德里克拿到长河镇，他也明白自己必然会面临王国的追剿。 所以他们决定合作，打算先去长河镇，至少得先活下去。 随后，他们在长河镇遇到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在长河镇设置陷阱。 他让格朗隆以之前在城门前骗李昂的方式，和福瑟特一起演戏。 也就是格朗隆之前那套说辞——自称没叛国，只是抓住了叛军头子福瑟特，并且为国王夺回了金印。但金印只能交给国王，所以一直在等国王亲自来接收长河镇。如果谁敢进攻，就烧毁长河镇让这座城陪葬。 这套说辞没能唬住李昂，因为这本就不是为李昂准备的——这套说辞原本是给布伦努斯准备的。 他们没有想到李昂会进攻长河镇。 李昂对鹰爪堡发起攻击之前他们俩就跑路了，他们只是通过传回来的消息知道了李昂和布伦努斯一起消灭了五千迦图人，击退了凛鸦大军。 但却并不知道李昂能指挥诺多精灵，也不知道李昂在城内还有那么多部队…… 在他们看来，长河镇里有狮湖城旗卫队，还有福瑟特的部队，加一块接近九百精锐。 虽然那五百多个新招募的佣兵几天前偷偷跑路了，但即便如此，目前烈狮王国应该也只有布伦努斯或国王本人有能力攻陷这座城。 而且之前确实也是布伦努斯带队去的鹰爪堡。 其实他们的判断是对的，乌尔里克国王安排的讨叛主力确实是布伦努斯公爵，布伦努斯原本打算在长河镇养贼自重，所以还预先安排了卧底。 但现在，布伦努斯跟李昂做了交易，然后让卧底跑去刮狮湖城的地皮去了，来长河镇的是李昂。 事实上，就连他们在城内的埋伏，原本也不是为李昂准备的。 如果是布伦努斯前来——这位公爵即便是攻下了长河镇，他自己也得不到好处，长河镇又不可能封给他，他没理由非得强行攻城损耗自己的兵力。 不会攻城就不会进城，他们布置的渔网和伏兵也不是为了布伦努斯。 布伦努斯早晚肯定会让人通知国王，并促使国王亲自前来接收——长河镇是国王的直辖领，而且国王的印鉴总是要收回去的。 乌尔里克出面走一趟就能收回国王印并解决叛逆，这其实很划算，想必乌尔里克本人也不会拒绝。 然后，格朗隆和福瑟特就会在城内再演一次戏，用埋伏抓住国王！ 「……就是这样，我们没料到你会来，但看到你的旗帜以后我们也必须试试能不能阻止你。但我们发现你部队不多，态度又很坚定，看起来骗不过去，所以我故意让你冲锋，想先强行抓住你……没想到你在城里也有埋伏……」 福瑟特说完了这个计划，脸上满是苦涩。 格朗隆那套说辞虽然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如果是用在布伦努斯身上，那说不定还真能起到效果，因为布伦努斯本来就不打算把长河镇打下来，打下来他就啥也得不到。 他本来就想内外勾结刮地皮。 所以布伦努斯可能会先敲诈一笔，或是让卧底劫掠长河镇，但无论如何，他捞够好处之后多半确实会让国王跑一趟。 可惜，布伦努斯没来，来的是李昂…… 也只有李昂不会被他这套说辞唬住，因为李昂是讨逆者，他独立收复的叛军领地是可以合法占据的。 如果李昂打下长河镇，乌尔里克国王顶多只是找人分李昂的权，或者提高长河镇的税收要求，但不会让李昂啥也得不到，要不然他这国王就不好当了。 只有李昂会真的攻下长河镇…… 「你们是想抓捕国王，然后去投奔其它国家？可真要是这样，这片大陆恐怕没有哪个国家敢真正接受你们的吧……到底谁给你们出的这馊主意？」 听这两人说起这个简陋但确实有那么点可行性的计划，李昂有点不理解——抓捕国王，这事儿一出，任何国家都会将他们视为敌人的。 谁家国王敢接受一个抓了国王来投奔自己的领主？不怕自己以后也落到同样境地吗？ 「不，不是投奔其他国家……而是阿兰里克……王子殿下会和我们签署免罪的契约。」 福瑟特摇了摇头：「我们也明白，真要是抓了乌尔里克国王去投奔其他国家，那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死。」 这倒确实是可行的。 如果他们能抓住国王，他们的谈判对象就会变成阿兰里克王子。 因为，阿兰里克王子很可能会因为国王被叛军俘虏而立刻登上王位…… 用乌尔里克国王来换取阿兰里克王子特赦他们，这倒确实是有可能为他们脱罪的，只要他们完全不伤害乌尔里克就行。 只要阿兰里克愿意和他们签个免罪契约，那这两个叛逆不仅能活下来，而且还不会失去贵族身份。 用渔网抓人，也确实是完全不会伤害乌尔里克的合理方式。 而乌尔里克被俘后再放回去，肯定就已经不太可能重登王位了。 阿兰里克王子既没有伤害自己的父亲，又能登上王座，这倒是个好计划。 「阿兰里克啊，那倒是说得通……到底谁给你们出的主意？这家伙在城里吗？」 李昂听明白了，问起了幕后指使者。 「伊戈尔，伊戈尔大学士，但他现在不在这里，说是要回烈狮城准备契约。」 格朗隆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伊戈尔已经死了！我杀的！死人怎么可能给你们出主意？」 李昂脸色大变——伊戈尔在七岔要塞被射死了，就死在他面前！ 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两个高手一起射杀的！ 一支箭穿胸而过，另一支射中咽喉，两处都是致命要害，而且当场就没气了，怎么可能还活着的？！ 第207章 异端与黄昏 「李昂大人，我发誓……那真的是伊戈尔本人……」 福瑟特与格朗隆对视了一眼，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我也可以发誓，我真的杀了他……」 李昂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转头向格朗隆问道：「你刚才说……他去准备契约了？他什么时候能再来长河镇？」 「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之后他就会来吧……毕竟，没先看到免罪契约的话，我们也不敢对国王下手……」 格朗隆回答得很快，他也看到了李昂的脸色，意识到那个伊戈尔应该真的死了，在这种难以理解的情况下，他显得相当配合。 「好吧，先不管那个伊戈尔是是死是活，反正必须得抓住他……」 李昂又思索了一会，回头看了看身后满地的渔网碎片，问道：「格朗隆，国王的印鉴在哪？」 「李昂阁下……我如果交出了国王的印鉴，恐怕我就没命了吧？」 问到这事，格朗隆没那么配合了，他看着李昂摇了摇头：「我想活着……」 「唉……交出金印，我保证会给你一条活路。」 李昂叹了口气，他确实没想杀格朗隆——无仇无怨的，格朗隆本身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有害过李昂，没必要非得杀人。 「李昂大人，我知道我的罪名是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一直不承认，并且会想方设法的弥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活路……」 格朗隆苦涩的笑了笑，依然摇着头。 「你既然知道罪名，当初还敢僭越使用国王的权柄？」 李昂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之前福瑟特打算清除掉狮湖城的所有隐患，为了保住性命，我只能离开狮湖城。从戈德里克大人手里骗下了长河镇，那是出于无奈——毕竟狮湖城旗卫队不可能跟随一个流浪者，而如果我失去了这支部队，就肯定会死……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根据地。用国王的印鉴控制国王的直辖领地，这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而且还能有回到狮湖城的机会……福瑟特本来都乐意和我交换领地了……」 格朗隆看起来并没有后悔他当时的决定，只是说到一半，看了看福瑟特。 福瑟特在旁边也叹了口气：「他没撒谎。我当然乐意用狮湖城换长河镇，我毕竟在这里做了那么久的行政官……并且那时候我必须投靠厄休拉，我明白这很可能会招致凛鸦王国的攻击，在长河镇反而能安全一些。只是没想到凛鸦大军来得太快，也没想到凯德伦那个混蛋让我们去鹰爪堡谈判只是为了把我们骗过去阻击敌人！亏我还叫了他二十年的叔叔！」 格朗隆在长河镇举行了阿尔玛的葬礼之后，福瑟特确实被他逮住了。 两人当时在长河镇达成了共识，谈了一笔交易，福瑟特用狮湖城交换格朗隆手里的长河镇。 对格朗隆而言，这能解决他僭越使用国王印骗城的问题——格朗隆会把金印交给福瑟特，由福瑟特来承担这个罪名，反正福瑟特既有杀亲的罪名，又投靠了厄休拉，本来就已经叛国了，手里捏个国王印反而还能谈条件。 对福瑟特而言，他在狮湖城杀戮了太多兄弟姐妹，难免会有家族的人找他寻仇，还不如带着亲信家人与军队到长河镇，他在长河镇代理执政过一段时间，对这里也不陌生。 这是对两人都有好处的方式。 但问题在于，他们两个相互之间不怎么信任——事实上他们两个的恩怨本来就是源自于相互之间的不信任…… 于是，他们决定让凯德伦做中间人——凯德伦跟他们两个关系都不错，有这么个中间人，两人才会对交易放心。 但凯德伦表示凛鸦王国大军可能马上就会来，他在鹰爪堡脱不开身，希望两人先带军队去鹰爪堡和他共同抗敌，顺便把交易完成。 一方面，守护鹰爪堡就等于保护狮湖城——这是两人的故乡，他们确实乐意保护，再说狮湖城旗卫队的重骑兵们是肯定要去保卫家乡的。 格朗隆不能失去这支部队，所以他必须去。 另一方面，厄休拉也表示希望福瑟特抗击凛鸦大军，而且当时厄休拉确实在鹰爪堡。 因为要共同抗击凛鸦大军，这样一来厄休拉的叛军就能与烈狮王国达成同盟，那么投靠厄休拉的福瑟特就不会再被烈狮王国追剿。 福瑟特投靠厄休拉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所以他也必须去。 于是两人就带了部队去了鹰爪堡，趁着他们与凛鸦王国的部队接战，凯德伦溜去了狮湖城…… 他们确实都作出了当时情况下最合理的判断，没有人犯傻。 而现在，他们依然也还保持着清醒——那枚金印虽然是格朗隆的祸患，但也是他的护身符，他当然不愿意交出来。 「格朗隆，其实对我而言，你不交出金印，我也可以杀了你……国王有没有印鉴可用，对我可没什么影响……」 李昂开始诈唬。 「如果你攻陷了长河镇，却说没找到印鉴，那所有人都会怀疑你暗藏金印图谋不轨的……李昂大人，别唬我，我知道只要不交出印鉴，我就不会死……」 李昂的诈唬刚开了个头就失败了，格朗隆清醒得很，完全不上当。 「福瑟特，你跟他合作……你应该也知道那玩意在哪儿吧？他要是瞒着你，你们的合作怎么维持啊……」 见格朗隆不好对付，李昂换了个对象，这次用上了挑拨。 「李昂大人，我根本就没必要知道这事，我也没问。我现在也只能跟他合作……不过，虽然我恨不得马上干掉厄休拉，但我好歹也还算是她的封臣。她是烈狮王国的盟友，那我落到烈狮王国的领主手里肯定不会死……所以您就别吓唬我了。」 福瑟特也看得很明白，所以他是最先表示投降的…… 确实，厄休拉现在是烈狮王国的盟友，即便福瑟特是烈狮王国的叛徒，但在同盟期间肯定不会有人杀他的。 毕竟狮湖城已经重新回到了烈狮王国手中，烈狮王国也没必要把厄休拉这个盟友逼成仇敌。 顶多就是先关起来，等着秋后算账，也可能是秋后放人。 ——如果厄休拉成了乌尔里克国王的王后，那福瑟特大概率会被赦免。 「你真不知道？那你何必跟他一起冒这个险？你现在又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两个家伙都不好对付，李昂有点伤脑筋，果然每个贵族都是人精，谁也不比谁笨。 「我想回归烈狮王国……厄休拉那阴险的女人能骗我一次就能骗我第二次，我宣布效忠于她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李昂大人，您就别问我了，我是真的不知情。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有时候知道得少一点反而能活得长一些……」 福瑟特摇着头苦涩的笑了笑，显得很真诚。 看起来，这些日子，这个当年的纨绔少爷确实是在飞快的成长，不仅变得心狠手辣，而且还真的学会了很多道理。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彻底洗清罪孽的方式，保证你们依然还能当烈狮王国的贵族，但你们必须好好配合我，金印也得完好无损的交给我……」 两个人都不好对付，李昂只好真心实意的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什么方式？」 两人都有了兴趣，他们追求的就是这个目的，如果不用绑架国王，那当然更好。 「我大概知道那个伊戈尔死而复活是怎么回事……」 李昂确实能猜到那个伊戈尔死而复生是怎么回事，毕竟他见识过三先知用厄运引者的身体借尸还魂。 这大概是借助了黑暗女神厄瑞达的力量…… 按照莎拉当年所了解的情况，大概只有全心全意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的人，才能用这种方式「死而复生」并且不会失去神智。 估计伊戈尔也是黑暗女神这个异端教派的高级成员…… 回想起伊戈尔的模样——身材瘦弱、面容枯槁，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整个人有气无力，连头发都是枯萎的。 伊戈尔只有四十多岁，但光看样子，倒像是七十多岁。 最初在王座厅第一次见到他时，李昂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现在想来，只怕他是把他的血全都奉献给黑暗女神了吧？ 入驻长河镇后，李昂并没有在长河镇悬挂自己的旗帜，也基本上没有露面。 他只是在不断为长河速运的镖师们布置任务，一支支车队开往西面八方。 戈德里克再度住进了他的东部军务总长办公室，也没有露面。 而格朗隆和福瑟特倒是一直在城里维护治安，听完李昂的计划之后，他们表现得很配合。 李昂告诉了他们三先知的能力，这两人当然会配合。 毕竟，他们确实不想跟异端扯上什么关系…… 三天后。 李昂躲在城墙上的角落里，亲眼看到了伊戈尔的到来。 这确实就是之前的伊戈尔，他脖子上还紧紧的围着贵族领花——现在是九月初，天气热得很，这家伙却把领口缠得跟冬天一样，这肯定是为了遮掩他脖子上的箭伤。 如今的伊戈尔显得非常低调，只带了五六个随从，不过那些随从看起来都很神秘。 那些随从全都是戴着黑色兜帽的骑士，基本上每个骑士都是一身黑色罩袍，这袍子看起来倒是有点像德夏那边的样式，但这些人肯定不是德夏人。 而且这些骑士全都一人双马——另一匹驮马上应该驮着他们的甲胄。 赶路的时候当然是不会穿铠甲的，但李昂能从这些人的神情动作中看出，他们应该个个都身手不凡。 格朗隆出面将伊戈尔迎进了城内，然后，城门落下。 一张大网也同时落了下来。 伊戈尔看到了那张网——他本来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头顶，因为这主意本就是他出的。 「格朗隆！你不想活了吗？！」 伊戈尔手舞足蹈的喊叫着，但他显然没有能力避开渔网覆盖的范围。 格朗隆面无表情的看着渔网网落下来兜住了伊戈尔。 自己出的主意自己享受，伊戈尔很顺利的被网子套住了。 伊戈尔带的随从也被城门截断，落在最后面的有两个没能进城。 这倒不是有意要截断的，毕竟伊戈尔只有那么几个人。 关城门只是为了避免万一，谁也不确定这个死而复生的家伙有没有可能从渔网中跑掉，得断掉他逃跑的路。 随后，一群士兵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开始收网。 用网子抓捕伊戈尔，当然是为了尽量避免他搞出什么状况，毕竟李昂也不确定这些异端还会拥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 不过，伊戈尔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反倒是他带来的那些骑士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跟着伊戈尔进城的有四个骑士，离伊戈尔得有几米远，不在渔网范围内。 而这几人确实身手非凡 ，在突逢意外之下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并且齐齐的拔剑冲向了伊戈尔！ 看样子是想救人？ 负责收网的都是福瑟特手下的士兵，见到这情况立刻拖着网子开始往后跑，免得网子被砍破伊戈尔被放了出来不好搞。 但谁都没想到，伊戈尔带来的那几个随从却似乎并没打算砍破网子——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士直接扔出了手里的剑！ 朝伊戈尔扔的！ 特么的，这是要灭口啊…… 这自相残杀的情况搞得李昂和格朗隆等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他们原本可没打算干掉这些人，真没想到伊戈尔的护卫会是这个反应啊！ 看到伊戈尔被网子捕获就打算杀了伊戈尔？ 那肯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还好，扔出去的那把剑被有韧性的渔网绳弹了一下，只是对伊戈尔造成了一道割伤，应该并不致命，但伊戈尔似乎一下子就没反应了，都不挣扎了。 伊戈尔没有晕倒，眼睛还睁着，但完全没有喊疼，甚至连本能的收缩反应都没有——看这样子他现在是没痛感了。 只是眼神依然保留着惊恐的样子，看样子他自己也没想到那些骑士要杀他。 呈包围态势的士兵们已经围了过来，但那几个黑衣骑士依然在追伊戈尔，看来他们是宁愿自己死掉也要先杀了伊戈尔。 李昂本来还打算在城墙上看戏，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快速跑下来，但感觉可能有些来不及了…… 负责收网的那些士兵拉着网绳，与网子里的伊戈尔隔着有好几米，也来不及挡下那些黑衣骑士了。 但他们都是福瑟特手下的精锐老兵，拖着网子往后跑得还挺快，倒是避免了伊戈尔被当场砍死。 谁都知道要用网子活捉的人肯定是为了问话，那当然不能让他死掉。 虽然伊戈尔在铺着石板凹凸不平的路上被拖了十几米，肯定被摩擦得挺惨，但好歹保住了命，那几个黑衣骑士现在被人挡下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挡下其他黑衣骑士的，并不是长河镇内的任何战士，而是那几个黑衣骑士中的一员…… 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骑士，看起来身手相当好，一个人居然就挡住了另外三个骑士。 「乔斯林！你要做什么！」 伊戈尔带来的其他几名骑士看来也没想到这个络腮胡会在这个关头阻止他们，个个看起来又惊又怒。 「做什么？每天都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要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死！我怎么可能再和你们同流合污？！」 那个被称为乔斯林的络腮胡子大声吼着，将手里的阔剑扫了一圈，逼退了那三个黑衣骑士。 乔斯林已经挡在了伊戈尔的前面。 「叛徒！你会后悔的！」 三个黑衣骑士一起向乔斯林发起了攻击，但他们与乔斯林的武艺明显有很大的差距，三打一却依然无法突破乔斯林的阻碍。 而此时，福瑟特的其他手下总算是围住了他们。 李昂这时候也已经从城墙内侧的楼梯跑了下来，手里提着剑。 「放下武器！我不杀你们！」 李昂是朝那几个骑士喊的。 他觉得这事儿只怕是变得复杂了，想多弄几个活口。 「我投降……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乔斯林很爽快的扔下剑举起了手，完全没打算反抗，还退后了几步，让士兵们更方便的围住另外三个骑士。 城门外，一直没人管的另外两个黑衣骑士现在已经开始跑路了。 关了城门一时半会不好追， 城楼的弓手正在在向他们射箭。 不过，由于诺多游侠们不方便出现在这里，因此城墙上的弓手都是福瑟特的人——如果城门附近出现了李昂的手下，那伊戈尔肯定就不会进城了，说不定远远看到就会转头跑路…… 所以城楼上只有几个烈狮境弓手，手艺比较糙，虽然射伤了两个黑衣骑士，但却仍然被他们跑掉了。 毕竟人家骑着马，跑得相当快，而且弓箭可不是烈狮王国的传统优势项目，福瑟特手下这些烈狮境弓手的水平实在是一言难尽…… 「乔斯林！叛徒没有好下场！」 那三个黑衣骑士看起来是很坚定的，他们没有理会李昂，反而毅然决然的向乔斯林冲了过去——杀伊戈尔灭口是做不到了，他们想干掉扔下了剑的乔斯林。 但这样的举动与自杀无异，士兵们一阵乱矛攒刺，三个黑衣骑士倒下了。 没办法，他们完全是一种死战的态度，士兵们不敢收手。 「那些是黄昏骑士对吧？」 李昂看了一眼摊开双手表现得很老实的乔斯林，先皱着眉头走到了伊戈尔身边，用脚尖捅了捅伊戈尔：「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伊戈尔？黄昏骑士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第208章 乔斯林 “你是谁？” 尹戈尔看着李昂，却给出了一句令人极其意外的回答。 他缩在网子里无法动弹，但似乎像是完全不认识李昂了一般，看向李昂的眼神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领主大人看出来了，尹戈尔这样的表情，完全是面对陌生人才有的。 连杀死自己的仇敌都能忘的吗？ 这到底还算不算是尹戈尔本人？ 李昂再次踢了尹戈尔一脚，换来的是另一句毫无感情波动的话：“你会后悔的……” 尹戈尔这是变成傻子了吗？ “他可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灵魂，他大概本来就是个死人。” 乔斯林在旁边说了一句。 尹戈尔确实是个死人。 乔斯林刚才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和这些人理念不同，而且现在依旧保持着摊开双手的动作，所以福瑟特和格朗隆没有绑住他。 不过周围仍然有几名士兵不怎么放心的用长矛指着他。 李昂转过头：“你知道内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大人，既然您在抓捕异端，那我当然乐意告诉您一切……但我需要得到您的庇护，如果您愿意的话……” 乔斯林显然看出来了，李昂才是这里的头儿，不过他大概以为李昂用网子抓尹戈尔是为了抓捕异端。 “以你的身手……居然还要寻求庇护？为什么？” 说话的是福瑟特，他已经让几个士兵捆上了尹戈尔。 “我不愿与异端为伍，本来我打算趁着这次的任务离开黄昏骑士团。但刚才外面跑掉了两个目击者……我会被视为叛徒的，他们追杀叛徒一向不遗余力。” 乔斯林叹了口气：“而且这并不是唯一一个追杀我的骑士团，我原本是从巴克利逃到这里来的，但现在，潘德大陆对我而言也很危险了……” 他取下了他的黑色兜帽随手扔到地上，露出了能清晰看到腮侧蓝色血管的白皮肤，鼻梁很高，眼窝深陷，这确实是巴克利贵族的典型特征。 “福瑟特，先把尹戈尔带到内堡去。” 李昂朝乔斯林点了点头：“我正好也需要人手，给你一份合适的工作是没问题的，你跟我来吧……” 在长河镇内堡，乔斯林向领主大人讲述了他的故事。 乔斯林最初曾是一名巴克利骑士，一个小贵族。 但很不幸，他在几年前被剥夺了贵族身份，并且受到了追杀。 原因很简单，他被黎明骑士团指认为异端…… 但事实上，乔斯林当年没有做过任何与异端有关的事情，他会被指认为异端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曾无意之中帮助过一个菲卡维亚人。 当时那个菲卡维亚女人只是迷了路并且用光了食物和水，出于骑士的美德，乔斯林把这个异乡人送去了港口。 但菲卡维亚人其实跟异端也没什么关系，那是一个孤悬海外的被女性统治的小国，要说跟其他国家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这个国家是女权社会。 ….也就是说，在菲卡维亚，除了生孩子以外，女人做着男人的事，而男人做着女人的事。 但这只是这个国家历史文化的不同，跟信仰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黎明骑士团认定菲卡维亚这种男人地位低下、动不动就会被阉割的国家，所有人都属于异端。 而帮助异端的人自然也是异端，异端当然得被烧死…… 反正只要和他们不一样的都说是异端，黎明傻子团一向都这样。 乔斯林当然不服气，这种冤假错桉换谁都不服气，他好歹是个贵族，于是他主动去寻求审判裁决。 但那时候黎明骑士团在巴克利影响力相当大，乔斯林在审判庭不仅没能得到清白，反而被正式剥夺了贵族身份…… 乔斯林很无奈，他没想到自己帮助他人的善行却会招来如此祸事，但现实就是这么可笑。 为了不被烧死，他只好靠自己的身手逃离了故乡。 由于这件事，他对黎明骑士团充满了恨意，于是，他加入了刚刚组建的黄昏骑士团，并跟着黄昏骑士团来到了潘德大陆。 黄昏骑士团其实就是从黎明骑士团中分离出来的。 由于黎明骑士团渐渐变成了寄女神之名随意残害他人的扭曲形态，很多骑士团成员难以忍受现在这种风气和残忍行径，其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这种分歧最后爆发成了分裂，一部分骑士退出黎明骑士团并重组了黄昏骑士团——他们唯一的宗旨就是对抗并且纠正黎明骑士团。 两个骑士团之间的对立，其实光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几年前巴克利帝国已经对黎明骑士团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了耐心，也懒得理会黎明骑士团内部的事务，所以是将黎明与黄昏两个骑士团一起驱逐出境的。 被逐出巴克利大陆后，黎明骑士团在菲尔兹威的光啸湾登陆，并在那里建立了新的驻地和礼堂。 当时的菲尔兹威联盟并没有被整合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当地领主也没有对付黎明骑士团——事实上黎明骑士团刚来潘德的时候，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并没有招致任何人的反感，菲尔兹威人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正义的化身。 结果很多平民没多久就被黎明骑士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剑的‘正义’作风迅速‘感化’…… 当地的迅龙骑士团也很快被征服，归入黎明骑士团麾下，并以侍从身份侍奉这些狂热的骑士，成为了狂热者的爪牙‘黎明迅龙’。 这使得黎明骑士团用极快的方式在潘德大陆得到了根据地，并且继续不断扩张传教，倒是成了巴克利帝国的殖民先驱…… 他们仍然强大，并且在潘德大陆也仍旧继续着他们的火焰净化，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与罗兰爵士一样，乔斯林现在也依然在被这些狂热的黎明骑士追杀。 ….毕竟黄昏骑士对于黎明骑士团而言属于叛徒，而乔斯林本人又被认定为异端。 而当时脱离黎明骑士团的黄昏骑士们，也同样来到了潘德。 由于黄昏骑士人数较少，加上黎明骑士团的不断追杀，他们不得不选择在各种黑势力盘根错节的辛加尔扎根。 辛加尔是犯罪的天堂，奴隶交易遍地都是，各种暴徒应有尽有，黎明骑士这种标榜正义的狂热者当然不敢靠近这里…… 为了能够尽快壮大实力与黎明骑士团抗衡，黄昏骑士团不得不放低了入团标准。 于是各种罪犯、杀手、匪徒、包括德夏部落的游牧民……只要是愿意追随黄昏骑士的，几乎全都可以加入。 这使得黄昏骑士团规模迅速扩大，但同时也使成员素质参差不齐。 此外，黄昏骑士们为了弄清楚黎明骑士团为什么对异端会有这样扭曲的执着，打算从学理上研究异端。 他们试图从根本上找出异端的本质，以便纠正黎明骑士团，并且更好地对抗异端。 出发点都是好的。 但问题是，由于草率的招收了大量素质堪忧的人员，再加上主动对异端的接触，这反而使得异端有机可乘…… 在短短几年里，异端的思想就渗透进了黄昏骑士团内部，很多黄昏骑士都被异端腐蚀。 再加上辛加尔那种地方的环境本来就容易对人造成负面影响。 结果就是，黄昏骑士团的信仰与宗旨飞快的发生了改变。 为了壮大实力与黎明骑士团对抗，他们用上了曾经黎明骑士团的方式——不认同他们说法的人，那就用剑和钉头锤来说服。 事实上，黄昏骑士团的研究人员在这几年里也确实找倒了一些关于异端的学理，但这些发现却使得他们变得更加迷茫。 因为他们越研究，就越觉得，正义女神与黑暗女神也许是一体的。 其实这倒是真有可能，站在领主大人的角度，光和暗本就应该是一体的，毕竟这两个女神连祭文都一样…… 正义与否，本来就是相对的。 黄昏骑士团也就因此产生了变化——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开始全面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 但与异端不同，他们认为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与黑暗女神厄瑞达是一体双生。 所以，黄昏骑士团的大厅里，摆着一具正反两面的神像。 因为他们觉得这才是正确的信仰，既然正义和黑暗是一体的，那信奉厄瑞达就既没有违背曾经对正义女神的誓言，同时又能够得到黑暗女神的卷顾……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异端，但他们也不再与异端对抗，甚至会在很多时候帮助异端。 并且，他们的行为，也开始向异端靠拢…… 比如，在无辜者中制造杀戮，并以死者的血肉供奉女神，尝试能否借助黑暗女神的力量…… ….再比如，研究黑暗女神的祭祀仪式，尝试能不能召唤出强大的不死恶魔。 参差不齐的人员素质，使得他们逐渐与黎明骑士团一样走向了极端，只不过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而对于乔斯林这样的骑士而言，黄昏骑士团已经成了另一种黎明骑士团…… “现在他们与异端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这次，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尹戈尔前来长河镇，出动的人手并不多，所以我打算趁机脱离黄昏骑士团。” 乔斯林讲完自己与黄昏骑士团的事之后，这才开始说起他这次的任务。 “尹戈尔不是你们的人吧，你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李昂不太理解，他知道尹戈尔多半不是黄昏骑士团的成员。 “大人，我现在不再是黄昏骑士团的一员了……” 乔斯林对李昂用‘你们’这个称呼表示了反对，随后看了看捆在大厅里的尹戈尔：“那个尹戈尔可能是异端的祭司，他的组织掌握着一些异端巫术。前几天他去了辛加尔找黄昏骑士团合作，据说是他的组织愿意用这种死而复生的方法换取骑士团为他们提供部队……而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跟着保护他，但如果他被抓住，那就必须让他去死。” 黑暗女神厄瑞达能让人死而复活——这当然是异端能够招揽追随者的很重要的原因，甚至是最重要的原因。 黄昏骑士团当然想搞清楚这个原因，而且恐怕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搞清楚而已…… “异端和黄昏骑士团具体的合作内容是什么？以你的身手，在黄昏骑士团内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吧……怎么会被派来当保镖的？” 领主大人从城墙楼梯下来的时候，是看到了乔斯林以一敌三的。 “我只知道黄昏骑士团将大部分骑士都派到了烈狮城，据说这事情和烈狮王国的王子有点关系，也和复活的巫术有关系……但更具体的合作内容我确实不知道。” 乔斯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加入黄昏骑士团的时候就已经被剥夺了贵族身份。他们能继续称呼我为爵士，并依然让我作为骑士而不是奴从，这已经是我的身手能带来的最大福利了……我不是什么高层，甚至在保护尹戈尔的这一队骑士里，我都不是队长。” “那，为什么在尹戈尔被抓住后就必须杀了他呢？这你应该知道的吧？” 李昂点了点头，他知道乔斯林没有撒谎，他真要是高层也不至于被派来当保镖。 “这我确实不知道，黄昏骑士团内部，上级下达的命令是不允许打听具体原因的。” 乔斯林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 李昂点了点头，接到了命令只能执行，不能询问缘由，这对于大多数正规军团都是正常操作。 ….“你之前说尹戈尔可能失去了大部分灵魂，这是什么意思？” 转头看了看痴痴傻傻的尹戈尔 “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我也只是在猜测。这个尹戈尔看起来很像那种死而复生的异端堕落者……这事黄昏骑士团研究过，据说向厄瑞达献祭过灵魂的异端，在死后会被复活成堕落者。但他们舍弃了一部分的灵魂，所以复活之后会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还会变得痴呆……” 乔斯林想了想，用一种相对容易理解的方式给了个回答。 说完还补了几句：“其实异端能复活成堕落者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认为，如果想将异端彻底杀死，最好就是直接用火烧成灰。如果柴火不够，就砍下头颅之后将头颅火化。灵魂在头颅里，烧掉了所有的灵魂他们就不能再被复活了。” 这是这个年代人们的普遍认知，认为人的灵魂在头颅中，并认为灵魂会被火烧掉。 这种认知其实没什么错，如果把灵魂视为意识和记忆的话。 这就是异端为什么要被绑到火刑柱上烧死的原因，并不是为了什么仪式感。 事实上所有流传多年的那些比较奇特的操作方式，最初都不是为了仪式感，而是基于实际功能考虑的。 比如火刑柱其实就是木头制作的十字架，十字造型的木架是为了把受刑者钉在上面烧，因为用绳子绑的话，绳子会被烧断。 “知不知道他们那个异端组织到底是用什么方式让人复活的？是咒语还是别的什么？” 李昂特别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他见过三先知制造的堕落者，似乎就只是依靠纯粹的咒文。 但三先知弄出来的堕落者根本就不完整，半点神智都没有，完全不听使唤，顶多只能用来吓唬人。 事实上在李昂看来，三先知的所有巫术都属于半吊子——能召唤出堕落者但却无法控制、能给人换皮肤但却无法与肌肉连接生长、能魅惑男人但靠的是美色和毒药…… 她们肯定不具备把尹戈尔复活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能力。 “不知道……就是为了弄清楚具体的方法，黄昏骑士团才会和尹戈尔的组织合作。” 乔斯林很直接的摇着头。 “好吧……乔斯林，从现在起，你将成为我的部下，我会庇护你不被黄昏骑士团追杀。你在黄昏骑士团的职务是什么？” “新兵教练，我负责训练新兵的基本技能。不过辛加尔那些人实在是……唉……别提了。” 乔斯林一边说一边摇头，看来是对黄昏骑士团招揽的新成员相当不满意。 “那现在，我也给你同样的职务，而且我的新兵肯定会好管教得多……我是李昂，和你一样，也是从巴克利来的。” 乔斯林把一切都交代得很清楚，诚意显然是很够的，李昂也很痛快的给了乔斯林一个职务，让他也担任自己部队的新兵技能教练。 ….“愿意为您效劳，李昂大人。” 听到领主大人说自己也是从巴克利来，乔斯林似乎松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了一些。 ‘乔斯林加入了你的队伍’。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最好把剑也换了……我的部下可不能穿黄昏骑士的装备。” 李昂挥手示意手下把乔斯林带走。 福瑟特见状也让其他士兵全部离开了。 乔斯林知道的有限，现在只好转头研究尹戈尔，不能让士兵们在场。 是的，只能用研究这个词了，因为尹戈尔目前几乎没法盘问了。 尹戈尔身上的渔网已经被解开，格朗隆和福瑟特亲自动手将他绑在了一把椅子上。 这主要是为了给他处理身上那道伤口，但实际上那条长长的伤口几乎没怎么流血。 考虑到这家伙是死而复生的，几人也就没深究，相比起他不流血的伤口，他现在的状态显得更奇怪一些。 尹戈尔现在的样子和乔斯林所说的差不多，大概确实是灵魂丢失了一部分，他一直显得有些痴傻。 无论李昂问什么，他都没什么反应。 顶多说一句“你是谁”“你会后悔的”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 而且折磨也没什么用，福瑟特试过了，即便是竹签插入手指，尹戈尔也完全没反应，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感觉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过……这种场面，李昂见过。 甚至，就连尹戈尔现在这幅死人一般的模样，李昂也见过。 嘴唇青紫，脸色苍白，头发枯萎，看起来像个死人，而且不动弹、不拒绝、不反抗、不配合。 巴克斯帝国那个死人脸密谍，当初就是这个样子。 大概是一旦受伤并且被抓住，他们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完全一样。 这事，不知道巴克斯帝国的贾斯特斯总督是否知道原因——那个巴克斯密谍原本是贾斯特斯的手下。 但尹戈尔跟贾斯特斯总督有关系吗？ 应该不至于吧…… 尹戈尔可是国王的小舅子，王国大学士，他这样的身份，不至于去当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啊！ 不过现在，尹戈尔变成这个样子，却打断了李昂的计划。 骑砍战记. 十二楼月明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新 第209章 骗子的套路 原本，把伊戈尔抓住，一是为了搞清楚他为什么能复活。 二是为了让伊戈尔反向作证指控阿兰里克。 只要伊戈尔能作证指控王子，那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格朗隆和福瑟特没法这么做，因为他们是叛逆，没法去打这种官司，说的话没人会信。 但如果是李昂与戈德里克进行指控，再加上伊戈尔作证，那就很好办了。 格朗隆和福瑟特也能用正规的途经回归烈狮王国——他们只需要把一切事情都推到阿兰里克头上，指证所有事情都是王子的授意，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奉命而为，当然没有罪过。 事实上这本来也是真相，大多数破事本就是阿兰里克搞出来的。 王国刚经历了那么多消耗，实力大损，乌尔里克国王在这种时候肯定会做出正确决定的——戈德里克也见到了，国王现在是非常清醒的。 对李昂而言，他单独收回了长河镇，并且还帮乌尔里克国王搞定了阿兰里克的阴谋，这种全心全意为王国考虑的表现，可以使国王再也没有任何理由给他使绊子。 李昂能因此真真正正的成为长河镇乃至整个东部地区的主人，并且也不用担心私下与诺多结盟的事。 领主大人这是在主动为国王解决最麻烦的问题，国内的隐患可以一扫而空。乌尔里克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对付李昂，那就是妥妥的昏君做派，那么李昂和戈德里克就完全可以登高一呼聚众造反。 要知道，即便不考虑李昂自己的潘德皇室身份，就单单是艾米的母亲，包括艾米本人都属于烈狮王国直系王室血脉，完全可以扶上去当女王——这大概也是乌尔里克国王一直对戈德里克那么警惕的原因。 要让伊戈尔出面作证，那起码得说服他，让伊戈尔能够口齿伶俐的面对国王。 原本说服伊戈尔的方式有很多，比如最简单的物理手段，或者相对复杂的利益交换——只要抓住了他，什么都好办。 可现在伊戈尔这个样子，根本就无法沟通，这个计划被迫流产了。 李昂原本认为，黄昏骑士团的人要杀伊戈尔灭口，应该是阿兰里克王子的要求。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王子应该是被剥夺了所有兵权，所以他会寻求与黄昏骑士团合作，得到足够的人手。 阿兰里克大概也是为了避免知道他所有计划的伊戈尔落到其他人手里。 但如果阿兰里克知道伊戈尔有这种被抓以后就变成傻子的能力，他又何必让人灭口呢？ 也就是说，阿兰里克并不知道伊戈尔会变成这样。 复活伊戈尔的大概也不是这位王子，阿兰里克不是异端头目，甚至大概率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那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如果复活伊戈尔的不是阿兰里克，那这个伊戈尔，真的是在为阿兰里克服务吗？….或者说，这真的是伊戈尔吗？ 李昂突然想起了他在烈狮城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倒霉的醉鬼和那张人皮…… 并不仅仅只有女人才可以整容的吧？ 领主大人想到这里，突然动手，像扯当初那个厄运引者的脸皮一样，开始撕扯伊戈尔的脸。 格朗隆与福瑟特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昂的动作，然后嘴巴渐渐张成了o形。 伊戈尔的脸被扯歪了——不仅被扯歪了，而且整个脑袋的皮都几乎被拔了下来。 他脖子上的贵族领花，并不是为了遮挡箭伤。 而是为了遮挡整个头上的皮肤与身体之间连接的部位！ 这个所谓的伊戈尔，只是在脑袋上套了层皮而已。 这是个换皮的躯壳，这张皮确实是伊戈尔的，但这个人却不是伊戈尔本人——这所谓的死而复活居然是假的！ “果然……还是三先知！” 这种足以以假乱真的换皮手术，当然是三先知所为。 是三先知在和黄昏骑士团合作，不是阿兰里克。 灭口的命令也不是来自阿兰里克，而是来自三先知。 她们主要是不想让人看出这个伊戈尔是假货——如果砍死这个假冒的伊戈尔，肯定没人会特意去看一个死人脸上的皮肤。 “这不是伊戈尔？我们被骗了？” 格朗隆垮下了脸。 “他身上确实有一封阿兰里克王子的信，盖着王子的私印……但信上只是让我们去烈狮城把金印交到阿兰里克王子手里，别的什么都没提——看来那免罪协议恐怕也是个谎言……” 福瑟特已经搜遍了‘伊戈尔’的身，拿着一个小羊皮卷看了一遍，表情也有些沮丧。 “本来就没有什么免罪书……他这趟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让你们先把国王印拿给他——要不然他手里没有国王的印鉴，根本就无法在烈狮城公开签发免罪书！毕竟私下授予的免罪协议对你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们本就可以伪造……他只是为了骗走国王印而已！他在两头行骗！既骗王子，又骗你们！” 李昂恍然大悟的站起身来。 这个假货伊戈尔，是在借着阿兰里克王子的身份，为三先知办事！ 格朗隆手里有国王印，但他即便拿到空白的免罪文书也不能自己盖章——他犯下的罪本来就是僭越使用国王印鉴，怎么能以重复犯罪的方式来获得免罪？ 这种操作所有贵族都不会认可的。 正确的做法是，先将国王金印交给王子，而格朗隆他们如果能抓到国王，那就让手下把国王扣留在长河镇，他们自己得到烈狮城去。 而阿兰里克王子需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在贵族院用国王印签署免罪书，把这一切都说成是个误会，这才能彻底为两人翻案免罪。 比如格朗隆骗取长河镇的事，可以说成是奉国王命令带兵入驻保护长河镇——王子可以说国王的金印本就是乌尔里克国王在生病之前自己交给格朗隆暂时保管的，只是乌尔里克国王病得太久忘记了，以至于误会了格朗隆。….这种情况下格朗隆当然就是无罪的。 而福瑟特也可以说自己效忠厄休拉其实也是国王的命令，是为了保护王国北部的疆土——事实上福瑟特确实带兵跟凛鸦王国打了一仗，这是有说服力的。 然后把杀亲的事情全部推到米尔甘头上，并重新当众向阿兰里克王子宣誓效忠。 反正他的狮湖城已经被王国收回了，如果乌尔里克被他们抓住的话，所有事情都能往国王身上扣，阿兰里克王子也会很乐意这么做的。 因为这些黑锅并不会使乌尔里克国王失去名誉或生命，只是会显得乌尔里克国王生病之后有点糊涂而已——这正好能让阿兰里克顺理成章的继位。 这样一来，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的罪名都确实可以彻底洗清，而且不会失去贵族地位。 但前提是得先把印鉴交给阿兰里克，而且他们两人必须出现在烈狮城，要表现出含冤待雪的委屈样子——这样才有说服力，否则就属于绑架案。 阿兰里克王子这封信应该确实是真的，但阿兰里克估计并不想为这两个人翻案——这个假冒伊戈尔的家伙肯定也以格朗隆和福瑟特为筹码骗了阿兰里克，并从阿兰里克这里也得到某些好处。 因此阿兰里克的信里只字未提免罪之事——这是一次空手套白狼两头行骗，阿兰里克为了拿回金印估计已经付出了不少代价…… “也就是说，这个假货伊戈尔，他其实是先用你们的事去骗王子，再用王子的信获得你们的信任，然后骗你们把国王印拿给他。” 领主大人站起身来笑了笑：“这确实符合三先知的操作方式，她们让那些厄运引者欺骗男人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干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既然他是假的……那我们就没希望了！” 格朗隆已经开始抓扯自己的头发了，一幅着急上火的样子。 “这其实没什么区别啊，既然我们活捉了这个异端……在我看来这事反倒比阿兰里克好办得多了，只可惜没法扳倒那位王子了而已。” 李昂反而放松了一些，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缘由，那就都是能解决的。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国王也被异端控制了怎么办……” 格朗隆紧张的看着那个冒充伊戈尔的假货。 “不可能的，要是她们能假冒乌尔里克国王，那她们还何必大费周章的来骗你们？她们用的可是真人皮，乌尔里克国王可没那么好对付……我倒是觉得你们这次是真的能彻底翻案脱罪了，并且是以最正规最合理的方式。” 李昂并不觉得乌尔里克会被异端完全控制或仿冒。毕竟三先知连王子都没能假冒，仅仅是假冒了一个死去的伊戈尔两头行骗——很显然，她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可这个伊戈尔是异端假冒的，不能作证……”….福瑟特说了一半，然后猛的反应过来：“对哈，既然一切都是三先知干的，那根本就不用再找什么证人了，这个假伊戈尔本身就已经是证据了！” “没错。据说三先知的老窝在迷沼堡附近，你们去端掉她们的巢穴，然后从三先知的巢穴中‘找到国王的印鉴’就完事了。福瑟特你也完全可以把一切都说成是异端的欺骗，把你家里死了的人全都说成是异端……你们把一切都推到三先知头上就行了，我可以为你们作证。” 李昂秉承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个宗旨，给他们指了一条更容易翻案的路。 “李昂大人，您其实已经取得了长河镇，我们也已经是您的俘虏，但您依然愿意这样帮我们，是为了什么？” 格朗隆察觉到了李昂的善意，只是有些不解。 “因为你们至少没做过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而且实实在在的为王国抵抗过敌人——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但你们确实在鹰爪堡挡住了凛鸦大军，使战火没有蔓延得更开……” 领主大人说得相当的高尚，一幅为国为民的样子。 “呼……李昂大人，以我对您的了解，这听起来可不太像是什么主要原因……” 福瑟特摇了摇头，得到了脱罪的解决办法，他现在显得轻松了一些。 但他和李昂打过不少交道，很清楚多半会被李昂敲诈——他和格朗隆既是李昂的俘虏，又需要李昂为他们作证，这要是不被敲诈，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只不过以福瑟特对李昂的了解，他觉得李昂大概不会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当然……主要原因就是，你们现在都失去了领地，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暂时效忠于我。为了我们相互之间的信任，我希望你们的按照真实情况写个认罪书。我留着你们的认罪书，就会一直相信你们，而且肯定会全心全意的为你们作证。不仅会保你们平安，还能给你们一个栖身之地……” 李昂转身走到桌案前，从桌上摊开两张羊皮纸，做了个‘请’的手势。 福瑟特和格朗隆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一起坐到了桌子边拿起了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李昂确实算是在帮他们，他们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他们也知道，李昂只是留他们的把柄在手里，以此挟制他们为李昂办事，这已经算是对他们很宽容了。 第二天，福瑟特和格朗隆带着各自的队伍赶往了西北方向，还带上了领主大人给赫里沃德男爵的信件。 三先知的巢穴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了，就在迷沼堡附近那片最大的沼泽里。 出于奥登伯爵的关系，赫里沃德男爵跟李昂也勉强称得上是朋友关系，这位老人家的封地就是谜沼堡。 李昂那封信是希望赫里沃德男爵配合这两人的部队一起剿灭三先知，并作为见证，以便证明这两人‘从三先知的巢穴中找到了国王的大印’。….将两人打发走了以后，李昂和戈德里克分别向烈狮城发出了公文，表示长河镇已被收回。 但李昂没有在此逗留，他带着部队直接返回了白鹿堡，而戈德里克带着卫队守着长河镇。 因为在国王的敕封令下来之前，长河镇依然不属于李昂。戈德里克是东部军务总长，这里目前仍然应该由他暂时管理。 如果李昂打下长河镇就直接赖在这里不走的话，就属于居功邀赏，或者叫挟功索酬，容易激起乌尔里克国王的逆反情绪。 领主大人从来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该做的态度是要做足的。 …… 白鹿堡东部，森林里。 这是距离白鹿堡大约八十里的一片林地，差不多算是与麦香领刚好对称的位置。 这里已经被清理出了近百亩的空地，周围的木料堆成了山。 莱丝丽正指挥着一大群人在空地里搭建各种建筑，而靠近白鹿堡的方向，依然还有不少人在伐木。 换成以往，谁要是敢在这种地方伐木的话，只能招来诺多们的致命的箭。 但现在，诺多精灵却在主动的砍伐周边碍事的树木，打算从树林中清理出一条通道。 人类和诺多正在一起搞建设。 因为这地方将会建成领主大人和诺多们约定的贸易市场。 而且，还得修一条路通往白鹿堡，以便马车出入。 把市场选在这个位置，倒并不是为了对称，而是因为这个位置离诺多芬威家族的那个马场也差不多八十里，两边都能比较方便。 文达蒂尔正在这里和暮光骑士诺伊尔交谈。 “伊思兰迪尔殿下目前正在和阿尔达利安谈判……但没什么效果，阿尔达利安似乎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很担心他会干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诺伊尔看起来有些焦虑：“阿尔达利安坚持认为这一切都是人类的诡计……” “他就没有耐心观察那么一两个月吗？在这森林里建的市场，完全在诺多各族控制之下，李昂大人甚至都不会派人类军队进来，这能有什么诡计？阿尔达利安这混蛋总是在给森林里招来敌人……” 文达蒂尔也很不满，但她似乎忘记了，她最初的时候，也觉得‘不能相信人类’…… “得保护好那些修路的人类。而且按照莱丝丽小姐说的，第一批商队就快来了……现在路还没修好，他们带着货物穿越森林肯定来得很艰难。这原本正体现了李昂阁下的诚意，可我却担心阿尔达利安会不会捣乱……” 诺伊尔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阿尔达利安被朱达打败了之后变得很狂躁，谁的话都不听了，伊思兰迪尔殿下也没法说服他。” “如今费尔葛斯安尔陛下已经让塞德仁组建了巡逻队，专门保护沿途的商道。就连凯勒冯伊尔陛下都派出了一支巡逻队，用于维护附近的安全——凯勒冯伊尔陛下已经几百年没动用过武力了，连他都对建立市场的事情如此支持，阿尔达利安为什么还这样……”….文达蒂尔满脸都写着‘不爽’两个字。 “或许我倒是能猜到点原因……” 里萨迪兰从旁边的树屋上跳了下来：“阿尔达利安在朱达手里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场败仗，但朱达的部族却被李昂大人带着我们打得七零八落……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强的战士，他不甘心。” “就因为这个原因？” 文达蒂尔对这种心态不怎么理解，她只是个武术大师，没有那种建功立业的欲望。成为诺多游侠们的老师，也纯粹只是因为不愿见到诺多少女们被捕捉而已。 诺伊尔倒是点了点头：“可能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如果他真的攻击进入这里的人类商人，我们怎么办？” 文达蒂尔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难道自相残杀吗？总得想办法说服阿尔达利安才行。” “可现在阿尔达利安变得很暴躁，几乎没法交流。而且他好像已经带着部队离开领地了，现在不知道他在哪，所以伊思兰迪尔殿下才让我赶来通知你们。” 诺伊尔也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事不太好办……我这就去向李昂大人回报。” 里萨迪兰麻利的戴上了兜帽，打算返回白鹿堡。 “里萨迪兰，伊思兰迪尔殿下已经恢复了你在艾诺家族的贵族身份，你随时都可以回归家族……你还要在李昂大人身边担任护卫吗？” 诺伊尔在里萨迪兰身后问了一句。 “我承诺过要效忠于他……只要他守信，我就会守信。而且，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里萨迪兰说完，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树林不见了。 . 十二楼月明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新 第210章 诺多最强者的宣战 事实上里萨迪兰早就已经知道李昂当初喂他吃的「百日断魂丹」是马粪蛋子了…… 在进入诺多森林保护芬威家族的马场的时候，李昂就将实情告诉了里萨迪兰。 这是出于李昂自身的原则——既然需要与诺多族群建立友谊，那就不能再用这种小伎俩，而要堂堂正正的建立关系。 很多大事往往都是受这些小事情影响而失败的。 里萨迪兰在得到了回归族群的希望之后，自然也没有计较领主大人的忽悠，反正当初都是说好吃毒药的，现在知道肚子里没有毒药，反而放松了不少。 或许里萨迪兰是个相对比较残忍的杀手——他出手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活口的，但他至少是个讲诚信的人。发誓效忠就一定会效忠，毕竟和他的寿命比起来，人类的寿命并不长。 而且，李昂说过要帮他重新回归族群，现在领主大人做到了。 那么里萨迪兰也会做到自己的承诺。 当然，怨念还是有的——那玩意毕竟是马粪，恰好诺多精灵又多少有点洁癖…… 不过里萨迪兰倒是没有对李昂本人产生怨念，只不过，他如今对爱丽丝有了一种特殊的情绪——他不能看爱丽丝的屁股，看了可能就会吐…… 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再跟在李昂身后了，会经常以卫队长的身份出去办事，比如与其他诺多部族联络。 贵族的卫队长通常也是贵族之间的联络人，他也算是在做本职工作。 李昂现在的暗卫是温蒂尔芙。 总是拿诺多贵族当保镖，这规格确实有点高，但好在温蒂自己也乐意做这份工作。 毕竟工资挺高的…… 眼下，温蒂正在白鹿堡南边的一个小山谷里跟李昂学习新的「魔法」。 其实她也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将其称之为魔法…… 虽然那玩意确实有传说中的「雷暴术」那种效果，但这东西的使用过程实在是过于简单，温蒂觉得如果这也算魔法，那魔法是不是就太大众了点？ 只要是个人应该都能用的吧…… 这也能算「掌心雷」吗？ 是的，这是李昂起的名字，掌心雷。 这名字更适用于这个年代。 其实就是最原始的木柄手榴弹，没有内置引火雷管的那种。 木柄只是作为投掷辅助，因为这种黑火药手榴弹比现代手雷重一些，带个木柄才能扔得更远更准。 这种初级黑火药手榴弹威力并不大，有时候甚至只能将铁壳和木柄炸成两截，跟个大鞭炮一样，想把人炸死其实并不容易。 这玩意主要是靠着炸出来的碎片造成杀伤，铁壳子很薄，很容易炸碎，里面还装了一部分碎铁片。 但领主大人也并不是为了爆炸伤人，这种手榴弹最大的作用其实并不是直接杀伤。 而是为了制造巨大的爆炸声与硝烟味道。 爆炸的声浪和震动，以及硝烟的气味，对这个年代所有的人和动物都会有极其明显的效果——尤其是马。 当手榴弹在身旁爆炸，当巨大的冲击波袭来，当不断有弹片飞射，即便没有受伤，大多数动物的反应都只能是到处乱窜。 在这个以骑士为核心战斗力的年代，如果骑士们的马受惊失控，那后果是灾难性的…… 硝烟的味道会掩盖住主人的气味，震耳欲聋的声音会让主人的召唤与安抚失去效果，再加上连续的震动，不跑到安全的环境，马儿基本上不可能再受控制。 这年头的马可没见过爆炸，如果没经过长期训练，是很难适应这种氛围的——其实人也很难适应。 如今李昂 就正在一边试验手榴弹，一边用手榴弹训练自家的马匹。 可怜的爱丽丝现在正在接受爆炸物的摧残。 李昂已经让温蒂尔芙追着爱丽丝扔了五六个手榴弹了，每一个都在爱丽丝附近十几米炸响，连续的爆炸声在山谷里回荡。 爱丽丝正披着棉被做成的马衣到处乱蹦。 这些试验品手榴弹其实是没有往里边装填弹片的，棉被也只是用来以防万一，领主大人还是很心疼爱丽丝的。 不过小母马确实很聪明，适应力也比较强。大概是因为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虽然被吓得到处乱蹦，但仍然没有离开领主大人太远，只是在附近绕圈圈。 「大人，您不担心爱丽丝怨恨您吗……」 温蒂扔出了她手里的最后一颗手榴弹，转身回来问了一句。 「这些掌心雷可全都是你扔的，关我什么事？要怨恨也是怨恨你啊……」 领主大人把手里亮着火星子的玩意盖上了盖子——那是个不太成功的火折子，火绳做成的，没法吹出明火来，但火头子依然能用来点火。 「嘣！ ……」 领主大人龇牙咧嘴的看着手榴弹爆炸，然后看着爱丽丝再次蹦着尥起了蹶子，并且围着李昂连续跑了好几圈。 随后李昂上前搂着爱丽丝的大脑袋蹭了蹭，一边轻声说着「放松」，一边抚摸爱丽丝的脖子，小母马很快平复了下来，委屈的舔了舔李昂的手。 「这……大人……真是太阴险了……」 温蒂尔芙这才明白，难怪领主大人非要「教她魔法」，每个掌心雷都让她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爱丽丝现在盯着温蒂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安，嗯，还有些不善。 温蒂也想靠近安抚一下爱丽丝，但小母马打了个响鼻避开了她的手。 她手上还留有火药味…… 还好爱丽丝现在正忙着蹭李昂求安慰，没打算踹她。 「温蒂，这怎么能是阴险呢……这是给你的课程，有些事该让手下做的就让手下做，要保持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正直可靠的……」 李昂抚着爱丽丝的鬃毛说着，小母马的头正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看样子确实更依赖他了。 「大人，您的课程我都能听懂，没必要非得在我身上实施一遍吧……」 温蒂尔芙叹了口气，有些忧伤。 领主大人给她的教学一向都这样……也不知道艾米当初是怎么适应的。 她也看出来了，李昂似乎是打算让她成为一个领导者。 可温蒂觉得，自己只是个护卫而已啊，干嘛教自己这么多领主才用得上的东西？ 「大人，有情况！」 温蒂突然警觉的摘下弓，看向了东边的森林。 「快跑！」 远远的，传来了里萨迪兰的喊声。 随后，精灵杀手森林里跑了出来，样子非常焦急，一边大喊着什么一边挥着手。 「大人，快上马，他让您离开这里！」 温蒂尔芙一把拽住了爱丽丝的缰绳。 她听见了里萨迪兰的喊声，她甚至还听到了更多的声音，马蹄声。 这种时候领主大人一般都是很听劝的，里萨迪兰很少出现这么焦急的动作。 以往即便是遇到危险，里萨迪兰也会先动手射箭弄死袭击者，只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声警告。 所以李昂一把掀掉了爱丽丝身上的棉被马衣，也不浪费时间装马鞍了，直接翻身上马打算跑路。 但在他刚上马的同时，一队骑兵已经出现在了东面的山坡上。 而且，就在李昂刚刚看到山坡上的人影的同时，也瞟到一道光影极其突然的朝自己飞了过来！ 那道光影速度极快，以李昂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丝痕迹，但他能意识到，那是有人射了一箭。 可是，这么远都在射程内吗？ 两边距离至少有两百多米啊！ 这得是什么样的箭术？ 大惊失色之下，李昂只得尽量尝试俯身躲避，并且两腿夹了一下马腹，爱丽丝往前窜了出去。 事实上，这也只是在尽量减少身体面积并且下意识的躲避危险而已，毕竟看不清楚那支箭的具体轨迹。 可就在李昂俯下身的同时，只觉得额头一疼，巨大的力道差点将他带下马去。 中箭了！ 伸手抹了一把，满手满脸都是血。 领主大人立刻意识到，自己不避让可能反而没事…… 这一俯身，反而导致那支箭蹭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在额角带出了一道挺深的血槽。 那是擦挂伤，但仅靠这种擦伤，依然使得李昂头晕目眩。 这支箭的力道太强了！ 箭失在擦过领主大人的额头后依然飞了二三十米，然后斜着***了地面。 看样子，原本这一箭只会从李昂的眼前飞过，然后会插在李昂斜前方的显眼位置。 这本来应该是一种刻意的警告，估计是打算让李昂别动弹。 领主大人属于是自己凑上去挨了这一下。 李昂意识到了这一点，停下了马转过头。 领主大人已经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没想杀掉自己…… 但问题是，领主大人这头一低骑马窜出去，然后立刻就中了箭，回头一看满脸是血——这个样子把温蒂吓到了…… 「大人！这混蛋……！」 温蒂尔芙以为李昂头部中箭了！ 她抄起弓就是一箭回射了过去，然后开始往那个领头的诺多飞奔。 山坡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将弓举到了头顶。 那支骑兵队停下了。 领头的那个人开始单独向前，并随手用弓背挡下了温蒂射过去的箭。 那是个诺多精灵，穿着与尹思兰迪尔类似的符印甲，手里那把弓闪着莹莹的蓝光。 「温蒂！回来！」 领主大人喊了一声没喊住，因为温蒂此时已经开始大声骂人了。 「阿尔达利安，你这蠢货！你干了什么！」 骂着又是一箭射了过去。 山上带着部队来的确实是阿尔达利安。 温蒂尔芙回射过去的第二箭，也被阿尔达利安直接用护手拨开了。 温蒂的力量显然无法与阿尔达利安相提并论，她的复合弓也远远不如对方那把弓，隔着两百米，箭失射到阿尔达利安身前时已经完全没有力道了。 不过，温蒂此刻已经开始快速的接近对手，并在奔跑中不断射出箭失。 她没有骑马，毕竟骑马上山还不如她自己跑得快。 这种一边快速在山地中奔跑一边射箭的难度是相当大的，但温蒂每一箭都相当精准，只是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每一箭都被阿尔达利安用护手或弓背拨开了。 即便是温蒂跑到离他只有七八十米远的地方射出的箭，也依然如此。 阿尔达利安那轻描澹写的动作，就像是随手挡下了树上飘落的枯叶。 很显然，这位诺多领主的身手极其高明，不愧是三百年前最强的暮光骑士。 直到连续拨开了五支箭之后，阿尔达利安终于开口 ：「你是温蒂尔芙？孩子，别再动手了，我不是来打仗的。」 很洪亮的声音，这在诺多中相当少见，大部分诺多说话都很温和，就算发怒也是轻言细语的。 「可是你……」 「温蒂，他原本没打算伤害我，这是我自找的……」 温蒂的话被打断了，她回头看了看，领主大人已经赶了过来。 李昂再次抹了一把脸，他额角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依然还在渗血。 「人类，你倒是很有眼力……哼，要是没这么好的眼力，你也不至于受伤……」 阿尔达利安继续往前迎了几步，骑马来到了距离李昂只有三十来米的位置。 他确实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显然对人类持着蔑视的态度，看向李昂的眼神大概就和看到野生动物差不多。 「阁下是阿尔达利安吧？我是李昂，你来找我是想说点什么？」 李昂知道阿尔达利安射箭警告自己，并且面对温蒂的攻击一直没有还手，肯定不是为了要自己的命，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 「人类，你的胆量不错……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欺骗了费尔葛斯安尔陛下和尹思兰迪尔，但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如果你的人再敢进入我们的森林，我保证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来！」 阿尔达利安依然没有称呼李昂的名字，或许他觉得人类的名字不重要。 「所以，你是专程来警告我的？那你为什么不索性直接射死我？」 李昂笑了笑，阿尔达利安看来是个直肠子啊，这种威胁有什么用呢…… 「如果不是因为文达蒂尔那些学生还在你的城堡里，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人类，别打诺多的主意，尤其别打芬威家族的主意！我只说这一遍！」 阿尔达利安眯起了眼，眼神在李昂身上扫视了一下。 李昂没来由的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阿尔达利安，我们芬威家族要做什么跟你无关吧！你这种蛮横的态度，难怪文达蒂尔老师看不上你……」 温蒂尔芙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在阿尔达利安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她没有再动手，但是依然勇敢的护在了李昂身前。 「温蒂，孩子，你不应该保护一个人类……」 阿尔达利安对温蒂倒是显得有些客气，不过看向李昂的眼神似乎更不善了。 「这么说来，你是来和我宣战的？」 李昂觉得这货的脑子看来确实不怎么好使，这种专程跑来只为了宣战的做法很有古典气质，但很蠢。 「哼……人类，任何人类都不能信任！哪怕你身上有诺多的血脉……」 阿尔达利安根本就没接李昂的话茬，他再次像看猴子一样瞟了李昂两眼之后，直接调转了马头，似乎这就打算离开了。 还真就纯粹是为了宣战而已。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确实不太容易沟通，根本不接话。 李昂有精灵血脉的事是尹思兰迪尔告诉阿尔达利安的，但即便如此，阿尔达利安也没用正眼瞧过李昂。 这显然是打心底里蔑视并敌视人类，而且性格脾气都比较直。 「阿尔达利安阁下，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会继续在森林里建市场，也会继续派人去森林里交易。如果你敢动我的人，我也不介意将你的部族完全消灭掉……」 李昂摇了摇头，既然不好沟通，那索性就换个方式来面对，领主大人可不是对谁都会说好话的。 领主大人一只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很有大老气质。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偷摸掏出来一坨黑乎乎的短柄锤模样的东西，手里的火折子也 弹掉了盖子。 一股白烟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哈……真是好胆量！」 阿尔达利安似乎被气笑了：「你觉得你能打败我？」 但领主大人很认真的看着他笑了笑，轻轻的说了句：「阿尔达利安，你见过魔法吗？」 在阿尔达利安反应过来之前，一枚冒着白烟的「短锤」就扔了过去。 看起来力量不怎么样，短短三十米而已，李昂居然只扔到了阿尔达利安的精灵马脚下。 阿尔达利安不屑的摇着头：「人类，你太弱……」 「轰！ 」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地上的手榴弹突然爆炸给打断了！ 随即而来的，是马儿疯狂的嘶叫。 阿尔达利安倨傲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身手高强的诺多领主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有被自己的坐骑掀翻在地啃泥巴的时候——他的诺多精灵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像只羚羊一样蹦的老高，把阿尔达利安直接甩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猝不及防之下，再加上阿尔达利安自己也被吓得不轻，结果这位几百年来最强大的诺多战士在领主大人面前表演了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现在，你觉得我能打败你吗？」 第211章 要让他们有钱花 领主大人依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三十米外趴着的阿尔达利安。 这么远的爆炸还不至于影响到爱丽丝，小母马澹定得很。 李昂知道阿尔达利安不会伤害自己——这个诺多领主虽然暴躁没脑子，但确实是会顾念诺多族人的。 白鹿堡住着两百名年轻的游侠，那全都是诺多下一代的年轻种子，只要那些游侠们还在李昂的地盘，阿尔达利安就肯定不会对领主大人下手——这也是领主大人想方设法让诺多们住进白鹿堡的重要原因。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雷法！」 阿尔达利安翻了个身爬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语气已经没那么倨傲了。 从宣战到战败，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他没受伤，那匹马应该也没受伤——能蹦能跳的，现在都快跑得没影了，跑得贼快，显然没什么伤，仅仅只是被吓着了而已。 阿尔达利安大概认为李昂也是手下留情了，搞出天雷地火那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伤人……他现在看着李昂的眼神相当的复杂。 但实际上那手榴弹本来就是实验品，壳子里没装弹片，铁壳子本身一般只会被炸成三五块碎片，当然没法伤到身穿诺多符印甲的阿尔达利安。 「哼……知道厉害了？你以为我刚才是在保护李昂大人？不识好歹……」 温蒂尔芙眼珠一转，趁机再唬了一把。 「辛达瑞？这不可能的……李昂阁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尔达利安惊疑的看了看温蒂，又看了看李昂，然后谨慎的面对着李昂开始慢慢后退，但态度明显已经有了改变，就连称呼都变了。 「阿尔达利安，离开这里，别再让你的部队出现在我的领地，要不然就不是现在这种警告了……当然，如果你的族人愿意平等交易，也可以去森林里那个市场，我至少不会歧视你的族人。」 李昂依然是一幅澹定的高人做派，仍然将手背在身后，若不是额头有伤败坏了形象，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说完驾着爱丽丝转头便走，刚转过身，就开始使劲甩着原本背在背后的手。 刚才把手藏在身后单手点了引线，结果手被熏得黢黑，看样子还烫破皮了，得赶紧回去让安森治一下…… 「会用魔法的人类……你是潘德皇室？你是潘德皇室！只有卡瓦拉的血脉才有魔力……你要复国？不！你会将诺多拖入人类之间的战争！即便是死，我也要阻止你！」 阿尔达利安神色阴晴不定的站在李昂身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渐渐急促起来。 手里的弓再次举了起来，还搭上了箭。 只是动作有一些犹豫。 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阿尔达利安和潘德皇室有仇？ 哦，大概确实是有的，三百年前诺多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就是与潘德王国打的，当时阿尔达利安就是诺多的领军者…… 李昂心里有点发慌，但依然故作澹定的回过头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复国？」 「哼哼……尹思兰迪尔跟我说过，你有八分之一的诺多血脉，那你只能是她的后代了……我必须杀了你……」 阿尔达利安的眼里有了一丝伤感，但却没有半点温情，只有锐利的锋芒与一丝凶光。 这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倒更像是想起了一个敌人。 「阿尔达利安，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要是这么轻易的葬送了诺多族群走出森林的希望，三大家族都会与你为敌！你会掀起内战的！」 温蒂拔出剑直接冲到了阿尔达利安身前。 虽然在有些方面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但她确实什么都懂。 而里萨迪兰此时也终于赶到了李昂身边，对着阿尔达利安拉开了弓。 「哼哼……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只不过是一个能使用诺多附魔物品的人类而已！他与当年那个女人没什么不同！费尔葛斯安尔陛下竟然还是没有汲取教训……把诺多的希望放在人类身上？哈……你们会后悔的！」 阿尔达利安看着一脸紧张的温蒂，又看了看张弓对着他的里萨迪兰，放下了手里的弓，摇着头慢慢退去。 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痛苦之色，但对温蒂依然保持着客气。 「阿尔达利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当年发生了什么？」 温蒂尔芙没明白，当年是哪年？那个女人又是谁？ 「温蒂尔芙，你去问问费尔葛斯安尔陛下，去问问他当年那个大计划……去问问他，他儿子现在在哪？！」 阿尔达利安咬着牙说了一句，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昂，随后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很显然，他知道温蒂说的没错，如果李昂死在他手里，诺多三大家族都会与他为敌。 诺多精灵确实禁不起内战。 温蒂尔芙愣了一会儿，直到阿尔达利安带着部队消失，这才转过身来，却发现领主大人也在发愣。 「李昂大人，离开这里……他可能还在附近。」 里萨迪兰出声提醒道。 「阿尔达利安不会再来了……」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呼出了一口气。 李昂有些后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心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 所谓的魔法并没有唬住阿尔达利安，或者说那个勇敢的诺多领主并不在乎这些，他敢于向任何敌人射出自己的箭。 阿尔达利安似乎并不像其他诺多那样对「魔法」有太多的敬畏，他只是惊，但并没有惧，也没有想当然的认为李昂是什么魔导师。 或许他确实是个好战的直肠子，但他显然没有太沉迷于诺多的传统，这使得他反倒比大多数诺多精灵更清醒——难怪他当年会无视精灵王们的决定，单独拉出一个部族来。 如果不是温蒂尔芙及时的挡在阿尔达利安身前，阿尔达利安刚才说不定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我其实挡不住阿尔达利安的，但他似乎……」 温蒂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他看起来不愿意伤害你……温蒂，你家里有什么人和阿尔达利安有亲戚关系吗？没听你提起过……」 李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温蒂。 「大人……我父母多年前就去世了，死在迦图人手里。或许他们和阿尔达利安很熟吧，我也不知道。」 温蒂摇着头：「阿尔达利安原本也是芬威家族的人，他肯定认识我父母。」 这倒也是，诺多的人口少寿命长，一个族里相互之间肯定大多都认识，不能以人类的亲缘逻辑去看待。 「但阿尔达利安这边怎么解决呢？大人，他大概不会再对您下手，可是难保他不会对商队下手……以他的战斗力，在森林里没人能阻止他。」 里萨迪兰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 「阿尔达利安说的那些事儿，什么大计划？还有费尔葛斯安尔陛下的儿子……看来还真得去问问费尔葛斯安尔陛下，或许这才是他一直对人类那么敌视的原因。」 李昂看向温蒂尔芙。 「大人，我这就去问问。」 温蒂转身往森林里走去，她做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 或许李昂扔的那颗手榴弹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在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尔达利安和他的部队都没有再出现。 第一批商人也顺利的到达了森林中的市场里，修建道路的人类也没有受到攻击。 但李昂还是觉得不安，因为诺尹尔传来了消息，阿尔达利安的部队依然没有回到他的领地。 他似乎完全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过，没人捣乱终归是好事，白鹿堡和诺多之间的第一次交易已经开始小规模的运转起来。 诺多们其实很需要人类的商品，尤其是布匹、粮食，以及香料和生活用具。 这些东西诺多森林里太缺了。 书籍也是紧俏货——诺多们都是知识分子，但他们很难弄到人类的书。 当初温蒂尔芙问李昂工资，就是为了到人类社会买书看，温蒂很喜欢看各种。 但需求虽然很旺盛，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诺多们没有钱。 准确的说，他们是不用钱，他们平时不用第纳尔这种通用货币。 其实，站在人类的角度来看，诺多精灵们都是很富裕的，他们每一个都能拿出大量的优质皮料、贵重药材、精美的工艺品，甚至还包括一些附魔装备。 寿命长嘛，多年的储备是真不少，如果论这些储备的价值，每个诺多都称得上是富翁。 但问题是，他们已经几百年没怎么使用过金银货币了，没有用钱或是存钱的习惯——在诺多森林是用不上第纳尔的，诺多之间的交易基本上也不需要用到货币。 毕竟他们相互之间都很熟悉，诺多精灵之间的交易就像是和朋友商量一样，完全靠信誉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花钱。 当然了，诺多们都能意识到与人类交易其实是需要第纳尔的，他们都有文化，能够理解货币存在的意义，只是手里确实没钱。 偶尔遇到能拿出来几个迪尔汗的诺多精灵，也不过是从进入森林的捕奴队身上弄到的战利品……能摸出第纳尔的都没几个。 这就使得一开始只能以物易物。 但这样一来，交易量就显得比较惨澹，因为现在路还没修通，诺多们最需要的粮食和布匹暂时无法大规模的送进来。 目前进入森林需要在原始森林中翻山越岭，所以进入那个贸易市场的商人们带的商品都很少，大多都只带了高价值的香料或玻璃制品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以物易物倒是没问题，但问题是太少了，半天就用完了…… 同时，商人们带的第纳尔也不多，没法收购太多诺多工艺品和附魔武器。 这就不仅仅是因为路途难走了，而是因为商人们担心路上不安全。 事实上诺多们也乐意用自己的货物换取货币，但由于两边都没带太多钱，交易量自然也就大不起来。 于是，人类与诺多的第一次规模化交易完全没有形成规模，显得略微有点惨澹。 其实商人们和诺多们倒是全都能够理解，毕竟路还没修通，商品数量不多。 但领主大人相当失望——如果市场初期成交量一直比较低，就无法在诺多们心里形成需求惯性。 这可不是好现象…… 环境会影响人的判断，第一批人类商人是冒着风险进来的，如今市场看起来有点惨澹，下一批商人可能就没这么高的积极性了。 而人类商人积极性要是不够高，诺多们也就不会太在乎这个市场……要是形成了递减效应，这个市场就没意义了。 这也是领主大人没有打算单靠自己直接经营的原因。 直营当然能获取最大利润，可是一开始自己没那么多资金和物资，不能形成规模。 要做平台 就别想着能把好处全占了，开放性的平台才能形成指数级递增的规模效应。 如果一个市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小规模经营，那么这个市场就会显得没那么重要，以后就很难弥补。 很多城市里建的各种贸易中心，其实政策和方式都没问题，但往往就是因为初期的招商效果没搞好，一开始入驻率惨澹，结果到后面就更没人来了。 这种商业平台，是不能用「慢慢从小做到大」这种基础交易逻辑来经营的。 必须在一开始就吸引更多人进来，带来大量的商品，既让诺多们不断赚到钱，又让商人得到高额的利润，后续才会有更多商人加入，并为领主大人带来更高的回报——这回报可并不仅仅是钱。 如果不能快速建立起大规模的交易习惯，那就无法达成领主大人最终想要的意图了。 李昂想要的，是带动两个族群之间的交易，让诺多们形成交易依赖，并将其变成生活依赖。 然后自己作为商业输出控制者，在这种交易过程中能获取更大的收益——不是钱，而是让诺多们改变生活方式，不再依赖森林的产出，而是依赖交易市场。 ——准确是说，是依赖领主大人。 因为这个交易市场，其实是建立在李昂这个人身上的，领主大人本人现在就是个平台。 他要让诺多们永远离不开这种建在家里的便捷物资交易渠道，从而把这个族群绑架在自己的商业平台中，最终只能成为自己真正的领民。 这才是所谓通商的真正意图。 包括之前索取凛鸦境的暗隼堡，那里是距离迷雾山人和迦图人都最近的地方——李昂也是打算这么操作的。 想要控制诺多这样人数比较少的族群，其实只需要让他们富裕起来。 是的，让他们发财。 先大量低价供应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并大量高价收购兵器和工艺品，使诺多们意识到，他们只需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就能过得很舒服。 随后不断增加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的供应，让诺多们失去对这些物质的自主生产欲望——又不赚钱，又没有领主大人供应的商品质量好，还是直接买来得更方便。 用平价的物资换取高价值的武器装备，这会让诺多们从上到下都觉得很划算，也能让诺多们被绑在这种交易里回不了头。 等他们渐渐产生这种交易习惯之后，就会自动促使大多数诺多精灵去从事兵器与工艺品的制造，或是从猎人转变为学者或职业战士——这是他们擅长并且能够对外输出的东西，而且会被李昂高价收购。 也会有很多诺多精灵会开始从市场进货，从事零售业务，将物资分别带到他们的各个族群。因为这既能方便族人，又能挣到利润…… 就像白鹿堡那些零售商贩那样。 这样一来，他们的生活物资产出会逐渐被控制，生活方式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但至少看上去都是产生了更好更方便的变化。 而等到诺多们的生活被李昂控制时，他们就没法逃离这条船了，为了不中断供应，诺多们必须接受领主大人的各种要求——包括全面为他而战。 这些过程其实用不了太长时间，操作得好的话，一两年就能实现。 以商业供应进行绑架，这比文化渗透更容易，而且见效更快。 尤其是面对人数较少而且无法在市场中输出生活必需品的一方。 其实，即便是现代人也逃不过这种商业渗透，尤其是一些小国家，全民都对某些大国的物资供应产生了生活依赖。 尤其是某些看起来很富裕的小国家，看上去人们生活得很美好，但前提是必须听话。 一旦不听话，就会被商业制裁…… 小国的领导者要是敢对此不服，往往会被自己的国民推翻下课——也许***有骨气，但老百姓并不想在商业制裁下受苦，更不想在商业制裁之下从富翁变成贫民。 毕竟，从百万富翁变成一贫如洗，仅仅只需要一次通货膨胀而已…… 事实上巴克利帝国对梅腾海姆正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做得不彻底。 要是巴克利帝国能不惜成本全面收购梅腾海姆人制造的武器装备，用第纳尔直接将绝大多数梅腾海姆人吸引成为铁匠，并且大量供应低价粮食，使得种地的人没有收益只能去打铁或者贩卖兵器——那么只需要几年，梅腾海姆就只能被迫成为巴克利的兵工厂，根本别想独立太久。 但巴克利却迫不及待的进行了战争压制，激起了梅腾海姆人的全面反抗，而且还直接斩断了双方的交易，这是传统封建国家的思维习惯——总想着叛徒必须剿灭，却没想过还有更合适的办法。 现在诺多森林里这个交易平台的头没开好，李昂觉得索性先缓一缓，重新来一次。 第212章 要不你揍我一顿？ 领主大人暂停了诺多森林里的交易。 他亲自去了一趟还没修建完成的市场，告诉了所有人，这次算是让诺多们看到人类的诚意，真正的大规模交易，要等路修通了再进行。 并且还表示，必须想办法解决阿尔达利安对人类的敌意，要不然货物没人敢大量送进来，诺多的商品也没法带出去。 诺多们和商人们都表示了同意，交通和安全问题看起来确实是最大的问题。 实际上这两样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把交易市场建在白鹿堡，就完全不会存在这两个问题。 但问题是，把市场建在白鹿堡的话，就等于是座商。 属于等着诺多们跑过来，这可就很难实现领主大人的最终目的了。 别看就那么八十里距离的差别，这概念完全不同——一个是在人类家里，一个是在诺多家里。 这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必须让诺多们感觉到方便与安全，让他们享受到被动接受便利的轻松，领主大人的最终意图才能达成。 所以，领主大人停下交易，实际上只是想先解决诺多们手里没钱的问题。 先要让诺多们有第一笔钱可花，还要花得舒服，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促进持续消费。 想了想领地里那一仓库的银币，领主大人决定在修路的同时先搞个常规业务。 「大人，您说的银行业务，我还是不太懂……」 来丝丽一脸的为难，她是巴克利人，她知道巴克利的银行，但并不懂李昂的意图。 「很简单，你就告诉那些商人，把钱存到银行里，银行会提供给他们每年10%的红利。此外，银行的主营业务是抵押贷款，把之前提供给商人们的贷款也全都转到银行里，每周1%的利息降为每月2%。存款可以凭银行存折随存随取，大宗交易也可以直接在银行解决——这样他们就不用带着大量第纳尔到处跑，会更安全。」 李昂把最基本的业务逻辑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听起来不错，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得有大量会算账的人手才行啊？而且……如果他们只存钱不贷款，不是会亏吗？」 来丝丽皱着眉头，她能意识得到，如果要做这种生意，那就必须得有很多擅长算账的人才行。 而且……万一被薅羊毛呢？ 「诺多精灵们每个人都有文化会算账，而且我巴不得那些商人只存钱不贷款，有的是人贷款……你先办好两件事吧：第一，去告诉那些商人，我要开办银行，打算大量募资，原始股先到先得，过期不候。第二，在白鹿堡和诺多森林市场的最中心分别盖两个最大的店面和最结实的库房——能建多大就建多大。」 领主大人站在白鹿堡的山上指了指：「白鹿堡这边的银行就建在那儿。」 他指的是白鹿堡城中唯一的空地，就在新建的诺多游侠们的营地隔壁，再往上就是主城堡了，那确实相当安全。 「你听说没？李昂大人要在白鹿堡建个银行……」 「刚知道这事，据说叫什么东部银行，说是要募集资金，你打算投资吗？」 「李昂大人搞出来的生意当然得投资，我就怕我这点第纳尔他看不上……」 「听说往银行里直接存第纳尔就能每年生一成利息，李昂大人是钱太多了吗？」 「把钱存进去不会被抢劫吧？」 「想什么呢……那些诺多游侠会守着银行，谁敢去抢？再说了……抢第纳尔还不如抢诺多少女……」 「诺多少女的价钱可没有以前那么高了……我刚从长河镇过来，那边的酒馆里都没有捕奴队的人了。据说连峭岩湾都已经不怎么收购 了……」 「白鹿堡天天都能看到那么多精灵少女，见得多了其实就没那么稀罕了……」 「也是，就跟巴克斯帝国的香料一样，前些年比黄金还贵，自从有了长河速运以后，价格降了十倍了。还好我没做香料生意。」 「但我还是很眼馋……真的很漂亮啊！」 「李昂大人不是说了么，只要精灵少女愿意，去交朋友没关系的，她们也挺和善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得了吧，虽然平时是挺和善的，但人家那身手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万一惹急了给你一箭……」 「要是她们看得上我，我倒宁愿中一箭……」 从白鹿堡到麦香领，商人们纷纷讨论着领主大人的新业务。 不过话题往往总是很快就偏到了诺多少女身上…… 事实上银行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尤其是巴克利，巴克利商业联盟建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设了最初期的银行。 潘德大陆的商人们大多也听说过。 但是，往银行里存钱就能得到高额利息，这种事情潘德大陆的商人们可就没怎么见过了——巴克利的银行是财产保管性质的，存钱的人反而要向银行交一点保管费。 可领主大人这个银行，不仅承担了帮人保管第纳尔的风险，居然还给存钱的人支付利息？ 这可是新鲜事，很多人甚至觉得领主大人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了打算败家了…… 但无论如何，领主大人现在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他说一声要募资筹款，响应得最快的就是这些商人。 关键是，这次的投资是完全无风险的那种——前期投资不管业务本身是赚是亏，领主大人都安存款给他们计利息，只当是一年定期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往银行存钱，就算是投资了，不仅有利息，将来盈利后还有分红！ 在需要的时候，只要放弃利息和分红权，本金甚至能随时取出来！ 这种没风险的投资上哪儿找去？ 「大人，这样真的合适吗？虽然这样能吸纳海量的第纳尔，但如果贷款的人不够多，一年以后我们就会破产的……」 来丝丽颇有些焦虑，她觉得领主大人这种存款当融资的方式实在是有点草率。 「放心，我们十月一日正式开业，等到开业的那一天，你就知道贷款的人会有多少了……」 李昂看起来倒是信心满满。 现在离十月一日还有半个月，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 九月十七日，国王的使者来到了白鹿堡，这是来传召集令的。 使者说乌尔里克国王会在几天后亲自到长河镇来视察，希望李昂男爵去长河镇迎接。 那使者满脸都是恭维，他觉得国王陛下是要亲自为李昂进行敕封——很显然，这位李昂男爵在北边立下了大功，要么是要升爵了，要么是要扩大领地了，反正多拍马屁肯定是没错的。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既然乌尔里克没让李昂去烈狮城述职，那他多半就会自己跑来长河镇，毕竟国王印还没找回去，他也只能亲自来一趟。 所以李昂很简单的就动身了，而且带上了自己的诺多游侠卫队。 诺多游侠是故意带的，他就是要让国王知道，自己和诺多精灵关系好。 来到长河镇后，领主大人发现戈德里克居然罕见的在领主大厅呆着——平时他都只在内堡呆着的，很明显他是在等李昂。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戈德里克在领主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翻着书，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他多半会提个很高的税额来敲竹杠，而且还会给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我把诺多游侠们带来了。」 李昂凑了过去直接坐到了桌子上：「我估计他看见诺多游侠以后，就不会再为难我，多半会把我封到长河镇的，他肯定会希望我离白鹿堡远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你在白鹿堡搞的那些事我可做不来……」 戈德里克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书本——他已经翻完了最后一页。 「放心，他也不会让您回白鹿堡的。只要他看到了这些诺多游侠，我们俩谁在白鹿堡他都不会放心——尤其是在他的直属部队实力大损的时候。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最大的可能性是把所有人的位置都换一换……」 李昂摇了摇头笑了笑。 「你是意思是说，他会让布伦努斯的人去接管白鹿堡，把我的封地换到你的地盘，然后让你接管东部军务？这样每个人看起来都得到了奖赏，但却能让我们三方斗起来……」 戈德里克听懂了李昂的意思。 「是啊，所以我们的关系可不能太好……要不，明天您在长河镇公开揍我一顿如何？」 李昂摊开了手：「放心，我不会还手的……」 「嘶……还有这好事？」 戈德里克把手里的书扔到李昂怀里，脸上出现了一丝狞笑：「我本来就想揍你，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些什么书？我女儿都被你带坏了！」 李昂嗖的一下翻身下了桌子，连连摇头：「这书您不也挺喜欢看的么……艾米可没看过……哎哎，我保证她真没看过！明天可千万别打脸啊，我额头上伤还没好呢……」 …… 第二天，乌尔里克国王驾临长河镇。 其实国王是轻车简从前来的，带的随从还不到两百人——对于一个国王而言，这确实是很简朴的出行了。 不过长河镇搞得很隆重，到处张灯结彩，甚至还组织了一群平民手拿鲜花在街道两边站着迎接，就差让所有人一起喊「热烈欢迎陛下前来视察」了。 但乌尔里克显然没有与民同乐的心情，他连车窗都没开，马车直接开进了城内，一直到白鹿堡的领主大厅才下了车。 如今的乌尔里克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健康，甚至下车的时候都拒绝了侍从的搀扶，看上去再次拥有了一个国王该有的威严仪态。 他似乎已经从长达大半年的病痛中解脱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陪同乌尔里克前来的，是布伦努斯公爵的儿子马尔伯特勋爵。 这位勋爵到目前为止依然是长河镇的代理行政官，他陪同国王正是应有的本分。 「这些……怎么回事？」 国王看到了领主大厅外面站着的几个戴着兜帽的帅哥——李昂抚着胸口在行礼，而那些帅哥站在李昂身后，并且没有向国王躬身，在国王下车的时候仅仅只是稍稍低了低头。 乌尔里克是识货的，那些帅哥明显都是诺多精灵。 「那是李昂的卫队，从诺多森林里招来的佣兵。」 回答的是戈德里克，他是这里身份最高的贵族，主要的接待当然得由他来做。 「诺多佣兵？哼……他的社会关系倒是挺广泛……」 乌尔里克面无表情的咕哝了一句，瞥了李昂一眼，然后对李昂招了招手，示意李昂跟他一起进领主大厅。 既然是贵族从国外搞来的私人佣兵，那就跟国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是不需要向国王行什么大礼的，有礼貌就行了。 「呵，那混蛋何止是社会关系广泛啊……简直就是泛滥……」 戈德里克倒是颇有些愤愤不平。 乌尔里克有些惊讶的看了戈德里克一眼：「什么意思？」 「哼哼……您看看他身后那两个……」 见李昂已经走了过来，戈德里克低声的说了一句。 乌尔里克看到了，那是两个天仙般的诺多美女，一个成熟丰韵，一个青春貌美…… 那是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 看这样子似乎还真是交友广泛啊，乌尔里克居然都有点羡慕了…… 李昂面带微笑的靠近了国王，再次躬身行礼，然后瞟了一眼国王右后方的戈德里克，一言不发的打算绕开…… 「yin贼……」 戈德里克又咕哝了一句。 「戈德里克大人，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又没做错什么……」 李昂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一脸不满的看着戈德里克。 「你没做错什么？我应得的钱呢？把我的钱还给我！你花钱找诺多美人，雇诺多护卫，花的可是我们合伙的钱！但你却没把我应得的那份给我！你居然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子，你要是不还钱，艾米就不会让你拿回鹰爪堡！」 戈德里克表现得很暴躁，看上去很愤怒的样子。 估计他是觉得自己演技不算特别好，所以要不断的大喊大叫来弥补脸上的微表情…… 「你这是污蔑！你该得的我会给你，但你别想霸占我的鹰爪堡！」 李昂青筋暴起，眼神凶横，看上去比戈德里克还要愤怒——这是影帝级别的面部管理。 所有的围观群众都一脸的不可思议，马尔伯特勋爵也张大了嘴，满脸都是惊奇。 「你们……这……不太好吧？」 马尔伯特勋爵没想到，他不在长河镇这段时间里，这两人居然闹崩了？当着国王都吵架？ 乌尔里克转身看了看戈德里克，又瞟了一眼另一边的李昂，见两人都是一幅要吃了对方的样子，挑了挑眉问了身边的侍卫一句：「他们怎么了？」 他身边的侍卫，就是那个提前到白鹿堡去传令的使者。 「陛下，听说是他们合伙做生意，而李昂男爵大概是在没有得到戈德里克大人同意之前，就挪用了两人共有的资金用来雇佣诺多精灵，为此确实在鹰爪堡立下了大功。但戈德里克大人却因此受了损失，以至于当初长河镇被叛军占据……所以戈德里克大人让艾米小姐占着鹰爪堡不走，想逼着李昂男爵还钱；而李昂男爵就让他雇来的诺多精灵入驻了白鹿堡，想逼戈德里克男爵退让……反正这两天他们只要一见面就吵架……唉！怎么！」 那侍卫正说着，却见现场突然骚动起来。 戈德里克居然朝李昂动了手！ 打得那叫一个狠啊，一记重拳揍到鼻梁上，李昂的鼻血唰的一下飞了出来，满脸桃花开。 「放开我！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他，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尊重老前辈！」 「哼！你以为我怕你！你居然打我的脸？！」 现场乱哄哄一片，国王的随从和贵族院的几个官员不得不把两人隔开，几名侍卫牢牢的抓住了两人的胳膊，生怕再打起来。 这可是在国王面前，两个领主亲自动手打架斗殴，实在是不怎么体面。 「你们是打算在我面前决斗吗？」 乌尔里克瞪了两人一眼。 李昂和戈德里克两人怒目对视，随后同时撇过了头：「哼！」 「行了行了，陛下在这儿呢……这可太无礼了！」 贵族院的官员和马尔伯特勋爵一起打着圆场。 「抱歉，陛下，我见到他就 来气……」 戈德里克开始主动承认错误，表示自己冲动了。 李昂也挣开了几名侍卫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龇牙咧嘴的抹了把鼻血。 「不打算决斗？那就滚进来！」 乌尔里克转身走进了领主大厅。 「戈德里克，李昂……坐……马尔伯特，你也坐下。」 进入领主大厅后，乌尔里克罕见的让三人都在圆桌落座，自己也坐到圆桌主位，看来是要用一种相对平等的方式与所有人交流。 戈德里克和李昂各自捡了个相互之间离得最远的位置…… 马尔伯特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坐到了两人中间。 「我这次来本来是颁布敕封令的……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居然搞成这样！看来你们的领地要重新商量商量了……」 在所有人就座以后，乌尔里克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始说事了，而且还用了「商量」这种词。 「陛下，其实您直接下达命令就可以了……我的剑只会朝向外敌。」 李昂态度倒是很恭敬，只是不停的斜眼瞟着戈德里克，话里颇有些阴阳怪气。 说完还再次蹭了蹭鼻下，已经没流血了，但鼻头和脸颊都明显肿了起来，显然他是真的挨了揍。 「我不像某人，不会公私不分，陛下您直接吩咐就行了……」 戈德里克也在表态，同样有点阴阳怪气。 第213章 课以重税 乌尔里克眯着眼摇了摇头，伸出手压了压，示意几人听他说话。 「李昂男爵，以你在鹰爪堡建立的功绩，鹰爪堡本该是你的合法领地了。当然，那本就是你应得的，这不算是什么奖励。」 鹰爪堡的封地没什么可讨论的，那是李昂打下来的，谁都不会有意见。 但干掉数千迦图人，收回沦陷的国土，并且迫使凛鸦王国道歉退兵，这样的功劳不给封赏肯定说不过去。所以大家都知道国王还有后话，谁都没出声。 「原本我应该让你晋为伯爵作为表彰，但你前些天又收回了长河镇……坦率的说，考虑到你的资历和年龄，同时执掌鹰爪堡和长河镇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争议……」 乌尔里克说着摇了摇头：「所以我让你自己选择，你想要更高的世袭爵位，还是想要更多的封地？」 这位国王在清醒的时候确实表现得很坦率。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领主，建立了比较大的功勋，一般国王会有这样的考虑也是正常的。 如果封得太多，万一将来这个年轻人再多建立一些功劳，拿什么来筹功呢？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乌尔里克实际考虑的恐怕并不是这个问题…… 「陛下，这还可以自己选的吗？」 李昂眉开眼笑的表现出了典型的小人得志症状，还斜着眼瞟了瞟戈德里克：「这么说来，我可以当上伯爵？」 那贪婪的样子毫不遮掩，看起来很招人讨厌，但国王却笑了：「当然可以，那是你自己赢来的。」 「伯爵？哼哼……」 戈德里克不满的低声哼了一声。 「啊哈，成为伯爵可不容易……」 李昂斜着眼瞟了一眼戈德里克，得意洋洋的笑了笑，随后又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脸，看样子他的伤处一笑就会疼。 「既然如此，我想大概可以这么商量……戈德里克，听说你女儿本就在鹰爪堡，我打算让你转任北部地区军务总长，从白鹿堡转封成为鹰爪堡领主。而李昂，你会晋升为伯爵，并且担任东部军务总长，长河镇会成为你的领地，但你得把鹰爪堡让出来。马尔伯特，白鹿堡由你接管，算是酬谢你父亲的功绩……」 乌尔里克笑意更深了：「所以我说这事得商量。这也是为了解决你们的矛盾……李昂，你有意见吗？」 用被打烂得没几个人的鹰爪堡换繁华富庶的长河镇，并且还可以晋为伯爵，这事如果让外人来评判的话，国王对李昂确实是很公平的。 至于戈德里克，长河镇曾经在他手里被叛贼骗走，因此受些惩罚从白鹿堡转封到鹰爪堡，看起来也毫无问题。 而布伦努斯带兵平叛是有功的，但公爵已经到顶了没法封赏了，所以把他儿子封到白鹿堡算是酬功。 这个安排表面上确实是非常公平的。 但问题在于，这可就不是在解决矛盾，而是在激化矛盾…… 这种安排看起来对三方都好，但实际上必然会引起三方的斗争。 李昂朝戈德里克斜着嘴角，嘲弄的样子非常明显：「陛下，我当然没意见。」 「戈德里克？」 乌尔里克国王转头问他姐夫。 戈德里克的鼻梁抽抽了几下，眼里露出了一丝凶光：「哼……没意见，这很公平……但是陛下，我要控告李昂伯爵欠账不还！」 领主大人转头怒目而视。 「这是你们的私事，私人事务私下解决……既然你们对我的安排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乌尔里克国王阻止了戈德里克当众讨债，随后满意的点点头站了起来准备散会。 「等等……陛下，我能说话吗？」 马尔伯特无力的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原本他属于单纯的代替父亲受封赏，所以国王没问他。 但实际上，他是布伦努斯公爵的代表，在圆桌上他当然有资格发表意见…… 「你说。」 乌尔里克现在看起来似乎挺和蔼的。 「陛下，以我的兵力，恐怕很难守住白鹿堡……」 马尔伯特的眼神不断的左右瞟着，很显然，他不是觉得自己守不住，而是不想掺和到李昂和戈德里克的矛盾冲突中。 既然看到了诺多精灵出现在李昂的卫队里，马尔伯特自然能意识到，谁敢去接手白鹿堡，谁就会有危险——反正人类死在诺多精灵手里那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就学学李昂，弄点诺多雇佣兵什么的增强军力，好了，就这样吧！」 看样子乌尔里克显然并不在乎马尔伯特危不危险，估计三方打起来他更高兴，所以直接终止了这次「商量」。 李昂面无表情，戈德里克怒气冲冲，马尔伯特愁眉苦脸。 几个小时后，敕封令正式公布了。 李昂男爵晋升为长河镇伯爵，兼任东部地区军务总长。 戈德里克男爵成为了鹰爪堡领主，鹰爪堡下属村庄比格伦也被封给了他，同时兼任北部地区军务总长——北部湾如今一个强力领主都没有，确实也应该这么安排。 马尔伯特勋爵受封白鹿堡。 完成敕封后，乌尔里克国王在领主大厅单独见了李昂一面。 「李昂伯爵……无论你和戈德里克有什么矛盾，希望你们都相互克制，别影响到王国的安全……」 乌尔里克一直看着李昂浮肿的脸，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为两人说和一番。 毕竟这种当众斗殴还打脸的事儿，对于贵族而言确实很容易演变成生死决斗，而且极有可能引发战争。 两个实力贵族不和，对于国王而言是好事，但要是因此发生内战，那可就不安全了啊，国王可没带多少人来…… 「都是小事……小事而已，只不过是因为钱起了些小纠纷，陛下。」 李昂揉了揉脸，很懂事的摇着头。 「恐怕不仅仅是什么小纠纷吧？我听说你以前和戈德里克的女儿形影不离，但现在你身边出现了那么多美人，恐怕你们两家是很难和睦了……你最好把该还的第纳尔还给戈德里克，你又不缺钱……」 乌尔里克国王叹了口气，听这说法他好像反倒是想控制一下局面了，估计是觉得事态不能在他还没离开的时候升级…… 听到戈德里克说李昂是yin贼，又看到李昂身边出现了两个绝色美人，国王当然明白这绝对不仅仅是什么钱的问题。 这又是感情问题又是经济纠纷，再加上相互霸占领地的做派，显然这两家的矛盾已经极为激烈，说不定随时都会开战…… 国王虽然不在乎他们的仇怨，但肯定不希望自己还没离开的时候被卷入战场。 「陛下，我当然会努力克制，您也看到了，我今天都没还手！可是那笔钱我确实没法还给他……唉……」 李昂也叹了口气：「我那是为了凑出十万第纳尔先还给您啊！您的金印不在长河镇……」 领主大人捂着脸，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乌尔里克。 乌尔里克脸皮子抽了两下，看样子一肚子的话被堵在了嘴边。 「那笔钱我确实得带走……但无论如何，保持克制！我会去和戈德里克也谈谈的。」 看样子，跟手下领主相互之间的仇怨比起来，国王显然更在乎那十万第纳尔…… 不知道乌尔里克是怎么和戈德里克谈的，反正他谈完后当天就立刻启程准备返回烈狮城了，而且还带走了李昂提前准备好的十万第纳尔。 很有一种连夜跑路的感觉。 马尔伯特勋爵也同时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长河镇。 ——似乎全都担心长河镇里会打起来。 但李昂和戈德里克此时正在长河速运公司总部举杯庆祝…… 「您打得也太狠了，不是说了别打脸吗？」 李昂依然在揉着鼻子，脸上的红肿还没消。 「那不是刚好顺手嘛……咳，再说，这样效果更好不是么？国王还说我伤害了你的尊严，担心你会刺杀我……」 戈德里克看着李昂的伤处笑着：「你确定马尔伯特愿意舍弃白鹿堡？」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家伙，当初他连长河镇都不怎么愿意进，现在就更别提白鹿堡了……他肯定知道白鹿堡没人会听他的，往白鹿堡驻扎军队就等于为您提供免费劳动力，他顶多象征性的每个季度过来收一次税。反正收税也是每年给他一笔钱，分红也是每年给他一笔钱，那他还不如直接换成股份呢？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李昂举起了杯子：「东部已经安全了，国王暂时也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大不了多收点税，或许我们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我也可以退休了……以后我就到比格伦村去生活，每天看着狮湖内海，钓钓鱼打打猎，那真是梦寐以求的日子……」 戈德里克举起杯子与李昂碰了碰。 …… 几天后，王国税务官来到了长河镇，向李昂通告了领地需要向王国缴纳的赋税额度。 领主的封地都会预先定一个向国家缴纳的税收金额，这是作为领主必须完成的义务，交了国税之后剩下的才是领主自己的，但领主自己具体要征多少税国王是不管的。 反正那是领主自己的领地，想怎么祸祸无所谓，只要把给国家的税交够就行…… 长河镇可不是开拓领，当然没有免税一年的优惠政策，而且麦香领也需要从这个季度开始向王国缴税了。 但每个领主的领地，具体要上缴的国税额度是不会公开宣布的，因为每个领主的封地存在不同情况，烈狮王国会单独对各个领主的封地制定上缴额度。 同样的人口规模的领地，腹地安全区域的领地要全额缴税；而边境需要进行战备，可以用战备抵扣税金——不是免税，实际是要交税的，只是用军备防务支出就地抵扣掉一部分。 比如戈德里克在白鹿堡的时候，每年应缴税款一万五千第纳尔左右，但实际上缴的税款通常只有两千第纳尔，绝大部分税额都用城防建设抵扣了。 整体上税额每年都会按具体情况调控，不会执行太过于固定的比例。但原则上还是会匹配一个征收范围，大体上会按人口匹配，每年的国税都在人均一到二第纳尔之间。 边境地区抵扣一些，灾荒地区减免一点，再加上一些损耗，最后落到国家财政的基本上是人均一第纳尔左右。 各国的国税，都差不多在这个范围内。 但李昂的领地却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 「……麦香领将被并入长河镇辖区，李昂伯爵，您的领地每年的税额暂定为15万第纳尔……本季应缴税额为75000第纳尔，请李昂伯爵于明年一月前完成本季税额。」 在念完一大段冗长的套话和废话之后，王国的税务官向领主大人宣布了一个堪称可怕的税额。 这里的每季，其实是指的每个收获季，通常是一年两季，分别为四月与十月，每季完成税额的一半。 通常情况下完 税的最晚周期是在七月与次年一月——整理和运输都是需要时间的。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李昂每年要向烈狮城缴纳15万第纳尔，而且就从这个十月开始。 要知道，整个东部地区，包含白鹿堡与勇盾堡在内，去年实际缴纳的总税额也只有20万…… 其实，东部地区20万的税额并不高，整个东部二十来万人口，平均下来每人每年一第纳尔，这是很正常的国税额度。 但现在，对李昂的直辖领要求的税额就太高了。 长河镇辖区虽然大，可是属于李昂的领地，其实只有长河镇城区以及周边农庄、麦香领、弗来彻村这几个地方。 辖区内其他地方的领主可没有效忠于李昂，李昂也管不了他们…… 居住在长河镇城内的居民只有八千多人，长河镇周边的农庄有一万六千多人，麦香领目前人口接近三千，弗来彻不到一千人。 再加上一个偏远的暗隼堡——那地方倒是被作为开拓领的，一年内不需要交国税…… 也就是说，属于李昂的领地，实际人口不到三万人，但每年却要承担15万的税额。 人均5第纳尔和人均1第纳尔，五倍的差距。 但领主大人很平静的就接受了——国王会给他定更高的税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吃大户嘛，可以理解。 只不过，李昂没想到的是，承担了如此重税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就在税务官刚走没多久，马尔伯特来到了长河镇。 马尔伯特勋爵确实没有去正式接管白鹿堡，他本人确实去了白鹿堡一趟，随后又立刻重新回到了长河镇，找到领主大人打算谈一笔生意。 「你是说，你想用白鹿堡换我在王国西北部的生意？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李昂有些惊讶的看着马尔伯特。 他没想到马尔伯特嗅觉这么灵敏，仅仅只去了白鹿堡一趟就下了这样的决心。 「当然是我的意思，白鹿堡毕竟名义上是我的封地……」 马尔伯特笑了笑，转头看了看领主大厅各个位置。 「放心，这里没其他人。马尔伯特，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确定你要这么做？我可得先声明，那些赌场和娱乐场所并不好管理。而且，那些店铺脱离了我的麦香国际之后，生意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李昂对马尔伯特说得比较实在，谈具体生意的时候他一向都会说实话。 而且，能舍弃一个被建设得相当完善的城堡，这样的决定一般的贵族真的很难做得出来，马尔伯特的头脑确实相当灵活。 「这些我明白，我要的也不是麦香国际的招牌，我的家族在西北地区有足够的影响力，我会用家族的招牌。我想要的只是那些已经让顾客去成了习惯的店铺而已。」 马尔伯特点了点头。 「用白鹿堡这样的领地来换一些店铺，你确定要这么做？」 李昂再次对这位影帝高看了一眼，从客户习惯出发，收购现有店面然后在区域内建立自己的家族品牌，这已经属于具备现代商业思维的市场并购了。 他现在面对马尔伯特的态度比面对国王还正经。 「我知道我自己的斤两，李昂大人。我既管不住那些诺多精灵，也很难抵挡巴克斯帝国的进攻……留在白鹿堡只能每天担惊受怕，还不如换成一些更实在的东西。麦香公司在王国西北部开的那些赌场我大多都去看过，我知道那肯定比我在白鹿堡赚钱得多。」 马尔伯特这次也没演戏，说得也很真诚。 「但国王和贵族院不会同意这 笔买卖的……马尔伯特，你应该明白国王的意图。」 李昂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当然明白，我甚至看得出来您和戈德里克大人在合伙演戏……」 马尔伯特笑了笑：「你们演得很好，差点就连我一起骗过去了，我到了白鹿堡以后才反应过来。」 李昂撇了撇嘴没说话，自己挨了真打都能被他看出来，马尔伯特不愧是天生的影帝。 「李昂大人，我说实话，白鹿堡我是不敢要的，不光是军力问题……您知道国王给白鹿堡定的税额是多少吗？每年五万第纳尔！那白鹿堡的人总共才一万，我怎么收得到那么多税？」 马尔伯特摊开了手，没有再提及演戏的事儿。 「白鹿堡也收这么高的税？那可是边境！」 李昂也惊了，白鹿堡也是人均5第纳尔？ 第214章 被嫌弃的白鹿堡 其实各个国家对其领主下达的税收要求，并不是一种命令，而是一种……生意。 在潘德大陆，国家税收这种事还是比较严肃的。 因为它代表着统治权。 真正完全拥有一片土地与人民的，叫做「国」，无论是王国还是公国亦或者是伯国，只有建立一个国家并得到承认，这才算是彻底拥有了这片地方。这可以理解为拥有完整所有权，而其标志是从此不用向任何人交税了。 而效忠于其他人的领主，即便是爵位再高，对其领地也只能算是有使用权。 同样是伯爵，梅腾海姆伯爵和李昂伯爵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梅腾海姆是独立的伯国，古德里安伯爵与其部下具备艾森伯格岛的完整所有权，而李昂和他的小伙伴们目前相当于只具备其领地的使用权。 之所以叫使用权，就是因为仍然需要向上级领主交税。 这就像是一种租金，或者说像是分公司需要向集团公司上交的管理费。 李昂的上级领主是国王，但国王虽然不用向别人交税了，但他其实也不是整个王国的拥有者。 因为建国这种事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 所以，一个国家其实并不是国王一家人的，而是所有贵族共有的，属于集团公司性质。 贵族们将自己的企业并入集团，共同占据更大的市场并一起获益，这个性质也和一般的集团公司没什么区别。 国王是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贵族们都是股东与分公司负责人，其实大家都是贵族领主，本质上没有高下之分。 只不过，董事长总经理会代表董事会颁布公司决策，并且领导大家工作，这属于职权不同。 领主们以开拓或战争的方式搞到了新的土地与人口，以此获得了更多领地，这就像是分公司的业务发展壮大了。 某些分公司因此变得更重要，在集团内的话语权占比也更高，但它们仍然隶属于集团；分公司的老板就算翅膀再硬，也依然是在集团中任职。 既然在集团中任职，那当然应该服从集团管理，并按照约定履行工作义务。 大概与普通企业最大的不同，仅仅只是工作内容上有些不一样而已…… 这些工作内容，就是响应战争与完成税收。 领主的爵位不同，需要响应战争的标准就不同。 按照烈狮王国的规定，国家发布征召令时，男爵视其能力，必须提供十到四十名骑士或对应的兵力；伯爵需要提供四十到八十名骑士，这是战争义务。 具体的标准会根据战争规模有具体的要求。 按照烈狮王国目前的情况，一般一名骑士对应的兵力是五到六个士兵——烈狮王国的骑士数量在潘德大陆各国中算是比较多的。 也就是说，当国家遇到战争时，一个男爵至少要带50人出战，伯爵至少要带200人出战。 当然，贵族们也可以主动提高工作标准——男爵也能带个一两千人主动为国征战抢地盘，这就属于分公司追加了投资，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股份和话语权。 战争属于最重要的工作，就像是核心项目，大家都明白，核心项目要是没干好，公司很有可能蒙受巨大损失甚至破产…… 而领主们的另一个重要工作就是收税，这属于日常工作范畴，大体上与分公司向集团总部交经营管理费的逻辑差不多。 一家集团公司肯定是有很多经营开销的，而整个集团的经营开销当然不能只让总经理的公司单独承担，各个分公司也需要承担一部分。 就和一般集团公司一样，集团老总代表董事会布 置对应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大多数时候肯定是会与各高管们商量的。 大家会根据预算商量出各自的任务，然后各个分公司按时完成——国家的税收也是如此。 无法按时交管理费的分公司老板，集团总部当然可以质疑其诚意与能力，并且有可能尝试换人或架空——如果能做到的话。 当然，如果分公司负责人对管理费额度标准有异议，确实也可以重新商量。 其实王国的税务官来宣布税收标准的时候就是可以商量的，这并不是在颁布命令，而是在讨价。 这也是为什么税务官会在收获期之前半个月来宣布标准的原因，就是为了与地方领主商量出一个合理方案。 生意嘛，都是谈出来的。 只不过这年头交通不方便，总不能召集所有领主来烈狮城开会，所以一般都是让税务官到各个领地里去谈。 当然了，谈判总是要有底气才行的，如果到最后真的谈不拢，该执行的管理费还是得执行，总不能把领地丢了吧？ 至少从名义上来说，国税额度确实应该服从国家安排。 不过，国税的税额只是个总金额要求，就像集团给了分公司一个任务指标，那么分公司当然也会给各个业务部门下达指标。 事实上大多数领主也是这么做的，将总税额分摊到自己手下的各个骑士领，给骑士们定任务，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只不过分摊的时候，领主们会把地方税额也一起加进去，通常还会多加一些。 一方面，反正都要加税得罪手下的骑士了，那索性就多加一点，反正加两成和加两成八，会导致手下不爽的程度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另一方面，下达指标都会留有余地，免得手下没完成任务自己会亏…… 于是，落到骑士领进行具体收税的时候，税额指标就变得非常重了，而且越往下就越属于强制命令，到了基层就基本没得谈了。 骑士们是不会考虑什么国税还是地方税的，他们是一起收的，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为了完成领主的要求。 领地内的税率原本都是有固定标准的，随意变化很容易引起动乱，常见的通常是人头税、农税、商税等等税种。 但为了拉高总额，骑士们会以国王与领主的名义增加很多的税收种类，有时候还会以女神的名义…… 比如战争税、女神税、祭祀税、路桥税、生育税、屎尿税、鸡鸭税……什么都有。 当然，大多数骑士都不傻，他们还要和领地的平民们在同一个村子一起生活呢，名声还是得要的。 而且他们才是直接面对平民的…… 所以他们会将所有的税都说成是国王和上级领主的意思，表示一切都是上面的要求，和自己没关系，有问题自己去找国王找领主…… 于是，落了坏名声的都是「残暴的国王」和「贪婪的贵族」，骑士们大多是「无奈而为」…… 平民们也会更憎恨国王和上级领主。 之所以骑士们要加量收，逻辑也与贵族们差不多，反正都要提高税额导致平民们不满了，那索性就再狠一点，自己也好多留一些。 也就是说，国税增加的时候，地方税会加得更多——领主要追加一次，骑士们再追加一次。 就像每个公司的业绩任务落到各个执行部门的时候一样…… 集团给出的任务指标本来是100，但分公司会加到200，到了部门会加到400，落到员工头上就变成了800。 但实际上交给集团的，还是100…… 于是税收也会出现一个杠杆现象： 当国税只 收平民人均年收入的5%的时候，平民们需要缴纳的总税额大概占年收入的50%，也就是地税占比45%； 当国税收到平民人均年收入10%的时候，平民们要交的总税额会占到年收入的75%，地税占比涨到了65%； 当国税收到25%的时候，平民们即便将所有收入都用来交税却依然不够…… 国税会像杠杆一样撬动最终的税赋。 而人均5第纳尔，大体上就相当于潘德平民们人均年收入的25%。 这种税额，大部分领地都不会接受，也不敢接受——有经验的领主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李昂本人不缺钱，他得到的新领地又是长河镇这种相对富庶的地方，王国税务官会对他要求更高的税额并不意外，因此领主大人也没打算讲价钱，免得徒增麻烦。 他也有能力在不大量增加平民负担的情况下完税。 可是白鹿堡不一样，边境地区承担着国家的安全……王国居然对这样的地方也要求五倍的重税，这情况确实很稀罕。 税务官在税额没确定之前是没法子搞什么敲诈的，毕竟马尔伯特完全可以到烈狮城去直接跟国王谈价钱，在达成共识之前他其实不用理会税务官。 「白鹿堡也收得这么重……这是乌尔里克国王的意思吗？对东部地区课以重税？这能起到什么作用？让领主们去烈狮城耗着跟他谈判扯皮吗？这只会败坏他自己的名声而已……」 领主大人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税收指标又不是强制命令，何必开这么高的价惹人生气呢？ 「这谁知道……大概陛下缺钱吧，或许是他觉得目前不会有外敌……我听说您在长河镇收到的税额也很高对吧？」 马尔伯特的消息相当灵通，摇着头比划了一下手掌：「也是过去的五倍？」 「没错，五倍……这么说来，他是真缺钱……」 李昂摇了摇头，看来国王是给东部地区所有人都定了五倍的税率，这显然是故意的了。东部几个领主刚好都是新改换的封地，立足都还不太稳…… 马尔伯特叹了口气：「但我听说您已经认缴了……这样一来，我要是拒绝这个税额，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马尔伯特，我会接受这样的税额，其实仅仅只是因为我交得起……」 李昂明白了马尔伯特的意思，如果自己都接受了这次的高税额，恐怕东部地区很多领主就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东部的很多领主会将自己视为风向标！ 「是啊，您交得起，但我可交不起……我要是接受了这个税额并且让手下按此征收，只怕我活不过一个月。所以，我在这时候把领地转让给交得起税的人，国王和贵族院应该会同意的……」 马尔伯特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书：「这是转让协议。」 「但那个人不能是我啊，马尔伯特，你应该看得出来……国王不愿意我呆在白鹿堡。」 领主大人再次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您……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将白鹿堡转让给艾米小姐——我用白鹿堡换取戈德里克大人手里的股份，将这些股份折价成西北地区那些店铺和生意，而戈德里克大人就会因此与您「脱离合作关系」。我想这刚好符合您和戈德里克大人的意愿，也刚好匹配你们演的那场戏……」 马尔伯特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毕竟你们两家「闹翻了」，那戈德里克大人不再和您合作了，这才正常啊！而且他在白鹿堡那么多年有了感情，让他女儿从我这里把白鹿堡拿回去，这也很正常……国王和贵族院都会同意的，艾米又是国王的外甥女……」 「你说的有道理……」 领主大人点着头笑了起来。 马尔伯特真的很聪明，他不仅这么快就意识到他得到白鹿堡没好处，还猜到了李昂和戈德里克即将要做的事情，所以提前主动来找李昂交易。 ——这时候交易的话，他能得到最大利益，而且还能选自己想要的。 等到他在白鹿堡出现了危险，比如巴克斯帝国进攻或者诺多精灵「闹事」，再或者高额税收导致了***，白鹿堡就不值钱了。 不纠结于领地，而是想方设法为自己捞最大的好处，马尔伯特和布伦努斯还真是亲父子。 其实李昂原本的打算，就是过一段时间之后让白鹿堡遇到「敌军入侵」，然后让艾米趁机出面用戈德里克的股份从马尔伯特手里买下白鹿堡…… 但没想到乌尔里克国王搞了个高额国税，直接就把马尔伯特给吓退了，他想用赚不到钱的白鹿堡换西北地区那些赌场店面，那这生意倒也可以做。 「那么……如你所愿，马尔伯特。」 领主大人不会太在乎税收问题，在他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毕竟他的银行马上就要开业了。 而且，整个王国税额变高，对李昂而言未必是坏事…… …… 白鹿堡。 城堡中心，已经有一栋结实的石楼挂上了巨大的招牌——潘德银行。 使用的徽记也很直接，看起来就是一个被稻穗围着的金币…… 以潘德为名，当然是因为这里是潘德大陆。 虽然李昂已经得到了长河镇，但他却并没有将银行总部迁过去，仍然留在白鹿堡。 长河镇那边只是在长河速运隔壁弄了个营业点，勉强算是分行。 艾米也赶在银行开业之前回来了。 她和马尔伯特签了协议，回来接收她的领地，顺便带回来了鹰爪堡和暗隼堡的消息。 情况不错，艾米带回来的基本上都是好消息。 鹰爪堡已经被俘虏们重新修缮，两百名女兵也已经整肃了周边的治安，已经开始有平民迁居到鹰爪堡来了。 女伯爵瓦勒拉的名头在北部湾相当好使，事实上现在艾米本人都已经有传说了…… 北部湾的各个村镇都流传着一个消息，说艾米是女伯爵瓦勒拉的灵魂重生，这位女骑士带着新的猎鹰利爪，做着与瓦勒拉完全一致的事迹，而且这还是一位皇家骑士…… 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皇家骑士，艾米现在用着鸢尾花旗。 但艾米并不是李昂和戈德里克手下的骑士，而是菲丽娜公主的守护骑士，这是戈德里克本人的传承，那面鸢尾花旗就是戈德里克成为菲丽娜公主的守护骑士时用过的。 艾米没有用得上李昂寄给她的空白文书，于是她把那份空白文书作为了对女兵们的承诺，立下功劳的女兵，艾米将直接为其写上名字。 那可是东部地区和北部地区两个军务总长共同签章的骑士敕封文书，比任何骑士团都更靠谱，所以，这新猎鹰利爪的吸引力，说不定比瓦勒拉那个年代的还要大一点…… 莎拉之前就是拿着那个空白文书去招人的，所到之处踊跃无比，甚至都可以说是海选现场。 艾米手下现在已经有400人了，若不是她及时停止了招募，拉出上千人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了维持老带新一比一的好习惯，艾米没有盲目扩大人数。 其实，艾米本身是公主，她成为女骑士算是自降身份了。 但成为瓦勒拉那样的女领主毕竟是她的愿望，而且她似乎已经实现了…… 她现在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白鹿堡领主，比瓦勒拉的鹰爪堡似乎 还强一点。 「李昂……啧啧，伯爵大人不把银行总部迁到长河镇去，这是打算在我的地盘干坏事吧？」 艾米看起来似乎很快活的样子，都在主动跟李昂开玩笑了。 「我可是公认的老实人……怎么可能干坏事？」 领主大人满脸都写着震惊：「艾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老实人？外面可没这么说啊……我一回来就听说你被我父亲揍了？啊哈……还听说你身边美女如云？还成了着名的yin贼？」 艾米笑嘻嘻的瞅着李昂的脸。 其实脸上的伤早就痊愈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咳咳，那都是演戏……戈德里克大人没跟你说么？」 李昂尴尬的笑了笑。 「他说你是在逢场作戏——但这个词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李昂，你要让国王放心，我明白……可是，我现在怎么办呢？我是不是不能再出现在你身边了？」 艾米依然笑嘻嘻的，但这话里却似乎有些担忧。 「这……」 领主大人愣了一下：「艾米，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嗯，我父亲说他要退休了，准备把我母亲和哥哥都接去鹰爪堡，但他却让我一个人来白鹿堡。」 艾米开始扯自己的头发，拉直，卷起来，缠在手指上，然后又拉直，再卷起来…… 「你是白鹿堡领主啊……这有什么问题么？以前不也是你一个人管着白鹿堡么？」 领主大人有点懵。 「以前……以前是我们两个人在白鹿堡啊……」 艾米叹了口气，撇着嘴扯着头发忧心忡忡的走了。 她现在把长发披散在背后了，没有像往常那样盘起来。 第215章 潘德银行 白鹿堡，潘德银行。 来丝丽这几天一直在银行总部加班加点的计算着融资额度。 金额比较大，再加上李昂要求尽量使用银币，这就使得钱币的数量更可怕了。 住在白鹿堡的一些诺多少女游侠都成了兼职学徒，提前过上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 「目前参与银行投资的总额已经超过了三十万第纳尔，一共三千多笔钱……这数量太大了，大人，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担心……」 来丝丽看起来有些恍忽，大概是很久没睡了的原因。 「这数量并不大啊……担心什么？担心被人抢劫吗？」 李昂反倒觉得这比他想象中的金额要小。 只要一次性存入十第纳尔以上就算是投资，将来就能得到分红，而且这还是不会透露存款人信息的保密存储——还刚好赶在了收税的时间以前…… 这样的条件下却只募集到了三十万第纳尔，显然意味着东部地区确实比较穷，拥有十第纳尔以上现金的人没多少。 「不，大人……我担心我应付不来。我担心没人贷款，又担心贷款的人太多；我担心没人存款，也担心存款的人太多……唉……现在艾米小姐回来了就好了，我胆子小，确实不适合这个……」 来丝丽喃喃的说着，她似乎一直纠结在矛盾中。 「也是为难你了……辛苦了，来丝丽，你可以脱离苦海回到长河速运了。」 李昂递给来丝丽一罐水果甜酒。 「李昂……你不把银行总部搬到长河镇去，是为了等我回来？」 艾米看着整整齐齐码成了一列一列的各种钱币，眼里似乎亮了起来。 「当然，艾米小姐，大人特意把银行开业的时间定在十月一日，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来丝丽勐灌了一口酒，哈出一口气，看起来确实放松了很多：「你们聊吧，我要去睡一觉……」 说完她有些蹒跚的离开了，看样子累得够呛。 「那……你……打算怎么做？」 艾米看着李昂，眼里水汪汪的有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比以往轻柔了很多。 「你应该知道今年的税额很高……艾米，我们之前跟很多贵族庄园谈了交易协议，现在要让他们兑现了。你还记得你以前让我高价买粮食的事吗……」 领主大人压根没发觉，自顾自的提起了以往的旧事。 「嗯嗯……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 艾米横了李昂一眼，这次的声音更温柔了。 「艾米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喝点热水？」 领主大人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艾米，看到的却是艾米翻了个白眼。 「我……算了……你打算用银行里的钱，先将那些贵族庄园刚刚收获的粮食与物资包括库存都全部收过来，过段时间再制造一点恐慌，让他们为了军备又从我们手里买回去对吧……跟我以前让您高价买粮食是一样的。」 艾米捂了捂脸，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把披散的长发挽起来扎了个马尾，还撸起了袖子。 白色长裙衣袖上的花边被她撸得凌乱不堪。 「艾米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只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李昂看着艾米，满脸堆笑的恭维着。 「不，是你现在越来越笨了！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艾米面无表情的生着闷气。 她今天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打扮自己，不仅穿了裙子，还化了澹妆，可李昂压根就没发现！ …… 十月一日，潘德银行 隆重开业了。 事实上开业的仪式很简单，无非就是新晋伯爵李昂大人出面剪了个彩，并让一群诺多少女游侠亮了个相，宣布这些精灵美女即将担任银行的雇员。 但仅仅白鹿堡里面估计就有几千人围观。 城堡外面还有一大群人，搞得跟围城战一样。 整个城堡里里外外全都挤得水泄不通，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从长河镇过来的。 其实这也是不把总部迁往长河镇的其中一个原因——白鹿堡地方小，容易制造拥挤的紧俏感。长河镇地方太大了…… 不管这些人是为了来看身穿制服的诺多小姐姐，还是为了来办业务，反正让人们感受到巨大的热度就行。 幸亏让少女游侠们担任了雇员，银行开门营业的那一刻，大厅里直接涌入了数百人，若不是几个诺多游侠拿着弓站到了门口，只怕就发生踩踏事故了…… 潘德银行将开始正式吸纳存款，并且承诺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储户的任何信息，只要拿着存款单，可以在任何一个银行网点取钱。 而且每年还有10%的利息，当然，利息必须一年期满才能结算。 同时，贷款业务不仅可以在银行办理，也可以在麦香国际与长河速运办理，不仅支持用土地之类的资产抵押贷款，同时还支持以粮食、税收、金属、硝硫等矿物或是其它一些指定商品作为质押物贷款。 也就是说，只要银行大厅墙面上列着的物资清单，都能用于抵押贷款。 只不过，银行设定了一个要求——存入的金币必须称重，重量不达标的不收，可以去其他地方换成银币再来存。 这也算是合理要求，大家都知道潘德的金币如今分量不太够……而且麦香国际从几个月前就在有意识的拒收金币了，民间自然也会跟着学。 除了那些贵族和豪商，大部分人现在其实也都不太乐意收到金币，如今大部分的金币都在那些大贵族手里，民间绝大多数都用银币。 开业的第一天，涌入银行的大部分是商人。 他们是为了存钱。 之所以这么踊跃，其实就是因为李昂当众发誓，表示银行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储户的信息。 李昂的信用是维持得很好的，尤其是对商人们，商人们本来就相信领主大人不会吞掉他们的存款。 如今见到领主大人发誓不会透露储户信息，又见到那么多诺多游侠在银行工作，这给了商人们更大的信心。 这意味着安全，资金安全。 尤其是在冬季到来之前。 潘德的冬临节，也就是尤诺米亚女神节，就在十月份，月圆之后的第二天。 女神节之后，一直到次年一月都是冬季。 这是一段很危险的时间。 商人们在这段时间里不仅要面对强盗匪徒之类的危险，还要面对各个村子的基层税官。 准确的说，是「协助」税官收税的那些人，比如各个骑士领的扈从。 其实，商人们怕的不是交税，他们怕的是那些「协助收税」的扈从。 是的，就是平时给骑士们打杂的那些扈从。 虽然这些骑士扈从平日里也是村民中的一员，但到了收税期，他们或许比土匪还可怕。 因为他们知道每家每户的大致状况，并且很可能有仇富情绪——这是正常的，普通人都会有。 平时或许还好，但如果他们身上背负了比较重的税收任务，那他们大多都会想着……那个谁谁谁在做生意，据说比较有钱，从他那儿弄一笔，估计这任务能一次解决。 这都是人之常情，也不能说他们坏，他们也是为了完成任 务。 但事实上，这些小人物在临时获取了那么一点点小权力之后，往往会造成最大的恶。 因为他们会借着国家与领主的名义，借着政策与法理，用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方式搞出各种「强制执行」的事情来。 比如，面对那些没有贵族背景的普通商人的时候，这些扈从往往会直接动手抢钱抢货——顺便往自己兜里也揣一点。 协助收税嘛，这名头相当好使。 所以商人们在这段时间大多不敢把钱留在手里，他们不是怕交税，而是怕所有的钱都被全部抢走，而且还没处说理。 其实这可以说是潘德大陆商业不发达的主要原因。 没背景的小商人总是在担惊受怕，而有背景的大商人又会受到背景带来的国家和地域限制。 以前，那些没背景的小商人会在冬临节到来之前，找地方藏匿自己的第纳尔，然后等到明年再继续开工。 而现在，商人们可以在十月即将交税之前，把手里的现钱全都存进银行，这显然比到野外藏钱要安全多了，而且还有利息。 既然李昂承诺了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储户信息，那么所有商人、庄园主，以及有点闲钱的富裕平民都能无师自通的意识到，他们的钱存到银行去反而是最有保障的。 至少李昂让诺多游侠们守着的银行，多半是没人敢抢的。 反正需要用钱的时候随时都能把钱取出来。 甚至都未必需要全取出来，既然只用存款单再核对密文就能取钱，那以后很多商人都可以直接用存款单在银行进行无现金交易。 只是多费一些羊皮纸而已…… 李昂设计的存款单其实并不是存折性质，倒更像是支票，用羊皮纸做的，准确的说是半张羊皮纸。 但这并不是钞票，因为现在还不适合让纸币公开出现。 这只是一种凭证。 为了防伪，领主大人还特意设计了勘合与文字密码。 勘合就是存单上的接缝章与压制的纹理，必须要和银行内存着的另外半张对得上才行，这年头的羊皮纸本来就有天然纹理，想找到两张完全一样的羊皮纸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文字密码就是由储户自己指定的密文，会刻在勘合处的两边，一边一半，只有存款人本人才知道银行保留的那一半密文是什么。 除非银行自己内部做手脚，否则就这两项已经能防伪很多年了。 艾米没有出现在银行开业现场，她在做另一件重要的事。 花钱。 这就是来丝丽觉得没信心的事儿。 这事情让艾米来做确实更容易，毕竟买粮食这种事艾米已经很熟悉了。 当然，除了粮食以外，要采购的东西还有很多…… 领主大人和艾米的打算，是用海量的第纳尔，把东部地区能收到的战略物资都收到手里。 所以艾米带着她的女兵部队分头出去找贵族们的庄园了。 同时，艾米还直接宣布了白鹿堡要进行大采购，需要采购的物资包括粮食、布匹、武器装备、砖石木料等等，并且大量招募兵士。 与此同时，长河镇、勇盾堡、鹰爪堡等地也宣布了几乎同样的大采购。 都是新得到的领地，在收获季节积极增加物资储备，这是正常现象。 很多商人以前也是在这个时候甩掉库存停业过冬的。 不过，今年冬天，这些商人可能是不会停业了…… 因为领主大人又一次开始组织商队进入诺多森林了。 这次，是由李昂亲自带队的。 考虑到很多商 人在这个收税的时节本来就不太乐意待在家里，李昂趁机把他们组织成了一支庞大的商队，打算让他们在森林里度过征税的时间段…… 在双方人员的共同努力下，诺多森林到白鹿堡之间被开辟出来了一条勉强能通过货车的道路。 这条路并没有来得及整修，看起来跟山林里的隔离带一样，但无论如何，马车能进去了。 诺多森林里的交易市场也重新正式开放。 而这次的场景，与第一次试运行时完全不一样。 数百辆马车开进了这个距离白鹿堡仅仅八十里，却显得遥远无比的诺多领地。 而车队抵达之后仅仅三天，整个市场便已经成了一片精灵海。 参与到这次交易中的诺多精灵，从一开始的百余人飞快的暴涨到了千人以上，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交易市场的最中心是一栋高大的石楼，楼上挂着潘德银行的招牌，目前至少有一百名诺多战士在周围把守。 不断有诺多精灵和人类商人在银行大厅进进出出。 也不断有各种物资被诺多精灵们搬走，消失在森林里；也有大量扛着物资的诺多精灵从森林里出现，汇聚到市场中。 有了银行的存在，诺多们手里没现金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 事实上，在几天之内，诺多们就有了大把大把的第纳尔可用——商人们如果遇到便宜又好出手的诺多工艺品或是高质量的皮革与药材，肯定是要收购的。 没钱可用的时候他们会直接从银行取钱，实在是钱不够了，还能直接在银行用商品抵押进行贷款。 同时，卖出的商品收到的钱又可以就近存入银行。 甚至很多诺多精灵也尝试着将钱存入了银行——银行的工作人员和守卫绝大部分都是诺多精灵，他们当然信得过。 因此，李昂仅仅只向这个分行运了十几万第纳尔，就实现了不断流动的现金周转。 整个市场总算达成了李昂想要的样子，火热兴旺。 一周后，随着李昂的第二批车队进来，市场的热度达到了最顶点。 第二批车队，带来了大量的粮食与布匹，而且是平价销售的——这一批，是李昂自己的货。 当然了，森林里的平价，还是比在外面要高一些的。 但对于诺多精灵们而言，贵一点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买到！ 诺多们都不穷，在卖掉一些往常没什么用的工艺品之类的家当之后，他们有钱。 能吃上更方便的粮食，谁乐意到处找野果子吃啊？ 这年代的大部分水果都不好吃，而且还没法存储。 三十万磅粮食，上千匹布，在几天之类就全部售罄，而且中途没有涨价； 差不多在这些东西售空之后，第三批商队又来了，依然是粮食和布匹…… 随后，商人们开始来来往往，一个不断循环从不停歇的市场建了起来…… 在市场热度降低的两个空窗期，领主大人及时的用诺多们最需要的粮食和布匹补上了缺口，使得整个市场一直热火朝天。 半个月过去了，如今这个市场算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李昂也已经回到了白鹿堡。 白鹿堡正在进行大面积的粮食收割，所有人都很忙碌。 长河速运的车队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往白鹿堡运送物资。 城堡内外再次新建了不少库房。 银行总部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但商人们仍然进出得很频繁。 领主大人现在就在银行楼上查看最近的账目。 仅仅白鹿堡这边，截止到昨 天，存款总额已经超过了65万第纳尔，具体金额随时都在变化，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目前放出去的贷款并不多，不过这事并不需要那么着急，按照领主大人的估计，贷款的高峰期应该在明年一月。 被挪用的资金已经达到28万第纳尔，换回的是海量的物资。 「这些挪用的钱可都是别人的储蓄……你都不着急吗？如果到了一月发生大规模挤兑怎么办？」 艾米确实是唯一可以与李昂讨论这些事情的人，至少她能正确使用「挤兑」之类的词。 「只要我们一直稳定增长，就不用担心挤兑……其实用不了那么久，人们很快就会意识到完全没必要随身携带那么多金属钱币，尤其是在金币不受信任的情况下。现在银行里有很多银币，我打算让诺多们帮忙重铸一批……」 领主大人很澹定的说着。 「你要……你要私自铸币？！」 艾米惊了，随后发觉自己音量似乎有点高，赶紧压低了声音。 「不，我只是要发行潘德银行的大额信用币而已，一枚小银币就能当十第纳尔使那种……」 李昂捻起一枚银币笑了起来：「附魔的银币，便于携带。」 「附魔？」 艾米接过李昂手里那枚银币，那银币上用一些黑色的金属嵌成了铭文，大概是某个诺多精灵曾经用其尝试过附魔工艺的效果。 这枚银币的铭文纹理散发着浅浅的微光，一眼就能看出其不同之处。 芬威家族的专长就是制作附魔装备，这银币上的纹理很像是暮光骑士们板甲上的纹理，而且质地也和板甲一样硬。 「其实银币本身没有特殊的地方，特殊之处是这些铭文，用来勾画铭文的材料本身比较特别。诺多们把它叫做秘银；而人类，将其称之为乌木。」 第216章 马迪甘 李昂能知道诺多的附魔工艺，这当然是温蒂尔芙告诉他的。 温蒂已经从精灵们的城堡艾拉克来回来了，她不仅见到了费尔葛斯安尔，还带着这位精灵王一起来了白鹿堡。 费尔葛斯安尔是为了来看看白鹿堡的情况，他想亲眼看看人类能不能与诺多们和睦相处。 “陛下，我想您都看到了，她们在这里有新的生活，而且每个人都承担着重要的工作，也没和人发生什么纠纷。” 潘德银行二楼，领主大人俯视着底下大厅里的人来人往。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诺多，而且大多都是诺多少女。 李昂对面坐着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 “这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我本来以为她们只能呆在一个偏僻无人的营地里……” 费尔葛斯安尔看起来很欣慰。 “人类的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刚开始还有很多人围观她们……但现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其实，只要不被刻意挑拨，以往的仇恨很快就会忘却的。” 李昂说着转过头，把话题也转了过来：“陛下这次过来，应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看看她们的生活吧？” “当然不是，我其实主要是为了来看看你。” 费尔葛斯安尔点了点头。 “看我？” 李昂愣了愣。 “我听说了你的战绩，所以我想问问你的追求……或是目标……” 费尔葛斯安尔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追求？您是想问我的野心还是想问我的理想？” 领主大人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年迈的精灵王。 “比如说……你有没有打算复国？像你的那些长辈那样？” 费尔葛斯安尔指了指李昂身上的狮鹫纹章。 “复国？哈……如果有机会，我将来或许会尝试建国，但那绝不是‘复国’……您认识我的长辈？” 李昂毫不犹豫的摇着头。 “建国？很好……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费尔葛斯安尔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是的，我认识你的长辈……而且温蒂问到了一些事，我觉得这些事应该亲口告诉你……” 费尔葛斯安尔向李昂讲述了一个一百多年前的故事。 在潘德大陆全面陷入战火，潘德皇室接连病死，整个大陆最混乱的那段时间，一些人像是在逃难一般将一个女婴带到了诺多森林。 当时到处都是战乱，诺多们的巡逻队不敢放任何人进入森林，因此所有成年人都死在了诺多巡逻队的箭下。 但诺多巡逻队没有杀害那个可怜的婴儿。 他们下不了手。 原本他们打算任这个人类女婴自生自灭，所以巡逻队自行离开了。 但最终，巡逻队的队长，一名诺多贵族还是忍不住返回，将这个女婴抱进了森林深处。 这名心地善良的贵族因此被族内放逐了——那时候的诺多森林完全不允许人类进入，带人类到森林深处这种违反规矩的事情必然要受惩罚。 再说，森林里也确实不适合人类小孩成长。 驱逐那名诺多贵族的，其实就是费尔葛斯安尔本人，但这位精灵王并没有任他们自生自灭。 费尔葛斯安尔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好去处，而且持续不断的给他们送去生活物资。 那个去处，就在登吉尔山顶上，在那个山体崩塌的金矿附近。 十几年后，他们离开了登吉尔山脉，费尔葛斯安尔也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而人类世界中开始流传一个预言家的名字……马迪甘。 又过了十来年，费尔葛斯安尔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女孩已经成长为美貌的女人。 她和那名诺多贵族一起回到了诺多森林，并且展示了魔法——她手上的戒指一直在发光，一直有金色的光芒在她身边围绕。 女人说，她要复国。 她是潘德皇室唯一的血脉。 女人说，如果复国成功，她将与诺多们一起统治这片大陆，诺多族群将因此重新建立辉煌的王国。 而她身边那名诺多贵族，已经割去了自己大部分耳朵，蒙上了双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名人类占卜师。 他们结婚了，而且她已经怀孕了，她的孩子是人类与精灵的混血。 她是潘德皇室最后一位公主。 费尔葛斯安尔愿意尝试这种可能性，因此让他们进了艾拉克来城。 随后，这位能够使用魔法物品的女人得到了大部分诺多领主的支持。 阿尔达利安也让他们带走了不少部队。 在这夫妇俩离开森林后不久，烈狮王国掀起了大规模叛乱，这场动乱大概刚好是在第一代烈狮王阿尔弗雷德临死前发起，几乎颠覆了整个王国。 这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影响了无数骑士团，但最终仍然失败了。 那个女人也从此销声匿迹，被她带走的那些诺多部队也没能再回到森林里，很多骑士团也在那时候被宣布为非法骑士团。 而那位名叫马迪甘的预言家，也在几年后被抓住，绞死在了贵族院广场。 “等等……我算一算啊，母亲、外祖、曾外祖……这才往上数三代啊，怎么会是一百五十年前？陛下，您是不是对人类的生育年龄有什么误解……” 李昂越听脑子越迷湖，这位精灵王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误解……你的外祖是诺多与人类的混血，这位半精灵成长得和诺多一样慢……六十年前登吉尔山脉崩塌的时候，他才刚成年。” 费尔葛斯安尔看着李昂：“而且，六十年前他也曾试图到森林里寻求诺多族群的帮助，他也要复国。但同样的，你这位外祖父也带走了一些诺多战士，掀起了一场叛乱，然后也消失了……” “这么说来，您是想告诉我，我的祖辈其实一直都在坑害诺多……而阿尔达利安认为我也打算借用诺多的兵力去复国？所以……” 李昂摇着头，他没有太明白飞费尔葛斯安尔的意图。 “不，我主要是来告诉你……” 费尔葛斯安尔缓缓的说道：“你的曾外祖父，那名诺多贵族，他的名字叫‘马尔达利安’……” “马尔达利安……马尔…达利安……马迪甘！” 李昂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他就是马迪甘？” 那位被绞死在贵族院广场的预言家……难怪他到死都在坚持他的预言，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预言…… 这是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子孙会一直做下去的事业。 “马迪甘……那位诺多贵族就是马迪甘，他是您的儿子？” 领主大人察觉到了这位精灵王的意图…… “其实他是我的养子，说是儿子也没错。而且，马尔达利安……和阿尔达利安，他们是感情极好的兄弟……亲兄弟，他们小时候是一起被我收养的。” 费尔葛斯安尔叹了口气：“所以，你大概能明白阿尔达利安为什么一直拒绝与人类来往了吧……而且，马尔达利安死后，阿尔达利安就再也不愿听我的话了……” 看样子，阿尔达利安最大的心结正是来自于此。 他一生都在与人类作战，但他的兄弟却与人类相爱，并且为了帮助妻子复国而被处死； 许多诺多战士被带出森林，死在人类之间的战争中。 他弟弟与潘德公主的孩子，也同样带着很多诺多战士死在复国的战争里…… 如今，领主大人又在尝试与诺多精灵合作……而且李昂也是潘德皇室…… 一代又一代，都是如此…… 各种矛盾汇聚在一起，阿尔达利安当然不愿意再看到潘德皇室血脉的存在，他大概觉得诺多们这是被割韭菜了。 他确实想杀了李昂，即便两人算得上亲戚。 “那阿尔达利安最近在做什么？” 李昂意识到这个问题恐怕不太好解决了，难怪费尔葛斯安尔要亲自跑一趟。 这位精灵王不是来看自己的，他也不是为了看看白鹿堡。 费尔葛斯安尔大张旗鼓来到白鹿堡，就是为了让阿尔达利安知道他在这里，免得那位暴躁的诺多军阀在这段时间朝商队动手。 “阿尔达利安前段时间在迦图草原赢得了一场大胜，抓了很多迦图俘虏回来。” 费尔葛斯安尔给了李昂最新的情报。 “其实就是搞了次大规模的偷袭……”温蒂尔芙在李昂身后撇嘴。 “迦图俘虏可不好抓，而且阿尔达利安不是从来都不留俘虏的吗？尤其这还是迦图人……他是打算做什么？” 李昂没在意是不是偷袭，他更在乎的是费尔葛斯安尔想告诉他什么。 “他把那些迦图俘虏带到了艾拉克来，让那些俘虏成为养马或做苦工的奴隶……他正在号召族人们捕捉人类为奴，用巴克斯人的方式使唤人类奴隶，并且在大肆宣扬用人类对付人类。” 费尔葛斯安尔叹了口气：“你肯定能明白，只要有少数族人响应他，那这事就无法解决了……” 这当然会产生巨大的问题，虽然诺多们从来没有使用奴隶的习惯，也许并不会全面响应阿尔达利安的号召。但只要有一小部分仇视人类的诺多这么做了，那李昂好不容易为两边建起来的信任通道就会全完蛋。 “他这是在挑起种族对立……他应该是知道后果的吧？” 领主大人有些头疼了，阿尔达利安这是釜底抽薪。 如果有诺多会捕捉人类为奴这种消息传到商人们耳中，肯定就没人再敢到诺多森林里做生意了，白鹿堡的诺多游侠们也只能回森林里去。 阿尔达利安的目的自然就是这个。 但问题是，这最终恐怕只会导致诺多精灵被人类赶尽杀绝…… “他当然知道，但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他只想以此断绝与人类之间合作的可能。目前我和尹思兰迪尔还可以暂时约束族人，但早晚会有族人受到阿尔达利安的影响……” 费尔葛斯安尔说着站起身来：“但我们现在没法对付他，毕竟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族群的事情。事实上各族都有一小部分诺多赞同他的想法……但我能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我不想看见整个族群毁为一旦，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局面下……” 是啊，现在的局面其实相当好，李昂能给诺多精灵提供大量粮食与生活物资，还能渐渐营造出一个对诺多们没多少敌意的社会环境，原本这是诺多们融入人类社会最好的机会。 坚持传统的可以在森林里继续生活，想看看世界的也能到李昂的领地去任职，森林里的出产能卖出去换来物资，外界也不会再将诺多视为洪水勐兽，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而且李昂也已经花了大量的成本，足以证明是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其实这时候就算是阿尔达利安派部队来劫掠商队，或是派兵攻打白鹿堡都很难动摇两边的合作基础。 毕竟人类商人们并不会将土匪劫掠和军队打仗视为什么不可接受的行为，而且白鹿堡的人都知道阿尔达利安是个单独的部族。 但如果阿尔达利安扇动各族的诺多出来掳走人类为奴，并以这种事情制造恐怖氛围，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会造成大面积的不信任与心理恐慌，这其实比战争可怕得多。 “我明白了……” 李昂想了想，朝费尔葛斯安尔点了点头：“陛下，感谢您特意前来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您是想让我做什么呢？阿尔达利安这个行为虽然愚蠢，但确实很难解决啊……” “现在只有一种方式，能让所有的族人都不再针对你和你的领地……并且能同时保护你的领民和我的族人……” 费尔葛斯安尔看了一眼温蒂尔芙：“温蒂是与我血脉最近的孩子，她其实是目前芬威家族的第一继承人，阿尔达利安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对她有任何攻击行为……” “您的意思是？” 领主大人有些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你和温蒂订婚……所以我说我是来看看你，既然你并不会盲目的大张旗鼓的复国，那么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 费尔葛斯安尔脸上似笑非笑的说着：“这样一来，无论阿尔达利安怎么挑拨，族人们都不会攻击你领地上的任何人……而且也只有这样，双方的盟约才算是稳定可靠。” 温蒂尔芙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陛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这……温蒂不是还没成年吗？不合适吧！” 领主大人也被费尔葛斯安尔的想法吓到了。 “但这是唯一能解决事情的办法……” 费尔葛斯安尔摊开了手。 也许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问题在于，这太尴尬了，温蒂还在旁边呢！ 温蒂尔芙一言不发的站在李昂身后，看起来情绪很纠结也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领主大人沉默了很久，对费尔葛斯安尔摇了摇头：“这也许确实能解决两边的关系问题，也能阻止阿尔达利安对我的任何行动……但抱歉，我不同意。” “我在大多数事情上都可以考虑得失……但唯独这件事，我不会掺杂任何利益关系。” “至于阿尔达利安……让他来吧，我等着他。” 领主大人说完后，费尔葛斯安尔叹了口气转身下楼了。 而温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表情看起来却似乎更纠结了。 李昂将费尔葛斯安尔送出了白鹿堡，看着一行人返回森林。 他站在白鹿堡东边通往森林的道路上久久没离开，心事重重的看着慢慢远去的精灵王的背影。 几个族群的精灵统帅，都有各自的想法和行为…… 阿尔达利安会坐视人类的争斗，并在遇到合适机会的时候带领诺多攻击人类，他大概是想实施奴役统治； 尹思兰迪尔想与人类和平共存，希望能各自互不侵犯，但乐意积极展开贸易与合作，这更像是梅腾海姆的方式； 另一位精灵王凯勒冯尹尔一直躲在艾拉克来，并且一直维持着整个城堡不为人所知，似乎只想躲在森林深处远离纷扰； 而芬威家族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从潘德王朝覆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赌博…… 李昂甚至可以肯定，费尔葛斯安尔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潘德最后的公主，并且一直在刻意引导。 两百多年前阿尔达利安离开芬威家族之后，原本马尔达利安应该是芬威家族的继承人……也就是马迪甘。 将家族继承人逐出族群，让他成为潘德公主的丈夫，如果他们复国成功，芬威家族将会因此为真正的精灵王族。 如果没有成功，至少也能得到一个同时具备潘德皇室血脉的孩子，而且是唯一的孩子。 无论成败，都能使得诺多芬威家族与潘德皇室牢牢的绑在一起。 这样一来，任何人以潘德皇室为名完成了复国，至少都能带着芬威家族崛起…… 只不过，到了来昂纳多和海伦这一代的时候，海伦没有再去诺多森林…… 但领主大人觉得，若不是因为他们夫妇二人去了巴克利，估计费尔葛斯安尔会主动去找海伦的。 而现在，李昂拥有了不错的局势和不小的领地，这使得费尔葛斯安尔又想再赌一次了——李昂的潘德皇室后代，但他身上的诺多血脉已经太远，所以费尔葛斯安尔打算用温蒂来追加下注…… 所以他主动找到了李昂告知这些事情，他想再次将李昂与芬威家族绑在一起。 李昂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与温蒂尔芙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被故意设计的…… 但他至少清楚，自己的婚事，只能由自己的感情来决定。 自己一门心思的发展壮大是图个什么呢？ 不就是为了更多的自主权么？ “并不是我需要诺多的友谊，而是诺多需要我的友谊，你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安卓苹果均可。】 领主大人突然开口对空无一人的森林说道：“阿尔达利安，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 第217章 烤糊的玉米 森林中有树枝摇曳，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一个身影慢慢从树林里走出来。 那确实是阿尔达利安。 李昂身旁的温蒂尔芙紧张的抽出了一支箭。 阿尔达利安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理会，并且手里没拿任何武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阿尔达利安依然单枪匹马，他分开树枝走向站在道路中间的李昂，声音依旧洪亮。 「费尔葛斯安尔陛下这么煞费苦心的跑来警告我，我要是还猜不到你在这儿，那我早就该被人干掉了无数次了……」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看着阿尔达利安：「愿不愿意和我聊聊？像个成年人那样单独聊聊。」 言下之意，阿尔达利安以前干的事儿都算是小孩子瞎胡闹呗？ 「小子，你最好对长辈多保持一些尊敬！」 阿尔达利安明显是能听懂的，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太深的敌意，反倒是带上了一丝轻蔑的讥笑，而且还自称长辈。 真要论辈分，他确实是长辈，所以领主大人没还嘴，只是朝阿尔达利安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自己走。 「大人？您要做什么？」 温蒂尔芙也在旁边，见李昂打算单独带阿尔达利安进森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对吧，这位长辈？」 李昂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对温蒂尔芙说了一句：「阿尔达利安阁下同样是一位真正深爱诺多族群的领袖……温蒂，你在这里等我们就行了。」 这话听着像拍马屁，但阿尔达利安脸上那轻蔑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跟着李昂走进了树林。 领主大人当然知道阿尔达利安现在不会杀他。 只要还有大量诺多少女游侠在白鹿堡工作，阿尔达利安就不可能杀他的——否则诺多会爆发内战，费尔葛斯安尔来到白鹿堡，其实代表的就是这样的警告。 因为诺多与人类之间的合作渠道完全建立在李昂这个人身上，攻击李昂就等于是在打费尔葛斯安尔和尹思兰迪尔的脸。 而且这还直接关系着两百多名年轻诺多的安全，也包括温蒂尔芙和文达蒂尔的安全。 但阿尔达利安确实是敢对付其他人类的——比如对商人下手。 目前诺多与人类的合作时间还很短，阿尔达利安攻击商队顶多只会招来族内的质问与批评，不至于招致诺多族人的敌对。 再说，白鹿堡附近的所有人都知道阿尔达利安一向仇视人类，他攻击人类商人太正常不过了。 为了不让商路受到攻击，李昂当然只能和阿尔达利安聊聊。 在树林中穿行了十几分钟之后，李昂带着阿尔达利安穿出了树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这里是白鹿堡背后，一些一人多高的植物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田地里，数百亩地连成一片，看起来很壮观。…. 「我在白鹿堡后面种了很多玉米，如今也即将到收获的时节了……」 李昂一边说，一边走进了玉米地，左右看了几眼，掰下一颗已经完全成熟的玉米递给了阿尔达利安。 「你想和我聊什么？这是粮食吗？」 阿尔达利安此时表现得很有耐心，其实诺多精灵们大多都很有耐心，毕竟人家寿命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对，这是很好的粮食。我就是想和你聊聊粮食……我听说你抓了一群迦图人做奴隶，他们可不是诺多精灵，只让他们在森林里吃水果和树叶估计活不了多久——所以你恐怕得买些粮食才能养活他们。但我很怀疑，他们创造的价值够不够你买粮食的开销。」 领主大人指了指这一大片玉米地：「这些粮食很容易存储，你要不要买一些？」 「哼……烈狮境的人会种植，迦图人会养马，我只要能抓到足够多的人类奴隶，想要什么都可以有……」 阿尔达利安语气中满是讥讽。 「是啊，烈狮境的人会种植，但你得给他们土地，地里全是树根的森林可种不出东西来……迦图人会养马，可你也得给他们草场……难不成你打算把芬威家族的马场抢过来？」 领主大人摇头笑道：「你抓的那些迦图奴隶，我估计你只能让他们在艾拉克来干点苦力，根本创造不了什么有用的价值……他们只能浪费粮食，然后制造出一堆又一堆的粪便——他们在草原上随地解决惯了的，肯定不会和你讲卫生……你只不过是用这种行为扇动诺多与人类的对立，好让文达蒂尔和她的游侠们主动离开我，对吧？」 领主大人说完摊开了手很夸张的耸了耸肩。 阿尔达利安沉默了一会儿，自嘲般的笑了笑：「是啊，那些奴隶只会弄脏艾拉克来而已……可是李昂，你既然连这些都能想到，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确实想要你的命！而你竟然还打算和我做交易？」 「想要我命的人多得很，但他们最终都和我做了交易——如果他们没死的话。」 李昂脸上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阿尔达利安，我得告诉你，诺多族内需求最大的物资，也就是粮食和布匹，如今全都在我手里。」 「全都在你手里？什么意思？」 阿尔达利安终于皱起了眉头。 「就是字面意思，如今只有我能向诺多出售粮食，我是唯一的供应商。」 李昂看着阿尔达利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 「那又如何？我既然知道了你有粮食，那我自然可以亲自带着军队来取，何必要找你买？」 阿尔达利安看着手里的玉米，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新鲜玉米穗特有的清香。 「你真的敢带军队来取吗？」 李昂笑了：「你忘了你曾经见过的掌心雷了？」 「哼……怎么？如今白鹿堡人人都会魔法了吗？你又能有多少魔法物品可用？」…. 阿尔达利安嗤笑了一声。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指了指玉米地里一处隐隐约约冒着烟的地方：「跟我来吧……我让你见识一下。」 冒烟的位置在一大片玉米地的中央，李昂带着阿尔达利安轻手轻脚的绕了过去，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到那附近。 「谁！别动！」 在他们距离那个位置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玉米地中央传出低声的喝问。 「立正！又在偷吃是吧！都给我滚出来站好！」 领主大人直接开口下令。 「啊……大人！」 三个手忙脚乱的人类士兵灰头土脸的从玉米林子里钻了出来。 李昂带着阿尔达利安走到他们面前，这里是一条隔离水渠，还有一个打水的空地，这里原本应该是用来防旱灾的打水点。 不过现在水渠边上这个空地点了个小火堆——就用玉米杆子点的，火堆上烤着几个玉米棒子。 用木棍穿着烤的，烤得很香…… 三个家伙见到李昂身后的阿尔达利安，明显全都吓了一大跳。 但他们没有做其他的异常反应，全都低着头等着领主大人训话。 他们是留在这里看守玉米地的士官。 阿尔达利安觉得他们显然是要受重罚了，不仅偷吃，还在地里点火，而且还让人摸到了几十米范围内才发现…… 「呵，你的士兵管教得也太 松懈了。」 阿尔达利安眼里再次露出了轻蔑。 「是啊，你们几个混蛋听到了吗？本大人我被鄙视了！真是不长进！烤湖了都！」 领主大人一脸不爽的叫骂着，还指了指火堆上的玉米：「快滚去干活！」 一名士官赶紧去把玉米弄到地上插着，然后拨弄了几下火堆。 随后，一道火线从火堆旁亮起，并且飞快的延伸到了玉米地外围…… 「轰！……嗡……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发生了！ 这是一整排的连环爆炸，这爆炸效果远远超过了那什么掌心雷，森林外围的树木被炸得漫天飞舞，泥土飞溅高达数米。 「喔噢！我们成功了，大人！」 几名士官兴高采烈的捏着拳头欢呼了一声，随后一人摸了根玉米开始啃。 「赶紧滚过去灭火！就特么知道吃！」 领主大人朝着他们虚踹了一脚，于是几个人把烤玉米塞到嘴里衔着，拎起水桶快速跑向了发声爆炸的地方。 「这是……什么？！」 阿尔达利安手里的玉米滑落到了地上，他亲眼看到了一场堪称地动山摇的大爆炸，这威力绝对不会比真正的天雷低半分。 而李昂一直站在他身边，一步都没动过。 也就是说，引发这场爆炸的，似乎只是三个普通的人类士兵？ 阿尔达利安确实被吓住了，他也明白了李昂的意思。 敢来抢粮食？只怕是要被炸成灰………. 事实上，这只是李昂在实验他新配置的炸药而已，并且是尝试导火线连环引爆。 那三名士官当然不会受任何处罚，因为一切都是领主大人的命令。 他们会聚在那里，其实是在布置导火线。 没有及时发现李昂过来，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负责守卫——外围的守卫全都被驱走了，免得爆炸造成误伤。他们三个能在看不见人的玉米地里隔着几十米发现有人过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于烤玉米，那是李昂给他们的犒赏。 不过他们确实是犯了个错误——他们把玉米烤湖了，所以领主大人很不开心！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带着军队攻进我的领地吗？」 领主大人一边问着一边看了看火堆，然后沉痛的叹了口气——那几个混蛋给他留下的玉米，是烤得最湖的那一根…… 「这是什么附魔物品？我不相信人类能使用这样的魔法……这是辛达瑞精灵才能拥有的能力！这样的东西你不会有太多的！」 阿尔达利安捏了捏拳头，喃喃的说着。 「当然不会太多，但对付你的部队肯定够用了……而且你看到了，我的士兵都能用，阿尔达利安，你觉得这样的东西用在战场上效果会怎么样？」 领主大人依然没看身旁这个可怕的高手，俯身拿起了地上那根黑乎乎的玉米，打算抖落烤焦的黑壳。 「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向我示威吗？」 阿尔达利安低声反问道。 「不，阿尔达利安，我觉得你应该想一想——拥有了这种力量之后，我还有必要找诺多族群借兵，然后带着士兵去送死吗？」 李昂把那根烤玉米凑到嘴边，但看着焦湖的玉米粒没敢下嘴，索性递到了阿尔达利安面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从诺多各族得到什么？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为别人提供帮助！」 阿尔达利安伸手接过烤玉米，看向李昂的眼神中第一次不再冰冷。 「知 识和技艺。我想制造更多这样的武器，而诺多们丰富的知识能够帮助我制造出这些东西。我根本就没必要让诺多精灵们离开森林后为我作战，我需要的，是诺多们传承的知识、技术以及工艺水平……阿尔达利安，诺多各族的传承，才是让诺多重新繁荣的根本。」 李昂摇头笑着：「让一群拥有数百年知识积淀的文化人去打仗搏命？那太奢侈了……」 「可你之前依然把文达蒂尔她们带上了战场……」 阿尔达利安似乎有些怀疑，但口气不再那么生硬了。 李昂突然想起，温蒂尔芙好像说过，文达蒂尔看不上他…… 这家伙大概是喜欢文达蒂尔的？ 「之前并肩作战，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类不再敌视诺多。阿尔达利安，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文达蒂尔，她可比你勇敢得多，至少她敢在白鹿堡担任护民官，而你却从来不敢进入人类的城堡。」…. 领主大人使了点激将法。 阿尔达利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昂，咬了一口烤玉米嚼了两下：「这叫玉米吗？挺好吃的。」 好吃个屁，烤得焦黑，而且这货明显咬了一嘴玉米芯子。 这只不过是这个直男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罢了。 …… 阿尔达利安终究还是见到了文达蒂尔，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反正阿尔达利安最后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满脸都是愁容，连脸上被焦湖的玉米蹭出来的黑灰都没擦。 领主大人也没再管他，他忙着处理北方传回来的消息。 正如李昂所料，暗隼堡其实很安全，除了不太好打交道的迦图人之外，几乎所有势力都在拉拢李昂。 准确的说，是在拉拢李昂派去的代表，罗兰爵士。 之前厄休拉从烈狮境拉回了一支大军，向晓炉城发起了攻击。 但凛鸦王国是幸运的，原本军力不够无力抵抗的晓炉城，及时的得到了奥登堡领主斯蒂芬伯爵的支援。 这位伯爵带着凛鸦王国的骑兵部队提前撤军，反倒是为凛鸦王国保住了大量机动部队。 其实斯蒂芬伯爵只在晓炉城外支援了三天。 厄休拉亲自前往斯蒂芬的大营，将格雷戈里四世抛弃暗隼堡与迦图人交易的事实告诉了斯蒂芬伯爵之后，斯蒂芬伯爵就决定撤军两不相帮了。 但正是因为斯蒂芬伯爵这三天的阻挡，刚好让晓炉城缓过了气，厄休拉终究还是没能攻陷晓炉城。 晓炉城领主安尔德玛公爵趁着斯蒂芬伯爵提供支援的那几天，快速召回了他麾下的精锐战士‘寒冰卫士游侠，，保住了这座凛鸦东部最重要的核心城市。 艰难的守住了晓炉城之后，安尔德玛公爵也损失惨重，只能龟缩防御。 而格雷戈里四世前不久将数千精兵葬送在了鹰爪堡，损兵折将却没能得到丝毫好处，他现在面对着很多贵族的质疑。 这时候他当然不能再对外树敌，所以表现得很守信用。 暗隼堡确实已经交给了李昂派去的罗兰爵士，如今的暗隼堡已经高高挂起了狮鹫旗帜。 格雷戈里四世先以不服从命令为由收回了暗隼堡领地，并宣布将暗隼堡作为上次战争的赔偿，转让给烈狮王国的男爵李昂。 这既是在履行与李昂之间的协议，也是在惩罚斯蒂芬伯爵与厄休拉叛军之间的不清不楚。 暗隼堡是斯蒂芬伯爵的儿子法拉蒙德勋爵的领地。 事实上不仅暗隼堡领地被收回，法拉蒙德还被格雷戈里召到了凛鸦城，这是将其扣押为人质，格雷戈里做得相当直接。 不过斯蒂芬伯爵属于德高望重之人，格雷戈里 倒也没敢太过逼迫。除了收走暗隼堡并扣押法拉蒙德为人质之外，没有再搞其他事情。 事实上法拉蒙德勋爵的暗隼堡被格雷戈里四世收走，这事一点都不冤——厄休拉之前一直在暗隼堡活动不是没原因的，法拉蒙德确实一直都在暗中支持厄休拉。 因此斯蒂芬伯爵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反应，上次战争他确实提前撤军了，确实没和国王打过招呼，说他不服从命令是没错的。 他儿子也确实支持了叛军，国王给予这样的处置并不过分，而且看样子国王并没有把暗隼堡卖给迦图人。 至于国王将收回来的直辖领转让给了其他人，哪怕是转让给烈狮王国的人，那也是国王的自由，别人管不着。 所以斯蒂芬伯爵只是默默的收回了所有兵力，守着他的奥登堡，并派人向暗隼堡的罗兰爵士提供了周边的地图。 这位伯爵对罗兰爵士表现了善意，希望能和暗隼堡共同抗击迦图人。 而厄休拉在晓炉城被击退之后，原本打算带着部队以盟军的身份退入烈狮境，却被拒绝了…… 拒绝她的，是实际带兵的雷曼。. 十二楼月明 第218章 强制贷款 由于晓炉城没有攻下来，雷曼不再承认厄休拉与烈狮王国的盟约——这是雷曼离开七岔要塞之前得到的命令，乌尔里克国王可不愿平白被人当刀使，拿不下晓炉城，这盟约就不生效。 再加上目前烈狮王国和凛鸦王国已经停战了，烈狮境的士兵没有了留在凛鸦境的理由，所以雷曼带着部队返回了烈狮境，将厄休拉丢在了晓炉城外。 结果厄休拉折腾了一大圈，几乎什么也没得到。 好在有雷恩爵士接应她，她才平安的回到了暗隼堡。但短时间内她肯定是没法再搞什么事情了，并且只能向罗兰示好。 罗兰爵士没有拒绝厄休拉进暗隼堡修整，这是李昂刻意交代过的，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短期内，暗隼堡唯一的敌人只能是迦图人。 周边所有势力都没有打暗隼堡的主意，反而表现了一定的善意，这是必然的——暗隼堡是凛鸦境抵抗迦图人的最前线。 因此无论是晓炉城还是奥登堡，基本上都乐意向罗兰爵士出售一些必要的物资，比如粮食和日用品。 就连迷雾山人都在对暗隼堡示好，但他们倒不是为了对付迦图人。 安冬嘉顺利的联系上了她的族人，并且用一千八百第纳尔偿还了之前的血债。 说实话，这笔钱对领主大人而言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迷雾山人的命是真不怎么值钱…… 不过，对于迷雾山人而言，这年头能把血债还清的人可不多，安冬嘉甚至因此被视为一个新部落的首领。 这本身也是他们的传统，能够偿还血债就等于为迷雾山带回了大量物资，本就有资格组建新部落。 然后，安冬嘉按照领主大人的吩咐，在暗隼堡北边的一片荒野中建了个营地。 那个营地是个户外贸易市场。 安冬嘉会带着迷雾山人和潘德士兵共同维护这个营地的安全和秩序，让迷雾山人在这里进行物资交易。 比如粮食和日用品——其实都是从凛鸦境就地买来的，直接转手当中间商。 迷雾山人虽然到处抢劫，但还不至于打劫到安冬嘉头上，而且为了能正常交易，他们反而还会保护这个小营地。 虽然现在交易的规模很小，但这种能对等交易并且可以交易粮食的地方对于迷雾山人而言确实太难得了。 再加上这个营地的商人允许以物易物——这就很符合迷雾山人的需求，第纳尔他们是真没有，但鹿皮熊皮之类的土特产他们多得很。 迷雾山人只是野蛮而已，他们并不傻，都知道这种营地肯定不能抢，因此大多数迷雾山人也都会对暗隼堡示好。 所以，现在各方都对李昂的暗隼堡保持了良好关系，除了迦图人。 不过迦图人一时半会也没来骚扰，大概他们内部也有些状况——这其实很明显，朱达的部族受了极其惨重的损失，扎卡尔肯定会抓住这个足以统一草原的机会。 一切都还算顺利，安冬嘉也已经开始招揽迷雾山人了，不过，她对领主大人的一条要求有一点点不理解。 李昂要求她，只招募会说潘德话的迷雾山人，并且不能是萨满。 不能是萨满没问题，安冬嘉被熊爪部落的萨满坑过，本身也对萨满没什么好感。 但一定得会说潘德话，这就有点难办。 普通的迷雾山人是没什么机会学外语的…… 迷雾山里说潘德话说得比较熘的人，只有各个部族中出身相对好一些的人，比如族长一家子，或是萨满的家人。 这些人可不太好招揽。 于是安冬嘉问罗兰爵士怎么办——但罗兰爵士也不知道啊。 不过罗兰也 觉得这个要求是对的，毕竟如果不会说人话，那他也没法训练这些人手，所以他让安冬嘉自己想想办法，反正要坚决执行这个要求。 于是安冬嘉就学着麦香领和白鹿堡，在暗隼堡外面那个贸易市场也搞了个培训班，专门教迷雾山人说话。 反正领主大人的要求只是会说话嘛，教会他们也行嘛。 只不过一开始教学进度相当慢——不靠文字光靠口语其实是不太好教的，而安冬嘉本人也是个半文盲，她认识的字也不多…… 其实安冬嘉也只是想尽快拉起一支队伍来，毕竟在她的观念里，手里有兵才有地位。 她想得到更高的地位。 但她跑去当老师，这倒是让罗兰爵士对安冬嘉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原本安冬嘉给罗兰的印象就是个从迷雾山下来的无赖抢劫犯，再加上她确实有很多流氓习气，所以经常被罗兰批评。 如今这个流氓无赖居然在教迷雾山的劫匪们学文化，这当然是好现象。 虽然罗兰并不理解什么叫做文化征服，但他至少知道这能让迷雾山人便于管教，而且上课的时候也能顺带着传递一些良善守序的观念。 但是——让安冬嘉这个流氓头子去传递的观念，恐怕不怎么合适…… 于是罗兰把一队学了点文化的士官派到了安冬嘉那边当老师。 这倒是误打误撞的让很多迷雾山人都对暗隼堡和士官们身上的狮鹫纹章有了好感。 大多数迷雾山人其实都是想进入主流社会的，见过潘德的花花世界以后，再对比一下迷雾山那种穷地方，很多人其实都想在潘德讨生活。 但语言是他们最大的障碍，迷雾山的底层民众基本上得不到受教育的机会。 如今暗隼堡愿意教他们说话认字，这无异于是给了这些人最大的希望。 安冬嘉因此顺利的聚拢了一帮人手，她自己连同那些士官们也因此多学了不少文化。 当老师通常会比当学生学得更快一些，毕竟人都是有责任感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学生学到错误的语法吧。 所以，这段时间里，安冬嘉这个半文盲居然都会写信了——她写了封信回来，不过不是写给领主大人的，而是写给安森的。 不知道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反正安森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知道，而且一整天都在傻笑，为了写封回信就浪费了十几张羊皮纸——大概是写了十几封都觉得不满意，反正忙活到半夜才把最后一封写好。 随后安森似乎天天都在收信，也天天都在回信，估计已经成了白鹿堡羊皮纸商人最大的客户了。 领主大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有安森和罗兰这两个人品过硬的人管着，安冬嘉是不会乱来的。 同样，有安冬嘉这个流氓无赖在暗隼堡，罗兰也不会因为善良而吃亏上当。 …… 十月底，白鹿堡陆陆续续迎来了更多诺多精灵的入驻。 这是持续大量交易带来的必然效应。 李昂本人在与诺多精灵的交易中是没赚到什么钱的，但他将诺多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激发出来了。 诺多精灵们在持续的交易中赚到了钱，并且过上了比以往更便利的生活。 这种便利在短短一个月内便迅速的产生了效果。 一部分最先得到利益的诺多不用再每天想着到哪儿去找吃的，也不用呆在家里用东拼西凑的麻和丝纺线织布。 从衣食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之后，自然会开始追求更好的生活，找寻自己的价值。 他们可以做自己更喜欢的事，并且用更短的时间创造财富。 擅长冶炼的可以生产装备，擅长工艺的可以做些手工，这都是能在森林里直接完成的，他们并不需要走出森林。 但那些擅长作战的，或者是从事技术活儿的诺多，已经开始到白鹿堡来寻求自身的价值。 悠长的寿命给了他们更多的自信，绝大多数诺多都认为，在漫长的人生中，他们磨练出来的技艺能使他们在各方面都比人类做得好。 这能使他们得到更高的报酬与地位，并且将生活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就很像是一些偏僻的乡村逐渐被路网与扶持性的贸易政策连接起来后，一些具备专业技能的年轻人，从乡村逐渐走入了城市…… 事实上这些诺多在专业能力方面确实比人类强很多，只不过，只具备专业技能是没法当老大的。 长久在森林中的封闭生活，使得他们在沟通能力与思维灵活性等方面完全处于劣势…… 而且，诺多们暂时也不敢去李昂领地以外的地方，这使得他们无法单独从事商业活动。 而恰好这时候，白鹿堡与麦香领之间的一部分农庄，在麦田完成收割后被改建为了厂区。 这些厂区就在平整的大路旁边，一点都不隐蔽，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 只有进到厂区内部才会知道，这些工厂内部全都戒备森严，而且大多都分了内外两层。 那是一些「附魔工厂」，其实就是与火药有关的各个原材料加工场，但最终的成品装配不是在这些厂里进行的。 只有魔法银币的生产是在其中一个厂区，那是由文达蒂尔亲自管理的地方，也是大多数诺多精灵集体居住的地方。 如果是生产常规武器装备，高傲的诺多精灵们根本就看不上人类的铁匠铺，但如果是生产「魔法物品」，每个诺多都有兴趣…… 于是很多诺多精灵都成了李昂领地里的打工人。 哦，应该叫打工精灵，包吃包住那种。 老板自然是李昂，诺多们目前能信任的大老板也只有这么一个，能提供这些专业技术岗位的老板也只有这么一个。 同时，真正意义上的诺多雇佣兵也出现了。 一百五十名诺多战士被整编为三支巡逻队，负责白鹿堡与麦香领周边的安全。 还有另外一支百余人的诺多部队，成为了李昂的雇佣军。 这是诺尹尔带领的部队。 看这样子，尹思兰迪尔也打算让他的部下挣点钱了…… 在一切都走上正规之后，李昂总算是回到了他的新领地长河镇。 也许领主大人是幸运的，虽然他本人一个多月不在长河镇，但这个新得到的领地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因为有埃里克在。 埃里克这段时间一直在长河镇，他是对长河镇最熟悉的人，领主大人自然再次给了他重任。 领主大人升了爵，埃里克这样的得力手下当然也应该跟着升官发财，如今的埃里克已经是长河镇的政务官了。 埃里克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在一年之内得到如此巨大的转变。 一年前自己还只是个普通的佣兵，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在酒馆与战场之间厮混。 但一年后的今天，自己却从一个无人问津的无名小卒，变成了长河镇大多数贵族都竞相巴结的政务总管。 那些拥有男爵或是骑士头衔的贵族们，竟然在谄媚的朝自己微笑。 他们似乎全都不记得，或者全都假装不记得了，自己就是长河镇城北那个渔夫的孩子而已，既没有高贵的血脉，也没有高明的武艺或是什么卓越的才华。 自己的命 运，似乎是在自己被里萨迪兰射了一箭之后突然转变了，领主大人亲自救了自己，还连续不断的给了自己更多的机会。 不仅成了骑士，还成了长河镇这种大城的总管。 这大概是自己的运气吧？ 埃里克觉得。 但事实上，决定这一切的从来就不是运气。 而是抓住每个能够抓住的机会，不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如今作为政务总管，埃里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因为领主大人的心思越来越难理解了。 「大人，您是说，要给长河镇的人发钱？」 埃里克现在看着领主大人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纯粹的败家子。 「不，不是发钱，而是借钱。借钱给他们交税，三个月或者半年后要还的。」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他们不是哭穷么？我借钱给他们，谁再敢喊穷，那就是完全不给我面子了！」 埃里克遇到的难题就是收税。 但凡是涉及到收税，任何地方的人当然都是会哭穷的……而李昂的手下还没学会如何面对这种局面，李昂自己其实也没经验。 戈德里克倒是给了一些建议，让埃里克负责，将士官们分成几十组，每组划分一个区域，比如一条街道或是一个小村落，然后每个区域分配一个额度。 这其实就是传统的征收方式，士官们就等于传统的骑士。 但这种传统的让税官征收、骑士协助的方式，并不太适合李昂的领地。 领主大人手下的士官们大多来自麦香领和白鹿堡，都不是长河镇的人，再加上没干过收税的事务…… 所以士官们到了地方上会显得很无助。 领地快速扩大就是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 事实上李昂的税额收得不重，总额度还不到国税的两倍，并且是直接按照人们在行政厅的田产与房屋契约备桉情况，等比例征收的。 这肯定是整个烈狮境最轻的税收额度，并且基本算是在按财富比例征收。 但再轻的税也不会有人愿意交的…… 所以领主大人打算搞点特殊方式。 他直接让埃里克带人挨家挨户的宣传新政策。 十月底之前自动交税的人家，无论原本是商人还是平民，作好记录颁发完税凭证，麦香国际将优先照顾有完税凭证的家庭。 无论是招工还是其他的商业活动，完税者优先。 不怎么积极的哭穷的人家，给一个贷款政策，可以到银行进行低息贷款，十一月中旬之前，年息只收12%——这利息还不到商业贷款的一半，因为不计复利。 毕竟其中有很多人可能确实是没现钱，但只要有资产，无论是房产还是田地，反正总是能找到抵押物的。 而确实完全没有资产的赤贫者当然不用交税，但必须去去修路或者招为民兵。如果有技能，做其他工作也行，现在麦香领和白鹿堡有的是岗位。 领主大人不养懒人，要么出钱，要么出力，叫花子一律逐出城外自生自灭。 如果什么都不想出，只是一味的哭穷，那么十一月十五日之后，埃里克就会挨家挨户带兵上门，强行「借钱」给他们交税。 而且那时候可就是执行2%的月息了，并且按月利滚利。 什么？你说这叫强制贷款？ 不不不，这事在这个年代可是善政，跟助农贷完全是一样的。 不是没钱交税么？领主大人借钱给你交，你要是不干，那就是完全没把领主大人放在眼里…… 「大人，这……强行借钱，会不会逼走他们啊？」 埃里克不太理解，领主大人不是一直想增长人口吗？ 「如果不乐意服从我的统治，***嘛让他们待在这儿？但是，如果有人借了我的钱没还清就离开了我的领地范围，那就没说的了，直接发通缉令把人抓回来干苦役。」 领主大人现在的样子很像是个暴君。 「明白了，大人，但不出意外的话，您和我恐怕都会被人骂的……」 埃里克点点头有些无奈的说。 「没关系，这反而能让我们知道谁是敌人……埃里克，其实，我们现在正需要敌人。」 领主大人挥了挥手，看向了桌上的地图。 免费阅读. 第219章 恐惧军团 潘德历355年11月。 李昂这边正在制造敌人，而巴克斯帝国马略皇帝，正在考虑如何解决那些被巴克斯人自己制造出来的敌人。 两个月前，马略皇帝亲自登上了思源城的城墙，与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开始了艰苦而漫长的首都保卫战。 皇帝陛下亲自站上城墙，这对于思源城的人们而言是巨大的鼓舞，思源城内的将士们自然也士气倍增。 但这一仗仍然打得极为艰难。 叛军的军力一直在不断增加，希拉·尤扎斯与德谟斯希·奥古斯都的叛军大概是放弃了所有的地盘，将全部的军力都投入到了围攻思源城的战斗中。 到了十月初，叛军军力甚至达到了六千多人，是思源城守军的三倍。 那都曾是帝***团中的主力部队。 一百多名暗影百夫长，像改革之前那样率领着超过三千人的农兵； 六百名帝国不朽者构成了极强的攻坚部队，唯一的好消息是帝国凡卫基本没人反叛； 三百名帝国骑士带上了两千多人的扈从。 此外，思源城东南方向的奥来加堡已经被拜蛇教攻陷，拜蛇教数千人的大军也从南面向思源城发起了进攻。 如果把两面的敌人加起来，思源城面对着上万敌人。 而目前的思源城，却仅仅只有帝国不朽者军团一千两百人，再加上千余人的守城驻军以及一些临时征召的民兵，总军力不过三千而已，精锐度方面也没有任何优势。 当然了，思源城毕竟是首都，各种物资储备都是很充足的，马略皇帝也一直胸有成竹指挥若定。 在马略皇帝看来，敌军人数众多不算是什么麻烦，毕竟人数多了补给就困难，叛军的粮食早晚会出问题。 而且进攻方总是更容易露出破绽，只要稳守思源城，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机会一击破敌。 而思源城的各种储备，足以支撑一年以上，民心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他原本并不太担心，只要稳扎稳打不犯错误，不出一个月，叛军就得撤围。 但马略皇帝再次遇到了意外情况。 围城战居然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叛军不但没有撤围，反而打得越发的精神了，完全没有粮草不足的意思。 两个多月里，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从北面发起了五次大规模强攻，而拜蛇教的大军，也在南面尝试了三次。 虽然敌人的全力攻击每次都被马略皇帝击退，但一直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十月已经过了，敌人恐怕已经抢收了周边地区新收获的粮食，指望敌人断粮是不太可能了。 反倒是思源城，如今已经被锁成了孤城。 毕竟是两面遇敌，又得不到什么支援，确实很难操作。 马略皇帝尝试过带不朽者军团出城，将叛军和拜蛇教吸引到同一个战场。 但不知道为什么，拜蛇教的大军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总是会主动退却，似乎是刻意约束着部队不去与希拉的叛军产生冲突。 马略皇帝打算让敌人之间狗咬狗的想法也落了空。 这也是马略皇帝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拜蛇教这些异端竟然变得有脑子了？ 而叛军也在有意识的约束队伍不与拜蛇教产生冲突，两边的敌人就这么一南一北的封锁着思源城。 由于强攻不成，叛军和拜蛇教几乎是不谋而合的发起了疲兵战术。 或者说不算是不谋而合——叛军白天闹腾，拜蛇教晚上出动，围城战很难说他们到底是在强攻还是羊攻，总是要应对的。 所以思源城的部队也被马略皇帝分成了三个 部分，三班倒的上城防御，但这样一来就很难做到一战破敌了。 思源城陷入了被动局面，战局也就这么一直持续到现在。 虽然叛军和异端都无法攻破马略皇帝的防御，但思源城也别想和外界联系。 皇宫里如今的布置已经完全是前线指挥部的样子了。 马略皇帝再次站到了地图前面。 但这次的地图，已经换成了思源城的防御图。 「阿琳娜，最近还有情报能传进来吗？」 马略皇帝如今的气色看起来相当差，长久的守城战使他相当的疲惫，士兵们可以轮流休息，但他却很难休息得好。 如今他看起来已经比两个月前瘦了一圈，脸颊都已经凹了下去。 只是眼神依旧坚定，面色也始终镇定自若。 「陛下，已经有十九天没有得到过外界的任何消息了。但城内的情况我能够确认了……」 阿琳娜现在也已经穿上了轻型盔甲，但她明显并不会任何武艺，连剑都没带，腰上只别了把匕首。 看样子那匕首应该也不是为了用在敌人身上的…… 「元老院打算怎么对付我？」 马略皇帝讥讽的笑了笑：「那帮只会吃喝玩乐的家伙，除了在讲台上浪费时间喋喋不休以外还会做什么？他们真的敢杀我吗？要不是这群混蛋一直扯后腿……」 「他们前几天干了件好事，这几天城里所有的地痞流氓都被他们藏起来了……说不定明天就嫩改头换面变成军队……」 阿琳娜走到地图前指了指皇宫背后的一块区域。 「哟，看来他们有长进了，居然有胆量动用武力了……希拉·尤扎斯和奥古斯都这几天一直不停的骚扰，制造疲劳，看来就是为了这个吧？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这都多亏你，辛苦了，阿琳娜。」 马略皇帝再次端上了酒杯，喝了杯红酒顺了口气。 「毒蛇在今晚全部回归影狼了，已经确定他们埋伏在皇宫背后，也就是北城门附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让那些地痞流氓在明天上午换防到北城门。我觉得，他们有可能对皇宫下手。」 阿琳娜看着疲惫的马略皇帝，摇着头叹气：「陛下，您最好别喝那么多酒了，您已经瘦成这样了……」 「唉，这是我唯一的嗜好了，阿琳娜。放心，敌人没死光之前我不会倒下的。你觉得我们是等他们上门，还是我带兵直接去找他们？」 马略皇帝正走到金属酒壶前打算再倒一杯，但看着阿琳娜担心的眼神，看着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杯子放下了。 「等他们来那可就太危险了，您最好到城墙上去，去部队之中更安全。我并不能确定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意图，如果他们抓住了您，那可就全完了……我会带影狼们悄悄找到他们的——而且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对您说三道四。」 阿琳娜把自己的头发拢了拢，戴上了斗篷上的兜帽，并且在脸上扣了一个狰狞的面具。 那面具画着魔鬼般的油彩，面具之下，柔美的眼睛里尽是血丝。 「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谁说三道四……你不应该沾染血腥，孩子。」 马略眼里锐利的目光在此时化为了慈爱，对着阿琳娜摇了摇头。 「在平时当然不在乎，可现在这座城被围着，这种时候您不能受到任何猜疑，我会处理好他们的。沾染血腥……成千上万无辜的人因我的计划而死，我早就已经罪孽深重了，还怕什么血腥？」 阿琳娜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枚狼头形状的徽记，从屏风后面的暗门离开了皇宫大厅。 「阿琳娜……唉……」 马略皇帝伸了伸手，叹息了一声，随后下意识般的想要去拿酒杯，但捏了捏酒杯又放下了。 「来人！跟我去城墙！」 他拿起佩剑，戴上了皇冠头盔，往外走去。 当天晚上，皇帝陛下一直在高高的内城墙塔楼上指挥作战，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在塔楼挥舞皇家鹰旗的模样。 他身旁的火盆一夜未熄。 当晚，皇宫被人纵火，整个寝宫全都燃成了灰尽。 幸好皇帝陛下一晚上都在城墙上奋战。 第二天早上，更大的消息传来，二十五家贵族领主被暗杀，皇宫北边的几家酒馆也被纵火烧毁，一家角斗士训练营遍地都是尸体。 马略皇帝当即宣布思源城内有内女干，并且在昨天傍晚从暗道放敌人的秘密部队潜入了思源城，害死了元老院的众多「忠勇之士」。 死者包括元老院好几位议员，以及二十来名***，以及他们的家人。 马略皇帝表示敌人可能还在城内，并且立刻展开了全城大索。 但大索之时，一支身穿灰黑色装备的部队出现在北城门附近，突然干掉了前来换防的民兵部队，然后打开了北城门！ ——很显然，这大概就是那支「潜入城内的秘密部队」！ 而城外的叛军也看到了绝佳的机会，纷纷呼喊着「杀死马略」一拥而上，表现得极为配合，似乎早就知道北城门会被打开。 但叛军刚刚攻进北门之后，城墙上站起了大量士兵，那支「秘密部队」也突然下手攻击叛军。 这一战效果显着，上千叛军死在北门内外，叛军残部被不朽者军团衔尾追击，败退之下冲垮了他们在北边布置的围城阵线。 马略皇帝挥舞着他的雄辩家之剑一路追杀，差一点就冲到了希拉·尤扎斯面前。 还好希拉·尤扎斯斩杀了好几名不朽者之后就跑路了，要不然疲惫的马略皇帝说不定会被这位身手高强的叛将反杀…… 无论如何，叛军几乎全部被冲溃了，马略皇帝得到了一场辉煌的大胜。 但这场胜利无法得到全功，因为思源城还面对着南边的拜蛇教大军，部队不能追击得太远。 叛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没有被消灭，只是短时间内肯定没法再围城了。 思源城终于打开了一条通路。 回到思源城后，马略皇帝手里多了上千名俘虏，以及数百名囚犯。 「孩子……元老院真的有这么多叛徒吗？」 马略皇帝看到了在皇宫大厅的屏风后面等他的阿琳娜。 「那要看您怎么定义「叛徒」，陛下。我只能说，我让影狼们杀掉的，要么是叛军的内应，要么是与拜蛇教有染的异端，没有无辜者。」 阿琳娜依然戴着面具，两眼血红。 「……他们应该得到审判，那些俘虏和囚犯也是……」 马略皇帝终究还是捧上了自己的酒杯，深深的饮了一大口。 「陛下，我倒是觉得，应该让他们向拜蛇教的军队冲锋，否则就让他们全家为奴……这是元老院惯用的方式，不是么？」 阿琳娜闭上了眼，面具下看不到她的表情。 马略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之后，阿琳娜睁开眼，轻轻的说了一句：「陛下，在面对可怕的强敌时，一个睿智的皇帝进行独裁，可能反倒更好些……」 「不，阿琳娜。不要将希望寄托于帝王的英明，我总是会死的……独裁者或许能保住家族地位，但却肯定不会考虑民众的生死与生活。」 马略皇帝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呼出一口酒气：「我见 过烈狮王国被疯王执政时的样子……我宁可不当皇帝，也不能让我的国家将来民不聊生！」 「可是，只要元老院还存在，您就永远都会被人掣肘……」 阿琳娜低下了头，声音越发的低落了。 「孩子，元老院或许确实病了，但我们应该做的是治好它，而不是否定它存在的意义。皇帝的权力必须要得到限制，否则只会让人们不断追逐皇帝的宝座，而没有人会关注这份职业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马略皇帝上前轻轻拍了拍阿琳娜的背：「孩子，你要不要去那个位置上坐一会试试……」 阿琳娜摇了摇头：「我可不乐意坐那儿……您这个职业太累了，我宁可当个图书馆管理员。」 「哈哈哈……」 马略皇帝大笑起来：「孩子，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确实就是一名图书馆管理员……而且我那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独裁说不定更好些。」 阿琳娜愣住了。 「真希望你是个男孩啊……那样的话阻力就小得多了，我就能轻易的让你成为将军，然后让你进入议会……」 马略皇帝突然开始叹气。 「您有两个儿子呢，陛下，而且都是品德高尚的人。」 阿琳娜眼睛明显瞪大了些。 「可你一个都不喜欢，不是么？老大刚正不阿，老二勇敢善战，说起来都是好品质。可老大不知变通，顶多只能当法官；老二没有担当，顶多只能当个将军……让他们当皇帝他们一定会死的……」 马略皇帝盯着阿琳娜苦笑起来：「只有你，露西安娜……你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但我却没法让你进议会，我的儿子也配不上你。」 「陛下……您大概喝多了。」 阿琳娜上前打算拿走马略的酒杯。 「不，没有，孩子。我很清醒，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喝醉……去博识城吧，露西安娜，带着我的卫队一起去，你父亲肯定需要支援。」 马略拦住了阿琳娜的手，看着阿琳娜微笑了一下：「你留在这里会有危险的，我今天在城外叛军的营地，发现了拜蛇教的使者。」 「他们投靠拜蛇教了？难怪幽影狼群那么配合……我不能走，陛下……」 阿琳娜低声惊呼着。 「不，不是投靠，而是联盟。那个拜蛇教使者来自恐惧军团……阿琳娜，如果恐惧军团来了，我就没把握保护你了。走吧……离开思源城，去帮助你父亲。这是给你的任务，稳住博识城之后，让你父亲把那些角斗士起义军带回来。」 马略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雄辩家之剑：「拿着我的剑，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任何事，谁敢不服，你就用我的剑审判他。」 …… 十一月中旬，马略皇帝组织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敢死队」，向南边的拜蛇教大军主动发起了进攻。 「敢死队」出现了少量逃兵，有一小半临阵叛变，另外大部分几乎全员战死。 这些所谓的敢死队，其实都不怎么敢死，他们只是从叛军中抓来的俘虏，以及城内某些死在暗杀之下的大人物的家人。 但这一千五百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马略皇帝带着后面的主力军团将拜蛇教大军逼退，并一把火烧掉了拜蛇教的营地和辎重，蛇教大军只得退往奥来加堡。 此时，很久没有消息的凯洛斯元帅，终于带着集团军出现了。 他抓住了拜蛇教大军撤退的时机，在他们退往奥来加堡的途中发起了奇袭，蛇教大军溃散，奥来加堡也得以收复。 但坏消息总是与好消息一起到来，就在凯洛斯带领的集团军刚刚收复奥来加堡的第二天，奥来加堡下属 的海滨村庄齐扎村被屠杀，一支更庞大的拜蛇教军队出现在了巴克斯帝国海岸。 那是恐惧军团。 「敌人有多少人？」 马略皇帝看着凯洛斯派来的使者，脸上第一次有了些不安。 「看上去不算太多，大概三千人，陛下。但是……我带队的十人斥候，被他们的五名骑士杀了八个……他们一个都没死。」 报信的使者是一名暗影百夫长，但此时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显得极为紧张：「陛下，我绝对不是那些身穿角蝰战甲的家伙的对手……」 「这样的角蝰武士很多吗？」 马略皇帝皱起了眉头。 「不会低于两百，还有一千多名骑士，看上去也比帝国骑士强得多……事实上我觉得那支部队任何人都有骑士的战斗力，陛下……而且，他们的马……」 暗影百夫长看来探查得很清楚，这是个很专业的斥候。 「马怎么了？」 「他们的马看起来就像来自冥界！五发投矛都无法击倒一匹马……」 免费阅读. 第220章 敌人的请求 「去告诉凯洛斯，让他放弃奥来加堡……不，让他烧掉奥来加堡，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一切退回思源城！既然恐惧军团的骑军如此强大，那就不能和他们在野外作战！」 马略皇帝闭上了眼，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 暗影百夫长立刻领命转身离开了，他背上的投矛囊空空如也。 「抱歉，苏拉，我的朋友，我知道奥来加堡有你们的驻地……你们千里迢迢来帮助我，但我却只能牺牲你们的礼堂。」 马略皇帝转过身，对着大厅里一处阴暗的角落说着。 「这是应该的，陛下。礼堂随时都能重建，只要能击败恐惧军团，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让拜蛇教知道我们在这里，影狼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一个头戴狼形覆面盔的武士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您与马尼乌斯陛下同样伟大，我很庆幸自己在两个大陆都见到了英明的皇帝……幽影狼群会接受您的一切指令，百死无悔。」 那覆面盔上伸展出来的狼头应该是为了遮光，这个名叫苏拉的武士双眼血红，但与马略皇帝刚好相反。 马略的眼白充满了血丝，这是疲累造成的； 而苏拉却是有着血色的童孔，显然是多年来长期待在黑暗里形成的。 大概是不适应待在光线充足的地方，苏拉退了两步，再次避到了阴影中。 「苏拉，我会在萨瓦河堡为你们重建驻地。凯洛斯的军队入城后……帮我清理掉他部队里那些与拜蛇教有染的家伙吧……无论那是谁。」 马略皇帝轻声下着命令，但这个命令下得似乎有些艰难。 「请您放心，陛下，我保证几天之后整个思源城将不会再有任何与拜蛇教有关的人存在。」 苏拉低头说道：「陛下，我们确实无法与恐惧军团正面抗衡，但凤凰骑士团应该就快来了。提图斯将军的舰队会带着他们直接从思源城登陆，我觉得您应该为他们准备好马匹。」 「我必须感谢灰尽裔帝国的倾力相助……」 马略皇帝点了点头。 「若不是您让提图斯将军带舰队支援，我们的港口在两个月前就会被拜蛇教彻底占领，您的无私帮助当然会换来灰尽裔的全力支持。为了对付拜蛇教，我们必须团结一切……」 苏拉微微躬身，随后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三天后，奥来加堡燃起了熊熊大火。 思源城的守卫战，看来还要继续下去。 …… 潘德历355年12月。 长河镇。 格朗隆与福瑟特向李昂回报，他们在迷沼堡领主赫里沃德男爵的见证下，成功的毁掉了三先知的巢穴，并且「找到」了国王的印鉴。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遇到三先知，也不知道三先知现在在哪…… 但他们两人确实在烈狮城得到了乌尔里克国王的赦免，成功洗白上岸。 同时，他们两个人都失去了对狮湖城的继承权。 福瑟特的杀亲之罪被推到了米尔甘头上，叛国罪也以「权益之计」的说法得到了认同——乌尔里克国王没有为难他，毕竟国王也没必要将他推向敌人的怀抱。 因为他被阿尔玛放逐的事是公开的，阿尔玛将他放逐，实际上就是已经剥夺了他的继承权，只要是霍顿家族的产业，如今都和福瑟特无关。 而格朗隆也差不多，乌尔里克国王是认同奈尔达继承阿尔玛公爵之位的，格朗隆与奈尔达离婚这事也是事实，所以格朗隆也得不到任何继承权。 但这种由女方提出的离婚，格朗隆可以得到当初结婚时奈尔达带来的嫁妆。 于是 格朗隆以骑士身份成为了佩恩村的领主，并且依然率领着狮湖城第一旗卫队。 而福瑟特得到了他原本的领地厄米内德村，同样是以骑士的身份——这是去年阿尔玛占据长河镇后，为了对付奥登伯爵而给福瑟特谋到的领地，属于福瑟特自己的合法领地，与霍顿家族确实没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不是叛贼了，乌尔里克国王也就给了他们公平的待遇。 随后，乌尔里克国王宣布了一个婚礼…… 他让阿兰里克王子娶了霍顿家族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这婚礼不但办得很诡异，而且还办得很草率——从宣布婚约到完成婚礼，前后只用了一天半时间，一场皇宫中的宴会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而且这宴会完全没等什么宾客。 参与婚礼的人仅仅只是烈狮城里的贵族而已，作为「王子妃」的家人，霍顿家族竟然只有五六个人到场…… 婚礼刚刚完结，狮湖城公爵这个一等一的高大上爵位，就被封给了那个八岁的小女孩。 然后烈狮城贵族院便公开宣布，狮湖城公爵将一切爵位与事务交由其丈夫阿兰里克王子管理。 按照贵族院的说法，那个八岁的女孩本是阿尔玛的侄孙女，在八年前刚出生时就被过继给了阿尔玛公爵的女儿奈尔达。 这种具备血缘关系的亲族过继等同于亲生，所以这算是阿尔玛公爵的亲外孙女，奈尔达女士的第一继承人。 格朗隆当然知道这个女孩跟奈尔达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这时候没人会深究这事，反正霍顿家族都没人吭声。 于是，狮湖城名义上成了阿兰里克王子的封地。 但这位王子除了「结婚」的时候露了个面，其它时间都一直在烈狮城的高塔上「养病」，也没法去狮湖城。 于是狮湖城暂时受皇家骑士团的管理，乌尔里克国王在狮湖城新建了狮骑士团的礼堂。 很显然，国王是打算在狮湖城补充损失惨重的狮骑士们。 整体而言乌尔里克的决定都是很合理的，只不过做得有些小家子气。 就连格朗隆都觉得这属于又当又立，非要扣扣索索的在规则里找规则。 事实上格朗隆和福瑟特到李昂这里来主要并不是为了汇报情况，而是为了前来宣誓效忠。 格朗隆与福瑟特两人现在都是骑士身份，而他们目前都没有了效忠对象——他们两个之前都是效忠于阿尔玛公爵的，但阿尔玛死了。 现在是年底，作为东部地区最大的领主，李昂这个新晋伯爵迎来了烈狮境的传统项目——来自骑士与骑士扈从们的投靠效忠。 长河镇在这两年里连续变换着旗帜，艾尔夫万公爵与阿尔玛公爵相继去世，贝拉夫人成了异端，马尔伯特勋爵回了峭岩湾……这导致很多骑士失去了效忠对象。 同时，连续的战争使得很多骑士死在战场上，三先知搞事情的那段时间里还有很多小贵族放弃领地追随三先知，也有很多骑士因此而破产。 如今东部地区这些没了效忠对象的破落贵族、失去领地的骑士、死了主人的扈从到处都是。 这些人大部分都会选择在年底向本地最大的领主宣誓效忠。 之所以他们都会在年底进行这个传统项目，主要是因为这些人都要避开收税的时间…… 当然，有封地的骑士原本也可以不这么做，可以宣布自己效忠于国王——但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独自面对一切灾祸，没有人会为他们撑腰，而且必然会面对周边大领主的蚕食与王国税务官的刁难…… 就像一个开拓领主那样，要独自面对一切，而该尽义务的时候又不能缺席，比如征召打仗。 可他 们自身的领地有限，又不能像开拓领主那样在边境随意扩张，并且还没有开拓领主的一年免税权…… 对于大部分骑士而言，有个合适的老大还是比单打独斗要好过得多的，尤其是那些只会打仗不会搞经济建设的武夫——要不然很可能在一次战败之后就会破产。 而对于死了主人的扈从而言，那就必须跟随一个新领主才能重新得到翻身的机会。 李昂这个新晋伯爵麾下骑士的数量很少，那机会肯定就更多一些。 因此，领主大人最近几天每天都要接受很多人对他单膝跪地许下誓言…… 扈从们的效忠仪式其实很简单，就是像求婚一样单膝跪地，十字交叉作祈福状，然后发誓效忠于领主大人。 而领主大人需要在秩序女神的神像前握住他们的双手表示接受。 由于失去主人的骑士扈从人数众多，这些扈从原本都是贵族子弟，虽然都是次子或旁支，但按照传统是要一个一个单独向领主大人宣誓效忠的…… 结果长河镇领主大厅这几天每天都在接见排队效忠的扈从们，各种乱七八糟的燕尾旗和盾牌晃得人眼花缭乱，城外的泥地被来往的马儿踩得稀烂。 李昂这几天都有点恍忽，每天要被上百个脏兮兮的男人用求婚动作行礼，是个人都得恍忽…… 好在这毕竟是在增强实力，每接见一个人，就意味着自己的兵力增强了一分，这些人都是合格的战士。 前来投靠的扈从挺多，接近三百人，烈狮境的贵族子弟确实太多了些。 破落骑士也不少，足有十几个，几乎都是破产的家伙，有几个甚至穷得连盔甲都没有——显然是被变卖了…… 当然，骑士的效忠仪式会更正式一些，好歹得用剑在肩膀比划比划，并且领主大人也得念誓言。 但骑士与扈从不一样。 扈从们目前追求的只是正式的贵族身份而已，很容易安排。 而这些传统骑士想要的却是拿回旧领地或得到新领地，这诉求概念完全不同，领主大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 正好格朗隆和福瑟特前来投靠，于是李昂把那些前来投靠自己的骑士全部交给了福瑟特，然后给了福瑟特一个任务。 剿匪。 寒冬已至，潘德大陆北方诸国已经不再相互争斗。 凛鸦王国再次遭遇了很多支迷雾山劫掠队的袭击，而凡斯凯瑞海盗们也再次南下到了西海岸菲尔兹威的地盘过冬，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而烈狮王国每年冬季税收之后，总是会产生大量的山贼和土匪，这也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等到明年一月以后，很多「山贼土匪」又会回到村庄变成良民…… 而凛鸦王国与菲尔兹威遇到的那些所谓的「迷雾山人」和「海盗」，也未必全都是来自迷雾山或凡斯凯瑞…… 各国的领主们当然也会带兵追剿，但这些比当地人还要熟悉地形的所谓「盗匪」是很难被剿灭的，而领主们自己其实也明白这一点…… 是的，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不同，潘德大陆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如此。 眼下长河镇周边，也出现了不少「盗匪」。 不过比较稀罕的是，长河镇附近的土匪们，似乎大多都不是那种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时不时的居然能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些纹章罩袍…… 虽然他们同样有着鬼鬼祟祟的做派与欺软怕硬的作风，但很显然，长河镇这些所谓的土匪强盗业务能力并不熟练，就连隐藏行踪的水平都相当差。 不过，这些家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总是能在埃里克的剿匪部队赶到之前成功转移。 事实上领主大人和埃里克都很清楚这些所谓土匪的身份，但他们对这些人不熟，比较难找。 所以领主大人决定把这事交给福瑟特来办…… 因为福瑟特对这些所谓的土匪比较熟悉。 他们大多都是一些本地贵族，只不过失去了效忠对象，但又不太乐意服从李昂的统治。 有些是为了逃税而变成了土匪，有些则是习惯性的在这个时候打劫，还有一些是被迫从银行「贷了款」然后卷款跑路了。 福瑟特解决这些家伙确实很有一套。 他先大张旗鼓的跑到银行贷了笔款，用他的领地厄米内德作为抵押，贷款金额很大，足足两万第纳尔，开始招兵买马。 这是真的在贷款，而且还搞得众人皆知，毕竟这是潘德银行最大金额的单笔贷款。 随后他带着部队制造了一起大桉——他打劫了从长河镇向烈狮城运输税款的车队，足足75000第纳尔…… 打劫之后，那些骑士就全部分散了，而福瑟特带着部队去了特鲁布伦村。 这事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长河镇都轰动了。 没过多久，各地酒馆和村庄都知道了税款被福瑟特打劫的消息，据说福瑟特这位前「狮湖公爵」似乎打算组建联军，共同反对李昂伯爵强制贷款的暴政，并且正在高价招揽人手。 各地还传出了一个「一月一入长河」的暗语…… 于是，一支又一支的「山贼土匪」去了特鲁布伦。 也许有的是为了黑吃黑，也许有的是为了加入福瑟特麾下共同对付李昂，也许有的还有些别的不可见人的目的…… 但就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所有的「山贼土匪」全都消失在了特鲁布伦。 而福瑟特确实在一月一日进了长河镇，当众将95000第纳尔交还给了领主大人……同时当众辟谣，表示之前有人假冒自己作桉，自己只不过是干掉了那群土匪而已。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事情解决了，而且和领主大人没什么关系…… 福瑟特知道这属于投名状，帮老大背黑锅是新投靠的马仔应尽的义务。 「死了多少人？」 领主大人对福瑟特的表现极为满意，这水平确实是得了阿尔玛公爵的真传了。 「我没数，半夜下的手，数不过来……但是大人，我得告诉您，其中有个狮骑士，还是个男爵……」 福瑟特闲在提及杀人的时候完全不带任何情绪。 「男爵？他原本的封地是哪儿？」 领主大人倒是没想到还有高级贵族掺和在里边。 「就是特鲁布伦。但那地方没有村民，所以他前段时间到处打劫。他大概是布伦努斯公爵手下的人，听说手段很残忍，那群人原本将他视为头领……」 福瑟特摇了摇头：「但我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只知道所有人都叫他上尉，他是狮骑士团的武官。」 「我也没兴趣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管他是谁呢……特鲁布伦仍然让你的手下驻扎，麦香领的居民可能会逐渐迁过去，布伦努斯不会管那里的。」 李昂没怎么在意，反正那个狮骑士是死在福瑟特手里的，跟自己可没关系…… 「那些战利品需要送来长河镇吗？」 福瑟特表现得很懂事。 「我这里的规矩是，谁得到的战利品就属于谁，不用上交，全部归你了。」 领主大人表现得相当大方：「另外，福瑟特，如果你能让你的领地变得繁华富庶，领民们全都过得安乐富足……那么，我会帮你拿回狮湖城……」 「我会尽力而为……大人 ……不过，为什么？」 福瑟特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李昂会这么说。 狮湖城，这当然是福瑟特心心念念的愿望，他甚至能为此叛国。 但他不明白，李昂本就能控制他了，为什么还愿意帮助他？ 领主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从不亏待真诚的朋友，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 手下有个会干黑活儿的聪明人就是轻松，长河镇现在相当的清净，一切都在良好运行中。 上千名新兵被召集到长河镇，乔斯林训练新兵的水平很出色，为期两个月训练也即将完成。 大量的武器装备被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粮草也堆满了仓库。 鹰爪堡还送来了上千匹马，这是上次干掉迦图人的战利品。 领主大人如今的整体实力称得上是突飞勐进，几乎什么都不缺。 不过，潘德大陆的神灵们大概不愿让领主大人闲下来专心发展…… 潘德历356年1月初，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长河镇。 那是个相当漂亮的巴克斯女孩，带了几个光辉十字骑士。那女孩手里举着的，是马略皇帝的旗帜。 「李昂伯爵，我是代表皇帝陛下前来求援的……」 第221章 当红死病来临 「马略皇帝？向我求援？这位小姐，你是来消遣我的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巴克斯帝国与烈狮王国好像不是盟友……」 领主大人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自己差点被马略皇帝用一封信坑成了叛国者，这就算说不上有仇吧，起码也算是有过节…… 而且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前段时间还打死打活的，眼下虽然没再打仗了，但一直算是敌对关系。 跑到敌对国来请求援军？ 这可是稀罕事…… 「李昂阁下，我是阿琳娜。或许您并不认识我……但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洛里斯骑士长？洛里斯爵士会告诉您目前的情况。」 阿琳娜看起来相当疲惫，大概是一直在赶路，她身上满是灰层，两眼有着厚厚的黑眼圈。 但她根本没在意自己的仪容，而是很严肃的朝李昂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一名光辉十字骑士，直奔主题的讲起了正事。 「李昂大人，又见面了……我们确实是来寻求您的帮助。」 那名光辉十字骑士上前欠了欠身。 李昂确实是认识他的，这就是当初在布尤林村遇到红死病时，那位带队封锁村庄的光辉骑士。 「洛里斯爵士，既然你们是代表马略皇帝而来，那应该去烈狮城找乌尔里克陛下才对吧？找我这个地方领主求援算个什么回事？」 「李昂大人，在来到您的领地之前，我们已经去过了烈狮城。但遗憾的是，乌尔里克国王目前自顾不暇，无法为我们提供帮助……但他已经与帝国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实话说，我们不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所以我们想到了您。」 洛里斯一边说一边伸手解下了背后的白色披风，翻转过来铺在了领主大厅的地板上：「我们并不仅仅是为了帝国而来，李昂大人，我们是为了整个大陆的安危而来……」 这话说得就挺大了，整个领主大厅所有人的态度全都变得严肃起来。 李昂走上前，看了看那面披风。 披风的内侧画着一幅地图。 那应该是巴克斯的地图，地图中也包含了烈狮王国南部、东部以及德夏公国的东部。 各国的国境用一条粗粗的黑色线条区分开，而巴克斯帝国境内，有很多地方被标上了红色的圈。 标着红圈的村镇差不多覆盖了整个巴克斯帝国的一半地区，从帝临港一路延伸到了卡伦鹿堡。 「这些红圈……」 李昂意识到了不妙，洛里斯这个光辉十字骑士做的红色标记，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军事布防图…… 「这些做了标记的地方，是确认出现血色瘟疫的地方，就是您曾经见过的……红死病！」 洛里斯将手指向帝临港旁边的位置：「您还记得布尤林村吗？那个村子当时被我们及时控制住了，但那里距离帝临港太近，村里的瘟疫拖住了我们太多的医生……结果两个月之后，布尤林村的红死病得到了控制，但整个帝国的东北部却全都发现了红死病！那是一次阴谋，是故意让我们将所有视线都投向帝临港周边！」 洛里斯的手指向了更多的红圈——从马拉斯堡到博识城，再到沃尔汶堡与卡伦鹿堡，并且一直向北延伸……随后在七岔要塞点了点。 「七岔要塞也发现了红死病，所以乌尔里克国王目前也无法脱身。」 洛里斯解释道。 「但我似乎没收到烈狮城的传讯？」 李昂转头看向自己的部下们。 「也许是我们赶到了传信的使者前面……李昂大人，我们一直在赶路，一刻都没有停过……说实话，烈狮城的行政效率比我想象中要低得多。 」 阿琳娜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已经收到了烈狮城的消息。」 李昂点了点头，脸皮扯了扯笑了一下：「或许吧……他们大概没怎么见识过瘟疫。」 但领主大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乌尔里克国王要么是没打算给自己传递这个消息，要么是没有太过于重视…… 如果是八百里加急传信，换马不换人的飞奔，怎么都不至于比光辉十字骑士们来得慢。 李昂没有怀疑阿琳娜与洛里斯的话，他看得出来洛里斯没有撒谎，这地图上的红圈也确实不是用来忽悠人的。 因为每个红圈的颜色都有深有浅，布尤林村与帝临港的圈以及旁边标注的日期甚至已经是褐色的了，很显然那是好几个月前画的。 而洛里斯的手指依然在地图上移动，并最终指向了长河镇下属的村庄塞伦米斯——现在那里是那位平庸但善良的骑士摩根的领地。 「你是说，红死病蔓延到了我的领地？」 李昂霍然起身，皱紧了眉头。 「或许目前还没有……但早晚会的。我们已经向烈狮王告知了此事，所以他立刻与帝国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至于塞伦米斯村……万幸的是这里没多少人居住，我们也没发现病例。但我们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个拜蛇教徒——我已经干掉了他，我想您应该能明白拜蛇教徒出现在那里意味着什么。」 洛里斯点了点头说了他所知道的情况，显然他们从烈狮城过来的时候顺路查探了一番。 「李昂大人，您大概也听说了帝国目前的情况。战乱与瘟疫之下，很多平民肯定会往北逃入您的领地……或许我们应该庆幸您在之前的战争中烧毁了盾风堡垒。」 阿琳娜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得先确保我领地的安全……安森，将你的医疗队分成三组，分别跟着那三支诺多巡逻队去巡察，确定领地内是否有瘟疫迹象。埃里克，马上宣布边境一带全面执行军事管制，发现任何可疑对象直接逮捕，反抗或强行入境者就地格杀！现在就去！」 领主大人一秒钟都没耽搁，明白情况了之后直接把人手派了出去。 「李昂大人，不得不说，您的反应比烈狮王快得多了……我们想请求您的事情也与红死病有关……」 阿琳娜向领主大人行了个抚胸礼，随后指了指博识城：「这是我的家乡博识城，这里目前正被一支庞大的起义军围困，我想您应该也已经听说了这支起义军……」 李昂点了点头：「这么大规模的奴隶起义可极为少见，两个月前我就听说了。」 「原本贾斯特斯总督能够控制并招揽他们。但问题在于，博识城这段时间发生了血色瘟疫，红死病导致了大面积的恐慌，再加上博识城的粮食储备不够……结果奴隶起义军失去了控制，再次包围了博识城……」 阿琳娜快速的讲解着目前面临的情况。 「我能理解你的意图了……博识城有红死病肆虐，而且粮食不够用了，周边还有数以万计的奴隶起义军。也就是说，这地方的红死病肯定是控制不住的了……」 李昂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事情确实挺难办的，红死病如果在博识城这种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集中爆发，几乎是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大陆。 而粮食和军力都不够的博识城，估计很难进行封锁，患病的人肯定想逃离，而且很难确定城外的奴隶起义军中是否已经爆发红死病。 「是的……贾斯特斯总督目前依然在博识城坚守，并且封闭了整座城。但内有红死病，外有起义军，状况非常危急。」 阿琳娜再次向李昂行了个礼：「我原本是打算去卡伦鹿堡寻求克里昂将军的支援，但卡伦鹿堡 爆发了红死病，克里昂将军不敢带部队出城，他必须封锁卡伦鹿堡……所以我们前来烈狮王国，然后在七岔要塞附近也发现了疫病。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李昂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指着地图问洛里斯：「你确定整个巴克斯东部全都出现红死病了吗？」 「是的，李昂大人。不是全都出现，而是全都沦陷于瘟疫中了……我们骑士团已经疲于奔命。只有帝临港的情况大概好一点，但帝临港正受到拜蛇教的舰队勐攻……」 洛里斯回答得很无奈。 「李昂阁下，以您的智慧肯定能明白，等到博识城以及那支奴隶起义军大面积感染红死病之后，那么接下来受害的地方会是哪儿？」 阿琳娜说着叹了口气：「那些角斗士与奴隶们肯定不会往染病的地方去……」 确实，如果贾斯特斯控制不住博识城了，或者那支奴隶大军因为红死病而逃散了，那么博识城的居民和那些奴隶肯定会逃往还没被红死病侵袭的地方——那就只能一路向北，逃到烈狮境，逃到长河镇……并且逐渐将红死病也传遍整个大陆。 「听说现在巴克斯帝国各地都在发生战争，马略皇帝还遇到了恐惧军团？」 李昂再度看了看地图，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是的，皇帝陛下目前在思源城无法脱身，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向您请求帮助。」 阿琳娜点了点头：「只要有一群如同光辉十字骑士团这样不惧怕红死病的精锐部队，再加上大量的粮食，就能解决目前的困局。而据我所知，您手里这两样都具备，而且也只有您能带领诺多精灵出战——诺多精灵们不会受到红死病的影响。」 确实，李昂手里既有诺多精锐部队，又有数不清的粮食。 但阿琳娜显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来，她犹疑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她对这次求援的不自信。 「我明白了，阿琳娜小姐，请让我想想……」 李昂转过身，看着自己座椅背后挂着的地图，沉默了一会。 「李昂伯爵，我们不会让您平白付出，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见李昂没说话，阿琳娜似乎有些急躁。 旁边的洛里斯伸手拦了拦阿琳娜，对她摇了摇头。 这位光辉十字骑士大概没有阿琳娜那么聪明，但显然比阿琳娜更擅长讲价钱…… 「两位不如先到官驿去休息吧，这不是小事，我必须和我的部下商量一下。阿琳娜小姐，调集车辆、粮食和部队都需要时间，而且你们看起来太疲累了……」 李昂转过身，示意门口的侍卫带阿琳娜与几个光辉十字骑士去休息，却绝口不提什么要求或条件。 「大人，您真的打算帮助巴克斯帝国吗？」 里萨迪兰从墙角阴暗处冒了出来。 「这不是为了巴克斯……这是为了我自己的领地，但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李昂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不是在危言耸听，如果博识城这种地方控制不住，红死病必然会传遍整个大陆……但是……」 「但是，如果您在这个时候帮助巴克斯帝国，烈狮王以及烈狮王国的很多领主恐怕都会将您视为大敌……您没有收到从烈狮城传来的任何指令，甚至连与巴克斯停战的通告都没有发过来，乌尔里克国王的意图很明显。」 温蒂尔芙从另一个角落走了出来，帮领主大人接下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 「是啊……」 李昂叹了口气。 国王的意图确实很明显，他想坐视巴克斯帝国陷入混乱，但他恐怕并不知道红死病的厉害，也不太明白拜蛇教的可怕之处…… 毕竟烈狮王国这一百多年来确实很少受到红死病的侵袭，拜蛇教也很少进入烈狮境作乱。 「唉……里萨迪兰，去向白鹿堡传信，让文达蒂尔和诺尹尔把诺多部队带过来。」 李昂皱着眉头有些迟疑的下着命令。 「您决定了？这很危险，大人……而且，如果阿尔达利安知道了这事，他恐怕会成为巨大的阻碍……」 温蒂侧了侧头，对领主大人如此快就确定调集诺多部队有些吃惊。 阿尔达利安原本一心想着坐视绝大多数人类去死，他肯定很乐意看着整个大陆陷入红死病…… 李昂之前以炸弹恐吓，再加上了诺多族群的安全与文达蒂尔的魅力，好不容易才让阿尔达利安消停了，现在拜蛇教搞出了大规模的血色瘟疫，阿尔达利安恐怕又会动点心思。 ——即便他不会对瘟疫推波助澜，但他肯定不乐意见到李昂调动诺多部队去巴克斯境内作战。 「不，我还没有决定……但无论如何，早做准备是有必要的。」 李昂确实还没想好。 这件事无论怎么决定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影响，而且无论怎么决定，他都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里萨迪兰，你在南方待过，应该见过红死病……诺多精灵真的不会受到红死病的侵袭吗？」 就在里萨迪兰准备去传令的时候，李昂叫住了他。 「大人，据我所知，大多数情况下确实不会。大概是拥有更强生命力的缘故吧，我们也很少染上其他疾病……其实，我在南方曾经也遇到过不受红死病影响的人类，染病之后仍然痊愈了的人类我也见过，那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武士。所以我觉得无论什么瘟疫，只要生命力足够强应该就能抵御……但以大多数人类的生命力而言，面对红死病确实比较难……」 里萨迪兰给出了一个很有科学性的回答。 确实，无论是什么病毒引起的疫病，只要人体免疫力足够强，强到能识别并战胜体内的病毒，那么自然就会自愈。 只不过，里萨迪兰是以「生命力」来看待的，这其实也没错。 诺多精灵体内显然拥有一种人类所不具备的能量，这种能量使得他们对疾病的抵抗力远超人类，寿命也远超人类。 这种能量，当然就是真正的魔力，长生种族才拥有的魔力。 所以精灵们的传统观念中，将不具备悠长寿命的无魔力种族都视作下等生物，也算是有一定的道理。 …… 第二天早上，长河镇内堡。 阿琳娜早早的就到内堡来找李昂，在内堡外，她惊喜的看到了一大片的马车。 装着粮食的马车。 内堡外面就是长河速运的总部，如今整个长河速运大部分马车都已经被召集，很多人还不停的在装车。 「李昂大人在哪儿？」 阿琳娜问着内堡门口的守卫，激动得有些发抖。 「小姐，您或许应该去领主大厅，大人不在内堡。」 门口的侍卫显然不知道李昂的行踪。 「我去过了，他不在领主大厅……」 阿琳娜左右看了看，在长河速运的总部门口发现了昨天在领主大厅里见过的埃里克。 「你是埃里克先生吧，李昂大人在哪儿？这些是李昂大人……」 阿琳娜提着裙子跑到埃里克面前。 「尊贵的小姐，您居然记住了我的名字？」 埃里克很是惊讶：「李昂大人眼下大概在军营，您可以到驿馆等他，大人忙完后会去找您的。」 昨天李昂只是在下令的时候叫 了埃里克一声，埃里克本人连句话都没说过，这个巴克斯来的小姐居然就把人记住了？ 过目不忘的吗？ 埃里克自己可都没记住这位小姐的名字，只能叫人家「尊贵的小姐」。 阿琳娜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天空，喃喃的说了一句：「达米亚在上……」 看起来李昂确实打算答应她的请求了，可是回到驿馆后，阿琳娜反倒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她不断的来回踱步，神情紧张的左思右想。 「阿琳娜小姐，您怎么了？李昂阁下看样子是答应我们的请求了，这显然是好事啊……」 光辉十字骑士洛里斯使劲的摇了摇头，大概是眼睛被阿琳娜给晃花了。 「当然是好事，可是也太好太顺利了……这种顺利往往意味着更大的代价，洛里斯，我现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换取他的帮助了……」 第222章 他想要的是什么？ 阿琳娜两手攥成了拳头，又开始来回踱步，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按照之前说的……应该也可以吧？” 洛里斯有点不明白。 “之前考虑的是十万第纳尔，允许他到帝国境内建立商路，承诺不攻击他的领地，并且粮食加倍偿还……或许这些确实都是他想要的，但问题是他昨天根本就没有和我们谈条件，今天就直接开始调集粮食和部队了——这恐怕意味着他有更特殊的要求，而他的要求，我们未必做得到。” 阿琳娜叹了口气：“他曾经俘虏过我父亲，却轻易的释放了，若不是因为我父亲与陛下关系亲密，恐怕也会像利维尤斯那样受到贬斥……这可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但洛里斯却摇了摇头：“阿琳娜，在我看来，李昂阁下或许并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阿琳娜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为什么？” “有很多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会留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不会太计较个人利益……皇帝陛下与您父亲都是如此……” 洛里斯指了指阿琳娜腰间的佩剑。 那是马略皇帝的雄辩家之剑。 “您也是如此，洛里斯骑士长。不过……您觉得李昂伯爵也有这么高贵的品行吗？我父亲只是说他很难对付，却没说过他的人品……” 阿琳娜有些疑惑的问道。 “哈……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好的德行……” 领主大人的声音从驿馆门口传来：“阿琳娜小姐，洛里斯爵士，我会不遗余力的为解决红死病和拜蛇教提供帮助……但我当然是有条件的。” 阿琳娜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随后又睁开眼看着李昂：“李昂阁下，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我打算‘攻占’卡伦鹿堡，并且重建盾风堡垒——也就是说，这次我不是在为巴克斯帝国提供援助，而是独自带兵攻占了帝国坚城卡伦鹿堡……打下了烈狮王国三十年都没打下的坚固要塞，说不定乌尔里克国王会任命我为元帅……” 李昂微笑着看着阿琳娜：“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你的父亲是贾斯特斯总督，可是，贾斯特斯的女儿不是应该叫露西安娜吗？” “半年前我确实叫露西安娜……请叫我阿琳娜吧，李昂阁下。” 阿琳娜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我能理解您为什么要占据卡伦鹿堡，这大概能让乌尔里克国王满意。但这样一来，您就必然会成为巴克斯帝国所有领主的大敌……” “我本来就是巴克斯帝国的大敌……阿琳娜，我觉得，你们的皇帝陛下也会理解的，他其实也需要我这样的‘大敌’。大概只有克里昂将军会不太乐意，所以你得让克里昂将军配合一下……” 李昂依然微笑着，目光看向了阿琳娜腰间的佩剑。 “既然您决定了，那我当然乐意这么做……我会让克里昂将军配合的。” 阿琳娜想了一会，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的粮队中午就会行动，而军队后天就能出发，这样大概能同时赶到卡伦鹿堡。我知道要赶时间，希望光辉十字骑士团能为我的粮队开路。” 洛里斯点头：“这太好了，我们当然会尽力而为。” “很好，我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了解。阿琳娜小姐，下午请到领主大厅与我一同商量具体的对策与战术。” 李昂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阿琳娜愣了一会，转头看向洛里斯：“看来我们都猜错了……” 洛里斯有些疑惑：“他的要求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跟我想象中的一样，一点都不过分。即便他不占据卡伦鹿堡，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那里也早晚都会被造反的奴隶攻破……甚至直接毁于瘟疫。” “不，洛里斯，我的意思是说，我本来就想让克里昂将军放弃卡伦鹿堡，把部队腾出来救援博识城……他这就等于什么要求都没提，反而在主动帮助我们。我现在更担心了……” 阿琳娜忧心忡忡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中午，满载粮食的车队在光辉十字骑士们的引领下准备出发了。 与粮队同行的是安森带领的医疗队。 安森组织人手连夜探查了长河镇周边，并且在重要的出入口都用石灰消了毒，医疗队的成员与巡逻队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目前已经确定长河镇没有人染上红死病，李昂也算是放下了心。 “洛里斯爵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安森，一名出色的医务官。他曾经就读于博识城神学院，与你们骑士团也很有缘分……所以，我把他的安全托付给你了。” 李昂站在洛里斯的马前，指了指后面马车中正在呼呼大睡的安森。 “当然，保护医者本就是我的使命……” 洛里斯有些奇怪的点着头：“他是您的亲戚吗？” 洛里斯大概以为李昂这样的大领主会刻意关照的人，多半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他是我的伙伴。但他毕生的愿望，是成为一名光辉十字骑士……” 李昂笑了笑：“我只是由衷的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洛里斯转头看了看有些瘦弱的安森：“事实上，在我们骑士团，出色的医者地位比骑士更高……” “在我这里也一样……不过，他眼里的骑士，标准大概更高一些。” 李昂耸了耸肩：“你们快去吧，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于三天后在卡伦鹿堡会面。” …… 下午，阿琳娜来到了领主大厅。 “阿琳娜，你是不是觉得我可能有什么图谋？” 李昂察觉到了她似乎有些不安。 “李昂阁下，实话说，我确实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什么？” 阿琳娜确实在满心疑惑的思考着李昂的意图，她不理解为什么李昂什么都不索取，却愿意冒着风险提供援助。 “我仅仅只是想保障我自己的安全……既然你们都求援到我头上来了，那显然意味着巴克斯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如果巴克斯帝国被拜蛇教覆灭，红死病蔓延到整个大陆，那我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领主大人摇着头笑了笑：“让我先了解一下巴克斯境内的全部情况吧，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随后，他指了指大厅里的圆桌，示意阿琳娜坐到圆桌前。 阿琳娜有点恍忽，除了手里没端酒杯，李昂的动作神态甚至语气，看起来都与马略皇帝一般无二。 她毫无保留的向李昂讲述了帝国如今的情况，没有任何隐瞒。 就如同她面对的就是马略皇帝本人一般。 巴克斯帝国目前的局面确实相当危险。 之前阿加松将军经过苦战艰难的收复了马拉斯堡，算是勉强恢复了帝国三大城市之间的联系。 但随后得到的消息，却全都是坏消息。 各地红死病肆虐，光辉十字骑士团疲于奔命，领主们的部队全都陷在瘟疫之中。 周边爆发的红死病以及拜蛇教徒的疯狂反扑，使得阿加松被拜蛇教拖在马拉斯堡周边无法脱身，无法解除帝临港的危机。 帝临港被拜蛇教围攻了好几个月，高官显贵们要么逃离，要么投降，反倒是帝临港内的底层民众自行组织起了一支民兵，勉强维持了港口没被拜蛇教攻陷。 不过，虽然拜蛇教的大规模舰队没能顺利从帝临港登陆，但恐惧军团却绕到了思源城东南部的海湾，从齐扎村上了岸。 马略皇帝在击退一个强敌之后，又迎来了更可怕的敌人。 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其实就在于围困博识城的那支起义军。 这支由角斗士发展起来的大军，本就是阿琳娜与马略皇帝制造出来的，虽然他们目前有些失控，但至少是可以沟通的。 如果能将他们招安，整编成帝国的军队，那就可以让这支大军逐一解决所有的困局。 他们有足够强的军力，也有足够的驱动力，毕竟他们宁可造反也没有加入拜蛇教。 一个月前，阿琳娜带着皇帝的佩剑回到博识城之后，原本与父亲贾斯特斯总督一起与布鲁图带领的起义军达成了招安的协议。 起义军对阿琳娜还是比较信任的，他们本来已经答应了条件——得到赦免、恢复平民身份、并且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然后他们便愿意在阿琳娜和贾斯特斯的共同担保下，被收编为帝国第二军团。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国第二军团，与利维尤斯当初搞出来骗军费的旗号可不一样…… 收编这支上万人规模的大军，当然需要大量的粮食。但博识城粮草不足，自然就进展得有些缓慢，再加上过于庞大的兵力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完成整编，确实也只能慢慢来。 于是贾斯特斯派出了一些低级军官到起义军中进行安抚，然后让一部分领头的角斗士进入了博识城。 这原本都是贾斯特斯为了表示诚意，让一些领头的角斗士入城作为见证，毕竟一万多人的大军肯定没法全部入城。 可偏偏这时候，博识城内的红死病大规模爆发了…… 而且最不幸的是，很多刚入城的起义军代表也在城内染上了红死病，而这些代表大多都是伤痕累累的角斗士，也是起义军的核心人物。 虽然光辉十字骑士团总部就在博识城，但骑士团的医者们在一个月前就分散到了各地，贾斯特斯总督面对这种情况自然只能暂停招安。 他全面封锁了博识城，并且锁住了那些不幸染病的角斗士。 这是无奈且必须的处置，但心里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起义军却因此产生了误会。 毕竟这支大军全都是奴隶，他们本来就不信任帝国的高官显贵。 虽然贾斯特斯一向口碑不错，但这位总督有个‘智囊’的名声——这种在领主们眼里代表着智慧的名声，在奴隶们眼里基本上等同于‘奸诈狡猾’。 虽然贾斯特斯总督竭力解释，但没什么文化的奴隶们肯定是听不进去的，他们只知道很多同伴一进城就被强制关押。 在奴隶们眼里，这多半是个阴谋——他们也很难理解贾斯特斯对染了红死病的人实施的措施。 他们以为贾斯特斯总督之前的许诺，就是为了骗他们这些头领入城，然后分化收买一部分，再干掉大部分……这也是大多数时候叛军在招安的时候会遇到的结果。 于是入城的这些角斗士们连夜逃出了城回到了城外的大军中，说这是贾斯特斯的一场骗局。 为了逃出来还杀了不少人。 还好阿琳娜和布鲁图兄妹俩在城外奴隶大军之中，尽力控制之下才没有演变成里应外合一举夺城的惨剧…… 两边本来就矛盾重重，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重新取得信任了。 贾斯特斯确实也尽力了，他甚至孤身出城，解释是红死病的原因，阿琳娜和布鲁图也在大军之中尽力安抚。 奴隶们倒也还算讲道理，但他们要求贾斯特斯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查证。 可贾斯特斯在这种时候怎么敢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这些奴隶本就不懂得卫生防护，城内的红死病要是传入了奴隶起义军，造成的结果肯定是整个大陆全面扩散！ 在奴隶们看来，既然这个总督不敢让他们进城，那当然也就不值得相信，于是他们杀掉了所有被贾斯特斯派出来安抚他们的帝国士兵，然后再度包围了博识城…… 那是出自帝国第一军团的数百名低级军官，其中还包括上百名帝国骑士。 若不是阿琳娜和布鲁图护着，贾斯特斯恐怕都回不去。 这仇可就结大了，博识城中也出现了很多反对收编的声音。 再加上起义军围困了城堡，城内的高官显贵们无法出城逃离红死病的威胁，这矛盾就越来越多了…… 幸好，在两边即将上演你死我活的大战之前，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洛里斯骑士长回来了。 洛里斯让奴隶们相信了红死病的情况确实是属实的。 巴克斯帝国的底层民众对光辉十字骑士团确实非常信任。 在洛里斯的担保下，贾斯特斯把城内的余粮收集起来提供给了起义军，以此换得了起义军的最后一点克制。 其实，这最后一点点克制，也是布鲁图这个起义发起者用最后的威望换来的，奴隶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布鲁图兄妹俩了。 但无论如何，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奴隶起义军没有强行攻城，但他们也对贾斯特斯或是博识城内的任何贵族都不再信任。 这倒并不是仍然觉得贾斯特斯骗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杀了贾斯特斯的很多部下，其中还有不少新生代贵族。 杀掉那些罪行累累的奴隶主，角斗士们大多都不怎么担心，他们也知道那些奴隶主和马略皇帝不是一伙的。 但杀掉帝国第一军团的军人与贾斯特斯这个改革派手下的新贵族，这就完全不同了，巴克斯帝国境内每个人都知道，贾斯特斯是马略皇帝最亲密的战友。 就连布鲁图本人都觉得起义军很可能被秋后算账…… 领头的那些角斗士们自然也产生了很多不同的声音，布鲁图也已经很难再被他们视为共同的领导者，这只大军目前等同于群龙无首，内部也乱成一团。 但好在他们在混乱中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所以他们依然围着城，但没有组织进攻。 正因为如此，阿琳娜开始尝试寻找其他的支援。 只要能有大量的粮食运到博识城下，用粮食重新得到奴隶们的信任，那还是有可能挽回局面的。 但各地都在爆发红死病，巴克斯境内基本找不到可以支援的地方，阿琳娜只好与洛里斯骑士一起向烈狮王国求援。 “就是这样……到您这里来，是洛里斯骑士长的建议。他认为您会乐意帮助我们，而且您也有能力帮助我们……” 阿琳娜讲完了前因后果，随后有些忐忑的问道：“李昂阁下，现在，能告诉我您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当然，这局面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阿琳娜，我想要的……是这支部队，这支从角斗士逐渐壮大起来的奴隶部队。” 领主大人也很痛快，直接就给了阿琳娜一个准确的回答。 “这……这不可能，这支部队……” 阿琳娜明显有些慌乱，她设想过很多答桉，甚至设想过李昂想要的会不会是自己，但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桉。 “我知道，这支部队你打算带着他们解决巴克斯帝国的困局……你要解除帝临港的危机，将阿加松将军解脱出来，然后合兵干掉强敌，拯救思源城……我知道。但是听我说，阿琳娜……”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阿琳娜听他说完：“你父亲已经无法得到起义军的信任了，事实上任何一个巴克斯帝国的贵族都无法取得他们的信任了，包括你。即便是马略皇帝亲自许诺，他们仍然会担心巴克斯帝国秋后算账……” 阿琳娜闭上了眼，沉痛的点了点头：“我承认你说得对，但是……” “没有但是……他们只会相信我，因为我是巴克斯帝国的敌人，最大的敌人。但是，阿琳娜，我会将他们整编成一支强军，然后与巴克斯帝国一起对付拜蛇教……直到光辉十字骑士团控制住红死病为止。叛军是马略皇帝自己的敌人，但拜蛇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李昂再次打断了阿琳娜的话。 阿琳娜的眼睛勐的瞪大了。 “您……我明白了……感谢您的帮助，李昂大人！” 她诚心诚意的向李昂鞠了个躬：“也许，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是的，阿琳娜心里也清楚，如果那支起义军被招安，以他们目前与帝国第一军团结下的仇怨，早晚会被报复的…… 尤其是领头的角斗士们，比如布鲁图，以及布鲁图的妹妹艾琳娜。 而艾琳娜是她唯一的朋友…… 一天后，文达蒂尔带着诺多部队赶到了长河镇。 但没想到的是，艾米也带着她的女兵们过来了，非要跟着李昂一起去巴克斯…… 艾米可不是领主大人的部下，人家是公主家的皇家骑士，李昂拿她没办法。 于是一支八百人规模的精锐部队开始南下，开启了这次特殊的征程。 新 第223章 决死的烈焰 艾米之所以这么积极，其实是因为她听说有个巴克斯美人跑到长河镇来找李昂求援了。 所以她这一路上都和李昂走在一起，基本上是寸步不离。 大概是在密切监视领主大人的行为…… 不过，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叫「保护伯爵大人的安全」。 李昂现在很无奈，什么样的伯爵才需要一个公主亲自来保护啊？ 而且……以艾米那点身手，谁保护谁啊？ 「李昂，那个阿琳娜真的很漂亮啊……而且还是贾斯特斯总督的女儿，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称得上一步登天啊……」 在前往卡伦鹿堡的路上，艾米看着前面骑着匹小白马的阿琳娜，跟领主大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咳……我估计阿琳娜和贾斯特斯现在应该都没心思考虑这些事情吧……温蒂！跟我一起去前面探探路……」 领主大人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看，打算找点事情做做。 「里萨迪兰已经带斥候去探路了……说起温蒂……李昂，你觉得将来还会不会有人类与诺多精灵相爱呀？」 艾米回头看了看，没找到神出鬼没的温蒂尔芙，于是新问题又来了，问题之间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但似乎又有点逻辑关系。 「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啊……」 李昂的额头已经有汗了。 「肯定会的呀……文达蒂尔老师说已经有少女游侠喜欢上李昂大人了哟！」 温蒂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跟到了艾米身后嬉笑着说了一句。 「啊？哈！温蒂，那个少女游侠，该不会就是你吧？」 艾米回头看了一眼，干巴巴的笑着问道。 「哎哎？咳，我还没成年呢！」 温蒂也干巴巴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撇了撇嘴溜了，一晃眼又不知道藏到哪个阴影里去了。 「额……里萨迪兰回来了？我得去问问情况……」 李昂抹了把汗打算跑路。 「等等我啊，李昂，现在还没出烈狮境呢，能有什么情况？」 艾米骑着马迅速跟了上去，果真做到了片刻不离的保护。 两人从阿琳娜身边一前一后的经过，跑得飞快。 阿琳娜转头看了看，有些疑惑：「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了吗？」 「是啊，相当紧急……预言之子与公主骑士的情感追逐……可以写成骑士了。」 温蒂又一次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出现在阿琳娜身后。 「公主骑士？预言之子？！你是在说李昂伯爵吗？」 阿琳娜突然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年头预言之子遍地都是，不过也只有李昂大人是货真价实的。」 温蒂尔芙耸了耸肩。 她当然知道李昂就是马迪甘的后代，那肯定是货真价实的预言之子。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领主大人和马迪甘有关系，这事儿也不能到处传，所以她没有提及马迪甘。 毕竟马迪甘对于烈狮王国而言属于叛军头目，并且还因此被绞死，虽然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但难保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阿琳娜现在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 「预言之子……不会这么巧吧……」 她喃喃的自言自语着，笑意僵在了脸上。 阿琳娜曾经一直用「我只会嫁给预言之子」这个说辞面对催她结婚的人，不久前也用这个说法跟马略皇帝说过…… 不久之后，李昂和艾米又返回了一直在行进中的队伍。 但领主大人总觉得后 脖子有些发凉。 阿琳娜一直在频频的观察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艾米看在眼里，越发的不安了。 几个小时后，艾米便让女兵们「加强防备」，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于是一大群女兵围住了李昂和艾米——艾米一直和李昂走在一起，加强防备自然等于是把两人一起围了。 领主大人也并不是个迟钝的蠢货，他还是很识相的，不仅痛快的接受了「保护」，索性还把阿琳娜也给打发走了…… 其实还不止阿琳娜，李昂把温蒂也一起打发走了…… 他让温蒂带着自己的卫队，护着阿琳娜快马加鞭先去卡伦鹿堡跟克里昂将军交代好，免得自己「进攻巴克斯」的事情产生什么误会。 这个处理方式确实是明智的…… 艾米在看到温蒂和阿琳娜离开之后，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正常且放松，重新回到了以往跟着李昂当学生时候的状态…… 两天后，领主大人来到了卡伦鹿堡附近，刚好与洛里斯带着的粮队同时到达。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塞伦村，位于卡伦鹿堡与七岔要塞之间。 这个村子在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长年累月的战争中已经变得荒芜，因为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是两国的战场。 不过现在倒是成了个适合落脚的地方，毕竟没人的荒村肯定就没有红死病。 这一趟李昂带来的人比较多，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先前跟着洛里斯爵士一起出发的是六百辆马车以及六十万磅以上的粮食，这也意味着六百多名镖师——这是境外作战任务，那些车夫自然是不会参与的，只能由镖师们自己驾车。 整个潘德大陆，大概也只有李昂能一次性拉出这么大规模的车队。 而后续出发的精锐部队，有文达蒂尔带领的诺多部队，李昂的诺多游侠卫队，前黄昏骑士乔斯林带领的潘德骑兵，以及艾米带来精锐女兵。 这都是领地里最精锐的部队，合计八百余人。 为了保障部队的机动力，李昂还带上了几乎所有的伽图马，以保障除了镖师们之外，所有人都能一人双马。 总共两千多匹马，一千五百人。 而卡伦鹿堡的情况，大概比李昂和艾米曾经见到的布尤林村要糟糕得多。 阿琳娜和温蒂已经在塞伦村等着李昂了，并且刚一见面就快速交代起目前的情况。 阿琳娜已经和克里昂将军见了面，沟通其实很顺利，克里昂在见到雄辩家之剑之后便很明确的表示愿意配合。 但问题在于，目前卡伦鹿堡里，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都染上了红死病。 卡伦鹿堡如今是个没什么居民的军事要塞，之前克里昂也很早就关闭了城门下了决死令，红死病自然也没有扩散出去。 身为光辉十字驱疫者的军士长，克里昂将军本身是很擅长防范红死病的，可是染病的士兵依然越来越多，而且已经死了近百人了。 所以克里昂虽然愿意配合，但却并不太好配合。 克里昂倒不是担心李昂的部队，他是担心李昂没有经验控制不住瘟疫。 「大人，我先进去看看……至少要区分出病人，让那些还没有染病的士兵赶紧出城。」 安森主动请缨打算踏入险境。 「好，我带人和你一起进去……」 李昂并没有拒绝，他知道安森在面对病情的时候一定会很积极的救治。而且，既然他想成为光辉十字骑士，那就必然要面对红死病。 「李昂大人……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那么重视他了，他确实是真正的骑士……」 洛里斯看向安森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没错……他是真正的骑士……里萨迪兰，我们带卫队跟安森一起入城。其他人，跟着洛里斯爵士封锁周边所有道路。阿琳娜，你在这里等着，准备接收克里昂将军的部队……」 李昂没有耽搁，直接下了一串命令，连同洛里斯和阿琳娜的工作一起分配了。 「你要进去？万一你……」 艾米拉住了李昂，有些不安的问了一句。 「我必须进去，要不然只有诺多卫队在里面的话，很可能和克里昂将军的部下发生冲突。放心，我不会染病的……」 李昂伸手接过安森递过来的口罩，拍了拍艾米的手：「听我的安排，艾米，你和阿琳娜待在一起，让你的女战士们维护好从卡伦鹿堡出来的士兵。」 艾米看了阿琳娜一眼，没有再说话。 随后，艾米将一名女探险家叫了过来：「你带一队人听阿琳娜小姐的安排。」 在遇到正事的时候，艾米确实是相当懂事的。 阿琳娜朝艾米行了个骑士礼，随后伸手将腰间的雄辩家之剑摘了下来，递给了李昂：「这是皇帝陛下的佩剑。城里如果有人不听您的安排，您可以直接下手，克里昂将军看到剑就会明白……」 李昂接过剑点了点头：「开始行动吧各位！」 …… 半天后，七百多名巴克斯帝国的战士从城内出来了。 这是被诺多卫队扒光了所有衣服，然后经过了驱疫者与安森的反复确认，确定没有染病的那些士兵。 而城内，还有四百名染病的巴克斯士兵…… 但这些士兵都很安静，在安森确认他们染病之后，他们很平静的走到了一个军营里。 李昂并没能用得上雄辩家之剑，克里昂手下的士兵相当有素质。 「安森，你觉得他们还能治好吗？」 李昂带着卫队站在军营外面，这就是那些染病的巴克斯士兵自行进入的军营，军营里堆了大量的木材。 「大概只能靠他们自己扛过去……大人，我只能辨别出染病的人，但已经染病的人我却无能为力……」 安森回答得明显有些忧伤。 「能够把没有染病的人区分出来，就已经算是救了大部分人了……大人，安森，你们出城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里萨迪兰平静的说着，话里不带一丝情绪。 「里萨迪兰……你要做什么？」 安森拦住了正在摸剑柄的精灵杀手：「他们还活着！」 「安森，你是个善良的人……但现在，善良只能让他们徒增痛苦。既然注定治不好，那么给他们一个痛快才是真正的仁慈与荣誉。你是医生，你比我更明白瘟疫传播出去的后果。」 里萨迪兰朝安森摇了摇头，语调里依然平和，似乎是在刻意维持着不带任何情绪。 「……不……不能这么做，大人……别杀他们！」 安森张开了双手，拦到了军营前面。 「年轻的医生，让开吧，你已经做得不错了……能让那么多弟兄离开这个城堡，我们知足了。这是他们的命，他们中很多人都跟随我做过驱疫者，都能明白染病之后的结局……让开吧，这位诺多精灵说得没错，让他们得到一个痛快的结局，才是真正的仁慈与荣誉。」 安森的身侧，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那是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光辉十字驱疫者，克里昂将军。 克里昂已经将没有染病的士兵们送出了城，而他自己又回到了军营前。 「不……虽然我治不了，但这病肯 定是能治的！任何病，总会有治疗的办法！拜蛇教既然会传播瘟疫，那么他们就一定有治疗瘟疫的办法，要不然他们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安森依然坚定的摇着头。 「拜蛇教治疗红死病的办法我们可不愿享受……孩子，我这一生都在对付拜蛇教。他们将红死病视为向阿兹·达哈卡的献祭……献祭生命，最终会有一部分人活下来，褪下全身的皮肉并获得强大的力量，变成失去灵魂的血肉怪物……与那些信奉黑暗的堕落者也没太大区别……我可不能让部下变成那样的活死人……」 克里昂叹了口气：「其实拜蛇教也没法让染病的人恢复，他们只是在用红死病挑选战士。而不受红死病影响的人，会被他们改造成如同蝰蛇一般的怪物……满身都是毒！」 「克里昂将军，你们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置？」 李昂按下了里萨迪兰手里的剑，转身问克里昂。 「兄弟们……让北方的朋友们看看你们的牺牲，让他们记住如何对付拜蛇教！」 克里昂将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朝军营里喊了一声，随后将安森拖得离军营大门远了一些。 「将军，永别了……」 「与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将军，我是马里安斯……」 「我是克朗罗……」 「我是……」 封闭的军营中，传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不久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而军营中燃起了火光。 火光在大量的木材之下变得明亮，大火渐渐吞噬了这个木质军营，将这些无畏的军人全部埋入了烈焰之中。 克里昂眼里潺着泪光，一直保持着军礼没有动。 安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而李昂单膝跪地，用面见帝王的礼节，送别了这些举火***的真正的勇士。 第224章 狡诈与宽厚 大火升腾，吞没了整个军营，但并没有引燃城内的其他建筑。 这本就是克里昂将军专门围出来的一片营地。 他早就准备好了。 他将没有染病的那些士兵送出城外之后又回来，就是为了给这些赴死的弟兄收拾后事。 他也是最先从悲痛与感伤中释怀的人。 「李昂阁下，不必为此感怀。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大火还在燃烧的时候，他已经提起了一个大桶，开始满城浇洒石灰。 洒得很仔细。 「所有人，服从克里昂将军的指令，为卡伦鹿堡驱疫。」 李昂站了点头，跟到了克里昂的身后，这位老将军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他们都具备骑士的忠诚与牺牲……可他们却不是骑士……」 安森依然在流泪，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的加入到了工作中。 「骑士？……孩子，我也不是骑士……事实上，就连如今的光辉十字骑士团，也一直没有得到瓦利德斯***的承认。真要说起来，连同洛里斯在内，所有的光辉十字骑士都不算是正统的骑士。」 克里昂一边忙碌一边低声说着。 《瓦利德斯***》，是潘德王国统一大陆之后颁布的对骑士团的标准规章。 其中有很多条款限制，完全符合***的骑士团才会被全大陆视为合法成立的骑士团。 当然，这些限制主要都是为了减少骑士团的数量…… 原本的光辉十字骑士团曾覆灭于奥萨将军之手，当时所有战斗人员全员战死，只剩下了学者和医生们保护着骑士团的文化传承。 如今的光辉十字骑士团，原本是从巴克斯帝国的军人中选拔出来的，这是奥萨将军为了获得民心的举动。 而光辉十字驱疫者们，全都是为了保护医者而招募的平民，连同克里昂将军本人在内，没有一个是贵族子弟。 这样的骑士团自然不符合瓦利德斯***的标准，光辉十字骑士也确实不是正统的骑士。 「瓦利德斯***？哼哼……***就像个女表子，只要拳头够大，就可以随意把它调教成自己想要的姿势……」 李昂摇着头说道：「当年的女伯爵瓦勒拉说她要成为骑士，于是瓦利德斯***很痛快的就承认了女人成为骑士的合法性……因为所有贵族都知道，瓦勒拉真的会揍他们！」 「大人……我有些困惑……」 安森喃喃的说着，却没说他在困惑什么。 「从古至今，与他们一样不为人知的英雄数不胜数。真正的骑士从来不是靠着一个骑士的名头……做你该做的事，服从你的内心，你就不会困惑了，安森。」 李昂拍了拍安森的肩膀。 「李昂阁下如今做的事，倒是与一年前那个绑架犯不太一样了啊……」 克里昂将桶里最后一把石灰撒完，回头看着李昂，似乎是打算重新认识一番。 …. 李昂摇了摇头：「我也只是一直都在服从我内心的声音而已。克里昂将军，你的部下令人钦佩，但你可能会受到很多巴克斯贵族的诘难。」 「我要是在乎那些只会吹牛的贵族，那我也当不上将军……」 克里昂转头看着依然在燃烧的军营。 军营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了。 李昂的一部分部队也已经来到了卡伦鹿堡外。 「抱歉，克里昂将军，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不得不占据这个城堡……等这次解决了拜蛇教带来的麻烦，我会在这片灰尽上修建一座英雄纪念碑。」 李昂看了看克里昂：「但您恐怕会失去领地，还得落个战败的名声。」 「只要能解决帝国面临的困难，领地早晚还会有的……或许你入驻卡伦鹿堡之后，巴克斯与烈狮王国反而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了。其实我本就不愿守在这座城里……如今能脱身做我该做的事情，这不是什么坏事。」 克里昂根本没在意领地问题，他打开了城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卡伦鹿堡。 李昂在克里昂身后，看着这位老将军。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奥登伯爵…… 在这个年代，能从底层平民一步步爬到将军高位的，都相当的了不起。 奥登伯爵如此，克里昂将军也是如此。 他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骁勇战士，但他们都是真正的豪杰。 他们看起来都其貌不扬，都矮小瘦弱，也都不具备顶尖的个人武力，甚至都让部下使用弩——这是被所谓的正统骑士们视为‘不名誉，的搞偷袭暗杀的武器。 他们同样不怎么富裕，同样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为了孩子而操心。 但他们都有卓越的治军能力，都能手无寸铁的走入平民之中，也都有令人惊叹的目标感与决心。 奥登一生都在对抗加图人…… 而克里昂，一生都在对抗拜蛇教。 能让麾下的士兵们从容赴死，这样的统率能力自然是极为罕见的，会让绝大多数贵族无法理解。 这只能是传递出了长期统一的价值观，在部队中铸就了坚定的意志与使命感，才能达到的这样的结果。 而能使部队具备这种使命感的克里昂，毫无疑问是个值得尊敬的将军。 但其实，克里昂将军与奥登伯爵在贵族间的风评都不太好——他们都被贵族领主们视为‘性情狡诈，。 事实上，这个评语一般都出现在没有家世背景，依靠能力爬上高位的平民领主身上。 没有背景依靠，却依然靠自身能力获得成功的人，自然都会具备大多数贵族根本就不理解的意志与智慧。 同时，他们对待贵族和对待平民士兵，显然都有着相对真诚的态度。 但这些贵族们一生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这些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会被他们视为‘狡诈，。 …. 有些东西，在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除了嘴炮一无是处的贵族们认知里，与普通平民是完全不同的。 凡是出生低微却能以弱胜强，以平民背景身居高位的领主，都会得到贵族们‘狡诈，或‘阴险，之类的评价。 李昂如今也被称为阴险狡诈之辈。 在大多数贵族眼里，一个年纪轻轻的开拓领主，短短时间便从一个小角色变成了实力派伯爵，而且还那么富有，这肯定是因为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无耻行径…… 在听说李昂身边还有几个诺多美女之后，又多了一些‘荒yin无耻，之类的评价。 而且李昂还总是和商人们混在一起，完全就没有一个贵族的样子，这被称为‘堕落，、‘侮辱了贵族的体面，。 而戈德里克在与李昂合伙做生意富起来了的时候，也被称为‘自甘堕落的败类，……但在他去了鹰爪堡，宣布与李昂‘解除合作关系，之后，贵族们便立刻说他是个‘温厚善良的好人，…… 其实，说这些话的贵族，绝大多数压根就没来过东部地区，他们连李昂和戈德里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人性就是这样。 自己得不到的利益，当然就是堕落的……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当然就是无耻的…… 自己不具备的品质，当然就是狡 诈的…… 毕竟话语权在贵族们手里，他们捏着笔杆子大放厥词，只不过是即无能无谋又想同样‘无耻堕落，而已。 但有时候，一种措辞方式用得久了，人们就会像解密暗语一般，将其视为贵族间的黑话并加以解读。 而贵族们眼里的温厚善良，大体上也会被解读为擅于社交，与贵族们交情好——贾斯特斯就被贵族们认为是个宽厚的总督…… 而‘性情残酷，，大概可以理解为无视贵族间的默契，杀死了投降的贵族…… 事实上很多被贵族们视为‘性情残酷，的领主，往往在保护平民方面做得很不错。 毕竟在贵族之间交往时的态度，与对待平民时的作风，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就像奴隶和贫民们会将‘智囊，视为‘阴谋家，一样，贵族们认为的‘狡诈领主，，在平民与士兵们眼里，自然也是另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大概可以解读为‘擅于解决问题的平民领主，，并且是头脑灵活值得追随的那种。 如今，这位‘狡诈，的将军要和另一个无耻狡诈的敌人同行，去博识城继续做那些贵族无法理解的事，解决最麻烦的问题。 …… 博识城。 贾斯特斯总督的处境已经极为艰难。 城内的瘟疫每天都有坏消息，被封锁在城内的贵族们每天都在闹腾，整个城市都乱糟糟的。 虽然贾斯特斯下了严令，强行让所有人待在家中不许出门，但那些贵族们相当的不听话，一天到晚闹幺蛾子。 …. 这些家世显赫的娇贵之人既害怕外面的起义军，又害怕城内的红死病，却偏偏不怕贾斯特斯…… 因为贾斯特斯在贵族们眼里是个‘宽厚的好人，。 事实上贾斯特斯的性子确实相对比较和善，大概是因为他是个文化人，行为方式显得比较温和。 但温和与宽厚，在有些时候不是什么好品质。 封闭了城池之后，贵族们可能是喝光了家中的存酒，也没水果可吃，更没有角斗比赛可看，什么歌舞表演那就更没有了，连上街走走都不允许…… 再加上可怕的红死病正在城内蔓延，于是这些人在城内上演了一场又一场荒唐的闹剧。 有的贵族在家里虐待奴隶，搞出了残忍的虐杀桉，但由于其虐杀的都是自家的奴隶，按照巴克斯帝国的律法这是合法的…… 有的向城内被管控着的隔离区域投掷火把，声称要烧死病魔，但好在没人真的蓄意放火，可乱扔火把这种事却让城里的人更恐慌了。 还有的贵族在借着红死病不断举报谁谁谁染病了需要关起来，或是举报谁谁谁意图与外面的叛军里应外合——然后这些人趁机搜刮被举报的人家中，抢走一切可以抢走的东西…… 博识城本就面对着内忧外患，可这些人不但没有消停反而更猖狂了，并且引起了城内大面积的恐慌。 很多蠢货的心态真的难以理解。 但贾斯特斯却又没法杀掉那些蠢货——按照巴克斯的法律，那些人罪不至死，贾斯特斯只能先把他们关起来。 可是，那些家伙占用了贾斯特斯大量时间和人力，而且引起的恐慌也让博识城越发的难以控制。 如果不是城外被奴隶起义军围着，恐怕这时候城内就已经***了…… 但城外的起义军的动向也让贾斯特斯极为焦虑。 因为不久前有一支上千人的起义军离开了博识城。 贾斯特斯不知道这支离开的部队会往哪儿去，但很显然，这意味着起义军内部已经开始分裂了，他们不再有统一的领导…… 而且，起义军可能缺粮了。 再这么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起义军逐渐分头离开。 这可不是好事，虽然看上去这能使博识城解围，但这也会导致马略皇帝与阿琳娜的所有计划功败垂成。 事实上对于贾斯特斯而言，起义军全部围在城外并不是坏事。 这些由角斗士领军的奴隶部队没有攻城器械，本就很难攻克博识城，他们围在城外，反而能避免博识城内那些不听话的贵族到处乱跑造成红死病的广泛传播。 另一方面，他们不分散不撤离，才有整编起来的机会。 于是，贾斯特斯不得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让自己手下的帝国第一军团主动向奴隶起义军发起了一次攻击。 他要制造冲突，并且制造一次强行突围的假象…… …. 这是目前唯一能让这支起义军留在这里的方式。 不过，贾斯特斯确实相当的有头脑，他让那些一天到晚不消停的贵族们参与了这次突围——其实就是让那些贵族的卫队当炮灰。 或许贾斯特斯平时确实温和而宽厚，但该用计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手软——一个能被称为‘智囊，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看出他的心思？ 那些贵族当然是愿意突围离开博识城的，而且他们确实擅长搞事，在交战后的第一时间就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奴隶们的注意力与火力…… 起义军被很多贵族残忍且猖狂的做派激怒了，他们不再内耗，而是飞快的选出了一个身手最好的角斗士为头领，并轻易的击退了帝国第一军团。 随后，他们开始了真正的进攻，打算攻克博识城，抢走所有贵族的粮食，解救出全部的奴隶…… 就像他们来到博识城之前所做的那样。 贾斯特斯的计谋奏效了，起义军既没有散伙也没有撤围。 但博识城的局面也变得更为艰难——那个被重新选出来的角斗士，现在的起义军头领，似乎对所有贵族和巴克斯的军人都有着切齿的痛恨！ 那个角斗士与布鲁图完全不一样，他不顾忌任何人的生命。 包括他自己的…… 他不计代价的向博识城发起了勐攻，并且拒绝一切沟通！ 十二楼月明 第225章 博识城之战 与大多数繁华都市一样，博识城也紧靠着湖岸，拥有充沛的水源。 这座城市位于萨瓦河的最下游，平缓的河水在此地汇聚成了宽阔的萨瓦湖。 博识城的北城墙外就是湖面，并且拥有整个巴克斯帝国最大的内河港口。 港口通过几个水门与博识城内相连，这些水门其实是人工河，较小的船只可以从水门穿过北城墙直接进入博识城内部。 但如今是冬季枯水期，水位比较浅，水门通道甚至能直接看到底部的淤泥，不到两米的水位只有小型平底驳船能通行。 而且水门如今已经被破烂的沉船完全封堵了——这倒不是贾斯特斯总督堵的，而是起义军干的。 贾斯特斯原本只是落下了所有闸门，把城内的人工河也封闭了而已，当时只是为了封锁红死病。 但现在，河道里已经淤积了大量的尸体，而且无法辨别这些尸体是否染病。 如今的博识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之前贾斯特斯只是派军队守住了港口，并没有破坏水门，毕竟事不可为的时候总得有条退路。 虽然是枯水期，但港口外的湖面还是能行船的，至少能直接通行到瓦伦鹿堡附近。 但在他派兵与起义军打了一仗之后，情况出现了变化…… 由于博识城拥有高度超过八米的城墙，起义军没有攻城器械很难强攻，于是他们走了另一条路。 也就是水路。 虽然博识城附近冬天也不算太冷，但水里依然冰凉刺骨，湖面偶尔还能看到上游冲下来的冰块。贾斯特斯确实没想到，冬季这些角斗士居然还能潜游作战。 如今起义军的新头领作战方式确实比较凶猛，他带着几百名角斗士在大冬天通过水路潜进了城内。 当那些没穿戴任何护甲，全都光着膀子的角斗士出现在城里的那一刻，博识城内发生了巨大的恐慌。 贵族与居民们被封闭在城中长达三个月，本就焦躁不安，如今看到敌人入了城，焦虑的情绪演变成了狂躁。 贾斯特斯要带兵抵抗角斗士们的攻击，无法压制居民们的情绪，结果，博士城内演变成了难以控制的暴乱。 有人在鬼哭狼嚎，有人在杀人放火，还有人四处抢劫为非作歹…… 这座繁华的城市，渐渐变得千疮百孔。 贾斯特斯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其中肯定有拜蛇教徒在煽风点火。 但现在却腾不出手来查…… 不过，有时候城内暴乱也未必是坏事…… 贾斯特斯在考虑了很久之后，撤走了水门的守卫。 于是，很多贵族在城内***的时候跑到了北边的水门，打算逃离博识城。 结果他们刚好撞上了进攻的起义军…… 在一场两边都没人指挥的混战之后，水门河道中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大部分打算逃离博识城的贵族死在了河道中。 角斗士们带着起义军退去了，但他们离开之前，抢走了外面港口中大多数船只，顺便还凿沉了剩下的船封住了港口。 博识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贾斯特斯不得不封闭了水路，并且强行派兵镇压城内的暴乱。 但这样一来，北城墙也需要人把守，城内的乱局也要有人控制，守城的军队被调走了超过一半。 而在城墙上的士兵大量减少的时候，城外的起义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或许也是因为换了个头领，起义军攻城的强度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支庞大的部队确实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上万人的部队缺衣少 食，兵器也不怎么齐整。 贾斯特斯原本认为没有攻城器械的起义军是不太可能攻陷博识城的。 作为巴克斯帝国的文化中心，博识城的防御措施相当完善。 不仅拥有高大宽阔的城墙，而且各种防御储备应有尽有。 大量弩矢与投矛就放在城墙上，擂木与圆石也准备了不少。 城头的铁链绑着好几根巨大的带刺滚木，城内还架着锅烧着桐油。 甚至连粪便都不缺。 只不过如今士兵数量不多，城内也到处都在作乱，无法得到民众的支援。 但贾斯特斯依然觉得能守住。 毕竟这些乌合之众胡乱吼叫着冲向城墙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没有章法。 然而，奴隶有奴隶的智慧。 当这支没有任何辎重的部队冲到城墙下之后，却如同变戏法一般的，用竹竿和粗木杆飞快的搭出了许多长梯，随后还将这些长梯并排连在了一起！ 这当然不是云梯，而是每个奴隶都携带了一节竹木，相互卯榫在一起，连接成了一堵渔网般的爬墙梯！ 大概也只有这些奴隶能搞出这样的攻城方式…… 这种临时拼凑爬墙梯的做法，当然是会损失惨重的，城上的弩矢在他们拼凑出爬墙梯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轻易的射杀了数百名没有盔甲的奴隶。 如果是布鲁图率领这支起义军的时候，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布鲁图毕竟曾是不朽者军团的军官，他不会这样浪费士兵的生命。 但如今，这支起义军却全都像是亡命徒。 此刻，城下一队角斗士举着盾护住头顶，将组合成的怪模怪样的梯子搭上了城墙。 城墙上守备的士兵们没见过这种新奇战术，原本都在发射弩矢制造杀伤，并没有第一时间投放滚石或檑木。 结果那张竹木结构的网状爬梯搭上了城墙之后，士兵们用推杆去推，却发现完全推不动！ 因为，那些角斗士将搭建完的爬梯搭上城头后，一部分人在爬梯内侧拼命敲击梯子根部，使其牢牢扎进地面固定。 而另一部分人则往内侧用力拉紧了爬梯，使其紧靠城墙，并且开始与其他几面爬墙梯相互连接。 渐渐的，奴隶们像蚂蚁般将一段段的木头连接成了无法撼动的大网，就像是给城墙搭了个脚手架一般。 而且，他们是从爬梯的内侧向上攀爬的。 这显然是长期从事矿山或建筑等高危工种的奴隶发明的方式…… 见推不动那面巨大的爬墙梯，贾斯特斯手下的士兵们开始奋力投放檑木和滚石，但沿着梯子滚落的木头与石块，却已经砸不到梯子内侧的奴隶们了。 那爬梯本就是卯榫连接而成的，石头檑木砸到梯子上，反倒像是给那梯子加固了。 不多时，那梯子终于已经相互连接结成了网，形成了一个整体，宽达十来米！ 底部扎在土里，顶端搭在城头，随着奴隶们的不断补充，眼下已是形成了格子状，看起来就是一个搭在城墙上的长方形棋盘， 这确实是这个年代的矿山里常见的拼接式脚手架。 随后，一大群没穿上衣的光膀子裸男齐齐的喊了一声「呼哈」，随即便冲锋上前，顶着城上的箭矢开始攀爬。 那是一队角斗士，而且明显是非常悍勇的角斗士。 贾斯特斯在城头大惊失色的喊着「放滚木！」 随后指挥着卫队连连放箭。 虽然没穿护甲的角斗士确实很容易被射杀，但从梯子攀爬而上的奴隶们依然源源不绝。 滚木倒还算有效，带着荆刺的巨木顺 着梯子滚落下去，把即将攀爬到城头的十几个奴隶扫落到了城下。 但爬梯中间有数名勇悍的角斗士，用盾牌护住了头，并且相互配合将盾面形成了倾斜的墙。 滚木从盾面压过，随后弹起抛飞，落到了远处。 撞击力让这些角斗士大多受了些小伤，但他们却护住了身下的战友，并且又开始继续奋力攀爬。 滚木的制作和投放都不容易，连续投掷是不太可能的，城墙上一部分士兵大概有些害怕了，一时间没能搬来另一个滚木。 而角斗士们爬得很快，几个呼吸间就攀上了城头！ 见敌人如此悍不畏死，贾斯特斯拿起以一支火把喊道：「长矛阻击！把热油带上来！」 这位以智慧出名的总督，终究只能亲手用武力解决问题了。 城墙上一队长矛手站上前来，帝国第一军团的分工相当细致，几乎各种类型的兵士都有。 长矛手们倒还镇定，几人一组围着爬梯向下攒刺，虽然是与身手高强的角斗士们短兵相接，但居高临下优势很大，长矛的长度优势使得他们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然而，站上了城头之后，没有了城垛掩护，城下的投枪便如飞蝗般袭来。 奴隶起义军是没什么弓弩的，但他们有投枪，虽然大多都是粗制滥造的自制投枪，但依然能用。 而且，巴克斯人都比较擅于用投枪。 就像菲尔兹威人喜欢用飞斧，烈狮王国惯于用骑枪，凛鸦境的人擅长射箭…… 每个国家总有一些特色竞技项目。 投枪就是巴克斯的传统项目，巴克斯境内的角斗场里经常能见到投矛对战。 帝国第一军团的长矛手们虽然甲胄齐全，但投枪这玩意可不比弓箭，沉重的投枪往往能直接破甲。 城上的守军开始出现损伤，几名长矛兵被标枪带倒，仰面栽到了城内。 好在热油终于准备好，一桶油泼下去，猛烈的焦糊味传来，爬梯上的角斗士大都皮开肉绽，带着鬼哭狼嚎的惨叫落了下去。 贾斯特斯又丢下柴草火把，借着热油将柴草点燃，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这爬梯显然是湿润的新木连接的，不太容易燃起来，偶尔有火苗子附着在上面，也无法阻止奴隶们继续向上攀爬。 不过，攻势确实已经减缓。 如果只有这一面爬梯，起义军应该是攻不上来的。 但城下的起义军人多势众，大概是觉得这种方式有效果，他们顶着盾开始进行大量组装！ 似乎这上万敌人，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截专门用来组装爬梯的木料…… 就在这一面爬梯攻防的两个回合之间，又有两个同样的脚手架被拼接搭建了起来！ 贾斯特斯终于有了些慌乱的神色，不断调派人手阻击，预备队也全都用上了。 没多久，便已有数十名帝国士兵伤亡。 虽然起义军的损失是帝国士兵的十倍，但城上的守军毕竟人数少，再这样下去，等经验丰富的老兵损失殆尽，新兵们恐怕干不了正面阻击的活儿。 再这样下去，随着伤亡比例越来越大，或许帝国第一军团的很快就会崩溃。 贾斯特斯手里的老兵一共只有几百人…… 这城，说不定真的会被奴隶们攻破！ 谁都没想到这些奴隶能徒手变出不逊于云梯的脚手架。 贾斯特斯在城墙内侧，看着墙上的守军疲于奔命，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了。 他能做的布置都做了，预备队也全都派了上去，身边已经无人可用。 如果他是凯洛斯或者阿伽松 那样的猛男，那么现在就应该带队站到那些脚手架面前，带头阻截敌人的攻势。 但他不是，他是靠脑子吃饭的执政官，即便是年轻的时候武艺也并不出众，如今年过五旬，当然就明智的没有去最前线。 起义军在拿人命换空间，拼得相当凶，完全是在靠人数硬怼。这种情况下贾斯特斯亲自上阵作用也不大，反而容易让士兵们为了保护他而出现漏洞。 在将预备队全部派出去之后，他其实就已经没法做什么了，躲在后面不添乱便是最大的贡献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纷乱的战场，看着局势一点点的恶化下去…… 帝国第一军团的老兵越来越少，战损比例也逐渐从十比一缩小到五比一，士兵的伤亡在飞快的增加。 因为渐渐已经有角斗士站上城头了。 这些从竞技场磨练出来的悍勇战士在城墙上这种狭小空间里极其强大，当他们站上城墙之后，往往需要付出五个甚至更多士兵的代价才能干掉他们。 随着更多的角斗士站上城墙，贾斯特斯无力的坐倒在了城墙的阶梯上，他现在有些绝望了。 城内依然在喧哗，那些无耻的暴徒在四处纵火，到处都有烟尘，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监狱和城东的仓库里关满了染上红死病的人，由于大部分守卫被调走应敌，那里恐怕也快要控制不住了。 大部分贵族死在了博识城，或者死在了逃离博识城的途中…… 贾斯特斯现在也不确定，即便守住了博识城，他自己又将面对什么呢？ 眼前已经有几个凶悍的角斗士登上了城墙，并且轻易的斩杀了挡在贾斯特斯身前的士兵。 角斗士们在向他靠近，但贾斯特斯没有逃离。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些角斗士，没有动弹。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也逃不掉，所以，他保持着一个帝国执政官该有的体面。 但或许，有些人注定命不该绝。 就在贾斯特斯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城外传来了清越而急迫的号声。 「呜……呜呜……呜呜呜……」 那不是巴克斯帝国的号声，巴克斯帝国的军号是金属圆号，通常发出的都是悠长而低沉的声音。 这种短促的号声，是烈狮境骑兵部队的冲锋号！ 第226章 温蒂的绝技 贾斯特斯睁大了双眼，站起身来拔出了佩剑，大喊了一声：「援军来了！击退他们！」 「哈啊！」 城墙上的帝国士兵们齐声大喊着，原本低落的士气肉眼可见高涨起来。 几名角斗士退了两步，回头望向城下。 博识城外，一支数量惊人的骑兵部队出现，从奴隶大军的侧后方突入了战场！ 大量的奔马带起了冲天的烟尘，骑兵队最前方的那面金色狮鹫旗，映着午后的冬日，显得格外显眼。 马蹄声渐渐掩盖了城外纷乱的喊杀，骑枪崩裂的脆响在城墙上依然清晰可辨。 那支部队的前锋是一百多名枪骑兵，全都穿着黑色的纹章罩袍，若不是胸前的金色纹章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这些骑兵看起来倒很像是帝国的军队。 但显然，这些骑兵来自烈狮境。 因为他们个个都持着长长的骑枪，在骑枪崩裂之后，他们又抽出了背上的长剑，作战方式很像是传统骑士。 这是由乔斯林带领的潘德骑兵队，也是他这两个多月的训练成果。 这位前黄昏骑士团的新兵教官确实拥有极其出色的练兵水平，新兵们在他手里的成长速度，比在圣骑士罗兰手下还要快一些。 李昂本人也在这支队伍中。 事实上，他此刻在队伍的最前面，与乔斯林一起为部队引领着冲锋的方向。 乔斯林此刻已经成了李昂的掌旗官，他现在穿着两层重甲，举着大旗，骑着一匹雄壮的重甲马。 他这匹马很特殊，这是一匹在鹰爪堡一战之后从加图人的战利品中找到的阉马，品种很特别。 这匹马体格非常大，肩高甚至达到了两米，体重至少有两千磅，属于特大型马种。 站在加图马当中的时候，看起来是其他加图马的两倍大小…… 一般这种超大型的马心脏的负荷会很重，不能进行高速冲锋，而且通常胆子小反应慢，就像大多数拉车的挽马那样。 但这匹马不一样。 它不仅胆子大，而且耐力相当强，还拥有巨大的力量。 高速冲刺对它也没什么影响，甚至还经常在马场中到处乱跑，还会主动冲撞同类。 虽然它依然有着大型马的通病——灵活性不好，但仅靠其具备的超强的力量与罕见的勇敢，显然就已经是绝大多数骑士梦寐以求的坐骑了。 所以乔斯林在看到这匹马的第一时间就被迷住了。 但等他开始勾搭这匹马的时候，才发现为什么连同李昂在内，所有人都对这匹威勐的阉马没兴趣…… 因为这匹马特别蠢。 它几乎听不懂任何指令，而且脾气还相当的暴躁，就像是那种无法驯服的凶暴野兽，一般人根本别想靠近它。 乔斯林花了整整两个月才骑上了它……为了骑上这匹马，他每隔两天就得去安森那里包扎一次………. 但随后他发现，自己被这匹马坑了。 因为骑在肩高两米出头的大型马上之后，再想用剑杀伤敌人基本已经不可能了——位置太高，而且很不方便。 这匹马身躯太大了。 人毕竟只能跨越式的骑乘在马背上，过于宽大的马背会限制骑手的动作，骑着这匹马之后，想要附低身子挥剑是做不到的，除非不穿铠甲并且使用悬挂式的单边软马镫。 但如果不穿铠甲，骑在这种高头大马上那就是个活靶子…… 所以乔斯林最终穿上了双层盔甲，戴上了最厚的全遮盔，把全身上下包裹成了一个铁疙瘩，然后给这匹马也装备上了厚重的全身甲。 全身黑色铁甲的大 型马，再加上穿了两层黑色盔甲的乔斯林，这个组合看起来就像一具从深渊中走出来的恶魔……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早已放弃了这种对地形要求特别高的战争工具。 但在如今这种局面下，马车却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因为奴隶起义军全都是步兵，而博识城外又全是平地。 没人愿意被马车撞倒，更没人愿意面对诺多的箭失与驱疫者的弩。 起义军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全面混乱了，这群乌合之众开始乱糟糟的四处乱跑，人数众多却缺乏有效管理的大规模部队，其最大的弊端在此刻显露无疑。 城墙上的角斗士看到了这一切，他们知道失去了后援，面对逼过来的帝国士兵们，他们很明智的选择的退却，从那个脚手架上飞快的退了下来。 贾斯特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此刻，李昂已经带着骑兵顺利的突入到了战场的最中心。 这里有一大群角斗士没有混乱也没有逃离，而是围成了一个圆阵，举着盾牌严阵以待。 在这样的局面下却没有逃散，很显然，起义军的头领就在这里。 「围住他们！」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乔斯林带队继续冲锋，将周边的起义军冲散，而他自己带着诺多卫队将这群角斗士围住了。 后续跟进的马车也在此处渐渐停下，数百辆马车形成了一个弧形的车阵，将这群角斗士挡在了城墙与车阵之间。 「布鲁图！艾琳娜！我是阿琳娜！你们在这里吗？」…. 阿琳娜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喊着好友的名字跑了过来。 「哼哼……布鲁图，这些贵族在找你……你果然是故意带着我们送死！」 那群角斗士分散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魁梧的勐男。 他们手里抓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布鲁图！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他拯救了你们！可你们却……」 阿琳娜惊叫着上前。 布鲁图显然受过了残忍的折磨，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却都不致命。 李昂一把拽住了她：「别过去，他们已经与你认识的那些角斗士不一样了……看这家伙的打扮就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的心思已经变了……」 阿琳娜看着对面那几个魁梧的角斗士，其中有一个提着月牙斧的特别高壮的家伙，手臂上有一个黄金腕箍，身上也穿了一件精致的半身甲，甚至还在头上戴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金冠…… 那大概是用一根金条捶打而成的环，大概是在模彷马略皇帝的麦穗皇冠。 腿上也有金色的绑腿，全身上下都是金饰，大多粗制滥造，但依然金光闪闪。 看这家伙的打扮就知道，这个人对于黄金的渴望，也许远远大过让追随他的奴隶们获得自由…… 「这么说来，这支部队现在领头的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李昂上前问道。 「那是雄辩家之剑吧……皇帝的剑竟然会在一个烈狮境领主手里？哈……」 那家伙现在正看着李昂手里的剑，对李昂的提问充耳不闻。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角斗士，我不想杀你们！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让你的部队投降！」 李昂看了看虚弱的布鲁图，又看了看那个全身金光闪闪的家伙，将手里的剑指向了他。 「投降？然后被活埋或者被吊死？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这样的贵族？」 那个角斗士提着身前虚弱的布鲁图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那个贵族叫我投降，布鲁图，那就是你的打算吗……哼哈哈哈……」 说完一个头槌撞在了布鲁图的脸上。 鲜血四溅。 「你疯了吗？放开他！」 阿琳娜惊叫起来。 「哼……我知道布鲁图是不朽者军团的人……我也知道你是贾斯特斯的女儿，阿琳娜小姐，我不会再相信你们！……想要布鲁图活命，就让我们离开这里！」 那个领头的角斗士看向阿琳娜，把软倒下去的布鲁图再度提了起来。 「真没想到……勇敢的角斗士竟然也会干这种地痞无赖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李昂摘下头盔上前，脸上不屑的表情非常明显：「在战场上绑架自己人？这可真是好样的……」 一群角斗士面面相觑，显然李昂刺激到了他们脆弱的自尊心。 「只要布鲁图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杀我们的……如果我们和布鲁图都死了，上万人的大军会吞噬他们所有人！」…. 那个领头的角斗士见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安，转身对其他人说道。 「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是烈狮境的人……我可不在乎你们绑架了谁，只要我手里有粮食，你们的部队自然会服从我的指挥……」 李昂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角斗士，随后举起了剑：「干掉他们！」 「等等！你不要他们兄妹的命了吗？」 领头的角斗士显然没想到李昂毫不在乎的下令杀人，看慌了，丢下布鲁图，张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 「什么兄妹？他？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用你们自己伙伴的命威胁我？这大概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李昂确实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这种蠢货，是怎么当上这么多人的头儿的？」 「那我就干掉你！」 那个头目突然飞快的向李昂冲了过来，他身后的角斗士们也一起冲了过来。 「不！卡斯特罗！不……」 无力瘫倒在地的布鲁图强撑起身子喊了起来：「你会葬送所有人的！」 但就在他的喊声中，那个被称为卡斯特罗的角斗士已经冲到了李昂身前。 领主大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而且他自己就是个绑架别人的惯犯，自然能看出这家伙似乎另有打算。 见卡斯特罗冲向了自己，他没有迎战，而是驱马向侧面挪了一步，横着挡在了阿琳娜的身前。 卡斯特罗手里持着一把月牙斧，见李昂将马横向拦住了他真正的目标，再次极为突然的止住脚步，伸手将那月牙斧朝着李昂扔了出来！ 李昂知道自己不能躲，挥剑打算将月牙斧格开。 只听「彭」的一声，斧头确实被挡住了，但巨大的力量差点让李昂的剑脱手飞出，持着剑柄的右手竟然一时间没了知觉，不断发抖！ 力道竟如此之大！ 那卡斯特罗扔出飞斧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李昂，而是抽出一把长刀，飞奔着从领主大人右手边扑向了李昂的身后。 他的目标是阿琳娜！ 两个诺多游侠快速围了过来，挡在卡斯特罗身前。 但那把长刀左右横扫，竟瞬间便砍翻了两名诺多游侠——是砍在盾牌上的，并没能造成杀伤，但仅靠力量就让两名诺多游侠翻倒出去！ 体重轻确实还是有劣势的，虽然诺多们的力量并不小，但重量不够确实容易被砍翻…… 好在两名诺多挡了这一下，阿琳娜聪明的开始后退了，几名诺多再次围了过来。 但卡斯特罗持着长刀如疾风般的再度将几名诺多扫开，手中的长刀势大力沉，一时间竟没人能挡得住他！ 这是个真正的高手，难怪他会被角斗士们选为头领！ 而此时，其他的角斗士们也向着李昂所在的位置一拥而上。 距离太近，李昂只得将剑 交到左手，先解决自己身边的危机，已经来不及理会其他人了。…. 骑兵在失去了速度的时候，对付步兵其实并不占优势，尤其是对付这种既强壮又灵活的角斗士。 虽然角斗士们大多没有铠甲，但他们飞快的冲进了人堆里，却使得诺多卫队没法放箭，只能以剑盾应敌。 好在无论是诺多游侠还是李昂本人，身上的装备防御力都很不错，角斗士大多用的是质量低劣的刀剑，只要不被捅刺，单凭噼砍是很难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那个卡斯特罗确实身手太好了……好几名诺多游侠都制不住他。 这家伙刀势奇快，长刀翻飞之间带出重重虚影，破风之声刺耳至极！ 阵阵马儿的嘶鸣声传来，那长刀竟是专攻下三路的！ 诺多卫队是轻装游骑兵，他们可护不住马腿！ 骑着马围攻的诺多卫队，在卡斯特罗的左右噼杀之下纷纷被砍倒，虽说只是砍伤了马，诺多们一个都没受伤，但阵前却被快速打开了一个缺口。 而阿琳娜身前再无任何护卫，卡斯特罗依然在飞奔向前，离她只有几米而已了！ 就在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持着长剑将阿琳娜拽到了自己身后。 那是温蒂尔芙。 卡斯特罗没能成功的冲到阿琳娜面前，七八个诺多游侠再度围上了他，场上有好几匹马倒地嘶鸣，这几个游侠如今是在歩战，倒是反而更灵活了些。 但卡斯特罗手里的长刀左右翻飞，诺多游侠们竟然无法近身！ 见诺多游侠们一时半会对付不了卡斯特罗，温蒂将阿琳娜再度往后轻轻推了一把：「退远些，我去干掉他！」 随后，她提着剑迎向了卡斯特罗。 温蒂手里的武器或许算是诺多长剑的特制版，比里萨迪兰的剑要薄一些，也窄一些。 估计是芬威家族为温蒂量身打造的。 温蒂的脚步由慢到快，最后竟俯下身去开始贴地飞奔。 卡斯特罗正被十来个游侠围攻，虽然看到了飞奔而来的温蒂，却来不及应对，情急之下全身发力大喊了一声「滚！」 长刀奋力横扫一圈，将诺多们的兵器全部荡开，几名诺多往后了退了好几步，甚至还有一名游侠被其强悍的力量甩飞到了三米开外！ 不过，这一记力量绝伦的横扫之后，卡斯特罗空门大开，一名诺多游侠正好贴着地面斩出一剑，这一剑砍中了卡斯特罗的小腿，鲜血飞溅，骨裂的声音清晰可辨！ 但那卡斯特罗显然是个狠人，受如此伤势却强忍着没有倒地，而是大喝一声转身扭腰，手里的长刀顺着横扫之势，朝着温蒂飞奔而来的方向挥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 他的小腿甚至有骨渣崩出！ 这是悍不畏死的勐将打法，这双手长刀的合身顺势斩带出了圆月般的刀光，显然刀速与力道都已经达到了极致！ 若是被这一刀噼中，即便是钢盾也会一击而破！ 而迎着刀势冲来的温蒂，看起来恐怕会被一刀两断！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温蒂似乎做了个纵身前扑的动作，随后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失去了踪影！ 场上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却又看见温蒂一个前空翻，落到了卡斯特罗的身后。 卡斯特罗腿上中了一剑，又强行用力，小腿已经扭曲成了难以直视的形状，白骨刺破了腿上的肌肉露了出来，已经是无法支撑身体了。 而他的喉咙里却发出了「格……格」的声音，大量鲜血从脖颈间喷洒而出，随后小腿愈加扭曲，渐渐轰然倒地。 只有位于温蒂身后的阿琳娜看得真切 。 温蒂尔芙在靠近卡斯特罗之后鬼魅般的附身前扑，贴着地面避过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刀。 而前扑之后，她竟然单手撑地弹起了一人多高，随后在悬空倒立之时在卡斯特罗脖颈处闪电般的挥出了一剑，然后才翻身落地。 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有着难以言喻的美感。 这是令人惊叹的杀人技！ 阿琳娜呆呆的看着身前的温蒂，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温蒂……谢谢……」. 十二楼月明 第227章 帝国的敌人 领主大人用左手干掉了身边的几个角斗士，转头刚好看到了温蒂倒立悬空挥出惊艳的一剑。 这种花式体操一般的动作，竟然也是杀人技？ 李昂突然对女子体操运动有了新的理解……果然每项运动最初都与战争有关。 温蒂这种灵巧的身法，李昂当然是相当羡慕的，但这种体操动作一般人可学不会，那不仅需要天赋，而且还得从小培养。 事实上，李昂更羡慕的是卡斯特罗那样的力量——这个角斗士并没有因为强悍的力量而牺牲敏捷性，动作快得惊人，而且似乎脑子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李昂的武艺在人类中已经算是顶尖的了，一对一的情况下很难找到对手，即便是罗兰或乔斯林这样的高手，在单打独斗的时候也不是领主大人的对手。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拥有李昂这样的身手，大概率已经能安全的行走在这片大陆上了。 就像罗兰爵士，被黎明骑士团追杀了好几年了，从巴克利一路追杀到潘德，但他依然活蹦乱跳，而且还能一路做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领主大人体质不同——李昂总是能遇到那些非人的怪物…… 比如喧闹者阿拉里克，比如三先知，比如刚刚倒下的这个卡斯特罗。 或许，还得加上阿尔达利安和文达蒂尔…… 这些人每个都拥有可怕的力量。 李昂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属性，他的系统看不到自身的力量，也没法对基础属性加点。 但他能大概评估出来，自己大体上应该属于在人类中相对较高的水平，跟大部分梅腾海姆大剑士相当，稍逊于克洛泽这种天赋异禀的猛男。 毕竟他现在已经将铁骨和强击加到8级了，但无法再提高。 以此判断，如果是在骑马与砍杀游戏中，李昂的力量属性大概在24到26之间——游戏中强击和铁骨等技能对基本力量属性有要求，每3点力量对应一级铁骨强击之类的技能，当然，得有足够的可用技能点数才行。 其实这已经算是力气非常大的了，人类的力量极限大概也就33。 可是李昂遇上的这些敌人，估计力量属性都在五十以上，是李昂的两倍——光凭锻炼基本上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 三先知就更过分了，能在静止状态下将冲锋的马儿击退，能把两百多斤的克洛泽踹飞好几米，她们的力量大概是破百了…… 诺多精灵和三先知也就不提了，他们都不算是普通人，多少具备点魔力，超越人类极限也可以理解。 阿拉里克属于磕了药，虽然得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但也被迫得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酒量，已经半疯了…… 可这个卡斯特罗明显精神很正常，看起来不像是也嗑了药，可他为什么能有如此力量？ 虽然每次都能靠着外界的帮助击败这些对手，但一年之内能遇到这么多可怕的家伙，这似乎也太频繁了点。…. 领主大人现在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军阵之中也不怎么保险啊，潘德大陆的妖魔鬼怪太多了。 在卡斯特罗的尸体轰然倒下之后，这场短暂的战斗便进入了尾声。 其他的角斗士可没有卡斯特罗那样的力量和身手，在付出了十几具尸体之后，剩下的角斗士们选择了投降保命。 「布鲁图，这个卡斯特罗是怎么回事？」 阿琳娜走上前问道。 「他是思源城角斗场里的冠军，是目前活着的角斗士中的最强者……我其实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叫卡斯特罗，他已经辗转了五个角斗士训练营，换了五次名字了……」 布鲁图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 ：「他打算让我们成为独立的军阀，但我一直不同意，因此前几天他用角斗士的方式让其他人都听命于他……」 「角斗士的方式？你是说比武吗？」 李昂看了看布鲁图身上的伤势，这看起来不是刑讯折磨，而是空手用重拳打出来的伤，不致命，只是大概断了几条肋骨。 「是的……要让角斗士服从，就只能用角斗士的方式，打赢的人说了算。但我不是他的对手……」 「还好你选择了空手比试……与这种一身怪力的人比武，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李昂想知道卡斯特罗的力量是从何而来。 「据他自己的说法，他是被一些拜蛇教徒弄成这样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你是克里昂将军的部下吗？我没见过你……」 布鲁图看到了带着驱疫者们正在收拾战场的克里昂，很显然，他并不认识李昂。 「我叫李昂，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大概不是什么好名声……」 领主大人指了指还在战场中绕圈驱逐残余部队的乔斯林，那个黑乎乎的钢铁堡垒依然举着狮鹫旗帜。 「你就是烈狮王国那个魔鬼领主！啊……抱歉，看样子传言没有夸大，你的部下看起来确实像是恶魔，而且确实有三米高……那个家伙不会吃小孩子吧？」 布鲁图看了看乔斯林现在的样子，然后轻易的理解了李昂之前被马略皇帝故意传歪的名声…… 「咳……那是谣言！算了，这不重要……你刚才说那个卡斯特罗被拜蛇教的人弄成了哪样？」 领主大人也不想解释了，乔斯林现在这个扮相确实就是传说中魔鬼的样子。 李昂更在意的是异端到底做了什么。 「你看看他身上就知道了，他的胸口，被半身甲遮住的地方……」 布鲁图也没怎么纠结这个魔鬼领主的事儿，他毕竟曾是不朽者军团的武官，见惯了被传成妖魔鬼怪的将军们，也能够理解战场上这种有威慑力的形象能使敌人产生畏惧。 事实上，巴克斯帝国的暗影军团也曾被人们称为恶魔军团。 李昂走到脖子依然在淌血的卡斯特罗旁边，用剑挑断了半身甲的扎带。…. 当这件紧身铁甲被取下之后，除了布鲁图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卡斯特罗的胸前有一横一竖两道贯穿整个胸腹部的巨大伤痕，这显然是被人切开后重新缝合的，线缝密密匝匝，整个身体看上去极为可怖。 这年头，将人开膛破肚之后还能缝合伤口并活下来，这大概算是潘德大陆外科医术天花板了，就连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者估计都没有这本事！ 「他被人切开过？」 李昂转头问布鲁图。 「他说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蛇教祭司切开了他的身体，然后用他献祭阿兹·达哈卡，据说他当时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所有内脏……但他直到祭祀结束都还没有死，于是那些拜蛇教的家伙将他的皮***合起来，还给他的伤口处灌了很多不知名的药水。最终他活下来了，但那些拜蛇教徒却说他是失败的祭品……」 布鲁图看样子对这些话印象很深：「他会成为奴隶，据说是因为有个帝国贵族以他全家人性命威胁，迫使他成了那个贵族的摇钱树，但事实上……我们杀出思源城后，才发现他全家人早就死了。」 「看来被拜蛇教腐蚀的贵族还真不少。不过，那些蛇教祭司在研究什么？卡斯特罗这种失败的都这么厉害……那要是成功的会是什么样子？」 「成功的，大概就会被阿兹·达哈卡吞噬灵魂与血肉并永远控制吧……但这个人得到了力量，却又没失去 灵魂，无法被拜蛇教控制……所以才说他是失败的……」 克里昂将军说道。 「大概拜蛇教眼里的成功与失败确实是这样。但这种方式看起来却是很高明的医术……」 李昂皱着眉头：「为什么这些邪恶的神灵都要吞噬灵魂和血肉？黑暗女神厄瑞达也是，阿兹·达哈卡也是……阿琳娜小姐，听说您研究过很多文献，你知道原因吗？」 「厄瑞达和阿兹·达哈卡都不是神，所谓的黑暗女神连个真身都没有，而大蛇阿兹·达哈卡更像是被制造出来的某种妖物……也许她们都只是从深渊被召唤出来的恶魔，只不过被人们赋予了邪神的称号而已。」 阿琳娜看来确实是研究过的：「也许人们的崇拜与祭祀能让这些恶魔拥有更强的魔力吧，反正……当力量足够大的时候，谁都可以是神。」 「这倒是……行吧，看来这种获得力量的方式也不靠谱……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安抚这支部队吧，布鲁图，你还能指挥他们吗？」 战场上已经渐渐平静，领主大人摇了摇头提起了正事。 靠这些鬼神得到的力量显然也不怎么靠谱，领主大人也就不纠结了，既然个人能力暂时得不到有效提升，那就好好打理军队，并且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 鉴于自己经常遇上这种力量惊人的怪物，领主大人觉得自己以后打仗就不再冲前面了，在大军中央指挥更容易保全自己。….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行为方式也确实应该有所变化的。 一个掌控数千军队的统帅本来也不该冲在前排玩命——除非将来功力暴涨到能轻易干掉所有对手，那倒是可以试试当个无双猛将…… 「我没法指挥他们了，我已经是个失败者……所有部队都是由各个角斗士分头指挥的，但角斗士们眼里是容不下失败者的。而且……」 布鲁图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的阿琳娜：「阿琳娜小姐，现在他们已经不再相信贾斯特斯总督了，恐怕他们连陛下也不会相信……他们已经和帝国第一军团打了两场惨烈的战争……」 这显然是个豁达且忠诚的武官，他看起来对掌控这支军队并没有什么眷念，一直想着马略皇帝的交代。 「正是因为他们不再相信巴克斯帝国，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布鲁图，帮我问问，他们愿意跟随巴克斯帝国最大的敌人吗？我想他们应该听说过魔鬼领主的名头……」 领主大人说道。 李昂在巴克斯境内的名头确实是很响亮的，马略皇帝和贾斯特斯之前刻意的宣扬，确实让大多数巴克斯人都深信李昂是烈狮王国最可怕的领主。 或许如今事实的确如此，但估计马略皇帝也没想到，他的捧杀居然这么快就成真了…… 这些角斗士已经杀了不少帝国贵族，还干掉了那么多帝国第一军团的士兵，他们确实不可能再被巴克斯帝国招安了。 而且他们也不会加入叛军——希拉·尤扎斯的叛军本就与起义军理念不合，就连那个卡斯特罗都只是打算当个独立军阀，没打过投奔叛军的主意。 眼下，领主大人作为帝国一直宣传的大敌，当然是他们最好的投靠对象。 「原来如此……但是，李昂阁下，如果你想让那些角斗士真正服从你，就得在公平的对抗中胜过他们——他们只崇拜胜者，身份地位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 布鲁图看来确实还是很聪明的，听李昂自称‘巴克斯帝国的敌人，，立刻就明白了领主大人的意图。 「既然是这样……那只要打赢最厉害那个就行了对吧？」 李昂看了看前面投降后依然聚在一起的角斗士：「不会再有卡斯特罗这种猛男了吧？」 领主大人还是很惜命的，他知道自己多半搞不定卡斯特罗，温蒂能一剑将其斩杀也完全是因为卡斯特罗之前正在被卫队围攻。 「卡斯特罗是个特例……咳，您能得到魔鬼领主的名号，想必身手是不错的。但我还是想劝您，让您的部下出手可能比较稳妥……他们每个人都曾经是其他城市角斗场的冠军。」 布鲁图很善意的提醒着领主大人。 思源城角斗场本就是角斗士们最高水平的舞台，各个角斗士训练营必须在其他地方拿到冠军之后才能入场竞技。 算是这个年代的俱乐部冠军联赛。 李昂看了看自己的部下…… 看了一圈之后发现，似乎还是只能自己上。 由于李昂和艾米都离开了白鹿堡，因此文达蒂尔没有跟来，她必须留在白鹿堡，以免诺多与人类之间发生冲突，而且也只有她能劝退阿尔达利安。 里萨迪兰一对一单挑未必是李昂的对手，这家伙杀手当多了有那么点后遗症，不喜欢跟人硬拼…… 乔斯林是打不过李昂的，之前在训练的时候试过了。 至于温蒂……总不能让温蒂尔芙去跟个光膀子猛男单挑吧？ 现在看来，目前队伍里最适合出面单挑的，好像还真就是领主大人自己了…… 而且自己把人打服还是比让手下人控制要好，毕竟不用隔着一层指挥。 「来吧，冠军们，你们当中最厉害的是哪个？出来和我单挑！我曾经也在菲尔兹威国立竞技场拿过大会的冠军！」 十二楼月明 第228章 西吉斯蒙德 只要不是非人类，领主大人还是不虚的，而且还特意拉近了一下双方的距离。 但事实上烈狮、凛鸦、菲尔兹威这些北方国家的竞技场与巴克斯帝国的奴隶角斗场是有明显区别的。 北方竞技场的重头戏是竞技大会，参与者大多数是骑士或贵族子弟，至少得有资格使用燕尾旗，就像李昂最初在雾笼城那样，好歹得是个骑士的孩子。 在竞技大会打出了名头的人，通常都会得到上级贵族的招揽，因此北方的竞技大会往往是贵族子弟的进身之阶。 如果是普通的自由民或是竞技场蓄养的奴隶战士，无论身手多好，顶多只能参加真剑格斗比赛，无法参与到竞技大会中。 但巴克斯的角斗场却正好相反，角斗场是不会有贵族参与的，在角斗场厮杀的要么是奴隶，要么是狮子老虎鳄鱼之类的勐兽…… 偶尔也会有半奴隶半自由民的情况出现，这基本上都是犯了法之后自愿来以角斗赎罪的。 这是巴克斯的特殊律法，当人犯了一些不算太严重的罪，没有达到被判绞刑或贬为奴隶的重罪标准，那就会被关押或是送去干苦力。 如果不想坐牢，就可以申请到角斗场去娱乐观众，以此赎罪。 赢得规定的比赛就能重获自由，并且会被记录为预备役士兵。 这也算是在鼓励尚武的风气，能够使巴克斯持续拥有待征召的预备战力。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以巴克斯目前的状况来看，可能大部分的预备战力都被卷入了叛乱和起义，结果叛军和起义军的规模都大得离谱…… 尤其是这种由角斗士领导的起义军。 由于巴克斯帝国角斗士的来源非常多，奴隶、战俘、罪犯……什么人都有，而且角斗比赛已经形成了层层选拔的多级联赛赛制，因此，思源城的这批角斗士身手确实是非常强悍的。 能参加冠军联赛的选手，当然不会有弱者。 虽然卡斯特罗死了，但即便是这支起义军里的亚军，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对付。 “李昂伯爵？我听说过你……你想让我们听命于你？但我们得先知道，既然你是巴克斯帝国的敌人，为什么要救援博识城？如果你没有攻击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攻陷博识城了！” 一个高大的角斗士站了出来，这是个身穿黑甲的中年人，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凡斯凯瑞海盗。他看起来确实听说过李昂的名声，只不过这个角斗士并没有直接提及魔鬼之类的词。 这家伙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莽夫。 “攻陷博识城？没错，你们确实能攻陷这座城，但攻破这座城之后呢？你们知道怎么解决红死病吗？如果你们攻下了博识城，唯一的后果就是你们当中许多人都会染上红死病，然后将这可怕的瘟疫带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李昂看了看城墙上那一片用木头拼凑起来的脚手架，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拯救博识城，也不是为了拯救你们，我是为了拯救北方的所有平民！为了让潘德大陆的人不被拜蛇教吞噬！为了和平的生活！” “和平的生活？但愿如此……我们原本也不想攻城，但是博识城的军队主动袭击了我们，而且我们没有粮食了……我们也知道红死病的可怕，事实上我们这次也只想夺取那些贵族仓库里的粮食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拯救北方的平民起到了作用，这名角斗士态度变得温和了很多，说起话来也不再显得偏激。 “一旦你们攻入了城内，乱起来的博识城可就控制不住那些染上红死病却打算逃离的贵族了……” 阿琳娜在旁边插了一句。 “当人饿急了的时候，谁还会在乎染上什么病呢？” 那名角斗士并没有狡辩，反倒是说了一句真理。 “说的没错，饿急了什么都不会在乎的……所以，我带来了大量的粮食！足以让你们所有人吃两个月！但你们得带着你们的部队向我效忠！” 领主大人指了指那些马车：“你们将成为我麾下的平民骑士，我的领地里没有奴隶！” 那是六百多辆车，每辆马车都装满了粮食。 “平民骑士……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说了……不过，您真的打算用角斗士的方式赢得战士的尊敬吗，李昂大人？” 那名角斗士点了点头，取下了头盔放到了地上，随后朝领主大人欠了欠身。 他身前的地面上摆着一把大剑，那应该是他原本的武器，但他并没有伸手去取。 放下头盔这种动作，是凛鸦境高地战士进行友好切磋时的习惯，表示点到为止。 “当然，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不是么？我会尊重你们追随强者的方式……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奴隶，你是凛鸦人还是菲尔兹威人，角斗士？你叫什么名字？” 领主大人看到了双手剑，又看了看那个角斗士——这家伙长得像凡斯凯瑞海盗的后裔，但行为举止像是凛鸦高地人。 “我不是奴隶，也不算是角斗士，但我认同角斗士们追随强者的方式……我叫西吉斯蒙德·辛克来，一个没有家园的流浪汉。来吧李昂大人，打败我，我会让他们成为您忠实的战士！” 那名自称西吉斯蒙德的中年人向李昂低下了头，伸手示意了一下地面的大剑：“既然是您发起的挑战，那么我选择使用武器……您不介意让我用双手剑吧？” 一方挑战，另一方就有权选择是用空手还是兵器较量，这是角斗士们比试时的惯例。 “西吉斯蒙德？这名字的意思是‘以胜利来守护’对吧？……倒是很应景。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巴克斯而不是在凛鸦境……不过，打完再说吧！” 李昂笑了起来，翻身下马，将那把雄辩家之剑交回已经恢复的右手。 西吉斯蒙德捡起了地上的大剑，用剑嵴拍击了一下自己的胸甲，随后将剑斜立在自己肩侧，朝领主大人点了点头。 果然是凛鸦境高地战士的做派。 这是一场公正的比试，两边都只用了剑。 不过，西吉斯蒙德用的是双手大剑，其实算是稍微占了点便宜。 此刻西吉斯蒙德就正在借着大剑的长度优势发起进攻。 这是个非常强悍的战士，如果以同样使用大剑的人相比较，大体上与梅腾海姆的弗雷德里水平相当。 但与大开大合的梅腾海姆人不同，西吉斯蒙德的剑术看起来一点都不华丽，而且大多数动作看起来都不怎么合理，显然并没有得到过正规的教导，估计是自学成才。 不仅动作姿态不合理，而且他似乎完全不防守，一直在抢攻。 但西吉斯蒙德这种奇怪的剑术很不好对付，比梅腾海姆人难对付得多。 因为，他的剑很快，非常快。 当出剑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之后，确实是不需要防守的…… 李昂从来没见过这种能将双手大剑使得比单手刺剑还快的打法。 眼下西吉斯蒙德侧着身子，卡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不断出剑，每一剑动作幅度都不大，这使得李昂完全近不了身。 李昂的剑短了一大截，无法把距离拉近，只能被动防御。 由于手里拿着的是雄辩家之剑，这玩意并没有狮鹫剑那么顺手，李昂也就没打算强行斩击对手的剑锋借此拉近距离。 事实上现在也不太好斩，西吉斯蒙德并没有进行挥斩，他更多的时候是在用大剑进行很特殊的刺击。 他并不是双手握着剑柄，而是右手持着剑柄，左手当架子，让剑刃从左手的手背上推击出来。 他的左臂有一个黑色的金属臂铠，臂铠的表面已经摩擦得铮亮，看来是经常使用这个特别的招数。 这样的动作很难格挡，因为这是拿大剑当长矛使，并且比长矛更隐蔽，剑柄在后手完全被遮住了，虚虚实实很难分辨。 这种动作看起来会牺牲一些灵活性，并且会使攻击距离缩短，但他用的大剑长度可能有一米七，即便是缩短了距离，也比李昂的攻击范围大一些。 由于左手臂铠的遮蔽与支撑，这种动作能使对手难以分辨剑势走向——他的左手可以随时让刺到一半的剑转向。 如果轻率的进行格挡拦截，打算将其刺来的剑格到一边，那么西吉斯蒙德很可能会在刺出一剑后，顺着格挡的方向，左手顺势握住剑柄双手进行反向借力挥斩。 主动权在对方手里，这使得李昂必须小心的躲避，甚至还得主动拉开距离，不断绕着圈找机会。 但每当领主大人往侧面绕一步，西吉斯蒙德就会立刻跟紧半步，继续卡住位置，显然他对于步伐和位置感的掌握比李昂遇到的所有对手都要好。 见西吉斯蒙德一直没露出什么破绽，李昂皱了皱眉，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跟诺多精灵在一起呆太久了，似乎脑子也被传染得有些僵化了，干嘛非要在剑技上分高下呢？ 自己又不是武痴，也没打算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只是为了取胜而已…… 要取得胜利，根本用不着依靠剑术的吧？ 于是，领主大人退了两步，闭上了眼。 随后他侧身将剑插入了剑鞘，并且摘下剑鞘揣在了腰间，将手虚搭在剑柄上，做出了一幅高人盲剑客听声辨位的样子——而且那动作还是拔刀术的起手势。 潘德大陆估计是没人见过拔刀术的，但这种闭上眼装高手的做派确实挺唬人的，西吉斯蒙德都给看愣了，旁边的温蒂也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只有艾米保持着澹定，只是挑了挑眉，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现在西吉斯蒙德显然是摸不清领主大人状况的，于是试探性的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是纯粹的虚招，刚出手一半就收了回来，估计是为了试探李昂的反应。 结果领主大人压根没动——李昂很笃定西吉斯蒙德不敢在这时候全力出手，越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就越不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轻易出手…… 于是西吉斯蒙德就有点慌了。 他觉得李昂一直闭着眼，却能分辨自己的虚招，连个躲闪动作都没有，看样子确实是生平仅见的高人，于是谨慎的不再出剑。 两人对峙了三秒，谁都没动。 李昂侧着耳朵微微偏了一下头，西吉斯蒙德‘嗖’的后跳了一小步，却发现领主大人并没有动…… 西吉斯蒙德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而此时，领主大人突然睁眼转头，西吉斯蒙德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将剑竖到了身前。 就是现在！ 这是西吉斯蒙德的本能反应，但这个防御性的反应却不应该在此时出现。 李昂突然一下向对手身前窜去，拔剑便斩。 这个动作看上去确实很像是突进中的拔刀术，但李昂压根就不会这玩意…… 所以领主大人使出来的是另一回事——他是用拔剑的姿势将剑鞘甩向了西吉斯蒙德，同时合身飞扑了过去。 西吉斯蒙德刚把剑竖到身前就瞥到有个黑乎乎的玩意冲着自己脑门飞了过来，赶紧用左手的臂铠挡了一下。 臂铠成功的挡下了剑鞘，发出‘噔’的一声脆响。 但同时，这一下也挡住了他自己的眼睛。 随后，他便被李昂揽着腰扑倒在地，挡在面前的左手臂铠也刚好被领主大人抓住了。 当两人贴身在地面相搏的时候，大剑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而且西吉斯蒙德明显不会任何地面绞杀技术，在左手被拧住之后，他本想撞开李昂，却被李昂一个翻身从他身侧越过——这下子他被拧住的左手成了反手三角绞的姿态…… “认输吗？” “认输……” 西吉斯蒙德没有犹豫，再不认输手就废了，关节技用臂铠可防不住。 艾米撇了撇嘴，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了一句：“果然骗术比剑术有用得多……” “那就去整理你的部队，西吉斯蒙德。我就在这里等你把队伍带过来，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领主大人松开了手，将西吉斯蒙德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朝着其他观战的角斗士喊了一句：“还有人不服吗？” 没人不服，角斗士们都抚着胸口朝领主大人低下了头。 虽然这场胜利看起来靠的不是纯粹的武力，但角斗场上也不是纯粹靠武力的，角斗士们只看胜利。 在角斗场上，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既然没人不服，那就去重新聚集你们的部队！告诉他们，跟着我不仅有饭吃，而且永不为奴！” 李昂挥了挥手，诺多卫队收起了武器散开了，角斗士们不再有人看管。 新 第229章 为何而战 由于起义军人数众多，想要全部重新整编是不可能的，或许大多数角斗士都会服从管理，但其他的乌合之众肯定各有心思。 如果起义军一直在布鲁图的掌控之中，或许还不用这么麻烦，布鲁图既做过正规军的军官又当过地方领主，在他手下的时候，起义军其实是有秩序的。 但在卡斯特罗掌控这支大军之后仅仅几天的时间里，这支乌合之众就从一支有秩序的武装变成了流寇，并且毫无限制的扩张着规模。 或许卡斯特罗也曾在争取自由，但他招收的大多数奴隶恐怕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战——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地方，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而且这些奴隶的素质良莠不齐，也从没受过训练，连军令都未必能听得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成为战士。 李昂也不太可能带着近万名武器装备不全的奴隶去打仗，一支没有纪律装备稀烂的部队很容易陷入混乱，而且也很容易反噬领军者。 就是李昂必须占据卡伦鹿堡的主要原因——他要给大多数起义军一个栖身之地，将其中可用的人手挑选出来，否则这支庞大的部队只不过是一群流寇，规模再大也无法持久。 「攻陷卡伦鹿堡」，背靠烈狮王国的领主大人，当然就是这支起义军最好的追随对象。 卡伦鹿堡现在是个空荡荡的空城，将他们大部分安置在那里，既不用让他们远离故土去烈狮境，又不至于让一些素质低下的家伙祸害民众。 在卡伦鹿堡经历一段时间的管理与训练，完成过渡之后，这些人才能真正成为士兵或是领民。 而且卡伦鹿堡如今是这周边唯一能够确定没有红死病的地方。 一天后，这支庞大的起义军被重新聚拢，经历了两次大战后，依然还有八千人的规模。 西吉斯蒙德和布鲁图一起从中选出了两千名合格的战士，并且聚集了乱七八糟的战利品就地将他们武装了起来。 事实上，这两千人大多数都是角斗士或预备役士兵，也是原本阿琳娜计划中的样子。 也就是是布鲁图执行计划时一直加以管理的真正的部队，全是受过训练能够服从军令的战士。 这支部队有了一个新的番号——潘德自由军团。 事实上，这个军团名称也是马略皇帝和阿琳娜所预想的。 而剩下的奴隶们跟着乔斯林一起去了卡伦鹿堡，这些人可以重新考虑未来。 如果要从军，他们将会接受乔斯林的训练，在完成训练后补充自由军团的军力。 如果不想打仗只想好好生活，卡伦鹿堡周边也有大量的无主耕地，塞伦村甚至还有足够多的房屋，只要修缮好屋顶与门窗就能住。 如今李昂成了卡伦鹿堡的主人，塞伦村也就不再是两国交兵的前线了。 新成立的自由军团还是有几分样子的，角斗士们都会在训练营进行长期的训练，他们的服从性其实是不错的。 但这支部队仍然缺乏一些很重要东西。 对于领主大人而言，他们缺乏的，其实是一支部队最重要的必需品——信念。 因为他们现在失去了目标感。 角斗士们带着起义军为了自由而造反，这是很强的目标驱动力，而在马略皇帝与阿琳娜的设想中，这支部队需要在编制为军团后干掉希拉·尤扎斯的叛军。 以他们反对奴隶制的目标感驱使他们除叛，再以除叛的功劳免去他们造反的罪过，并让他们得到自由身。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那确实会显得既公平又合理。 可是这个军团中途失控，把贾斯特斯的帝国第一军团打得伤亡惨重，还 弄死了博识城至少一半的贵族——虽然这或许是马略皇帝与贾斯特斯喜闻乐见的情况，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什么赦免，因此他们才顺利的效忠于李昂。 但这样一来，他们在领主大人手下已经得到了自由民的身份，这虽然能让他们觉得追随李昂伯爵是正确的，但同样也使得他们失去了原本的信念。 潘德大陆的强军都有自己的信念。 诺多们想让精灵族群再度走向辉煌，他们跟随李昂是为了种族的延续而战； 艾米的狮鹫利爪们追随着前人的足迹，成为女骑士的目标会驱动她们团结在艾米身边； 暗影军团一心维护旧巴克斯人的利益，甚至可以为此与皇帝作对； 光辉十字骑士团致力于治病救人为大陆带来希望； 号角召唤游侠团能够为了保卫家园面对任何敌人； 几十年前的狮骑士团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为国为民，如今的狮骑士团要维护皇家骑士的荣耀与地位； 就连乌木护手骑士团也是有信念的，或许是确实对诺多有仇恨，也或许是为了抓捕诺多之后能获得的利益； 李昂直属的士官部队也有天然的使命感——为了领主大人给他们带来的优渥生活。 一支没有目标感的部队是不能带去对抗强敌的，人的意志来自于心中的使命与信念，不具备坚定信念的部队就只能打顺风仗。 但现在这支新成立的自由军团，却没有信念。 可是李昂还需要带着他们去解决拜蛇教的威胁…… 然而，考虑到这一点的，似乎并不只是领主大人。 在两千人的自由军团列好队形之后，西吉斯蒙德对这些人说出了让人始料未及的宣言…… 「兄弟们，李昂大人就是传说中的预言之子……他就是马迪甘预言中能够拯救大陆的英雄！他将带领我们，为与我们一样饱受不公与苦难的平民而战，为自由与安定的生活而战！我们将追随潘德真正的王！」 「预言之子！潘德的新王！呼哈！！」 让西吉斯蒙德整理部队，这本是由于布鲁图身上有伤不方便，而西吉斯蒙德对这支部队更熟悉。 但包括李昂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发出这样的演讲！ 但或许这样的说法确实很有效果，角斗士们当然向往自由与安定，也确实让角斗士们在迷茫中摸到了战斗的理由——为了与他们一样经历过不公的人们。 在自由军团海啸般的「预言之子」的高呼之下，西吉斯蒙德跪倒在了李昂身前：「李昂大人，抱歉，我自作主张了……我答应过弟兄们，要带他们找到预言之子，让这片大陆不再有奴隶和暴政……」 李昂左右看去，角斗士们举着手里的剑，乱哄哄的高喊着「预言之子，潘德之王」…… 「为自由而战！」 这种局面只能引导不能阻止，领主大人不得不举起了手里的剑，强扯出笑脸，大喊着口号。 身后的温蒂尔芙相当聪明，立刻带着诺多卫队齐声大喊「为自由而战！」 整齐划一的口号勉强将那些纷乱的喊着「潘德之王」的声音盖住了。 随后，所有人开始一起整齐的山呼着「为自由而战」。 领主大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但依然举着剑，脸上的笑容也不敢收敛。 「你不信任我……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与所有王国为敌？」 李昂眼睛看着部队，但却在对身前跪着的西吉斯蒙德说话：「你知道你这些话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我承认，我这是一种胁迫，但我好不容易看到让整个大陆改天换日的希望……」 西吉斯蒙德依然跪在地上，低下了头：「而且，当您掌控着这样一支平民军队的时候，您就必然会面对所有王国的敌意了，李昂大人。无论您曾经与其他的贵族关系有多好，从今天起，您都只能是预言之子了……」 「或许你说得没错，但你不该自作主张胡乱开口！我有我办事的方式……西吉斯蒙德，你这是在替我做决定！」 领主大人瞥了一眼西吉斯蒙德，那眼神相当的不善。 「李昂大人，我知道预言之子也许只是个传说，我也知道这个名头会带来很多后果……但我只是为了确保您确实会如您所说的那样……拯救平民，为潘德大陆带来和平的生活。」 西吉斯蒙德抬起了头，仰视着领主大人的眼睛：「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大多数角斗士也与我一样……」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预言之子不是传说，如果我真的就是预言之子呢？」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最后一句！潘德真正的王？我特么现在还没打算称王！」 「大人，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无论您现在作何打算，但只要您拥有了一支庞大的平民军队，您如果不称王……那就会导致某个贵族用你的人头称王！」 西吉斯蒙德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而且，人们需要英雄……无论跟传说中的预言之子有没有关系，只要是为平民而战，都会被所有人视为预言之子！」 也许西吉斯蒙德是对的。 潘德大陆总是被各种各样的邪恶所侵蚀…… 土匪横行霸道，邪教疯狂肆虐，领主们大多不会保护平民，反而不断的交战继续加剧着人们的苦难。 食物永远匮乏，生命永远充满着不确定性。 早在几十年前，人们就在不断的提及马迪甘的预言，他们确实需要一个救苦救难的英雄。 二十年前，在凛鸦境的维赞村，一位年轻男子和他倔强的妻子再度失去了他们辛苦建设起来的一切。 他们的家园被两个凛鸦领主之间的交战完全摧毁。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反正这样的事总是在发生，贵族之间的战争纠葛，受伤害的却永远是平民。 在经过反复的思考之后，这对夫妇决定，他们将不再容忍凡斯凯瑞海盗和迷雾山蛮族的袭击，也不再在那些被凛鸦军队烧毁的耕地上种植庄稼。 他们决定召集任何愿意的人，一同抵抗所有的威胁，保护那些无法自卫的人。 靠着一些天赋和运气，这对夫妇和他们招募的一小群志愿者，在他们村庄周围的袭击者身上取得了许多次胜利。 不久之后，他们队伍的数量开始快速增长。 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加入了这两个人的行列，他们为平民而战，并且飞快的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同盟。 海盗与山贼们开始害怕这支平民武装，贵族们也开始畏惧他们，因为他们会干掉所有在他们地盘上制造杀戮的人，无论那是劫掠者还是贵族的军队。 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自称「平民骑士」，建立起了潘德大陆第一个完全属于平民的势力。 建立这个势力的那对年轻夫妇，也渐渐被人们称为「马迪甘预言中的英雄」，被称为预言之子。 但这对年轻人的胜利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那个倔强女人的名字叫克莱尔，但这个名字已经被绝大多数人遗忘。 人们只知道她在一次战斗中被一名凡斯凯瑞首领杀掉了，那个海盗首领名叫维迪斯。 而那个男人也在战场上被烈狮、凛鸦以及菲尔兹威三个势力的联合军击败。 他们夫妇二人建立的势力再度化为 了焦土，几乎所有的「平民骑士」都死在那片土地上。 事实上，这支「平民骑士」从来没有打算进攻任何一个国家，他们只是想过和平的生活而已。 但当他们形成了一定规模的时候，所有贵族领主都将他们视为必须除掉的目标——即便是那些被认为温厚善良的领主。 而当初的菲尔兹威联盟能够得到烈狮与凛鸦两国承认，从联盟性质的军阀集团成为一个王国，多少也与这事有些关系。 剿灭这支「平民骑士」的联合军指挥官，就是菲尔兹威的维迪斯大王——当时这位大王还只被称为「维迪斯首领」，但在他干掉了那个被人们称为「预言之子」的平民骑士首领之后，他被贵族们捧上了王位。 不过，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在战场上。 好运似乎一直伴随着他，很多次必死无疑的局面，他都幸运的活了下来。 但一直到他的妻子战死，部队全军覆没，他才明白，他的前半生并不是在为平民而战。 他只是在为和平安宁的生活而战。 他的名字「西吉斯蒙德」的意思，确实是「以胜利来守护」，但他却从来没有做到过，即便他曾经取得过无数次的胜利。 因为战争只会带来死亡…… 第230章 失地存人，人地皆存 在这以后，这个名叫西格斯蒙德·辛克莱的男人不再提及他的理想，不再提及家乡，也不再提及他曾深爱过的女人。 但是他没有忘记他所经历过的，以及他自己所制造过的杀戮，也没有忘记他妻子为何而死。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预言之子。 他也不确定他当初做的一切是否都是正确的，他只知道他不能变成自己当初曾经一直对抗的敌人。 因此他没有试图东山再起，而是开始在潘德各地流浪，成了一个独行侠，用他自己的方式干掉那些不符他善恶观的‘恶人，。 他的盔甲也不再是白色，而是黑色的，纯黑色。 渐渐的，他远离了家乡，来到了南方。 当他流浪到了巴克斯境内之后，他听说了马略皇帝颁布的一系列改革。 那些改革条款看起来全都是为了人民考虑…… 他以为马略皇帝或许才是真正的预言之子，他打算在巴克斯境内过上平静的生活，从此不再打打杀杀。 但不久前一次小小的见义勇为直接将他心中的希望磨灭——他看到一个巴克斯贵族在殴打一个仆人，眼看就要打死了，他上前阻拦了一下，便被控告为‘抢劫他人合法财产，，并因此入狱。 那个仆人是个奴隶，奴隶在巴克斯只是财产而已，主人想怎么处置外人无权干预，干预的后果等同于抢劫…… 于是西格斯蒙德在监狱中申请了参加角斗，他没有被判为奴隶，只是临时充当角斗士。 但在思源城的一场起义之后，他与奴隶们站在了一起，并且渐渐成了起义军的重要人物——说来有些诡异，但他确实有造反经验…… 角斗士们后来军队规模越来越庞大，其实也是因为西吉斯蒙德对造反这种活儿确实很熟练。 但这种熟练大概也是在短时间导致起义军失控的根源。 因为西吉斯蒙德很擅长招揽人手，但却并不懂得如何将一支大军调教得纪律严明，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个遵守纪律的人。 但西吉斯蒙德能够确定的是，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不能再度发生。 他看向领主大人的眼里相当坦荡，因为他确实没有私心——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 他如同本能一般在做着二十年前没有做完的事。 或者说，这是他妻子，那个倔强的女人一心想做的事。 为了平民，也为了自由与安定的生活。 西吉斯蒙德搞出来的小插曲惊动了所有人，但好在除了阿琳娜与克里昂之外，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而且最终的呼喊声被控制在了‘为自由而战，上。 但阿琳娜只是所有所思的看着李昂，什么话也没说。 克里昂将军自身也是平民出身，他也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默默的带着驱疫者们进了博识城。 光辉十字驱疫者们要去帮助贾斯特斯总督控制住城内的红死病，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虽然驱疫者们只是高明的弩手战士，并不会什么医术，但至少他们有丰富的防控红死病的经验，而且有着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决心。 在他们入城之后，博识城很快恢复了秩序。 贾斯特斯的心胸确实配得上他的地位，在见到克里昂将军之后，他将博识城的管理权交给了更擅于控制红死病的驱疫者。 随后，城内的光辉十字骑士团礼堂布置出了一个红死病防控中心。 为了避免自己在城内导致克里昂将军办事时束手束脚，贾斯特斯甚至主动出了城，来到了领主大人的军营。 「李昂阁下，又见面了……没想到拯救博识城的会 是你，我必须向你道谢。」 贾斯特斯进入领主大人军营的时候相当平静，但他身边那些年轻的帝国凡卫却全都极为紧张。 因为一天前还在与他们生死相搏的那些角斗士也在这个军营里。 「贾斯特斯阁下，我听说你是故意主动出战拖住了这支大军……这可不像是什么‘没想到，的样子，你女儿来找我求援这事多半也是你的主意吧？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洛里斯骑士长是你的人对吧？」 领主大人伸手揽着贾斯特斯进了自己的军帐，这动作倒是与他之前绑架贾斯特斯一模一样。 「不，洛里斯只是我的好友，不是我的部下……我只是让洛里斯试着找能明白事理的强大领主求援，我知道烈狮王多半不会回应来自巴克斯的请求，毕竟乌尔里克的心胸可不算宽广……」 贾斯特斯摇着头笑了笑，大概是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领主大人时的情形。 同样是在一个宽大的军帐里，同样是‘把臂言欢，的姿势，就连来访者身边那些随从战战兢兢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只是主客调换了位置而已。 「你就不怕援军没赶到？博识城被攻陷了怎么办？你这可是在赌博……」 李昂再次掏出了他的小刀子，不过这次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在给客人削苹果。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毕竟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内忧外患……至少让露西安娜去烈狮境寻找援助，那她就是安全的……」 贾斯特斯有些感怀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李昂阁下，露西安娜说你会带着这些角斗士帮助帝国解除危机？」 「你女儿现在换了名字了……是的，我答应过阿琳娜，把卡伦鹿堡与这支军队和平的移交给我，我会带他们完成她想做的事。」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递给贾斯特斯：「放心，我说话算话。拜蛇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知道你会言而有信，毕竟这也是为了解除对你领地的威胁，如果帝国倾覆，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你的领地……我只是想请求你，先去救援帝临港。」…. 贾斯特斯伸手接过苹果，脸上有些焦虑：「就像这苹果一样，帝国也被切成了两半，已经很长时间了……帝临港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如果帝临港被攻陷，拜蛇教的后续部队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大举入侵，就像……」 「就像一百多年前巴克斯入侵潘德大陆一样……我能理解，当他们拥有了潘德大陆最大的港口作为根据地之后，他们的进攻肯定就不会停止。」 李昂有些严肃的看着贾斯特斯：「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第一时间救援思源城……马略皇帝在思源城也未必能坚持太久，你不担心首都被攻破，皇帝***掉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与马略皇帝可是最亲密的战友……」 「我信任陛下的能力，只要他还在思源城，他就能够拖住任何敌人，包括恐惧军团。」 贾斯特斯看起来确实是对马略皇帝很有信心。 「马略皇帝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令人羡慕……帝国是不是还有别的援军会去救思源城？」 李昂看着贾斯特斯的眼睛开始啃起了苹果。 「……对，阿玛拉大陆的灰烬裔帝国会派凤凰骑士团来支援……露西安娜居然把这事也告诉你了？」 贾斯特斯皱起了眉头。 「她可没告诉我，是你告诉我的……而且，在你来之前，我其实刚帮阿琳娜往思源城写了封信。」 领主大人看这贾斯特斯笑了笑：「总督大人，我答应你先去帝临港。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依旧是敌人。」 「我明白，明白……其实你可以加入 帝国，我相信陛下会很乐意让你成为北方总督……你甚至有可能被选为下一个皇帝！」 贾斯特斯看着李昂，终究还是将招揽的话说出了口。 「我已经没机会加入巴克斯帝国了，外面这些角斗士可不会答应……而且，巴克斯这样的旧帝国对我而言太老了……」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们可以是朋友，但却只能是敌人……」 …… 思源城。 马略皇帝收到了几个月以来最大的好消息。 博识城解围了。 这是几名幽影猎手拼死传回的消息，随着消息还带来了一封信。 阿琳娜写给马略皇帝的信。 对于巴克斯帝国而言，三个核心城市中的任何一个解了围，都能将力量解脱出来拯救其他地方。 如果思源城能稳住，解除危机只是时间问题。 但时间问题，却偏偏就是大问题。 无论是思源城还是帝临港，恐怕都没多少时间了…… 马略皇帝如今面对着与贾斯特斯之前几乎同样的境遇——思源城内也发现了红死病。 同样的内忧外患。 而且，比博识城更糟糕的是，思源城外面的敌人是恐惧军团！ 马略皇帝已经在城墙上亲眼看到了这支可怕军团的样子。…. 那是一支安静得可怕的部队。 他们的身躯已然腐朽，空洞的眼眶看起来毫无生气，惨白的肋骨在青绿色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那是一群枯败的尸体！ 但他们穿着墨绿色铠甲的身躯仍然显然雄壮而整齐，他们似乎没有忘记战斗的本能，而且有着严明的纪律。 恐惧军团的团长也在阵前，那是一位在长鬃骏马背上的美貌女性。 她穿着贴身的墨绿色铠甲，身材曼妙，黑色如瀑的长发从遮住了上半截脸的头盔后披散在背上。 在她身后，还有同样装束的近两百名亲卫——那就是之前担任斥候的暗影百夫长遇到过的角蝰先锋。 「我是马尔蒂斯！向我投降，或者被我征服！」 这是马略皇帝听到的唯一一句话，由恐惧军团那个美貌的女军团长隔着一百多米说出来的，只说了一遍。 但这一句话，恐怕全思源城的人都能听见——这句话就像是被魔法笼罩一般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极为清晰。 马尔蒂斯…… 马略皇帝听说过这个名字。 因为曾在一百五十年前攻破阿玛拉大陆的巴克斯帝都，覆灭古巴克斯帝国的，就是由马尔蒂斯带领的恐惧军团。 「陛下，她应该是辛达瑞精灵，她那些卫队也曾是精灵战士，即便他们在攻城时无法骑马，我们也不太可能守得住……」 幽影狼群的指挥官苏拉也在城墙上，他这次并没有避在阴影中。 「被复活的辛达瑞精灵……她会魔法吗？」 马略皇帝也曾从古文献里看到过马尔蒂斯的信息，这位皇帝年轻的时候是思源城的图书馆管理员。 马尔蒂斯是辛达瑞精灵王的亲卫，于泰坦之战中战死。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但许多史料都提及过这个名字。 「应该不会了吧，反正我们没见过……但死而不灭的亡灵大军本就是一种强大的魔法，也许只有当初的辛达瑞精灵有这样的魔力吧。」 苏拉摇了摇头，血红的瞳孔已经收缩，眼里似乎已经只剩下了恐惧军团。 这支可怕的敌人看都不像是亡灵，他们眼下甚至在打造攻城器械，与最精锐的正规军 一样不疾不徐，整齐而沉默。 其实恐惧军团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所知了，马略皇帝也知道这个军团的来历，很多文献都有记录。 从阿玛拉大陆过来的幽影狼群指挥官苏拉将军也确认过恐惧军团的情况。 这支军团的大多数成员，原本都来自阿玛拉大陆的旧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 是的，这是一百五十年前，奥萨将军攻入潘德大陆之后，留在阿玛拉大陆与拜蛇教作战的主力军团。 这个军团在与拜蛇教的战斗中全军覆没。 然而，当阿玛拉大陆陷入全面混乱，古巴克斯帝国渐渐将防线收缩到帝都之后，已经死去的第三军团竟然再度出现在了战场上。…. 但他们每个人都成为了恐怖的亡灵，并且有了一个新的军团长——马尔蒂斯。 能够覆灭强大的旧巴克斯帝国，恐惧军团无疑是强大的，各种文献与记录也都用了统一的说法——「无法与之对抗」。 如今的新巴克斯，当然也无法正面与其对抗。 而且，最麻烦的是，恐惧军团并不是思源城面对的唯一的敌人。 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再度出现在了思源城北面，军力不明，但态度很明显——他必然已经与拜蛇教合作了。 「苏拉，准备好了吗？」 马略皇帝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思源城的皇宫。 「陛下，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会是阿琳娜小姐的意思……」 苏拉皱着眉头，依然看着城下正在打造攻城器械的恐惧军团。 「这不是阿琳娜的主意……这种是那个李昂的手笔，阿琳娜还年轻，她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马略皇帝叹了口气：「他确实是帝国的大敌啊，但帝国又确实需要他这样的大敌……」 几个小时后，思源城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恐惧军团立刻开始从思源城的南门发动进攻。 几乎同一时间，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也从北边发起了攻击。 城内火起，火光冲天，显然是内部有混乱，这自然是进攻的好时机，两边的敌人都是聪明人。 但马略皇帝这次并没有在城墙上阻击敌人。 他放叛军与拜蛇教大军从南北两道门入城，而自己却带着思源城内的大部分人从西边出了城，并且带走了所有可以带走的一切。 思源城毕竟也是个沿海城市，西面是港口，从西边离开自然不会被攻击。 恐惧军团确实很可怕，思源城的守军也确实不敢和枯败的亡灵或恶魔作战，但从港口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船只有限，很多人甚至需要靠着浮木才能转移，绝大多数物资无法带走。 但能把人带出来就够了，思源城内已经发现了红死病，恐惧军团又无法交流，如果在城内迎战，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失人存地，人地皆失；失地存人，人地皆存。如果面对着攻无不克的敌人，那不如让他们到城里去防御，您在外面进攻他们。」 这是那封信上的话，落款是长河镇将军…… 这是马略皇帝坑害李昂的时候给他封的官。 但李昂只是写了这么一句话而已，最终做出决定的，还是马略皇帝。 只有这位陛下才有这样的魄力——放弃首都思源城，用思源城困住强大的敌人！ 恐惧军团和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一南一北很轻易的攻入了城内，城内已经没有留守的部队，并且有人打开了南北两道城门。 打开城门的，是那些身染红死病，被留在城里的人。…. 他们并没有高尚到带病杀敌抵挡至最后一分钟，他们其实仅仅只是想逃离这座城而已。 但叛军和恐惧军团可不会听他们分辨，在冲入城内的同时便干掉了这些人，倒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但随后，叛军与恐惧军团便同时发现，思源城内没有活人。 那熊熊的大火，烧掉的是思源城内的物资，所有带不走的物资全部堆积在广场上，已经烧了个干净，火光冲天。 马略皇帝给敌人留下了一座空城，没有人，没有粮食，甚至没有干净的水源——思源城的水井全都被投进了尸体。 城内确实留有很多财物，但金银这种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 恐惧军团是否还需要食物和饮水这不得而知，但希拉·尤扎斯的叛军肯定是需要的。 而且毫无疑问的是，叛军和恐惧军团都想得到这座首都的控制权。 结果，仅仅一天之后，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就与恐惧军团在城内发生了火拼…… 而在城内发生火并的当天晚上，思源城城的东门外也有几支小部队趁夜行动，开始在城外建造工事。 那是幽影狼群，他们在苏拉的带领下干掉了留在城外的一小队拜蛇教武士，然后从外面封堵了思源城东面与北边的城门。 与此同时，阿迦松将军的部队来到了思源城下，用恐惧军团搭建成的营地和攻城器械，构建起了围堵南门的防御阵。 战场态势一下子被转换了，马略皇帝以首都为代价，将恐惧军团和叛军一起封在了思源城内。 十二楼月明 第231章 是敌是友？ 几天后，思源城内的厮杀声已经平息，而城墙上出现了一些身穿惨绿色铠甲的怪物。 这显然意味着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完蛋了——由于北门与西门被堵上了，这支叛军大概是被迫在城内与恐惧军团打了一场惨烈而绝望的街巷战。 这两支部队火并的结果显而易见，思源城里已经听不到任何活人发出的声音了。 而此刻，思源城外已经被挖出了无数的沟壑，上万人围在城外不断修建着各种工事。 层层叠叠的据马与满地的陷坑展露出了马略皇帝的决心——他不会让城内的敌人离开思源城半步。 其实马略皇帝如今手里可用的正规部队数量并不多，即便加上阿伽松将军带来的援军，真正称得上战士的也只有三千多人。 但思源城内近万民众也都在这里，这些人虽然无法正面作战，却可以修建工事打造设施，将围城进行到底。 托之前思源城的角斗士们起义造反的福，城里的元老院成员与部分官吏死的死跑的跑，这倒是使得思源城内没有人拖后腿，对于马略皇帝先弃城后围城的命令服从得很利索。 再加上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那些冥界恶魔般的高壮马匹，也看到了那些明显不是活人的恐惧军团。 在面对这种可怕的敌人时，思源城的民众确实称得上万众一心，谁都知道绝对不能让城里那些可怕的怪物出来。 眼下思源城所有的城门都没法出来，城外马略皇帝的大军几乎人人都持着弩——思源城里库存颇丰，别的可能大多没带出来，但粮食和弩箭倒是人人都带了的。 很多身强力壮的平民甚至都能分到一柄弩。 弩这种东西的好处，就在于即便没怎么经受过训练，一般人也是能用的，而且不用近距离面对敌人，也就不至于太过恐惧。 就算没受过训练射不准，至少能在阵列后面给弩上弦，然后交给更专业的射手。 凯洛斯总督在这几天里指带着部队清理了周边的残敌，随后也加入到了围城的队伍中，与阿伽松将军一起补足了防线。 凯洛斯手下的暗影百夫长，以及阿伽松麾下的铁环百夫长们，在此时倒是成了真正的百夫长——他们各自带着一队平民，不停的在城外设置着各种障碍。 思源城的高大城墙与护城河，如今反过来限制了恐惧军团出城。 恐惧军团的角蝰先锋与巨蟒骑士在野战中确实很厉害，但如今没路出城，他们可没法让那些庞大的战马跳下城墙…… 事实上，恐惧军团唯一的缺陷，大概在于他们都没有弓弩。 角蝰先锋会用飞斧、巨蟒骑士会用投矛，恐惧军团步兵也全都用的是标枪与战矛…… 他们并不像普通的拜蛇教武士那样使用重弩。 这大概是因为古巴克斯帝国的第三军团当年也只装备了标枪——这是巴克斯的传统优势项目…… 巴克斯帝国大多数强军直到现在也依然以传统的标枪投矛作为远程武器，比如暗影军团。 但如今的巴克斯帝国其他常规军团的士兵，其实都是装备了弩的。 这主要是因为如今的巴克斯也会面对诺多精灵与西边德夏公国的威胁——面对着擅长弓箭的敌人，如果不装备弩，那就太吃亏了。 正是因为之前在城墙上没有看到恐惧军团有任何弓弩的存在，马略皇帝才会制定这样的计划。 先放弃思源城，从西侧的海港离开，放恐惧军团进城，并且烧毁城内遗留的物资与港口。 然后重新回到思源城下，重新封锁思源城。 这既能保障军队与民众的退路，解除部下的恐慌情绪；并且能一直与博识城等地 保持联系，可以随时应变。 不纠结于一城一地，跳出「守城」的思维去解决问题，这是李昂那封信给马略皇帝带来的启示。 而利用重弩的射程优势进行围城封锁，这是马略皇帝自己的具体实施方案。 飞斧或标枪之类的投掷武器，如果是在野战或者守城战中，在恐惧军团这些怪物手里，杀伤力确实非常大。 之前那位带领斥候小队的暗影百夫长，他手下八个队员，几乎无一例外是被角蝰先锋一击毙命——无论是用飞斧还是用剑，角蝰先锋杀人几乎都只需要一招。 但是，投掷武器终究是有其局限性的，那就是射程与精度。 普通人只能将标枪扔出几十米而已，就算是制作工艺特别好，平衡性极高的标枪，人类的投掷极限也只有一百米。 至于飞斧……这玩意能扔个五十米就算高手中的高手了。 当然，恐惧军团这些非人类大概能扔得远一些，但再强大的投掷能力，也不可能将飞斧或标枪扔出一百米开外之后还能精准命中目标…… 但弩箭却能做到。 甚至是普通人都有可能做到隔着一百米用重弩射杀敌人。 恐惧军团的标枪射程和精准度都有限，即便是在城墙上居高临下，也别想对围城的部队进行有效打击，但城外的重弩却能射到站上城墙的敌人。 因此马略皇帝并没有对思源城发起进攻，他将原本不可能打赢的防御战或突围战变成了围城，还借着恐惧军团之手干掉了叛军，眼下又有数千柄重弩守在城外，这本身就已经逆转成了优势局面。 主动权回到了他手里，自然就不用再赌博了，完全可以慢慢来。 城门被堵，恐惧军团强大的骑兵无法出城。其实就算是出了城，思源城外也不适合骑兵作战了——遍地都是据马和陷坑。 那可怕的冥界恶魔般的战马已经没用了，恐惧军团一时半会别想出城。 马尔蒂斯显然具备很丰富的战阵经验，她没有贸然发起突围，而是让恐惧军团全都离开了城墙失去了踪迹。 大概没看到合适的机会之前，她是不会强行突围的了。 思源城内沉寂下来，看不到恐惧军团的身影，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还在里面。 马略皇帝不能撤围，而恐惧军团也不再发出任何动静，两边开始对耗。 也许这种对耗对恐惧军团是有优势的，毕竟他们显然不需要补给…… 不过马略皇帝如今转移到了城外，他的部队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补给——周边的村镇已经被凯洛斯总督逐一收复，不断有粮食送过来，也不断有小领主前来加入他的部队。 巴克斯帝国的局面看起来正在逐渐好转，但马略皇帝却似乎反而有些忧郁。 「陛下，您退出思源城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但不出意外的话，您将来可能会遇到无数反对的声音……元老院，暗影军团，失去财产的贵族，甚至包括凯洛斯总督可能都会以失去首都为由逼您退位……」 阿伽松将军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凯洛斯总督的营帐。 「那也得在战胜了拜蛇教之后……其实，看到李昂写来的那封信我就明白，博识城虽然解围了，但博识城的战力暂时不会来思源城……李昂和贾斯特斯大概会先去帝临港，所以我必须撤出思源城。」 马略皇帝摇了摇头：「我不在乎将来会怎样，但我至少知道，如果李昂没有给我写信，如果我没有撤离思源城……那么现在恐惧军团依然会占据我们的首都，并且城墙上还会挂着我的首级……」 「呼……帝临港确实也必须救援……可李昂……他的态度到底是敌是友？他来帮助我们，却又非 得声称他是我们的敌人……」 阿伽松将军呼出了一口气，有些疑惑的问道。 「既是敌，也是友……他不会加入巴克斯帝国的，打消你的念头吧。他的态度其实是想让我明白，他必须是我的敌人，我也必须是他的敌人……」 马略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有他这个大敌的存在，就没人敢让我退位……而他有了我这个敌人，烈狮王国的贵族与国王就不敢动他……我和他都在俯瞰整个大陆，但也都被某些蠢货掣肘……所以，我和他既是相互帮助的朋友，又是各自最大的敌人。」 「可惜了……」 阿伽松眼里也有了一丝伤感。 …… 与此同时，巴克斯帝国的东南部，领主大人带兵来到了他熟悉的地方——帝临港北边的布尤林村。 贾斯特斯总督也带着他的军队跟着领主大人一起来了，他将整个博识城留给了克里昂将军。 不仅如此，他还向李昂借走了安森，让安森配合克里昂将军主持博识城内的红死病防控。 事实上或许不算是借走的，因为安森其实算是主动留在了博识城。 安森在博识城生活了好几年，他对这个地方是有感情的。 而且，年轻的医生试图在博识城找到治疗或抑制红死病的药。 也许博识城确实是目前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地方——这里是长期对抗红死病的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总部驻地，同时还有着全大陆唯一的「医学院」。 其实就是安森曾经就读的博识城神学院…… 这是光辉十字骑士团配合马略皇帝建立的学院，骑士团的医者们偶尔也会在神学院授课。 但目前神学院里有经验的医生没几个，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们在红死病爆发后分散去了各地，留在博识城里的大多都是些年轻的学徒。 这些年轻学徒跟如今的安森比起来差距非常大，他们对于各路神灵的熟悉程度远高于医术……但无论如何，至少他们是有常识的，打打下手没什么问题。 安森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那些同龄学徒的老师。 由于目前有病人能够进行临床实验，安森目前正带着那些学徒不断配置着各种药物进行尝试，甚至包括使用一些剧毒药物。 反正不治疗的话早晚是个死，用人做实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毫不人道的活体实验在这个时候反倒能安抚民心，至少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渺茫的希望。 好歹安森是有点真本事的，起码他不会对病人使用放血疗法或祈祷疗法之类的屠夫式解决方案…… 但能够抑制或治疗红死病的药物没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眼下还见不到效果。 而领主大人在治病救人方面可帮不上忙，他考虑的也不是怎么治疗，而是如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拜蛇教在故意传播红死病，只有彻底除掉拜蛇教才是根治红死病的最佳方式，要不然再好的药也抵不过人家故意投毒。 如今，巴克斯境内的拜蛇教主力已经包围了帝临港，他们显然是在为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总部军团开路。 领主大人自然是不能让拜蛇教大规模入侵的，即便贾斯特斯没有让他救援帝临港，李昂也会救的。 因为他本就打算先来帝临港——要不然他根本不需要给马略皇帝写信。 如今的布尤林村已经没什么人，这里离帝临港只有几十里的距离，村民们大概都已经逃散了。 虽然现在已经能确定，当时拜蛇教在这个村子制造红死病是为了引走光辉十字骑士团，以便在更多的地方实施阴谋。 但无论如何，这至少使得这个村子成了眼下整个巴 克斯帝国西部唯一可以保证没有红死病的村镇，也是适合大军落脚的地方。 将近四千人规模的联合大军自然是瞒不住人的，帝临港周边到处都是拜蛇教徒，一路行军过来时就已经干掉了好几支拜蛇教的小队，目前围攻帝临港的拜蛇教大军肯定已经发现了李昂的部队。 不过领主大人本就是来增援的，并不是为了搞伏击。 既然是增援，那自然是需要被人发现的，而且动静越大越好。 毕竟要让那些仍然在帝临港内坚守的战士知道有大量援军到来，才能起到增援的意义。 因此，领主大人在布尤林村草草扎营之后，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朝帝临港方向进军，所有战鼓军号之类能搞出响动的设备能用的全都用上了，并且还把所有的旌旗也都打了出来，看起来确实声势浩大。 这是全装进军，也就是穿着全套作战装备缓慢前行，因为这附近可能到处都有拜蛇教的部队，属于敌占区。 全装进军属于作战状态，但眼下大军离帝临港还有好几十里，以这种方式行军，一天能走二三十里就不错了，根本走不到帝临港城下。 因此这种大张旗鼓其实是在主动吸引火力，这也能为帝临港减轻负担。 同时，也是为了等斥候回来再确定具体的计划。 担任斥候的有两队，一支是西吉斯蒙德带着的角斗士，另一支是里萨迪兰带着的诺多游侠。西吉斯蒙德负责查探帝临港的情况；而诺多们是作为反侦察队伍，负责拦截并干掉敌人的斥候。 西吉斯蒙德没有成为自由军团的领军者——由于他之前的自作主张，领主大人不敢再让他管理军团，而是将其任命为了斥候队长。 这个职务在潘德的军队中是典型的高荣誉低职权，也就是军中地位很高但没有部队指挥权，只能管手下的几十个斥候，而且是最危险的工种。 毕竟西吉斯蒙德是角斗士们的头面人物，李昂虽然不满，但目前却不能对他加以苛责，更不能除掉他，要不然刚刚投靠的自由军团可能立刻就会出问题。 斥候这个活儿倒是正好适合西吉斯蒙德，干这种活儿的一般都是身手最好的平民战士，平民士兵们会将担任斥候视为一种荣誉，毕竟这是对其身手和战场经验的认同。 而自由军团的指挥官是李昂本人，并且他将他原本的士官部队全部混编进了这支军团。 几个高级士官被任命为军团中的士官长，为这支部队增加了中层编制。 其实士官们才是真正能帮助领主大人驱使自由军团的人——这些士官都是底层平民出身，很容易得到奴隶们的认同。 而且士官们如今的样子，本身就是李昂向这些新来的士兵展示的前途样板。 当然了，更好的样板应该是那群梅滕海姆猛男，因为克洛泽等人也曾经以奴隶的身份被卖到了竞技场。 可惜他们回国了，并且还失期未回——李昂要求克洛泽他们在九月底赶回来，但他们一直失联至今。 李昂能想到他们没能如期回来的原因——拜蛇教的大规模舰队那时候正在入侵潘德大陆，帝临港被舰队围攻，马拉斯堡、奥莱加堡、齐扎村等巴克斯帝国的沿海城镇全都被拜蛇教占据。 梅滕海姆人如果敢在这段时间跨越大海原路返回，只怕是又会遭遇海难…… 所以这事儿确实不能怨梅滕海姆人不守时，领主大人甚至还有些担心，毕竟克洛泽是个极为服从军令的人，他肯定会想办法回到潘德大陆，说不定这会导致他们遇上难以对抗的危险。 由于士官们都被整编进了自由军团，眼下自由军团的先锋官是乔斯林。 乔斯林依然穿着他那身黑乎乎的双层铁 壳子，骑着他那巨大的伽图战兽，像个黑塔一般走在所有部队的最前列，手里持着领主大人的旗帜。 整支大军目前其实是在随着乔斯林的速率行动，他穿成这个样子显然是走不快的，走走停停的节奏倒是刚好适合部队全装行军。 「大人，有情况！」 大概是骑得高看得远，乔斯林突然回头喊了起来：「西吉斯蒙德回来了……有拜蛇教徒在追他们！准备接战！」 第232章 大军来袭 远处，一大片飞鸟被惊起，在天上不断盘旋着，一直没有落地。 依稀有呐喊声传来，都是乱糟糟的胡乱叫喊，听起来显得癫狂而诡异。 确实有一大群拜蛇教徒追着西吉斯蒙德过来了。 人数不少，黑压压的一片。 但这些拜蛇教徒看起来肯定不是什么正规军，虽然追在最前面的确实是些拜蛇教武士，可正规部队肯定都不会在见到大量军队列阵的时候还乱哄哄的追击…… 「列阵！左右散开，放斥候们进来！」 乔斯林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并没有太过于紧张，很镇定的指挥着前军准备御敌。 西吉斯蒙德带了几十个角斗士飞快的从部队散开后的缝隙中穿进了军阵，随后大军再度合拢，等待着敌人靠近。 「指挥官，我们可能有***烦了……我的斥候根本无法靠近帝临港，拜蛇教在前面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大军，无边无际全都是人……而且，他们似乎正在向我们进军！」 西吉斯蒙德飞奔到领主大人面前，快速的解释道：「我发现他们在朝这边进军，于是打算靠近摸清敌人的情况，但我们被发现了。而随后，他们竟然一直追着我们不放，似乎是准备和我们打一场遭遇战！」 「拜蛇教是要围城打援吗？不应该啊……按理说拜蛇教应该要尽快攻陷帝临港才符合他们的利益，而且围城打援打不了这么远吧？」 贾斯特斯皱起了眉头表示不理解。 他和领主大人大张旗鼓前来支援，拜蛇教当然知道他们的动向，也确实会主动迎战，但就算是围城打援，也不至于离开帝临港几十里这么远…… 「这不是围城打援……他们看起来好像是放弃了围攻帝临港！几乎所有拜蛇教大军都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西吉斯蒙德急促的说道：「我发誓，围攻帝临港的拜蛇教徒并不多，向我们这边来的才是他们的主力！」 他身旁的角斗士也连连点头，纷纷指着自己的眼睛表示是亲眼所见。 「如果全都是这样的农夫，那数量再多也没什么可怕的……但他们明明不堪一击，为什么见到军阵还敢追击？」 阿琳娜倒是显得很有胆气。 「不……他们可不是农夫！他们这是想强行和我们打成混战！给乔斯林传令，让他别和敌人纠缠，快速冲破敌人！然后与敌人脱离接触，退到布尤林村！」 李昂看了看前军，喊杀声已经响起，乔斯林带着部队已经和那些拜蛇教徒接战了。 于是他立刻反应过来，直接下令后退。 「李昂……那只是些拜蛇教武士和追随者，我们的部队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把他们杀光……」 旁边的贾斯特斯看了看前面的拜蛇教徒，有些不理解。 「不，我们耽误不起半个小时……如果不退，我们很可能会和几万人打成混战，他们后续的人肯定会不断加入战场！或许他们的作战能力确实不强，但我们绝对不能和他们打混战拼人数……总督大人，你应该知道，拜蛇教的人不怕死！」 那些拜蛇教武士李昂曾经对付过，装备确实挺好，但实力并不怎么样。 追着西吉斯蒙德来到这里的这支拜蛇教徒规模看起来倒也不算太大，也就一千出头，而且这上千拜蛇教徒中绝大多数都是凑数的。 虽然每个人都拿着标枪，但他们完全就是纯纯的农夫，身上也只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大多数人都是些追随拜蛇教的农民。 不出意外的话，这群乌合之众确实只需要一两次冲锋就会全军覆没。 可是，领主大人却意识到了相当大的危险…… 大多数拜蛇 教徒看起来虽然是农民，但他们与纯粹的农民完全不一样——半年前领主大人在布尤林村干掉那一小队拜蛇教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拜蛇教的人不怕死！ 拜蛇教徒也是异端，虽然崇拜的神灵不同，但他们与三先知手下那些人一样，同样追随的是一个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邪神……或者邪魔。 黑暗女神厄瑞达与大蛇阿兹·达哈卡发展教徒的方式其实基本上一致。 而拜蛇教徒的作战方式，似乎也与三先知的思路很相似——既然不具备列阵而战的能力，那就强行打成混战。 三先知会用追随者当炮灰制造混战机会，那么拜蛇教恐怕也是如此！ 李昂不知道三先知所属的黑暗女神教派与拜蛇教之间是否有关联，但起码有一点是能确认的，那就是拜蛇教大军的头领肯定也和三先知一样，不会在乎这些追随者的命。 说不定在他们眼里，死在战场上也等同于是向他们的蛇神献祭了…… 毕竟他们一向都是以活人献祭的。 这周围全是拜蛇教的地盘，拜蛇教的追随者数量必然会多得可怕，虽然这些追随者全都是战斗力低下的农民，但被农民困住也是会要命的! 这些加入拜蛇教的农夫肯定没受过任何战阵训练，列阵而战肯定不是李昂这支联合军的对手。 但如果拜蛇教徒用一支炮灰尾随着斥候们冲入军阵，拖住李昂的部队，然后数万人的拜蛇教徒一直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场，把仗打成了混战…… 在这种人海战术之下，战斗力再强的部队也难以逃出生天。 角斗士战斗力再强也是会累的，诺多们的箭矢也是有限的，如果被这些炮灰拖住了，在连续的混战中一直得不到修整，那么再强的部队也会被人海拖垮。 「吹号！全军列阵后退！」 领主大人再次下着命令：「贾斯特斯阁下，带你的部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布尤林村……沿途不要杀敌，也不要停留，先回村里布置防御接应我们！」 贾斯特斯点了点头照办了，因为他也已经看到，第一批追过来的拜蛇教徒后面，还有更大的烟尘扬起。 那些被惊到天空一直盘旋的鸟儿始终都没有落下去。 这意味着，帝临港方向一直有人往这边过来，而且数量庞大！ 作为帝国的总督，贾斯特斯带兵参与围剿过不少拜蛇教徒，他也见识过拜蛇教徒不畏惧死亡的态度，所以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李昂的担忧。 他以前没有直接面对过超过自身军队数量的拜蛇教徒，但他能想象得到，这种毫不畏死的人形成了数以万计的规模后有多可怕…… 贾斯特斯手下有大量的帝国凡卫，这些年轻人都是马略皇帝麾下不朽者军团成员的子侄，也是不朽者军团的后备力量。 凡卫们都很年轻，大多数是技艺不熟练，暂时还无法被选入不朽者军团，因此每个人都会配发一面大盾增强战场存活率。 同时，他们很擅长结成密集的盾阵，也很擅长列阵防御。 因此李昂让贾斯特斯带着这些年轻力壮的帝国凡卫先回布尤林村布置防御。 退兵的号角声不断响起，自由军团在士官们的约束下稳住了阵脚，没有冲出去与敌人接战，而是列队相互掩护着边战边退。 而李昂自己正带着诺多精灵们殿后，他要尽可能的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大军与最先追过来的拜蛇教徒脱离接触。 也就是说，他要尽快杀光眼前已经接战的敌人。 诺多精灵们的输出能力毫无疑问是最强的。 也许用诺多游侠对付拜蛇教追随者确实算是杀鸡用牛刀了，那些农夫般的敌人根本就不堪一击， 仅仅十几分钟后，战场上便倒了一地的尸体，最初追来的拜蛇教徒大部分都已经***掉。 但是，更多的拜蛇教徒也已经陆续来到了这里，敌人死伤一地之后，数量反而翻了好几倍…… 目前李昂能看到的拜蛇教徒已经无边无际，人头攒动难以计数。 而且，即便是伤亡再惨重，拜蛇教徒也都没有后退，无论死了多少人，他们都在继续冲锋向前。 不畏惧死亡的敌人是真难对付，尤其是他们人数众多的时候。 还好诺多游侠们都骑着马，倒还不至于被困住。 李昂带着诺多游侠们且战且退，并且尽力往侧面拉扯，延缓着敌人的脚步，但海量的农夫依然在少数拜蛇教士兵的带领下不断从南边而来，人数越来越多。 不时能看到一些骑着绯红军马的眼镜蛇勇士，他们在拜蛇教中大概相当于百夫长，每个眼镜蛇勇士大概都带着十来个拜蛇教武士和上百名农夫追随者。 很显然，拜蛇教内部有着严格且清晰的层次，这并不是那种乱糟糟的农民军，他们有着缜密的组织结构。 领主大人的判断是对的，拜蛇教确实是想打一场混战，而且是不计死伤纯粹拼人数那种。 而且，那些眼镜蛇勇士很明显是在让手下的武士和农夫当炮灰送死。 他们确实不在乎手下的性命，可能他们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好在李昂让大军脱离接触还算及时，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后撤，那么现在大概就已经走不掉了。 「所有人，跟着我！准备骑射！」 眼见大军已经脱离战场至少两里地，而眼前的敌人越来越多，领主大人带着诺多们绕到了侧面，开始一边后撤一边从侧面进行骑射。 也许将宝贵的箭矢消耗在这些农夫身上显得很浪费，但必须如此。 人海般的拜蛇教徒依然在追，但诺多们不断变换的位置和精准的弓箭制造的杀伤还是起到了很大的阻碍作用。 拜蛇教大军距离自由军团越来越远了。 「行了，我们撤退！」 从发现敌人到现在，前后加起来大概只有短短半个小时。 领主大人估计，在这半个小时里，他的部队至少已经给拜蛇教带来了一千多人的死伤。 这样的伤亡速度，如果放在一般军队里，大概是会直接导致全军恐慌崩溃的。 可是拜蛇教徒没有。 那些胡乱喊叫着的拜蛇教追随者，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迹象。 他们看起来有一种奇怪的癫狂，而且看起来不太像是因为嗜血或好战。 同时，领主大人心里还有些疑惑——如果只是为了迎击自己这支援军，拜蛇教完全可以等自己到了帝临港附近再动手。 以逸待劳不好么？ 自己这只军队都已经大张旗鼓的表明要增援帝临港了，无论拜蛇教有多么强的军力，自己都肯定会去的。 为什么拜蛇教宁可放弃围攻帝临港，也要跑这么远来全力攻击自己的部队？ 难道在拜蛇教眼里，自己这只援军比帝临港更重要？ 还是说，拜蛇教另有其他的企图？ 不弄清楚原因的话，就没办法针对性的退敌。跟这样的敌人硬碰硬，就算能打赢，损失也会很大的！ 这次支援帝临港倒是支援得很彻底，居然把敌人的主力给吸引到自己这边了…… 带着一肚子疑问，李昂回到了布尤林村。 贾斯特斯手下的帝国凡卫们已经结成了稳固的阵列，村口还有一些拜蛇教徒的尸体。 很显然，布尤林村原本也受到了拜蛇 教徒的攻击，还好领主大人留了里萨迪兰在村子附近截击拜蛇教的斥候。 「大人，您上午刚带大军离开后不到半小时，就有一队拜蛇教武士出现在了村子附近……」 里萨迪兰见李昂带队回来，迎上前开始汇报情况。 「这附近肯定到处都有拜蛇教的眼线，但好在我们没有太大损失……准备迎敌吧，数以万计的敌人距离我们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次大概是一场硬仗了，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拜蛇教不攻击帝临港，转而全力攻击我们……」 李昂点了点头，开始布置防御。 既然在布尤林村扎营，那么敌人会来攻击村子自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李昂让里萨迪兰在周围阻截敌人的斥候也是这个原因。 「等等，大人，或许你应该见见这个人……也许她能告诉您一些情报。」 里萨迪兰没有离开，而是带着李昂进入村子内，带出了一名女子。 那是个戴着尖顶沙希头盔，持着黑铁矛的年轻女孩。 这女孩的容貌非常出众，有着极为精致的面孔，虽然穿着一件完全不合身的皮衣，但整个人依然散发着妖艳的风情。 睫毛极长，眼珠碧绿，再加上极具诱惑力的红唇，组合在一起堪称摄人心魄。 「她是什么人？」 领主大人看了看里萨迪兰，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皱起了眉头。 「她自称是逃到这里来的，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一队拜蛇教武士追杀……」 里萨迪兰顿了顿，放轻了音量：「她是拜蛇教的人。」 「嘶嘶……我现在不是了……指挥官，我叫艾丽莎……嘶嘶……」 那女孩一开口，整体妖艳的风情立刻就被破坏了个干净…… 那种嘶嘶声完全就是毒蛇吐信的声音，这个叫艾丽莎的女孩并不是在模仿这种声音，而是每次说话前都会吐舌头，一边吐舌头一边呼气造成的嘶嘶声。 而且，她的舌尖是分叉的！跟毒蛇的信子一模一样！ 第233章 祭司的议会 「艾丽莎，你这种舌头款式可不同寻常……这口音也不像是潘德大陆的人。你是从阿玛拉大陆来的？」 领主大人当然看到了那分叉的舌尖，也听出了她与众不同口音，看来艾丽莎即便是在拜蛇教内部也属于身份特殊的那一类。 因此即便现在时间紧迫，他依然打算问个清楚。 艾丽莎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是来自拜蛇教总部，也许她能带来一些情报或启示。 「你对我的口音猜得很准，嘶……我曾经是拜蛇教女祭司……注意是‘曾经，！他们告诉我我出生在巴克斯帝国，但我所有的回忆都是……在神教里。嘶嘶……我已经叛教而出，也绝不会再加入。我看到了你的部下在跟神教战斗，现在教内正在追杀我，所以我必须找一个有力的长官跟随，人多总嘶嘶……力量大一点。！」 艾丽莎说起话来确实很别扭，时不时就会发出‘嘶嘶，的声音，听得人很难受。 很显然她应该是从小就被教育要这么说话，她自己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 而且舌尖被分成两半以后说起话来本就会比较吃力，看样子她这辈子是很难改变这种说话风格了。 「神教……呵……叛教而出？你是阿玛拉大陆拜蛇教神殿的女祭司？你为什么要脱离拜蛇教？」 领主大人注意到了艾丽莎的措辞——神教。 「我确实不该向我的竞争对手下毒，如果事先知道会被悲惨地流放到潘德大陆的话，嘶嘶……但仁慈的女神会知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追随真神的人们过得更好一点……嘶嘶！」 艾丽莎说得有些跳跃，但还是能让人听明白，看样子她在拜蛇教内部女祭司们的竞争中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仁慈的女神？等等……你和你所说的那些所谓竞争对手，是在竞争什么？」 领主大人有些惊讶，他意识到，这位曾经的女祭司在阿玛拉的拜蛇教大本营里恐怕地位相当高！ 而且，艾丽莎所谓的叛教而出，恐怕也仅仅只是叛离现在的拜蛇教统治者而已——她依然信奉着阿兹·达哈卡，并且称其为仁慈的女神…… 「所有女祭司都想成为女神的使者，只有大祭司才能传递女神的旨意……嘶嘶……但现在的神教完全被编织谎言的无能之辈所欺骗！嘶嘶……神教已经不再是美好的乐土，神国到处都是哀鸣！」 艾丽莎倒是一幅完全不掩饰的样子，看样子长期在神殿中的生活使得她在与人沟通方面非常自我——完全不在乎别人听不听得明白。 这是神棍们的表达方式。 但艾丽莎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说话方式一般人很难理解。 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对于人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 难怪里萨迪兰要让领主大人本人来和她沟通，估计里萨迪兰很难理解艾丽莎这种既跳跃又含湖的说话方式………. 但领主大人倒是听明白了一些东西。 「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是出了什么事？」 李昂听艾丽莎话里的意思，估计阿玛拉大陆拜蛇教建起的巨大势力恐怕也出了点大问题。 「嘶嘶……饥荒！」 艾丽莎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这次拜蛇教突然对潘德大举进攻，其实也是因为阿玛拉大陆出现了饥荒？」 李昂的理解能力确实是比大多数人强的，虽然艾丽莎说话不清不楚，但他依然听明白了。 「嘶嘶……现在的神殿根本不会按照女神的旨意行事……嘶嘶，神教已经不再是女神的神教了！」 艾丽莎点了点头，继续简短而跳跃的讲了一些她所 知道的拜蛇教的内情。 几分钟后，领主大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艾丽莎，又回头看了看帝临港方向，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艾丽莎是拜蛇教从小培养的女祭司，她一直生活在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神殿。 这是拜蛇教的总部，也是向各地拜蛇教徒传递神灵旨意的地方。 拜蛇教会从各地抓走女婴，尤其是年幼的贵族女孩，送到神殿中培养成女祭司，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很多贵族也是因为孩子被拐走而加入拜蛇教。 虽然是邪教组织，但教徒中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身份认知依然根深蒂固，发展到现在，拐卖贵族小女孩并将其培养成女祭司已经成了拜蛇教的标准流程。 拜蛇教认为只有纯洁的少女才能成为阿兹·达哈卡的载体——这一点也与黑暗女神厄瑞达一致。 为了确保女祭司的‘纯洁，，所有女祭司从小就会持续喝下特制的毒药。 这种毒药会使得她们的外貌异常妖冶，还能使她们不会染上包括红死病在内的大多数疾病，但也会让她们全身都是毒，她们的吻对一般人而言是致命的。 也正是因为从小服毒，她们的寿命都很短，往往三十多岁就会无疾而终。 至于舌头分叉——这是在成为女祭司时的仪式，将舌尖割为两半，这代表了她们在拜蛇教内的身份。 舌头这点标志倒是小事，仅仅只会导致说话带口音而已，但全身都是毒，就意味着一辈子别想得到男欢女爱，于是这些女祭司在长大后就只能将心思全都放到权利争夺上。 在神殿那种特殊环境，很多女祭司十几岁就学会了倾轧与斗争，谎言欺骗是她们的日常生活。 与艾丽莎一样从小在神殿长大的女祭司有很多，受限于这个年代的基础交通，大多数女祭司从未离开过神殿周边，她们能在充满谎言的神殿学会权力争斗，但她们根本就不懂如何治理一个庞大的宗教国家。 拜蛇教的权力原本集中在最初的一位大祭司身上，大祭司的身份很神秘，一直戴着面具，谁都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位大祭司只统治了拜蛇教几十年。 但在这几十年里，拜蛇教从无到有的发展成为庞大的势力，然后渐渐将阿玛拉大陆强大的旧巴克斯帝国完全覆灭，建立了囊括整个阿玛拉大陆的宗教国家，并且迫使当初从巴克斯第一帝国分裂出去的马里廷帝国臣服，一时间辉煌无比。 很显然，这位大祭司算是个相当有能力的统治者，即便他的方式有些特殊。 在这位大祭司统治拜蛇教的年代，女祭司们仅仅只是用来四处传话的使者，以及用来侍奉大祭司的仆从，大体上的作用与某些封建王朝的太监差不多。 但在这位大祭司死后，一切都改变了。 这位大祭司死得很突然，他没有留下遗嘱，也没有来得及筹备身后事。 于是，在一番无师自通的拙劣争夺之后，一个女祭司上位了。 而在这之后，拜蛇教的神殿便成了一个阴谋聚集地，女祭司们突然间有了新的目标，一代又一代的女祭司开始摄取原本并不属于她们的权利。 从贵族女婴到神殿女祭司，再到大祭司，这似乎就变成了一条约定俗成的上位途径，而且在古巴克斯帝国的元老院议会制度影响下形成了另一种议会制度——由女祭司组成的议会。 鉴于她们短暂的寿命，她们甚至搞出了四年一选的大选制…… 但问题在于，从小被拐卖，然后在拜蛇教神殿里长大，几乎从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女孩，她们能懂什么呢？ 她们甚至都没办法掌控军队——她们根 本就不懂这些。 只不过大多数拜蛇教徒确实会尊奉神殿的指令而已，祭司构建的议会也确实是最高权力机构。 但这个不伦不类的权力机构的构成者们由于从小服毒，不仅无法接触异性，甚至都无法获得朋友，再加上没见过世面……大多数女祭司都有点性格变态。 于是，一代又一代的祭司统治之下，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已经几乎统治整个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在后续的一百多年间几乎没有寸进。 不仅如此，还让原本已经被征服的旧巴克斯帝国后裔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了灰尽裔帝国，到了现在，灰尽裔帝国甚至能和拜蛇教打得有声有色了…… 反倒是之前派往潘德大陆的拜蛇教徒，在新巴克斯帝国渐渐形成了气候。 但女祭司们依然将前往潘德大陆视为一种放逐，她们眼里仍然只能看到神殿…… 连续上百年，统治者都不懂如何执政，这种情况下拜蛇教还没有覆灭，只能说这是宗教势力的先天优势了……起码洗脑能力确实强，传销式的教徒获取依然在持续，虽然一直在持续的变烂。 而在拜蛇教统治的土地上，教徒们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惨。 拜蛇教教令是不吃肉的，也不允许饮酒。 原本这是第一代大祭司定下的标准——他说这是神谕。…. 但按照领主大人的理解，这大概是那位大祭司因为在最初颠覆阿玛拉大陆的时候，为了弥补因加入拜蛇教以及摧毁古帝国之后带来的战争后遗症而特意要求的。 不吃肉不饮酒，就能促使更多的土地与资源被用于种植粮食和蔬菜。 在经历了不间断的混乱与大战之后，阿玛拉大陆大概全部毁于了战火，这个对食物的标准要求其实能养活更多的人。 但后来夺得了权利的那些女祭司显然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们只是盲目的要求不允许——因为她们从小就被教育肉类和酒都是有害的，是不能食用的…… 如果仅仅只是不许吃肉，那其实问题不大，毕竟阿玛拉大陆原本的土豆和玉米这些神器的原产地，土豆能为人体供应绝大多数营养。 但问题在于，女祭司们也不懂得如何鼓励耕种……她们甚至都没这个概念。 【讲真，最近一直用@ 常痴迷，如今的拜蛇教连基层的武士都穿着价值不菲的蝰蛇装备，光是铠甲上繁复的花纹就得耗费巨大的成本。 但那些花纹其实只是纯粹的装饰作用而已，仅仅只是为了与蝰蛇更相似——这是女祭司们的审美观。 原本宣扬的‘重建美好天国，只不过是表面功夫，拜蛇教的神殿倒是被装饰成了金碧辉煌的巨大城堡，但教徒们连饭都吃不上。 但这种吃不上饭的局面反而又使得教徒们愈发的好战——他们都相当乐意入侵其他地方，比如潘德大陆。 这种邪教国家总是会让教徒受穷受困，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毕竟穷困潦倒之人更愿意为神灵赴死。 而艾丽莎，大概算是女祭司们当中相对有点脑子的。 她到一些港口去通传过‘女神的意志，，看到过困顿的底层教徒，她想摄取权力改变这样的局面。 只不过，她也没什么权谋经验，她天真的以为毒死其他的女祭司自己就能上位了…… 在一次失败的下毒行动之后，她被放逐到了潘德大陆——这不是因为掌权的大祭司宽宏大量不杀她，而是为了加强控制力。 现任大祭司的逻辑其实也不复杂——艾丽莎谋杀其他女祭司是事实，于是她宣称艾丽莎谋反失败后带着大量军队逃离阿玛拉去了潘德大陆。 这是因为女祭司们从来没能真正掌控过军队，这位大祭司想用这种方式，让这些远征军被她本人完全控制，而不是服从于祭司议会。 当然，无论成败，艾丽莎都不可能活着回到神殿了，一队拜蛇教武士一直盯着她。. 十二楼月明 第234章 蛇教风云 大概在任何人类政体中都必然存在着派系斗争，拜蛇教也是如此。 拜蛇教其实可以被分为‘眼镜蛇，与‘蝰蛇，两派，这也是出于拜蛇教女祭司之间的斗争。 在过往的一百多年里，不断有女祭司被派往潘德大陆——神殿女祭司们认为这是一种发配，被派往潘德大陆的女祭司大多都是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 这些失败者们有也算是同命相怜，她们在潘德大陆结成了联盟，构建起了‘眼镜蛇，派系。 从拜蛇教追随者到拜蛇教武士，再到眼镜蛇勇士，她们在潘德大陆建立起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教徒等级。 这是符合潘德本土领主文化的方式，女祭司就像是领主，而眼镜蛇武士就像是追随于她们的骑士，拜蛇教武士就像是扈从。 但这些被发配到潘德大陆的女祭司其实依然忠于拜蛇教，并且也会配合来自阿玛拉大陆拜蛇教神殿的部分命令——毕竟女祭司们都是从小被洗脑，就算内斗也不会影响她们对拜蛇教本身的忠诚。 但毕竟分割在两个大陆，神殿可没法控制眼镜蛇派系，潘德大陆的女祭司们也只会服从‘一部分命令，而已。 而‘蝰蛇派，基本上也就是阿玛拉大陆本土的拜蛇教徒，这些教徒来自古巴克斯帝国，因此体系上没有潘德大陆那么层次分明——古巴克斯帝国没有领主文化，蝰蛇派的战士与普通教徒地位是一样的，领军者也如同巴克斯一样被称为将军。 由于这百余年来阿玛拉大陆本土拜蛇教的军政体系一团混乱，神殿女祭司们很难真正掌控军权，拜蛇教内部渐渐的有些失控。 在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对神殿的命令阳奉阴违的情况——这也很正常，神殿女祭司们发出的命令就没几条是靠谱的，蝰蛇派的将军们表面尊奉女祭司的命令，并且对随军的女祭司相当尊敬，但绝不会事事都听女祭司的使唤。 这种情况下神殿的威权自然是大不如前，若不是恐惧军团有着除叛的使命，恐怕拜蛇教早就四分五裂了。 但问题是恐惧军团也并不是效忠于大祭司的。 事实上就连神殿的女祭司议会也无法对恐惧军团下达任何命令。 恐惧军团在拜蛇教中的地位很特殊，而马尔蒂斯并不会对除叛与作战之外的任何事情感兴趣，自然也就无法收买。 而且，这个可怕的军团本来也不会对拜蛇教神殿有任何的依赖——他们全员都是被复活的亡灵，既不需要补给又不需要享受。 事实上，在最初那位有才能的大祭司去世之前，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中，任何一名军团步兵的地位都远高于神殿女祭司。 因为恐惧军团曾经是拜蛇教的讨逆军团，他们只干两种活儿，一种是讨伐背叛大蛇神阿兹·达哈卡的拜蛇教部队；而另一种就是征服那些难以对付的敌人。…. 除此之外的任何命令，马尔蒂斯都完全不会搭理…… 这也就意味着，眼下的拜蛇教，神殿里的大祭司基本上没能掌控到外部的任何军权，只有神殿卫队算是在大祭司的掌控之中。 而现任大祭司其实还是有点想法的，毕竟一朝掌权之后，自然就希望能打破这四年选举一次的局面…… 她想将外部的军权掌控到她本人手中。 为此，她以艾丽莎为刀刃，设计了一连串的阴谋诡计。 首先，这位大祭司表示艾丽莎在向所有神殿女祭司下毒之后潜逃了，需要展开大面积的调查。 但实际上艾丽莎一直在大祭司的亲信武士手里。 随后，大祭司在神殿召集了蝰蛇派的领军者，表示怀疑艾丽莎的造反与军队有关系，宣布要查清叛逆。 而与此同时， 大祭司悄悄将艾丽莎送进了蝰蛇派军力最强的一位将军的军营，以此诬陷这位将军与艾丽莎密谋造反。 毕竟艾丽莎确实打算下毒弄死神殿里所有的女祭司，包括大祭司——这确实是最高级别的谋逆之罪。 既然确实有身为神殿祭司的叛徒出现在军营里，那么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自然就会出面平叛。 于是那个将军连同一小部分不怎么听话的拜蛇教武士被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干掉了，但艾丽莎‘再度逃亡，了——大祭司觉得艾丽莎这个真正下过毒的罪人挺好用的，再度将艾丽莎藏了起来。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将来还能用艾丽莎这个真正的谋逆罪人再度驱使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这种能导致恐惧军团出动的高端逆贼可不好找，当然要珍惜。 不知道马尔蒂斯是如何判断真相与谎言的，也许马尔蒂斯能从阿兹·达哈卡那里获得神谕来判断真假，反正虚假的诬陷与伪造的命令从来都使唤不动恐惧军团，层级太低的造反马尔蒂斯也不会搭理。 但艾丽莎这种神殿女祭司谋逆作乱显然是影响很大的，只要情况属实，恐惧军团就一定会出动。 在恐惧军团干掉了那位将军之后，大祭司顺利的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到了将军的位置上，并在恐惧军团的威慑力之下完成了对这支军队的掌控。 ——她表示如果这只军队不服从于她的指挥，那么所有士兵都将以叛逆的身份被恐惧军团诛灭，就连死后也不得安生。 如果作为拜蛇教的叛徒被恐惧军团诛杀，下场确实是很凄惨的，并不仅仅只是死亡而已…… 恐惧军团即便在拜蛇教内部也代表着最大的恐惧。 因为叛徒或拜蛇教的罪人将会在拜蛇教的祭坛中被恐惧军团吞噬——字面意义上的吞噬，他们会被恐惧军团的巨蟒骑士啃食掉所有的皮肉。 在活着被啃食掉皮肉之后，背叛者还会在阿兹达哈卡的祭坛中，将‘罪恶的灵魂湮灭到深渊，，最终成为‘被吞噬者，。…. 这种‘被吞噬者，，大体上也就等同于灵魂被吞噬、血肉被啃食，只剩下了一具骷髅般的残躯，但这具残躯依然要被那些巨蟒骑士所驱使，直到完全化为齑粉。 在拜蛇教信徒眼里，这就相当于永世不得翻身，会永远沉沦于痛苦的地狱。 事实上拜蛇教的被吞噬者与黑暗女神教派的堕落者很相似。 他们都是舍去了皮肉，并且被某种存在吞噬了灵魂。 只不过，在黑暗女神教派中，堕落者属于主动将皮肉与灵魂献给黑暗女神，并换来强大的力量，这更像是一种主动交易。 而在拜蛇教中，被吞噬者都是教派的罪人，但他们也会因此得到力量…… 两边的逻辑截然不同，但结果确实是一样的——被吞噬者与堕落者，都是没有皮肉且力大无穷的行尸。 很显然，他们得到的那强大的力量，大概仅仅只是成为亡灵之后的必然现象——失去了意识的亡灵不会再受到到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影响，他们能发挥出人体理论上能发挥出来的所有力量。 拜蛇教的信徒对成为被吞噬是极为畏惧的，在他们的教义中，这种施加给反叛者的刑罚，意味着他们将在地狱深渊中忍受无尽的折磨，永远无法解脱。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下地狱——邪教信徒大多如此，死亡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提前在天国之路等待而已，但被自己信仰的神灵‘湮灭灵魂，却无法接受。 大祭司顺利的得到了第一支服从于她一个人的军队。 这是多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成功夺取大量军权的大祭司——这样的成果使得现任大祭司信心大增，也自然催生出了更大的想法。 但这种栽赃陷害在阿玛拉大陆本土显然只能用一次，毕竟艾丽莎已「被逃亡」了，这要是还能出现在另一个将军的军营里那就太假了…… 而且其他的将军也已经有了防备。 再说，马尔蒂斯要是发现这是谎言陷害，说不定会让恐惧军团干掉这位大祭司重新再选…… 因此这位大祭司将目光放到了潘德大陆。 这种陷害或许不能在阿玛拉大陆继续用了，但在潘德大陆用起来却是顺理成章——眼镜蛇派系的女祭司本来就经常不服从神殿的指令，虽然这更多是由于相隔两个大陆消息传递不方便，但以此说她们算是叛逆也确实不冤枉。 这样一来恐惧军团仍然能被当刀使，艾丽莎这个大逆贼也依然能派上用场。 一方面，大祭司打算将眼镜蛇派系那些女祭司的军队搞到手——那些女祭司都曾是政治斗争中的落败者，在大祭司看来，她必然能干掉或控制那些失败者，将眼镜蛇派系的军队搞到自己手里。 而且，眼镜蛇派系基本上是使用的领主逻辑，那些女祭司是亲自领军的，没有‘将军，这个中间商，眼镜蛇派系的教徒在心态上也会比蝰蛇派更适应被一个独裁女祭司所掌控。…. 而另一方面，大祭司打算亲自出马征服潘德大陆的巴克斯帝国——有了这样的成就，她必然能成为整个拜蛇教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就像第一代大祭司那样掌控一切。 于是她将艾丽莎放逐到了潘德大陆，让亲信武士带着艾丽莎去成为眼镜蛇派的一员，同时向潘德大陆眼镜蛇派的女祭司们传去了围攻帝临港的命令——以神殿祭司议会的名义，要求潘德大陆的拜蛇教徒必须在帝临港与自己的远征军汇合。 这其实是为了让眼镜蛇派的女祭司们能全部聚拢到帝临港，然后大祭司就能用‘艾丽莎联合了眼镜蛇派谋反，的名义再度促使恐惧军团出动讨叛，让她能够夺得潘德大陆那些女祭司的军队——同样的办法，在潘德大陆确实能再使一遍。 并且她这次想一步到位达成多个目的，既能攻克帝临港，为征服巴克斯帝国创造良好的条件，又能掌控大量的军队，使自己成为真正的独裁者。 然后，大祭司在阿玛拉神殿发起了远征潘德的动员。 远征潘德这样的命令倒确实是得到了阿玛拉大陆的广泛响应，因为阿玛拉大陆已经面对了长久的饥荒，到潘德大陆弄点饱饭吃符合大多数教徒的意愿。 于是大祭司以她刚控制的那支军队为主体，开始组建起一支庞大的远征军，将拜蛇教部队聚集到了神殿附近的几个港口，然后开始调集物资。 不过，大祭司没想到的是，在大军的物资还没筹备好的时候，潘德大陆突然来了一支巴克斯帝国的舰队，在各个港口制造了很大的混乱。 大祭司本人完全不会指挥海战，而她刚刚提拔的那位亲信将军估计也不怎么会，面对巴克斯帝国的舰队反应太慢，结果大量军舰与码头被毁，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军粮也被烧了个精光。 这下子远征军恐怕是很难出发了…… 于是，带着艾丽莎前往潘德大陆的那些亲信武士，就这样与大祭司失去了联系——港口被毁，大祭司带领的远征军却没能如期出征。 反倒是恐惧军团这支独立军团在港口出事之前就已经出发了——恐惧军团不需要补给，他们当时没在港口等待。 大祭司的计划自然就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那些亲信武士将艾丽莎带到潘德大陆之后，是从帝临港西边的沿海村落瑟林迪尔村登陆的，然后就一直潜伏在那里——由于远征军一直没来，帝临港也一直没被攻陷，他们只能另寻登陆点。 但这就导致他们一 直无法得到后续的指令，也一直无法执行大祭司的计划。 大祭司是让他们把艾丽莎带到帝临港去，作为被发配到潘德的女祭司，加入眼镜蛇派系。 可是远征军迟迟未到，帝临港一直在巴克斯帝国手中，虽然被潘德的拜蛇教攻打的得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坠………. 帝临港没法去，这些亲信武士知道艾丽莎是向大祭司下毒的叛逆，但他们既不能随意处置，也不敢让艾丽莎接触潘德本土的拜蛇教徒。 因此他们没敢轻举妄动，而是一直隐藏在瑟林迪尔等待。 结果艾丽莎自然也就没能加入到眼镜蛇派系当中，甚至都没能见到那些被发配到潘德大陆的的女祭司联盟。 这就使得恐惧军团也没有向潘德大陆的眼镜蛇派系发起攻击——因为人家没有谋反。 马尔蒂斯确实能用某种方式判断出神谕的真假。 因此恐惧军团根本就没有攻击帝临港，也没在帝临港附近停留。 这支军团似乎自发性的有了新的目标——思源城。 毕竟恐惧军团不需要补给，于是马尔蒂斯沿着海岸线多航行了几天，然后从齐扎村登陆了。 一般的军队是没法从齐扎登陆的，那地方并没有可供大型军舰停靠的码头，浅海港里大船很容易搁浅。 也只有恐惧军团这些不知道疲惫且实力强大的亡灵战士才能强行从海边的缓滩直接上岸——他们不需要补给，也不需要呼吸，就连那些战马都不是活物，只要是有缓坡性质的地方，他们甚至能骑着马从海底直接走上岸…… 恐惧军团去了思源城方向，大祭司的舰队一直都没来，帝临港也一直没有被攻陷…… 大祭司这些亲信武士这下子就更没办法执行他们的任务了。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就容易给犯人机会，再加上艾丽莎既会用毒长得又美…… 结果两天前的晚上，艾丽莎给了一个看着她的脸两眼发直的拜蛇教武士一个吻。 那是大祭司的亲信武士，这家伙在被吻了一口之后仅仅几分钟就全身抽搐着陷入了昏迷，估计是没救了——从小用毒药培养的女祭司，红唇上的毒素与蝰蛇的毒性基本相当。 然后艾丽莎搞到了把黑铁矛跑路了。 为了顺利跑掉，她还搞了件不怎么合身的皮甲换上，把自己扮成了潘德本土的拜蛇教追随者。 事实上她原本已经成功的跑掉了。 知道帝临港附近聚集着眼镜蛇派的女祭司，艾丽莎原本是往帝临港跑的，她原本打算加入眼镜蛇派系，并且向这些女祭司说明大祭司的阴谋，这肯定能使她得到潘德本土女祭司们的庇护甚至拥护。 但由于是第一次来潘德大陆，世面见得少，她没想到潘德大陆竟然如此等级分明，结果在帝临港附近遇上了个眼镜蛇勇士——那眼镜蛇勇士显然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拜蛇教追随者，，打算带回去享用一番。 结果显而易见，艾丽莎的红唇下又多了一个牺牲品。 于是艾丽莎就被眼镜蛇勇士手下的拜蛇教武士给一路追杀到了布尤林村，然后幸运的遇上了里萨迪兰。 当然，即便没遇到里萨迪兰，她大概也能跑掉，手里有黑铁矛的女祭司其实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在遇到有军队在对付拜蛇教的时候，艾丽莎当然会试试看能否得到庇护，毕竟她现在也不确定，弄死了眼镜蛇勇士会不会被潘德的拜蛇教徒报复…… 「指挥官，我了解神教信徒的嘶嘶……思考方式，我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们……或许这对于您拟定战略和战术……都会有帮助，嘶嘶。」 艾丽莎开始向领主大人毛遂自荐 。 「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些拜蛇教徒会放弃帝临港，转而向我的部队发起攻击了……既然是这样，那么帝临港其实压力不大……各位，我们得想办法让守在帝临港的部队出来夹击拜蛇教！」 领主大人确实是明白了，攻打帝临港的潘德本土拜蛇教徒们，已经进攻帝临港足足三个月了，却一直没见到那个大祭司的远征军到来。 但受限于神殿的命令，拜蛇教徒们却又不敢撤军…… 如今自己这支援军来了，他们当然会放弃帝临港转头攻击自己——无论能不能击败自己，他们都能趁机脱离攻打帝临港这场烂仗！ 十二楼月明 第235章 被诅咒之地 或许，潘德大陆眼镜蛇派系的那些拜蛇教女祭司们是感觉她们受骗上当了…… 她们为了攻打帝临港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不仅以红死病转移了巴克斯帝国的视线，还聚集起了规模庞大的军队。 但在约定的九月，她们开始攻打帝临港之后，说好要从海上同时进攻的蝰蛇派远征军却连根毛都没看到。 一直到十月中旬，才有那么几艘军舰从阿玛拉大陆而来，但来的却全都是些饭都吃不饱的杂牌部队，战斗力相当差，根本就没法攻进港口…… 大祭司的主力舰队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来的全都是些逃荒的杂牌军——远征军的军粮被烧了，为了筹集粮食，大祭司正在强行要求教徒们‘奉献’。 但阿玛拉大陆闹了很久的饥荒了，教徒们虽然有忠实的信仰，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强行奉献’之下，很多教徒抢走或是偷走了几艘军舰，跑来了潘德大陆——这大概也算是用实际行动支持远征了，虽然教徒们只是想到潘德大陆来混口饱饭吃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来到帝临港的拜蛇教舰队没有另找地方登陆——他们没有粮食，压根就不敢再航行找登陆点，目前正在帝临港附近捕鱼为生，日子过得比帝临港里面的守军还惨…… 结果聚集在帝临港外的眼镜蛇派女祭司们从九月一直坚持到现在，从秋天打到冬天，连续三个多月的作战，依然没看到大祭司的主力舰队来到帝临港。 但她们听说了恐惧军团确实出现在了潘德大陆，但问题是，恐惧军团跑去了思源城，也没出现在帝临港…… 这种情况下，她们当然觉得神殿祭司议会是在忽悠她们，本就已经不想再战了。 但她们又不敢撤军，如果她们不服从神殿的命令，抛下港口外军舰中那些来自阿玛拉大陆的同僚，说不定某一天恐惧军团就会突然出现在她们的巢穴，‘讨伐不遵号令的叛徒’…… 所以这些女祭司们原本其实打得很收敛，对帝临港的进攻并不猛烈，多少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意思。 而且她们都很有钱，与阿玛拉大陆不同，潘德大陆没有闹饥荒，女祭司们之前弄到了大量的粮食，不怕围着帝临港耗着。 其实帝临港打不打得下来对她们而言已经无所谓了，毕竟如果大祭司的舰队一直不来，她们就算打下帝临港又有什么意义呢？ 攻打帝临港是神殿的命令，但攻陷帝临港以后对她们可未必是好事，因为神殿肯定不会让帝临港被眼镜蛇派系的人控制。 如果神殿让蝰蛇派的人来管理帝临港，这不就成了眼镜蛇派系自己给自己添堵么？ 但几天前，她们听说博识城的奴隶起义军解除了围城，并且有一支大军正在南下增援帝临港——她们发现，这是一个摆脱现在这种尴尬局面的机会。 帝临港久攻不下，巴克斯境内有大军驰援，那么再在帝临港外呆着肯定就不是什么明智选择了。 但如果转头去攻打博识城……这肯定能算是对神殿的命令有了合适的交代，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上都过得去。 既然博识城派出了大军支援帝临港，那就意味着博识城现在极为空虚，去攻打博识城肯定比强攻帝临港划算。 而且，对眼镜蛇派系的女祭司们而言，拿下博识城可比拿下帝临港有吸引力多了——博识城在内陆腹地，阿玛拉大陆的神殿肯定是没法派舰队来和她们抢夺控制权的。 反正占领博识城也是等于在巴克斯境内打下了一個根据地，无论帝临港最终会如何，至少她们算是很对得起神殿的命令了。 潘德大陆的女祭司们对拜蛇教确实是忠诚的，她们也会服从神殿的命令，只是不会盲从而已。 所以，她们的部队之前向北进发，原本是为了进攻博识城。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追着西吉斯蒙德这队斥候而来，这主要是出于拜蛇教徒的作战习惯——如果遇上了敌人，无论敌人的目标与规模，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用压倒性的人数淹没这一路上所有的障碍。 这些拜蛇教徒并不是正规军，女祭司们大多也不怎么擅长战术。拜蛇教徒们没有正规军那种明确的作战意图，在确定了大方向后就会像蝗虫一般迁徙过去。 所以，拜蛇教徒们追着西吉斯蒙德的斥候队伍而来，其实并不是在针对领主大人的援军，他们只是为了从帝临港一路北上，只不过领主大人的部队刚好位于途中。 西吉斯蒙德和角斗士们显然并不了解拜蛇教的行为习惯，领主大人也不了解。 有时候，很多莫名其妙发生的战斗就是出于这些奇奇怪怪的因素，甚至在旁观者眼里都相当的不合理，但它就是发生了。 好在艾丽莎出现在了这里，这个前女祭司对当前局势给出了她的判断。 她不了解潘德大陆的领主文化，但她确实很了解女祭司们的心态。 她说得没错，她对拜蛇教徒的了解，对于一个指挥官制定战略战术确实很有帮助。 若不是因为遇上了她，领主大人大概会在布尤林村与拜蛇教大军打一场正面战——与数以万计不畏惧死亡的家伙进行正面战斗，结局真的很难说。 但现在，李昂觉得可以先避一避，用更有技术含量的方式灭了这群拜蛇教徒。 反正无论如何，帝临港确实算是已经解围了，领主大人救援帝临港的战略意图已经算是实现了，虽然实现得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干掉那些女祭司——按照艾丽莎的说法，只要除掉了祭司这种‘神灵代言人’，其他的拜蛇教徒通常是不会主动作乱的。 “总督大人，既然拜蛇教的大部队是冲着博识城去的，那我们完全可以给他们让路，然后用骑兵伏击他们……而您的步兵部队依然可以按原计划入驻帝临港。” 领主大人现在显得放松多了，既然拜蛇教徒不具备什么战术能力，那即便是个个都不怕死，也不过是一群勇敢的蝗虫罢了。 “李昂，你觉得那个蛇女的话值得信任？如果她是个骗子……” 贾斯特斯多少有点不放心，他对任何拜蛇教徒的话都持怀疑态度。 “如果艾丽莎是在欺骗我们，那我们就更应该让路了……反正布尤林村只是个无人的空村落，就算被拜蛇教占据也无所谓。不要纠结于一城一地的得失，消灭拜蛇教才是目的。我们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避开拜蛇教的耳目……” 李昂转头看了看布尤林村各处，这里确实已经没有平民了。 “那……你来安排吧，我会配合你的命令。” 贾斯特斯把指挥权交给了李昂。 “那么，我们先向西行动，去瑟林迪尔方向，避开拜蛇教的大军——既然押送艾丽莎的那些拜蛇教武士能在瑟林迪尔村潜伏一个多月，那就意味着我们应该也能在那里避过拜蛇教的耳目，将自己转到暗处……” 李昂在地图上划了两道：“然后，我的部队从瑟林迪尔向北，去菲德讷设伏。他们要去博识城就必然经过菲德讷……而总督大人，在确定拜蛇教的大军离开帝临港周边后，您就带您的部队直接进入帝临港，然后带帝临港的部队北上，和我一起夹击拜蛇教。” “博识城可别出什么事……” 贾斯特斯显然对自己的领地还是很紧张的。 “我保证，没有拜蛇教徒能活着进入博识城。” 李昂朝着南边的路上指了指：“抓紧时间，拜蛇教部队可能就要来了。” 好在所有部队本来就一直做着准备，反应相当快，没多久，布尤林村便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就在部队刚刚撤离布尤林村几分钟之后，拜蛇教的大部队便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涌过，无边无际的人潮经过空无一人的布尤林村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 瑟林迪尔。 这是个极为安静阴森，也极其悲惨的村落。 在潘德王国统治大陆的年代，瑟林迪尔村原本是个规模很大的集镇。 这里原本是潘德大陆最大的渔业港，曾经有无数的渔船往来，海岸边到处都是晾晒的渔网。 这个位于潘德大陆南部的渔港原本到了冬季会非常繁忙——随着气温下降，北方海域会出现封冻，大量鱼类会迁徙到南部海岸。 同时，各类珍珠之类的高价值海产品也是要在冬季捕捞的。由于天气变冷，育珠蚌分泌珍珠质会逐步减慢，这能促使珍珠的表面逐步变得细腻圆润，隆冬或早春采收的珍珠质量是最好的。 这里原本是个极好的地方，不仅一年四季都有渔获，而且拥有全潘德最大的珍珠产地。 只不过，越是富庶的地方，底层的民众生活往往就越凄惨，尤其是在巴克斯帝国统治了这里之后…… 在巴克斯帝国占据了潘德大陆南部之后，瑟林迪尔逐渐拥有了整个潘德大陆最多的铁桩和铁链。 这些铁桩与铁链，原本都是用来锁奴隶的。 在巴克斯帝国，捕鱼过程中所有的苦活累活儿自然都是奴隶在干，潜水捕捞珍珠或珊瑚之类容易送命的活儿当然也是奴隶在做。 不过，奴隶们连育珠的蚌壳都得不到。 为了确保奴隶们不会把这些珍贵的渔获偷偷带走，奴隶主会用铁项圈锁住他们的脖子。 出海的时候，就会用长长的铁链将奴隶们束缚在船身上，不出海的时候，铁链就会锁在海岸边的铁桩上——那铁桩也是用来锁船的。 绝大多数奴隶一生的行动范围，就是被铁链所限定的那点区域。 要么是船上，要么是海里，要么是海岸边的铁桩旁。 他们只能一次次的潜入水中，被厚重的铁链带往深深的海底，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寻找大海的馈赠。 如果当天没能完成该有的任务，他们就不会被拉到船上，只能在海里泡着。 奴隶主甚至都不会给他们任何食物——奴隶们会在海里就地取食，熟食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侈的赏赐。 绝大多数奴隶在瑟林迪尔活不过三年，这里的奴隶甚至比矿山里的奴隶境遇还惨一些。 这种悲惨的生活，自然会导致更多的悲剧。 这里也是整个潘德大陆最先被拜蛇教控制的地区。 拜蛇教几乎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就能轻易的控制瑟林迪尔绝大多数奴隶，然后带着他们造反作乱，并且迎来一次又一次的剿杀。 百余年来，这里就不断循环着一代又一代的悲剧——奴隶主们对奴隶残暴压榨，拜蛇教蛊惑底层奴隶，奴隶们信奉拜蛇教后开始作乱，然后被帝国军队剿灭……平息拜蛇教的乱子之后，帝国会有新的奴隶主到来，然后再次重复上演同样的故事。 一次又一次轮回般的战祸，使得瑟林迪尔一年比一年凋敝，最终，这里成为了一个人们眼中‘被诅咒’的地方，这个渔港也渐渐不再有人居住了。 据说这里一到晚上就有无数的幽灵出没，各类冤魂太多，闹鬼。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幽灵港。 也曾有胆子大的人试着前来瑟林迪尔，希望能捞到值钱的珍珠，但进入这个‘被诅咒之地’的人确实大多都会不明不白的消失。 到了现在，瑟林迪尔村已经成了一个残破而阴暗的废墟，面积很大，房屋很多，但却没有人。 只有遍布在海岸边那些锈迹斑斑的铁桩与铁链，依然讲述着这个渔港繁华而可悲的过往。 这就是那些拜蛇教武士能够带着艾丽莎在瑟林迪尔躲藏一个多月没被发现的原因。 这个曾经繁华无比的渔港，如今几乎已经完全荒废了。 这里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再靠近这里。 李昂带着大军来到瑟林迪尔，确实能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拜蛇教的眼线——这个渔港周边也全都是无人的荒地，既然没有人，那拜蛇教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动向。 在里萨迪兰带着诺多们确认了瑟林迪尔周边没有任何问题之后，领主大人打算在这里修整一天，然后与贾斯特斯分兵按计划行动。 虽然这里有闹鬼的嫌疑，但带着大军当然是不怕鬼的…… 但领主大人没想到的是，他仅仅只是在瑟林迪尔停留了一晚上，居然还真就出了点意外状况。 这一晚的风特别大，呼啸的大风激起了海面上极大的浪头，巨浪的声响不断回荡，即便是隔着海岸数百米也难以入睡。 大军驻扎，晚上自然是有部队守夜的，负责值夜的是西吉斯蒙德。 此外，莎拉也在这里。 但莎拉是没有守夜任务的，她只是被风浪声吵得睡不着，于是过来看看海，顺便与西吉斯蒙德聊聊天——这位吟游诗人想从西吉斯蒙德的经历中取一些素材编成诗歌，她认为‘平民骑士’的故事值得被人们记住。 所以，在大多数值班的士兵都在观望其他几个方向时，莎拉和西吉斯蒙德正坐在海边，看着夜幕中的大海吹着风。 只不过这风着实有点大，莎拉的斗篷和披肩都快被吹掉了。 但就在莎拉打算躲进西吉斯蒙德的帐篷避避风的时候，她在海面上隐隐约约看到了几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辛克莱，你看到了吗？难道那是海怪？” 莎拉重新揽上了自己的披肩，盖住了圆润的肩膀，也掩住了领口露出的那道充满诱惑的沟壑。 西吉斯蒙德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对……狐狸精，那好像是……那是军舰！吹号！敌袭！” 西吉斯蒙德闭上眼摇了摇头，然后再度看向远处的海面，随后大声叫喊起来。 第236章 向前！向前！ 思源城。 马略皇帝终于尝试性的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激烈的进攻。 他已经围城十多天了，而思源城内依然看不到半点动静。 由于知道城内有恐惧军团，马略皇帝一开始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直很有耐心的在外面构建工事。 但城内始终没动静，于是他打算试探一下，让不朽者军团与幽影狼群一明一暗的发起了一次强攻。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强攻，居然轻而易举的就得手了——恐惧军团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但是，马略皇帝的部队攻入城内之后，却面对了新的麻烦。 思源城里，有一群全身惨绿的残破尸体，正在四处游荡…… 所有的残尸全都没有皮肉，遍布全城的恶臭与偶尔滴落的汁液引来了一群又一群食腐的鸟类，但大多数鸦鹫也都没有去触碰那些惨绿的行尸。 只有一些青绿色的蛆虫在这些行尸腐烂的眼眶里爬进爬出。 那是被吞噬者。 而且，这些被吞噬者的来源其实很清楚——他们曾经是希拉·尤扎斯手下的叛军。 希拉·尤扎斯即便是在被马尔蒂斯干掉之后，依然还在给马略皇帝找麻烦…… 虽然这些被吞噬者看上去很可怕，但马略皇帝倒并不会担心，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恐惧军团是怎么离开思源城的？它们去了哪儿？ “陛下，恐惧军团大概通过海路离开了！” 暗影军团的苏拉将军突然对马略皇帝说道。 “可我们离开港口的时候已经毁掉了所有的码头！” 马略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陛下，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是我的错误，我没有提前提醒您……” 苏拉闭上了眼摇着头，似乎有些自责：“恐惧军团全是亡灵，他们……从来就不需要码头！” “……阿伽松！恐惧军团登陆时的舰队在哪儿？召集所有骑兵，我们去毁掉他们的军舰！” 马略皇帝只愣了半秒钟便做出了补救措施。 恐惧军团的军舰全部都在齐扎村，也就是被马略皇帝下令烧毁的奥莱加堡的下属村庄，与瑟林迪尔类似，这也是個沿海的渔村。 齐扎村倒是没有像瑟林迪尔那样变成一个被诅咒的渔港，这主要是因为齐扎村没有瑟林迪尔那么多的珍珠资源，而且齐扎离首都思源城比较近…… 但现在，齐扎村也成了一个阴森鬼域，因为这里前不久刚遭遇一场大屠杀。 这是恐惧军团登陆时干的。 恐惧军团的七八艘军舰依然在齐扎村的海滩停留着，小村子没有足够深的码头，那些船其实都搁浅了。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特别先进的大船，而是一些近两百年前的老旧款式，是古巴克斯帝国的桨帆混合运兵船，平均排水量大概只有百来吨。 “这肯定不是他们全部的船……其他的船呢？看来我们来晚了……” 马略皇帝指挥着部队围住了那些搁浅的船，看了看内部结构以后，觉得应该不止这些军舰。 仅仅七八艘这样的船是不可能运来三千多人马的，就算再翻一倍也未必装得下——马匹太占地方了。 “陛下……这些船全都有破损，应该是被舍弃在了这里。” 阿伽松检查了一番后回来，他发现这些古旧的船只全都坏掉了——都是老古董了，确实很容易坏。 “这些都是损坏的吗？他们恐怕不会舍弃这些船……糟了！附近有敌人还没离开！全军戒备！搜索敌人！” 马略皇帝突然有点后悔，为了赶时间，他只带了一些帝国骑士和阿伽松的铁环百夫长出门，身边的部队不到五百人。 “皇帝陛下果然很聪明……我确实还在这里……”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海中传来。 随后，数百个青绿色的身影从海里冒出头来。 那是马尔蒂斯，以及她的角蝰先锋！ 马略皇帝‘刷’的一下抽出了剑，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再度看向了海里只露出了头部的角蝰先锋们。 “冲锋向前！堵住他们，别让他们上岸！” 马略没有转身逃离，而是挥舞着剑迎了上去，并且，没有再骑马。 阿伽松咬了咬牙，摘下背上的投矛，与马略皇帝并肩迎向了那些可怕的敌人：“向前！向前！别让他们的马离开水面！” …… 与齐扎村只隔着一道海湾的瑟林迪尔村，备战的号角声已经响起。 风浪声中，号角的音量显得相当微弱，大军在这个时间也是最困顿的，一时半会没法全部准备妥当。 只有诺多精灵们效率极高的聚拢到了领主大人身边，率先在海岸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那支舰队，却几乎完全没有动弹。 瑟林迪尔村只是个民用渔港，码头比较浅，庞大的军舰没法开到码头，那支舰队在风浪中颠簸摇晃了一阵之后，停在了距离海岸还有几百米的海湾。 然后，就一直没动静了。 没有灯火，没有人影，也没看到任何登陆艇被放下来。 在暗淡的晨光里，看起来就像是幽灵船一般。 “大人，他们好像搁浅了……风浪这么大，但那些船却完全没动。” 温蒂第一个发现了问题：“要不，我过去看看？” “如果船搁浅了，他们的人应该会出来的吧，可他们好像没动静啊……温蒂，先别过去，看看再说。” 领主大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阻止了温蒂尔芙的行动。 “嘶嘶……那是……嘶嘶……那是恐惧军团的军舰！他们，嘶嘶……最好离开海岸！他们在水里！” 身后，艾丽莎突然惶恐的惊叫了起来。 领主大人也看到了，水面上隐约有人冒出了头。 但那似乎不是人……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惨绿色的尸骸，戴着相同颜色的头盔，随着海浪在海面上若隐若现，似乎还在渐渐升高。 “他们是从海底走上来的！往后退……等等！别退！向前！我们迎上去，别让他们离开水面！” 领主大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妙，赶紧挥手让诺多们散开。 但正打算退后时，他又突然觉得不对，赶紧又带着人向前，甚至站到了不断拍击海滩的海水里。 “那是亡灵……向前冲锋，在水里阻击他们！如果让他们上了岸，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李昂抽出了剑高喊着，他看到了水面下还有长长的黑影——那些可怕的敌人似乎是骑着马沿着海底走上来的。 隔着一个海湾，马略与李昂在此时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不能让恐惧军团上岸！ 能在水里潜行的马…… 这确实有点可怕。 西吉斯蒙德大概也看出来了，他撒腿便往自由军团的营地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兄弟们！别穿铠甲了！出来列阵！” 遇上骑兵确实得列出长兵器或者大剑来对抗，眼下只有自由军团有专门的反骑部队，西吉斯蒙德手下的角斗士们基本上都是用的长戟或大剑。 可是这个新组建的军团执行效率不够高，目前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西吉斯蒙德的叫喊随着呼呼的风声渐行渐远，营房那边偶尔也能听见乔斯林在大声骂人。 敌人距离李昂目前的位置仅有一百多米了，偶尔已经能从退去的波浪之下看到最前排的敌人的胸口，以及他们骑着的黑乎乎的马匹。 那些马全都披着黑色的马铠，看不出具体的样子，但每匹马看起来都极为高大，那样子倒是很像乔斯林骑着的那匹战兽如今的模样。 但每匹马的眼睛看起来都极为渗人……或者说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空荡的眼眶里发出了一点莹莹的红光。 诺多们开始向海面射出羽箭，但海边风很大，大风与海浪激荡卷起的水雾如同雨点般在海岸边抛洒。 这种环境下，即便是诺多箭受风的影响比较小，也很难做到完全精准了。 还好诺多们用的都是金属复合弓，在这种潮湿环境倒也不会受什么影响，要是木质的弓弩，在这种大风大浪之下基本上就没什么作用了。 这大概就是巴克斯的大多数部队都不装备弓箭的主要原因——他们原本都是舰队军，舰队中的登陆部队确实不适合用弓弩，更适合用投掷武器。 菲尔兹威也是这样，菲尔兹威的很多领主，包括维迪斯大王本人曾经都是凡斯凯瑞的海盗，他们也都是习惯于用飞斧的。 而眼下这种情况，领主大人多少也确实觉得，可能投掷武器会更好使一些…… 这倒不是因为诺多们在大风大浪里射不准，而是因为，箭矢射准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诺多们确实是技艺精湛的，而且这些‘年轻’的精灵游侠们也确实是勇敢无畏的。 很多箭矢都确实穿透了还在海里浮浮沉沉的那些枯败的头颅。 领主大人能清楚的看到，不少箭矢甚至击碎了那些青绿色的脸，在那些敌人头上开出了一个个穿透而过的缺口。 但那些可怕的敌人，却依然在向前行动，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杀不死？ 李昂这下子知道为什么这支部队被称为恐惧军团了！ 这是一支没有感情的亡灵部队，无惧生死，不会疲累，没有痛楚，不需要补给，甚至不需要呼吸。 而且，大概部分身体出现破损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李昂现在全身都有些发毛，他转头看了几眼，已经开始考虑要往哪儿跑路了…… 诺多们也畏惧的退了几步，即便诺多们个个都是勇敢的战士，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惧怕了。 他们还从没遇见过诺多箭射不死的敌人。 直到温蒂尔芙在领主大人身边射出一支箭，从一个敌人的额头正中穿颅而过，领主大人这才才看到那个敌人消失在了海里。 “看来，恐惧军团还是能杀得死的……只不过，看这样子，恐怕得击碎脑仁才行……” 领主大人原本打算跑路的心思总算是稍微稳定了一点点。 可这大风大浪的，弓箭想射中眉心并且穿透头颅，那可就太难了。 还好恐惧军团目前仍然在海里泡着，不断涌动的海浪下大概是用不上劲，行动相当缓慢，隔着一两百米，一时半会还威胁不到领主大人。 也不知道恐惧军团这些亡灵到底是以什么来维持整齐的军阵的，如今它们再度走得更高了些，已经能清楚的看清它们那空洞的眼眶——似乎连眼珠子都没有。 “大人，在风浪中要射中头颅中间完全得靠运气，那个东西……能用吗？” 温蒂转头问了一句。 “水里恐怕没法用，而且他们的马恐怕是什么都不怕的……不能放他们上岸，要不然让他们那些可怕的马冲起来，那就再也挡不住了……” 李昂摇了摇头，感觉这事情相当的棘手。 诺多卫队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几个手榴弹，士官们身上也有。有好武器自然是要拿来用的，领主大人可不会藏着掖着。 但这种自制的黑火药手榴弹可不防水，而且那些看起来像冥界恶魔一样的马能在海里潜行，连呼吸都不需要，多半也不会害怕爆炸…… “李昂大人……让我们来！” 西吉斯蒙德终于去而复返了，他带来了一队光着膀子的角斗士——这些家伙刚被惊醒，没来得及穿好铠甲，西吉斯蒙德直接让他们以曾经在角斗场中的行头出战了。 也就是光着膀子直接上阵，个个都是皮裤衩加光膀子，这行头倒是很适合在海里博浪。 西吉斯蒙德还是很有应变能力的，而且他确实是个无畏的猛士。 “来得好！向前！跟我一起向前冲！把他们堵在海里，趁他们的马跑不起来，砍下他们的头！” 领主大人挥舞着手里的狮鹫剑向前冲去——他现在已经换回了自己最顺手的兵器。 大剑长戟在这种环境下确实更合适，这帮角斗士没穿铠甲，那就更合适了…… 在海里作战本来就不该穿铠甲。 虽然角斗士们算不上什么浪里白条，但翻滚在海面上砍些残破腐朽的脑袋还是没问题的，那些被砍下头颅的恐惧军团巨蟒骑士也确实就那么倒在了海里。 出现在这里的恐惧军团士兵基本上全都是巨蟒骑士，但这些原本身手非凡的骑士没多少能还手的——他们现在大半截身子都在海里，战马身上沉重的马铠以及他们枯败身躯上那厚重的巨蟒铁甲，使得他们根本无法浮到海面上。 海水里松软的沙地使得马蹄深深的陷入其中，再加上海浪不断的涨退，所以他们走不快，只能慢慢的进三步退两步的往岸上挪。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能从海底走上来的原因——他们现在身体比重太大。 如果是正常的人类和正常的马，就算身上有好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重甲，在海水里依然能有很大的浮力，毕竟体积与重量的比例不会被增加得太多。 但恐惧军团都是些百年老尸，而且说不定连人带马全都是，干枯脱水的尸骨本来就没法浮在水面上，再加上沉重的铁甲，基本上就是个秤砣…… 即便是那些头颅与脖颈已经露出水面的巨蟒骑士，目前也没法战斗——他们只能在水里挥舞兵器，就算力量再强也挥不出什么力道。 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在被角斗士们斩下了几百颗腐朽的头颅之后，恐惧军团终究还是走出了无力反击的局面——他们已经渐渐走出了淤泥堆积的浅海，来到了足以立足的沙滩，海水已经不会再影响他们的胳膊了。 恐惧军团随即而来的反击是相当凌厉的，角斗士们的阵线几乎在瞬间就被撕裂，上百人在边战边退中倒在了齐腰深的海水里。 黎明的晨光映着被染红的海岸线，将这片已经悲惨了上百年的海滩拉回了曾经的模样。 鲜血淋漓的模样。 还好，那些马大半截身子仍然在海水里，他们依然跑不起来，但前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大人，撤吧，看样子顶不住了！” 温蒂再度出现在了李昂身旁，飞身一剑砍掉了一名巨蟒骑士的头。 “不能退！他们全是骑士！如果离开了海滩，他们会更厉害！” 李昂心里有点慌，但他终究还是没躲到后面去保全自己，眼见自家部队节节败退，他再度带着兄弟们顶在了最前排。 领兵作战的统帅，确实是不能随便后退的。 他要是退了，部队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崩。 “温蒂，带卫队到后面去督战！让贾斯特斯把凡卫们派上来……谁都不能撤退！我们只能在这里挡住他们，绝对不能让这些家伙跑起来！” 李昂咬着牙下了决心。 没想到，在布尤林村没刚正面，跑到这边来还是得打一场硬仗，而且还是面对着更硬的一支部队。 但这场仗却不能不打，敌人已经骑着马上了海滩，现在是不能退的，撤退的结局肯定比打硬仗更惨——自由军团全是步兵。 其实，就算是骑兵，也未必跑得过那些不会疲累的冥界马…… 角斗士们没穿铠甲，不适合再顶到前面了，让擅于使用大盾的帝国凡卫们上前顶住敌人更合适，反正不能让敌人的马跑起来。 第237章 白银之手 “上！全都顶上去！……李昂阁下，这样下去会损失惨重的……” 贾斯特斯确实过来了，虽然他知道会损失惨重，但依然命令凡卫们举着大盾顶了上去，显得相当的明事理。 不过，这位总督看起来对这场仗没什么信心。 “如果没法在这里顶住他们，那我们恐怕就只能持续被追杀……你我手下所有的步兵都跑不掉，如果我们被恐惧军团追击，那去往博识城的拜蛇教大军可就没人能截得住了！你不是说恐惧军团在思源城吗？” 李昂斩下一颗枯烂的脑袋，然后拖着贾斯特斯往后退了几步，并且挥手让乔斯林带着其他整备好的自由军团步兵也顶到前面去，这才开始问起贾斯特斯。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得到的消息确实是陛下正在思源城对付恐惧军团……瑟林迪尔这地方不会真的有什么诅咒吧……” 贾斯特斯也有些迷茫。 跟这样的敌人硬拼，损失确实很大。 这些亡灵没有任何情感，也不会与人交流，自然也就不会受骗上当，李昂和贾斯特斯或许都有一肚子的谋算，但毕竟大多数计谋都只能用在有情感的活人身上。 而且恐惧军团的战斗方式也与一般人不一样，他们是完全不闪避也不格挡的。 亡灵当然不会惧怕任何东西，他们会一往无前的攻击任何他们能够攻击到的人。 与这样的敌人贴身肉搏，自然是很容易吃亏的，砍到这些亡灵残破的身躯上并不会削减他们的战斗力，但挨他们一剑却很可能就要了命了。 当然，什么都不怕也未必是好事——在面对致命一击的时候他们也同样不会躲闪，而是仍然挥舞着他们那奇怪的焰形剑不断还击。 虽然这看起来像是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典范，但这也导致巨蟒骑士被砍掉头颅的速度同样非常快。 好在，贾斯特斯手下的帝国凡卫们大多都称得上勇敢的悍卒。 或许他们没有能力与这些巨蟒骑士单挑，但他们持着大盾顶上去以后，确实是顶住了恐惧军团前行的脚步。 那些巨蟒骑士没能冲得起来，大多都被挡在齐胸深的海水里——凡卫们是拼命顶住了他们的马。 虽然那些冥界马看起来力量相当强悍，但力量再强也没法在水浪下湿透的泥沙里冲锋，马蹄一用力就会下陷。 只要那些可怕的马不能发挥出冲击力，这些巨蟒骑士就不会显得太过于强横，至少挂载在马身上那些骑枪是废掉了。 自由军团的战士们也纷纷抵了上去，形成了全面的贴身相博，两边沿着浪潮涌动的海滩打成了一条弯曲的海岸线。 这样的贴身战斗，两边都别想用什么远程攻击，这倒也使得恐惧军团这些巨蟒骑士没能使出投枪。 不过，自由军团的士兵大多用的是短兵器，比如帝国阔剑——他们的装备大多都是他们起义的时候从巴克斯帝国境内得到的战利品。 短兵器对付这些巨蟒骑士确实很不利——兵器长度有限，就必须贴得很近发起攻击，那就同样会给巨蟒骑士反击的机会。 以这些亡灵的打法来看，用短兵器基本就等同于拿命去换骷髅头了。 这还得是身手够好砍得够准的情况下…… 除非是身手能和领主大人相当的，才能在避开巨蟒骑士反击的同时干掉对手。 如果敌人数量不多，这么硬顶着拼到底倒也没什么。 但问题是，出现在这里的巨蟒骑士数量可不比自由军团的人数少…… 如果手持大剑长戟的战士能多一点，情况肯定能大有改观，一寸长一寸强在现在这种时候体现得尤为明显。 但角斗士只有那么几百个，如今已经死伤一小半了。 “兄弟们顶住！”“别后退！后退一定会死！” 西吉斯蒙德和乔斯林一直在阵前尽力鼓舞着士气，已经有两个士兵在转身向后跑了。 这样的战斗总是难免会出现逃兵的。 但这时候要是有人转身逃了，原本在身边协同作战的友军多半会战死。 而且，不把敌人顶在水里，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砰！” 艾米在沙滩上架起了火枪，一枪之后，一颗腐朽的头颅碎裂开来。 她好不容易才在大风中点燃了火绳，两個女兵在旁边帮她挡住了会吹散药池的风。 这是仓促之间开的枪，但很准，刚好干掉了那个因逃兵而出现缺口的巨蟒骑士。 “总督大人，去督战吧……军令！不许后退！违令者死！” 李昂咬了咬牙，推了贾斯特斯一把，将他推到了阵线的后面，他知道这位总督身手不怎么样。 而他自己从一名倒下的角斗士手里拿过了一柄大剑，砍下了另一名逃兵的头，然后上前顶上了因这名士兵逃离而露出的空缺。 有些硬仗是必须要打的，虽然李昂一直在追求更小的战损，但在无计可用的情况下，他也能豁得出去。 就像他曾经在弗莱彻村，以几十个杂兵硬抗两百伽图骑兵的时候一样。 “不要后退！后退者死！” 贾斯特斯站到了温蒂身边，带着诺多卫队一起喊着。 诺多们收起了弓箭，手持剑盾开始攻击那些转身逃跑丢下同僚的士兵。 几个转身逃跑的士兵被诺多砍死，随后几名诺多游侠与李昂之前一样，自己上前填补上了空缺。 另外两个扔下了大盾慌慌张张往后撤的帝国凡卫，被贾斯特斯一剑一个亲手斩下了头颅。 温蒂带着人上前补上了位置。 “别退！打赢这场仗！干掉他们，我会让你们全都成为骑士！” 领主大人大声吼叫着。 “哈！！” 不知道是督战队足够有威慑力，还是领主大人的许诺确实有吸引力，反正一时确实没人逃命了。 损失渐渐越来越大了，原本在后面的诺多精灵们也全都顶到了前面补上了空缺。 督战队已经换成了艾米和她手下的女兵——女兵也已经只有一半还在后面，身手比较好的都已经上去填补缺口了。 恐惧军团排得很密集，没出现缺口的时候其他人顶上去也没什么用，而且力量不够的人反而会碍手碍脚。 “李昂……陛下……倒是真像……” 贾斯特斯长吐了口气，喃喃的说着什么，皱着眉头转头四顾，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砰！” 艾米在沙滩上不断展示着她被女神亲吻过的枪法——她再一次神准的命中了一个巨蟒骑士的头部，铅弹直接穿透了头盔，将骷髅般的头颅击得粉碎。 这是五分钟里的第五个被艾米用火枪爆头的敌人。 贾斯特斯看了艾米一眼，正待转过头来，却又回头看向了艾米的身后。 “那是什么？” 他在身后远处看到了一些高大的身影！ 黎明时分光线并不好，看不真切，那些身影明显比一般人高壮得多，而且似乎正在飞速靠近！ “女士们，准备死战吧……” 艾米回头看了一眼，沉着脸下了命令。 仅剩的两百名女兵调转了方向准备迎敌。 但随后艾米揉了揉眼睛，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之色：“等等……克洛泽？那是自己人！给他们让路！援军来了！” 说完，她飞身上马，朝那些高大的身影迎了过去。 “果然是艾米小姐……我就说看着像，只有她会用那样的火枪架子！” 克洛泽抽出了他的大剑喊道：“兄弟们，冲锋！” 艾米骑着马在海岸边停了下来，她看到了克洛泽带着的一群梅滕海姆人正在加速。 她知道，克洛泽他们肯定已经看见了她。 艾米没再说话，直接伸手指向了海边的战场。 “铁链？把这些铁链带上！” 跑过岸边的那些铁桩时，克洛泽停下了脚步，伸手从地上拖起一条铁链，然后继续冲向了战场。 一条条长长的铁链被这群梅滕海姆人带着，拖向了正在厮杀中的战场，带出了一连串刺耳的铁环摩擦声。 那是原本用来束缚奴隶的锁链，本来连在这片海滩上的铁桩上，如今全都锈迹斑斑，原本连接铁桩的那些锁扣大多都已经锈断了。 但托这个‘被诅咒之地’名声在外的福，那些断掉后落在沙滩上的铁链这么多年都没被偷走，每条铁链还都带着个粗大的铁质项圈。 这种项圈是由两个半环形成的契合锁，看起来相当坚固——说实话，奴隶主们用来束缚自家奴隶的设备，比大多数军队的装备还牢实…… “哈！克洛泽！你回来得太及时了！砍碎这些绿脑袋！”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领主大人惊喜的喊着，这刚好是他最需要大剑士的时候！ “好的大人！” 克洛泽大踏步的跑着，在水里踏出巨大的浪花：“前面的！用铁链缠住他们！” 他一路狂奔着冲进了阵前，将手中的铁链甩成流星锤的模样，然后直接甩到了那些巨蟒骑士脸上。 巨蟒骑士都骑着马，比自由军团的士兵高得多，这倒是一扫一大片。 被克洛泽挥舞铁链抽到的头颅，几乎全都一击而碎！ 所有人惊喜的发现，原来这些亡灵的头颅竟然如此脆弱！ 腐朽了上百年的脖子并不结实，关节处非常脆弱！ 对付这样的陈年老尸，用重物抽击的效果显然远远强于利刃砍杀！ 而这并不是这些铁链最大的战果。 很多铁链在抽打中断掉了，而自由军团的角斗士们，很快从敌人的身上拽住了半截铁链。 他们迅速的从梅滕海姆人使用铁链的方式中得到了启发。 这些厚实的铁链，在角斗士们手里用途就更多了。 角斗士们都曾每天和这种铁链生活在一起，他们对这玩意可太熟悉了，而且铁链本就是他们在角斗场也经常使用的辅助兵器。 就算他们身高不够，在水里挥不起来，无法直接伤害敌人，但至少也能锁住敌人的胳膊或是兵器。 再不济，也可以用铁链缠住敌人的马腿。 同时，三百柄梅滕海姆双手剑加入了战场。 克洛泽带回来的猛男数量可真不少！ 这是梅滕海姆人极为熟悉的海岸环境——他们的故乡也是这种沿海地域，就连气候都差不多。 他们也经常在这种海岸上用同样的方式与巴克利帝国作战——为了不让巴克利人的火枪到岸上发挥威力，在敌人登陆的过程中进行阻击，不让巴克利人离开海水和风浪，这本就是梅滕海姆人作战的常态。 铁链也曾是他们对付巴克利人的武器…… 如今，这群生力军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飞快的加入到了战局，成为了抗击恐惧军团的最大助力。 战场终于向有智慧的生命倾斜了。 大风渐渐停了。 当克洛泽挥舞着大剑砍倒了最后一个巨蟒骑士之后，第一抹阳光出现在了另一边的地平线上。 海岸边湿漉漉的战士们，终于可以转身迎向东边的朝阳。 阳光映射着战士们高举的兵器，在海啸般的欢呼中，反射出一阵阵耀眼的银色光芒。 就像每个人的手与剑都是由白银铸成的。 “我打算成立一个骑士团……兄弟们。” 李昂的声音并不激动，他平静的看着士兵们高举的武器，看着那一阵阵令人炫目的银色光芒：“你们是第一支战胜了恐惧军团的部队……你们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骑士！你们所有人！” “呼哈！！” 那银色的光芒开始随着欢呼声抖动起来。 “大人，您的骑士团叫什么名字？” 西吉斯蒙德问道。 他一直顶在最前面，而且还只穿了巡夜时那套贴身皮甲，身上有四五处血淋淋的伤痕，但反倒是让健美的身躯看起来多添了一丝英武。 莎拉一直在岸上远远的看着他。 “不是我的骑士团，是我们的骑士团！就叫……‘白银之手’！这就是你们现在的模样！记住你们今天手里攥着的光！面对邪恶绝不后退就是白银之手的最高信条！如果你们在经历了今天这一切之后，还敢面对这样的邪恶，那就去找克洛泽宣誓吧！他就是白银之手的第一任骑士长！” “哈！！！” 为了这场胜利，自由军团死伤了五百名战士，贾斯特斯的帝国凡卫也有四百人倒在海里，就连身手最好的诺多游侠，也损失了三十几个。 总损失上千人，很多时候两国交战都没这么大的伤亡。 为了纪念这场奋战，成立一个骑士团确实很合适。 在见识过恐惧军团之后，每个战士都很清楚，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但死后成为恐惧军团这些巨蟒骑士这样的傀儡，那就太可怕了！ 这比成为奴隶更悲惨，他们如今能够理解李昂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到巴克斯境内对付拜蛇教了。 制造红死病害死了不计其数的人，驱使那些从未受过训练的平民教徒送死，将英勇的战士变成亡灵大军……拜蛇教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在与全人类作对！ 即便是自由军团这些原本受尽苦难的奴隶，如今也能深刻的体会到，这可远比那些奴隶主邪恶得多。 就连贾斯特斯也表示愿意帮助这个骑士团得到瓦利德斯宪章的承认。 但领主大人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宪章……他知道瓦利德斯宪章不可能承认一群平民组成的骑士团。 他在这时候趁机成立‘白银之手’，可并不是为了把部队正规化。 “白银之手的信念，是要保护这片大地！消灭这片大地上的邪恶，让勇敢的战士不再变成那样的亡灵怪物！阻止那些反人类的恶行！” 他是要消除西吉斯蒙德之前的影响——将自由军团的立场从‘对抗全大陆’，改变为‘保护全大陆’！ 同时，给他的直属部队一个直接的上升通道。 至于瓦利德斯宪章——等白银之手足够强大的时候，宪章自己就会张开双腿摆出最合适的姿势。 “克洛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其他人打扫战场的时候，李昂开始跟老部下叙旧。 “其实我们九月就已经回来了……您说过让我们九月底回麦香领的……” 事实上克洛泽确实早就回来了。 为国内带回了大批种子以后，弗雷德里被任命为外务官，而克洛泽也成了他家乡的英雄。 也就是梅滕海姆这个新兴伯国没有传统的骑士阶级，要不然克洛泽肯定能从此成被称为爵士，即便他并没有效忠于梅滕海姆伯爵。 而随他们一起去的迪恩，也就是克里昂的儿子，成为了古德里安伯爵的座上宾，甚至以巴克斯人的身份担任了梅滕海姆的农业大臣——估计迪恩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国了。 在迪恩的指导下，梅滕海姆人在夏季补种了一季粮食，一切都还算顺利。 唯一的小问题是克洛泽在家乡也遇到了拜蛇教的侵袭。 只不过拜蛇教在梅滕海姆没什么发展空间，梅滕海姆人对铁神的信奉比较稳定，也不存在太大的内部压迫，而且国内还因为巴克利这个庞大的外敌而极为团结。 事实上拜蛇教在巴克利也发展不起来——巴克利正在进行技术革命，文化人比较多，邪教的忽悠很难起到作用。 所以拜蛇教只是有那么两支舰队跑去了梅滕海姆，这大概是拜蛇教祭司议会搞出来的拍脑门决定，属于武力入侵。 但梅滕海姆是有铁甲舰的……连巴克利帝国极为先进的战舰都攻不进梅滕海姆，拜蛇教那些两百年前的落后船只就更别提了…… “哈？你带来了一艘铁甲舰？不是说铁甲舰不能远航吗？” 第238章 养猪的农奴将军 克洛泽确实带回来一艘铁甲舰。 面对拜蛇教的入侵，克洛泽召集了一些同乡组建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部队，跟随梅滕海姆的古德里安伯爵参与了保卫家乡的战斗，没费太大功夫就干掉了入侵的拜蛇教徒。 而那艘铁甲舰就是参与这次战斗时克洛泽登上的船。 九月下旬，克洛泽便带着部队回到了潘德大陆——他回的就是帝临港，因为他要顺便把那几艘运粮食的船还给凯洛斯总督。 铁甲舰确实不适合远航，这主要是因为吃水比较深，船身比较笨重，加速与转向都比较慢。 正常航行的话还好，但遇到比较大的风浪时就显得不够灵活，基本上只能硬抗。 由于风帆架设得比一般的船更高也更多，收帆的时候会比较慢，遇上大风时很容易因为桅杆折断而失去动力。 同时，船舷比较高，铁甲船身也没有开孔，所以没法用桨——真要出了点事，那就只是个大型漂浮物了。 但如果是与几艘远洋帆船一起行动的话，问题就不大——实在不行可以拖着走。 只不过克洛泽的运气一向都不怎么好，刚到帝临港，他的部队就被困在了里边。 因为拜蛇教刚好在这时候包围了帝临港。 原本他们还能通过港口出来，但问题是拜蛇教好像也有那么一支舰队过来找饭吃…… 结果庞大的铁甲舰被堵在了里边。 但也幸好是铁甲舰堵在了港口里，若不是梅滕海姆猛男们帮忙守住了城，说不定帝临港已经被攻陷了…… 那支舰队有点奇怪，他们一直在近海徘徊，但并没有进攻港口，似乎有点等陆地上的拜蛇教徒与帝临港的守军打得两败俱伤之后再来捡便宜的意思。 为了保住铁甲舰，也为了能活着见到领主大人，梅滕海姆猛男们自然也就没有强行突围，而是帮着帝临港挡下了拜蛇教徒的进攻。 其实这艘铁甲舰是梅滕海姆人送给李昂的土特产，甚至连船头和风帆上的纹章都是用的狮鹫——这是古德里安伯爵向李昂表示感谢的礼物。 而且，这属于国礼。 弗雷德里在担任外交使臣时的表态得到了古德里安伯爵的认同，如今这位伯爵代表梅滕海姆将李昂视为了对等的君主。 毕竟李昂帮助梅滕海姆人弄到了最合适的粮食种子，而且还为他们送去了当前最需要的精通农业水利的专家，梅滕海姆人是讲究有恩必报的。 当然，有仇也是必报的。 在帝临港的拜蛇教大军放弃围城向北去了之后，梅滕海姆猛男们就打算报个仇——他们打算弄死那支把他们堵在帝临港好几個月的舰队。 没有了从陆地上进攻的敌人，整个帝临港的部队都能腾出手来，他们和梅滕海姆人联手冲向了港口。 而那群正在捕鱼的家伙见势不对立马就跑路了。 梅滕海姆人登上铁甲舰冲出港口追击，但那群奇怪的家伙已经向西跑了一截了，铁甲舰提速太慢追不上。 随后，克洛泽他们追着那支舰队一路向西而来，但船走到半路遇上了大风，而且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为了避免铁甲舰出什么问题，他们及时的赶在风浪变大前撤了回去，将船停到了帝临港，然后走陆路追了过来——因为帝临港的人告诉他们，西边只有一个废弃无人的渔港瑟林迪尔能够停船，拜蛇教的人肯定是往这边跑了。 “不过，我看那些家伙应该不至于是这些亡灵……他们之前还在捕鱼呢，这些亡灵应该是不吃鱼的吧。” 克洛泽看了看正在搜索那些搁浅船只的士兵，摇了摇头：“我们倒是没想到您会在这里。” “等会……那支舰队在帝临港捕鱼？” 李昂皱了皱眉，朝不远处的前蛇教女祭司招了招手：“艾丽莎！过来一下……拜蛇教可以吃鱼吗？” “嘶嘶，指挥官……拜蛇教的教义是不允许吃肉的，鱼肉也是肉，我们是不吃的，否则女神会降罪……嘶嘶……不过潘德大陆的蔬菜样式实在是比较少。” 艾丽莎确认了拜蛇教确实是素食主义者，还抱怨了一下潘德的伙食。 “那是没真挨过饿，饿狠了什么都会吃的……不过，既然拜蛇教一百多年来都没怎么捕鱼，那这就意味着阿玛拉大陆周边应该有更多的渔获才对，这群人怎么会跑到帝临港来捕鱼？而且……既然都已经破戒吃鱼了，那还怕什么饥荒？他们有船有人的，在阿玛拉大陆弄些渔获应该不难吧！”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 是啊，帝临港居民众多，近海长期被捕捞，渔获肯定比不上从未捕鱼的阿玛拉大陆拜蛇教控制下的港口。 既然是专门跑到这里来弄粮食，就算是因为没弄到粮食必须捕鱼为生，那也不该在帝临港捕鱼啊，直接到瑟林迪尔来不是更好？ 这地方又没人，而且还曾是全潘德渔业资源最丰富的地方，那些‘拜蛇教徒’既然会往这边逃，那应该也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不是拜蛇教徒？” 温蒂在旁边都听明白了，这群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些人是不是拜蛇教徒不一定，但肯定不是从阿玛拉大陆来的……” 领主大人转头看向克洛泽：“你看到过那些人的样子吗？” “没有，其实我们和他们没有产生什么正面战斗。他们好像一直在回避战斗……我也感觉他们不像是拜蛇教徒。” 克洛泽想了想，补了一句：“但他们的船确实和那边那些破船看起来差不多。” 海里搁浅的那些是恐惧军团的船，确实挺破的，连帆都破损了很多。 但这是桨帆复合船，不会劳累的亡灵划起桨来估计是相当给力的，大概有帆没帆对恐惧军团影响不大。 “大人，这些船和那些马怎么处理？那些船相当破，很多地方都是朽木，基本上都算是报废货色。而那些马……不听使唤，而且看起来很可怕。” 乔斯林过来打断了领主大人与老部下的叙旧。 一部分冥界马都还‘活着’，但这些马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全都在海滩上瞎晃荡，透过他们漆黑的马铠，能看到它们的躯体也全都是腐朽的马尸。 只是可能它们生前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倒是并没有随意攻击人。 乔斯林倒是尝试过想骑上去试试，但随后便发现这种尝试毫无意义——那些马无法被驱使，因为它们对任何东西都没反应。 无法控制，无法牵走，就算用刀劈砍它们也没反应——这显然是没法作为坐骑的。 “让伤员留在这里拆了它们的马铠，然后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吧……那些破船不用管，我们的时间不多，还得赶去菲德讷，三个小时后集合！” 领主大人挥手让乔斯林赶紧去办。 贾斯特斯看了看克洛泽，走了过来。 “克洛泽……我得感谢你们帮忙守住了帝临港……” 贾斯特斯确实感谢得相当的真诚，他也必须代表巴克斯感谢这支完全出于帮忙性质的友军。 “别客气，总督大人，其实，即便没有我们，帝临港那位养猪的将军大概也能守得住……再说，我们得到过帝临港的帮助，那么帮帝临港一把，这是应该的。” 克洛泽并不居功，他们用凯洛斯总督从帝临港找的远洋船往国内运回了粮食种子，虽然这是李昂制造出来的结果，但恩怨分明的梅滕海姆人同样乐意帮帝临港一把。 不过贾斯特斯倒是挺在意克洛泽的另一句话：“养猪的将军？那是谁？” 以贾斯特斯对帝临港内那些贵族的了解，没有任何人能被称为将军。 凯洛斯和他的部队又一直都不在帝临港，贾斯特斯其实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守住了城——一个能够在上万拜蛇教大军围城的情况下依然坚守的将军，除非是阿伽松或者克里昂，否则贾斯特斯想不出还能有谁有这个能力和胆量。 “他叫伊瓦依洛，好像曾经是个农奴……养猪的。” 克洛泽抓了抓头皮：“嗯，当然，我觉得他现在应该算是个将军了。” 一个帝国在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总是会产生那么一些令人无法预料的英雄。 帝临港就有那么一个。 这是一个在帝临港旁边的无名小村生活的男人，在过往的岁月里，他只不过是个无人关注的农奴，每日生活在猪圈中。 在拜蛇教的大军进攻帝临港之前，伊瓦依洛只是一直平静的养猪、杀猪，为主人一家供应着肉食。 说起来，他的主人在奴隶主当中大概算是比较和善的那一类——即便伊瓦依洛会经常接触宝贵的肉食，但依然没有让他戴项圈。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伊瓦依洛已经用连续多年忠厚老实的态度证明了自己的品德和忠诚——好吧，换个说法，实际上这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伊瓦依洛是个傻子。 事实上这个养猪的小子从小就是经常被戏弄的对象。 无论是平民还是同样身为农奴的其他人，都会在他身上找乐子——他似乎天生破糙肉厚不怕疼，所以平时反应比较迟钝，而且也不怎么会生气。 这种有力气没脾气的农奴，自然是不需要锁起来的。 如果生活就这么持续下去，也许伊瓦依洛会一直养猪养到死。 但是，在拜蛇教的大军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的主人——本地的护民官在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跑路了。 跑路的同时，还把代表着护民官身份的肩带与一把短剑硬塞到了伊瓦依洛手里…… 说实话，伊瓦依洛当然也是很想逃命的，但他的主人却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伊瓦，帝临港在征召民兵部队，如果你以护民官的身份带几个民兵去帝临港，从此以后你就能得到自由，还能成为贵族！” 这是他的主人，那位真正的护民官在临走时说的话。 很显然，他的主人既不愿参与战斗，又不愿被帝国视为逃兵…… 护民官是有义务保护当地人民的，不战而逃就是典型逃兵行为。逃兵在巴克斯帝国属于最大的几类罪名之一，如果被执政官发现，下场通常都是贬为奴隶——而且帝临的执政官是凯洛斯总督，这位总督是最看不起逃兵的。 所以，那位护民官便把伊瓦依洛扔在那里充数，而他自己溜掉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伊瓦依洛反应迟钝还是因为他渴望自由，反正他确实带了几个农奴进了帝临港，成了仓促组建的帝临港守军的一员，并且以护民官的身份成了个小队长。 然后，一切都变得有些魔幻…… 谁都没想到帝临港会面对上万拜蛇教大军。 在被拜蛇教大军围城一周后，城内的代理执政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随后，政务官与其继任者接连战死、几个领兵的中尉也先后战死。 而城内的大部分贵族早在围城之前就已经跑了……而帝临港周边的其他小领主基本上全都投靠了拜蛇教。 到了九月底，伊瓦依洛惊奇的发现，自己这个小队长，竟然成了守卫帝临港的人当中唯一具备护民官身份的人！ 如果是在平时，一个小村子的护民官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而已。 但现在，所有守城的民兵部队，竟然都表示目前乐意听他的指挥！ 整个帝临港，居然不再有贵族了！ 天赋这种东西确实说不清楚，伊瓦依洛竟然在短短时间内便适应了每天带着民兵们守城的日子。 也许是以往天天杀猪带来的效果，伊瓦依洛杀起人来也相当淡定，再加上他原本就不怎么生气，有些木讷——这一切放在一个养猪的农奴身上那只能叫傻和蠢；但如果放在一个领兵的将军身上，那就显得极为镇定且有威严！ 于是这个农奴迅速成为了所有民兵的主心骨，只要伊瓦依洛没有表现出畏惧，民兵们似乎也就毫不畏惧了。 还好，贵族们跑路都比较匆忙，帝临港留下了海量的粮食与物资，基本什么都不缺，只要战斗意志足够，确实是可以坚持很久的。 而且，伊瓦依洛还很幸运的遇上了克洛泽带来的部队。 铁甲舰挡住了来自港口的攻击，而强悍的梅滕海姆人帮他守住了最艰难的几次防御战。 两个月后，拜蛇教的攻势减缓了，而伊瓦依洛，也在这几个月的实战里，真的变成了一个能够领兵的将军。 “一个养猪的农奴……竟然为帝国守住了最重要的门户，而所有的贵族竟然……唉……” 贾斯特斯长长的叹着气。 “总督大人，你在博识城应该更有体会吧……大多数时候，贵族其实只能添麻烦而已。” 李昂摇了摇头：“巴克斯帝国其实还算好，至少那个跑掉的护民官还知道找个农奴来充数……至少他还畏惧法令。” 贾斯特斯再次叹了口气：“也许，改革还得再加深一些才行。” …… 在领主大人遭遇恐惧军团那些巨蟒骑士的同时，与瑟林迪尔仅仅只隔着一个海湾的齐扎村，马略皇帝同样在经历一场苦战。 他面对的情况甚至比领主大人还要艰苦得多——马略皇帝面对的是马尔蒂斯以及两百名角蝰先锋。 虽然数量确实不多，但敌人的精锐程度却远不是巨蟒骑士能比的。 而且，马略皇帝带去的部队数量同样不多。 与巨蟒骑士这种腐朽枯败的亡灵不太一样，角蝰先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亡灵部队。 她们个个肤如凝脂，半遮头盔下露出的红唇与下巴非常诱人，似乎个个都貌若天仙。 是的，她们。 这是两百个女人…… 或者说，这是两百个女性精灵。 除了她们猩红的双眼显露出了些许邪恶妖异的感觉之外，这些角蝰先锋看上去与活人没什么两样。 马尔蒂斯也是如此。 她们依然具备灵活且强大的武技，那灵动的身手看起来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若不是知道她们确实是亡灵，马略皇帝甚至还以为是在与一群特别强大的活着的精灵作战。 或许只有强大的诺多暮光骑士才具备角蝰先锋的战斗力……可是，整个诺多族群全加一块都凑不出一百个暮光骑士。 但这里，却有两百个角蝰先锋…… 马略皇帝手下的帝国骑士们在几个照面之后便近乎死伤殆尽。 还好阿伽松见机得快，拖着马略皇帝就跑，好歹算是跑掉了。 帝国骑士们拼死拖住了敌人一会儿，这位皇帝的直属卫队确实全都忠心耿耿。 也许马略皇帝运气不错，马尔蒂斯在杀掉了留下来阻敌的士兵们之后并没有追击，而是转头看向了海面。 已经跑远了的马略皇帝和阿伽松没有看到，海面上有几艘破损的战舰被风浪吹到了齐扎村。 而从战舰上下来的，并不是拜蛇教徒，而是一些装备各异的魁梧壮男。 这看起来像是一群梅滕海姆人，但他们看起来似乎全都蓬头垢面。 在见到马尔蒂斯之后，领头的那个头发胡子一团乱的大个子明显愣了愣：“拜蛇教的祭司？她们人数不多！干掉她们！” 第239章 贵族的表率 两天后，菲德讷村。 领主大人在瑟林迪尔干掉了那些巨蟒骑士之后只修整了三个小时，基本上算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菲德讷。 贾斯特斯总督与阿琳娜如今已经不在队伍中了，自由军团也不在。 贾斯特斯去了帝临港，他打算去见见那位农奴将军伊瓦依洛。 而自由军团的步兵行军速度跟不上一人双马的骑兵，为了赶在拜蛇教大军之前设伏，李昂让乔斯林和西吉斯蒙德带着自由军团后续跟进，而他自己带着所有的骑军急行到了菲德讷。 菲德讷村位于一片无名群山的底部，这里原本是在连绵群山的垭口处建起来的一个中途驿站，随后在几百年中渐渐发展成了一個村落。 这里是连接帝临港与博识城的交通要道，也是必经之路——如果不打算翻山越岭并且绕路的话。 通常情况下，构成交通要道的村落都会相对比较富庶，菲德讷村前几年也是如此。 但那是前几年…… 如今，菲德讷村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凄凉。 田野荒芜，路有白骨，满目凌乱，十室九空。 冬季没什么蚊蝇，但漫天的秃鹫与遍地的老鼠似乎都相当肥硕。 十室九空在此处不是形容词，而是字面意思——绝大多数民居都空着，很多房子还被放了火，整个村子被烧得黑乎乎的。 很显然，红死病有没有光顾过这里不一定，但肯定有劫掠者光顾过这里。 “大人，村子里还有人，拜蛇教的大军应该还没来。不过……村子里好像全是老人，一个青壮都没看到。” 走到村口，在最前面探路的里萨迪兰回来报告情况了。 “这村子肯定是遇上了什么劫掠者……但只看到了老人？最没有自保能力的群体活了下来？这倒是有点奇怪……” 领主大人四处看了看，向村内走去。 村子中心有几个高墙大院，看起来是贵族的宅邸，宅子里似乎有人在探头观望。 然而，见到领主大人的军队后，这些人却忙不迭的关门闭户，隔得远远的都能听见门内被木栓顶死的声音。 菲德讷村并没有看到任何拜蛇教徒，但却有居民——或者说有幸存者在这里，这显然意味着拜蛇教的大军还没到这里。 很显然，虽然李昂带着部队先到了瑟林迪尔打了一仗然后在转向菲德讷，兜了个圈子，但依然比拜蛇教的大军来得更早。 那些数量庞大的拜蛇教追随者大概是严重拖慢了拜蛇教大军的行进速度。 但村内这些人的反应却有点奇怪，按理说遇上红死病或是劫掠者，村民一般情况下都是会跑路的。 遇上军队之后关门闭户躲进家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昂让部队在村外的山谷口停驻，叫里萨迪兰带人去探个明白。 毕竟不确定这地方有没有红死病肆虐，让诺多们先去打探一下，免得其他部队染上红死病。 没多久，里萨迪兰快马返回，还带了个老头儿回来。 或者说，是绑了个老头回来，因为里萨迪兰是把这老头横着架在马背上逮回来的。 这老头穿得不错，身上披着典型的巴克斯贵族缎带，看起来像是个护民官。 但他精神极差，又被里萨迪兰横着搁在马背上颠了一阵，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大人，这就是刚才关门的那家人。我刚靠近就被他用投枪攻击，只好强行破门抓了他……但他家里没有仆人或奴隶，也没有青壮。” 里萨迪兰把人带回来以后直接扔到了地上，摔得老头一阵惨嚎。 巴克斯帝国的护民官，家里没有仆人和青壮？ 这可挺稀罕的。 看那宅院的样式，这老头应该挺富裕的啊，不至于混得这么惨的吧。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被里萨迪兰扔到地面以后，老头瘫倒在地上只知道求饶。 英雄？ 这个称呼，在这种时候表达的意思，大体上和‘好汉’之类的词类似吧？ 这老头是以为里萨迪兰是混绿林道的？ 不过里萨迪兰强行抓人的做派大概确实很像土匪…… 明白了人家害怕的缘由，李昂摘下自制的口罩，蹲下来轻言细语问那瘫在地上的老头：“我们不是土匪……你们这儿到底出什么事？你为什么没离开这里？” 看领主大人温和面善，老头结巴了两下，颤颤巍巍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土匪？” “……你啥时候见过打着贵族旗号的土匪？” 李昂觉得巴克斯帝国的基层官吏可能大多都有那么点毛病——要么坏，要么蠢…… 好吧，其他国家大概也差不多。 “可这些诺多精灵……” “都是我的部下，放心，他们不咬人。” 老头看样子缓过劲来了，慢慢爬起身来，畏惧的看了看里萨迪兰。 里萨迪兰摊了摊手：“抱歉，我只是奉命弄清楚情况，迫不得打坏了你家的门，大人会赔给你的……” 李昂瞪了里萨迪兰一眼，掏出几枚第纳尔递了过去：“你也看到了，诺多精灵都是很懂事的好人……这村子如今是怎么回事？遇上红死病了吗？这里的领主是谁？” 老头却没接钱，反而看着第纳尔叹了一声：“钱就算了，现在有钱也没用了……这个村子没出现红死病，但却比遇上红死病更惨……” 这老头确实是本地的护民官。 或许是缘分，这菲德讷村的领主竟然是李昂的熟人——费比乌斯。 也就是利维尤斯总督的儿子。 事实上菲德讷村大部分都是利维尤斯的家族产业，费比乌斯能成为这里的领主，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其他领主敢跑到利维尤斯家族的地盘上任职。 利维尤斯父子二人去年被李昂抓住后，被李昂打包转手批发给了好兄弟拉蒙，让拉蒙这个专业赎金经纪人来做这笔业务。 说起来他们父子二人算是运气好，由于是转手的买卖，他们辗转去了一趟辛加尔，路途遥远耗了不少时间。于是，利维尤斯父子得到一个极大的好处——在他们回国之后，刚好遇上巴克斯帝国陷入内忧外患，没人顾得上找这位败军之将的麻烦。 在白鹿堡下以优势兵力大败被俘，丢掉了盾风堡垒，而且不光损兵折将，还被李昂弄走了几千民壮…… 这要是在平时，马略皇帝肯定会趁机把利维尤斯一撸到底，换个自己的亲信当总督。 比如克里昂或者阿伽松…… 但眼下这光景，自然是顾不上这些事的。 事实上，由于近期大事太多，利维尤斯父子基本上都快被遗忘了……即便没被遗忘，整个巴克斯帝国也暂时没人有心思考虑他们。 于是，利维尤斯父子俩回到菲德讷之后，发现竟然没人管他们…… 然后，他们便发现了巴克斯帝国似乎处处都有战乱。 这父子二人便借着国内大乱动了点小心思。 利维尤斯其实很清楚他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坐到总督位置上的，能身居高位的人通常都能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手里有兵，腰杆才硬。 不过，这父子二人加起来，如今手里也只有三百个奴隶和两百来个士兵，他们觉得不够用。 这些其实是利维尤斯家族的私产。 他原本那些手下，也就是那些被俘的暗影步战兵，在被李昂转让到拉蒙手里之后，大多是被歩战兵们自己的家人赎回的。 人被俘后不是利维尤斯赎的，那些士兵自然也就没有再回到利维尤斯手下。 于是，在国家危难之际，利维尤斯打算‘白手起家’，建起一支大军，他要‘拯救巴克斯帝国与水火之中’…… 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而且好像也真是这么做的——所谓白手起家组建大军，就是强掳青壮为军嘛，简称抓壮丁…… 这活儿他经常干，经验丰富得很…… 至于拯救巴克斯帝国于水火——如果马略皇帝在思源城干掉了希拉尤扎斯，那拯救的就是马略皇帝的巴克斯帝国。 但如果希拉·尤扎斯的叛军赢了，那利维尤斯大人自然拯救的就是希拉·尤扎斯的新巴克斯…… 反正利维尤斯也是暗影军团的人，他和希拉将军也算有几分交情。 这倒不是因为利维尤斯天生反骨或是爱当墙头草，事实上，这是任何豪门世家千百年以来一以贯之的行为习惯，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即便是遇上异族颠覆政权也是如此。 东方有个词叫做‘家国天下’，很显然，家在前面，天下在最后面。 因此千年来任何国家的豪门贵族所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围绕着同一个逻辑：投资。 或者叫下注。 当国家是大一统状态时，有实力的名门望族会以家族权势为资本，投资朝堂权力，并最终用控制贵族官僚的方式控制国家。 因此，大一统的国家是非最多的地方就是王子身边……贵族们会在自己支持的王子身上下注，这是用自身资源对未来的国王进行投资。 而不是大一统的时候，面对战乱状态下分裂的大陆时，豪门贵族们就会将投资方式转到地方上——从控制知识与官位升迁等资源，变为控制土地、人口、私兵。 当然，本质的不变的，终究都是为了控制更多的战斗力。 没有人是蠢货，其实大家都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 只不过中央集权威信比较大的时候大家不敢当军阀，怕被国王盯上然后弄死，所以都会比较有默契。 而一旦天下大乱，稍微聪明点的大贵族都会攥紧手里的兵，然后投资下注。 事实上对于贵族而言，所谓效忠，其实就是投资入股。 加入一个会打仗且实力更强的势力，大家一起合伙以求达成垄断——也就是掌控国家。 底层平民才讲究忠诚，高级贵族只讲究投资回报率。 而且，大多数贵族的逻辑与很多风投机构的心态是一样的。 简单来说，就是看好某个项目，认为有可能达成垄断，于是投入资源入股，项目成功以后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 在这期间，很多风投机构会同时投资同行业的两个竞争对手——任何一家击败对方都将变成独角兽，那么风投就会两面下注。 因为任何一家成功垄断市场，作为投资人都能收获十倍百倍的利益。 而利维尤斯总督，此时就打算两面下注。 但下注总是需要本钱的，而且投入的本钱越多，将来得到的地位和好处也就更高一些。 利维尤斯父子并不是打算去帮谁打仗，他们只是为了投资胜利者而已。 也就是说，等马略皇帝和希拉·尤扎斯在思源城打完之后，他们才会带着兵马去依附胜利者。 所以，所以为了让自家的兵马看起来更多一点——也就是贴上去舔胜利者的时候能得到更高的地位，这父子二人便再次四处强掳民壮为军。 反正是为了依附胜利者，是为了得到地位而不是为了作战，所以战斗力训练度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人多就行。 但暴力强征，青壮们肯定不听话啊，说不定啥时候就哗变了，怎么办呢？ 利维尤斯自然是有手段的…… 准确来说，这个手段来自他儿子费比乌斯。 他大概是学到了李昂在白鹿堡勾搭那些民夫时候的做法，他这次并不是只征青壮的。 他是合家迁移，把青壮的家眷一起带走，安置在指定的聚居点。 这样一来，有了人质，这些青壮就只能乖乖服从。 而且费比乌斯做得很彻底——整个菲德讷村连同周边地区，总人口大概八千人，除了老人之外，他全给暴力强征了！ 是的，无论那些人的身份是平民还是奴隶，并且是连同妇女与小孩一起强征的。 这确实做得比较绝。 毕竟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全都分属于各个贵族领主，在这个年代，民众可以看作是当地领主的产业——强征所有人口，这无疑是在抢劫，抢的还是自家治下。 这事当然会得罪当地所有人。 然而失了民心的费比乌斯，在刚刚完成强征之后，又立马遭遇了拜蛇教大举作乱…… 因为他这是在和拜蛇教抢人口资源…… 这下子可就麻烦了啊，思源城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过来，利维尤斯父子不知道谁输谁赢，没法子贴上去舔…… 但他们却在自己治下强征了近八千人，把领地上下都得罪完了！ 同时，这八千人当中，有不少都是已经加入或打算加入拜蛇教的人，这些人正在四处串联搞事情。 所以利维尤斯父子二人便觉得相当相当的不安，晚上都睡不着觉——得解决危险啊，要不然指不定啥时候就被人干掉了。 于是，他们在半个月里分批次逐步干掉了将近三千人——其实他们也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拜蛇教徒，但只要是觉得像，他们就会把人干掉。 这是真的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当然，也有那么极个别的情况，是因为利维尤斯看上了别人家老婆…… 但这种做法确实使得红死病没有出现在这个村子——这里的拜蛇教徒确实被分批杀光了。 可是，解决了拜蛇教的乱子以后，这父子二人还是觉得很不安，因为他们一直都没能看到战局明朗起来。 而他们手里剩下的这五千人又没有真正的作战能力…… 把这些人强征了，就意味着没人能从事生产，每天粮食消耗吓死人，他们的存粮显然是不够用的。 可利维尤斯和费比乌斯都不敢放了这些强征而来的‘军队’。 一方面，他们需要这些人手，这能带给他们安全感。 另一方面，由于强征这些人时已经和所有贵族与平民都结下了梁子，这要是把人放回去，说不定这些人会组建部队合伙弄死自己！ 于是父子二人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不仅没有放归强征的人，反而将其中所有青壮强制编为奴兵，并且让他的亲信士兵出动再次强征周边的粮食！ 乱世里粮食就是命这谁都知道，谁家也不愿意交粮啊！ 于是到处都有些小冲突。 而能干出强征这种事，派来征粮的部下是什么素质可想而知。 那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微笑服务一心为公的善人…… 征粮遇到了冲突，利维尤斯的部下第一反应就是弹压！ 这一弹压，便成了劫掠和屠杀。 那满地的尸骨，其实不是劫掠者搞出来的，而是这里的领主费比乌斯本人搞出来的。 家家被劫，户户被屠，犹如蝗虫过境，比土匪还土匪。 只有部分本地贵族或是官员得以幸免于难——比如这个年迈的护民官。 但毫无疑问，所有人家里的粮食都被抢得差不多了…… 所以护民官才说钱已经没用了…… 整个村子只剩下了少数年迈老人，既没有劳动能力，又没有足够的口粮糊口，也没能力千里跋涉迁徙去外地，拿钱来又有什么用呢？ 周边也无粮可买啊…… “那些被强征的人现在在哪儿？五千人啊……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领主大人觉得利维尤斯父子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绝对堪称无良贵族的代表，但他现在并不想管这个闲事，毕竟拜蛇教大军即将来到，李昂只希望这父子二人别坏了他的事。 “在山里……那混蛋父子带着他们躲进了东边的大山里面，不知道到底在哪。” 第240章 再当一次女祭司 这年迈的护民官对利维尤斯父子显然很不待见，已经直接称其为混蛋了。 “躲进山里了？利维尤斯连自家的庄园都不要了吗？” 温蒂表示不理解，她与里萨迪兰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摇了摇头。 “山里有很多矿产，全都是利维尤斯家族的产业……那混蛋父子大概是觉得那些矿产比庄园更重要吧……” 这个护民官看来倒并没有老糊涂，但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毕竟他岁数一大把了也没法出去查探。 但领主大人倒是能理解，利维尤斯父子二人把周边的人都得罪光了，他们显然是觉得在自家庄园不怎么安全。 既然利维尤斯放弃了自家庄园，那么领主大人便带着队伍直接入驻，倒是免得扎营浪费时间。 这位总督的家族庄园规模很大，数十栋宅院在山腰上连成了一片。 这是旧巴克斯人典型的高墙大院，是成片的庭院性质，有不少高高的拱门和巨大的石柱，但并没有像潘德大陆的高级贵族那样兴建高耸的城堡。 事实上，如果这里修建了城堡，那菲德讷村大概就应该被称为菲德讷堡了——这地方以规模来看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村庄。 庄园的位置与视野都非常好，山下是通往村口的山谷大路，在庄园内隔着百来米的山谷基本上能直接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 大概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这片庄园是孤悬在山上的，一旦山脚被围，跑都没地方跑。 “这已经是附近最窄的地方了吗？” 领主大人站在庄园最高处的露台上四处观望着，指了指村口的位置问道。 “是的，这里最初是为了运送矿石在峡谷里开出来的路，之后人多了，就不断的扩宽，到现在就有这么宽了。” 见李昂占据了利维尤斯家族的庄园，并且开始勘察地形，那位老护民官眼睛亮了起来：“这位……大人，您是要对付那混蛋父子吗？” “说实话，我这次来主要是打算对付拜蛇教，得在这附近打一场伏击战……但我人手不够，这上百米宽的山谷可不太容易封住敌人……” 领主大人没有欺瞒护民官，在外作战，肯定是得找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帮忙的。 “拜蛇教？我现在倒真想让拜蛇教赶紧来弄死利维尤斯和费比乌斯这两個混球！他们前些日子以对付拜蛇教为由杀了很多人……其实我们都知道，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无辜者！” 护民官咬牙切齿的说着，脸上因为皱纹而下垂的皮肉都在颤抖着：“如果您需要人手，或许您应该把村里的人救回来。” “目前村里还剩了多少人？有人知道利维尤斯家族在山里那些产业的具体位置吗？” 领主大人朝村内看了几眼，能看到一些遮遮掩掩躲藏着往这边看的人，大概是还有少数老人幸存。 “村里人当然知道，村子里有很多老人都在那些矿上做过工……每年总是会有一些交不起税的人去服矿役……” 护民官叹了口气：“但那父子二人具体躲在哪儿就不知道了，山里的矿产很多。” 所谓矿役，其实就是找些借口来强征民夫挖矿——跟烈狮境某些贵族领地搞出来的祷告税和大小便税之类的玩意其实是一码事。 这个护民官显然是个小贵族，矿役自然是安排不到他头上的，所以他可能对矿山不太熟。 但很显然，他对村子里的人肯定很熟。 “看来确实得把村民们弄回来……去把村里还活着的所有人召集起来，我给你们弄点粮食……” 将护民官打发回去召集村民之后，领主大人开始四处安排斥候。 听闻领主大人愿意分粮食给他们，不到一个小时，村里的幸存者全都聚集在了庄园外。 没饭吃了的时候，腿脚再怎么不便的老人也都变得效率颇高。 事实上幸存的老人家已经只剩了两百来人，也消耗不了多少粮食。 为这些人分发粮食倒并不是为了邀买人心，这地方的人心早就被费比乌斯败光了，根本不用刻意邀买。 主要还是为了把这些人用起来。 走在后面的步兵至少还要一天以上才能赶到这里，能不能赶在拜蛇教大军来的时候抵达是个未知数。 仅仅靠着八百人的骑兵部队，就算是再怎么成功的伏击也不可能全歼拜蛇教大军。 面对拜蛇教的时候，领主大人考虑的可不是如何击败敌人。 而是如何歼灭敌人。 为了歼灭敌人，任何能用的资源和人手都应该用上。 所以，即便是面前这两百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领主大人也觉得可以派上用场。 原本李昂考虑的是利用拜蛇教大军蝗虫般的习性设伏阻击，待步兵抵达之后再尝试两面围堵，将拜蛇教大军堵死在山谷中。 但山谷宽达百米，李昂手里人手太少，不太好布置。 而且拜蛇教徒与一般的乌合之众可不一样——他们不怕死。 这就意味着，就算伏击能成功，为了在山谷里堵住敌人，自身的损失肯定也会相当大。 那些诺多精灵和艾米手下的女战士可都是宝贝疙瘩，要是损失过大可就太不划算了。 既然知道利维尤斯父子搞出了那些破事，那李昂当然会考虑把那些强征的村民给弄回来，解决自己目前人手不够的问题。 看了看正在庄园门口排队领粮食的老人们，领主大人起身来到庄园一个房间外敲了敲门：“艾丽莎，准备好再当一次女祭司了吗？” “嘶嘶……真没想到离开神教之后，还是要干这些活儿……嘶嘶……” 屋内的艾丽莎打开了门。 她已经换回了她的女祭司装扮，低胸蛇纹甲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颈与双肩，深深的沟壑看起来相当有诱惑力。 …… 下午，一名‘拜蛇教女祭司’带着两百名衣衫褴褛的‘追随者’，来到了山里一个规模挺大的矿区。 这里其实算得上是个露天矿，整座山看起来就像是被切出了剖面一般，山体上分为了好几层，每一层都有许多人正在忙碌。 山体截面的土层很新，显然这座矿山是刚被大规模挖开。 矿山上的大部分人身上都拴着铁链，看起来像是奴隶一般。 人数很多，矿山上直接能到的都不会低于两千人。 即便利维尤斯家族势力再强，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奴隶——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是被强征而来的平民，只是被迫得到了奴隶的待遇。 “那是什么……拜蛇教的人？拜蛇教的人来了！” 矿山周围显然有人放哨，艾丽莎刚带着老人们出现在附近，就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随后便有‘铛铛铛’的钟声响起，显然矿山里的哨探敲了警钟。 “嘶嘶……反应这么大的吗？” 艾丽莎撇了撇嘴。 矿山里的人已经开始闹哄哄的骚动起来，随后不久，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部队出现在了矿山顶上。 而艾丽莎此时已经带着这群‘追随者’往山下退去，直接退回了利维尤斯家族的庄园里。 领主大人仅仅只用了几个小时，便找到了利维尤斯父子的行踪——或者说并不是找到了，而是能让他们自己暴露行踪。 其实李昂用的方式很简单。 只要让艾丽莎这个真正的拜蛇教女祭司带着‘追随者’出现在最大的那些矿区，那么利维尤斯父子就肯定会惊慌，他们一定会组织起自己麾下真正的部队——要么转移，要么对抗。 他们以对付拜蛇教的名义杀了三千人，现在看到拜蛇教的女祭司出现在这里，他们当然会以为拜蛇教来找他们报仇了。 就算不是来报仇的，也肯定是来抢人的，利维尤斯父子二人自然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如果他们不出面，艾丽莎说不定就真的以拜蛇教女祭司的身份招揽那些村民了…… 而艾丽莎带的‘追随者’，也就是熟悉地理环境负责带路的那些老人，人数刚好在两百左右…… 这就是个让利维尤斯父子二人很尴尬的数量，他们能在一个月内分批杀掉三千毫无反抗的人，肯定是够狠的，胆量也不可谓不大。 但他们却不太敢直接攻击超过两百人的拜蛇教徒…… 毕竟拜蛇教不畏死亡名声在外，如非必要，谁都不想与数量相当的亡命徒打仗，打输了会死，打赢了没好处…… 万一损失太大，导致他们压不住那些强征而来的村民，说不定民变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因为他们手里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也只有两百人，除此之外，就只有三百多名家族蓄养的奴隶还算听话。 但那些家奴只能盯着矿山里的村民——这些原本天天挖矿的家奴如今翻身做了工头，挥起鞭子来相当有积极性，但让他们打人没问题，打仗却肯定靠不住。 也就是说，这能用于打仗的，只有那两百私兵。 所以费比乌斯很谨慎的追踪着那个‘拜蛇教女祭司’的位置，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但在看到这支‘拜蛇教部队’进入了自己家族的庄园之后，费比乌斯有点不淡定了。 虽然他们父子不住庄园，而是躲进了山里的矿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打算放弃自家房产…… 而且，这两百名士兵也都是家族私兵，一向是在庄园里看家护院的，可以说对整个庄园的环境了如指掌。 人在熟悉的环境自然是会增强很多信心的，再加上多少有那么点‘保护家族产业’的心态，费比乌斯决定冒一点点风险。 他带队从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潜入了庄园。 说实话，领主大人是真没发现这个庄园还有这么条密道——出口在内室的床下，领主大人还没来得及检查床铺呢。 这条密道大概是挖空了山体，直接通往山的另一边。 这倒也是这年代大贵族的庄园普遍拥有的风险防护措施——遇上紧急情况时可以逃命。 不过，虽然李昂并不知道庄园里有这条密道，但费比乌斯显然也不知道庄园里有这么多人…… 他带着士兵钻出密道之后，在那间卧室聚拢了二三十个士兵，准备对那个‘拜蛇教女祭司’发起突袭。结果刚出门，他就发现自己被一大群持着弓和弩的人给围住了…… 这种场景他似曾相识啊——半年前在白鹿堡，他也是面对着这样的场景，然后就被一大群弓弩围着一顿爆射。 还好，这次他有了充足的经验，所以反应很快——他扑通一下直接跪倒，把手里的剑举过了头顶，投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哟呵，这里居然还有条路？” 领主大人匆匆忙忙的赶到庄园内宅，看着地上的费比乌斯和在他身边跪成了一排的士兵，倒是有些惊喜。 “费比乌斯，赶紧带路，把被你们抓去的村民给放回来……” …… “大人，有消息了。斥候在东南方三十里外的山谷发现了一些拜蛇教徒，估计是拜蛇教大军的先导。” 傍晚，温蒂尔芙前来回报。 “看来最迟明天中午，拜蛇教的大军就要经过这里了。不知道那时候白银之手能不能赶到。” 李昂看了看面前的地图，站起身来：“山谷中的布置做好了吗？” “卫队都准备好了……但是大人，这个庄园守不住多久的，虽然那些村民救回来了，但他们只能帮我们构建工事。他们没受过任何训练，没法作战的……我们仍然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足够的箭矢。” 温蒂有些犹豫的提醒道。 诺多们这段时间辗转作战，从布尤林村到瑟林迪尔，每个地方射出去的箭矢基本上都收不回来，眼下平均每个诺多大概只有七八支箭。 巴克斯帝国境内不比烈狮或凛鸦境，弓箭的箭矢很难得到补充，就算是想用人类的箭矢都找不到地方弄。 “没事，至少现在，即便被包围……我们也有了条可以离开的路。” 李昂摇了摇头：“温蒂，那些村民虽然没受过训练，但事实上大部分拜蛇教徒也没受过训练，让他们堵住村口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这个村子的抵抗显得过于强大，拜蛇教的主力说不定就不会上当了……” 事实上，村民们的安全性是挺有保障的，因为村口已经开始打木桩了。 菲德讷村的村口，其实就是整个山谷中最险要的地方，由于是被不断扩宽的，因此村口的两边都被挖成了陡峭的垂直山崖。 虽然现在这个地方宽度达到了百米左右，但依然是最适合伏击的地形。 三米多高的木桩正在密密匝匝的不断被钉到村口，钉了好几层，木桩与木桩之间基本上无法容纳人或马通过。 有了几千熟悉环境的村民的帮助，想要控制住百米宽的山谷其实已经不那么困难了。 第241章 埋葬大军 第二天中午，一大群拜蛇教徒闹哄哄的来到了山谷内。 这大概是拜蛇教的前锋先导部队，几个拜蛇教追随者带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至少三千人。 这支先导部队中眼镜蛇勇士的数量不多，而且没看到女祭司，整支队伍里骑着马的人加一块都不超过二十个。 穿着绿色罩袍的拜蛇教武士倒是有几百人。 看样子在拜蛇教部队眼里，当开路先锋是件苦累活儿，是基层武士和底层追随者们的工作。 或者说，这就是拜蛇教大军的惯例，走在最前面的都是信仰坚定但地位不高的炮灰——女祭司们当然是很惜命的。 李昂趴在庄园的围墙上远远看着，他现在知道拜蛇教的行军速度为什么那么慢了。 其实他们的速度不是被那些农夫模样的追随者拖累的，而是被那些拜蛇教武士拖累的——那些拜蛇教武士在行军的时候都穿着全套装备…… 拜蛇教武士都是步战的士兵，或者说都算不上士兵，因为训练度相当差，只是装备挺好。 大概是信仰更加虔诚且身强力壮的就会被武装为这样的武士。 这些没受过太多训练的武士没有马儿代步，他们的队伍中也没带什么马车，只能穿着装备行军，这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他们怎么不让那些追随者帮他们扛着装备？穿着这一身行军，也不怕累死……” 艾米趴在领主大人身边吐槽。 “大概他们很看重自己的武士身份吧……就像那些刚加入狮鹫利爪的女战士得到了全套装备的那几天，每個人都成天穿着全套装备四处炫耀……” 莎拉在背后轻声说道。 一直穿着全套装备，这倒是很符合拜蛇教大军随时遇见敌人随时都能冲锋的一贯作风。 而且这样一来，一般的伏击和突袭恐怕对他们没太大作用。 事实上伏击战的主要思路就是趁敌不备，在敌人没想到的时间和地点发起攻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比如在敌人行军过程中没穿装备的情况下突然袭击。 但如果敌人随时随地都是作战状态，那可就不太容易达到该有的效果了。 而且，虽然拜蛇教的大军看起来像是乌合之众，虽然他们遇到战斗时表现得就像一群无脑的蝗虫，但在两侧都是悬崖的这种山谷地形内，他们其实走得很谨慎。 那种不看环境一路猪突的行军方式并没有发生，所有拜蛇教徒基本上都警惕的观望着山崖上的动静，慢慢的前进着。 看样子，在前面引路的那几个拜蛇教追随者都熟悉这里的地形，而作为先导部队军官的那些眼镜蛇勇士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他们清楚这种地形容易被埋伏。 还好，领主大人并没有打算在此时直接借着地形进行突袭——拜蛇教这支先导部队很谨慎，这要是直接发起攻击，那就不叫伏击战了，而应该叫正面阻击了。 但这支拜蛇教先导部队小心且缓慢的走到山谷内之后，他们惊奇的发现，居然还有另一支‘拜蛇教部队’比他们来得更早一些…… 那看起来是一队两百来人的拜蛇教武士，带了接近两千个农夫般的‘追随者’，正在村口堵着。 那些武士基本上都背着重弩，提着月刃斧或短柄镰，头戴黑风帽，身上穿着绿色的罩衣链甲——拜蛇教武士的标准装扮。 最重要的是，一名拜蛇教女祭司正在指挥着他们。 这群‘拜蛇教徒’看起来正试图登上山腰上那片庄园，但庄园里似乎有人正在抵挡。 拜蛇教的大军其实都是由各个女祭司分别从各地拉出来的队伍，规模太大，相互之间不认识实在是正常情况。 眼下，拜蛇教的先导部队就完全不认识村口这支队伍…… 只不过，这支队伍能走到开路先锋的前面来，这确实显得有些意外。 但既然有自家的大部队在前面作战，那他们当然也就用不着那么小心谨慎了，先导部队快速的通过了山谷来到村口。 他们在山谷内并没有没遇到任何伏击或是阻碍，来到村口后，他们也理解了前面那群不认识的‘友军’为什么不进入村子，而是要攻击山腰上的庄园。 村口被密密匝匝的钉了许多黑乎乎的木桩，各种乱七八糟的木板之类的玩意也钉在木桩上，就像几排大栅栏一样拦住了路——这可是大工程，近百米宽的村口被拦得严严实实。 那些木桩也就三米左右的高度，看上去只是村里用来搭建房屋的普通木料，但在没有攻坚器械的情况下，想要徒手拆除那还是相当费劲的，只能用斧头砍。 不过几排木桩之间似乎还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杂物，估计想清理出一条通道并不会那么容易。 而且，如果想要砍出一条通道来，就必须得承受山腰上那个庄园的攻击。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先打下那个庄园的，要不然就只能平白挨揍。 “嘶嘶……你们居然现在才到！嘶嘶……你们的神使在哪！” 那名女祭司看着拜蛇教先导部队过来，似乎情绪不怎么好。 几名眼镜蛇勇士相互看了看，迎向了那个女祭司。 “尊贵的神使，我们是这次的先锋部队……祭司大人们带着大部队在后面……您怎么会赶到了我们前面来？” 这里只有一个女祭司，却带着两百名武士和两千追随者，这显然意味着这个女祭司实力非常强大，所以几个眼镜蛇勇士都表现得很谦卑。 “嘶嘶……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这么慢呢！嘶嘶，都说过了要快速赶到博识城！你们磨磨蹭蹭的是在度假吗！” 女祭司态度很不好，看来是嫌弃这支先导部队走得太慢了。 几个眼镜蛇勇士低下头，没敢再问这个女祭司别的问题，拜蛇教内部等级森严，尤其是在潘德大陆这个眼镜蛇派系中，女祭司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 他们可不敢和一个带领着两千多人的女祭司顶嘴。 “嘶嘶……赶紧去攻下那个庄园！我的人会拆掉这些碍事的木头！嘶嘶……” 那个女祭司显然很有高位者颐指气使的派头，直接便开始指挥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这做派确实十足十是真正的拜蛇教女祭司，几名眼镜蛇勇士忙不迭的点头哈腰，随后便开始向部队传话，调派人手开始攻打庄园。 但这山崖颇为陡峭，没路可走，庄园的位置在几十米高的山腰，完全得靠爬上去仰攻。 虽然庄园里射出来的弩矢不算特别多，但以这些拜蛇教武士和追随者的身手，确实还是挺艰难的…… 那几名眼镜蛇勇士也没去打什么头阵，而是指使着手下的武士和追随者们一窝蜂的往山上爬。 那名女祭司的手下确实开始拆木桩上钉着的那些破烂木板了，有了这支先导部队进行围攻，山腰上的庄园里射出来的弩矢全都对准了正在攀爬山壁的拜蛇教徒，确实是趁机打通道路的好机会。 几名眼镜蛇勇士相互看了看，似乎齐齐的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身边多安排了几个武士举着盾保护自己。 大概在他们眼里，这个女祭司是打算用他们这支先导部队吸引火力，让女祭司自己的追随者能少死一些。 这也是女祭司们的正常思维……或者说，任何势力中身居高位的友军都会这么干，只是这个女祭司做得比较明显而已。 但先导部队本来就承担着为大军开路的责任，如果这个女祭司的队伍不在这里，那么这支拜蛇教先导部队本来也得自己独力攻克这个庄园。 眼下有一支友军负责开路，这其实反倒是帮了这几个眼镜蛇勇士。 其实大军行进过程中遇上堵路的情况是很正常的，现在这种情况，在几名眼镜蛇勇士看来也都很正常。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那个女祭司手下的‘追随者’看起来似乎都有点怯懦不安，大概是刚加入神教不久——这样的追随者确实也不适合派去攻打山腰上那个庄园，女祭司的安排其实可以理解。 山腰上那个庄园里虽然在持续发射弩矢，但看上去人数不太多，强攻大概也能攻下来，毕竟那个庄园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防御设施。 只不过时不时从庄园中投放下来的燃烧着的滚木显得比较可怕，这玩意在经过了陡峭山崖几十米的加速之后简直势不可挡，碰上就死挨上就亡——很显然，如果无法解决掉这个庄园的威胁，想要把道路清理出来确实是不太容易的。 于是几名眼镜蛇勇士催促着部队加紧了攻击，一群群的拜蛇教武士攀着山壁向上蠕动，看起来就像春夏之交时某些阴暗矮墙上爬满的绿蚜虫。 这样的全力进攻看起来还是有效果的，虽然时不时有拜蛇教徒被射落山崖，但整体看来是在持续前进。 只要能够达成目标，拜蛇教的队伍可不怎么在乎伤亡…… 一个多小时后，山腰上的庄园依然没能被攻克，庄园的围墙下显然有人把守，只要有拜蛇教徒翻越围墙进入庄园，就会被砍死然后将尸体当成武器给扔出来。 但看样子，那庄园里也没有别的防御手段了，只是抵抗得比较激烈而已。 而此时，那名女祭司的手下渐渐在那几排木桩中用斧子开辟出了一条两三米宽的通道。 “嘶嘶……我从村内的山路攻击庄园，你们从外面继续进攻……嘶嘶，大部队什么时候来？” 女祭司让她自己的部队进入了村子，随后安排着几个眼镜蛇勇士两路夹攻。 那个庄园肯定是必须攻克的，几名眼镜蛇勇士带来的大部分人目前正在爬山，就算撤下来也会被弩箭射，只能继续往上爬。 “如您所愿，尊贵的神使……大部队在傍晚之前就会到，我们应该能在大部队赶到之前将村子变成安全的营地。” 几名眼镜蛇勇士点头对女祭司的安排表示了服从。 于是，原本上百米宽的山谷，现在变成了三米宽的通道——当那些木桩已经被砍出了一条通路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有人试图摧毁所有木桩了。 而不久之后，山腰上的庄园里也听见了大量兵器交击的声音，不再有石头或滚木被投下山。 看来庄园里抵抗的人已经面对了短兵相接的局面，虽然庄园依然没有被完全攻克，但山谷通道显然已经安全了。 一名眼镜蛇勇士骑马向他来时的方向跑去，没过多久，山谷口升起了一束浓厚的黄烟。 两个小时后，太阳西落，拜蛇教的大军也终于出现在了山谷中。 也许是得知了有女祭司在这里的消息，也许是因为知道山腰上的庄园依然在抵抗，拜蛇教大军在山谷中行进的速度显得比较快，看起来像是在冲锋增援。 就在最前面的一队拜蛇教武士从村口狭窄的通道冲进村子的时候，大军最后的部队也已经进入了山谷内。 而就在此时，山腰上被围攻的庄园里，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山谷中，被大部队团团保护着的一名拜蛇教女祭司翻身落马，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 周围的拜蛇教徒举头看去，只看到山腰上的庄园围墙上出现了一蓬白烟。 而几秒钟后，连续不断的轰鸣声从两侧的山壁响了起来。 “轰……” “轰隆……隆……嗡……” “喀……咔……咔咔……” 这种连续的爆炸声，在山谷中听起来简直是惊天动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并且伴随着岩壁开裂与巨石坠落的可怕声响，一直在山谷中不断回响。 与此同时，无数的石块与泥土一起崩飞，向山谷中四处抛洒。 几乎整片山谷都在震动，巨大的岩石不断滚落，在山谷里犁出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沟壑，随后相互撞击，崩飞的碎石再次带来了成片成片的死亡。 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一部分陡峭的山壁出现了大面积的垮塌，大量的泥土合着石头坍塌到山谷底，将山谷的入口几乎完全封闭了。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地方会被人工拓宽——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是这年代山区常见的自然灾害，不把山谷道路拓宽成上百米的宽度，就没办法确保道路的安全。 但如今，即便是上百米宽的山谷，也已经变成了绝地。 李昂把所有手榴弹都集中用在了山谷里，用导火线连续引爆了。 地动山摇的场景持续了至少十分钟才慢慢变得安静，但此时，整个谷底已经是地狱般的景象。 褐色的泥土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谷底，原本的道路完全看不见了，但能看到无数伤者在泥土中挣扎涌动。 不计其数的残破尸体与海量的碎石倒在一起，一条条被巨石制造出来的巨大沟壑中，慢慢渗聚出了鲜红的血浆。 两侧的岩壁上依然不断有石块在坠落，不时发出巨大的崩裂与坠落声。 在落石造成的巨大声响中，山谷里的惨嚎声显得极其微弱。 拜蛇教大军还能有战斗力的已经不多了。 事实上，除了那些正在围攻庄园的先头部队之外，能顺利从这片地狱泥潭中爬出来的拜蛇教徒恐怕剩不了几个。 之前那个颐指气使的女祭司当然是艾丽莎，她带着的那些‘拜蛇教武士’，其实是费比乌斯手下那两百士兵。 而那两千‘追随者’，就是费比乌斯父子二人抓走的那五千人当中的青壮。 费比乌斯当然是很识时务的，他带着两百士兵在两千和他有仇的青壮包围当中自然显得很老实…… 而村民们被救出来之后表现得也很配合——这是他们的家园，现在这些村民都不是拜蛇教徒，他们谁都不想被拜蛇教祸害。 艾丽莎这个货真价实的女祭司之所以要在村口演那场戏，其实主要是为了确保让拜蛇教的大军全都毫无防备的进入山谷。 艾丽莎知道拜蛇教的女祭司们通常比较惜命，组成了大军以后多半会分出一支先头部队，既探路又开路。 所以必须让拜蛇教的先头部队认定山谷这条路是安全的，故意让他们攻击庄园，就是为了印证这一点——既然堵了村口的路，还在庄园安排了防御，那显然就不至于有其他的埋伏…… 另一方面，先用木桩封路，再自己砍开一条狭窄通道，这其实也是个心理陷阱，是为了让拜蛇教大军无处可逃。 在大多数人眼里，既然开出了三米宽的通道，那部队就能过路了，没问题。 但对于一支上万人的大军而言，在紧急情况下，唯一能逃生的通道只有三米宽——这还不如没有路呢！ 发生在山脊的爆炸引起的山体垮塌与落石确实很可怕，但如果反应及时，很多拜蛇教徒原本是可以跑出去的。 但那仅有三米宽的通道，却使得他们没有转身往后跑，而是蜂拥堆积在了这个唯一能进村的路口…… 眼下，木桩附近已经被泥土与碎石掩埋，死在这里的拜蛇教徒不计其数，但能顺利进到村内的却没几个。 其实，进到了村里也只能被村民们围殴而死。 虽然村民们谈不上什么勇敢善战，但两千人堵住一个三米宽的口子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能冲进村里的拜蛇教徒不多，而且他们除了不怕死之外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战斗力。 就在爆炸与落石发生后，山腰上的庄园内也出现了更多的部队，女兵和诺多们一起杀出，仅剩的诺多箭也被用上。 李昂带着部队开始不断收割性命。 围攻庄园的拜蛇教徒本就在地动山摇之间不知所措，仅仅半个多小时之后，山谷中便看不到站着的拜蛇教徒了。 第242章 带走他们 山谷里的道路已经没了，遍地都是泥土与碎石，偶尔能能看见一些拜蛇教武士蜷缩在地上，用圆盾遮着头瑟瑟发抖。 更多的拜蛇教徒应该已经被喷洒而下的泥土浅浅的埋住了。 其实山谷中上万大军，肯定不可能仅靠一次人为制造的剧烈山崩就完全覆灭。 虽然大部分拜蛇教徒都被泥土掩埋，但依然有许多幸运儿还活着，甚至有不少拜蛇教徒没有受伤。 但此时他们谁都不敢站起来，甚至都不敢抬头。 这些拜蛇教徒虽然不怕死，但天地之威他们却是很畏惧的，甚至比一般人更畏惧一些。 毕竟迷信且无知的人更容易把一切灾难都归咎于神罚。 之前的动静，在拜蛇教徒们眼里看起来就很像是触怒了神灵…… 直到现在山崖上还有石块在掉落，而山谷中的拜蛇教大军却基本上全都不敢动弹。 李昂此时也不知道拜蛇教大军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但他没打算直接带部队去查探——太危险了，谁知道两边山崖上被炸过的那些地方什么时候会再垮下来？ 而且按照常理而言，山体垮塌和土石坠落，能够对拜蛇教大军造成的直接死伤最多也就一半。 那些活着的拜蛇教徒目前害怕天威趴在地上没敢动弹，但如果带部队下了山谷直接面对他们，说不定又得打一场不划算的烂仗。 事实上，为了确保能彻底解决所有隐患，李昂早就让卫队做了准备。 温蒂此时已经带着诺多卫队出现在了山谷的入口。 之前的爆炸，就是她带人制造出来的——山谷很大，导火索可没这么长，要制造这种大范围爆炸，每隔一小段都要安排一个人点燃引线。 这就意味着要爬到山崖顶上去埋伏，在点燃引线后还得立刻跑路，只有诺多游侠们有这样的效率和身手能够及时逃脱爆炸之后的山崩。 而此时，温蒂已经重新将卫队组织在了一起，堵在了山谷的入口处。 也就是拜蛇教大军的背后。 山谷的入口同样已经因为山崩而变得极为狭窄，大量的泥土与碎石混着树木一起乱糟糟的挡着，只留下了不到十米的豁口。 温蒂的任务并不是守着豁口，事实上爆炸发生前谁也预料不到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很难预料在大规模山崩之后，诺多们还能不能及时到达这个位置。 李昂给她的安排，是尽量想办法在山谷的入口点一把火。 一把能持续燃烧一晚上，并且能封住整个山谷口的火。 身为诺多精灵，温蒂尔芙在遇上李昂之前从来就没碰过火，但没想到认识领主大人以后总是在干杀人放火制造爆炸之类的事儿…… 在山谷口仅剩下十来米的豁口的情况下，点火封住入口这样的任务对于两百名诺多而言确实还是挺轻松的。 各种乱七八糟的树木被拖过来堆在了一起，连枝带叶的挡住了整个山谷口。 随后，连枝带叶还混了点泥土的树木堆弥漫出了剧烈的浓烟。 火势看起来不算太大，明火火头只有三五米高，反倒是浓烟滚滚让人无法靠近。 但无论如何，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菲德讷村口，李昂本人也在山谷的这一头准备点火。 “费比乌斯阁下，你来点火……身为领主，你总得为你自己的领地做一件好事……虽然这可能是唯一的一件。” 李昂将一根火把递给费比乌斯，示意他去把几排木桩点燃。 那些木桩中间填塞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本是一些引火物。 村内的村民们拖着一大堆的树木，看样子是等着火点起来以后往里边添柴。 “这……在这里点火，烧不到山谷里的拜蛇教徒吧？” 费比乌斯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不敢不听话，接过火把开始点火。 “火从来都不容易烧到能跑能跳的人……死在火场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死于浓烟……” 李昂澹澹的说道：“就像你们父子干的好事一样，虽然你强征粮食的时候没说要杀人，但你的手下却像火场中的浓烟一样害死了绝大多数老人的性命……” 费比乌斯持着火把的手勐的颤抖了一下：“李昂阁下，你说过要放过我的……否则我父亲肯定会杀掉所有的妇孺！” 火终究是点起来了，但费比乌斯的心大概是凉了下去。 村口那些木桩已经全部燃起来，形成了一堵火墙，村民们还不断在向里面投掷树木和尸体。 剧烈的浓烟伴随着恶臭开始向整个山谷中席卷，渐渐覆盖了整个谷底——这是山谷口点起大火后必然会产生的情况，山谷本就是风口，风会不断往山谷里灌烟。再加上两头点火，烟是散不出去的，浓烟不断的积存在山谷内，在几分钟内便形成了一张不断翻滚的灰色地毯。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声一起响起，伴随着时不时落下的石块带来的沉闷坠地声，将本就已经成了炼狱的山谷再度增设了一层酷刑。 山谷中的咳嗽声只维持了不到半小时，便完全沉寂了下来。 山谷两端都燃起了大火，完全封死了所有的出路，之前畏于山崩之威没有及时爬出泥石覆盖的拜蛇教徒，现在已经彻底不可能再爬出来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但火光照亮了整个山谷，弥漫的灰白浓烟渐渐在山谷中积成了翻卷的烟云，埋住了谷底的一切。 拜蛇教上万大军，在没能与李昂的部队有太多正面接触的情况下，就这样被埋葬在了这片山谷内。 晚上，菲德讷村内。 “费比乌斯，说实话，你们父子二人用你们自家领地里的妇孺来威胁我，这种做法其实很蠢……你觉得我会受这种威胁吗？” 李昂现在基本上已经能确定拜蛇教大军肯定是完蛋了，虽然现在没法到山谷里去检查，但只要他们不是恐惧军团那些行尸走肉，那就必然会憋死在山谷里。 他看着色厉内荏的费比乌斯，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这对父子。 利维尤斯其实并不在这里，这位总督依然躲在山里，和村里的妇孺在同一个地方——他没有把妇孺放回来。 在知道费比乌斯被抓，并且被迫放回了矿山里的青壮之后，利维尤斯大概是想用那些妇孺来保障他们父子二人的安全。 为了先对付拜蛇教大军，李昂之前没时间处理他们，而且让妇女孩子躲在山里也算是面对敌人时该有的做法。 不过现在，这事也总是要解决的。 “这不是威胁，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你让我放回青壮，我也全都放回来了，我不想和你作对……现在拜蛇教徒已经干掉了，你应该信守承诺放过我！” 费比乌斯弱弱的解释着。 “费比乌斯，我说过，只有在干掉了所有拜蛇教徒之后我才会放过你——所有的，明白吗？而现在，还有这么多拜蛇教徒就站在你面前……” 李昂指着被村民们围着的那两百来个穿着拜蛇教武士装束的士兵。 那是利维尤斯家族的私兵，穿着绿色的罩袍，不过现在已经全都手无寸铁。 “这！可他们不是拜蛇教徒！他们是……” 费比乌斯话说到一半就颓然的坐倒在地上，随后转过头闭上了嘴，不再看那些士兵。 “他们不是拜蛇教徒？……强掳村民的是他们吧？强征粮食的是他们吧？杀人放火的也是他们吧？这不就是拜蛇教徒干的事儿么？看来你也已经明白了……” 李昂转头看向那些已经惊惶起来的士兵：“那你们……明白了吗？” “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而为……我们……求您别杀我们！这不公平！” 一个聪明点的士兵跪倒在地开始哭诉。 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费比乌斯是想要让他们去死！ “奉命而为，奉的谁的命令？我什么时候下令让你们杀害村里的老人了？什么时候让你们烧毁村里的房屋了？！我只是让你们征兵征粮，没让你们杀人放火！” 费比乌斯转头反驳，显然是不愿背这个黑锅。 “看来你们想要公平……这样吧，我给你们公平。你们带着村民们去把利维尤斯家族这些年搜刮的财产全都找到，把利维尤斯抓回来，并且解救出所有的妇女孩子。做完这一切我就放过你们，否则，你们就全都是拜蛇教徒。” 领主大人讥讽的笑了笑，使出了巴克斯贵族祸害平民时惯用的套路。 ……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回来了。 他们带回了大部分妇女孩子，也带回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粮食。 利维尤斯也被带了回来，但却是被横着带回来的。 他死了，死的很惨。 这位秃顶总督脸上有很多细碎的伤痕，脖子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缺口——看样子像是被咬的，整个脖子都给咬缺了一大半。 除此之外，全身大部分地方似乎都被砸过，身体几乎烂成了泥。 看这样子比那些死在山体垮塌之下的拜蛇教徒还惨，若不是李昂说了要把人抓回来，估计这位总督连颗完整的头都剩不下来。 远处，很多村民依然没有休息，围着那群士兵没有离开。 费比乌斯在所有士兵中间坐着，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他这是遇上食人魔了吗？” 李昂显得挺平静的，他本来就不在乎利维尤斯的死活，但死得这么惨，总得过问一下。 “是一个村民咬的……” 里萨迪兰解释道：“有很多女人死在了利维尤斯躲藏的宅子里，全都赤身露体，而且身上都有被虐待的痕迹……还有一些年幼的女童也是如此。当时的情况是拦不住村民们的……” 为了避免意外，里萨迪兰是带了些部队跟着村民们一起过去的，全程目睹了情况。 原本村民们只是在解救自家妻儿，但随后在还活着的那些女人的哭诉中，他们发现许多女人曾被凌辱，而随后，他们在山里那个宅院的后面看到了遍地的尸体。 一个村民在看到一个年幼的女孩尸体后便疯狂了，他冲到了院子里，像野兽一般一口咬住了利维尤斯的咽喉，一直都没有松口。 那是他的女儿，据说才七岁。 而其他的村民也随即一拥而上，利维尤斯到底是被咬死的还是被围殴打死的都很难说。 “年幼的孩子他都不放过？” 李昂皱着眉头看了看利维尤斯破布一样的尸体。 里萨迪兰摇了摇头：“大人，不是几具女尸而已，而是上百具——就我自己看到的就有上百具女尸，其中最小的女孩看起来才五六岁。而村民们回来以后，没找到自己妻子的至少有三四百家。” “三四百？！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个人肯定祸害不了这么多女人！” 李昂转头看向村子另一头被绑了起来的那两百名士兵：“他们恐怕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里萨迪兰点了点头：“是的，大人，我也这么认为……但你昨晚说过要放过他们，所以我先把他们绑了起来，等您来处置。” 那些私兵为了活命，确实是想抓住利维尤斯的，带路时也显得很卖力，甚至还带回了好几车的财物。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但他们之前却完全没提过死了这么多女人…… “去，把那尸体扔到火里……看着碍眼。” 李昂走到了那群士兵旁边吩咐道。 那些士兵眼前亮了亮，他们大概以为李昂是要信守承诺给他们一条活路了，几个士兵合力把利维尤斯的尸体举起来，打算抛进仍然在燃烧的火堆。 “……不！你们在做什么？” 费比乌斯冲了过来，奋力推开几名士兵，想将父亲的尸体抢下来。 但几个士兵即便手上绑着绳子，依然合力制服了费比乌斯。 随后，利维尤斯的尸体被扔进了火堆。 “利维尤斯被这群拜蛇教徒烧死了，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还不赶紧干掉这些拜蛇教徒？” 李昂澹澹的说着，还退了几步，让出了地方。 村民们没听懂。 但那名年迈的护民官听懂了。 他站起身来，大声喊着：“烧死他们……” 村民们本就对这些士兵切齿痛恨，如今得到了明确的指引，全都一拥而上，将那两百个士兵连同费比乌斯一起淹没在了人群中。 “既然要干掉他们……干掉他们当然理所应当，但为什么非要让这些村民自己动手呢？” 回到山腰上的庄园里之后，艾米看着不断将尸体抛向火场的村民，有些奇怪的问李昂。 “因为我要把这些村民全部带走……” 李昂回答道：“让他们亲手杀掉本地领主和领主家的士兵，他们就只能跟着我……说起来，我的行为也并不高尚，但好歹我能让他们活下去……” 第243章 艰难的决定 两天后。 积沉的浓烟已经被灌入山谷的风吹净。 艾丽莎烧掉了她的祭司袍和蛇纹皮甲，将头发盘成了烈狮境仕女的模样，除了那“嘶嘶”的说话方式依然没有改变，其他的一切看起来都再也与拜蛇教无关了。 她显然不想再和拜蛇教有任何瓜葛，大概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些畏惧吧。 艾丽莎在这两天里甚至都没怎么说话，而且一直躲在庄园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也许，她是觉得李昂对拜蛇教的态度过于激烈了一些——就目前而言，遇上李昂的所有的拜蛇教徒，全都无一幸免。 但对于李昂而言，制造和传播红死病的人，都必须死。 既然这些拜蛇教徒选择成为人类公敌，那就得这个待遇。 此刻，山谷中，数千名拜蛇教徒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两侧的山壁附近，远远看起来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蚯引一般，在谷底松软的泥层上爬出了无数凌乱的痕迹。 几名拜蛇教女祭司的尸体也斜斜的倚靠在山壁上。 看来，临死之前，他们也曾挣扎求存。 就像用浓烟能熏出土里的虫子一样，这些没有死于山崩或泥石活埋的拜蛇教徒，被烟给熏了出来，然后全部倒在了山谷两侧。 梅滕海姆人和自由军团的步兵们在半天前已经赶到了这里，倒是刚好赶上打扫战场的活儿。 他们正在和村民们一前一后两头清理着山谷底。 在李昂眼里，尸体是必须埋葬的，否则等气候回暖，很可能会引起瘟疫。 清理这些倒在山谷两侧的尸体倒是没花太多时间，毕竟只需要收走那些拜蛇教武士的装备，然后将他们就地掩埋在山谷中就行——只需要将山壁上松软的浮土刨下来一些就行。 甚至很多坑都是现成的，被烟熏死的这些拜蛇教徒原本就是从土里爬出来的。 至于那些早就被埋进土里的……那自然就不用收拾了。 谷底很快被清理，当一切都埋进了大地之后，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发生了一场自然灾害。 但是，这片山谷，在很长时间里大概都不会再是什么交通要道了。 数千人在山谷中清理了一个下午，但却依然没能清理出一条完整的通路——坠落的石头太多了，很多巨石根本就挪不动，这个山谷短时间内是没法让车马通行了，人想要通行都有点艰难。 不过，只要自家部队能过来就足够了，李昂可没打算在这里修桥铺路当善人。 如何恢复巴克斯帝国境内的交通……那是马略皇帝和贾斯特斯的事儿。 巴克斯帝国的局面其实已经完全控制下来了。 博识城和帝临港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思源城内的被吞噬者也已经被清理干净。 只是，这三座大城都被破坏得比较严重，大量贵族逃亡，不计其数平民死于战乱，基本上家家都在举丧。 短时间内，是很难恢复往日的繁华了。 大概是因为能够预料到这段时间里会有很多贵族陆续返回，因此巴克斯帝国的几个高级执政官很默契的维持了现状。 凯洛斯专心致志的维护着思源城的秩序，贾斯特斯总督在帝临港接管了防务，克里昂将军在博识城主持红死病的防治…… 他们目前管理的都不是自家的领地，但他们谁都没打算回自己领地去。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想跟那些返回领地的贵族扯皮。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熟识的，称得上有两分交情的贵族…… 或许，贾斯特斯和凯洛斯都觉得，在大敌当前时落荒而逃、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又舔着脸回来索要家产的那些贵族，已经不值得他们笑脸相迎了。 整个巴克斯帝国大概算是即将全面进入灾后重建阶段了。 也许这是马略皇帝最想看到的局面…… 那些反对改革的贵族死了一大片，活着的一时半会也肯定不敢再说什么废话； 元老院那些只知道在演讲台上聒噪的老东西也大多都消失了； 强大的叛军被完全消灭，拜蛇教大军也在菲德讷村全都被埋葬； 虽然巴克斯国内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最精锐的实力大多都得以保存。 起义军的问题也得到解决，虽然果子被李昂摘去了，但至少没有酿出太大的祸端，而且李昂这个刻意宣称的‘敌人’，能为马略皇帝挡住来自内部的真正的敌人。 而整个帝国内哪些领主可靠，哪些领主无能，都在这场动乱中全部暴露无遗。 现在，只需要确保一段安静发展的和平时光，几年之后整个国家必然会焕发新生，会比以往更强大，也更团结。 但是，就在最艰难的情况已经全部得以解决的时候，马略皇帝自己却出了点状况。 两天前，他在齐扎村遇上了马尔蒂斯，随后被反应极快的阿加松带着一路北逃，逃到奥来加堡北边时，他们遇上了凯洛斯总督。 凯洛斯看起来就像是带着部队前来接应的，因此马略皇帝与阿加松两人自然是毫无防备的被一大群军队‘保护’在了中间。 “凯洛斯，你来得正好，马尔蒂斯身边现在只有两百名角蝰先锋，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消灭她！快带部队去齐扎村，派人去思源城传令，让幽影狼群也全军出动……” 马略皇帝觉得此时正是干掉马尔蒂斯最好的机会，即便因此承受巨大的损失都可以接受。 “陛下……您或许应该休息一下……” 凯洛斯没有动弹。 他的表情显得非常犹豫，表现出的纠结与矛盾情绪几乎肉眼可见，但随后，他终究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话：“带陛下去雷拉要塞……” 这句话出口之后，凯洛斯看起来就像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也许，为了将这句话说出口，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与勇气，此刻他甚至不敢看马略皇帝的眼睛。 很显然，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什么意思？凯洛斯，你想做什么？” 马略皇帝大惊：“你要谋反吗？不对，你不是这样的人……” “抱歉，陛下……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您放心，我会去干掉马尔蒂斯，也会确保您的安全……” 凯洛斯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随后紧紧的掩住了牙关，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腮侧有青筋跳动，显然他的心里很不好受，是在强忍着情绪。 几名暗影百夫长上前围住了马略皇帝。 而马略却在此时突然用剑嵴拍在了阿加松的马屁股上，随后骑着马转身就跑：“阿加松！去找贾斯特斯或者阿琳娜！” 而旁边阿加松原本也抽出了剑，看样子本来是想护着马略皇帝拼命突围，可马儿突然被马略皇帝抽了一下，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事发突然，凯洛斯的手下原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马略皇帝身上，大部分人追着马略皇帝跑了。 只有几个骑兵反应及时，开始追击阿加松。 但阿加松将军的身手可不是几个骑兵搞得定的，骑兵们被接连砍翻，阿加松甚至还因此多抢了两匹马。 凯洛斯的手下当然不敢伤害马略皇帝，他们看起来也没打什么弑君的主意。 阿加松也没有单枪匹马的杀回来救人，他确实按照马略的吩咐跑远了。 而此时，马略皇帝已经被带往了雷拉要塞。 同时，凯洛斯派出的军队也已经在齐扎村周边搜索了好几遍了。 但他没有找到马尔蒂斯，甚至连角蝰先锋都没看到。 两天前，马尔蒂斯身边确实只带了两百角蝰先锋，但她当时击败马略皇帝和阿加松的卫队一共只用了十分钟而已。 而随后，她又在十几分钟内击溃了另一支部队——一支看起来相当精锐的歩兵团。 那就是之前一直在帝临港外面捕鱼的那支舰队。 虽然军舰破破烂烂，虽然这个步兵团的人全都蓬头垢面，但这支步兵团本身却并不破。 领头的团长头上甚至戴着缀青色缨羽的豪华皇家尖面盔——这是巴克利帝国正规军中军团长的头盔式样。 他身上的板链复合甲凋刻着一个由四个扇面图桉构成的圆形纹章，那四个图桉分别是‘群山’、‘铁毡’、‘大剑’，以及‘重弩’。 这是梅滕海姆的标志。 步兵团的人数超过七百人，其中还包含了上百名梅滕海姆大剑士，甚至还有至少五十名决死剑士，这原本应该是一支很强的军团。 可是，这支部队在马尔蒂斯和她的角蝰先锋面前，只坚持了十来分钟就全军崩溃了。 其实这些梅滕海姆人确实都很英勇，他们的风俗与信仰决定了他们不会轻易的转身逃命，打起仗来也很给力。 但问题是，这支歩兵团的团长和马尔蒂斯之间的战斗力差距确实是太大了些，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马尔蒂斯冲进阵中给俘虏了…… 军团长被俘，这支军团自然也就崩了。 此时马尔蒂斯手下的角蝰先锋也已经所剩无几。 不过，马尔蒂斯似乎一点心疼或是不舍的样子都没有，她看起来依然面无表情，将剑架到了那个步兵团长脖子上：“……用你的船，带我们回阿玛拉大陆……把她们的遗体全都带上船。” 这是这位团长被俘后，听到这位‘女祭司’所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马尔蒂斯不再说任何一句话，仅剩的二十来个角蝰先锋押着那名步兵团长上了船。 步兵团也只好搬着角蝰先锋们的尸体全部上船。 在凯洛斯的大军赶到齐扎村之后，这里已经空空如也。 海滩上只留下了一些帝国骑士和铁环百夫长的尸体，以及几艘破破烂烂的废弃船只。 …… 此时，李昂正带着一支超过六千人的庞大队伍蜿蜒向北，准备返回卡伦鹿堡。 他这趟南下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为了解决掉有可能威胁自己领地的拜蛇教，如今这事儿已经算是办完了。 李昂带走了菲德讷村周边的所有人，四千多名村民扛着从利维尤斯那里搜出来的粮食，以及刚从拜蛇教徒身上搞到的战利品，跟着在李昂的部队后面，看起来倒像是一大群拜蛇教追随者……。 利维尤斯家族的财产也被全部带走了——那是装了好几十辆马车的各种财物。 除了没法迁走的矿山之外，菲德讷村周边已经完全空了。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预想中会传来几句嘴炮的女神们，这次居然没有人说话，这反倒是使得一直做着心理准备的李昂多少有那么点不适应。 或许这是因为自己没有以神明预想的方式解决问题吧……领主大人有时候觉得，潘德大陆的神灵估计世面见得少，大概它们并没有想过，消灭异端其实可以不用刀剑的。 带着村民们一起上路，还是负重前行，行程自然是很缓慢的。 但这次倒也没必要丢下村民们轻装上路，毕竟也没什么需要赶路的仗要打。 足足走了一周后，李昂才来到博识城外。 大部队依然在往北行进，李昂让其他人带着村民们先去卡伦鹿堡安置。 而他自己这带着路上新整编的‘白银之手’去了一趟博识城。 他要去接应一下安森，看看这位医生对红死病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带白银之手主要是因为其中的角斗士们熟悉博识城附近的环境，再说，带诺多精灵们出现在城里可不怎么妥当。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昂之前解除博识城的围困的时候都没进城。 白银之手目前有三百人左右，都只能勉强算是见习骑士——目前这个骑士团属于非法骑士团，他们的骑士身份其实也只能得到李昂势力内部的认同。 目前白银之手所有的成员全都是歩战勐男。 其中包含了一百多个梅滕海姆人，以及近两百名角斗士。 这些歩战骑士是自由军团的战士们自己推选出来的——这是在海边对付恐惧军团那些巨蟒骑士的过程中起了最大作用的一些人，其中也包含西吉斯蒙德。 自由军团的士兵们大多都是从惨烈的角斗场爬出来的，他们其实有一种朴素的荣誉感，乐意投身战斗去公平的赢得应有的尊重，也乐意追随并支持那些在战斗中更有贡献的战友。 毕竟他们在角斗场上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李昂说他们全都有资格成为骑士，但他们自己却并没有这么干。 被推举为骑士的只有三百人，而其他人依然在自由军团，作战时他们会作为军士分别追随于自己拥戴的骑士。 这是西吉斯蒙德的建议，也是自由军团战士们的共识。 西吉斯蒙德曾经亲手建立过一支平民骑士，他知道当获得骑士身份的人过多时，这种身份带来的荣誉感与认同感就会变澹。 所以，白银之手暂时只建立了三百名步行骑士的编制。 李昂在博识城为每个角斗士都配发了一柄大锤子——这是克里昂将军从光辉十字骑士团帮他们找来的装备，也是之前在海边对付恐惧军团那些亡灵时所有人都觉得最缺少的东西。 当时要是人手一把锤子，巨蟒骑士那些烂骨头架子早就被敲散架了，绝不会打得那么辛苦。 既然白银之手的宗旨是扫除邪恶，那很可能将来还会遇上这种骨头架子，所以一人发了一把长柄战锤算是制式武器。 反正这些角斗士个个都是肌肉男，都很适合抡锤子。 至于梅滕海姆人——他们这次回来全都带了他们自己的梅滕海姆双手剑，不缺兵器…… 当然了，这些歩战勐男的见习骑士身份，在其他地方肯定是得不到认同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没有任何一份地方能认可一群奴隶成为骑士…… 即便是在李昂麾下，他们也只能得到尊重，无法得到封地——他们不是真正的骑士，自然也就无法进行封地登记。 事实上很多人连名字都不会写，连签名都成问题，真让他们登记他们也只能抓瞎…… 李昂在博识城并没有找到安森，克里昂将军表示，安森两天前去了布雷特汶，一直都没回来。 “李昂阁下，据说布雷特汶有个已经废弃的拜蛇教巢穴，安森昨天传了消息回来，他似乎在那里找到了与控制红死病有关的线索。” 克里昂将军说道。 其实布雷特汶那个拜蛇教巢穴，李昂也是知道的。 一年前，李昂带着商队跟奥登伯爵一块打仗，商队被拜蛇教的人抢劫后，奥登伯爵曾经派出骑兵一路追杀到这里，一把火烧掉了这个拜蛇教巢穴。 第244章 邪恶的仪式 布雷特汶是博识城西北的下属村镇，与博识城只隔着几十里。 这里曾经是有名的瓜果之乡，如果以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布雷特汶大概算是一个蔬菜瓜果种植基地。 就像大多数大城市都必须依赖周边乡镇供应瓜果菜蔬一样，博识城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布雷特汶提供更丰富均衡的食物搭配。 当然，这个蔬菜基地并不仅仅只是供应博识城，也要供应军队。 布雷特汶西南方百余里，便是巴克斯帝国最坚固的军事堡垒，雷拉要塞。 这个要塞原本扼守着通往思源城与博识城的要道，所以一直都有大量士兵驻扎。 与烈狮王国的七岔要塞类似，这种纯粹的军事要塞是没有居民的，因此物资供应全靠附近的村镇提供。而布雷特汶，主要就负责提供蔬菜瓜果等食物。 但在领主大人带队来到布雷特汶时，这地方看起来一点瓜果之乡的样子都没有。 大片大片的菜地与果园都荒着没人管，大部分橙子之类的冬季水果早已成熟，但也没人采摘，就那么落在树下烂着。 菜园里的蔬菜绝大多数也已经烂在了地里。 一些瓜棚还搭着架子，架子上挂着的水桶还在，树旁边倚靠的农具也还在。 但没看到任何居民。 村里也没有找到安森。 整个村子死气沉沉，是真的连条狗都看不见。 但问题在于，这里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兵荒马乱的样子，地上没有血迹或尸骨，村里也没有丢弃什么凌乱的物件。 「这地方怎么回事？要是什么灾害，不该如此整齐吧？现在这样子……倒是更让人觉得心里发慌。」 李昂抬头四处看了一圈——确实是什么活物都看不到，甚至都没有鸟。 这显然很不正常，满地都是熟透坠落在地的瓜果，鸟兽不可能不来吃的。 而且这里的人就算全都跑了，好歹会带上日常工具吧，那些倚靠在树下的农具看起来可不像是随手扔下的，而是根本就没人带走。 「大人，那边似乎有个神殿……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克洛泽指了指村子靠着湖边的一栋相对比较高大的石头房屋。 那房屋很宽大，屋顶有一个比较粗糙的达米亚女神像。 那确实是个神殿，布雷特汶这样的蔬菜瓜果种植基地，自然是会祭拜丰收女神的。 克洛泽说这个神殿看起来不对劲，主要是因为，这栋神殿没有门窗。 或者说，所有的门窗都被封闭了，而且封闭得很规整，应该是用石头把门窗都砌了起来，而且还重新刷了石灰。 一个神殿怎么会封闭门窗呢？ 李昂挥了挥手，让兄弟们围住了那个神殿。 克洛泽上前附着墙壁听了听：「没有声音……」 随后他抽了抽鼻子：「但有很浓的血腥味……这里边有问题。」 「这里！看……看水里！」 西吉斯蒙德突然大声喊起来。 这个神殿是紧靠着湖边修建的，屋侧的道路向湖面延伸出去一个小小的木板码头。 码头很小，应该只能用来停泊在湖面通行的小驳船，就像长河镇背后的那些内河码头一样，估计蔬菜瓜果能从这里直接用小船运往博识城。 西吉斯蒙德此时正在码头处探望。 而此时，码头附近的湖水，是红褐色的！ 而且，有密密麻麻的飞鸟与老鼠等小兽的尸体浮在水面上，鱼类的尸体也不少。 难怪没见到鸟儿，这些鸟竟然全都死在了湖里！ 这栋神殿背 后的湖水，全都是红褐色的。 只有大量血浆在湖水里沉淀才会湖面染成这种颜色。 西吉斯蒙德抽出了剑，一直盯着水里比划着，随后沿着码头慢慢的走到神殿侧后方，顺着剑身看向了用剑指了指神殿背后的一处石头缝隙：「血……就是从里面流出来的！」 「兄弟们，把鼻子捂住……去几个人到博识城告诉克里昂将军，这段时间最好别喝萨瓦湖的水，这血可能有毒……」 「来，把这房子砸开看看……」 李昂退了几步，戴上了口罩，想了想觉得不放心，索性把头盔面罩也戴上，然后才示意白银之手的猛男们干活。 猛男们见领主大人如此小心，也都有样学样的做好了防护，这才开始动手抡锤子。 给他们装配上锤子果然是有用的，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长柄铁锤敲起石头来相当好使——八磅长柄锤在不打仗的时候最大的功能本来就是敲石头或钉木桩。 一群猛男围着神殿一阵咣咣猛砸，但这神殿的墙壁却显得极为结实，直到一堵墙被深深的敲得向内变形之后，这才好不容易的给这房子开了个大洞。 而且敲破墙壁后，砖石竟然是往外掉落的。 随后，一群人全都猛的退了好几步。 几具残破的尸体，跟着砖石一起从敲出来的大洞中掉落出来，带出了一蓬粘稠的血。 没法透过破洞看到神殿里面，因为无数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形成了内墙，尸体像垒砌的砖石一样覆盖了刚敲出来的破洞，都不知道堆了多高。 难怪敲不动，里面显然是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撑住了四周的墙。 即便戴着口罩，传出来的恶臭依然熏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把墙全部砸倒，兄弟们把身上裹好，别粘上尸体身上的血。」 李昂还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吐出来，退到远处，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一起上。 上百柄大锤一起抡了起来， 神殿里堆满的……全是尸骸。 大部分尸体的皮肤已经溃烂，不断地低落着粘稠的红色脓液，看起来像是身染红死病的尸骸。 但这绝不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或者驱疫者把尸体封在里面的——驱疫者们会烧掉所有感染者的尸体，绝不会把这么多尸体堆在屋子里。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邪恶的仪式。 因为所有的尸体都赤身露体，堆满了神殿四面的墙边，足足堆了三米多高。 而神殿的正中间，是一个正方形的池子…… 那是个血池，四米见方的血池。 粘稠发黑的血液已经充满了整个血池，大概是由于刚才大锤敲击的震动，那些血浆此时正在微微晃动。 池子正中浮着一个四芒星形状的台子，在血池中缓缓的摇摆着，四芒星台子上，用铁链绑着一个人。 或者说，绑着一个看起来还勉强具备着人的形状的残破躯壳，毕竟，谁都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人。 那个躯壳的胸腹被破开了，一横一竖两道巨大的豁口呈十字形贯穿了其整个躯体，胸部与腹部的大片皮肉被刻意拉开并翻卷过来，使胸腹部的豁口也呈现出了四芒星的形状。 几乎所有的内脏全部都暴露在外。 这是一个祭坛，一个用无数红死病人的血构建的毒血祭坛。 李昂与西吉斯蒙德对视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卡斯特罗！」 是的，这就是那个已经死在温蒂手中的强悍角斗士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李昂原本还以为，只要干掉了拜蛇教大军就算是解决大部分问题 了……但现在看来，拜蛇教的威胁恐怕并没有结束…… 「这邪恶的仪式恐怕用了上千具尸体……不过被剖开的这家伙看上去已经死了！」 克洛泽皱着眉头说道。 由于神殿里边全是尸体和粘稠的和血浆，因此所有人都没有进去触碰，免得染上红死病。 但在外面看着也能看得出来，那个四芒星上面的躯壳肯定已经死透了。 毕竟那心脏就***在外，此刻完全没有动静，也没有要恢复跳动的迹象。 「真是好眼力……九百九十九具成年男性的尸体，以及一个神选者的躯壳……刚好就是一千人。」 一个刺耳且怪异的声音突然接了克洛泽的话头。 这声音相当尖利，甚至听不出男女，只觉得像是突然出现在耳边一样。 一群人转头四顾，却并没有看到人。 李昂和克洛泽立刻抽出了剑，他们对这种突然出现声音却看不到人的情况不陌生——这种发声技巧他们在三先知那里见识过，与三先知念诵祭文的声音非常像。 「哈哈……或许你才是完美的神选躯壳……多么强壮的战士啊……」 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出来！」 克洛泽听明白了，这声音所说的神选躯壳，似乎是自己……毕竟克洛泽显然是所有人当中最强壮的那个。 他现在极为紧张，而且彻底理解了当初艾米在长河镇面对贝拉夫人时的惊惶。 贝拉夫人是崇拜黑暗女神的异端，当时那个厄运引者曾说艾米是完美的女神载体。 而现在，遇到了拜蛇教的祭坛，他自己被说成是完美的神选躯壳…… 「大人……我觉得拜蛇教说不定和那些崇拜黑暗女神的异端也有某种关联……他们的路子看起来有很多相似之处……」 克洛泽不断左右观望着，小心翼翼的往李昂身边靠近。 「我也这么觉得……」 领主大人也在小心翼翼的挪动，不断寻找着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哼哼哼……来吧，来找到我，我告诉你们一切……嗯？！」 那个声音似乎在戏弄领主大人，但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随后彻底没声了。 「大人！外面来了一支巴克斯帝国的军队，还有几里路……」 在村子外围放哨的萨默尔跑了进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李昂身边一群人正背对着满屋子的尸体在戒备。 他停下话头，左右看了看，抽出了剑压低了声音：「大人，这里……有敌人吗？」 李昂眼珠子转了转，极其突然的大吼了一声：「别跑！抓住他！」 一大群手下赶忙四处观望，但完全没看到李昂在让他们抓谁。 事实上，领主大人这是在诈唬…… 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神秘人给诈出点动静。 但没什么效果。 李昂又四处看了一圈，这才放下了剑：「诈不出来，那混蛋应该已经不在了……萨默尔，外面的军队打什么旗号？」 「看着好像是凯洛斯总督的旗帜。大人，凯洛斯总督现在应该不是敌人吧？」 萨默尔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之前送往梅滕海姆的船只和粮食就是来自凯洛斯总督，虽然对于凯洛斯而言这是笔交易，但梅滕海姆人其实对凯洛斯也会念些情分，自然也不太希望凯洛斯变成敌人。 「凯洛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昂皱了皱眉，转过身看了看背后的祭坛血池，随后摇了摇头：「他该不会是来找这个祭 坛的吧？我们最好先躲一躲……」 …… 「凯洛斯，我到现在也无法相信，你会被拜蛇教的人驱使……我本以为，任何人投靠拜蛇教都有可能，但你绝对不会……」 马略皇帝此时坐在一辆华美的囚车上，低声对旁边骑着马前行的凯洛斯说着。 那辆囚车相当精致，甚至还是整个潘德大陆都少见的带对坐沙发的豪华四轮马车，只是窗户被安上了铁栏杆，车门也加了锁。 如果李昂看到这辆车，他一定认得出来——这就是他去年「卖」给凯洛斯总督的马车。 「我没有投靠拜蛇教……我知道我无法解释，或许我自己到死也无法原谅自己，但我却必须这么做……抱歉，陛下……」 凯洛斯的气色有些枯败，两眼无神，不过五十来岁的人，看着倒像是七十岁了。 很显然，这几天里他自己也备受煎熬。 「那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我能帮你！」 马略皇帝看起来依然没有放弃解决问题的希望。 「很快您就知道了……我们已经到了……」 凯洛斯看了看前面的村庄，不再说话了，默默的押着马略皇帝来到了村内。 「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刚到村里里面，远远的看到被砸倒了大部分墙壁的神殿之后，凯洛斯突然惊慌起来，飞一般的冲上前去，却又不敢进到祭坛里面。 「完了……全完了……安东尼厄斯……我的安东尼厄斯！」 他像个无头苍蝇般在神殿外围左右跑了两个来回，随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像个老农一般哭号起来。 「安东尼厄斯？你儿子他怎么了？凯洛斯……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这里这些尸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略皇帝左右挣扎了一下，挣开两名士兵抓住他肩膀的手，看着神殿内的一切，又看了看坐倒在地的凯洛斯，拧紧的双眉皱成了深深的沟壑。 第245章 久不归家容易出事 “安东尼厄斯……前段时间中了毒，随后拜蛇教的人控制了他……” 凯洛斯回过头，两眼无神的看了看马略皇帝，声音低沉无比。 马略皇帝的眼睛瞪大了：“你是说……你儿子加入了拜蛇教？” “不！……安东尼厄斯或是我自己都不可能加入拜蛇教，虽然这些年我们确实遇到过很多次收买……他是被拜蛇教的人用毒药控制了！我得把他救回来！” 凯洛斯语无伦次的说着。 “说清楚一点……到底怎么回事？这和这些尸体有什么关联？” 马略皇帝显然是没整明白，看了看那祭坛中恐怖的景象，强自将语气放得舒缓了一些。 “这是个阴谋……我知道这是个阴谋，但我不可能放弃我的长子……” 凯洛斯终于开始讲述他所经历的一切。 这事还是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当初凯洛斯接管了布尤林村之后，让自己的长子安东尼厄斯负责处理布尤林村的红死病，而他自己帮李昂安排了粮食和船之后去了思源城——他按照李昂的建议将利维尤斯的欠条亲手交给了马略皇帝，因此利维尤斯被调往了盾风堡垒。 这些事情本身都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自那以后，凯洛斯就一直没能回到帝临港，并且跟家里几乎失去了联系。 因为凯洛斯自那以后便一直在奉命剿灭希拉·尤扎斯的叛军，而他的暗影军团中给叛军通风报信的奸细特别多。 为了追查奸细，也为了不让军队的行踪暴露给叛军，他禁止了军队外出，没有对外派出任何人。 这就使得他的部队行踪没人知道，也就没法和家里联系——当时甚至连马略皇帝都联系不上他。 兵凶战危，凯洛斯为了国家的安全，谨慎行事确保军队不被伏击，这也是身为元帅的责任心所致。 但由于他长久没回家，也没和家里联系，家里遇上的事情没能得到妥善的处理——或者说，是得到了一系列不正常的处理。 拜蛇教之前一直在帝临港进行渗透，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凯洛斯当然也心知肚明。 事实上，若不是凯洛斯一直以来的控制，拜蛇教说不定就渗透到军队中了。 可是，帝临港的拜蛇教徒虽然没能在军队里掺沙子，却在贵族们的家宅中取得了不少成果。 尤其是那些经常在外面不回家的贵族家中——比如凯洛斯家里。 凯洛斯久未归家，而且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这位孤独的妇女虽然知道凯洛斯有任务在身，但依然免不了东想西想。 】 而凯洛斯的儿子安东尼厄斯，在完成了布尤林村的封锁任务后，顺便出去游玩玩了一圈，结果回到家里便中了毒。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意外，也不是安东尼厄斯不小心染上了红死病，他是被人袭击了。 而且这袭击的原因，说起来还和李昂卖给凯洛斯这辆马车有点关系。 由于凯洛斯要在外面打仗，这豪华马车自然就被安东尼厄斯拿去用了一段时间——每个年轻人都一样，见到父亲买了豪车当然是想弄来玩几天过过瘾的。 所以在处理完父亲交代的正事之后，他坐着这辆豪华马车四处鬼混了一段时间，结果刚回到帝临港，他就中了一根毒刺。 事实上，指使仆人射这根毒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东尼厄斯的母亲阿拉丝女士。 也就是凯洛斯的妻子，一位五十岁的孤独的中老年妇女。 之前凯洛斯弄回了一辆样式特别的豪华马车，并且完全没有告诉阿拉丝女士马车的来历——这是从李昂这个敌人手里交易的东西，而且交易还涉及到了粮食，凯洛斯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但问题是，这辆马车之前是艾米和莎拉在乘坐，卖出去的时候又有些仓促，当然免不了会遗留一些年轻女子的味道——尤其是莎拉，平时香料用得挺多的…… 结果阿拉丝女士多少产生了点误会——凯洛斯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名的帅哥，在巴克斯帝国很受贵族女子们的欢迎，即便是现在这个年纪也依然颇有魅力…… 以巴克斯的风气，大贵族暗地里养几个情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阿拉丝女士毕竟上了岁数了，脸上的褶子用熨斗都已经无法抹平了，自然是对自己的魅力没什么信心，再加上一些心怀鬼胎的佣人在旁边怂恿…… 于是见到那辆马车后，便认定凯洛斯是另有新欢了。 随后，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便表示，应该对付一下有可能存在的‘小三’…… 于是，阿拉丝女士便找了根毒针，让这个仆人在这辆豪车再次回到帝临港的时候，找机会用毒针袭击任何出现在马车里的女人。 在阿拉丝女士看来，这毒针原本应该钉到凯洛斯的情人脖子上…… 但问题是，凯洛斯没有带着这辆马车去思源城，架着这辆马车出去鬼混的是她儿子——安东尼厄斯这样一个年轻的未婚男青年架着豪车出去找朋友鬼混，这确实是很正常的社交行为。 这马车自从窗帘被李昂改造成了口罩以后，窗户上被安东尼厄斯挂上了巴克斯帝国惯用的薄纱，从车外能清楚的看到人影，却分辨不出车里的人具体是谁。 结果，安东尼厄斯架着这辆豪车回到帝临港之后便挨了一下…… 事实上安东尼厄斯确实带了女孩回来，结果车里的女孩没什么事，但安东尼厄斯却中了镖——那个仆人显然就是瞄着安东尼厄斯射的…… 事实上被那毒针射中原本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伤口又不大，那针上的毒素原本也不会致命。 只是会导致皮肤浮肿，会使皮肤脱皮溃烂产生恶臭，但愈合后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了——这是很多具有强感染性的毒素的特点，甚至泡了粪便且生锈的针便能做到这一点，阿拉丝本人能找到的毒针，自然不会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这只是一个湖涂且寂寞的中老年妇女的嫉妒心所为，并不是为了谋害人命，只是打算让某个小三暂时破相。 但安东尼厄斯中了毒针之后，却以为是拜蛇教让他染上了红死病——他刚处理了布尤林村的红死病，知道那是拜蛇教故意制造出来的，而他作为凯洛斯的长子，被拜蛇教盯上显然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情况。 于是他立刻回到家里，一番检查之后，他果然发现自己出现了与红死病类似的症状——伤口处的皮肤开始溃烂流脓，并且散发恶臭。 安东尼厄斯其实称得上是个勇敢坚毅的年轻人，虽然他当即就认定自己可能必死无疑，但倒也并没有太过于惊慌，甚至还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进行自我隔离。 但是，他的母亲阿拉丝女士却不想失去这个有了远大前途的儿子——她知道那不是红死病，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向儿子解释那是自己找人射的毒针…… 这位女士只能迅速采取一点补救措施——她让那个射毒针的仆人来为儿子的伤处吸吮毒素，在她看来，这点毒肯定能被吸出来。 但谁都不知道那个‘忠心耿耿’仆人到底给安东尼厄斯吸了个啥，反正自那之后，安东尼厄斯就一直沉睡不醒，身上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而且那仆人也消失了。 阿拉丝夫人这才着了慌。 由于联系不上凯洛斯总督，阿拉丝女士在惊惶之下办事没什么章法，着急忙慌的召唤了大量各式各样的医生到家里为儿子诊治，甚至还用了某些不靠谱医生的放血疗法。 结果，在最有经验的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赶到的时候，各种庸医已经把原本症状轻微的安东尼厄斯给治成了垂危重症了。 光辉十字团的医者们好不容易才确定，这并不是红死病，而是服了一种混合了多种蛇毒的毒药，其中大概还包含了某种致幻剂。 这些混合毒药导致的症状看起来与红死病很相似，但原本是能治疗的，只要能确定毒素的构成就能一一解决。 可是之前那些庸医之前乱治一气，什么烟熏火燎全都用上了，以毒攻毒的偏方也用得不少，还给安东尼厄斯放了一大盆血，没有把人当场弄死都算是安东尼厄斯身体够好经得起折腾了…… 要是按照安东尼厄斯自己的意思，关在房间里自我隔离啥事不干，单纯以那根毒针的毒性而言，估计他睡个几天就能自己痊愈了…… 但此时安东尼厄斯已经被放血放得垂危昏迷，无法问诊。又被瞎折腾了太久，灌了太多没用的药物，原本可能留有的蛛丝马迹也都找不到了，这样一来，再高明的解毒专家也没法判断毒药的构成了。 可是，阿拉丝女士不愿相信是她自己乱找庸医害死了儿子，结果这位心急如焚的女士驱逐了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转头就到家门口外面找到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神官。 或者说，是神棍。 这年头迷信活动是很有市场的，贵族女人们的典型思路本来也是这样——既然医生不行，那就让神棍来做法。 在这些老妇人眼里，无论是生病还是中毒，亦或者是中邪甚至中风，都是一码事……反正都能用跳大神的方式解决。 如果实在没解决，那显然就是神的旨意…… 这实在不能怪凯洛斯娶妻不慎，毕竟大多数贵族老妇女都是这样子。 当然，如果是阿琳娜或者艾米这种聪明伶俐的女孩，肯定就能想到——为什么这时候家门口刚好会有神棍等着呢？ 但阿拉丝女士心里早就已经乱成一坨了，她可没考虑这么多，她只知道一句大陆通行的谚语：‘心诚则灵’…… 会主动出现在总督级别的大贵族家门口的神官当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神棍，那就是拜蛇教的人，只是伪装成了达米亚女神殿的神官的样子。 但那些人并不是艾丽莎这样的女祭司，而是一些男性。 这些神棍以半威胁半忽悠的方式，轻而易举的让阿拉丝女士带着全家投奔了拜蛇教，然后才开始着手‘治疗’安东尼厄斯。 不知道他们的治疗到底是个什么方式，反正安东尼厄斯确实醒了，但醒来后显得浑浑噩噩，连话都不会说了，只知道服从命令，看上去甚至已经成了那些拜蛇教徒的傀儡。 而且，他的脖子上，开始出现蛇皮一般的绿色鳞片。 但对于阿拉丝女士而言，至少她儿子确实已经被‘救活了’。 而拜蛇教的人表示，想要完全恢复还得治疗一段时间，所以阿拉丝女士对那些拜蛇教徒显得极为配合，甚至真的打算带着全家信奉拜蛇教了。 凯洛斯的前半生，或许与马略皇帝政见不同，但遇上拜蛇教徒的时候却从来不手软，没想到他在外面和拜蛇教打死打活的时候，全家都被拜蛇教给收编了…… 拜蛇教的人特意到凯洛斯家里搞事情当然是有更大图谋的。 在控制了凯洛斯全家之后，这些拜蛇教徒本打算驱使安东尼厄斯解除帝临港的防备，放城外的拜蛇教大军入城。 但这事没有成功——别说是安东尼厄斯了，就算是凯洛斯本人，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传达这种命令。 更何况安东尼厄斯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而后不久，凯洛斯全家便突然离开了帝临港不知所踪——由于执政官家里人‘不战而逃’，这也导致帝临港的大多数贵族全都逃离了此地，还好那位养猪的农奴将军尹瓦依洛横空出世守住了城。 而前些天，凯洛斯在思源城解决城内的那些被吞噬者的时候，他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妻子阿拉丝女士。 但他妻子可不是因为想念他而来的…… 阿拉丝女士是专程到思源城找他的，她试图说服凯洛斯刺杀马略皇帝！ 难以置信的凯洛斯花了不少功夫才确认，面前这个五十岁的妇女确实是自己的妻子，而且神志清醒没说胡话…… 而阿拉丝女士试图让凯洛斯刺杀马略皇帝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那个神棍告诉她，只有马略皇帝的血才能让安东尼厄斯恢复为正常人。 否则，安东尼厄斯的灵魂就将被吞噬！ 这大概不是虚言，虽然凯洛斯并不知道拜蛇教那些被吞噬者到底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但他知道拜蛇教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毕竟他当时本就正在清除思源城里那些被吞噬者。 随后，一个神官模样的人将凯洛斯带到了布雷特汶，让他目睹了祭台上的安东尼厄斯。 当时的安东尼厄斯脸侧和脖子上几乎已经布满了惨绿色的鳞片状的干壳，脸上全是疱疹，那些疱疹似乎也正在逐渐转化为蛇皮，眼睛睁着，但基本已经成了竖童——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条蛇。 那个拜蛇教的使者将安东尼厄斯按着沉入了血池，随后浮起来的安东尼厄斯脸上的鳞片明显消退了一些，但没过多久便再次恢复了蛇皮的样子。 随后，那拜蛇教的使者告诉凯洛斯，只有王者之血才能拯救他的儿子，而他会将安东尼厄斯封闭在这个祭坛中等凯洛斯带着马略皇帝来。 凯洛斯亲眼见到这个神殿被封闭。 了解了情况之后的凯洛斯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拜蛇教的人肯定是故意为之的，这就是为了刺杀马略皇帝——原本他们应该是打算控制凯洛斯本人的，安东尼厄斯算是替凯洛斯受了难。 阿玛拉大陆的旧巴克斯帝国，当初就是因为皇帝被暗杀，这才四分五裂陷入大乱，从而让拜蛇教有机可乘，在旧巴克斯帝国的废墟上建立了宗教国家。 而这一次，拜蛇教的人显然是为了在潘德大陆重复一次当年的故事…… 所谓的需要王者之血，或许是纯粹的骗局，或许是确有其事，但无论如何，凯洛斯都必须让马略皇帝待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这祭坛上的人，不是安东尼厄斯啊……” 马略皇帝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血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摇着头看了看祭坛上，那个胸腹被豁开的人显然不是凯洛斯的儿子。 “凯洛斯阁下，你当初见到这个神殿被封起来的时候，这里也有这么多的尸体吗？” “李昂！你怎么……” 突然听见领主大人的声音，马略皇帝和凯洛斯同时吓了一大跳。 凯洛斯沉默了一会，依然给出了回答：“没有……那时候这个神殿里没有尸体，一具都没有……只有我儿子安东尼厄斯一个人。” 第246章 皇帝哪有那么好对付 “李昂阁下，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说真的，我有点怀疑……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马略皇帝眯着眼看着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李昂，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他知道李昂出兵对付拜蛇教，但他并不知道拜蛇教的大军已经被李昂单独干掉——马略皇帝最近一直被凯洛斯挟持，当然是收不到什么情报的。 “马略陛下，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会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过，你不该怀疑一个一直在提供无私帮助的朋友……而且，我要是你，就先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事显然完全是在针对你，凯洛斯明显只是被欺骗了而已……” 李昂招了招手，一大群壮男从村子里那些被遗弃的房屋里钻了出来，围住了凯洛斯的卫队。 “李昂……你打算做什么？你是故意带人在这里埋伏？你知道些什么？” 见到李昂这么多手下突然冒出来，凯洛斯反倒是缓过来劲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头问李昂。 他带着进入村子的亲卫队数量并不多，只有几十个暗影百夫长，如今这些亲卫有些不安的渐渐背靠背聚在了一起。 “你想多了，我可没那闲工夫埋伏你……我只是不确定你的手下当中有没有拜蛇教的人——毕竟刚才听你的说法，你全家都已经算是投靠拜蛇教了，我自然得小心点……马略陛下，您要不要先站到我这边来？” 李昂朝马略皇帝招了招手，示意这个被劫持的皇帝离开险地。 马略皇帝左右看了看，退了几步，退出了身边的几个暗影百夫长的掌控，往李昂身边挪去。 几个暗影百夫长面面相觑，但谁都没动。 只有凯洛斯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投矛。 “凯洛斯……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该不会是还打算亲自动手干什么弑君之事吧？这个神殿是我砸开的，但我保证这里被我砸开后就是这个样子了，我可没看见什么脖子上有蛇皮鳞片的人。而且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的人可不敢沾染这些尸体上的血——这里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原本只是来找我的队员的。” 李昂快速的说着，虽然村子里面他的人手更多，但总归是要尽量避免冲突，凯洛斯身边的暗影百夫长并不好对付。 “弑君？我可不会干那种傻事……但我也不可能让你把陛下带走……” 凯洛斯抽出了投矛之后并没有看向李昂，而是朝他自己的手下扫视了一圈，大概是在评估双方的战斗力。 看这样子，凯洛斯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果然任何一个父亲在面对拯救儿子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很执着的。 “你就没想过那个所谓的神官只是纯粹在欺骗你？你儿子可不在这里……” 李昂看着凯洛斯的样子摇了摇头：“如果你儿子还能行动——即便是还能像个傀儡般行动，那个家伙也一定会让你儿子出面与你联系……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 “不！闭嘴！” 凯洛斯瞪大了眼睛叫嚷着，脸上显露出一丝绝望和疯狂：“我儿子一定还活着……”。 大概也只有在亲儿子出状况的时候，凯洛斯这样的大人物才会如此性情大变难以沟通。 但他终究还是有些理智的，李昂的部队此时把他团团围着，他当然也并没有向任何人发起攻击，只是与李昂对峙着。 这么僵着显然不是办法，安森还不知道在哪儿，李昂还得想法子找到自家医务官，可没时间在这耗着。 就在领主大人打算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人，它……它动了！” 克洛泽突然两眼发直的指着祭坛，神情就像是见了鬼。 其实确实算是见了鬼——所有人一起转头看去，那个胸腹都被豁开，胸腔中的心脏完全没有跳动的死人，竟然开始动弹了！ 李昂这下子理解了凯洛斯为什么这么坚持，拜蛇教竟然能让受了如此致命伤的人都重新复生，那么救活凯洛斯的儿子看来并不是空谈。 只是不知道复生的人会失去什么…… “等它出来，就干掉这鬼东西……它显然也和凯斯特罗一样变得力大无穷了……” 西吉斯蒙德念叨着，手里的大剑比划了几下。 祭坛内的怪物已经扯断了束缚住它手脚的铁链——几根将那铁链钉死在四芒星台子上的钉子被它随手拔出，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就像那钉子只是嵌在豆腐中的一般。 但那钉子足有半尺长，那个四芒星台子明显也不是什么腐朽物件，而是一看就很结实的实木台…… 这自然意味着非人的力量。 不过此时没人敢到神殿里面去，那里面的脓血一看就知道肯定意味着红死病，没人愿意沾染。 祭坛中已经坐起身来的怪物转过了头，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澄黄的的竖童。 随后，那怪物打算跨出血池——这个动作显得大了些，它的肠子顺着被剖开的腹腔就滑落了出来…… 那怪物似乎有些暴躁，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肠子，似乎连带着扯掉了一些别的内脏，随后径直踏出了血池，全身上下都不断滴落着黑色的脓血。 就在这短短几步的时间里，它原本被剖开的胸腹处变成了一大片黑乎乎的空位，但他却依然‘活着’，而且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得很稳当。 “李昂阁下……我请求你……不要阻碍我，而且……放他离开这里！” 凯洛斯也看着从祭坛上走下来的那个大概已经不算是人类的物种，突然转头对李昂说了一句。 “凯洛斯你疯了吗？我当然不愿意对付你，但那玩意不一样啊，那东西明显不是人！” 李昂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凯洛斯：“你没看到那玩意的内脏都被他自己扯掉了吗？难不成这家伙你认识？” 确实，都这种情况了还放它走，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人……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它肯定会去找控制它的人……或许跟着他就可以找到那个拜蛇教的祭司！也可以找到我的安东尼厄斯！” 看样子凯洛斯终究还是有理智的，或者说，为了找到并救出自己的儿子，他什么办法都会试试。 其实，李昂倒也觉得这个办法说不定行得通。 “确实得把这事搞清楚……李昂阁下，或者您也可以不管这件事，我相信你跟拜蛇教没有任何瓜葛……让凯洛斯自己去追查此事吧。” 马略皇帝也朝李昂点了点头。 李昂觉得马略皇帝陛下心倒是挺大，凯洛斯之前才劫持了他，他居然还敢让自己别阻挡凯洛斯，还让凯洛斯自己去追查。 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示意手下让开了路，看着那个怪物一步步往外走。 “凯洛斯，我还得去找我的医务官，这里的事我确实没心思管。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几天前刚刚埋葬了拜蛇教的上万大军……之前围攻帝临港的拜蛇教大军已经覆灭了，我保证一个都不剩。或许，你想找的人现在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你跟着这个东西也未必找得到人。” 李昂善意的提醒着凯洛斯。 凯洛斯看了看李昂，点了点头：“我必须感谢你的所为……其实我前几天也听说了你对巴克斯的无私帮助……” 说完转头看向马略皇帝：“陛下，相信我，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谋害您，我只是想试试那个祭司说的王者之血……如果我这次能找到那个祭司，我会抓他回来向您领罪……而且，陛下，您要推行改革，其实早就该下狠心除掉我的……” 说完，凯洛斯带着部队跟着那个怪物慢慢向村外走去。 马略皇帝看着凯洛斯慢慢离去，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 “马略陛下，你就让他这么离开？” 李昂看着马略皇帝，眼中有了深深的疑惑，真就这么把凯洛斯放走了？ “你……干掉了拜蛇教上万大军？在哪儿？” 马略皇帝没有回答，转头上下打量了李昂好几遍，看样子是要重新认识一下领主大人。 “在菲德讷村附近……哦，对了，为了干掉拜蛇教大军，利维尤斯总督父子二人以身为饵，不幸全都为国捐躯了，死得相当的……壮烈。” 李昂仔细斟酌了一下，给利维尤斯凄惨的死法换了个形容词。 “利维尤斯是什么样的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了，壮烈这种词恐怕用不到他身上……李昂伯爵，我理解要除掉拜蛇教肯定就会付出代价，如果帝国付出的代价只是利维尤斯父子，那我其实更应该感谢你……你对帝国的北方总督感兴趣吗？” 】 马略皇帝果然和贾斯特斯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连拉拢的说辞都一模一样…… “算了吧陛下……我前不久可刚‘攻陷’卡伦鹿堡，而且还会在卡伦鹿堡陈兵数千时刻威胁巴克斯帝国……您要是封我为总督，可没法跟你的国民交代……走吧，我把您送去博识城，克里昂将军在那里……顺便一提，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能正式一点……” 李昂摇着头，招呼着自家手下准备离开。 “不用送我……其实一直都有人在护送我。我很欣慰，你这样的高手居然都没有发现他们……苏拉！” 马略皇帝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朝身后喊了一声。 从好几个黑乎乎的墙角，同时应声站出来几个戴着狼头遮面盔的人：“陛下，影狼们已经跟上去了……” 李昂瞪大了眼睛，这些家伙居然隐藏得如此隐秘，自己带了几百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们！ 难怪他这么轻易的就让凯洛斯总督离开，原来是派了人跟着的…… 同样，也难怪他之前的做派也不太像是什么人质，原来马略皇帝身边有这样一支隐秘的部队一直跟着他——谁才是被劫持的那个人，真的挺难说啊…… “这是苏拉将军，来自灰尽裔帝国的幽影之狼。李昂伯爵，现在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让你看到他……但当我们是敌人的时候，他可能就会一直藏在暗处了，你自己当心点。” 马略皇帝给李昂介绍了一下苏拉，而苏拉将军显然是不打算露面的，隔得远远的点了点头，然后再度缩回了阴暗的地方。 “陛下真是好手段……对了，我曾经在贾斯特斯总督手下看到过一些被称为‘毒蛇’的密探，他们跟苏拉将军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李昂摇着头颇有些感慨，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实在是种类齐全花样繁多，确实比烈狮凛鸦这些王国玩得花哨。 “那是由幽影狼群训练出来的一些谍报人员，一开始本来是为了对付拜蛇教，需要有人去拜蛇教做卧底——所以他们被称为‘毒蛇’，这个绰号能使他们在拜蛇教不至于暴露……” 马略皇帝回答得很认真，似乎是在很诚恳的给李昂建议：“与幽影之狼一样，他们是屈身行走于黑暗中的勇士，或许你也应该建立这样一支队伍……如果你不想被烈狮王或者别的国王干掉的话……” “我可是烈狮王国的忠勇之臣，怎么会被自己的国王干掉呢……哈，陛下，既然有人保护您，那我就告辞了……” 李昂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马略皇帝明显很难对付，苏拉将军的幽影狼群确实也很危险——正面战斗或许自家白银之手一个能打他们两个，但幽影狼群明显是专门穿梭于阴暗之处的，大概只有里萨迪兰能对付他们。 领主大人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找到安森，然后回卡伦鹿堡去待着，让里萨迪兰也抓紧组建一支行走在隐秘处的影子部队。 …… 此刻，安森其实就在距离领主大人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李昂没找到他是有原因的——安森此时，在萨瓦湖里，在一条船上。 那是一条内河小船，纯桨动力的那种平时渔夫们常用的木船，只有十来米长，一米多宽。 与安森一起在船上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昏迷不醒，全身浮肿，满脸有青色的鳞片状斑壳。 而那女子穿着件破旧的皮甲，手里拿着一支长矛，试探着湖水的深度。 第247章 杀人犯？我也是 那女子留着一头男式短发，行为举止也显得像个士兵一般，不认真看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医生，你确定这个家伙真的还能被救活？我可没见过得了红死病还能救活的……” 小船渐渐靠近了湖边，女子拿着长矛往水里捅了捅，确定水已经很浅，便翻身下船踩在水里，一边将小船拉向岸边一边问安森。 “他不一样……他身上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这种毒好像是与他身上的红死病相互中和了，甚至还能让他的红死病不会传给其他人——那个祭司在神殿触碰了他的血，但却完全不担心染上红死病！如果能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就等于找到了医治红死病的方法！朱莉亚，帮个忙，我拖不动他……” 安森看起来很疲惫，他费劲的想要将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拖下船，但只把船摇得晃荡了几下，人却完全没拖动…… “或许你的医术确实不错……但你这身手可真不该独自出门，年轻的医生……” 那个被称为朱莉亚的女孩颇有些鄙视的摇了摇头，伸手拖住那个昏迷的男人，用了用劲一把扛在了肩头，随后两个大步上了岸，把那男人放到了地上。 “我没有独自出门啊，我不是雇佣了你吗……我只是高估了你那些同行的胆量，也低估了拜蛇教的疯狂程度……他们居然能让人变成蛇一样的怪物？” 安森叹着气摇了摇头，背上了他的医疗箱，从摇摇晃晃的船上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朱莉亚身边坐了下来开始喘气。 “我也没想到那些混蛋这么胆小……医生，以你这种身手，居然还敢从那个诡异的神殿里把人带走……我倒是真挺佩服你……” 朱莉亚扭了扭腰，看着安森感叹着。 “我可是光辉十字骑士，光辉照耀之处无所畏惧……怎么会害怕几具失去了灵魂的蛇皮尸体？” 安森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湖里：“它们好像没追上来……我们赶紧走吧……” “你不是不怕吗？……” 朱莉亚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耽搁时间，扛着那个昏迷的男子，杵着长矛艰难的往前走。 很显然，他们这一路，这个名叫朱莉亚的女人才是干活儿的主力。 “身为雇员，你似乎不该嘲讽雇主……” 安森见朱莉亚走得摇摇晃晃，伸手扶了一把。 “嘿！我只是想临时找个护送医务人员的小活儿混口饭吃！我可没想到这里也会碰上那种邪恶的东西！” 朱莉亚明显是对这个工作有些不满：“你出发前不是说只是出来找点药材吗？你付的那点钱可不是卖命的价格！” “没错啊……这家伙就是药材！虽然找药材的过程中确实有点危险……但有一句谚语你听说过吗——好药总是长在悬崖上……” 安森看来是在领主大人身边待得太久了，已经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如何压榨员工，估计还从莎拉那里学会了不少‘语言艺术’，解释得一套一套的。 “可你这药材也太特么重了……你得加钱！” 朱莉亚咬牙切齿的说着，扛着一个成年男人走路当然不容易，她确实累得不轻。 “当然……等见到李昂大人，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但总得先活着回到博识城……加油！回到博识城你就发大财了！” 安森学着领主大人曾经的样子开着空头支票，顺便还激励了一下员工…… 两人一路前行，渐渐走到了一片沼泽地的边缘。 大湖的边上总是会有很多沼泽湿地的，而且很可能是那种人一进去就会陷下去的淤泥地。 两人看着眼前的沼泽地有些傻眼——此时已经是傍晚，光线已经不算太好了，这种时候谁都知道不能轻易进入沼泽地。 “……等等，医生，我觉得我们似乎走错了方向……为什么夕阳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刚才好像是在往西边走？” 安装最新版。】 朱莉亚左看右看的观察了一圈，突然愣愣的转过身来：“博识城好像是在东南方向才对吧？” “啊？这……你不认识路的吗？” 安森呆住了，很显然，这位年轻的医生没什么野外生活经验，刚在宽阔的湖面划了许久的船，又在没有什么参照物的野外走了这么久，他早就失去了方向感…… 这个当初在博识城的港口都能上错船的年轻人，当然是有个明显的缺点的——他很容易迷路…… “我说过我是刚从思源城来到这儿……我对这附近又不熟，怎么可能认识路？！” 朱莉亚再度放了肩头的男人，她此刻明显心情不怎么好，但动作却依然轻缓，看样子是不愿把那个昏迷不醒的病人给折腾出个什么好歹来。 很显然，虽然朱莉亚嘴上没好气，行为举止也像个男人，但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安森有些茫然的左顾右盼了一圈，叹了口气：“要是里萨迪兰在这里就好了，他总是能找到路……为什么我不能有诺多精灵那样随便看看就能找到方位的天赋呢？” “诺多精灵？哈……人家那可都是能活上千年的老怪物，你要是多活上个几百年，你也能轻而易举的在任何地方都找到方向……” 朱莉亚看样子是个很直率的话痨，嘴上基本不带停的，但倒也确实一直都勤勤恳恳的在做事。 “我可不是老怪物……安森，总算是找到你了，大人为了找你，差不多已经将布雷特汶村附近挖地三尺了……” 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说谁来谁，那正是里萨迪兰。 里萨迪兰正带了几个诺多游侠在沿着湖岸搜寻，精灵们的耳力确实很好，隔着湖畔的丘陵没看到人他就听见了安森的声音——幸好安森和朱莉亚一路都在说话。 “里萨迪兰！嘿……看来我们往这边走是对的……” 安森兴奋的挥舞起了双手，他已经看到了里萨迪兰骑着马的身影。 “安森……或许你往这边走确实是对的……看看你的身后！” 里萨迪兰快马赶到安森身后，并且抽出了剑：“你的运气倒确实是一向都挺好……” 大概里萨迪兰找到了安森也是挺高兴的，平日里他可不会和安森说这么多的话。 精灵杀手手中的剑光斩落，一个全身惨绿色的人形怪物被诺多精灵砍下了头颅。 那是一个被吞噬者，原本正在无声无息的靠近安森——它们惨绿色如同蛇皮一样的皮肤在沼泽附近很难被发现。 “他们居然一直追着我们……还好你来了……” 安森往身后看了几眼，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干笑了几声：“里萨迪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人在布雷特汶村没找到你，让我们把大部分骑兵都派了出来……” 里萨迪兰摇了摇头：“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这些怪物在沼泽附近很不显眼……他们是追着你们来的吗？” 朱莉亚抬头看了看里萨迪兰，似乎是被英俊的诺多精灵给帅到了，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温柔了些：“是，我们就是被那种怪物追到这里来的……我们现在往哪儿走？是要穿过沼泽吗？” “不，跟着我一路向南……等等……看来现在我们得杀出去了……” 里萨迪兰看了看朱莉亚，随后从朱莉亚的身后看到了更多摇摇晃晃的身影。 那全都是被吞噬者。 “它们或许是从湖里一直追过来的……它们……能潜水？” 朱莉亚明显意识到了这些被吞噬者不需要呼吸的特性。 里萨迪兰立刻翻身下马：“你们骑上马离开这里！我挡住它们！” 随后把缰绳往安森身前一丢，提着剑往朱莉亚身后冲了过去，他带着的几名诺多游侠也跟着他一起冲了出去。 诺多精灵在遇到敌人的时候一向都很靠得住。 安森很听话的上了马，但却依然没忘记他自己的使命：“朱莉亚，把那个人搬上来！快……” 朱莉亚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砍杀的里萨迪兰，奋起力气一把提起那个昏迷的男人横放到安森的马鞍前，随后朝着马屁股狠狠的抽打了一下。 马儿往南边飞奔了起来，安森只来得及‘唉’了一声就被马儿给带走了。 “但愿你能治好红死病！记得给我加钱！” 朱莉亚朝着安森的背影念叨了两句，随后提起长矛朝里萨迪兰身后跑了过去。 ……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 两个不同种族，不同个性，不同身份，甚至不同性别的人，往往会在一场短短十分钟的战斗中，结成一般人相处数十年也未必能缔结的友谊。 里萨迪兰与朱莉亚便是如此。 一个是诺多贵族，长得如同绝美女子一般的男性精灵，留着女子般的披肩长发，平时沉默寡言，还当过很多年的杀手。 而另一位，却是一个人类平民，是个把自己打扮得像男人一样的短发女子，长得也很中性，平日里是个话痨，并且正在兼职护卫。 这两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相反的…… 但他们在战斗中却异常的合拍。 里萨迪兰用剑盾无法触及的敌人，总是能被朱莉亚用长矛提前抵住，待里萨迪兰回手轻易干掉。 而朱莉亚使用长矛不方便防备的背侧或身前近处，也总是能得到里萨迪兰的及时援手。 他们是第一次携手作战，甚至是第一次见面，却配合得如同在一起多年的老友。 轮武艺，朱莉亚的身手显然无法与任何一个诺多游侠相提并论，但论及与里萨迪兰的配合，这两人却是天衣无缝…… “你在哪儿学的这些技巧？我从来没和人类配合得这么好过……” 这一仗里萨迪兰明显打得很顺手，十分钟之后便解决了那些被吞噬者。 这位冷漠的精灵甚至都主动与一个人类搭话了，而且是一个他平时压根不会正眼瞧的人类女子——里萨迪兰平时对莎拉等人都是很冷漠的，他只服从李昂的命令，就连艾米他都不怎么搭理。 温蒂倒是能和他友好交流，但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诺多贵族。 除了领主大人以外，唯一能与他称得上朋友的人类是埃里克，估计这也是因为里萨迪兰对误伤埃里克一直有歉意。 “我父亲教的……但我不确定现在是否还应该管他叫父亲……” 朱莉亚杵着长矛坐倒在地，看着里萨迪兰的侧脸：“我是个杀人犯……正在被巴克斯帝国通缉。” “哦？哈……我也是个杀人犯……而且我也在被巴克斯帝国通缉……” 里萨迪兰奇异的转过脸来。 “真的？” “真的……” 两人对视着大笑起来。 “我失手杀掉的人……是我弟弟。” 笑了一阵之后，朱莉亚喃喃的说道。 “……这……我也曾失手杀了我弟弟，我的堂弟。” 里萨迪兰脸上的表情更奇异了，他以前被诺多族群放逐就是因为在决斗中失手杀死了尹思兰迪尔的侄子，那确实是他的堂弟，里萨迪兰本人其实也是尹思兰迪尔的侄子，同一个族群的诺多贵族相互之间都是亲戚。 两人沉默了一会，里萨迪兰也在朱莉亚身边坐了下来。 朱莉亚盯着脚下沼泽里的水，看着自己短发的倒影，有些失神。 她会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其实并不是天生喜欢这种中性打扮——潘德大陆也不流行这种中性文化。 朱莉亚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能经常从镜子或水面的倒影里看到亲弟弟的样子。 她曾有个名叫朱利斯的双胞胎弟弟，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朱莉亚的父亲曾是思源城内一名贵族的护卫，他们姐弟俩也从小就被父亲训练使用各种兵器与相互配合的战斗技巧。 她那么擅长与人配合，也是出于她和她弟弟长期训练了一套联手对敌的方法。 但有一天，朱莉亚意外的发现，她的父亲和弟弟并不是在保护什么贵族，而是在保护一位蛇教女祭司。 这个突然的发现颠覆了她心中美好的家庭。 朱莉亚用她所看到的一切与父亲和弟弟对质，但她弟弟朱利斯却让她闭嘴，并且威胁要杀了她。 姐弟俩因此打了起来，而朱莉亚在打斗中失手杀死了她的双胞胎弟弟。 随后，她因杀人而被通缉，她的父亲也将她视为了仇敌…… 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思源城被叛军围困，原本四处追索朱莉亚的追兵也被马略皇帝召了回去，朱莉亚因此逃过了通缉，但也从此失去了家。 她只能四处游荡，到别的地方去寻找自己的将来。 “我效忠的领主帮助我完成了救赎……或许你也可以……” 里萨迪兰轻轻的说道。 “也许吧，但我想要的不是救赎……” 朱莉亚也轻声的说道：“我只想干掉拜蛇教……” “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一起去见见领主大人了，他为了对付拜蛇教甚至可以帮助敌对国家。” 里萨迪兰朝朱莉亚点了点头。 “你是个英勇的战士……安森，那个医生，在面对拜蛇教的时候也显得很勇敢……但愿你们的领主也是如此。” 朱莉亚杵着长矛站起身来，看了看里萨迪兰身上背着的弓箭：“其实我更喜欢用弓弩，或许你也是？” 里萨迪兰朝朱莉亚伸出了手：“没错，我也是。” 第248章 血与毒 其实里萨迪兰不仅是自己不会迷路，连他的马都不会迷路…… 确实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马。 那匹诺多马带着安森在几个小时后便回到了布雷特汶，安森也再次在这里见到了领主大人。 不过，安森在见到那个神殿里的尸体后也目瞪口呆，因为仅仅一天前这个神殿里还一具尸体都没有。 一天前，安森来了一趟布雷特汶。 他到这里来，是因为博识城的人告诉他，一年前布雷特汶有个拜蛇教的巢穴。 既然红死病是拜蛇教的人在传播，那么安森自然就想到拜蛇教的老巢去看看，或许能找到治疗红死病的线索。 毕竟蛇心石之类的东西也是最先从拜蛇教被发现的，很多看起来比较邪恶的东西，用在心怀恶意的人手里就是犯罪工具，而用在医生手里说不定就能治病救人。 而且安森一直坚信，拜蛇教的人或许确实是在用红死病挑选战士，但肯定也具备抑制红死病的方法。 当然，安森也知道自己身手不好不适合单独出门。只是李昂的部队暂时不在博识城，而在成为真正的光辉十字骑士之前，安森也不愿意指使驱疫者们做事，所以他在博识城就地招揽了一些人手。 反正只是为了去附近的布雷特汶查看一下拜蛇教曾经的地盘，找找线索，又不是为了作战，确实也没必要把本就人手不够的驱疫者带走。 当时正在找活干的朱莉亚便成了安森的临时雇员——之前博识城被起义军围困，她被封在城内好几个月，迫切的想要找个活儿混口饭吃。 再加上安森招人不查验身份，朱莉亚这个躲躲藏藏的通缉犯也只敢找这种活儿…… 安森运气不错，他刚到布雷特汶便遇上了一个拜蛇教的祭司——其实安森也不确定那个祭司是不是拜蛇教的，因为那个祭司是个男性，只是穿着绿色的连帽斗篷，脸上还戴着面具。 脸上那个面具倒确实像是拜蛇教的东西——那面具看起来是一条带翅膀的蛇，大体上就是神学院中所描绘的阿兹·达哈卡的模样。 当时那个祭司正在打开一座被封闭的神殿，并从神殿中带出了一个看起来明显染上了红死病的昏迷不醒的病人。 那个病人的样子看起来比较恐怖，全身已经浸透了血，看着已经属于红死病晚期了，脸上甚至还有蛇皮一般的鳞片。 遇上这种情况，谁都怕传染上红死病，结果安森临时招揽的大多数护卫都跑路了，除了朱莉亚。 事实上朱莉亚之所以没跑路，也仅仅只是因为她对拜蛇教有一种异常的仇恨——她打算干掉那个拜蛇教祭司。 那个祭司身手并不高明，但朱莉亚单打独斗的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 打斗中，朱莉亚身上沾染了那个昏迷病人的血，但纠缠了许久却都没能干掉那个祭司。 而安森发现，朱莉亚治随手擦掉了身上和脸上沾染的血，但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正常人在沾染到红死病人身上的脓血之后，皮肤在一两分钟内就会出现红斑，而朱莉亚明显只是个正常的人类，却一点事都没有——这意味着那个病人身上的血不会传染！ 一个看起来明显是红死病晚期的病人，全身都是脓血，但却不会传染……而且那个祭司刚才也是直接触碰了这个病人的。 对于安森这样的医生而言，找到抑制红死病传播的方法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染病之后仍然没法救，但如果能找到让它不传染的方法，那也等同于找到了最好的良药。 于是他趁着那个祭司在和朱莉亚纠缠，偷摸的冲向了那个病人。 而那个拜蛇教祭司在看到安森往病人跑去，似乎着急起来，随后这个祭司招来了一个满身蛇皮的被吞噬者，大概是准备干掉安森，然后带着那个病人跑路。 但这时候，安森像个最英勇的骑士一样拼命冲上去，原本没什么战斗力的医生居然一脚便踹翻了那个祭司，还将那个走路不太稳当的被吞噬者也给掀翻了，随后和朱莉亚一起拖着那个病人就往湖边跑。 医生的运气确实很好，他在神殿后面的小码头找到了一条小船——很明显这就是那个祭司的船。 也不知道安森在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爆发力，大概人的信念确实是最强大的武器。 人被抢了，连船也被抢了，那个祭司大概是被激怒了，他吹响了一根奇怪的笛子。 随后安森便和朱莉亚便看到一大群被吞噬者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于是他俩赶紧划着船从湖面跑了路。 只不过，慌不择路之下，他们搞错了方向。 “这么说来……这大概就是原本应该在神殿里躺着的安东尼厄斯？……看来神殿里的尸体是那个祭司重新封进去的……真奇怪，为什么那个祭司一定要在这个神殿搞这些事呢？” 李昂敏锐的发觉了异常——如果这是一种仪式，难道换成其他地方就不能进行了吗？ 这种仪式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大人，我记得那个神秘人说过，这是九百九十九具尸体和一个神选战士……具备这种数量的邪恶仪式应该不多见，贾斯特斯总督的女儿露西安娜小姐或许知道——据说露西安娜小姐看完了整个博识城能找到的所有的书。” 说话的是西吉斯蒙德，看来他在巴克斯搞角斗士起义这段时间里听说过露西安娜的传闻，但显然他至今都不知道阿琳娜就是露西安娜。 “问题是……露西安娜不在博识城，她如今的名字叫阿琳娜，现在跟贾斯特斯一起在帝临港……要不你和克洛泽一起去把阿琳娜带回来？克洛泽，顺便把你留在帝临港的铁甲船处理一下，你们去帝临港以白银之手的名义租个船坞吧。” 李昂确实打算查清楚这个仪式的意义，这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红死病的真相。 】 …… 安森此时正在布雷特汶村就地处理病人。 这个病人应该确实就是安东尼厄斯，反正看长相跟凯洛斯总督很有几分相似。 他并没有死，也没有变成什么被吞噬者之类的东西——他依然有呼吸和心跳，只是已经非常微弱。 但想想他的遭遇……能被折腾到现在还没死，已经算是命特别硬了。 “安森，你确定他的红死病真的不会传染吗？” 由于诺多精灵和女兵们都为了搜寻安森而被派出去了，暂时还没回来，眼下李昂身边不是粗鲁的角斗士就是对医学卫生常识完全一无所知的勐男们，结果唯一能给安森当助手的人居然是李昂本人…… 领主大人虽然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兼职当护士，但为了找到控制红死病的方法，他也乐意屈身干点苦累活儿。 或许，这就是安森这样善良心软的人，却一直对心狠手辣的领主大人始终死心塌地的原因。 “我确定，大人，要不然我现在就已经染病了。他现在应该是被蛇心石麻醉的，但恐怕很难让他醒过来，他太虚弱了……我能确认他是在染上红死病的同时中了毒，而这种毒或许能够抑制红死病的传染……甚至能压制红死病不让其身体溃烂。我现在不知道这种毒到底是什么，但既然知道了缘由，我总能试出来的……” 安森一直都没休息过，但现在依然精神百倍的样子，围着病人不断转悠，用各种医用工具提取着病人身上的血和破损的皮肤碎片，一刻都不肯停歇。 “这地方并不适合研究啊，或许应该把他带去博识城或是卡伦鹿堡……” 李昂有些犹豫的说着，但他感觉这个病人大概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说不定随时都会死。 “那他很可能会死在路上……大人，在找到他中的什么毒之前，我们得让他活着……” 安森抬起眼来，态度严肃的摇着头。 “好吧，你是医生，你说了算……不过，他如果一直救不醒，你也无法确定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对吧？我们得想办法让他补充一些水分，然后让他醒过来……要不然我觉得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昂从安森的药箱里摸出来一根长长的空心针，仔细看了看，然后开始清洗。 这应该是用于平衡胸压的长空心针，两毫米粗细，但长度足有一尺半——这是胸腹受到严重外伤后的常见情况，有必要的时候得用这种空心针给胸腔泄压。 这种空心银针价值不菲，也只有安森这种水平比较高的医生才有这种装备。 安森对这些器械维护得不错，在这个年代而言，安森算是最有卫生常识的人之一了，针头打理得很干净。 “大人……您说得对……但如果是要给他喂水，应该插胃管，那是治疗气胸的针……” 安森抬头看了看，认同了李昂的决定，他也觉得确实需要让病人补充水分，如果能把人弄醒，至少能通过问诊来判断毒药成分。 “不，我觉得应该试试这个……他现在的样子灌水可能没什么用了。” 李昂从自己的马鞍袋里摸出了两个圆滚滚的……水果。 那是椰子，是这个年代最让人放心的水果，没有之一。 巴克斯帝国南部大部分地方都属于低海拔湿热地区，阳光充足，到处都有椰子树生长，李昂的部队之前在菲德讷村弄到不少椰子。 任何军队都会很注重沿路获取可靠的食物与水，而作为部队的最高首领，自然会有人为领主大人准备这种最可靠的备用物资。 “他之前被人放了血，又一直没有补充水分，得给他输液……就是把椰子水导进他的血液里。” 李昂拿着针头比划了两下，随后开始在火上反复灼烧这根长长的空心针。 “您是说，要把椰子水灌进他的血管里？” 安森犹疑不定的看了看李昂的动作：“水果也能补充血液吗？” “别的水果当然不行，但椰子可以……当然，只能应急，椰子终究不是血浆。” 李昂很确定的说。 虽然安森的医术已经算是潘德大陆相当高明的那一类了，他能理解虚弱的人需要快速补充营养，也能理解直接弄进血管确实是最快的方式，但他显然并不能理解椰子水这种东西居然能输入血管。 但没被打开过的新鲜椰子水，在紧急的时候确实可以作为无菌血浆与葡萄糖溶液的替代品。 由于没有靠谱的导管，李昂直接用那根长针完成了椰子与病人之间的连接——他的手还算稳定，只扎了三次就扎进了病人臂弯处的静脉，随后让安森拿了个网兜把病人的手臂和椰子一起吊在了头顶。 安森虽然不怎么理解，但他知道领主大人在这种时候不会乱来。 就像当初救治埃里克的时候一样，埃里克都没气了，但领主大人说不要放弃，人就真的救活了。 当然，这一次与当初救埃里克也不一样。 这一次李昂和安森都不奢望能让安东尼厄斯彻底恢复健康，他们只需要让安东尼厄斯能够清醒一段时间。 “大人，您觉得……人和人之间也能这么相互输血吗？以前我的老师也尝试过给失血过多的伤者输入另一个死刑犯的血，但伤者最终还是死掉了……” 安森看着那个椰子说道。 “人和人之间当然能输血，只是每个人的血液不同，输入了不匹配的血就等于输入了毒药，会死的，而我们目前无法分辨血液的类型……如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应该是可以相互输血的。” 李昂给安森普及了一下在这个没有显微镜的年代无法发现的常识。 “输血……红死病……输入不匹配的血就等于输入了毒药……大人，那你说诺多的血对人类而言算是毒吗？对了……我记得您以前说过，乌尔里克国王曾经试图找到诺多贵族少女的血？” 安森喃喃的自言自语的一阵，随后突然提起了半年前的事情。 李昂一下子呆住了。 “没错……诺多精灵不会染上红死病……他要找诺多贵族少女，估计是为了更强的魔力？温蒂这样的诺多贵族少女眼睛是紫色的，那显然意味着魔力……而里萨迪兰也说过，魔力或许就是生命力……” 安森看着李昂，话越说越顺了：“大人，您觉得国王是不是为了把诺多少女的血，输进他自己的身体里？他们家族遗传的疯病……真的是疯病吗？” “安森……你是个天才。” 李昂突然眼前一亮，看向了依然昏迷的安东尼厄斯：“也许……他身上不是中了毒……而是被注入了精灵的血。” 第249章 女神的奖励 不久之后，安东尼厄斯恢复了生命体征，呼吸和心跳都强了许多，椰子水终究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但他依然没有醒来，安森用十字蒿也没能将他唤醒。 事实上，安森给安东尼厄斯解除了蛇心石的麻醉效果之后，差点就让安东尼厄斯一命呜呼…… 他没有醒来不是安森医术不行，而是因为他承受着剧烈的痛楚，应该是基于人体的自我保护而依然保持着昏迷。 但即便是在昏迷中，依然能看得出来安东尼厄斯正在忍受难以想象的折磨。 他的牙关紧咬着，呼吸的时候就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不断发着轻微的嘶嘶声，身体也本能般的不断颤动，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觉难受。 这种情况安森和李昂都见过，红死病晚期患者就是这个反应，剧烈的痛楚会让人在昏迷中依然颤抖，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是安东尼厄斯的皮肤看起来并没有持续溃烂。 幸好李昂手里还有一颗蛇心石——从里萨迪兰那里得到的那颗给了米尔甘·基里克，而从三先知大营里那个厄运引者手中得到的蛇心石还在李昂这里。 只有蛇心石才能重新让痛苦的安东尼厄斯维持在消耗最低的沉睡状态。 看样子，之前给安东尼厄斯用蛇心石的人，其实也是在救他。 很显然，恐怕短时间里是无法与安东尼厄斯正常交流了，眼下这只能算是个半植物人。 安森面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他只能先把安东尼厄斯全身包裹好，抹了些药膏尝试治疗他已经破损流脓的皮肤。 虽然安东尼厄斯的状态没有恶化下去，看这样子命大概是能吊住。但无法唤醒他与其交流，那一切还是只能靠猜。 正好，此时里萨迪兰带着朱莉亚回来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李昂带着里萨迪兰到博识城去找了个即将病死的红死病人，做了一次残忍的人体实验。 主要是想试试看，用诺多的血能不能抑制住红死病。 身为一名战士，诺多精灵倒并不拒绝流一点点血，更何况这是为了尝试救人。 但这次实验失败了。 那个病人被注射了里萨迪兰的血以后没有任何反应，在一天之后依然死于红死病。 或许，这次尝试失败了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确定诺多的血就是人类救命的药，那这后果恐怕比红死病本身更严重…… 而且很可能会是一种极为扭曲变态的严重后果。 但是，这次人体实验虽然没成功，可实验之后的一个小插曲，却让对红死病的研究再度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次实验是在被驱疫者们封锁住的一个隔离区域进行的，隔离区域里面全都是确诊的红死病人。 而在李昂确定实验失败，骑马离开隔离区的时候，他和里萨迪兰被几个染上红死病的家伙袭击了。 那几个发起袭击的病人认出了里萨迪兰是诺多精灵，他们声称红死病是诺多精灵带来的——乌木护手骑士团长久以来一直如此坚称，而且诺多精灵确实不会染病，所以有很多人都以为红死病是诺多制造出来的。 虽然这次袭击很快便以乱剑砍死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病人而告终，但李昂一行人却全都受了不小的影响。 李昂、里萨迪兰、朱莉亚，以及两匹随行的马，全都染上了那几个家伙的血。 其中一匹马，是李昂的坐骑爱丽丝。 李昂和里萨迪兰身上沾点血倒是不受影响，但朱莉亚和爱丽丝不行啊！ 爱丽丝虽然聪明，却毕竟只是匹马而已，它可不懂得如何防护病毒感染，而且马总是没法穿裤子和鞋子的，它身上沾染的红死病人的血可不少。 而朱莉亚作为里萨迪兰新招揽的护卫，全程跟着领主大人和里萨迪兰一起去博识城完成了这次实验，虽然她做了相对比较完整的防护，但战斗中为了击杀扑向李昂背后的一个敌人时，她手上依然被浸染了鲜血。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谁也没料到红死病人会出手搞偷袭。 里萨迪兰当时差点打算砍断朱莉亚的手，以求能保住她的命。幸好他的剑当时刚砍了敌人沾满了血才没有下手——沾上了毒血的剑当然不能用来完成壮士断腕的壮举。 但几分钟后，朱莉亚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事实也是，她的身体完全没有出现症状，她依然没有被传染。 里萨迪兰确实曾经见过感染红死病以后最终依然活下来的人，但朱莉亚这种情况完全不同，这等于是完全不被感染。 也就是说，朱莉亚是个不具备精灵血脉的人类，却她依然对红死病完全免疫。 反倒是爱丽丝出现了明显的症状，沾上了血迹的马屁股出现了红斑，然后开始掉毛并且长疮。 几个小时后，爱丽丝的臀部便起了不少脓疮，疮口破裂便会流出脓血，可怜的爱丽丝一直‘呜呜’的凑在李昂怀里叫唤。 不过爱丽丝一向被养得膘肥体壮，估计抵抗力挺好，看起来病情倒是没有快速恶化。 “大人，怎么办？爱丽丝这个样子……” 听闻爱丽丝出了事，温蒂尔芙赶了过来，她平日里对爱丽丝相当好，虽然爱丽丝一直因为被手榴弹吓唬的事儿不愿搭理她。 “不知道它喝了我的血能不能好过来……” 李昂都快急出眼泪了，正在用小刀子比划着手腕打算给自己放点血试试——他自己对红死病是免疫的。 比划了两下之后他还转头看了看温蒂的眼睛，大概是觉得温蒂的血可能更有疗效…… 只不过，看了几眼之后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让温蒂放血他同样舍不得……于是他转头依然在自己手臂上找下刀的角度。 爱丽丝救了他好几次，跟着他南征北战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种不入流的敌人身上出了意外，领主大人现在焦虑得抓狂。 李昂毕竟也是人，爱丽丝出现了危险，他这样的人难免也会遇到智商暂时掉线的时候。 “这不可能的……大人，输血都没用，何况是喝血？您别乱来，我可不想给您治伤。” 安森一把夺下了李昂手里不断颤抖着的小刀子，扔到了一边。 不过，安森虽然是医生，却并不是兽医，他可治不了马。再说红死病他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可我总不能杀了它吧？会传染的！我可怜的爱丽丝……” 李昂也知道放血的想法大概不靠谱，但他着急啊……只好抱着爱丽丝硕大的头，抚摸着马儿的脖子一直安抚。 “大人，我怎么觉得爱丽丝没什么问题……它的屁股好像都要结痂了。” 温蒂凑近观察了一会，突然说道：“我觉得爱丽丝这会叫得也不怎么痛苦啊？她以前疼或是受惊吓的时候会到处蹦的……现在这种叫声，倒像是饿了……” “嗯？” 领主大人退了半步，搂着爱丽丝的头左看右看，然后伸长了脖子看了看马屁股。 爱丽丝直接朝李昂脸上舔了两口，呜呜的叫唤了两声，开始用鼻子往他手上拱。 “咦……耶？爱丽丝你没事了？” 领主大人一向是亲手喂马的，当然知道爱丽丝拱他的手意味着什么——这还真就是饿了…… 马屁股确实开始结痂了，而且爱丽丝也想吃东西了，那显然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马确实是比人能抗，红死病也扛得住…… 既然爱丽丝没事，领主大人的智商便再次重新占领了高地，他看着爱丽丝屁股上小小的几处疮疤愣了一会，然后勐的亲了爱丽丝一口，兴奋的大叫起来。 “安森！安森……我可能找到对付红死病的办法了！” 李昂觉得自己早就该想到了，但由于一直受邪教、魔力和巫术之类的想法干扰，压根没考虑过原本最该考虑的路子——科学的路子。 朱莉亚是个正常的人类，几辈子都和精灵之类的种族没有任何交集，但她现在对红死病却没什么反应，这是为什么？ 她与其他人类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是她的双手曾经沾染过安东尼厄斯身上的毒血吧？ 反正领主大人是这么猜测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安森用他自己的手尝试了一下——这种实验只能用健康人来尝试，而领主大人这种本来就免疫的人肯定没法做实验，但沾染过安东尼厄斯的血的人也只有这么几个。 所以安森决定自己上。 为此他把自己的手腕绑得死死的，使血液暂时无法流通，还特意交代领主大人，只要稍有不对，就立马砍下自己的手。 如果有感染迹象，只要砍断手时速度够快，让毒血来不及流通到身体的其它地方，或许能够保命。 而这次，实验成功了。 安森一直等到手因为血液不流通而变得青紫发涨，但依然没有出现任何红死病症状。 “我大概明白了……安东尼厄斯就是解药！他的血就是疫苗！他身体内的红死病毒已经失去了活性，但能够激发人体的免疫系统抵抗红死病毒……” 领主大人兴奋的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但表情却异常的振奋：“安森，我知道怎么控制红死病了！” “大人，您是打算用那个安东尼厄斯……嘶……他本来就失血过多啊，这要是让所有人都染上他的血……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虽然安森并不知道什么是天花，也对‘免疫系统’之类的词并不了解，但他依然理解了领主大人话里的意思。 “不……安森，我还没有到那种完全没人性的地步……爱丽丝也染上了红死病，但爱丽丝这种强壮的战马却不会因红死病而死……红死病很像天花！可以用大体型的牛或马制造疫苗！我早该想到的，可我却一直在考虑着什么魔力和魔法……” 沾染了安东尼厄斯的血却不传染，这种情况只是给了李昂一个提醒，真正促使他想到办法的，还是爱丽丝染上红死病之后出现的痘疮。 李昂终究用另一个世界人类控制天花的方式，找到了对付红死病的办法——种痘。 不过，他用的不是牛，而是马。 就是用那些体型比较大的马主动感染红死病，然后从结痂的马身上提取体液，滴到人身上。 之所以不用牛，主要是因为他手里马更多——为了这次南下增援，他带了两千多匹马。 虽然安东尼厄斯身上的血也能起到同样的疫苗作用，但好歹那是个活人，而且他身上的血本来就不多了…… 乔斯林那匹加图战兽被招来充当了第一批种痘载体，那大家伙抵抗力更强，红死病对其造成的唯一影响是马身上起了几个蚊子包一样的小疙瘩…… 第一个尝试马痘的人类也是乔斯林。 这位前黄昏骑士比较有冒险精神，对这种能让全人类受益的事情相当积极——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认为这可以为自己过往所做的那些不怎么善良的事情赎罪。 种了马痘之后，乔斯林的皮肤出现了一些不算严重的小疮，发了一晚上的低烧。 第二天，皮肤上的疮结痂了，烧也退了，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随后他用安森的方式，试着触碰了一下红死病人的血。 他们成功了。 马痘确实能使人免疫红死病。 领主大人这次大概攒下了难以想象的功德——不计其数的人将因此而免受红死病的侵害，如果能将这个种疫苗的办法快速推广开的话。 说到快速推广，这就体现出艾米和莎拉的作用了…… 漂亮的公主骑士即便是在巴克斯境内也广受欢迎，在博识城和卡伦鹿堡等地，艾米的队伍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光辉十字骑士团。 虽然她们在控制红死病方面贡献不大，但在推广马痘这方面，李昂麾下所有的部队再加上克里昂的驱疫者，数千人可能都抵不上艾米手下的任何一支小分队。 无论什么地方，大多数人终究都是外貌协会的…… 一支全员女兵的部队，再加上莎拉的亲和力与说服力，艾米带着狮鹫利爪们轻易的说服了周边所有领主与护民官，不仅将用马痘制造疫苗的方式快速传递了出去，还顺带着帮领主大人扭转了名声。 李昂这个名字，在博识城与卡伦鹿堡周边，很快就从吃小孩的大魔头变成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使者——莎拉很聪明的没提庇护与丰收女神达米亚，毕竟李昂是烈狮境领主。 安卓苹果均可。】 也许是艾米和莎拉的宣传效果比较好，李昂很快亲耳听到了这份功德…… 就在马痘的作用被快速传开之后，一个听起来极为熟悉的女声出现在了李昂耳中，或者说，是出现在了脑海中。 “做得好……孩子，但你要当心……更邪恶的敌人在窥视我们的领地。” 这是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声音，也就是最初那个让李昂小心身后的温婉女声。 与这个声音同时‘降临’的，还有一份奖励，这份奖励来得极为明显，不仅是李昂，几乎所有的伙伴都在同一时间发觉自己似乎变得身体强健了起来。 其他几人以为这是免疫红死病之后的身体表现，他们觉得大概是种了疫苗之后能让人变得强壮，于是传播疫苗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但李昂知道，这是秩序女神给自己这些人的鼓励，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女神发挥实际作用。 ‘你的铁骨技能提升了，目前等级10’； ‘你的急救技能提升了，目前等级5’。 这是久违的系统提醒，若不是这次找到预防红死病的办法，李昂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系统。铁骨直接涨了2级到了最高等级，而急救直接升了4级——这大概是因为安东尼厄斯。 ‘你的队友技能提升了，你可以查阅队友的技能’。 好几个队友的名字同时亮了起来。 安森提升的是疗伤，目前疗伤足有9级！看来治疗疾病也被归类到了疗伤技能当中，而找到解决红死病的办法显然对女神而言极为重要，涨幅不小。 安森的铁骨也涨了，但目前仍然只有2级，实在是基础太差…… 而乔斯林朱莉亚都提升了铁骨，目前分别是9级和6级。 艾米和莎拉倒是没提升铁骨，她俩主要提升的都是说服力，艾米还额外提升了统率……看样子女神很公平，做了什么就会提升什么。 当然，艾米的统率不高，只有4级，说服力倒是有7级； 而莎拉现在足有9级的说服力，很显然，她俩传播尤诺米亚信仰的做法大概得到了女神的额外照顾…… 李昂自己提高的属性不算多，但这些提升属于意外所得，总归是个不小的惊喜，而且只要参与了此事的人基本都有提升，女神确实显得很公正。 只不过里萨迪兰被抽了血却没得到什么好处——估计是因为诺多精灵不归秩序女神管…… 事实上领主大人觉得爱丽丝也应当得到奖励，但李昂的系统不全，马儿没有面板数据，暂时看不到变化——李昂觉得女神可能也不会把神力用在马身上…… 其实，相比起技能提升，领主大人更在意的是尤诺米亚女神的措辞。 ‘更邪恶的敌人’，以及…… ‘我们的领地’。 第250章 屁股决定脑袋 更邪恶的敌人到底是个啥，领主大人还不知道。 但他感觉女神所说的“我们的领地”这种说法有些别的意味…… 我们？ 秩序女神能用上这个词，看这意思是打是打算和本大人绑定关系了？ 这么说来，自己这个被艾米和莎拉吹嘘出来的‘秩序女神的使者’算是得到女神亲口承认了？ 领主大人突然有一种自己也变成神棍了的感觉——毕竟‘某某女神的使者’这种称呼一般都出现在邪教里边。 但同时，尤诺米亚这种措辞也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毕竟李昂占据的地盘里，能被女神称为‘我们的领地’的，其实就只有烈狮王国东部地区，也就是从长河镇到白鹿堡这一大片地方。 这基本上就是摆明了在告诉李昂，有可怕的异端打算在李昂的地盘里搞事情。 女神如此明确的警告，自然是要重视起来的。 因此李昂没有再在巴克斯帝国境内耽搁，他直接任命安森暂代卡伦鹿堡执政官，让乔斯林帮助安森管理军务，随后自己带部队返回了长河镇。 之所以让安森代管卡伦鹿堡，主要是因为安森还要在这里管理红死病的预防。 虽然有疫苗了，但如果人们在没有种疫苗之前被感染的话依然无药可救，而且要让烈狮境的人普遍接种疫苗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更要注重对红死病的防控，一刻也不能放松。 安森作为最懂行也最擅于分辨感染者的医生，他必须留在卡伦鹿堡继续筹建防控中心，并在两国边境建立多个边防检查站。在李昂的领地内疫苗普及之前，他得确保巴克斯境内的红死病不会被传到卡伦鹿堡以北。 卡伦鹿堡周边现在已经有了一万多人，但好在这些人基本全是之前的奴隶起义军，大多数都是壮丁。 领主大人对这些人有恩，不仅给了他们活路，还给了他们粮食，所以他们其实很容易管理，也都很配合安森构建检查站的系列工程。 艾米则把菲德讷村的大部分村民带到了盾风堡垒——李昂给了她一个任务，重建盾风堡垒。 说起来，盾风堡垒原本就是艾米烧毁的……现在由艾米组织重建，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占据这两处地盘其实是李昂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也是之前与阿琳娜商量过的条件。 当时阿琳娜持着马略皇帝的旗帜，代表的是马略皇帝本人，与阿琳娜确认的条件，自然也就等于得到了巴克斯帝国的认同，算得上是一种交易。 而对于烈狮王国而言，这意味着李昂‘攻占’了巴克斯帝国的前沿领地，开疆拓土数百里，为烈狮王国得到了面对巴克斯帝国的主导权。 不仅如此，还在两处咽喉要地‘布置重兵’，‘时刻威胁’着巴克斯帝国…… 这种姿态是一定要有的。 马略皇帝自然不会真的将李昂视为什么生死大敌，他也需要休养生息，不会在这段时间挑起战争，边境估计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而烈狮王国，从国王到领主肯定都对李昂的‘功绩’无话可说——李昂是单独打下了这些地盘，完全没让任何人增援，他们自然没理由插手到李昂得到的这些新地盘里。 他们只能盛赞王国出了一个比奥登伯爵更厉害的名将，而且为了确保李昂能顶住巴克斯帝国可能出现的反攻，烈狮王国的国王与领主们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来扯李昂的后腿——要不然万一破坏了大好局面，乌尔里克自己也不乐意啊。 所以领主大人会说自己是王国的忠臣良将，国王只要不犯傻就不会在这时候对付他。 而且，说不定还真会让他担任元帅——如果要对巴克斯作战就必须从李昂的地盘发起进攻了，这种情况下不让李昂当元帅都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领主大人在巴克斯境内与拜蛇教之间的大战，其实并没有传到烈狮境——这年头又没电话和网络，连报刊都没有，出现什么新闻全靠人们口口相传，效率相当低。 而且知道这些事的人现在都忙得很，没心思在烈狮境传颂领主大人的丰功伟业。 菲德讷村的村民们大多都在盾风堡垒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土木工程和房地产建设，那地方距离任何一个村镇都有几百里地，实在是没地方找人吹牛。 莎拉倒是一直在四处宣传，但她主要是在传播马痘，普及红死病疫苗才是她当前的主要任务，领主大人埋了拜蛇教大军这事儿反而是在博识城附近被传得比较神。 有人说李昂伯爵能够使用远古的魔力，挥手间天崩地裂，随便跺跺脚就能导致山崩，还能吞云吐雾，一张嘴就吞掉了拜蛇教上万大军…… 他们甚至猜测李昂是辛达瑞精灵——因为据说领主大人带着诺多精灵组成的部队。 不知道搞出这种说法的到底是什么人，但说实话，这说法确实很接近真相。 所以，如今的领主大人无论是从名气方面还是从实际的领地方面，都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整个巴克斯帝国最大的敌人。 或者说，是对手——很大一部分仇视拜蛇教的巴克斯人并不将李昂视为敌人，但他们也明白国与国之间没有情分可讲，李昂是烈狮王国的领主，终究只能是对手。 马略皇帝也在思源城公开表示：“有李昂这样可怕的对手在帝国边境窥视，所有巴克斯人都必须团结起来，用最短的时间将帝国重新建成最强的国度！” 于是领主大人成了整个巴克斯帝国重建的动力来源，也成了马略皇帝的挡箭牌——就连他曾经放弃思源城的事情都没什么人提起了，面对李昂这种可怕的对手，巴克斯人确实比以往团结了不少。 潘德历356年2月底，李昂回到了长河镇。 在领主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长河镇与白鹿堡等地已经渐渐变得安定繁荣起来。 如今的长河镇不仅没有反对李昂的声音，甚至就连盗匪也基本绝迹了。 这种安定平和的局面当然与领主大人用福瑟特一次性除掉了大多数别有用心的人有很大关系。 当领地里不再有人在背地里搞事情拖后腿，大家都一门心思挣钱种地搞建设的时候，地方上的治安自然也就会显得比其它地方好很多。 人口其实不是越多越好的，服从管理的人口才是越多越好，秩序女神将李昂的领地称为‘我们的领地’不是没原因的。 长河镇如今极有秩序，因为不守秩序的都已经被福瑟特干掉了，就连欠钱不还的人和不愿干活的乞丐都被埃里克驱逐了…… 驱逐那些捣乱的人，自然为了获得更多可用之人。一片领地如果秩序井然，治安极好，总是会有很多愿意服从管理的人迁来的。 在这个冬季，就有许多人从各地迁往长河镇。 潘德银行的借贷业务，也在这期间逐渐普及开来。 来丝丽以前一直在担忧，她怕银行吸纳了太多存款却放不出去贷款，这可能会导致银行被存款利息压垮，最终形成挤兑使得领主大人破产。 但实际上，如今银行的储蓄金，除了留存下百分之二十的预备金之外，其它的钱全都已经放成了贷款。 这些贷款除了之前税收期间强制放贷之外，更多的其实是迁来长河镇的平民与商人们借的。 刚迁来的人总是会缺钱的，找银行借款总比私下借高利贷要好，潘德银行的贷款利率与这年头私人之间的高利贷比起来简直就是神的恩赐——月息两分和月息五成之间的区别…… 而且，大多数时候，人们找银行贷款时，其实并不是以常规的借钱方式完成的。 比如安森就在卡伦鹿堡放出了一笔金额最大的贷款，但完全没有使用第纳尔之类的货币——而且是在领主大人还没有把潘德银行的分行开到卡伦鹿堡来的时候。 领主大人返回领地的时候将第一批用于种马痘的战马留在了卡伦鹿堡——虽然大多数马确实不会因为红死病而死，但染上病终归也会衰弱一段时间的。 爱丽丝属于战马当中极为强健的了，也仍然虚弱了两天不能骑乘，只有乔斯林那匹庞大的战兽从头到尾活蹦乱跳…… 而马痘疫苗在博识城和卡伦鹿堡一带被传播开来之后，克里昂将军用最快的速度召回了光辉十字骑士团主力，打算在博识城与帝临港等地迅速组织起马痘疫苗的生产。 但博识城附近缺少马匹，因此克里昂将军去了卡伦鹿堡，打算找安森买三百匹马……或者说，他原本是想借三百匹马。 留在卡伦鹿堡的马当时正处于种痘完后的恢复期，也就是马痘正在结痂的时候，这作为疫苗载体正是最合适的时候，而且来自这些马的疫苗已经被证实了对人体是安全的。 巴克斯帝国一向都缺牛马之类的大牲口——巴克斯帝国没有养马地，国内仅有的一片大型草场在巴克斯帝国东南部的高山下，也就是菲德讷村东边数百里的大山深处。 但那不是草原，而是湿地草甸，只适合养猪…… 巴克斯的主力军团大多战士都是步兵，这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骑马或是没有骑士传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确实缺马。 只有暗影百夫长、铁环百夫长、帝国骑士等精锐卫队才有资格使用马匹，因为他们在马略皇帝发起改革之前原本都是百夫长级别的领军者，是基层武官。 马在巴克斯境内的价格，是烈狮王国的三倍以上。 所以，三百匹马对于巴克斯人而言其实是很大的一笔钱，算成第纳尔的话，大概得四十几万。 克里昂将军是个穷人，他当然掏不出这么多钱来买，所以他本来是打算借的。 说实话克里昂确实是个狡诈的将军——领主大人前脚刚刚离开卡伦鹿堡，他后脚就跑来找安森赊账，很明显是觉得安森这个老实孩子比领主大人好对付。 但克里昂大概是没想到，很多时候是屁股决定脑袋的……真要是跟李昂本人谈，说不定就真的借到了，而且估计李昂不会问他要钱。 毕竟领主大人在面对红死病的时候并不会计较利益，在李昂眼里防控烈性传染疾病是不分国界的。 可李昂刚离开了，如今安森是代理执政官。 而安森并不是这些马的主人——马的主人是李昂。安森也知道一旦借出去了就未必收得回来，身为执政官，他不能让领主大人受损失。 所以克里昂将军只好用买的名义进行，他知道安森这么善良的人肯定是愿意卖的，只要不让李昂吃亏就行。 但由于没钱，克里昂将军提出了赊账——反正马略皇帝肯定会还上这笔钱的，皇帝陛下的信用还是很不错的。 说实话，克里昂大概还是打着零元购的主意……反正现在名义上与李昂算是敌人，弄走几百匹马也算是对付敌人了。 不过克里昂大概没想到，在作为一名有良心的医生的时候，安森当然愿意无偿的为控制红死病提供任何他本人能提供的支援； 但作为执政官的时候，安森却迅速学会了转变思路讨价还价…… 大概这和领主大人一直以来的言传身教有一定关系，刚遇见安森的时候，安森带着一票勐男保护了来丝丽一个星期都没收钱，所以领主大人一直在提醒安森，这不收钱可不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作风…… 所以现在，作为一名时刻准备加入光辉十字骑士团的预备役骑士，安森已经逐渐学会了身为光辉十字骑士所必备的条件——要收钱，而且收得挺贵。 三百匹马，每匹马被安森作价1500第纳尔，再加上相应的人工以及技术指导，合计作价五十万第纳尔——然后安森自己作为中间人，给克里昂将军批下了潘德银行的第一笔信用贷款，而且要求用马略皇帝的信用进行贷款。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笔国债，反正克里昂将军是很痛快就答应了，在他看来，这和赊账没什么区别。 为此克里昂还专门把阿琳娜找来签了这笔贷款——阿琳娜刚被西吉斯蒙德从帝临港带回来，正在查探那九百九十九人的古怪仪式。 此时的阿琳娜依然是马略皇帝的使者，从思源城离开后她就一直没见到马略皇帝，这个特使身份自然也就没有被收回去。 找烈狮王国的领主贷款，这算是外交事务，阿琳娜能在这些事情上代替马略皇帝做决定。 而为了控制红死病，阿琳娜自然和克里昂将军一样，都不在乎要花多少钱…… 于是远在思源城的马略皇帝收到了一张大额债务单。 虽然皇帝陛下觉得这笔贷款是划算的，但问题是这种操作搞得他很不安——这一笔贷款就是五十万，这红死病疫苗可是需要全民普及的啊，照这么下去，让所有巴克斯人种上疫苗一共得花多少钱？ 马略皇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国家说不定还没来得及重建就得破产……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继续干下去，马略皇帝头脑是很清醒的。 他觉得，要搞来马匹制造红死病疫苗当然是必须做的事情，但缺马也没必要非得买马啊…… 隔壁的德夏公国不是就有很多马么？ 再加上，凯洛斯总督追着那个神殿里的怪物刚好一路追到了德夏边境。 由于之前国内动乱，有很多非法武装也在边境附近四处游荡，这也是隐患，也需要解决…… 于是头脑灵活的马略皇帝派人以‘消灭异端罪魁祸首’的名义，以正义女神之名鼓动起了一群原本在四处游荡的非法武装，鼓励这些不安定因素进入德夏公国去铲除异端。 而苏拉将军麾下的幽影狼群，则偷偷摸摸的跟着那群非法武装进了德夏境内，跟在那些非法武装后面专门弄德夏人的马…… 第251章 拥兵自重 说实话，马略皇帝是个赌徒。 因为，他的做法其实等同于再次把他手里的所有亲信部队全都派了出去。 目前留在思源城的，只有已经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被打残了的小半个不朽者军团。 若不是为了清除思源城周边残留的乱军，并且维护思源城的治安，恐怕不朽者军团也会被马略派出去的…… 于是，马略皇帝任命阿迦松将军为元帅，让部队同样被打残的阿迦松将军去雷拉要塞重新组织人手。 阿迦松之前被马略赶走去找贾斯特斯，但他当时找错了地方——他以为贾斯特斯在博识城。 之前克里昂将军在博识城控制红死病，贾斯特斯为了给克里昂更大的空间，不至于束手束脚，所以去了帝临港之后就一直都没回来。 而不朽者军团的预备役部队，也就是帝国凡卫们，也跟着贾斯特斯总督在重建帝临港。 但阿迦松去博识城倒是去对了地方的——就在他赶到博识城不久后，马略皇帝就在布雷特汶被李昂解了围。 因此阿迦松将军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帝临港找贾斯特斯了，而是再度回到了马略皇帝身边。 马略皇帝让阿迦松去雷拉要塞，其实是因为雷拉要塞原本就是阿迦松将军的驻地。 只不过，当时叛军已经靠近了思源城，起义军在博识城失控，拜蛇教大举围攻帝临港，这种时候再固守雷拉要塞也没什么意义了——敌人全都是从内部腹地冒出来的。 所以当时马略皇帝将阿迦松调了回来，放弃雷拉要塞，让阿迦松收复当时显得更重要的枢纽马拉斯堡，从而快速使三个大城市重新取得联系。 而如今，国内的战乱已经平息，马略皇帝将目光投向了德夏公国，而雷拉要塞在此时自然就显得更重要一些。 再说，雷拉要塞前几天被凯洛斯掌控着，虽然凯洛斯现在一心在追索拜蛇教，但他目前的状态可没法让马略皇帝放心。 为了避免凯洛斯变成第二个希拉·尤扎斯，于是马略皇帝将元帅换成了阿迦松，并且将其再度派回了雷拉要塞。 与烈狮王国的七岔要塞不同，雷拉要塞并不是那种直接面对敌国的边境堡垒，而是各个军政重地之间的连接枢纽。 要塞的东边三百里是文化中心博识城，南边四百里是首都以及政治中心思源城，北边两百多里是常年与烈狮王国打仗的萨瓦河堡，西边四百里左右则是与德夏公国的边境。 巴克斯帝国有两个这样的枢纽重地，一个是马略皇帝曾让阿迦松将军务必夺回的马拉斯堡，另一个就是雷拉要塞。 这种枢纽要地平时都会囤积重兵，因为周边任何地方出了问题，都可以从马拉斯堡或雷拉要塞派兵增援，同时后勤补给与各种物资转运也都要通过其进行中转。 其实整个潘德大陆也只有巴克斯帝国存在这种中转枢纽。 这一方面是由于军制不同，巴克斯帝国的各个大军团本质上都是受国家调派的，不是地方领主的私人部队。 为了避免边境领主趁着天高皇帝远拥兵自重，导致国家的军团逐渐变为领主私兵，建个中途要塞近距离盯住是有必要的，通常雷拉要塞的负责人都是历代皇帝最信任的将军。 这倒不是不信任边境领主，毕竟关系着国家安全。事实上即便这么做了依然会出现问题，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实际上就是将国家的军团用各种方式收买成了他自己的追随者。 而另一方面，主要就是因为巴克斯帝国缺少马匹。 由于思源城位于南方沿海，与北边的萨瓦河堡之类的地方隔得很远。 但国内骑兵数量少，马车也比较少，运输和救援的效率不够高，自然就需要这种军事转运中心，将增援距离变短，以免各个重地被截断。 就像前不久，由于枢纽重镇马拉斯堡沦陷，结果思源城、博识城、帝临港之间失去了连接通道，巴克斯帝国直接就被截断成了两半。 阿迦松在军中的威望确实是很高的，现在又有了元帅身份，他回到雷拉要塞之后，要塞的驻军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即便这些军队有很多都隶属于暗影军团，原本一直受凯洛斯指挥，但同样出身于暗影军团的阿迦松依然轻易的接管了他们，并且用极短的时间便重新完成了整编。 但北方的萨瓦河堡却出现了很严重的情况…… 准确的说，是萨瓦河堡再度发生了战争——在这个完全不应该挑起战争的时候。 萨瓦河堡的领主是提图斯将军，可这位将军一早就被马略皇帝派往了阿玛拉大陆，并且当时的局势也确实无法另外派人管理萨瓦河堡。 而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一直很执着的在围攻思源城，也没往萨瓦河堡去。 这就导致萨瓦河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管，甚至一直都没有足够的军队驻扎。 这种情况下，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自然就会打这地方的主意。 乌尔里克国王当时之所以没有响应阿琳娜的求援，其实就是因为他的部队当时已经偷偷越过了萨瓦河。 所以他与阿琳娜签了停战协议，却并没有把停战协议通告全国…… 因为他和曾经阿玛拉大陆那位旧巴克斯帝国的皇帝一样，在停战协议上的墨水还没干的时候就出兵偷袭了。 但历史这种东西真的惊人的相似，就像当初巴克利帝国和巴克斯帝国当年同时打潘德大陆的主意，结果两边为了分蛋糕自己先打起来了一样——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也为了争夺萨瓦河堡以及周边地区的归属打在了一起。 在李昂在巴克斯境内与拜蛇教打死打活的时候，烈狮王国的布伦努斯公爵就和德夏公国的哈里发巴哈曼在萨瓦河堡附近打得热火朝天。 布伦努斯的部队精锐度比较高，但狮骑士团还在重建中，出战人数比较少； 而巴哈曼带了大量的德夏加齐掠夺者，部队数量更多，但德夏的部队一向不怎么适应境外作战，在沙漠以外的地形，他们的战斗力大概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结果两边打了近两个月，各自死伤惨重，却谁都没捞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 直到李昂占据卡伦鹿堡的消息传来，德夏人才全面撤离了萨瓦河堡，但他们撤离的过程中又遭遇了伏击，巴哈曼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仅仅带了几十人的卫队返回德夏境内。 而损失惨重的布伦努斯也同样没能得到萨瓦河堡，而且他在带兵试图控制周边村落的时候同样遭遇了伏击，下场与巴哈曼一样，也只带了几十个骑士逃回烈狮境…… ——伏击巴哈曼的和布伦努斯是同一拨人，提图斯将军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凤凰骑士团回来的。 事实上，提图斯将军早就回来了，但他在半路上遇到敌人——恐惧军团里的步兵。 恐惧军团中其实是有大量步兵的，毕竟曾经的帝国第三军团其实大多数都是步兵，恐惧军团中步兵的数量比巨蟒骑士还要更多一些。 这些亡灵步兵战斗力相当强，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曾经都是精锐战士，是古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中的战矛团，也就是典型的以长矛大盾构成密集方阵的刺猬型步兵团。 但马尔蒂斯带着恐惧军团出现在思源城下的时候，这支步兵军团不在马尔蒂斯身边，要不然马略皇帝可未必能把恐惧军团封进思源城。 这是因为这支步兵团在海上与马尔蒂斯失散了，而且失散得比较远。 冬季潘德大陆北方海域会封冻，大面积封冻的冰面会导致海上出现成片的洋流，洋流会一直往潘德大陆南部的海湾推进。 所以冬季巴克斯帝国南部会经常出现由洋流引发的季风与浪潮，就像李昂的部队在瑟林迪尔遇到的风浪那样。 恐惧军团那些年久失修的破船在远航过程中如果遇到风浪，确实很容易出点各式各样的问题。 再加上提图斯将军奉命摧毁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港口比较及时，拜蛇教其他的大部队没有出海，而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却单独开着破船出来了。 恐惧军团这支亡灵大军毕竟与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对交通工具的安全性和港口是否合适都没什么要求——反正恐惧军团这些亡灵并不在乎坠海，它们能从海底爬上来…… 驾驶着破烂船只的恐惧军团遇上了潘德大陆南部海岸的冬季洋流，结果这支风帆不足、动力基本全靠桨的舰队被洋流冲散，成了两部分。 大部分巨蟒骑士跟着马尔蒂斯在齐扎登陆了，而恐惧军团的步兵受洋流影响，一直飘到了思源城西北方的海湾里——这个巨大的海湾是巴克斯帝国南部海域的洋流终点，当然，到了夏季，这里就是反向洋流的起点了。 也就是说，载着恐惧军团步兵的船，其实已经经过了思源城海域，多走了很远的距离…… 但他们一直都没能登陆，就是因为提图斯带着的凤凰骑士团。 提图斯将军奉马略皇帝之命去袭击了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港口后，带着凤凰骑士团从阿玛拉大陆返回，而即将回到思源城海域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被洋流冲刷过来恐惧军团舰队。 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恐惧军团中的步兵，于是他们跟了一路，一直在试图阻止恐惧军团登陆。 在海上撞见恐惧军团，这其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支亡灵大军登陆后确实很厉害，但那些破船在海上根本就不堪一击。 所以凤凰骑士团的船队打算趁此良机在海上干掉恐惧军团。 毕竟凤凰骑士团从阿玛拉大陆过来支援时没带马匹，他们也不打算在没马的时候和恐惧军团在陆地上步战。 与恐惧军团不同，正常的马匹可不适合大规模的上船进行远洋航行。 恐惧军团的马都是亡灵，既不会乱跑也不会受惊，装船舱里都没问题。但活马那可相当占地方，而且很容易病死在船上。 提图斯将军带着凤凰骑士团，确实在海上干掉了载着恐惧军团步兵的这一半舰队，但也为此耽搁了很长的时间，甚至在思源城解围之后他们才从海湾附近的维达村登陆。 正因为当时思源城已经解围了，因此提图斯将军没有第一时间去思源城，因为他在维达村登陆后很快就听说自家领地正在打仗，而且是两伙外国人跑到自家地盘打仗…… 这种情况提图斯将军自然是没法忍啊，他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勐将，再加上维达村离萨瓦河堡并不远，于是带着凤凰骑士团就往萨瓦河堡赶，刚好撞上正在退兵的哈里发巴哈曼。 说实话，巴哈曼之所以在离开萨瓦河堡辖区之后还被伏击，大概主要是因为他带了太多马匹了…… 看巴哈曼的部队从萨瓦河堡辖区撤出来，凤凰骑士团的人自然能意识到这些沙漠部落的骑兵之前肯定是袭击了提图斯将军的领地…… 凤凰骑士团的人确实很讲义气的，提图斯将军在阿玛拉大陆帮助他们摧毁了拜蛇教的港口，对于他们而言是自己人，再加上那支沙漠民族的部队带了那么多的马……那肯定是应该干一票的。 于是巴哈曼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凤凰骑士团打了埋伏，死伤惨重，大部分马匹成了凤凰骑士们的坐骑。 而随后，提图斯打算带凤凰骑士团顺路回萨瓦河堡完善一下补给，又撞到布伦努斯正在搜刮自家治下的村落。 布伦努斯走到哪搜刮到哪的习惯这次害了他…… 虽然提图斯本人有时候也会刮地皮，但他显然不能接受自家的地皮被别人刮…… 而凤凰骑士团又是一支比较有正义感的队伍，见不得这种劫掠者，于是他们又干了一票。 有了马匹的凤凰骑士确实非常强悍，再加上布伦努斯也没想到会在村子里遇上如此强敌，在被凤凰骑士们冲锋了几轮之后，布伦努斯就只好跑路了。 但有时候人真的很善变，连打了好几场大胜仗之后，提图斯将军大概有点飘了——连续战胜了恐惧军团以及德夏公国和烈狮王国实力最强的领主，换谁可能都会有点飘的。 在两个大陆连续作战的过程中，提图斯已经与凤凰骑士们结下了挺深厚的战友情谊，凤凰骑士们目前也只认识他，自然会跟随他作战。 而手里陡然有了这样一支强军，并且一直保持着连胜，还一直没什么大的损失——这种情况下，提图斯将军开始有了一点点别的想法。 比如，拥兵自重。 再比如，趁现在凤凰骑士团在自己手上，借机扩大自己的实力。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挺正常的，如果他现在去见了马略皇帝，凤凰骑士团多半就不会再由他来指挥了，他就将重新变成一个普通的将军。 估计无论是从受重视程度还是具体实力上，都比不过阿迦松和克里昂，而且头上还有两三个地位更高的总督…… 但如果他手里一直捏着凤凰骑士团呢？ 甚至……如果他能用凤凰骑士团打下更多属于他自己的地盘呢？ 有没有可能因此一跃成为巴克斯帝国的总督？ 皇帝陛下一向是最聪明的人，利维尤斯总督一向劣迹斑斑，仅仅因为其家族掌控着暗影步战兵，就一直能身居总督高位…… 那么，如果自己将凤凰骑士团在手里多捏一会，想办法将其变成自己的私兵呢？ 要想将凤凰骑士团捏在手里不放，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不让战争结束…… 第252章 新的元帅 为了把凤凰骑士团掌控在手里，提图斯没有去思源城，而是将他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借着萨瓦河堡被袭击的事实，他再度挑起了对烈狮王国与德夏公国的复仇战。 他带着凤凰骑士团，以‘复仇’的名义攻进了烈狮王国，在烈狮境晃了一圈，将驻守七岔要塞的雷曼爵士招惹了一番。 随后，他又到德夏公国的图尔达要塞去晃了一圈，杀了不少德夏人，将好几个德夏领主也勾引了过来。 他要挑起三个国家之间的大规模战争。 因为三个势力之间会相互牵扯，对于提图斯想要达成的目的而言，这其实反而会比只面对一个敌对势力更好一些。 抛开他引起大规模战争的时机来看，这个战术思路其实是不错的，诱使敌人相互残杀，将战争规模扩大，然后自己坐拥萨瓦河堡这样的坚城火中取栗。 这原本是为了将原本不属于他的凤凰骑士团，通过不断的战斗渐渐将其变成他的私人部队，并且以萨瓦河堡周边的战争规模扩大为由，促使马略皇帝给他更高的权限和自由度。 但提图斯也确实是打算为巴克斯帝国打下更多的领地，并且在西部为帝国拿到优势局面——因为在他看来，烈狮帝国的领主李昂拿下了巴克斯帝国东北部的两个边郡，既然帝国的东北边境局面堪忧，那他就应该在西部创造出良好的条件。 提图斯并不打算叛国，他是了解马略皇帝的，他知道，马略皇帝所做的决定一向都是站在让巴克斯帝国获益的角度。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叛国，为了帝国的利益考虑，那么马略皇帝就不会在意自己拥兵自重——就像凯洛斯那样，即便凯洛斯一直反对马略的改革，但因为凯洛斯也一直在为国家着想，就依然拥有最高的地位。 当然了，凯洛斯如今为了儿子乱了方寸，但提图斯并不知道。 巴克斯帝国最乱的这段时间提图斯不在国内，他并不知道如今巴克斯帝国的情况，巴克斯帝国各大军团基本上都已经被打残了，也不知道恐惧军团的骑兵其实已经提前登陆了，他还以为整个恐惧军团全部被自己在海上干掉了呢。 在提图斯眼里，巴克斯还是那个强大无比的帝国，同时跟烈狮王国与德夏公国作战这种事情，对巴克斯帝国而言一向都是常规操作…… 而这个时候，就是阿迦松将军来到雷拉要塞的时候——阿迦松能这么容易的就整编了雷拉要塞的部队，也是因为雷拉要塞的士兵们都听说了萨瓦河堡又开启了大规模战争。 了解帝国目前实际情况的阿迦松心里当然是很慌的，他很清楚以目前巴克斯帝国的局面，绝对不适合引发三个国家之间的大战。 如果战争持续下去，规模继续扩大，打成了三个国家之间的长久国战，那么以目前巴克斯帝国目前的状态来看，几乎是必输无疑。 虽然这一切的根源确实出自烈狮王国背信弃义以及德夏公国趁火打劫，但眼下巴克斯帝国百废待兴，萨瓦河堡的事其实是该忍一忍的。 但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萨瓦河堡那边都已经开战了，那么对于阿迦松而言也就没有退路了——巴克斯帝国必须快速打赢这场仗，因为不能向其他国家表现出巴克斯国内虚弱的事实。 一旦让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发现巴克斯帝国此刻如此虚弱，那就真的全完了——其他国家如果看出巴克斯帝国内部虚弱不敢久战，那就连谈判的机会都不会给的。 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出路是发动雷霆一击，用最快最凶狠的方式结束战争，绝对不能拖成持久战。 但阿迦松此时真的很难操作。 凯洛斯带着追随于他的暗影军团主力在德夏边境追踪拜蛇教； 马略皇帝驱使那些非法武装进了德夏境内，幽影狼群也被派往德夏获取马匹，思源城目前很空虚，不朽者军团也动不了； 帝国第一军团在博识城被起义军打残了，重建至少要花好几个月； 为了赶紧铺开红死病疫苗接种，光辉十字骑士团也腾不出手，克里昂将军的驱疫者也脱不开身； 而帝临港那边，贾斯特斯带着帝国凡卫们正在与那位农奴将军尹瓦依洛谈判，竭力避免再度形成新的农奴起义。 再加上帝临港与萨瓦河堡远隔千里，贾斯特斯就算妥善解决了尹瓦依洛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整个巴克斯帝国最有实力的几个军团全都无法参与萨瓦河堡的战事…… 巴克斯帝国目前只能以阿迦松在雷拉要塞新整编的千余兵力，以及提图斯将军手里的部队和凤凰骑士团，同时面对两个国家的军队…… 而且阿迦松知道自己还必须快速增援萨瓦河堡，如果提图斯和凤凰骑士团太久没有得到增援，他们说不定会认为帝国放弃了他们，万一提图斯心一横带着凤凰骑士团叛离帝国…… 也许每个耀眼生辉的豪杰都是赌徒，马略皇帝如此，阿迦松将军也是如此。 在派人向马略皇帝回报情况的同时，阿迦松就将手中刚整编的所有部队全部派了出去，雷拉要塞除了几个看门的伤兵之外，基本上一个人都没留。 他的部队只有一千人，而且由于是新整编，相互之间的配合其实并不娴熟。 但阿迦松却实施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战术——他亲自带着部队，趁夜潜游渡河，奇袭了七岔要塞！ 七岔要塞的领主雷曼爵士当时正在萨瓦河的桥边驻扎，为了保住桥面的控制权，雷曼很是小心谨慎的安排了大量部队在桥的两头巡逻。 但谁也没料到阿迦松的部队会在冬末春初这个河水最冷的时节，从塞伦村与七岔要塞之间的河道跨河登陆，并且在一晚上的时间里便绕了个大圈，绕到了七岔要塞背后。 要知道这可不是巴克斯帝国南部了，这是整个大陆的中央，气候没那么热。在二三月份这种时候，萨瓦河上游的冰刚开始解冻，河水冰凉透骨，谁都不知道阿迦松是怎么带着一群新整编的部队在这种时候潜游过河的。 而阿迦松选的渡河位置也很有水平。 由于此时卡伦鹿堡已经被李昂控制，塞伦村夹在七岔要塞和卡伦鹿堡之间原本算是安全的腹地，大多数人这段时间都在搞建设，夜间的防备不算太严谨。 目前安森还在卡伦鹿堡这边组织边防哨卡确保红死病不蔓延，再加上西边有七岔要塞，因此巡逻队没有安排到塞伦村的西面，免得刚住进塞伦村不久的巴克斯人与七岔要塞那边产生什么冲突。 而七岔要塞的雷曼爵士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在知道李昂夺取了卡伦鹿堡之后，雷曼也没往七岔要塞东面派巡逻队——同样是为了避免造成误会，雷曼可不想让李昂觉得自己对其新占的领地有什么图谋…… 结果阿迦松就这样从两地之间的夹缝中穿了过去，然后从七岔要塞背后的北门发起了一次谁都没料到的突然袭击。 七岔要塞前段时间也在控制红死病，北门外本来一直就在运输和焚烧尸体，再加上雷曼把大部队带到了桥头，要塞里守军不足，结果居然被阿迦松以‘援军’的名义混了进去，然后从内部控制了整个七岔要塞。 这次奇袭在极短的时间里便震动了整个大陆——七岔要塞自建成以来，从未被任何人攻陷过！ 就连巴克斯初代皇帝‘征服者’奥萨当年带着数万大军横行潘德大陆的时候，也在这座要塞前驻足了整整一年，并最终收兵息战。 这样的结果，自然比巴克斯境内打拜蛇教的事情要更吸引人，阿迦松将军一时间成了整个大陆最耀眼的名将。 但也是处境最危险的名将…… 在占据七岔要塞之后，阿迦松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向烈狮城派去了使者，措词强硬的要求乌尔里克国王签署停战协议，并支付一百万第纳尔的战争赔款来换取自己退出七岔要塞。 这个操作当然是为了不让烈狮王国看出巴克斯帝国的底细，并且以胜利者的姿态尽快结束战争，或者把烈狮王国的战争目标吸引到‘收复七岔要塞’上面去。 七岔要塞对于烈狮王国而言既是建国之战的胜利象征又是首都门户，人人都知道其重要性——七岔要塞被攻占，首都烈狮城便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眼前。 这会使整个首都经济圈的居民全都失去安全感，大量贵族与商人会因此逃亡，如果七岔要塞不能在短时间内被收复，造成的间接损失不可计量。 而且烈狮境的所有人大概都会因为阿迦松的强硬措词误判其部队实力——在大多数人看来，能攻陷七岔要塞的，至少也得是好几千精锐大军吧？ 这就意味着一时半会恐怕是很难通过战斗收复七岔要塞了，毕竟当初奥萨将军带着几万大军也没攻下烈狮大公阿尔弗雷德镇守七岔要塞的几千人马。 再加上烈狮王国目前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两个实力派公爵相继去世，狮骑士团几个月前损失惨重，至今还没能缓过气来，布伦努斯公爵又刚被提图斯和凤凰骑士团打残…… 如果是换做以前，乌尔里克大概会同意阿迦松的条件，用一百万第纳尔换取阿迦松退出七岔要塞，并且承认战败宣布停战。 但阿迦松大概也没想到，乌尔里克国王如今很穷…… 这一百万第纳尔要价真的不高，阿迦松其实是往最低限度喊价的——阿迦松也担心乌尔里克心一横跟他死磕…… 但要价如果再低，那可就真的不像话了，七岔要塞可不是什么偏远乡镇，这是此前从未被攻克过的大规模坚固棱堡，光是当年修建它的成本都不止一百万第纳尔。 说实话，就连乌尔里克国王自己都觉得阿迦松要价不高，大概只是为了报复自己之前撕毁协议袭击萨瓦河堡的事情。 可问题在于，这一百万第纳尔虽然不多，但乌尔里克现在真的拿不出来…… 按理说，现在是年初，国家财政刚收到税款还没多久，还没有全部拨发下去，国库应该是有钱的。 但问题是，乌尔里克国王去年欠了很多高利贷——为了找诺多贵族少女花了不少钱，为了收买巴克斯帝国的叛军又花了不少钱，这些钱都是找各大领主借的…… 原本乌尔里克借钱是不打算还的，但去年下半年国内局势不太好，不还钱只怕王位不稳……所以年初时乌尔里克挪用了国库的税收还上了钱。 同时，损失惨重的狮骑士团重建耗费了大量的第纳尔——乌尔里克国王太清楚这支部队对他的意义了，十年前重建狮骑士团之后他才真正掌控了整个国家，花再多钱他也得把这个皇家骑士团恢复到原有的状态。 皇家骑士团是需要体面的，国家财政大臣也不敢拒绝狮骑士团的重建费用，第纳尔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而且中间还被布伦努斯公爵偷偷吞没了一部分…… 这都是十年来的惯例了，布伦努斯贪财，乌尔里克对此心知肚明。 但布伦努斯之所以对国王如此忠诚，乌尔里克之所以对布伦努斯如此放心，本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惯例…… 所以乌尔里克国王现在真的穷，几十万第纳尔他是有的，但每笔钱都有去处，想要额外拿出一百万第纳尔真的不可能。 之前乌尔里克打萨瓦河堡的主意，其实就是为了从巴克斯帝国境内找补点收益回来——布伦努斯刮地皮可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他要向乌尔里克上交一半的收获。 给不起钱，但七岔要塞又不能不收回来，要不然烈狮城周边很多富户都会逃离，经济损失更大，所以乌尔里克国王只好无奈的选择强行收复。 于是整个烈狮王国基本上全面动员起来，乌尔里克国王发出了国王令，再度宣布对巴克斯帝国开战，召集所有领主前往七岔要塞附近。 而李昂此时便在长河镇迎来了国王的使者。 “……李昂伯爵为国开疆拓土劳苦功高，实为王国领主表率……如今国家危难，敌人嚣张跋扈，举国上下皆盼望李昂伯爵统领军队战胜强敌……奉陛下谕旨，秉承尤诺米亚女神的荣光与先王的意志，拜任李昂伯爵为王国元帅……” 在一段冗长的套话之后，负责通传国王令的内臣交给了李昂一份华美的卷轴，并双手捧出了一支白银打造的短柄权杖。 那是烈狮王国元帅的权柄。 乌尔里克任命李昂为元帅，而首要的作战目的，就是收复七岔要塞。 会被封为元帅这事，领主大人之前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居然一语成谶——虽然也不算太意外，但确实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第253章 打哪儿？这是个问题 虽然当上元帅的速度相当的快，但这位新任烈狮王国元帅出兵的速度实在是慢得抠脚。 李昂甚至一直都没开始整军，反倒是开始训练新兵了…… 看这样子，领主大人是打算练完兵再去打仗了——这差不多等于是肚子饿了，于是先从种菜和养猪开始…… 因为领主大人现在其实压根就不想打仗，刚得到的领地还没来得及消化呢，而且李昂很清楚乌尔里克为什么为在这时候任命他为元帅。 这可不是乌尔里克对他有多信任……事实上李昂觉得乌尔里克对自己连一个铜板的信任都没有。 在这时候封自己为元帅，实际上不就是找个背锅侠么？ 领主大人甚至觉得乌尔里克国王封的元帅大概全都是背锅侠——当然，名义上的说法可能都是‘在国家危难之际肩负重任的国之柱石’。 在烈狮王国整体状况比较好的时候，乌尔里克国王会自己担任元帅，就像李昂当初跟着奥登伯爵和戈德里克一起第一次参与对巴克斯帝国的战争，那时候烈狮王国兵强马壮，这位国王陛下可就没把元帅之位让给任何领主。 而前一任元帅布伦努斯公爵，在烈狮王国内忧外患之际，被乌尔里克派去挽救狮湖城糟糕的局面，那也是个背锅侠——收回来的所有地盘布伦努斯一丁点都没得到，打的却是最危险的仗。 所以布伦努斯当时压根不愿意带自己的兵马，宁愿把国王的部队打烂，而且趁机刮地皮刮得相当凶残，和李昂谈交易的时候也显得很上道。 到了现在，布伦努斯被打败了，七岔要塞丢了，国家财政没钱了，于是领主大人成了现任背锅侠。 而且乌尔里克国王大概是吸取了布伦努斯担任元帅时的教训——布伦努斯在鹰爪堡把狮骑士团和王城侍卫队都给打残了…… 所以乌尔里克不再让元帅统领自己的部队，他给李昂这个新任元帅的所有支持，其实就只有那根白银权杖而已。 也就是说，乌尔里克没有提供一兵一卒，也没有提供其他任何物资援助，就一纸公文任命发过来，然后就要求李昂收复七岔要塞。 这特么不就等于白嫖么？ 一个国家的元帅在名义上是全国的军事领导者，有权力指挥调派各个领主的部队，但得到权力就会有对等的义务——元帅有责任为服从调派的领主提供必要的支持，比如粮草军械之类的军需援助。 但乌尔里克啥都没给李昂……这不就是指望着李昂出钱出力出粮食当冤大头么？ 还得冒死卖命去攻打七岔要塞那种坚固棱堡…… 虽然向其他领主提供军需支持的时候确实可以收钱，也可以在战利品分配的时候拿大头，但问题是这次作战是为了收复七岔要塞，恐怕得不到什么战利品…… 就算夺回了七岔要塞，领主大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难不成乌尔里克能把这个首都门户封给李昂？ 说实话，就算乌尔里克真敢封，李昂也不想要…… 领主大人知道，如果自己成了七岔要塞的领主，那待遇肯定和雷曼爵士完全不同，乌尔里克国王肯定是一个铜板一粒粮食都不会补贴给自己的。 七岔要塞附近可没居民，这个纯粹的军事要塞此前完全依赖烈狮城供应军需，一旦烈狮城啥也不提供，那这个要塞对于李昂而言就只能徒费钱粮，而且还得承担最重最敏感的责任…… 所以领主大人对于这次任命当然没什么积极性，他可不想用自家部队去评估阿迦松将军的战斗力。 李昂现在的反应就是慢慢的整军，先拖上一两个月再说——反正身为元帅最后抵达集合点也是惯例嘛，大老都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但长河镇的商人们听说了此事之后却相当的激动。 他们还没有忘记当年领主大人带着他们到巴克斯境内做生意的事儿——当初也是先去了七岔要塞集合，然后进了萨瓦河堡辖区，再然后他们把库存全都买到了巴克斯境内，大家都发了财。 那时候他们就深刻的体会到了‘战争就是财富’。 而且，当时李昂大人才那么点部队就能带着他们发财，如今李昂大人成了王国的元帅，那显然就更妥当了啊…… 这不得狠狠大赚一笔？ 于是商人们争先恐后的跑到长河镇领主大厅求见李昂，希望能‘随军提供补给’。 这其实是商人们对李昂的信任和支持，领主大人当然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再说随军商人提供补给本来也是双赢的好事，至少不用自己为其他领主供应粮草，所以李昂通通答应了下来。 但仅仅三天之后领主大人就后悔了——他答应得太痛快了…… 李昂没想到，商人们这次行动效率特别的高。 在李昂的军队还完全没有动静的时候，商人们就已经自发组建出了上千辆马车的巨大车队整装待发了，比一年半之前那次贸易活动规模大了好几倍。 商人们这次效率如此之高，其实是因为几个月前李昂南下对付拜蛇教的时候行动太快，从决定到出兵一共只用了三天，商人们当时还在猫家过冬，反应慢了没来得及跟上。 毕竟李昂那时候是为了对付拜蛇教与红死病，自然是不可能带商人一起行动的。 但商人们不知道啊，他们觉得上次是自己行动慢了没跟上领主大人的部队，大概因此错过了好几个亿——因为李昂以孤军‘攻占’了巴克斯帝国的卡伦鹿堡，他们以为领主大人对巴克斯帝国打了天大的胜仗。 所以这次，商人们觉得一定不能再错过机会，李昂大人用兵神出鬼没，出兵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结果长河镇外在几天之内就出现了一坨巨大的车队，光是商人以及其雇工随从的数量就有好几千人，看着就像是一支杂牌大军包围了长河镇，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中…… 这么多的商人当然并不仅仅只是来自长河镇内，周边地区也来了很多不怕死的。 如今李昂的领地商业繁荣起来了，商人的数量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再加上长河速运的存在，马车运输也比较便利，参与的商人自然就更多了些。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李昂这次的战略目标是收复七岔要塞，不是为了像当年那样跑到萨瓦河堡去耗时间。 再说领主大人也只打算考虑如何收回要塞，没打算进攻巴克斯帝国——李昂知道现在巴克斯帝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从上到下都一定会拼死抵抗，跟被逼到绝路的马略皇帝死磕可划不来。 而收复七岔要塞这种战争，也不像上次那么适合做生意——七岔要塞跟当初的萨瓦河堡可不一样，它周边又没有居民能来购物，而且领主大人是不打算持久围城的。 这就意味着商队只能在烈狮王国其他领主前来聚集的这段时间，做做士兵们的生意。 可是，由于很多商人有上次随军的经验，他们带的更多货物其实并不是士兵们需要的肉食酒水以及娱乐消遣之类的物资，他们带了大量巴克斯人比较缺乏的毛皮油脂等北方特产——这些东西在巴克斯境内利润比较高……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士兵们肯定是不需要的，再加上商队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 这真要是全去做士兵们的生意，估计全都得把裤子赔掉——说不定客户的数量还没商人多呢。 况且领主大人一时半会还不打算出兵，事实上李昂是真的准备先练一波新兵再出发…… 但这些商人实在是过于积极，现在就已经把车都装好了等着开动了，为了提高效率，他们甚至都是加价进货的。 虽然长河速运和烈狮境各村镇的农民都因为商人们海量进货而大赚了一票，但领主大人相当的苦恼——这些商人是他领地里缴纳税收的中坚力量，要是他们赔光了家底，那自己将来也得受穷啊！ 而且，很多商人为了赶上这票业务，还去潘德银行贷了款…… 这要是拖上两个月，仗会打成什么样子不一定，但这些贷了款的商人要是没把他们高价收来的货物卖出去，恐怕全都得被迫变成老赖啊！ 李昂只好发出元帅召集令，让烈狮境的领主全都到七岔要塞东边集合，并让埃里克指挥长河速运的车队，带着商人们先行出发。 总得让商人的车队先去七岔要塞附近，把响应召集那些烈狮境领主的生意做了再说，要不然等在长河镇多半得亏死。 于是，与当初一样，一支庞大的商人军团浩浩荡荡的向七岔要塞出发了。 领主大人是让埃里克带着那支代表元帅身份的白银权杖，并且打着帅旗出发的——这其实是为了让埃里克先在七岔要塞附近聚拢大军，方便商人们为其他领主的部队‘提供补给’。 商人们可能一时半会挣不到什么钱，必须得有人不断出面协调，这当然得让头脑灵活而且与商人们关系比较好的人去办，埃里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领主大人现在也不敢等练完兵再行动了，他正在被迫考虑要怎么打七岔要塞，以及打完七岔要塞之后要怎么办…… 如果不找个地方消化掉商人们手里的货物，那商人们的贷款会导致潘德银行出现大量收不回来的烂账。 烈狮境的特产品在本国境内可不好卖，而且商人们是加价收购的…… 这些家伙进货太多，很可能会因为库存砸在手里而飞快的耗光家底，而银行的坏账率在高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形成一连串的负面效应。 ——商人将无力开展其他业务，领地内的商业会迅速萧条，物价将会因为供需关系失衡而飞涨，第纳尔的购买力会快速下降。这会导致储户产生恐慌，银行面临挤兑或是无法维持正常运营，随后进一步形成更严重的负面循环。 而且，在领地内还没有完全从贵金属货币结构转变为信用货币体系的时候，这种负面效应会体现得更快。而李昂让诺多们制造的魔法银币暂时还不具备全面的公信力，目前只能在白鹿堡与诺多森林一带流通，无法用铸币的方式救市。 钱这种东西，要流通起来才是钱。 李昂现在特别理解为什么某些大国会因为商人的驱使而四处作战——这不是政治问题，而是经济问题，不打是真不行。 用金融驱动快速发展的商业体系很容易出现经济危机，必须从其他国家找市场，本国商人有生路，国内经济才能活。 也就是说，李昂必须扩大战争规模，把仗打到其他国家境内，而且必须是能够消化掉商人们库存的地方才行。 可现在……要往哪儿打呢？ 萨瓦河堡周边已经无法消化商人们的货了，事实上整个巴克斯帝国西部包括现在的思源城在内，恐怕都未必消化得掉那些货物。 ——巴克斯帝国西部几乎全都被叛军打烂了，马略皇帝还烧掉了思源城所有物资，现在的巴克斯帝国西部不具备足够的购买力。 李昂刚从巴克斯境内回来，虽然他没去巴克斯西部，但帝国目前的状态他还是知道的。 事实上现在的巴克斯帝国大概不是合适的客户群体，他们被国内的大乱影响了整整一季的收成，再加上他们是最需要快速普及红死病疫苗的国家，如今的巴克斯缺马缺粮缺生活物资，毛皮油脂之类的东西肯定不是巴克斯人现在的首选目标。 那怎么办？ 那就只能去德夏公国了。 德夏人现在大概是有钱的，也需要毛皮和油脂，但巴克斯帝国的萨瓦河堡挡着路，总不能绕到王国西部从辛加尔方向攻进德夏境内吧？ 那看起来就很明显是某新任元帅准备以权谋私了啊…… 再说，虽然之前布伦努斯与德夏人为了分蛋糕打了一仗，但烈狮王国并没有向德夏宣战，因为两边都只是为了偷袭捞好处，都不算是正式出兵，碰上了而已。 为这种事情而公开宣战就等于承认自己国家是趁火打劫撕毁停战协议的小偷，所以两国都闭口不谈。 而且德夏人最终也是被提图斯将军伏击打残的，跟烈狮王国谈不上深仇大恨，估计他们对提图斯倒是怨气更深一点。 这没宣战，直接攻打德夏可不太合适，自己这个元帅很容易被其他所有国家敌视……要大规模出兵，总得有个名义的。 看起来，似乎真的没地方可去？ 李昂很犹豫。 但也许埃里克确实自带最顶级的幸运属性，反正他刚把商人们带到七岔要塞东边，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或者说，巨大的转机。 萨瓦河堡在此时被德夏公国攻占了。 不仅如此，德夏人的军队，竟然出现在了王国首都烈狮城附近！ 李昂想要的出兵名义，居然直接就摆在了面前。 第254章 都是误会 其实，如今的局面，大概还真的是因为埃里克的幸运造成的。 埃里克打着李昂的元帅旗帜，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七岔要塞附近之后，所有人都产生了那么一点点误会——因为这支庞大的商队看起来似乎就是‘烈狮王国的集团军’…… 毕竟各个大领主的旗帜都出现在了那支庞大的队伍里——李昂、戈德里克、利奥弗里克、福瑟特、格朗隆，以及皇家骑士鸢尾花旗…… 皇家鸢尾花是艾米的旗帜——这与王城侍卫队的旗帜是完全一样的，艾米的哥哥安德鲁勋爵担任王城侍卫统领的时候也用的这个旗帜。 这主要是因为大部分商人都会找个靠山，尤其是参与这种大型远距离贸易活动的时候，打着大领主的旗帜会安全一些——当初就有商队没打大领主的旗帜，结果被拜蛇教给抢劫了。 所以这次所有商人都准备得很妥当，从厄米内德过来的商人自然会投靠福瑟特，从佩恩村过来的会打上格朗隆的旗号，白鹿堡过来的也都会让艾米帮忙给他们点安全感…… 再加上长河速运的马车上本来就插了三面大旗，而沿途的小领主也会加入这支‘集团军’…… 于是埃里克带着的这支队伍，远远看着那完全就是烈狮王国的倾国大军，而且看起来还是国王亲自领军的——毕竟王城侍卫队的旗帜也在里边。 当然，近看是肯定能看出来的，但面对着光是马车就带了一千多辆的大规模集团军，除了烈狮王国的领主以外，哪家不要命的斥候敢靠近侦查？ 同时，商队在七岔要塞附近停驻之后，却并没有攻打七岔要塞，反而一直在持续的聚集其他前来集合的烈狮境领主，并且逐渐开始往南边的桥头靠拢。 这看起来并不是要收复七岔要塞，反倒是一幅即将进攻萨瓦河堡的样子…… 这是商队，当然不会进攻要塞……而埃里克一直在按照李昂的吩咐，让其他烈狮王国领主前来集合，方便商人们做生意。 但在集合过程中，埃里克多少有点控制不住那些乱哄哄的商人…… 商人们带的大多数货物都是北方特产，在军队里卖不出去，他们本来就一心想着到南边去卖。 但商人们可不懂什么战略战术，他们只知道沿途一直不断有烈狮王国的领主部队加入这支庞大的队伍，人数不知道，但看起来已经无边无沿了…… 在商人们看来，集团军的实力大概已经很强了，估计随时都会向萨瓦河堡进军。 所以商人们都打算往南边先靠一靠，也好占据先机，免得大军正式出战的时候在后面挤着跟不上。 其实目前来汇合的都是些小领主，全部加起来真实军力还不到一千，但商人们不知道啊…… 结果各个商队争相往南边靠，这就导致‘大军’一直在缓慢的向南挪动，那些刚加入到帅旗下的烈狮境小领主也不怎么明白情况，看大部分人都在移动，自然也就跟着动。 埃里克虽然持着元帅权杖，但权杖这玩意只对烈狮境的领主有用，对商人可没作用。他毕竟不是李昂，在商人眼中可没有领主大人那么高的威望和影响力，所以埃里克实在是没法把产生异动的商人们拽回来…… 于是，原本打算在七岔要塞东边集合的商队与集团军，就这样渐渐挪到了萨瓦河边，眼看就要与固守桥头的雷曼的部队汇合了。 雷曼之所以一直在桥头固守，主要是因为提图斯一直在桥的另一边作势进攻——提图斯想要诱使烈狮王国与德夏公国打在一起，他当然得把雷曼的部队拖在桥头。 如今七岔要塞被攻占，雷曼知道如果自己离开桥面防区，那就意味着烈狮城有可能被巴克斯帝国长驱直入，而提图斯的做派看起来似乎正是想这么做，所以雷曼自然只能一直守着桥不敢离开。 但烈狮境的大军出现在河对岸，原本在萨瓦河另一侧桥头拖住雷曼的提图斯将军被吓着了——他确实想让三个国家之间的战斗持续打下去，但他可没想到烈狮王国动静这么大，这么快就出动了如此规模的大军…… 而且烈狮王国的大军压根没管七岔要塞，反倒像是起倾国之兵全军出动来找他萨瓦河堡的麻烦了？ 这种情况还谈什么隔岸观火或是火中取栗……这不得赶紧跑路？ 于是提图斯一熘烟的撤到了雷拉要塞，跑得飞快——阿迦松离开雷拉要塞的时候基本没留人，雷拉要塞是个空城，正好可以让提图斯驻扎。 而提图斯这一撤，雷曼爵士自然就觉得出现了大好的机会，因为萨瓦河堡空了啊，这不得抓住机会赶紧拿下？ 雷曼年纪轻轻就成了名满天下的狂狮骑士，自然有着心高气傲的性格，七岔要塞是从他手里丢掉的，所以他一心想着将功补过。 他在七岔要塞守了一年多了，很清楚只要七岔要塞里边有个千八百的守军，就很难打得下来，因此他也很理解‘王国的集团军’没有轻易进攻。 而现在，如果趁着萨瓦河堡空虚快速攻克，然后用萨瓦河堡换回七岔要塞，这不也就等于弥补了之前丢掉七岔要塞的罪过了么？ 再加上后面有‘王国的集团军’，而现任元帅是李昂——以雷曼对李昂的了解，他觉得李昂也会这么想，所以才让‘集团军’往河边靠拢。 于是雷曼就没跟集团军打什么招呼，而是直接放弃桥头，全军出动，快速攻进了萨瓦河堡——他要抢功。 赶在集团军到来之前，独自打下萨瓦河堡，对雷曼而言才算是将功补过。 这想法其实没什么问题，而且雷曼实施得也还不错，他确实一度攻占了萨瓦河堡…… 但他仅仅只占据了一天半的时间。 因为提图斯撤离的时候带走了所有人手与物资，还毁掉了萨瓦河堡的城门与吊桥，城防设施也全部被毁——主动撤离的时候毁坏城防本来就是常规操作。 萨瓦河堡的城门压根关不上，里面也没人防守，雷曼当然是轻松得手。 但是，雷曼刚进萨瓦河堡，德夏公国的大部队就冲过来了——德夏人也见到了萨瓦河堡城门大开，这自然是要打一打的…… 由于他们之前一直在南边，位置原因，德夏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河对面的‘集团军’，他们以为是因为自己大军开过来把提图斯给吓跑了。 和雷曼一样，德夏公国的领主们面对这种情况当然也要抢抢功劳，全都冲得相当快。 而雷曼一支孤军刚刚入驻萨瓦河堡，在城门洞开而且来不及封堵的情况，下面对德夏大军当然是守不住的，仅仅坚持了一天半就被迫撤离，伤亡惨重，雷曼本人都差点被砍死在里面。 但德夏人其实也不好受，雷曼的队伍战斗力挺强的，德夏人的部队死伤比雷曼还多一些——雷曼一直以为‘集团军’会来增援，打得极为顽强。 但直到雷曼带着一身的伤撤到元帅大旗下准备骂娘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集团军居然只是一大群闹哄哄的商人…… 为了约束商人们不出现什么异动，埃里克都快忙疯了，仅有的千把人的来自各家小领主的部队都被埃里克用上，好不容易才把商人们安抚住。 这种状态当然是不可能来增援的，没出现什么聚众闹事之类的负面事件就已经算是埃里克能力不错了。 所以雷曼也只能欲哭无泪的骂自己太冲动，他真不该抢什么功的…… 而得知了现在的情况之后，埃里克和雷曼两人就都有点担心了——德夏人的大军就在河对面，要是被德夏人发现这是支庞大的商队，那对于德夏人而言可就是加量豪华大餐啊，他们要是吃了这一顿恐怕能顶好几年…… 于是雷曼和埃里克两人齐心协力，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的又把商队给慢慢带回了七岔要塞东边，打算往东躲远一点，远离危险地带…… 而攻下萨瓦河堡之后，德夏人却发现这地方穷得一匹，基本没有任何收获——之前萨瓦河堡被布伦努斯刮了地皮，本来就没剩多少东西，而提图斯将军又是主动撤离的，当然会把能带走的都带走。 大规模出兵，死伤近千人，却只得到一座空城，连周边村镇都没什么东西，大多数德夏领主都觉得这一仗实在是太亏本了…… 德夏的领军者巴哈德汗卡丹更是觉得实在太亏了…… 巴哈德汗卡丹是德夏公国的统治者，如果是潘德王国统治的时候，他应该被称为卡丹公爵。 其实‘巴哈德汗’并不是卡丹的名或姓，他就叫卡丹，他的部族也叫卡丹部，‘巴哈德汗’其实是一种尊号，大体上等同于‘神灵指定的汗王’。 现在的德夏是个独立国家，潘德王国时代的公爵头衔已经多年没用过了，事实上德夏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公国——他们早就不再依附于任何王国了。 被称为公国，只是因为德夏曾是潘德王国的附庸，几百年前德夏统治者被潘德国王封为公爵，历史原因使得其他国家称德夏为公国而已。 而卡丹在被所有德夏部族推举为现任首领之后，便重新用上了‘巴哈德汗’这个代表了神灵的尊号。 当然，这并不是指神灵本身。德夏人的神叫‘瓦塔’，形象是一匹黑色的雄马，这是沙凡尼尔沙漠上生活的所有牧民共同的信仰，没人敢自称神灵本尊。 巴哈德汗这个尊号，在德夏这个政教合一的国家里，代表的是政治、军事、司法、宗教等所有方面的共同首脑，也就是指‘瓦塔神在人间的使者’。 这与‘汗’所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德夏有资格被称为汗的人很多，事实上所有的德夏领主都是汗——他们是由多个部族构成的联盟，每个部族的首领都叫汗，‘汗’这个称呼仅仅是指部族首领。 ‘巴哈德汗卡丹’，其实是指他是神灵指定的所有汗的领袖，名叫卡丹。 而卡丹的部族，核心势力范围在德夏境内最中心的首都‘托巴’——那地方距离萨瓦河堡其实相当远，得穿过大半个沙凡尼尔沙漠。 也就是说，卡丹这次出兵的成本其实是相当高的。 但他在萨瓦河堡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只得了个空城，而且卡丹也不太想长久的占据萨瓦河堡——谁占着萨瓦河堡，谁就会同时面对两个国家…… 卡丹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守着一个没好处的地盘耗费实力。 于是他打算再找个繁华点的地方抢劫一票，弥补一下出兵的损耗，打算赚一笔就走人。 这也是德夏人一贯的作战思路——虽然他们从来不承认自己与迦图人有任何关系，但他们与迦图人的行为逻辑确实很相似，基本都属于劫掠者。只不过德夏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转变为半游牧半定居状态了，如今也算是个政体完备的国家。 而萨瓦河堡南北两边距离最近的是两个国家的军事要塞——北边是被阿迦松占据的七岔要塞，南边是巴克斯帝国的雷拉要塞。 七岔要塞那种大规模棱堡一看就不好打，而且打了也照样不会有收获，反正阿迦松看样子也不会出来，完全可以绕过去。 而雷拉要塞那边也不太好打，而且也同样不会有收获…… 再加上德夏人在七岔要塞东边几十里的位置发现了烈狮王国的元帅大旗，以及一支规模浩大的‘集团军’，看样子乌尔里克国王的部队好像也在里面——鸢尾花旗打得挺多的。 而这支集团军此时正在往东边慢慢移动，看样子是要从东边进入巴克斯帝国？ ——其实这时候埃里克在雷曼的帮助下正在带着商队远离危险地带…… 而李昂伯爵刚占据了卡伦鹿堡，并且随后便成为了元帅，这种大事身为君王当然是知道的。 在卡丹看来，既然烈狮王让李昂担任元帅，那么烈狮王国的大军从李昂的地盘攻进巴克斯境内，那就是很正常的情况。 所以卡丹与手下商量了半天之后，打算趁着七岔要塞被巴克斯帝国占据，同时烈狮王国的大军全部在往东边行动的机会，从七岔要塞西侧没人管的通道跑到烈狮城辖区去抢劫一票…… 反正现在萨瓦河那座桥也没人把守。 卡丹认为，既然烈狮王国的‘主力集团军’连同‘乌尔里克的部队’都在七岔要塞东边，那烈狮城目前多半就比较空虚。 而烈狮城是整个大陆的中心，全大陆最繁华的所在，抓紧时间抢完就跑，想必一定能大赚一笔…… 德夏人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压根没打算攻克烈狮城，只是想趁着‘烈狮王国的集团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烈狮城周边的繁华村镇抢完就走——德夏人是沙漠游牧民族，骑兵机动力很强，但与迦图人一样不太擅长攻打坚城。 但问题是，烈狮城现在可一点都不空虚，甚至称得上兵多将广…… 第255章 两败俱伤 乌尔里克可没把他的部队交给李昂…… 由于七岔要塞被阿迦松占据，为了防备巴克斯帝国有可能对烈狮城发起的突袭，如今刚刚完成补充的狮骑士团全员都在烈狮城。 如今的狮骑士团已经恢复到六百名狮骑士与两千多名狮扈从的满编状态，乌尔里克这几个月都在烈狮城进行骑士选拔。 而狮骑士团这样的皇家骑士团进行大规模的成员补充，自然就会有大量贵族子弟来到烈狮城参与选拔，这些年轻人全都是长期接受训练的现成战斗力，而且都是自带了马匹干粮的…… 同时，重新招募了更多人手的超编王城侍卫队也在烈狮城——乌尔里克趁着贵族子弟都来到烈狮城的时候顺便提高了自己扈从队伍的规模。 现在的王城侍卫队足足两千八百人，与满编的狮骑士团人数相当——要不是担心数量太多养不起，一直缺乏安全感的乌尔里克大概会招募更多人的。 与狮骑士团不同，王城侍卫是完全属于乌尔里克个人的私人武装，国家财政只会对其补贴武器装备，但人吃马嚼的日常消耗都得用国王私人的钱粮养活。 而且国王的扈从待遇自然会比一般的骑士扈从高得多，不仅有阵亡抚恤和伤残津贴，工资也不低，所以乌尔里克现在手头这么紧。 除了狮骑士团与王城侍卫队之外，布伦努斯公爵如今也在烈狮城。他刚吃了败仗，所以也趁着那些贵族子弟全都在烈狮城的时候重新整编部队。 很多贵族子弟在选拔中失利，没能加入狮骑士团。他们当然愿意在此时加入狮骑士团大团长的部队，说不定将来就有机会成为皇家骑士团的一员。 因此布伦努斯也很快就重新组织起了一支千余人的部队。 不仅如此，王国西北部的其他领主也正在一波又一波的往烈狮城而来——他们要去七岔要塞集合，必然会从烈狮城过路。 而到了烈狮城之后，这些领主自然会先留在烈狮城辖区观察几天，与其他领主汇合之后再一起过去，免得被七岔要塞里的敌人伏击。 反正烈狮城和七岔要塞之间距离不远，即便是等到离集合截止日期只剩一两天，他们再从烈狮城出发也赶得上。 眼下的烈狮城，正是兵力最充足的时候，甚至充足得满大街到处都是马粪，根本来不及清理…… 结果卡丹带着德夏大军刚进入烈狮城东边的雅拉加尔村，就一头撞上了烈狮王国真正的主力，而且还是乌尔里克亲自领军的…… 这是由于王城侍卫队严重超编，布伦努斯新整编的部队又临时占用了城防军驻军营地，导致烈狮城内营房不够住。 而且那些来参与皇家骑士选拔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了，个个都有马，把城内所有酒馆旅店全都占完了不说，还把整个烈狮城都搞得像个大粪坑一样，完全没地方下脚。 就连烈狮城内的干草和豆子之类的马料都涨价了好几倍——李昂麦香国际旗下的人在烈狮城不用交商税，自然是什么生意都做，他们抓住机会狠狠的赚了一波。 所以此时乌尔里克正在亲自安排，把雅拉加尔村作为骑军部队的临时军营，将烈狮城从粪坑中解救出来，顺便也把自己的钱包从高价马料中解救出来…… 而卡丹带德夏人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打算攻打烈狮城，而是打着快速袭击周边村镇抢完就跑的主意。 带着大军抢劫村子自然不会磨磨蹭蹭的搞什么情报刺探，秉承着卡丹大汗‘行动要快，抢完就走’的八字方针，德夏大军快马加鞭一头就扎进了雅拉加尔村。 但卡丹可完全没想到，这个村子里竟然有茫茫多的部队…… 乌尔里克也是真没想到，巴克斯帝国的部队没来，反倒是德夏人来了？ 这位卡丹大汗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居然敢打烈狮城的主意？ 真把狮子当病猫了是吧？ 这要是不把德夏人弄死在这里，那烈狮城辖区的富户肯定全都会觉得不安全，他们会拖家带口跑路的啊！ 于是愤怒的乌尔里克亲自吹响了冲锋号…… 首都辖地遇到袭击，这可就与一般的作战不一样了。 烈狮王国这些部队那可全都积极得很，连同那些贵族子弟在内，基本上全都出动了，甚至都没给巴哈德汗卡丹调头跑路的机会…… 尤其是那些刚被提拔为狮骑士的年轻贵族们，个个都正是向往建功立业的时候，冲得那叫一个狠。 仅仅一天之后，雅拉加尔村子外面就死伤了一地，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两边都是大规模骑兵部队，突然遭遇之下也没法布置什么战术，这种仗打得挺快，人死得也挺快…… 结果，巴哈德汗和乌尔里克国王两人基本上同时欲哭无泪…… 刚刚重建的狮骑士团冲得太勐，又被打没了三分之一，死的大多数是新晋皇家骑士和他们的新扈从——配合不娴熟，有这个结果也属正常； 而王城侍卫队的新兵蛋子死得更多，从超编状态一下子又打回了原本一千五百人的编制，这下子烈狮城的营房够用了…… 乌尔里克当时就觉得自己说不定要破产了……这特么得花多少抚恤金啊？ 而巴哈德汗卡丹的德夏大军伤亡更是惨重，而且还一丁点好处都没捞到。于是卡丹带着残兵快速撤回了德夏境内，连伤员都放弃了。 全员骑兵的德夏人倒是有能力跑路，甚至还能带走大部分失去主人的战马。 所以，虽然烈狮王国看起来算是打赢了，但基本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损失却相当大。 而德夏这边，卡丹这次出兵带的都是支持他的铁杆亲信，如今实力损耗过于惨重，天知道回了德夏之后他这‘巴哈德汗’的位置还稳不稳当…… 要知道德夏公国在卡丹统治之前其实是个半世袭半选举制的国家，‘巴哈德汗’这个‘神在人间的使者’原本是被各部族推举出来的。 就像‘哈里发’这个头衔，在德夏是指‘神使的继承人’，原本同样是由各个部族推举出来的，哈里发就是下一任巴哈德汗的候选人之一，通常会有三到四个。 而‘拜尹’原本是指‘协助神使为民众领路之人’，是军政教合一的地方执政官，类似于将军或者城主，同时也是地方上的宗教负责人。从这个头衔的意义上也能看出，这原本也是被地方上的民众推举出来的领路人。 只有各部族的汗位大多是世袭的。但实际上两百多年前就连汗位也是由各部族内部推举最有威望的人担任，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一些小部族在用推举的方式选出他们的汗。 但卡丹上位之后，完全改变了制度。 或者说，他是因为改变制度而上位成为巴哈德的——他用世袭制度向那些有实力的部族首领进行许诺，承诺让支持他的部族首领成为世袭的‘哈里发’或是‘拜尹’，子子孙孙都能掌控更大的权势。 于是在各部族推举中，当时年纪轻轻的卡丹成功当选为巴哈德。 随后，卡丹履行了他的诺言，他带着因为支持他而成为哈里发与拜尹的那些新任当权者，用武力和暴力强行将德夏公国的推举制全面改成了世袭制，并且采用了与各王国类似的分封自治。 也就是说，卡丹将‘巴哈德’、‘哈里发’、‘拜尹’这些与宗教有关的头衔，直接全面对应了烈狮王国的‘国王’、‘公爵’、‘男爵’等爵位。 各个头衔都可以传给自己的继承人，除非有哪家绝了后，否则不再进行推举。 在一场充满了鲜血与暴力的大清洗之后，卡丹让德夏出现了一批永久的高级贵族阶层。 这种从推举制度全面转变为世袭制度的做法，确实在极短的时间里便迅速稳固了卡丹的统治——得到权力的那些人当然想永久的维持下去，所以他们必然支持卡丹的做法。 这与国家的宗教信仰和文化无关，谁不想子孙后代永远都是更高的统治阶级呢？ 而且卡丹以武力清洗了不服从的部族首领之后，确实使得整个德夏得到了统一，德夏不再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各部族相互之间很少发生内战，国力确实因此提高了不少。 于是德夏在最近这二十多年里再也没有实施过推举制度，如今倒更像是一个王朝，除了宗教文化不同，其他方面与各个王国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但就像马略皇帝的改革一样，任何一个国家的政体变更总是会引发矛盾冲突的。 在过往的二十几年中，在世袭制度下受益的都是曾经支持卡丹的部族领导者，自然能让卡丹稳坐巴哈德之位。 但如今，很多原本支持卡丹的部族首领老了、死了，而他们的后代继承了他们的地位，但这些年轻的新汗，却和卡丹不怎么熟悉。 再说，大多数高位者都不止一个孩子，而高级头衔就那么一个，没能继承头衔的孩子自然就会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比如说，卡丹自己能用武力强行推动世袭制度，制造一批高级贵族阶层支持他成为巴哈德，这其实也是给这些年轻人指了一条明路——只要支持自己的人和部队足够多，谁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成为巴哈德…… 就算实力不济，至少也可以用支持另一个巴哈德的方式成为哈里发或者拜尹——就像他们的父亲当年支持卡丹那样。 所以如今的德夏并不稳定，卡丹本就面对着另一个挑战者的威胁——他的亲弟弟埃米尔薛西斯。 事实上埃米尔薛西斯就是用卡丹自己搞出来的世袭制度向巴哈德的位置发起了挑战…… 由于卡丹搞出了巴哈德世袭，所以他给自己的父亲也冠上了巴哈德汗的尊号——任何一个登上王位或帝位的人都会这么做。 而德夏的传统是，父亲死后，父亲拥有的财产应当由所有子嗣平分。 所以埃米尔薛西斯便声称，既然父亲是‘前任巴哈德汗’，那么整个德夏公国就也应该分为两半，让两个孩子都成为巴哈德…… ——如果是在部族中，部族的汗死后，确实可以让两个孩子平分部族。 比如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兄弟二人，就会由以前他们父亲的一个部族，分成卡丹部和埃米尔部两个部族，两个都是汗。 由于卡丹自己推行了世袭制，他不太好反对这个理由，所以他弟弟一直在声称要平分德夏，而且确实得到了一些年轻的部族首领支持——大多就是那些没能继承哈里发或拜尹头衔的年轻人…… 如果德夏如今依然处于推举制，那么卡丹就算是把部队全打残了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地位，毕竟是各部族首领自己推举的巴哈德，大家一般不会打自己的脸。 但如今，卡丹用武力强行推动形成了世袭制，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手中掌握的实力就是一切。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桉例摆在前面，德夏的每个汗大概都明白这个道理…… 同时，每个首领在有机会的时候恐怕都会试图复制他的上位之路。 如今，在自己的部队遭受巨大损失的时候，埃米尔薛西斯这样的人恐怕不会安分——很多人都不会安分。 所以卡丹不敢再打下去，他只能满心酸楚的带着残军撤回国内，准备迎接来自内部的另一场艰难挑战。 德夏人撤退了，乌尔里克与卡丹算是打了个两败俱伤，而这两败俱伤的局面，实际上还只是个开始。 毕竟这是德夏公国公然向烈狮王国的首都发起进攻，这种情况下烈狮王国只能作出唯一的一种反应——同样满心酸楚的乌尔里克向德夏公国全面宣战，并且把德夏公国视为最高优先级的敌人，不死不休那种。 发出的国王令上，乌尔里克都直接将德夏公国称为“沙漠里的邪教强盗”了，巴哈德也被称为了‘残暴的邪教头目’。 烈狮城毕竟是烈狮王国的首都，任何国家的首都被攻打，都只能是这个反应。 而且乌尔里克现在极其愤怒，比七岔要塞被攻占时愤怒得多——这场烂仗打得他濒临破产了！ 说真的，埃里克这段时间一直只是在忙着协调商队的情绪，这支庞大的商队也就只是慢悠悠的从七岔要塞东部几十里的位置往萨瓦河边挪动了一趟，然后又被埃里克和雷曼联手带回了原地——就这么挪了一个来回，啥也没干，结果情况就变成这样了…… 而得知情况之后的李昂一下子变得精神百倍。 现在，新的战略目标出现在了领主大人眼前——统领王国大军，以复仇为名攻入德夏公国，到德夏境内去打一场长久的大战！ 或者说，去用武力开辟一个全新的市场…… 这下子李昂一点都不犹豫了，他快速动员起自己的军队，再次在三天之内就出发了——出兵效率一如既往的快得离谱。 并且，他向全国领主发出了元帅令，召集各领主的部队直接到萨瓦河堡集合，准备全面进攻德夏公国。 当然，七岔要塞这个问题也是需要解决的，毕竟乌尔里克国王的要求摆在这里，国王可没有让李昂改变战略目标…… 但领主大人并没有打算强攻七岔要塞，这种巨型棱堡也没那么容易被攻陷，李昂知道巴克斯帝国近况不好，所以他打算跟阿迦松将军进行一次友好磋商，看这事能不能和平解决。 第256章 不敢信你 阿迦松已经在七岔要塞里蹲了快一个月了，说实话这段时间他心里其实慌得一匹。 在与乌尔里克国王的谈判破裂之后，阿迦松知道烈狮王国多半会派大军来攻，他也清楚，必须至少打退一次烈狮王国大军的进攻，才有可能再度开启谈判。 于是他往周边放了些斥候，一直盯着近期的局势。 然而这段时间的局势他是完全没看懂…… 先是烈狮王国的一支大军很快来到了七岔要塞东边几十里的位置，大军的规模相当可怕，光是‘辎重马车’就有一千辆以上。 阿迦松觉得这大概是烈狮王国准备长期围城了，所以他做好了被围困的准备。 不仅让自家部队节约口粮，准备持久战，还把部队分成了两班倒，一直紧张的做着防御姿态。 但谁知道那支大军在七岔要塞附近从北到南，然后又从南到北，慢悠悠的晃了一个来回，却总是不来打。 打仗阿迦松是不怕的，但这种老是来回蹭却不进攻的情况太诡异了…… 这就搞得阿迦松心里一阵发慌，这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吧……一直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又不进来，这不是吊人胃口么？ 而且阿迦松知道那支大军领头的帅旗是李昂的旗帜——李昂在阿迦松眼里是相当厉害的谋略大师，阿迦松可丝毫不敢放松。 结果这支大军在七岔要塞附近磨蹭了一个来回，把阿迦松给磨得天天失眠——心里一直惦记着李昂不知道会用什么诡异手段，确实是睡不着觉。 而随后，‘李昂的大军’往东去了——埃里克把商队往东边带远了一截，离开了阿迦松的侦查范围。 这搞得阿迦松更担心了，生怕李昂会从卡伦鹿堡向帝国境内发起攻击——帝国东部完全腾不出手来，恐怕是挡不住李昂的啊！ 但就在阿迦松满心慌乱，打算从七岔要塞撤出来尝试阻截或拖延‘李昂的大军’的时候，德夏人的大部队又从七岔要塞西边蹭了过去…… 阿迦松这下子更慌了，德夏人既然敢越过萨瓦河，那就意味着萨瓦河堡已经沦陷了，但提图斯将军和凤凰骑士团没那么容易被干掉吧？ 难道说，提图斯将军投敌了？ 阿迦松当时都快绝望了。 他知道，反正不管提图斯投没投敌，至少萨瓦河堡肯定没了。而没了萨瓦河堡，他就等于被孤零零的困在了烈狮境…… 东边有李昂的大军，南边的萨瓦河堡被德夏人攻陷，德夏大军还去了西边——他就算是想撤也无路可走了啊！ 而随后不久，他发现德夏人的大军又原路返回了，看起来是在烈狮城下吃了败仗。 原本这时候阿迦松是准备放弃七岔要塞的，毕竟数千人的德夏大军都在烈狮城下被击败，说明烈狮王国目前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阿迦松觉得难怪乌尔里克当初不肯谈判，烈狮王国在东边组建了那么大规模的集团军之后，烈狮城剩下的兵力居然都还能把德夏大军打残？ 这样的实力当然不需要和自己谈判——说不定烈狮王国是要兵分两路从萨瓦河堡与卡伦鹿堡方向同时攻进巴克斯帝国，毕竟乌尔里克国王一贯是喜欢用两头蛇战术的…… 于是阿迦松让部下整装待发，打算再度实施一个危险的计划——放弃七岔要塞，并且放火焚毁要塞，用大火吸引来所有烈狮王国军队的目光，然后自己尝试从北边绕路奔袭烈狮王国腹地。 比如——狮湖城！ 这个判断倒确实很准确，现在的狮湖城确实非常空虚，阿迦松真要是去奇袭狮湖城，多半能一击得手。 阿迦松觉得如果狮湖城这样的地方被攻占，那烈狮王国一时半会就肯定不会对外出兵了，巴克斯帝国肯定能因此得到缓过劲来的时间，就算自己因此在烈狮境战死，至少马略皇帝能抓住这段时间组织起大军挡住敌人。 但在他实施这个计划之前，李昂的队伍再次出现在了阿迦松眼中——其实就是那支商队，再度大咧咧的从东边慢悠悠的过来了，并且直接在七岔要塞附近驻扎，阿迦松在城墙上用肉眼都能看见。 这是埃里克听说德夏大军跑路了，所以他准备带着商队回到李昂之前指定的集合点，其实这时候李昂在长河镇还没收到消息，自然也没有任何新的命令传来。 被往返带了几趟之后，商人们大概也意识到了战局可能有点复杂，现在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听话多了，秩序看起来也好多了——这远远看着就更像一支正规集团军了。 结果阿迦松以为李昂看出了他的计划——在阿迦松心里李昂本就是与马略皇帝同一个水平的谋略家，毕竟马略皇帝在言语中也是将李昂对等看待的。 所以阿迦松没敢动弹，他觉得李昂的大军隔得这么近却驻扎着不动，恐怕就是在等他离开七岔要塞然后在城外截击。 阿迦松觉得李昂是故意把他困在了七岔要塞，只得放弃计划，感叹着李昂真是个洞悉人心的可怕敌人……所以他再度让部队两班倒全力做好防御，而且彻底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于是这一个月以来，阿迦松基本就没怎么睡好过，饭也吃不下，人已经瘦了好几圈，一天到晚都有些恍忽。 看到领主大人出现在七岔要塞门口的时候，阿迦松都觉得自己肯定出现了幻觉，当场就在感叹‘时候到了’，觉得自己大概命不久矣…… 李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阿迦松将军。 说实话，李昂第一眼都没认出来面前这个形容枯藁摇摇欲坠的瘦弱病号居然就是阿迦松。 脸色苍白、须发凌乱、双眼无神……瘦得连铠甲都快撑不起来了，黑眼圈看起来全是凹陷下去的，而且还不停的在自言自语。 李昂一度以为这家伙是个瘾君子，而且明显处于磕了药不清醒的状态…… 因为阿迦松见到李昂的第一句话是：“李昂伯爵……你总算来了……我最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你……” 领主大人当时差点一腿踹过去——这特么一幅怨妇的表情再加上怨妇的语气，看着就像是被李昂始乱终弃了一样…… 等到李昂好不容易认出这确实是阿迦松本人的时候，阿迦松已经开始用一种说遗言的方式表态了。 “李昂阁下，我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没资格再要求什么了。但我不能眼看着巴克斯帝国被入侵——尤其是不能眼看着你带大军入侵帝国……” 阿迦松说话的时候都有点有气无力，看着李昂的眼神越来越像怨妇。 “我？入侵帝国？等会……阿迦松，你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 李昂现在比阿迦松还懵：“我啥时候说过要攻打巴克斯帝国了？” “别瞒我了……你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来劝降的吧？别想了，我一定会死守七岔要塞……就算战死在这里，我也会把你拖住……” 阿迦松现在大概是有点神经质，咬牙切齿，态度坚决。 领主大人更懵了：“喂喂！阿迦松……你特么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我不会投降！打消你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阿迦松赤红的双眼紧盯着领主大人，似乎生怕李昂说什么劝降的话，大概是担心李昂使什么手段。 “投个屁的降！我特么要你投降有毛用……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结盟，一起进攻德夏公国！” 李昂终于忍不住提高音量，也不管阿迦松是不是在继续说话，直接把要说的先说了。 “哼哼，只有战死的阿迦松，没有……” 阿迦松一直在作英勇表态，结果突然听到‘结盟’二字，话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重新开口：“那个……你刚才是说，要和我结盟？” “对！你可以先代表巴克斯帝国和我签约停战，然后你去找马略皇帝，我会在萨瓦河堡与马略陛下结盟，然后和巴克斯帝国一起攻入德夏境内。” 见阿迦松总算能好好说话了，领主大人松了口气。 “这……你是有什么阴谋吧？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和帝国结盟？” 阿迦松显然没想到李昂的条件如此轻松，感觉都有点不真实，这完全就是他压根没敢去想的发展方向。 “阿迦松，你是不是嗑药了？以你现在面临的情况，我有必要骗你吗？说真的，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你被堵在要塞里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甚至完全可以一把火烧了七岔要塞把你闷死在里边——反正重建要塞又不会花我的钱！” 李昂这次是真没打算忽悠人，见阿迦松怀疑，领主大人说话自然也就没再客气。 不过说实话，李昂其实很难放火烧七岔要塞，他只是随口一说表达情绪而已——除非是内部人员自己放火，要不然这种棱堡很容易防御，想靠近都很困难。 棱堡上弓弩的射击角度大得很，基本没死角，真要敢去放火，那估计得做好死伤数千人的打算才行。 但李昂提起‘一把火烧了七岔要塞’，却让阿迦松心里一沉。 阿迦松以为领主大人之前确实猜到了他火烧要塞千里奔袭的计划，而在猜到自己计划的时候还亲自上门，还开出这么轻松的条件——这恐怕确实是有点什么阴谋诡计，估计是为了骗他。 这种可怕的敌人，阿迦松觉得同样统领军队的话，他可能确实无法对抗李昂，他也不想尝试李昂的‘阴谋’。 但现在，这个可怕的敌人就在自己面前，他就站在七岔要塞的门口，距离自己只有三步。 而两边的卫队都离得很远…… 阿迦松闭了闭因为缺乏睡眠而通红干涩的双眼，将手慢慢摸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李昂伯爵，你是我生平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我……不敢信你！” 阿迦松大概是在下什么决心，话里隐约有那么点决然的意味。 就在‘不敢信你’几个字出口的同时，阿迦松汇聚了全身的力量踏步向前，挥出了凝聚毕生所学的一剑。 人和人之间总是充满了不信任。 当然了，人在世上，总不会事事都顺风顺水，别人不信任自己，这也是常有的事…… 但领主大人觉得自己很悲催，为什么自己总是在说实话的时候反而没人相信呢？ 以往真打算忽悠人的时候，别人倒是都信了…… 做个诚实君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原本李昂是真心实意想要和巴克斯帝国结盟一起打进德夏的，这无论是对烈狮王国还是对巴克斯而言都很有好处，对李昂自己以及商队也大有好处，原本是多赢的局面。 按照领主大人自己的预测，阿迦松将军面对这种情况应该会欣然接受，然后自己不仅能和平收回七岔要塞，还能和巴克斯帝国的部队一起攻入德夏，减轻战局压力——反正李昂是为了把市场打出来，有商队的收益，他的部队不至于和巴克斯帝国争抢战利品。 但奈何阿迦松在前面这一个月里一直在七岔要塞饱受煎熬，满脑子都是决死一战的念头，状态确实是有点恍忽，一直考虑着李昂这个可怕的敌人多半要施展什么阴谋…… 所以这次会面的结果，是李昂受了剑伤，而阿迦松被临时反击的李昂一脚踹断了肋骨。 阿迦松是想干掉这个在他看来有可能导致帝国覆灭的大敌…… 在阿迦松心里，李昂这个‘谋略大师’所说的一切都必须慎重考虑——李昂想在萨瓦河堡与马略皇帝结盟？真的是为了结盟吗？ 如果他是为了将皇帝陛下诱到萨瓦河堡，然后发动大军倾力一战彻底覆灭巴克斯帝国呢？ 以李昂在巴克斯境内消灭拜蛇教和控制红死病建立的名声，如果马略皇帝不在了，巴克斯人恐怕都不会太反对李昂成为南方的新统治者吧？ 李昂之前那么拼命的消灭拜蛇教，会不会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皇帝陛下说李昂和他一样考虑着整个大陆，那么李昂会不会也和皇帝陛下一样，有着统治整个大陆的心思？ 应该是会的吧，要不然，他为什么要为了巴克斯的人民而出兵对付拜蛇教呢？ 既然这个大敌我对付不了，皇帝陛下也觉得难以对付，那最好就让这个大敌消失吧……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他是烈狮王国的元帅，如果他死了，巴克斯帝国也能解除危机啊！ 这是阿迦松挥出那一剑时的想法——这想法，其实合情合理。 阿迦松的剑术其实是很好的，他挥出那一剑的时候也聚起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知道李昂身手不凡，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剑的机会。 李昂完全没想到阿迦松会在此时突然动手，而且阿迦松的使出的居然是货真价实的拔剑术，这一剑极其突然，连剑光都没能看到。 领主大人确实被刺中了，而且这一剑力道十足，李昂身上由诺多打造的附魔甲都没能挡得住。 不过这一剑终究没把李昂刺死，领主大人怀里一直揣着的一个小物件挡住了剑尖，随后剑锋滑了一下，在李昂胸前斜着拉出了一条半尺长的伤口。 挡住了剑尖的，是那颗龙泪，从酒鬼团的‘喧闹者’阿拉里克那里得到的那颗龙泪。 这颗龙泪被阿迦松倾力一剑给击碎了，但却救了李昂一命。 第257章 温蒂的符印 李昂在中剑之后的反应，把所有手下都吓到了。 在胸口挨了一剑之后，李昂仓促间只来得及踹出了一脚，把阿加松踹翻，然后捂着胸口准备往回跑路——他在七岔要塞门口，在棱堡的射程范围内。 但他仅仅只是踉踉跄跄的跑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阿加松也被李昂拼命一脚给踹得背过了气，很久都没缓过劲来。 两边是护卫全都懵了，温蒂和克洛泽等人反应倒是很快，赶紧冲上来把领主大人护住，并且快速带离了七岔要塞范围。 而阿加松的手下倒是并没有用弩箭对付克洛泽等人，毕竟阿加松将军也倒在要塞门口没爬得起来，他们得先把自家将军拖回要塞并且关上城门。 于是两边就这么相互带着自家老大脱离了接触。 随后，手下们护着昏迷不醒的领主大人快速往东边的卡伦鹿堡赶去——李昂还有气，只是昏迷了，安森在卡伦鹿堡，李昂的手下们觉得领主大人看起来似乎伤势严重，目前大概只有安森能救命了。 卡伦鹿堡倒也不远，为了节约时间，里萨迪兰带上了两匹速度最快的诺多马先去了卡伦鹿堡，打算把安森带到距离更近的塞伦村。 救命的时候能省点时间是一点，李昂昏迷不能骑马，胸口受伤也不能颠簸，只能用相对平稳的马车，速度肯定会比较慢。 还好李昂搞出了厢式马车，要不然用货车就太颠了，会让伤势加重的。 手下们都还算是挺靠谱的，没人打算在这时候去找阿加松的麻烦，大家都只想着先把领主大人救活再说。 温蒂尔芙现在心里很慌，因为她的耳力能听到领主大人的心跳声，虽然每个人的心跳声听起来差别不大，但对于温蒂而言，李昂的心跳是完全不同的——就像人们总是能一眼就从万千人群中看到自己的爱人一样，温蒂也能从千军万马中分辨来自李昂的声音。 任何声音。 而李昂现在的心跳声特别乱，并且频率一直在持续的变慢…… 温蒂尔芙觉得是自己没把领主大人保护好——她是李昂的贴身护卫，但李昂却在她眼前受了重伤。 此刻，温蒂就像是自己胸口被刺了一剑一样，心里疼痛如绞。 或许温蒂更希望此时中剑的是她自己，因为她觉得，如果是她自己中了剑，领主大人肯定有办法救她。 现在李昂受了伤，而温蒂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领主大人这次出门没带艾米的女兵部队，在见到安森之前，温蒂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女性，自然是由她负责一路照顾领主大人。 诺多少女心灵手巧，总比克洛泽这种粗人照顾得更好。 但温蒂此时守在一辆四轮马车里，看着躺在车上的李昂，满眼泪水，却手足无措。 领主大人身上的附魔甲已经被她卸掉，内衣也被割开，露出了胸前的伤口。 伤口看起来很深，半尺长，从胸口的正中心斜着向左侧划开——那正是心脏的位置！ 事实上身为战士，简单的包扎止血温蒂自然是会做的。 但问题是，李昂的伤口看起来很不对头——伤处并没有大量流血，却有一些散碎的紫色晶体嵌在伤口里，甚至还在散发着光芒。 温蒂没见过这种情况，长长的伤口依然列开着，但却没有持续流血，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了。 而伤口处的紫色的晶体，温蒂也没见过。 其实温蒂是见过龙泪的，诺多族群一直用龙泪中蕴含的魔力维持着艾拉克来城周边的幻境，这是一种魔法阵，大体上属于折射了附近的光线，使得艾拉克来城一直没有被人类发现。 这大概也是诺多精灵们能启动的唯一的大型魔法了——之所以说启动，是因为这并不是具象化的魔法，只是在使用魔法物品而已。 艾拉克来城的法阵只是一个架设在艾拉克来高塔中的魔法物品，这是最初来到潘德大陆的第一代诺多精灵王阿瓦戴恩带来的。 阿瓦戴恩虽然是个诺多，但他是辛达瑞精灵的孩子，他是从家里带来了家族的魔法物品。 正因为如此，只有诺多精灵王的后代能够启动艾拉克来的法阵。 作为精灵王的血脉传承者之一，温蒂自然也要学会艾拉克来城法阵的启动方式，所以她见过龙泪，而且见过不少。 李昂伤口中这些散碎晶体，发出的光华看起来就很像是龙泪在法阵中生效的样子。 但问题是，龙泪不是这个颜色的——龙泪是宝蓝色的。 而李昂伤口里的晶体，却是浓郁的紫色，而且那紫色光芒中看起来似乎有星空流转，就与温蒂尔芙紫色的眼童一模一样！ 温蒂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她感觉再这样下去的话，李昂大人的心跳可能就会消失了！ 因为李昂目前的心跳，每分钟只有十来次了…… 温蒂尔芙知道，人类的心跳一旦降低到如此频率，基本上就到了濒临死亡的状态了！ 而李昂的呼吸，也已经降低到了一种极为缓慢的程度，一分钟大概只呼吸三次…… 但温蒂不敢将那些晶体碎片取出来——那些碎片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李昂的伤口深处，这种情况下不是专业医生最好就别乱碰，这点常识温蒂还是知道的。 温蒂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她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办，她以为李昂目前的情况，要么是心脏受了伤，要么是之前逃离七岔要塞的时候血就已经流光了…… 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这样子的吗？ 或者说，是因为李昂的心脏就快衰竭了？ 温蒂不太确定，她不会医术。 但她想起了之前爱丽丝染上红死病之后，李昂在焦躁时所说的话——“不知道它喝了我的血能不能好过来……” 温蒂可不知道李昂曾跟安森说过不同血型的人相互输血就是毒药，那时候她不在旁边。 这个满眼泪水的姑娘决定试试……试试她的血。 因为温蒂确实知道，她的血是不一样的，从小就知道。 启动艾拉克来城法阵，就需要她这样的紫童诺多的血——或者说，是需要传自初代精灵王阿瓦戴恩的血脉，也就是辛达瑞精灵的血脉。 而启动法阵的方式，就是用血，用紫童诺多精灵的鲜血在艾拉克来高塔中的符印上重新绘制符文。 正因为需要用血开启法阵，所以除了每隔数年法阵中龙泪魔力耗尽需要更换的时候之外，三位诺多精灵王都不会关闭法阵，毕竟具备紫童的血脉可不多，启动比较麻烦。 事实上在更早的时候，只有能够启动法阵的诺多才能成为精灵王，也就是必须由紫童诺多继承精灵王。当然那是很早以前的规矩，现在诺多们面临着灭族危机，自然不会再守着这种规矩不放。 不过，尹思兰迪尔当了三百年的‘殿下’都没有称王，其实多少也有点出于这个原因的意思——尹思兰迪尔的血脉可能比较澹薄，他无法单独启动艾拉克来法阵。 再加上艾诺家族传承着诺多的知识与文化，所以尹思兰迪尔是自己遵守着古老的规则，一直都拒绝加冕。 而温蒂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血确实蕴含着魔力。 因为在她刚记事时候，就被三位精灵王带着去了艾拉克来高塔，教会了她法阵以及一些符文的用法。 人在幼年刚记事的时候学到的东西几乎都会成为一生不忘的本能，诺多也是。 即便数十年来温蒂从来没有亲自使用过那些符文，但温蒂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符文的样子。 其实诺多传承的符文还是很多的，精灵们没有断绝这些古老知识的传递，只是如今能用出来的确实不多了。 有代表着锐利的，会用在箭失上；有代表着坚韧的，会用在铠甲上。 还有代表着生命力的——会用在刚出生的诺多婴儿身上。 诺多生育艰难，成年周期又漫长，或许确实是有符文能保障着婴儿的成活率，反正无论如何这种符文一直存续至今。 这些符文其实就是诺多附魔装备的奥秘。 诺多们并不是仅仅依靠着用炼制合金的技术来制造优良装备的，那些用符文构成的符印其实是真的能起到作用。 只不过这些符文在诺多精灵手里的作用，没有辛达瑞精灵那么明显，也没有那么便捷。 辛达瑞精灵如果要对装备附魔，根本就不需要借助外物；而诺多精灵只传承着技术，却无法使用魔法，所以他们必须借助载体。 这种载体叫做秘银，也就是潘德大陆的乌木，乌木大概是蕴含着一点魔力的，也具备魔力传导能力。 李昂当初的话其实不准确，乌木本身其实还不能被称为秘银，它应该被称为‘秘银的原材料’——让乌木转变成秘银的方式，就是用其刻为符文并组成符印，在符文生效时，原本纯黑色的乌木就会变成银白色的秘银。 这就是如今不具备魔力的诺多仍然能对各种装备进行附魔的原因，组成符印并产生作用的是秘银，装备本身其实只是用来镶嵌秘银的，自然很多材料都可以。 所以诺多的符印甲甚至属于布甲——布甲更轻便。 而用在婴儿身上的符文，大概也是因为诺多婴儿本身就是蕴含魔力的生命，但这种生命符文就很难说有没有作用了。 反正每一对诺多父母在刚生完孩子之后的第一时间，就会用他们自己的血在孩子身上绘制生命符文，千年以来一直如此，如今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出生仪式。 直到确定孩子健康成活，精疲力尽的母亲才会休息，而父亲就会去参加庆典——诺多生育艰难，每一个诺多的出生，其所在的族群聚居地都会举办庆典。 眼下，温蒂打算尝试的，就是代表生命力的符文，诺多父母用在婴儿身上那种。 原本温蒂是打算试试让李昂喝自己的血，但李昂如今昏迷不醒，自然没法喝下任何东西。 所以温蒂决定用这方式…… 这种方式她一个未成年少女自然是没用过的，但李昂的心跳越来越慢，她已经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她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开始用自己的血在李昂的胸口绘制一连串代表生命力的符文，并让符文连成了一个布满整个胸膛的符印。 其实温蒂并不知道这个用在诺多婴儿身上的符文对李昂能不能起到作用，毕竟李昂不是诺多，而诺多族群也不会这么治疗伤处。 但她知道这至少不会有害处——往身上抹血当然不会有什么害处。 如果这种符文对婴儿有用，那么对领主大人或许也有用吧…… 再加上自己的血……虽然没让李昂大人喝下去，但以自己的血绘制的符文，总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的吧？ 温蒂心急如焚的想着。 她一直聚精会神的绘制着符文，马车总是有一点点颠簸的，她必须尽全力维持符文的完整，绘制得很慢很认真。 所以，过于认真的温蒂并没有发现，李昂伤口中那些紫色的光芒似乎在向那些用鲜血绘制的符文……移动？ 就像是想要主动接触温蒂的血一样。 但接触不到，温蒂绘制的符文并没有触碰伤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蒂才画了一半，她的手腕割得不够深，渐渐结痂不流血了，于是她再次给了自己一刀，将伤口重新划开。 这次割得比较狠，再加上马车晃了一下，于是一大串鲜血溅落，落到了李昂的胸前的伤口处。 “不……啊！” 温蒂终于哭出声来，眼泪奔涌而出。 但这不是因为手腕的疼痛与失血，而是因为，那一串鲜血将她刚绘制好的一部分符文遮盖掉了！ 李昂身上的整个符印……因此被毁了。 但随后，温蒂便捂住了自己嘴，流着泪看着李昂伤口处出现的变化…… 那道伤口中那些紫色的晶体碎片，随着温蒂的血飞溅其中时，突然光华大作，耀眼的光芒在此时充斥整个车厢！ 但这种光芒却并不让人觉得刺眼，反而让人觉得极为温和，就像母亲的怀抱一般，只是会隐隐的让人感觉到一点点悲伤。 就像是从灵魂深处突然涌现出的那种澹澹的悲伤。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而李昂身上的伤口……不见了。 连同着那些紫色的晶体以及温蒂绘制的符文一起不见了。 李昂身上干干净净，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连疤痕都没有。 “温蒂……你在哭什么？……等会！我衣服呢！” 领主大人睁开了眼，但随后便发现自己赤身露体，赶紧第一时间摸了摸下半身。 ……还好，裤子是穿着的。 第258章 绝对是真男人 “大人……您醒了？” 温蒂一边流着泪一边笑了起来：“原来这真的有用！真没想到第一次就成功了！哈哈……” 这位未成年少女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啥？温蒂……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什么第一次！？” 李昂看着又哭又笑的温蒂，嘴都开始瓢了，赶紧捂住胸前的两个点，开始扒拉自己的内衣。 但内衣已经被温蒂割烂了，现在只剩一块带血的破布…… 于是领主大人双手抓着那块破布掩着自己胸前，看着就像他刚被糟蹋了一样。 李昂刚从昏迷中醒来，现在其实还不怎么清醒，他都没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哈……没什么，您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事了……等等……” 温蒂一下子笑出声来，但随即她的脸色变了，皱着眉头抓住了领主大人的手，强行把李昂捂住胸口两点的手给掰开了。 随后她俯下了身子，把脸凑近了李昂的胸前…… “喂喂喂！温蒂！别别别……你还未成年呢啊喂！” 领主大人一阵慌乱挣扎，但他昏迷刚醒，自然是没什么力气的，是确实拗不过温蒂，只得眼睁睁看着温蒂把脸贴到了自己胸口上。 两支胳膊还被温蒂牢牢的压在身后——看起来就像是温蒂环腰抱住了李昂，而且还是扭着李昂胳膊强行抱的。 “你别说话！……这……这不对啊！怎么会这么慢的？” 温蒂再度用了点力，一把压住了正在反抗的李昂，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什……什么这么慢？温蒂你在说什么呢……” 领主大人也不挣扎了，反正挣扎也没什么用，再说，哪个男人忍心把贴在自己胸口的绝美少女推开呢？ 而且这美少女还满眼都是泪花…… “您的心跳……为什么还是这么慢？您就没什么感觉吗？” 温蒂总算是松开了胳膊，抬起了头看着李昂，面色担忧无比，眼里渐渐的似乎又有了些泪花。 她还是在担心，领主大人这种情况太不正常了，心跳的频率还是只有一分钟十几次！ “啊？心跳？感觉？这……我应该有啥感觉？” 领主大人可不知道温蒂是在说什么，刚才温蒂扑上来就贴贴抱抱的，搞得他心里一阵慌乱，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温蒂这意思是在说我不在乎她？ 说她贴着我胸口的时候，我心跳没有加快？ 是这意思么？ 这未成年少女是不是又看了什么爱情啊？ 你还未成年呢！ 再说……我裤子还在身上穿着的，当然不会心跳加速啊！ 领主大人左右瞟着，对温蒂的状态表示懵逼。 而随后，他看到了温蒂尔芙手腕上的伤痕。 那是温蒂自己割开的伤口，割得有点深，一直都在淌血。 割腕！ 还流泪！ 李昂当时就震惊了，这特么不会是什么为情自杀之类的狗血情况吧？ 可是……为什么啊？不至于吧？ “温蒂……这怎么回事？你自己割的？” 领主大人这下是真的慌了…… 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啥？ 温蒂为什么会割腕自杀？ 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拉住温蒂的胳臂，直接用手里那块原本是内衣的破布开始给她包扎。 温蒂有点愣愣的看着李昂满脸紧张的样子，本想抽出手臂解释一下，却又突然发现了什么，再次疑惑的低下头，重新把脸贴到了李昂胸口。 “大人，你的心跳总算变快了一些……但……但……” 领主大人包扎好了温蒂的手腕，温蒂也再次抬起了头，她已经不流泪了，但依然满脸都是担忧。 而李昂满脸都是懵逼…… “温蒂……你……唉……” 领主大人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都看见温蒂割腕了，那可不得心跳加速？ 这都是吓的！ 这情况比之前被阿加松偷袭刺了一剑可怕多了！ 也心疼多了…… 当时胸口挨剑的时候真没现在这么疼…… 等会……胸口…… 李昂有些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了看，两手扒拉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顺着左胸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肩。 “我身上的伤……全好了？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领主大人惊呼着，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被阿加松刺中了一剑，当时并不知道伤口有多深，但至少他自己能肯定伤势是比较严重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痊愈。 而且他知道这会儿安森被外派到卡伦鹿堡了，医生并不在队伍里，没法给他提供疗伤速度加成。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一个惊人的情况——他的左肩原本有箭伤，那是当初与加图人在弗来彻村血战时留下的穿透伤，虽然痊愈了，但依然留有伤疤。 可现在，连左肩的伤疤都没了，全身的皮肤光滑得像是小孩子一样！ 再牛掰的医疗技能，也不至于还能顺便提供全身美容服务吧？ 这年代也没这种高科技啊…… “大概……半天多一点吧。大人，您真的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吗？您现在的心跳速度仍然非常慢，比一般人慢得多，我很担心……” 温蒂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花，她是真的一直在担心，她本来还以为李昂刚才是回光返照…… 领主大人抬起头，呆呆的看了看温蒂，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熘熘的胸膛，伸出右手用力捏成了拳，然后又松开…… 没啥问题啊，现在已经挺有劲了…… 随后他把住了自己的脉，静静的感受自己的脉搏。 此时的脉搏平稳有力，甚至比以前还要有力得多，但确实不正常——频率非常慢。 大概五秒才有一次…… 这种频率，按理说只会出现在巨型乌龟或蓝鲸之类的生物身上……前者常年睡觉不怎么运动，后者潜在海里时需要保持更低的氧耗，所以心跳的频率都很低。 但出现在人类身上的时候，这种频率就不属于心动过慢了，而属于离死不远了，是需要赶紧送进icu那种…… 原来温蒂刚才那么紧张，是因为这个？ 但自己确实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还觉得似乎更强壮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李昂能确定自己没什么事，所以反倒是松了口气，但随后又紧张起来——就算是以为自己快死了，温蒂也不至于自杀啊？ 自己也没颁布过什么自己死了护卫必须一起殉死的残忍命令啊…… “温蒂，你的手腕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说，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看温蒂脸色苍白，李昂托起她‘割腕’的左手，轻轻的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让她坐下来说话。 温蒂脸一下子就红了，被李昂握住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却并没有抽回去。 而是慢慢的，慢慢的，反握住了李昂的爪子。 握得很紧。 …… 这毕竟是自己身上的问题，所以李昂问得很仔细。 温蒂也说得很仔细。 她说了李昂伤口的异常，说了那紫色的星空般的碎片，说了她用自己的血绘制了未完成的符印，也说了最后那道温暖中带着澹澹悲伤的紫色光华。 唯独没有说的，是她在李昂受伤之后的心痛如绞。 也没有说她看到李昂醒过来时的欣喜若狂。 当然，她没说的这些，李昂已经感受到了。 她看起来很紧张也很疲惫，虽然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但哭后的样子看着有点憔悴。 她连手腕的伤都忘了处理，车厢里铺设的软榻上到处都洒落着鲜血，原来那都是她的血…… 李昂确实很心疼。 “辛苦你了……温蒂，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会……你为了我流了那么多血，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补一补。” 领主大人轻轻拍了拍温蒂的手，让她靠在软榻上休息会。 温蒂没有拒绝李昂的好意，她本来也一向都不会和李昂客套，再加上她之前一直在失血，大半天里一直聚精会神的绘制符文，确实很累。 见温蒂躺靠在了那张临时病号床上，李昂打开了马车车厢与前面驾驶位之间的隔窗，敲了敲车厢壁：“停车！” “吁……吁！大人！您醒了？” 驾车的是克洛泽，听见领主大人的吩咐，克洛泽转头看了一眼，但他在驾驶位上看不到车厢里边，于是开始一边踩刹车一边让马停下。 这是最近几个月里被领主大人再次改进之后，打算专门提供给富贵人家的四轮厢式马车，比卖给凯洛斯那辆要先进很多——前轮可以转向，还用上了助力杆，而且除了手刹之外，还用上了脚刹，连车轮都用上了铸铁轮毂加皮革的组合。 内部设施也很豪华，车厢内漆成了白色，并且让诺多们设计了精致的纹理装饰，李昂之前躺着的软塌也是由白色的毛皮组合成的，类似于绒毛沙发床——这种配置看起来就会让人觉得相当华贵。 这样的马车当然是挺奢侈的，不过领主大人如今身为元帅，该摆的谱自然是要摆一摆。 当然了，李昂主要也不是为了摆谱，他是想趁着这次军队和商队都大举出动的机会，把这种奢侈的马车卖到全大陆去。 所以他随军带了好几辆，打算让德夏公国的有钱人开开眼，顺便自己还能腐败一把——马车里的软塌是沙发式的，自然是比骑马行军要舒服得多，还能一边行军一边考虑战略战术。 至于铸铁轮毂与皮革轮胎，这主要是因为没有橡胶，那就只好用皮革。 其实这样的马车对于李昂而言成本并不高——诺多们手里存有无数毛皮没地方用，多得都不愿费劲剥动物的皮了，这自然是便宜了领主大人；而皮革本就是烈狮王国东部的特产，在长河镇皮革并不怎么值钱。 但在其它地方那就不一样了…… 哼哼，领主大人要是不把这种奢侈品马车卖出十倍以上的价格，那就算是吐血跳楼大清仓了。 这种具备良好操作性的马车也确实比潘德大陆上一般的马车要灵活得多，前轮能转向就意味着拐弯半径小，铸铁轮毂与脚刹的存在让马车可以更从容的面对紧急情况以及倾斜度较大的坡，所以对道路的要求会更低，乘坐的舒适度也更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私密性也更高，这种车厢等于是独立空间，驾车的人坐在车厢外。 驾驶人员必须在前面的驾驶位操控转向，驾驶位与车厢隔着两层隔墙，如果车厢里的人没打开隔窗，驾车的人基本上完全听不到车厢里的声音。 克洛泽之前就完全没听见李昂和温蒂说话的声音，他的驾车技术还不算太熟练，本来也需要集中精力。 当然了，这种要操作前轮转向的马车刚被领主大人打造出来没多久，所有人都不熟练，克洛泽这种谨慎认真不会分心的人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车夫了。 不过克洛泽这个从不分心的战士，此时却显得表情有些呆滞，他实在是忍不住分了心…… 领主大人醒来后给他的第一个命令，是让他停车，先找一件内衣来。 毕竟李昂现在光着膀子，他的内衣已经在温蒂手腕上绑着了，当然得让手下重新给他弄块遮羞布。 克洛泽当时其实也没多想，停下车拿来了一件干净衣服。 但领主大人连车厢门都没打开，只开了条缝，然后伸出手一把就把内衣抓了进去。 其实这也是正常人的正常操作——李昂总不能就这么光着出现在手下面前当众穿内衣吧？ 那多没面子……自己现在好歹是个元帅！ 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的正常操作……如今领主大人在克洛泽眼里应该是个重伤员，就算醒过来也应该是躺着休养才对啊！ 反应过来觉得不对的克洛泽当时就觉得很不放心，扒着车门往里面瞄了两眼。 随后他便捂住了眼睛直接败退，嘴里开始一直念叨：“我没看见……我啥也没看见……我已经瞎了，眼睛进沙子了……” 温蒂此时躺在软塌上闭着眼，脸红红的，而且似乎刚刚才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不少鲜血洒落在软塌上，将原本雪白的坐垫染得斑斑点点——克洛泽知道那绝对不是领主大人的血，因为是他把李昂抱进车厢的，那时候李昂的伤口已经完全不流血了…… 再加上领主大人光着膀子，正在慌里慌张的穿内衣…… 克洛泽好歹也算过来人，他一下就懂了，觉得他大概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 可是，温蒂那样子一看就是大哭过的，难道领主大人用了强？ 嘶…… 温蒂可是诺多游侠中的佼佼者啊，身手很好的！ 领主大人身受重伤居然都还能强行把温蒂…… 还是在马车上！ 这也太厉害了啊！ 不过看温蒂现在睡着的样子，再加上刚才驾车的时候也没听到什么大动静，看样子，虽然是被用了强，但整体上似乎也算是两人你情我愿？ 克洛泽觉得领主大人果然厉害…… 绝对是男人中的真男人！ 第259章 梦里的龙 李昂当然没注意到克洛泽正捂着眼睛絮絮叨叨的熘走，他正往头上套衣服呢。 等他穿戴完毕打开车门，外面一票弟兄已经聚拢过来了，都是最初跟随他的那十个梅滕海姆人。 只不过这些大块头一个个的都不是在关心领主大人的伤势，而是挤眉弄眼的打算往车厢里偷窥…… “咳……大人，您的伤……没事吧？” 刚和克洛泽偷偷摸摸滴咕了一阵的萨默尔迎向了领主大人。 “我已经没事了……萨默尔，让兄弟们原地驻扎吃个饭，然后调头回七岔要塞。阿加松捅了我一剑，我得给他点回报……” 李昂可不知道自己在兄弟们眼里的形象已经成了超级渣男，看着这群手下交头结耳，还以为他们是在担心自己的伤情，心里还颇有些感动，觉得梅滕海姆人果然都是重感情的好兄弟。 萨默尔转头去传令了，但回过头就朝克洛泽挤眉弄眼——以往这种传令的活儿都是由温蒂来做的，看来果然是那啥啥了，温蒂都不怎么方便了…… 很显然，克洛泽这家伙已经和他那些老乡聊了点八卦…… 不过克洛泽还是有分寸的，他只和最开始那些跟着李昂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提了一嘴。 毕竟这些老兄弟本来就‘知道’很多…… 在弗来彻村的时候他们就老是看到李昂和莎拉背着佣兵们偷偷摸摸独处； 在麦香领的时候他们又曾亲眼看到来丝丽和莎拉两个人同时从李昂的帐篷里出来…… 而之后遇到了白鹿堡的艾米小姐，艾米竟然主动跑来找领主大人‘求学’，然后就一天到晚的和大人黏在一起…… 到现在，领主大人竟然连温蒂尔芙这样的诺多精灵都拿下了！ 还是带伤上阵！ 克洛泽觉得领主大人这种技术水平简直不可思议，比埃里克说过的那个什么‘花间浪子’米尔甘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家伙女人再多也都是人类啊，可大人连精灵都没放过！ 克洛泽他们现在对领主大人各方面都极为崇拜……然后他立马想到了他当初准备用来当厕纸，但安森拼死从他手里抢到的那本书。 安森说那是本什么军官回忆录，能提高某种技能水平，然后他把书送给了领主大人…… 好像一切就是从领主大人得到那本书以后开始的？ 看样子那本书果然是有点名堂的，显然是大大提升了李昂大人的某种个人技能！ 但之前那本军官回忆录好像被大人高价卖出去了……难怪那些骑士愿意花那么多钱买那个皱巴巴的手抄本！ 克洛泽现在多少有点后悔——他文化水平有限，而且一向不喜欢看书，看见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就打瞌睡。 但要是早知道那本书有如此强大的效果，他一定会用功学习的！ 好像那本书就是卖到七岔要塞去了？ 嗯……得把那本书弄回来！ 克洛泽记性还是不错的，当年买书的确实是七岔要塞的驻防骑士，但现在想要弄回来，那可就真不容易了…… …… 温蒂其实根本就没睡着。 她还在回想领主大人对她紧张而关心的神态，以及握住她左手时，手心里传来的温暖。 她觉得，李昂以前总是忽悠自己，教什么谋略之类的东西时也总是会让自己‘体验过程’，就连训练爱丽丝适应手榴弹的时候都骗自己当恶人…… 但现在看来，那都是李昂在故意欺负自己吧？ 哼……那些骑士里写得果然没错，男人总是会用欺负女孩的方式来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他还真把自己当小女孩了？ 哼哼，我都五十岁了，又不是十五岁！ 温蒂觉得领主大人的技术水平实在是太拙劣了…… 但现在想来，好像自己也……挺开心的？ 大多数诺多精灵们都比较澹漠，自然是不会打温蒂这种未成年少女的主意，温蒂在族群里当然是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的。 现在温蒂满心都是另一种纠结——按照诺多精灵的年龄，自己还要二十年才算是成年，以诺多族群的规则，必须成年之后才能…… 嗯，二十年倒也不长——但他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谁也没能力让他像诺多那样活到一千岁……但也许，我能改变诺多族群的规则？ 成为……诺多的王。 那就不需要等上二十年了…… 李昂大人一直在教自己权谋，还说要让我成为诺多女王——他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难怪这家伙一直口口声声说我是未成年少女…… 等到领主大人端着一盘子亲手准备的马奶和煎蛋回到马车里的时候，温蒂的念头都已经转到几十年以后去了。 大概文达蒂尔说得对，未成年少女确实不该看太多骑士…… 再度睁开眼睛的温蒂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眼里满满的紫色的光芒都快溢出来了。 “李昂……这是你亲手做的？” 这是温蒂第一次直接叫领主大人的名字，没用任何会产生疏离感的敬语。 领主大人倒是完全没注意到，毕竟李昂对身份与称呼并不怎么敏感。 “啊……对，我也只会做这个……这两个被我煎湖了，我自己吃。你吃这两个……” 李昂端着盘子有些不安的看着温蒂——他从来就不会做饭，再加上潘德大陆的调味料他根本用来，他觉得自己做的东西恐怕不怎么好吃…… 但温蒂却以为领主大人的不安是另一回事…… 她眉开眼笑的把脸凑了过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只拿了一个盘子，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啊？” 这是军队里边，当然没有那么多盘子，能携带这么一个盘子都算是弟兄们给元帅大人配置的特殊待遇了…… 毕竟这年头军队出征时通常都是用随身的铁饭盒分食物的，就是那种带把手的大金属杯，舀水装汤什么的都是用这玩意。 但煎蛋肯定是只能用盘子装，所以领主大人当然用上了唯一的一个银盘子。 其实，不光是只有一个盘子，而且还只有一个叉子——都是领主大人的个人用品，自然是只有一套。 “咳，部队行军没办法啊，将就一下呗……” 李昂直接叉起一块煎蛋打算喂食。 温蒂脸一下子又红了，心想果然还是人类的花花肠子比较多，这只拿一个盘子一个叉子，肯定是李昂的套路吧？ 说真的，领主大人眼下是真的没什么套路，他只是单纯的想对这个割腕用血救自己的小女孩好一点。 毕竟温蒂在他眼里确实是个未成年少女，看着挺心疼的。 但无论如何，两个人确实慢慢凑到了一起，用同一个盘子吃饭，当然会凑得越来越近。? “李昂，你要是能活到一千岁就好了……” 温蒂还惦记着她刚才的念头，估计这会已经从几十年后想到几百年后了。 “哈？活那么长做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跳速度，说不定还真能活上一千岁……” 领主大人觉得，陆地上的生物大概只有乌龟才有这么慢的心跳，心跳慢新陈代谢就慢，说不定自己还真能长寿？ 既然温蒂提起了自己的寿命，李昂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身上的状况。 李昂知道温蒂看到的那些紫色晶石碎片，应该就是一直揣在胸前的那颗龙泪，他在中剑的时候就知道胸口有东西挡了一下。 会变成紫色，应该是因为龙泪被击碎后嵌入了伤口，染上了自己伤口的血。 宝蓝色的龙泪，染上红色的鲜血后，自然是会变成紫色的。 至于自己当时突然昏迷，李昂认为这可能也与龙泪有关系，要不然胸前的外伤不至于会让他那么快晕倒。 他能清楚的记得自己本来打算跑路的，但当时很突然的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就像灵魂被抽离出去了一样。 然后，他好像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 梦里他看到了一条龙——他不怎么确定，那是一个长翅膀的白色生物，但并不是传说中那种面目凶恶的巨型蜥蜴的样子，而是一种很温和的看着觉得很柔软的生物。 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龙。 它趴在一个小湖泊里，只露出了身体的上半部分。 那应该是条白色的小龙，身躯看起来不算太大，但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大概也有三米左右的高度，跟人比起来确实也算是庞然大物了。 之所以李昂觉得这么大的生物却只是条小龙，是因为与它的头比起来，那宝蓝色的眼睛占比显得相当大，看起来也很友善温暖，完全没有敌意，给人一种幼童般的感觉。 只是，那眼神中似乎隐约流露出了一丝悲伤。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岛屿，大概是在岛上的某个山谷中，那条小白龙所在的湖水显得晶莹剔透，水底似乎还散发着莹莹的光。 就像是一个不断散发蓝紫色光辉的镜面一样，无数的光点像星辰一般在运转。 而那条龙，就像是趴在星辰之中。 由于那个湖里一直发光，李昂看不清那湖里到底有什么，但他也无法靠近，事实上他当时压根无法动弹，连目光都无法转动。 毕竟是梦里，有这种状态也不奇怪，几乎每个人都曾做过这种不能动弹只能看到某种东西的梦。 但那条龙看到李昂之后似乎显得有些诧异，它很认真的看着李昂的眼睛，与李昂对视着。 大大的蓝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然后，它将长长的脖子扭了回去，喊了一声：“阿尔西雅，你好像弄错了……” 是的，那条小龙在说人话，只不过口齿不算特别清楚，大概平时并不怎么经常说话。 “不会错的……那确实是阿瓦戴恩的血脉……” 从山谷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温婉如水的女性声音，但李昂此时无法转移视线，他能听到，却看不到那是谁发出的声音——李昂当时只能一直注视着湖面和那条龙。 随后那条龙似乎微微摇了摇头：“但这家伙看起来显然不是精灵……等等！不对……” 那条小白龙似乎很惊讶的样子，它高高的抬起了头，勐的从湖里站了起来，身躯大概有五米多高。 而它站起来之后，李昂从它身下看到了一颗巨大的水晶球。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李昂从水晶球里看到了他熟悉的现代都市，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卧室，以及卧室中那台宽大的显示器。 他甚至看到显示器上有一个旗帜飘扬的骑士停留在绿色的大地图上——这是他熟悉的《骑马与砍杀》的大地图界面。 那面旗帜很显眼，是黑底金狮鹫旗。 “他记忆中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太复杂了……我无法抹除他的记忆……幸好，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这大概是李昂听到那条龙说的最后一句话。 听这意思，这条龙明显看不懂自己记忆中那些现代化物品……李昂两世为人，记忆繁杂交织，看不懂也是正常的。 而在这句话之后，李昂就感觉一直在坠落，坠落…… 就像一直在往无尽的深渊中自由落体，直到最后双脚落地。 大体上就是一种从不知道多高的高空落下，却稳稳站住了的感觉。 在坠落的同时，他隐隐约约再次听到了那个温婉的声音在说话，但只听到了半句。 “他看起来很像那个人……” 不知道那个被称为阿尔西雅的女性说的是谁，因为就在这时候，李昂醒了过来。 领主大人能猜到，应该是那颗龙泪让自己恢复了伤势，并且将自己的意识带到了那条龙的面前，所以自己会当场昏迷。 可惜的是，当时他‘梦里’的意识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弹，没法问个清楚。 但无论如何，那条龙和那个被称为‘阿尔西雅’的女性声音肯定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毕竟，李昂知道阿尔西雅是谁。 那条龙的判断明显出了点小错误，李昂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恰恰相反，或许整个潘德大陆，也只有李昂一个人知道阿尔西雅这个名字。 再模湖的记忆，终究是会被一些场景唤醒的。 李昂本来对‘阿尔西雅’这个名字毫无感觉，但在看到那条小龙之后，他却回想起了这个当初玩游戏时仓促一瞥，早已澹化的背景故事。 阿尔西雅应该是初代诺多精灵王阿瓦戴恩的妹妹，孪生妹妹。 第260章 龙泪的意义 千年前…… 风暴勐烈的拍打着神殿的石墙。 海边的礁石被大浪冲击着，传来一阵阵令人心乱的哀鸣。 雷声在阴暗的走廊中沉闷的回响，摇曳的影子舞在粗糙的石墙上，为闪烁的火把无声的伴奏。 阿尔西雅独坐在水池旁，裹着精美的兔毛围巾来躲避湿寒。 “我已经听到你来了，库阿利斯……” 她澹澹的说着，把头转向了光照无法触及的高椽深处。 阴影升起，龙翼呼呼作响，一只小龙从她头上掠过，在神殿宽阔的大厅里盘旋了半圈，降临在她身旁。 龙翼收起，锋利的弯爪刮擦着地板，摇着头抖落了一身的水珠。 随后，小龙肥硕而柔软的身躯趴在了水池旁边。 “你为什么还不休息？” 库阿利斯刺耳的声音传来，大大的蓝眼睛友善的看着环抱双膝的阿尔西雅。 “暴风雨让我无法入睡，它让我想起失去父亲、哥哥和自我的那个晚上……” 阿尔西雅说着，又把目光从小龙身上转到了平静的池水中。 小龙沉默的注视着她，而她的思绪已经飘往过去的记忆中。 献祭的痛苦依然清晰，回想到她放弃的一切，一滴泪水流下了她的脸颊。 她为了让哥哥阿瓦戴恩回去拯救族群，自愿留在这里侍奉神灵，她从水晶球里看着辛达瑞精灵覆灭，看着诺多们承受千年的苦难，看着哥哥的子孙一代代的生老病死。 但她却无人想起。 神灵抹除了她在其他人心里的记忆，她默默的承受了千年的孤独与被遗忘，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人知道她，也没有人能来到这里。 神灵让她不老不死，一直保持着刚成年时的样子，但即便是神，也无法缓解她心中的痛苦。 被遗忘，才是最大的悲伤。 库阿利斯对她的悲伤感到迷惘，虽然它已经与这个精灵少女居住在一起很多年了，但对这头小龙而言，她时不时流下的泪水依然是个迷。 它无法理解阿尔西雅与她的族人之间的羁绊，特别是与她那无法割舍的孪生哥哥之间神秘的连接。 小龙能够理解它自己的种族间松散的独居关系，捕猎的爱好，以及每20年一个周期的求偶行为。 但它无法理解阿尔西雅这个精灵的行为逻辑。 它不止一次猜想她是否有心理缺陷或是得了某种精神上的疾病。 随后，小龙感受到了意识中出现某种熟悉的触感，某种温柔的知觉转换，就像某个意志住进了它的脑海。 它知道这是神谕再次寄宿到了自己的意识上。 很久之前它曾经抗拒过这种对心灵的入侵和支配，几个世纪以来它一直试图与这种占据自身意识的行为相抗争，但最终是徒劳。 失败的抗争最终不过是增加它自己的负担，反倒是好好配合似乎对双方都有利——这个总喜欢临时占据它身躯的意志，使库阿利斯拥有了无比强大的魔力。 于是如今，出于习惯，它已经学会只是单纯的放松并自己澹出意识，将身体留给这个明显更强大的意志。 神的意志。 “阿尔西雅，你看起来很痛苦。” 神谕通过库阿利斯的身体，发出了同样的刺耳声音。 神谕接管小龙身体的过程毫无预警且无声无息，但阿尔西雅却能够意识到这一切。 “是的，风暴让我回想起悲伤的记忆。” 她像往常一样开始回复。 “我知道这至今对你来说都依然是个艰困的决定，但这样的选择是你自愿的……而我无法抹去我自己的意志赋予你的记忆，那就只能把你留在这里……” 神谕的态度其实很温和，这个从不露面一直只以附身寄宿方式降临的存在，却显然能够理解阿尔西雅的痛苦，而且话里甚至有某种感同身受的意味。 “是的，这样的选择是我自愿的，但我依然会悲伤……不会被人知道，不会被人记住，也不会有人来到这里，甚至都不会老也不会死……我甚至都忘记了我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了。” 阿尔西雅紫色的眼里再次落下了泪珠。 “阿尔西雅，我也一直沉寂在如此的孤独中……不死不灭却又永远无法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神谕看来确实能体会阿尔西雅的心情：“也许我应该让库阿利斯明白你的情绪……然而可怜的库阿利斯至今依然无法理解这些，它一直为你的悲伤感到手足无措。” 阿尔西雅的脑海中也出现了温暖而熟悉的感觉，神谕进入了她的意识。 周围的石墙开始澹去，她的眼前渐渐陷入了黑暗。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早上了。 风暴已然远去，大厅的火炬已经熄灭，明亮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阴影，也驱散了阿尔西雅心中的痛苦。 空气闻起来清新干净，这意味着外面仍下着绵绵细雨。 库阿利斯收着翅膀前臂放在膝盖上，睡着在了一地闪烁着耀眼光辉的蓝宝石当中。 “我现在要释放库阿利斯的意识了，请温柔对待它，它现在深深的苦恼着。” 神谕说。 “它为什么会苦恼？这些东西是什么？” 阿尔西雅看着神谕附身的小龙，有些困惑。 她指向了那些像星辰一般散落在大厅里的，不断闪闪发光的那些蓝色宝石。 “普通的龙，甚至是比较聪明的水龙，都是无法感受到精灵的情感的。它们的需求很单纯，缺少像你们族人一样的情感表达。但我让库阿利斯感受到了你的悲恸，阿尔西雅，这是库阿利斯体会到了你的痛苦时洒下的泪水……” 神谕显得很有耐心，一个一直面对着近乎无尽的孤单的存在，自然是很有耐心的。 “但龙是不会感受到悲伤的，也无法流泪……” 阿尔西雅依旧困惑着。 “不会与不能有天壤之别，阿尔西雅。至少昨晚，这条小龙做到了。就像你自己……诺多精灵不会魔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法使用魔力。” 神谕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不过……当库阿利斯醒过来的时候毫无疑问是会生闷气的，所以赶紧收好这些散落的龙泪，我相信某一天这些东西一定会派上用场。” ……………… 这是李昂在看到水晶球中显示器里的游戏画面时想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昂此时记忆力变得非常好，连当初只匆匆看了一遍的游戏概念都能回想起来。 当然，这是龙泪诞生的原因，大多数玩家总是要看一眼的。 但想要记得这么清楚，就像再次出现在眼前一般，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或许，这是因为自己的记忆被那条小龙翻找过了？ 因此连带着让自己记忆深处犄角旮旯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李昂当然能意识到那颗水晶球上的画面所代表的意义，那明显就是他记忆深处的画面。 而现在，李昂觉得龙泪的作用应该不是为了换不老药之类的药物，也不是为了用来得到诺多的兵力支持…… 龙泪，大概是用来救命以及取得联系的。 因为阿尔西雅的悲伤，应该是来源于族人的苦难、孤独寂寞、以及……被遗忘。 既然龙泪是因为那条名叫库阿利斯的小龙在神谕影响下感受到了阿尔西雅的悲伤而产生的，那么龙泪自然就应该与这些属性有关——所以自己当时会被阿尔西雅看见，小龙的泪本身是为了给阿尔西雅带来和族人之间的联系，是为了缓解阿尔西雅的痛苦，而不是为了其他人。 而同时，在自己的意识‘看’到那条小龙的时候，阿尔西雅说过‘那确实是阿瓦戴恩的血脉’； 那条小龙也说‘这家伙看起来显然不是精灵’…… 当然，被神灵附身的龙，流下的泪肯定具备强大的神力，大概能让人快速恢复任何伤势，甚至还能得到某些特殊的能力。 但这种神力的运用肯定也是有条件的——这是因阿尔西雅的悲伤而产生的物品，大概必须是与阿尔西雅同血脉的诺多精灵才能激活它。 如果与阿尔西雅的血脉无关，恐怕龙泪带来的就是苦难、孤独以及遗忘…… 就像阿拉里克那样，陷入无尽的回忆，并引发痛苦与疯狂，只能用酒麻醉自己。 阿拉里克喝下的不老药，可能确实是用龙泪做的。 但阿拉里克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他没有阿尔西雅的血脉，龙泪对他只能起到诱发回忆和悲伤的作用，他没因此而死就已经算是意志坚定身体强悍了…… 之前乌尔里克国王生病之后，到处找诺多贵族少女的血，看来菲丽娜女士得到的消息是完全正确的，三先知也并没有欺骗乌尔里克，他确实需要诺多贵族少女的血来制作救命的药。 也许，国王也得到了龙泪，而且大概率来自三先知——他当初派雷曼带走了三先知，然后又把三先知给放了…… 很显然，三先知与国王达成的交易，就是用龙泪换自由，并且确实给了国王真实的治疗方式。 ——如果用与阿尔西雅相同的血脉激活龙泪，大概龙泪就能治愈一切，甚至能让人具备一些精灵的属性。 比如长寿。 而之所以强调‘诺多贵族少女的血’，大概是因为阿尔西雅本身也是个少女，会更接近阿尔西雅本人的属性——阿尔西雅在那个岛上，与她在一起的只有一条小龙，无论她多大年纪都只能是一辈子的少女了。 因此，唯一与她具备相同血脉的，大概就是初代诺多精灵王阿瓦戴恩了。 阿尔西雅显然是阿瓦戴恩的双胞胎妹妹，与阿瓦戴恩有完全相同的血脉，所以阿瓦戴恩的子孙才能激活龙泪。 只是，现在的诺多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会觉得龙泪很亲切，会一直主动收集龙泪，但他们一直以来都只是将龙泪作为一种魔力源来使用。 而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维持艾拉克来城的隐形法阵运转。 他们不记得阿尔西雅，就连诺多们的历史中，也完全没有关于阿尔西雅的任何记录。 但阿尔西雅依然用她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诺多们。 李昂觉得，艾拉克来城的隐形魔法阵之所以需要精灵王的血脉才能激活，大概并不是因为绘制符文必须用血，而是龙泪需要阿瓦戴恩的血脉。 所以，自己这样的人类大概是无法用龙泪疗伤的，甚至可能会因此暴毙——李昂刚受伤的时候，龙泪碎片刚嵌进伤口便迅速导致他陷入了昏迷，确实差点挂掉。 李昂可没有阿瓦戴恩的血脉，他的诺多血统仅仅来源于马迪甘，还隔了好几代。 马迪甘只是费尔葛斯安尔的养子，不是亲生的，他和阿尔达利安一样不具备精灵王的血统。 但从温蒂手腕中迸溅出的血落到了李昂伤口中。 温蒂可是纯正的紫童，她才是阿瓦戴恩的直系后代，是她的血让李昂获得了原本不可能得到的好处。 李昂现在能体会到自己身体里传来的蓬勃力量，这绝不是受伤之前能具备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乌尔里克国王当初是用什么来‘配药’的，李昂及时救下了温蒂，所以国王应该没能得到具备精灵王血统的诺多之血…… 只可惜看不到自己的属性，不知道增强了多少。 眼下，不仅伤势恢复了，心跳速度还因此变得很慢，或许这本就是长生种族的特点？ 李昂决定试试看。 “温蒂，我能感受一下你的心跳频率吗？” 领主大人朝温蒂伸出了爪子。 “你你你……李昂……你打算怎么感受？” 温蒂的脸再次变得通红，未成年少女显然没想到领主大人的要求会这么直接…… 诺多精灵们的耳力都很好，她们都是直接听心跳的。 但李昂肯定没那种耳力啊，而且他把爪子伸了过来，这……这是要干啥？ 温蒂表示她很紧张。 想跑。 但脚下却没动弹，还咬着嘴唇在下什么决心…… 随后她深呼吸了一下，闭上了眼。 但李昂只是一把捞住了温蒂的手，开始把脉…… 温蒂可不知道这种中医技术，她闭上眼不断的咬着嘴唇，心里直打鼓…… 他会不会顺着摸到心口来？ 要是他摸了，我要不要揍他？ 但李昂显然并没有打算干什么别的坏事，他只是静静的感受着温蒂的脉动。 一分钟大概四十次。 看来诺多的心跳确实比人类慢一些……但并没有慢太多。 这长生种族的心跳好像也比自己快好几倍啊？看来自己判断错了？ 那自己现在确实是不正常了？这怎么办呢？ 看来得躺着休养一下，要不然说不定就缺氧昏迷了…… 事实上……这主要是因为温蒂极度紧张，这位未成年少女的心跳一直处于疯狂加速状态…… 要放在平时，大概也是一分钟十几次的样子…… 但领主大人明显是产生了点误会，他叹息了一声：“温蒂，我好像是病了……我觉得我得躺一会……” 温蒂一下子睁开了眼，看着愁眉苦脸的李昂有些迷惑——刚才还有心思调戏自己呢，现在就病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挤到软榻上和自己一起躺着吧？ 套路这么多的吗？ 这也太坏了啊！我还未成年呢！ 嗯，这会儿，温蒂想起自己未成年了。 “哼哼……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那你就躺着吧！” 本来温蒂还觉得可以下点决心，但李昂却得寸进尺，感觉一下子就不纯情了啊，这完全是色狼变态的做派！ “哎呀！干啥呢……别打……温蒂，我真的病了……啊啊……” 领主大人终究还是躺到了马车里的软榻上，但却是因为挨了揍而躺上去的……温蒂下手挺黑的。 第261章 专门来捅你的 七岔要塞。 阿迦松将军捂着胸口，时不时的咳嗽着。 一天前，他被李昂踹了一脚，军中的医官说他肋骨断了一根。 作为征战多年的将军，受伤之类的事他早已习惯，但这次略微有些不同。 阿加松有些歉疚。 这次临时出剑偷袭李昂，他并没有跟任何部下预先沟通过——这本就是临时起意的一次刺杀。 阿加松并不后悔这个临时产生的决定。 但他此时心里很难受。 他知道，李昂在不久前刚帮助巴克斯帝国解除了危机，这是帝国内部全面陷入战乱时，唯一来自外部的援助…… 是李昂在最危险的时候解了博识城之围，并且摧毁了恐惧军团的巨蟒骑士，干掉了拜蛇教的大军。 而且李昂甚至还找到了防护红死病的方法。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帝国乃至整个大陆都不会再受红死病的威胁，拜蛇教将失去它们最令人惧怕的手段。 对于巴克斯人而言，李昂是拯救帝国的英雄。 无论李昂这么做的最终目地是什么，反正整个巴克斯帝国都欠李昂一笔巨大的人情债。 身为巴克斯帝国的一员，阿加松觉得自己原本也应该感谢李昂。 但自己却做了一个巴克斯人不该在此时做的事，而且还是以杀手的方式进行偷袭刺杀…… 为了国家的安危，却要刺杀一个曾在国家危难之际提供巨大帮助的恩人，这不合情理……却又偏偏不得不如此。 他毕竟是敌人啊，而且是自己无法力敌的可怕敌人…… 身为帝国将军，责任如此，对敌人不能留情，想必李昂伯爵也是能理解的吧？ 李昂也曾一人一剑到数千大军中行险，用绑架的方式拯救过烈狮王国的白鹿堡，或许他是能理解自己的…… 但当时是两军对阵，本就该无所不用其极，李昂能在大军中绑人是他的本事，而且他几乎没有伤害任何人。 而自己，却是在正式谈判的时候出手偷袭……毫无名誉。 这是一生的污点。 阿迦松确实很痛苦。 这种借着谈判动手的袭击方式不符合一个将军的荣誉，不符合贵族间的原则，也不符合阿迦松本人的价值观。 可惜，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他现在应该只能卧床修养了吧？ 阿迦松觉得那一剑或许并没有要了李昂的命，他能感受到剑尖被硬物阻挡并没有刺得太深，但重伤应该是难免的。 “但愿你没死……抱歉，这不是英雄所为，将来我会让你还我一剑……但我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向帝国出动大军……” 阿迦松朝着七岔要塞东门喃喃的念叨着。 东门外的地上，还留着李昂撒落的血迹。 “将军！东边有情况……是狮鹫旗帜！他们又回来了！” 就在此时，要塞望台上的士兵惊呼起来。 阿迦松深深的叹了口气，沉默的起身走向城墙。 这时候回来…… 难道……李昂死了？ 这是李昂的部队回来找我报仇了？ 阿迦松并没有为干掉一个大敌而兴奋，恰恰相反，他心里百转千回，就像有好几面墙封住了心口一般，堵得慌。 你确实不该以这种方式孤单的死去…… 路上等我一程吧，大概我会与你同行…… 但我有我的责任，我不能眼看着你的部队跨过萨瓦河，为了我的祖国，我必须带走更多人……你能理解的吧？ 我们这一路上，会有很多弟兄陪伴，不会寂寞的。 也许，我可以追随你干掉冥王，一统冥界…… 你这样的豪杰，一定也会有类似的愿望吧…… “全军备战！准备好火把！” 站上了城墙的阿迦松不再流露出任何软弱的情绪，他大吼着各种军令，七岔要塞里的部队立刻紧张的忙碌起来。 …… 李昂已经在马车里又躺了半天了。 他没有感觉到身体哪儿出了问题，反倒是精神头越来越好。 只是眼眶和肋下确实有那么点轻微挫伤，现在已经变得青紫一片了，抹了跌打药酒之后依然在隐隐生疼——这是温蒂揍的，下手老狠了。 不过温蒂打完以后并没有离开马车，其实跌打酒也是温蒂帮李昂抹上去的。 这姑娘刚动完手之后立马就心疼了…… 李昂倒是既没还手也没生气，他已经意识到了温蒂为什么揍他。 但温蒂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以后有些内疚，正在主动帮领主大人推拿按摩活血散瘀——这按摩手法还是从麦香领学来的，据说是李昂第一次练兵之后领民们学会的副产品。 只有驾车的克洛泽再次产生了‘一定要把那本书弄回来’的念头——领主大人和温蒂在马车里又不知道在干啥，反正一路上马车都给整得一直摇晃不断…… 克洛泽觉得要不是自己体重大能压住车，说不定马车都能被他俩晃翻…… 领主大人的能力是真的很强啊…… 这一路上马车都在摇，几乎就没停过啊！ 在马车上推拿按摩，当然是会摇晃的，木制的车厢甚至偶尔还会吱吱作响…… 那十来个老兄弟如今也围在马车周围，作为李昂最初的班底，这些梅腾海姆勐男觉得有必要帮领主大人遮掩一下，总不能让大部队看到这个一路摇晃的马车吧？ 说不定会影响军心士气的啊…… 当然了，他们挤眉弄眼的凑在车厢周围随行，显然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遮掩……可惜车厢的窗户关着帘子，路上马蹄声不断，他们没能偷窥到，也听不到具体的动静。 李昂现在已经能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了。 他已经重新问过温蒂了，诺多精灵的心跳速度，在平静不运动的时候其实与自己目前的情况差不多。 这就意味着，自己大概通过那次与那条小龙的会面，得到了某种神力的灌注。 或许还得到了一般人梦寐以求却求不得的能力……与诺多一样的长寿。 但李昂也知道这种事情或许不可能再次发生了，毕竟库阿利斯说阿尔西雅‘弄错了’，而且看到了自己不是精灵，记忆还与常人不同。 也就是说，除了这次的巧合之外，自己将来仍然不能拿龙泪当救命稻草，满血复活之类的好事儿应该是不会再提供给自己这个人类了…… 既然知道自己有可能长寿，也知道龙泪不能再救自己的命了，领主大人当然就决定怂一点，尽量避免意外，争取多活几年。 但怂归怂，该报复的还是得报复回来，比如阿迦松那一剑。 这倒不是领主大人小心眼，主要是谈判的时候被偷袭捅了一剑，而且李昂原本还真的是一片好心在寻求多方共赢，这种事情总是很让人气愤的。 再说，作为领军元帅，这要是被捅了都不复仇，那些没什么文化的烈狮境领主多半会觉得李昂伯爵软弱无能…… 毕竟王国集团军有很多小领主，他们可不像自家领民那么听话，万一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所以领主大人再次带兵来到了七岔要塞，而且这次，他没打算平等谈判了。 他打算威逼。 你阿迦松不是担心我带兵进入巴克斯帝国境内吗？ 那你要是不乖乖出城到我军营里来，我就带兵攻打巴克斯……看你出不出来！ 在自家大营里，围着一群梅腾海姆勐男，还有温蒂的卫队在身边，李昂就不信阿迦松还能刺杀自己！ 于是，部队停在了七岔要塞东边一里地的位置，克洛泽带着领主大人的吩咐，去七岔要塞找阿迦松的麻烦去了。 “你是说，李昂伯爵要请我吃饭？在他的军营里？” 阿迦松见到克洛泽以后显得很惊奇——啥情况啊？李昂不是应该受了重伤吗，这才一天而已啊！ 自己亲手捅的自己知道，那种伤就算没死，少说也必须躺上一两个月的！ 这就能请自己吃饭了？ 这肯定是在蒙骗自己吧…… 看这样子，李昂确实是死了，要不然以他的本事不至于使出这种拙劣的骗术，而且他要是真没什么事儿的话，应该会亲自露面的。 “我家大人说了，你要是不去我们军营里吃饭，他就直接挥军进攻巴克斯帝国……七岔要塞就留给你养老，反正你也不敢出来！” 克洛泽戴着头盔，瓮声瓮气的把领主大人的话说完，然后转身就打算回去了。 阿迦松是认识克洛泽的，这个瓮声瓮气的粗豪声音就是当初在白鹿堡城下，问李昂要杀掉哪个总督的那个壮士。 所以这会儿阿迦松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能一起出生入死深入敌营的手下，肯定对李昂忠心耿耿，看来是因为李昂死了，这个壮士是来这里为主君报仇的…… “等等！你先别走……” 阿迦松叫住了克洛泽，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一剑砍在身旁的城墙上。 火花飞溅，剑刃从中间折断，断成了两截。 “将军！” 城墙上的士兵们惊恐的喊着。 但阿迦松只是沉默的挥手，让他们退去，随后将两截断剑重新装进了剑鞘，吩咐士兵递给克洛泽。 “这是我的佩剑……是我昨天朝李昂伯爵出手的剑。它现在应该陪在李昂伯爵身边，算是我的随礼和歉意吧。” 阿迦松说得很平静，现在他心里已经不纠结了，如果是以不名誉的方式杀死了一个可敬的对手，那么凶器和凶手都应该为其陪葬，这是潘德大陆的惯例。 阿迦松回头，从城墙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南方。 那是他深爱的祖国。 而他今天，要告别了。 如果李昂死了，阿迦松根本就不担心烈狮王国的部队入侵——他相信马略皇帝一定能击溃除李昂之外的任何敌人。 而且，除了李昂以外，别的人就算取得一时的胜利，也无法让巴克斯人民屈服。 只有李昂。 皇帝陛下和巴克斯的人民都受了李昂的恩惠，陛下也曾视李昂为对等的对手，但其他人，从来就不在陛下眼中。 “我会赴宴的，今晚就去。” 阿迦松对克洛泽说道。 克洛泽倒是没多想，接过那柄断剑点头离开了。 领主大人既然平安无事，还能一路在马车上搞得摇摇晃晃的，克洛泽当然对阿迦松就不会有太大的敌意。 毕竟对于梅腾海姆人而言，战阵受伤是家常便饭，领主大人以前也出生入死受伤颇多，不是个矫情的人。 李昂大人请客吃饭，客人随个礼，这也是正常往来，克洛泽觉得这差事已经妥了，大概没啥问题。 于是他就这么返回军营汇报了。 但李昂拿着阿迦松的断剑，有些发愣。 他可不是克洛泽这种粗人，他知道一个将军把剑折断后送给敌人意味着什么…… 打仗的时候砍断是正常的，但不打仗的时候将其主动折断，却有着非同一般意义——这代表着决死一战，而且是自认必死之战！ 将断成两截的剑送给敌人，是要在祭奠敌人的同时，也祭奠自己！ ‘剑在人在’在很多时候都不是一句口号，尤其是对于一个领军作战的将军而言。 除非自知必死，否则绝不会这么做的。 阿迦松……要和我死战？ 而且还约在了今晚？ 他的部队应该不多……他是要故意寻死吗？ 李昂可不认为阿迦松能打赢自己的大军，就算是夜袭也不可能——他的亲卫队是里萨迪兰和温蒂带领的诺多游侠，不主动搞夜袭就不错了，整个大陆，能在夜里偷袭诺多的部队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的人类。 虽然里萨迪兰还没回来，但温蒂作为卫队长是很靠谱的，她比猫科动物还要敏锐，再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但阿迦松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他要是不想理会自己进军巴克斯的威胁，那完全可以不回应啊，留在七岔要塞里是没什么人愿意去攻打他的，这样反而能牵制烈狮王国更多的部队。 他为什么一定要螳臂当车发起挑战？而且还用上了这种自认必死的仪式？ 为了阻止自己跨过萨瓦河吗？ 但他肯定知道挡不住的啊…… 再说，他这么做还不如到萨瓦河另一边去守住桥头呢。 阿迦松可是出色的名将，不至于蠢到非要用死战来感动他自己吧？ 你死了也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啊…… 没搞懂的李昂决定亲自上门去问个明白——他虽然打算报复阿迦松，但却并不打算弄死他啊…… 阿迦松是马略皇帝最信任的将军，如果他死在自己手里，那自己可就很难和巴克斯帝国结盟了。 于是，心存死志满脸坚毅的阿迦松，在城头上亲眼看到了李昂骑着马走向七岔要塞，然后在要塞东门外近两百米的地方下了马。 “阿迦松！出来说话！” 李昂的嗓门挺大的。 阿迦松将军脑瓜子嗡的一下，坚毅的神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整个人又开始恍忽了。 因为就在昨天，李昂也是这样举着旗帜骑着马往七岔要塞而来，也是这样在东门外下了马，就连喊的话也同样是‘阿迦松，出来说话’，嗓门也同样那么大…… 阿迦松将军现在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昨天？ 要不然谁家重伤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喊话？两百米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满脑子困惑的阿迦松，也像昨天一样下了城墙，像昨天一样站到了城门外，像昨天一样无比恍忽的看着李昂朝他走过来。 但东门外血迹还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了剑。 这不是昨天…… 阿迦松叹了口气，看向李昂：“李昂阁下，你的伤……没事了？你……又要劝降吗？” “劝个屁啊！我特么就是专门来捅你一剑的！” 李昂大概也有点昨日重现的感觉，但这次他不打算让阿迦松说什么了，上前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的刺出一剑，就像阿迦松当时捅他那样…… 第262章 欠债要还的 心存死志的阿迦松将军终究还是没能和李昂决死一战。 而且，他还身不由己的被克洛泽等勐男架着，到领主大人的军营里吃了顿极为难吃的饭——据说是李昂亲手做的。 食材质量倒是很好，是缺少牛马的巴克斯人很难享受到的小牛肉。 但吃起来又咸又涩，牛排被煎得一面焦湖，另一面却血湖湖的压根没熟，那卖相看起来完全像是毒药。 而且还是用军用饭盒装的，甚至只有刀子没有叉子……实在是一点都不讲究，完全不是请客吃饭该有的样子。 不过，阿迦松倒是用一种服毒的态度吃得很痛快，戳起牛排一口下去满嘴都是血丝。 从没熟的那一面飚出来的。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愿意相信我呢？我这人一向诚实可靠，说了请你吃饭就是请你吃饭……你胸口怎么了？被断剑捅一下不至于伤着你的吧？” 李昂看着自己面前那块一半焦黑一半带血的牛排，没敢下嘴，一直絮絮叨叨的数落阿迦松。 阿迦松正在揉自己的胸口侧面，牛排嚼不动，刚才费了老大劲咽下去一口，肋骨的伤处被这个囫囵吞咽的动作顶得生疼。 李昂的牛排实在是剧毒啊……比拜蛇教的红死病还毒。 “李昂阁下，你要回敬我一剑我认，但你就不能用自己的剑吗？拿把断剑戳我干啥……我肋骨断了……” 阿迦松勐喝了几大口水，好不容易才把气顺下来。 李昂的军营里一滴酒都没有，招待客人只能用白开水……领主大人在出兵打仗的时候从来不会让梅腾海姆人看见任何与酒瓶子有关的东西。 “啥？肋骨断了？你不会是想讹我吧？你穿着铠甲呢！一把断剑能有那么大威力？” 领主大人表示不可思议，自己也没怎么用力啊，难道自己这一天里不知不觉的就已经练成了不要剑头也能捅死人的绝技了？ 龙泪的效果这么强的吗？ 那看来得多让阿迦松出点血…… 李昂是用那把断剑捅了阿迦松一下子——这主要是为了把断剑还给这位将军，表示本元帅不接受决战，你那破剑自己收回去…… 这倒还真是武士或将军之间的正式礼仪，敌人送来断剑表示要决死一战，如果自己不接受约战打算和谈，或者这时候刚好两国罢兵停战了，那就确实应该把断剑送回去。 这是表示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不拿你当仇敌，你也没必要祭奠我俩，而且你已经得到我的尊重，不会因此失去荣誉。 不过李昂捅他一下可不是为了报复，拿个断茬子捅人自然也算不上报复，李昂只要让双方的部队看到这一幕，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也就行了。 当然，李昂是连本带利找回面子的——他捅翻阿迦松之后，克洛泽等人便一拥而上，举着盾赶在阿迦松的部下没反应过来之前，把阿迦松强掳到了自家军营里。 这大概也算是俘虏敌将了吧……但阿迦松在反应过来自己没受伤之后，大声下令让部队在七岔要塞待命，自己老老实实的去吃了李昂这顿饭。 其实，领主大人是一定要让阿迦松将军欠自己人情的，好不容易找到点机会，李昂当然要趁机当债主——这可比冤冤相报打死打活划算多了…… 反正自己也算因祸得福，没必要非得弄个仇人。 如今两国敌对，阿迦松偷袭自己只是打算为国尽忠，确实也不该以仇人看待，敌人和仇人的区别李昂还是拎得清的。 但是温蒂为了救自己流了那么多血，那肯定得让巴克斯人也出点血…… 李昂看着阿迦松，盘算着要怎么讹马略皇帝一笔。 是的，领主大人心里的逻辑一向都是很公平的，阿迦松捅了自己一剑，意图干掉自己，那现在就算是欠了自己一条命了。 领主大人收债从来不隔夜，当场就得收。 既然自己没死，受到的实际损失是一颗龙泪，那阿迦松当然就不用抵命，但必须加倍赔偿——至少得比龙泪价值高几倍才行，什么精神损失费、医疗费、误工费、大军时间耽误费、马匹车辆交通费……反正什么都得给他算上。 而温蒂既然损失了那么多血，那就需要让关心阿迦松的人也出点血，但据说阿迦松已经父母双亡……那就只能让马略这个大家长出血了。 很公平的。 “李昂伯爵……咳……算了，我这点小伤不值一提。倒是您的伤……已经没事了吗？” 阿迦松还是不敢相信，李昂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精神头比自己好多了…… “被刺了一剑怎么可能没事！我差点就死了……” 领主大人比划着心口：“但我的医生水平不错，花了巨大的代价，还用了不少龙泪才把我救活……所以，你现在欠我一大笔债！” “欠债我认……但……您保证真的不会进攻帝国吗？” 阿迦松看了看军用饭盒里剩下那半块毒药般的食物，放下餐刀看向了李昂。 李昂的食物真可怕…… 刚才费劲咽下去一块差点就要了老命了……他平时居然是吃这种血湖湖的玩意…… 他该不会真的会吃小孩子吧？ 阿迦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这时候打巴克斯帝国的主意干啥？你们国内现在那么穷，打下来还得花钱赈灾……” 领主大人招了招手让克洛泽把饭盒子撤下去，掏出了地图。 “那您的大军准备去哪？” 阿迦松现在已经信了。 他知道，如果李昂真是为了进攻巴克斯，那自己一个小时前被捅的那一剑就应该是李昂身上的狮鹫剑了。李昂在被自己重伤之后依然没报复杀掉自己，那就确实是没想与巴克斯为敌。 不受任何私怨影响，一心图谋天下…… 这种气度胸怀……确实只有马略皇帝能与其相提并论，不是自己能比的。 这确实算是欠了他一剑，自己确实是该还债的。 “你看，我是打算往艾希科曼去的，那地方你应该知道吧？德夏最大的港口城市，与思源城只隔着一个海湾。” 李昂指着地图问道。 阿迦松当然知道艾希科曼，事实上那地方曾经被巴克斯帝国占据过一小段时间——那是二十几年前，是在马略皇帝上位之前，那时候阿迦松还是个小孩子。 对于巴克斯帝国而言，艾希科曼确实是非常重要的港口城市——这能让首都思源城有一个隔海相望的大城市，不仅能互为犄角，保障首都的安全，还能通过短途海贸迅速创造出大量的财富。 艾希科曼与思源城仅仅只隔着一道几百里宽的海湾，连近海小船都能开过去，但两边的文化与产出完全不同，这种中短途海洋贸易是成本最低最赚钱的。 而且艾希科曼能为巴克斯帝国提供大量的战马。 巴克斯的前任皇帝一度攻占过艾希科曼，但那位皇帝也因为攻取艾希科曼导致暗影军团损失惨重，阿迦松的父亲就是那时候战死的。 但当年强攻艾希科曼的结果并不好，草率的出兵，伤亡巨大的惨胜，不仅导致帝国两面接敌，还几乎耗尽了国力。 而艾希科曼也仅仅只守了半年多就被德夏公国再度夺了回去。 直到当时担任思源城执政官的马略皇帝与德夏谈和，并用德夏大军威胁元老院，以近乎胁迫的方式取得了皇位之后，一切才有了好转。 在马略领导下，帝国再度恢复了生机，阿迦松也在这二十多年里从一个孤儿成长为马略麾下的大将。 “那可不是什么好打的地方……李昂阁下，而且我怀疑您打下来以后守不住……再说那里和您的领地隔得也太远了啊！” 阿迦松摇了摇头，既然欠李昂一剑，那现在自然要帮着李昂考虑。但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巴克斯帝国精锐尽出，却依然只落了个惨胜的局面。 若不是因为巴克斯帝国的海军舰队确实强大，入驻艾希科曼的那些战士可能一个都回不了国。 “没错，我也觉得那里离我的领地太远了。所以，我打算把艾希科曼送给巴克斯帝国……当然，帝国得拿地方来换。” 李昂对阿迦松笑了笑：“我说过要和巴克斯帝国结盟——我负责打下艾希科曼，而你们只需要派兵守住它，并且提供舰队支援保护我的退路就行。这之后，艾希科曼就属于巴克斯帝国了……我知道你们一直想得到这个港口……” 阿迦松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李昂，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难以置信，然后又渐渐化为了一声叹服。 “呼……我不明白……这种合作对巴克斯而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您是想得到什么呢？” 阿迦松将军到底只是个将军，如果是马略皇帝在这里，那肯定不会这么说…… “我是个生意人，阿迦松。对于一个生意人而言，一切都有价钱。包括你刺我那一剑都是要明码标价的——为了治伤我耗费了至少三……五……八颗龙泪，你现在欠我八颗龙泪的巨大债务！阿迦松……我是生意人，我打算给你一个还债的机会，艾希科曼很富庶，你知道的……” 李昂盯着阿迦松的眼睛，掰着指头把索要龙泪的标准从三颗提升到了八颗。 “龙泪？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吗？” 阿迦松开始迷茫了：“您说我欠了债，这我认……但我没见过您说的龙泪，怎么还？哦，一切都有价钱……但我是真没钱。” 阿迦松摊开了手，就像个欠钱不还的老赖。 “不会吧……你在暗影军团呆了那么多年，难道都没从利维尤斯总督身上学到点什么？” 李昂也摊了摊手：“利维尤斯可是个有本事的人啊，即便是他落魄到躲进矿山的时候，也依然给我提供了好几大车的金银财宝……” “咳……但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到艾希科曼去刮地皮吧？” 阿迦松看着李昂的神情，倒确实像是看着一个吃小孩的魔鬼。 “要不然呢？帝国现在都已经穷得找我贷款了！你们不刮地皮哪来的钱还债？说实话，除了地皮，你们现在啥都缺……” 李昂摇了摇头，说‘地皮’二字的时候音量特别重…… “行吧……我明白了，您是想要领地对吧？连操作方式都找好了……您是打算让我用领地换艾希科曼吧？但我的领地是雷拉要塞，那是军事要塞，我可没法做主……” 阿迦松其实是很聪明的，他也听懂了李昂的意图，但他依然摊着手摇头，就像个欠钱不还的老赖。 “阿迦松，别装傻，我说的是‘你们’，不是‘你’！我是个公平的人，你欠我的债至少有一大半得让马略皇帝来还！你去找马略皇帝吧，告诉他我的要求，他肯定能做主……而且他也欠着我五十万第纳尔，都是欠我债的，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马略皇帝肯定知道我想要哪儿……” 李昂扭了扭脖子，转头看向营地对面的七岔要塞：“顺便，我还能让你成为帝国的英雄……你回国之前，可以把七岔要塞烧掉！” “什么？您……认真的？” 阿迦松惊异的站起身来，差点把桌子都给带翻了。 “别那么激动……不就是烧个空城堡吗？七岔要塞被你攻破，已经不再是不败的神话了，烧掉它才是对它最好的纪念。而且，也只有烧了它，马略皇帝才能放心出兵……” 李昂看向那座冰冷而厚重的棱堡，将阿迦松送了回去。 其实，烧掉七岔要塞还有很多原因，但李昂没提，阿迦松也没问。 第二天，七岔要塞在李昂伯爵的大军围攻下，被帝国名将阿迦松焚毁，大火数日不灭。 这座在一百五十年里从未被攻陷过的巨大棱堡，在第一次陷落之后便毁于一旦。 烈狮城内哀鸿遍野，许多有钱无权的中产阶级在听到消息之后便打算迁居他乡。 而烈狮王国元帅李昂伯爵向烈狮城传了安民令，表示自己已经收复萨瓦河堡，并即将攻入德夏境内，烈狮王国有本元帅在必将安稳如山，请市民们放心…… 随后，大军大举进发，在七岔要塞的熊熊火光之下，仅用了三天便推进到了萨瓦河堡以南，图尔达要塞东边。 第263章 凤凰骑士团的新人 思源城。 如今的思源城百废待兴，到处都是重建家园的工地与忙碌的人群。 当初马略皇帝焚毁了城内物资，再加上恐惧军团与叛军在城内厮杀，使得这首都繁华之地变得凌乱不堪，但也让思源城从此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能跑的贵族早就跑了，元老院那些出身高贵的议员们既不会参与‘野蛮的战斗’，也不会参与‘苦力般的建设’，更不会在马略皇帝号召下节衣缩食，将家中暗藏的物资捐出来进行集中供应。 事实上，原本的元老院大概都已经不存在了，马略皇帝已经重组了新的元老院议会。 议员全是从各个阶层的公民中选出来的，而且与以前不同，现在的元老院成员都担任要职，并且都是曾为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 其中有老牌贵族、马略的智囊、改革的发起者与推动者、新任帝国财政官贾斯特斯总督； 有平民出身，一直对抗拜蛇教与红死病的新兴贵族克里昂将军； 有新上任的思源城守备官瓦列乌斯将军——他曾是已经被焚毁的奥来加堡的领主，如今是思源城内主导建设的守备官。他一直带领思源城的居民们响应马略的号召，无论是撤出思源城组织防御工事还是回到思源城重建家园，瓦列乌斯都是居民与工匠们的领头人。 还有农奴出身，却成功保卫了帝临港的尹瓦尹洛将军。马略皇帝给了这位‘养猪将军’正式的将军头衔——原本是打算将其任命为帝临港行政官的，但这位农奴将军拒绝了这个任命，他认为自己没有执政的经验和能力，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导致人民受苦，倒是可以当个将军带兵打仗。 这四位新的元老议员，各自代表着巴克斯老牌贵族、潘德新兴贵族、居民与工匠、以及农夫与农奴。 这也是马略一直以来心中的愿景。 元老院既应该是辅助皇帝治理国家的帝王之手，也应该是代表各阶层监督皇帝行为的悬顶之钟，但绝不应该是争权夺利搞派系斗争的战场。 此刻的元老院，就谈不上派系，或者说……他们全都是拥护改革的马略派，自然也就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内耗。 而全新的元老院五席会，还有最后一个座位空着。 这个座位，要留给武装力量代言人，也就是军队代表。 这当然是留给阿迦松的。 只有阿迦松不会被任何人反对，他出身于暗影军团，但同时又拥护改革，功勋卓着而且总是在承担艰苦的任务，是能够平衡军方势力的最佳人选。 此外，布鲁图被马略皇帝任命为情报官，这是巴克斯帝国负责情报刺探与监视调查的重要岗位。 但实际上，这个岗位的真正控制者是阿琳娜，布鲁图顶多只能算是她的副手。 因为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密谍原本都是贾斯特斯的手下，他们只听阿琳娜的安排。同时，也只有阿琳娜能让幽影狼群的苏拉将军为她提供帮助——苏拉将军在巴克斯境内只会回应两个人的请求，一个是马略皇帝，一个是曾在最危险的时候受马略皇帝委托与其联络的阿琳娜。 但阿琳娜目前没有任何职务。 不给阿琳娜职务，这是贾斯特斯的要求，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搞情报工作，因为这个工作总是在接触阴暗面，他担心这个职务如果公开了女儿将来就没法嫁人了。 事实上现在这孩子就一直拒绝谈论任何与相亲有关的事了，口口声声说只会嫁给预言之子，但哪有什么见鬼的预言之子…… 但阿琳娜没有了职务之后，情报部门的隐秘性反倒是大大加强了。 阿琳娜现在经常戴着面具神出鬼没，就连贾斯特斯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 有时候她会在议事厅屏风后面藏着，拿着小本本为马略提供情报； 但更多的时候屏风后面其实不是阿琳娜，而是布鲁图的妹妹艾琳娜——她和阿琳娜长得特别像，如今用上了完全一样的穿戴，不仔细看的话谁都分辨不出来…… 马略皇帝倒是知道阿琳娜有了这么个替身，但也只有马略一个人知道。 此时，新的元老院议会成员，正在议事厅里召开一场小规模会议。 巨大的黑石会议桌是镂空的，桌下放置了火盆，火光将桌面镂空的部分映射出来，使得桌面呈现出明显的图桉与线条。 那些镂空的线条和图桉，代表着一个个城塞与道路。 这张巨大的会议桌，镂刻的是潘德大陆的地图。 一颗被凋成了利剑形状的黑色金属棋子放在地图上的七岔要塞处，而另一个凋成巨冠头盔形状的青灰色棋子，放在了雷拉要塞。 “这是三天前的态势了……派到雷拉要塞的人回来了吗？” 马略皇帝正将手中一颗红色的棋子摆到七岔要塞旁边，并且往烈狮城放了另一颗有皇冠标志的红色棋子。 “陛下，我们已经与凤凰骑士团取得了联系，但按照凤凰骑士们的说法，是提图斯将军让他们在雷拉要塞按兵不动……提图斯将军声称要固守雷拉要塞，与阿迦松将军一起为帝国争取时间，为此他请求陛下调拨兵马钱粮给他，并且请求让他成立新的军团……” 汇报的是情报官布鲁图，他面无表情的传达着情况，措辞完全不带任何感情。 “真要是完全为帝国考虑的话，他就应该守住萨瓦河堡，而不是非法占据阿迦松的领地……” 克里昂将军摇了摇头，认为提图斯的说法不靠谱。 “倒也不能这么说……雷拉要塞确实比萨瓦河堡更容易守住，提图斯回撤其实可以理解，他能驻扎在雷拉要塞护住首都，也就意味着他并不打算叛国。他只是贪心，想要更高的地位。但把持着凤凰骑士团要挟帝国供应钱粮士兵，这种行径很危险……帝国现在也拿不出钱粮给他！” 贾斯特斯总督摇着头，面前用来记账的本本被他翻来翻去。 帝国处处都要用钱，重建思源城的钱粮都不够，他这个财政大臣大概是帝国有史以来最穷的一任了，国库确实没钱。 “尹瓦尹洛，你有什么意见么？” 马略见那位农奴将军一直不发言，出声鼓励。 “陛下，我只是个养猪的，不懂什么治国……我唯一的意见，就是国土神圣，就算面对再可怕的强敌，身为将军也不应该舍弃任何一寸土地。” 尹瓦尹洛有些犹豫的轻声说道。 “说得对！提图斯在能够坚守的时候却放弃了萨瓦河堡，而且还是在阿迦松成功奇袭七岔要塞得手之后放弃的——他不仅放弃了国土，还让一心援助他的阿迦松陷入了绝地！也许这混蛋没有叛国，但他背叛了他治下的人民！萨瓦河堡会有无数平民因为他的撤离而死，还有更多人会因此无家可归！” 瓦列乌斯将军的态度更激烈一些，显然他更在乎的是每个巴克斯人的生命与生活，也难怪马略皇帝会让他担任执政官。 “现在不是谈论罪名的时候……关键是要怎么让凤凰骑士团脱离提图斯的控制，并且快速援助阿迦松。烈狮王既然任命李昂为元帅，那就显然是为了入侵帝国，所以阿迦松才会孤军冒险攻入七岔要塞为帝国争取时间，但他大概坚持不了多久……” 贾斯特斯显然考虑得更实际一些。 “苏拉，你和凤凰骑士团的人有交情吗？” 马略皇帝转头朝着墙角的阴影处问道。 那地方黑乎乎的看起来就像没人一样，但传出了苏拉将军的声音：“没有……虽然凤凰和幽影都是因为对抗拜蛇教而存在，我也敬佩他们的为人，但他们是在明处入烈焰般耀眼的贵族骑士，而我们只是躲在黑暗中不愿引人关注的幽狼……” 这倒也是，幽影狼群都是平民，与凤凰骑士团那些贵族骑士大概是没多少共同语言的，只是都以对付拜蛇教为使命而已。 “陛下，各位大人，我刚刚得到一个新的情报……七岔要塞被阿迦松将军烧毁了，而提图斯正试图将阿迦松的部队据为己有！” 屏风后面发出了悦耳的女性声音。 那是阿琳娜的声音，会议桌前所有人都转过了头。 阿琳娜匆匆忙忙的走出来，全身都是尘土，将一封信交给了马略皇帝。 “阿迦松……他还活着吗？” 马略皇帝皱起了眉头，他没问提图斯做了什么，而是更在意阿迦松的生死。 “还活着，我见到了他。但阿迦松将军现在身上有伤，他被提图斯将军扣在了雷拉要塞。提图斯目前正在强迫阿迦松将军的部队效忠于他……还好我带回了这封信，阿迦松将军说这是李昂伯爵写给您的。” 阿琳娜指了指马略手中被火漆封着的羊皮卷。 “唉……帝国的敌人总是来自内部……而外部的敌人却反而在为帝国考虑，真是荒唐……” 马略皇帝看完了信，又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地图，深深的叹了口气。 “各位，带着你们的部队备战吧，将帝国所有军队集合到思源城与雷拉要塞之间……我亲自去给提图斯‘提供兵马钱粮’……” 仅仅眯着眼考虑了几秒钟后，马略皇帝便做出了决定。 “陛下，如果现在将部队全部调集过来，那东部地区……不管了吗？烈狮王让李昂担任元帅，这显然是打算让李昂带大军从卡伦鹿堡入境……” 克里昂将军有些不理解。 “阿迦松带回来的是一份盟约，李昂打算和我做笔生意，他不会打东部地区的主意……当然，这笔生意必须讨价还价，我得当面和他谈。阿琳娜，给李昂送封回信吧，我会在雷拉要塞和他见面，提图斯的事儿只不过是顺带处理一下而已……” 马略皇帝摇了摇头，眼里出现了一丝讥诮：“不过，提图斯终归是灰尽裔的人，我得给灰尽裔帝国的马尼乌斯陛下一点面子，我打算让他成为一名光荣的凤凰骑士……” …… 雷拉要塞。 提图斯将军正陷入狂躁的愤怒之中，被一群凤凰骑士强行带着离开了要塞往东而去。 他觉得自己遭遇了背叛。 被马略皇帝背叛，被帝国元老院背叛，还被凤凰骑士团背叛…… 因为凤凰骑士团竟然无视了他的命令，准备全员去卡伦鹿堡，而且还强行架着自己一起去…… 凤凰骑士团会去卡伦鹿堡的原因，是因为卡伦鹿堡的现任领主李昂伯爵覆灭了拜蛇教的大军，并制造了抑制红死病的疫苗。这事是包括马略皇帝在内的所有巴克斯头面人物一起在场证实的，李昂伯爵甚至还当场告诉了他们疫苗的制作与接种方式。 凤凰骑士们本就是为了对付拜蛇教而来，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领主，谁能对付拜蛇教，他们就会是谁的盟友——他们来自阿玛拉大陆的灰尽裔帝国，本来也不想参与潘德大陆各国之间的斗争，尤其不想参与到争权夺利当中。 所以凤凰骑士团打算去卡伦鹿堡与马拉斯堡分别建立礼堂，以确保拜蛇教不会死灰复燃。 不仅如此，马略皇帝还亲自作主，让提图斯加入凤凰骑士团，成为了一名新嫩凤凰骑士。 这是父子传继的凤凰骑士团看在马略皇帝面子上第一次招收外人，这当然是一种荣誉，看上去好像是马略皇帝在褒奖提图斯。 但问题是，马略皇帝收回了提图斯作为对灰尽裔帝国的联络人这个职务安排，他不再是代表皇帝的使者了…… 提图斯的任务结束了，这种使者身份当然会收回的，马略皇帝甚至还给了提图斯更大的领地作为成功完成任务的褒奖——萨瓦河堡周边所有的土地，包括艾米林和来芜伦等村镇，全都算是提图斯的领地。 但问题是……这些地盘目前不属于巴克斯帝国——李昂的大军已经进发到萨瓦河堡以南，这些地盘全都在李昂控制之下。 而且，看李昂的样子，他大概是不会还给提图斯的…… 这样一来，提图斯本人又只是个空头将军了，失去了使者身份之后，他也无法再控制凤凰骑士团——他现在等于是刚加入凤凰骑士团的新人，骑士团有自己的编制和等级，提图斯这种新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职权的。 灰尽裔帝国的家伙都是死脑筋，脑子里都只有肌肉，只有血与火！ 除了我以外…… 巴克斯人也全都不是好东西，全都排外！ 马略皇帝更是个奸诈之人！嘴上说一视同仁，实际上却从来没信任过我！ 还有那个李昂……一个年轻人，运气好打了几场胜仗而已，懂得什么？ 早晚我会把萨瓦河堡拿回来！还得加上卡伦鹿堡…… 提图斯忿忿的想着。 第264章 交易的筹码 或许马略皇帝并不是个公平的皇帝——他对待提图斯的方式，可比对凯洛斯要严厉多了。 要知道，凯洛斯曾经胁持过马略，真要是论及罪过，这属于谋逆。但马略皇帝却并没有直接处置凯洛斯，反而放任凯洛斯去找拜蛇教的麻烦，只是派了幽影之狼暗中跟随。 而提图斯，仅仅只是显露出了成为第二个利维尤斯的打算，既没有造反也没有叛国，甚至都没有犯法。但想当军阀的苗头刚出现，便被马略皇帝以明褒暗贬的方式掐灭了，而且还把提图斯发配到了边疆。 事实上，这种区别对待是有原因的。 凯洛斯能够胁持马略，是因为暗影军团只听他的指挥——他们连皇帝都敢对付。 这就意味着一旦干掉凯洛斯，暗影军团必然会叛乱。但现在的巴克斯帝国，禁不起这样的叛乱了。 而提图斯虽然从阿玛拉大陆带来了凤凰骑士团，看起来也实力强大，但他却不具备凯洛斯那样的控制力，凤凰骑士团并不会服从他的号令，只是基于提图斯之前的使者身份而帮助他而已。 凤凰骑士团是灰尽裔帝国的护国骑士团，能让他们绝对服从的，只有灰尽裔帝国的皇帝马尼乌斯三世。 其实凤凰骑士团的历史并不长，但充满荣耀，而且实力确实强大。 这个骑士团是与灰尽裔帝国一起成立的。 当初拜蛇教几乎已经占领了整个阿玛拉大陆，旧巴克斯帝国中反抗拜蛇教的武装力量一度只剩下最后一座城堡，毒牙堡。 但他们仍然在顽强抗争。 拜蛇教派出了空前的大军，来对付最后这座敢于反抗其统治的堡垒。 毒牙堡领主战死在最前线，而他年轻的儿子马尼乌斯·卡尔加，穿上了父亲的战甲，像他父亲一样站到了最前面，勇敢的带领为数不多的战友继续坚持。 这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马尼乌斯的大部分战友都在这一天战死，但他们成功击退了拜蛇教大军，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失去了父亲和如此多的朋友，伤心的马尼乌斯举行了一次集体火葬，准备将所有尸体火化。 那一夜的火焰炽热无比，所有的生还者都感到到他们身上的盔甲像是要熔化一般。 没人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但第二天早晨，马尼乌斯和他的士兵发现他们衣着整齐，但却失去了盔甲。 当他们去调查那些冒着澹澹青烟的柴火残留之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余尽中闪着耀眼的红光，但却没有发出一丝热气散发出来。 困惑的马尼乌斯拨开灰尽，发现他们的盔甲全部藏在余尽之下，每件盔甲看起来都像是流动的火焰锻造的，但是金属摸起来却很凉。 在这件神奇的事情过后，马尼乌斯和他幸存的战友们开始自称‘灰尽裔’，并将它们在毒牙堡取得胜利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阿玛拉大陆的人们因此而认识到，拜蛇教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于是大多数地区都陆续武装起来反抗。 不久后，马尼乌斯·卡拉加宣布了新帝国‘灰尽裔帝国’成立，他也成为了灰尽裔帝国的首任皇帝马尼乌斯一世。 而那些曾与他一起在毒牙堡奋战的勇士，则组成了最初的凤凰骑士团。 如今，凤凰骑士团的成员在将死或退役的时候，会把他们的盔甲和剑传给他们的儿子，就像马尼乌斯当初穿上父亲的盔甲继续奋战那样。 凤凰骑士团这个名称，也意味着灰尽裔帝国将如不死鸟一样不断涅槃重生，他们相信，在每次浴火重生之后，不死鸟都会更加强大。 所以他们火焰般的战甲永远闪耀在最前线，从不退后的闪亮长剑一直都能为盟友带来坚定的决心。 即便是与恐惧军团面对面，他们也能在大部分人战死之后依然勇勐的顶在最前方。 而且，无论损失有多大，只要他们的凤凰战旗回到毒牙堡，这支骑士团立刻就会重新满编，就像不死鸟重生一般——凤凰骑士的儿子们都会从小训练武技和战甲修补技术，他们时刻都准备着穿上父亲的战甲，继承父亲的荣耀与使命。 也正是这样的精神传承，使得灰尽裔帝国不断收复着故土，疆域在数十年间从原本的毒牙堡一隅渐渐扩大到了半个旧巴克斯帝国，如今的灰尽裔帝国在马尼乌斯三世统治下已经能与拜蛇教分庭抗礼了。 凤凰骑士团是灰尽裔帝国最强大的重装骑士团，而他们的强大之处，其实就在于他们面对任何强敌都从不退缩。 所以，他们在跟着提图斯来到潘德大陆的一路上，遇见了恐惧军团步兵的战舰，他们没有退缩，并且在海上打赢了。 随后他们在萨瓦河堡附近陆续撞上了德夏公国领主巴哈曼与烈狮王国的布伦努斯，这俩都在劫掠萨瓦河堡辖区的平民，所以他们又把这俩人给揍了，算是回报提图斯之前帮助他们摧毁拜蛇教的港口。 但在这之后，提图斯却让凤凰骑士团从萨瓦河堡撤退，还带走了萨瓦河堡所有物资，把无依无靠的平民留给了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的大军。 而且，那确实是在本不需要撤退的时候。 那时候提图斯是打着让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打起来的主意，想隔岸观火，但这可不符合凤凰骑士团一贯的作风…… 他们是马尼乌斯的亲军，是马略皇帝的盟友，不是提图斯的私兵。 他们可以帮助盟友打最艰苦的仗，但绝不愿在权力争端中当其他人手里的刀。 只是提图斯身为马略的使者，马略皇帝在灰尽裔帝国危难的时候提供了康慨的援助，凤凰骑士团尊重提图斯的使者身份才没有立刻抛下他。 所以从那时候起，提图斯就已经无法再随意号令凤凰骑士团了。 他只能守在雷拉要塞，试图用凤凰骑士团为筹码找马略皇帝索要钱粮兵力，再用索要而来的兵力和钱粮，让凤凰骑士团服从他的指挥。 可惜马略皇帝没给他这个空手套白狼的机会。 不过，马略皇帝其实与李昂一样，都信奉‘任何人都有其用处’。 他是故意将提图斯和凤凰骑士团送去卡伦鹿堡的。 凤凰骑士团和提图斯，其实是他用来和李昂讨价还价的筹码。 一天前。 马略皇帝和李昂像两个商人交易白菜一样在讨价还价。 “陛下，用沃尔汶堡以北的那些小村子换艾希科曼，这样的生意对您而言很划算的！” 李昂划拉着地图，指着思源城与艾希科曼之间的海湾：“有了艾希科曼，巴克斯帝国的经济很快就能恢复，您还能因此得到战马……” “呵……等打下艾希科曼再说吧……沃尔汶以北，尹美尔也在沃尔汶以北！那可不是什么小村子……而且，那片土地的面积，可比艾希科曼大得多了！” 马略皇帝摇头表示没得谈。 “陛下……行吧，就算不提艾希科曼，那萨瓦河堡呢？我都让阿迦松烧了七岔要塞了，这诚意给得够足了吧？这都不干？” 李昂斜着眼瞟了瞟远处站着的阿迦松。 “烧毁七岔要塞确实能让乌尔里克的部队不敢离开烈狮城……但我知道，你这可不是为了让我放心……” 马略皇帝笑了笑，紧盯着李昂的眼睛：“我知道七岔要塞对烈狮王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这是你们的建国之地，烧毁以后肯定是要重建的。而重建就会耗费大量的钱粮，但烈狮王国的劳工都是要花钱雇的，就算强制劳役也需要供应钱粮……现在整个烈狮境，大概只有你李昂伯爵才有那么多的钱粮修复七岔要塞……你是想成为所有人的债主吧？” “哦？您看出来了啊……没错，欠债的人面对债主总是会客气一点的……但无论如何，这对巴克斯帝国是好事不是么？” 李昂叹了口气，看向马略皇帝，跟这样一个什么都懂的皇帝谈判确实比较艰难。 “是啊，好事……你不就是想提醒我，我也欠着你的债么？还让阿迦松刮地皮……他是干得出那种事的人么？李昂，巴克斯帝国不会用国土做交易。卡伦鹿堡算是你‘趁着边境空虚带兵攻占’的，这谁都没话说，但现在这种交易，我不能出卖国土，即便是用小村子换大城市也不行。” 马略皇帝面带微笑看着李昂，态度确实客气，但口气丝毫没松。 “那您有什么打算？要是不给个合适的条件出来，萨瓦河堡我可就占着不还了啊……反正这样的战果也已经足够了……” 李昂拍了拍地图，手掌捂住了萨瓦河堡。 “别以为我不知道，萨瓦河堡你是得不到的，烈狮王绝不可能将萨瓦河堡封给你……那里只会成为乌尔里克或是布伦努斯的领地，否则烈狮城就没有安全感。” 马略皇帝也伸出手，但他捂住的是七岔要塞：“这也是你让阿迦松烧掉七岔要塞的原因之一，你是要逼着乌尔里克重建七岔要塞。萨瓦河堡同时面对着德夏和帝国，现在失去了七岔要塞的支援，根本守不住……我本就不需要你把萨瓦河堡还给我，我想要夺回来易如反掌。” “陛下，您要是这么说，那可就没得谈了啊……巴克斯如今穷得都快破产了，您难道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德夏补贴一下？” 李昂现在觉得有些牙疼了，马略皇帝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当然得去，事实上我早就派人去了……我也确实乐意和你结盟——是和你结盟，不是和烈狮王国。但我打算用另外的东西和你交易……” 马略皇帝伸手指向了卡伦鹿堡：“凤凰骑士团。” “什么意思？凤凰骑士团可不是您的部队，您打算怎么拿他们交易？” 李昂有点疑惑了。 “我会让凤凰骑士团将你视为‘拜蛇教杀手’，促使他们在卡伦鹿堡建立礼堂，这样他们就能为你所用。” 马略皇帝说着叹了口气：“呼……你想要沃尔汶堡以北的土地，但我却不能出让国土。所以，我会把尹美尔周边的大片土地和村落作为凤凰骑士团的采邑，你就等同于在实际上得到了那片土地的控制权……当然，名义上那仍然是帝国的国土。” “您是打算拿我的钱粮养活凤凰骑士团啊？而且那片地方都受了红死病和拜蛇教的灾祸，我还得花钱赈灾是吧？这买卖做得很精明啊……” 李昂竖起了大拇指，开始怀疑马略没当皇帝之前是不是也是个奸商。 “无论是赈灾还是为凤凰骑士团提供补给，这不都是你想要的么？要不然这买卖就算了，你再贷一笔款给我，我自己去赈灾，就用尹美尔作抵押。” 马略皇帝果然是个奸商，判断力极其出色，李昂确实既乐意赈灾又乐意养活凤凰骑士团…… “哈！你这是既想要民心又想花我的钱……上一笔贷款您还没还呢！不借！”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李昂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皇帝那可是既狡诈又无耻，比自己脸皮厚多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借……你现在代表烈狮王国占据了萨瓦河堡，所以我会在一段时间后把提图斯转封为尹美尔的领主。但提图斯只是意味着帝国的名义而已，我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军队或物资，所以你完全可以直接攻占尹美尔——反正你是帝国的敌人，而提图斯是现成的进攻口实，你应该知道他杀过不少烈狮王国的贵族战俘……” 马略皇帝摇着头笑了笑。 “呼……您还真是会利用资源啊……提图斯都能被您卖个好价钱！” 李昂觉得这位皇帝如果弃政从商，估计也能成为商业帝国的皇帝。 “李昂，说实话……我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名望。你如今比我富裕，那就去帮尹美尔一带的平民找条活路吧……我不能出让国土，那是身为皇帝的职责。但我更希望国土之上所有人都能衣食无忧，即便他们会将你视为比我更好的统治者……我知道你不会苛待平民，菲德讷村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马略皇帝敛去了笑意，转而用一种严肃认真的态度轻轻的说道。 第265章 朋友的酒 李昂终究答应了马略的条件。 他原本想要的就是沃尔汶堡以北，盾风堡垒以南的那片土地。 那片地方在别人眼里只是大量的荒地与小村落，唯一人口密集的领地只有尹美尔村。 但对于李昂而言，那是重要的纵深地带，也是他以目前的身份唯一能真正得到的地方，同时也是诺多森林外围最后一道缺口。 得到了这片几百里的纵深带以后，不仅诺多精灵们能出现在李昂的所有领地，李昂自己也将有信心面对任何势力——包括烈狮王国。 而且，尹美尔村有迪恩种下的土豆和玉米，加上周边的小村落，还有总量过万的人口。 其实这笔交易对马略皇帝而言相当划算，他几乎没花任何本钱，用来交易的除了一个本就不属于他的骑士团之外，就只是给了个口实，或者说是出兵的名义。 这个口实，就是提图斯。 说起来，提图斯不算是巴克斯帝国的人，他原本是灰尽裔帝国的军官。 多年前提图斯被灰尽裔帝国皇帝马尼乌斯派遣到了潘德，他是与马略皇帝最早取得联系的第一批灰尽裔成员之一。 事实上他在灰尽裔帝国的时候也跟凤凰骑士团扯不上什么关系，他本来是舰队军官，他被派遣到潘德大陆的时候，是作为护送使团的舰队护航官。 当时的巴克斯帝国蒸蒸日上，但阿玛拉大陆的灰尽裔帝国却正与拜蛇教打得极为艰苦，所以马尼乌斯皇帝派出了使团，向巴克斯帝国的马略皇帝求援。 同为巴克斯人，虽然分隔两个大陆，但无论如何同源同种，面对拜蛇教自然是要相互支援的。 那时候马略皇帝也注意到了拜蛇教的威胁，虽然马尼乌斯派来的使团一穷二白，除了诚意几乎什么都没带……但马略皇帝依然同意了盟约，不仅为灰尽裔帝国提供了不少物资支援，还送了几艘更先进的战舰过去。 阿玛拉大陆曾被拜蛇教盘踞多年，灰尽裔帝国是在废墟上重建的，技术发展一直都没有进步，就连使团都还用着百年前的老旧船型。 巴克斯帝国的新型战舰虽然也不算太强，但和拜蛇教那些船比起来确实先进得多，灰尽裔帝国也能因此取得一些优势。 当时这事还被元老院攻讦，说马略皇帝耗费国库单方面资助他国，这是在徒耗国力。 但马略当场就表示‘说这种话的人多半与拜蛇教脱不了关系’，用坚定的态度将盟约维持了下来。 同时，为了与灰尽裔帝国一直保持联系，马略皇帝将提图斯留在了巴克斯帝国，并且给了他将军的高位。 这个封任原本是对远来使节的礼遇，也是为了便于和灰尽裔帝国继续合作，给提图斯一个将军头衔倒是谁都没有反对，毕竟只是个空头将军，有待遇没权力那种。 而这次康慨的封任，让提图斯萌生出了长久在巴克斯帝国任职的想法。 ——就算是空头将军，那好歹也是个将军！ 再说，在提图斯作为护航官来到潘德大陆的那断时间，他见识到了还没被拜蛇教大规模祸害的巴克斯帝国是什么样子的。 繁华，富庶，干净，充满生机，就连思源城小巷中那些失足妇女都更漂亮一些…… 这里的生活，可比到处是废墟的灰尽裔帝国美好得多。 但作为外来者，还是个空头将军，巴克斯人其实并不太待见他，虽然都对他的身份客客气气，但谁都不会真拿他当自己人。 所以提图斯从那时起便一直在想办法。 不久后，巴克斯帝国与烈狮王国开战了。 战争中提图斯得到了属于他的机会——至少名义上他是个将军，当然是应该参战的。 提图斯耗尽了所有积蓄，甚至变卖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那艘海船，拉起了一支杂牌部队，并在对烈狮王国的战争中立下了功。 那一战不算什么大胜，他刚招募的杂牌军几乎死伤殆尽，损失远比烈狮王国的人大得多。 但是战略上取得的结果是很好的——他为巴克斯帝国守住了萨瓦河堡。 这一仗，提图斯没有留任何俘虏。 作为灰尽裔，以往作战都是在对付拜蛇教徒，再加上提图斯原本是舰队军官，他自然没有留俘虏的习惯。 提图斯那时刚到潘德大陆不久，还没有理解潘德贵族间的规则，他当时并不知道烈狮王国的贵族会花钱赎身…… 所以，烈狮王国的不少贵族骑士死在了他的手里，而且那些投降的贵族都是被他给虐杀的——提图斯的部队死伤太大，而且他基本算是破产了，心里的火根本抑制不住。 结果，提图斯被大多数贵族们认为‘残酷成性’，更加不受待见了…… 但无论如何，提图斯确实为帝国立下了战功，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再加上身为灰尽裔却为巴克斯帝国如此奋战，这很难得。 所以提图斯成了真正的帝国将军，并且得到了萨瓦河堡作为领地——萨瓦河堡辖区范围挺大的，而且萨瓦河流域大多都是肥沃的耕地，这是巴克斯帝国境内极好的领地。 这原本是利维尤斯总督一直眼馋的地方，作为边境大郡，萨瓦河堡能得到很多自主权限，还能掌控边境守军…… 马略皇帝能让提图斯作为萨瓦河堡的领主，说起来是没有拿他当外人的。 于是这位外来者成了掌控大军的真正的将军，也算是勉强融入了巴克斯帝国。 换源app】 但提图斯之前杀戮了投降的贵族，这事本身就是个永不断绝的由头——从那以后，烈狮王国对巴克斯帝国宣战根本不用再找借口，要么以‘收复故土’的名义进攻卡伦鹿堡，要么就是以‘复仇’的名义进攻萨瓦河堡。 其实，当初马略皇帝让提图斯担任萨瓦河堡领主，本就是存着这样的意图——他在主动给烈狮王国制造名义。 要让巴克斯帝国始终面对大敌，国内才能团结一致； 同时，元老院那些老家伙在时刻面临烈狮王国威胁的时候，也不会提出什么让马略下课之类的破事——他们需要马略皇帝挡住随时可能进攻的敌人。 在国内这些拖后腿的家伙不瞎搞的情况下，马略才能推行他的改革。 而提图斯自己也知道，烈狮王国有很多贵族都和他有仇，一旦战败，他恐怕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必须好好守住萨瓦河堡，千万不能被俘。 再说，付出了破产的代价才得到的领地，他也不愿轻易失去。 巴克斯人也大都视提图斯为外来者，他得不到太多帮助——除了尽心尽力守住萨瓦河堡，全心效忠马略皇帝，他没有别的出路。 事实上这些年来，提图斯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他是另一种形态的孤臣。 这就是马略这样的帝王分封领地的逻辑，其中要考虑的事情比一般人想象中要多得多。 而马略皇帝与李昂之间谈生意的逻辑也是如此。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大势力，其实是需要敌人的，甚至有时候还得亲手给敌人送一个宣战的借口过去——这一点马略知道，李昂也知道。 李昂之前就主动给了马略一个借口，他以‘攻占’的名义占据卡伦鹿堡与盾风堡垒，所以他的地盘属于‘时刻面临巴克斯帝国的反攻’，这样烈狮境的国王和其他领主才不会拖他的后腿； 同时，马略皇帝也需要‘面对李昂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国内才能万众一心。 作为敌国对手，相互之间其实也是可以有默契的。 马略皇帝给李昂提供的借口，依然是这位‘残酷成性’的提图斯将军。 两人在雷拉要塞达成了协议，约定一同向艾希科曼进攻，但并不会一起行动，李昂率军从陆路攻击，而马略皇帝的舰队将从海上进攻——两头夹击，而且李昂还不会被视为私自通敌，这是最好的选择。 马略皇帝确实也是需要对德夏开战的，他需要马匹，也需要解决国内的困顿，还需要为国内被叛军和拜蛇教影响而半年无法做生意的海商找个渠道。 占据艾希科曼，确实能让巴克斯帝国恢复经济。 “和我喝一杯吧，希望我们能顺利攻克艾希科曼……但在这之后，大概我们就再也不能和平携手了……” 谈妥之后，马略皇帝很友善的请李昂喝酒。 那是马略自己带来的酒壶和杯子，酒壶放在一个小火炉上，看来马略皇帝喜欢喝煮沸之后放置到温热的葡萄酒。 “陛下，为什么这么说？” 李昂接过了马略皇帝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这酒入口满是甜香，口感确实相当好。 “我要收复失地啊，而这些失地都在你手里，我必须尽快取回来……身为皇帝，有很多责任是必须要尽到的。” 马略皇帝的态度很严肃。 “收复失地也不用急于一时吧……等等……陛下，您是不是身体抱恙？” 李昂的态度也严肃起来，他察觉到，马略话里似乎有一丝急切的味道。 他身体出了问题？ 除非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要不然不至于在这时候说这些！ “呵……我就不和你签什么协议了，反正有凤凰骑士团在卡伦鹿堡驻扎，你我双方都不用担心会遭受对方的攻击，这比什么协议都有效。” 马略皇帝没有回应李昂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灌了一大口酒。 李昂端起杯子看了看，这酒壶和杯子是银色的，但材质好像不是银。 “协议就是废纸，诚信才是根本。陛下，倒是您的用具……这是铅制的酒壶吗？” 李昂揭开了酒壶的盖子，里面温热的葡萄酒散发出浓郁的甜香。 “铅制酒壶能让葡萄酒酸涩的口感变得甜美，你应该试试……” 马略皇帝点头，试图给李昂再倒一点。 但李昂摇头拒绝了。 “我必须劝您少喝点酒，而且……最好别再用这个酒壶了。” 犹豫了一会之后，李昂还是决定尝试劝告一下这位皇帝。 “我只有这么个爱好而已……这酒壶有什么不妥吗？” 马略皇帝看来并不知道用铅制容器加热葡萄酒会带来什么后果。 巴克斯人对铅的开采和冶炼技术相当久远，所以大量的铅制品涌入了巴克斯人的日常生活之中。铅中毒的过程极其缓慢，大部分人都意识不到，这种给他们带来无数便利的金属，同时也会给他们带来无数的痛苦。 巴克斯帝国的人口一直增长不上去是有原因的…… “铅这种材料装食物会导致慢性中毒……喝酒还是用陶罐装着比较好，朋友。” 李昂也知道重金属化合物对人的影响在这个年代比较难解释，所以直接给了个具体建议。 “谢谢你……朋友。” 马略皇帝点了点头，看样子听进去了。 也许这是两人唯一一次以朋友相称，以后就只能是对手了。 来自朋友的劝告是有效的，马略皇帝回去便将铅壶换成了陶壶。 但仅仅一天之后他又换了回来…… 这个年代的葡萄酒比较酸涩，马略早已习惯铅壶加热后甜美的红酒，陶壶中的酒使他难以下咽。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该中的毒早就中了，马略皇帝摇着头苦笑了一下，便再度任性而为了。 只是，当天他就下令颁布了一个特殊的法令，提高铅制的酒壶与锅碗瓢盆等食物器皿的商税——而且直接将税加了十倍。 不出意外的话，铅制食品器皿的价格会翻好几倍，无力负担的民众自然会找别的便宜货代替的。 …… 三天后，王国的大军聚集到了帅旗之下，而巴克斯帝国的舰队也开始从思源城出发。 李昂带着部队行进到了图尔达要塞附近，驻扎在要塞东边三十里的山谷中。 这片山谷李昂是来过的——这是当初与拉蒙赌博的地方。 而这次，李昂也再度在这里见到了拉蒙——他主动约拉蒙过来见面的。 依然在他们当初见面的地方，依然是各自骑着马面对面。 “好兄弟，别来无恙？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再次见到拉蒙，李昂显得极为热情。 “李昂大人……如今居然已经是元帅了，这身价涨得可真快……您是指的什么话？” 拉蒙显然犯了那么点职业病，看谁都要估个身价…… “我之前跟你说过，要和你联手拍卖城主之位……甚至拍卖王位！” 李昂笑着朝拉蒙抛去一粒骰子：“我来兑现这笔买卖了。” 那是拉蒙曾经塞到他手里的骰子。 第266章 审判异端 拉蒙伸手接过骰子，大笑起来，笑得异常开心。 他跳下马，迎上前来，拉住了李昂的马缰，躬身持着马镫，作出了迎候李昂下马的姿态。 这是一种礼节，是沙凡尼尔沙漠中迎接尊贵长者或者至交好友的礼仪。 “李昂大人，我曾经给五个人送过骰子，但只有您能明白我的意思！看来我确实找到了真正的好兄弟……” 拉蒙的笑脸确实是发自真心。 这位辛加尔的地下之王有他自己的骄傲，即便是巴哈德汗卡丹拜访辛加尔，也不可能得到拉蒙亲自牵马持蹬的待遇。 只有他认可的朋友才行。 “你给我三颗灌铅的骰子，自然是想让我扔出令我们都满意的点数。好兄弟，你当初视我为同路人，那我当然也会视你为真兄弟……” 李昂跳下马来，给了拉蒙一个拥抱。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人只需要见一面，说几句话，就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只有李昂看懂了拉蒙的心意，那三颗灌铅的骰子，代表的是拉蒙向他交底——他真心愿意将李昂视为知己。 既然如此，李昂也必须用同等的真诚还回去。 拉蒙这样的人，或许确实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但他一开始付出的诚意也全都是真的，他也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与真心。 但一直以来，他得到的回报，却大多都是阴谋与背叛。 事实上，如果以真心回报拉蒙，他会是真正的好兄弟——就像他对待他那些手下一样，他不仅会照料手下人的工作与生活，还会让他们的后代像贵族子弟那样接受教育，得到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想要的，其实是另一种公平而已。 而李昂还回骰子的行为，就意味着公平以待——因为李昂自己也是同一类人。 人生得一知己确实是幸事，绝大多数人一生都寻觅不到。 拉蒙是幸运的，他遇到了。 所以拉蒙笑得更开心了：“好兄弟，那么我们要怎么拍卖城主之位？” 他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表示懂的人不需要太多言语。 于是，这两人现在就算是成了合伙人了，虽然没有任何合约或是承诺。 “拉蒙，我麦香国际旗下的赌场，每次遇到新客户的时候，庄家都会让客人先赢一点……” 李昂轻轻说着自己旗下赌场里的商业手段。 拉蒙愣了一愣，又笑了起来：“这事我知道……而且我现在也学到了，每次和人赌博我都会让人先赢三把……” “哈，你倒是学得快……其实，权谋与战争也是一种赌博。要想赢到最后，总得先让对手深陷其中，等对手主动加大注码……拍卖城主和王位也是如此。” 李昂点了点头，谈起了正事。 “原来如此……我知道其中的意思，但我却无法像您这样明确的描述出来，好兄弟，你果然是真正的大亨。那么，我们的目标是哪儿？等等……让我猜一猜……是艾希科曼？” 拉蒙的反应很快，这是个极为聪明的家伙，思维方式与李昂本人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与他沟通是极为顺畅的。 “你猜对了，就是艾希科曼……哈里发巴哈曼的部队前不久在萨瓦河堡刚被打残，而他的领地艾希科曼即将面对我的大军……一定会有很多客户愿意来赌博的。”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李昂此刻也颇有些面对知己的感觉，揽着拉蒙的肩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军。 部队过万，无边无沿，各式各样的旗帜铺天盖地。 虽然其中有一半都是商队，但至少看上去声势确实浩大。 烈狮王国前来跟随元帅出战的领主还是挺多的，虽然乌尔里克国王和几个兵力最强的大领主的部队不在其中，但其他的小领主的部队全部加起来也有五千多人。 这次出征德夏，四个兵力最强的大领主全都没有出战。 除了布伦努斯公爵之外，鹰爪堡的戈德里克，勇盾堡的利奥弗里克，迷沼堡的赫里沃德都没有来——他们的城堡是王国各个方向的边境。 而且他们的地盘离德夏公国实在是太远了，李昂也没给他们传召集令，毕竟这几位都是自己人。 这次作战李昂没打算占领什么领地，那自然也就没必要坑自己人千里迢迢跑一趟。 但仅仅是李昂自己的部队与那些小领主们合起来，也绝不是现在的巴哈曼挡得住的，反倒是旁边不远的图尔达要塞大概还能守上一守。 “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您的大军足以在沙凡尼尔沙漠中横行无忌，巴哈曼说不定会尿裤子……但图尔达要塞的盖万汗可能会成为您的障碍。” 拉蒙显然也能看明白局势，所以他也问起了图尔达要塞。 他毫不怀疑李昂能攻陷这座要塞，但李昂的部队要是在图尔达要塞损失过大，那说不定都打不到艾希科曼城下去。 “盖万汗怎么会成为我的障碍呢……好兄弟，盖万汗应该成为我们的客户啊！他可是巴哈曼的弟弟……” 李昂偏了偏头，笑的很阴险。 “哦……原来是这么拍卖城主啊……哈！” 拉蒙理解了李昂的意图：“这么说来，我们的客户除了盖万汗，还有巴哈曼的儿子依克拉姆，和他侄子贾姆希德……” “怎么会只有这么几个呢？拉蒙，把眼光放高一点，我们还有很多大客户……马略皇帝，乌尔里克国王，巴哈德汗卡丹，和卡丹的弟弟埃米尔薛西斯……以及辛加尔城主哈里发塔希尔！” 李昂掰着指头数着大客户的数量。 刚好一只手。 数完以后，李昂微笑着看向拉蒙：“好兄弟，你现在知道我要怎么拍卖城主之位了吧？等艾希科曼卖掉了，我们还能继续拍卖巴哈德这个尊号……我说过要拍卖王位的！” “您打算把巴哈德汗也……啧啧，我明白了！这些大客户确实让我垂涎三尺……好兄弟，你要我怎么做？” 拉蒙张大了嘴，开始兴致勃勃的开始摩拳擦掌。 身为辛加尔的地下之王，拉蒙的情报来源丰富无比，他早在几天前就知道巴哈德汗卡丹在烈狮城下战败了，这种情况下，他当然立刻理解了李昂的意图，巴哈德汗这个王位确实可以被拍卖！ 拉蒙甚至生平第一次问出了‘你要我怎么做’这样的话，以往他可都是说‘我们可以这么干’的那个人。 “你去筹备一次大型拍卖会，找到所有的大客户，顺便开始卖门票——想要入场观看这次史无前例拍卖的人肯定不少，收他们巨额入场费……另外，我需要你的人去图尔达要塞传个消息……” 李昂也不客气，开始给合伙人布置任务。 …… 图尔达要塞。 盖万汗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满脸愁容。 他的领地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事实上这种危机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了。 一开始是巴克斯帝国的凯洛斯总督带人请求进入德夏境内追踪拜蛇教的祭司。 当时德夏和巴克斯帝国属于和平国家，凯洛斯声名显赫，而且没带太多人，只带了几十个暗影百夫长，所以盖万汗放他过去了。 毕竟拜蛇教对于德夏人而言也属于异端，德夏很少受到红死病困扰并不是因为他们体质特殊，而是因为拜蛇教徒在德夏的大部分地方都不受待见，没什么发挥空间，只有辛加尔那个混乱之都才容得下所有的异端。 之后不久，有几支小部队也请求入境。 而且这些人也不像武装部队，每支队伍都只有二三十个人，表现得也很有礼貌——他们没和图尔达要塞的任何人发生冲突，只是很友善的表示他们是为了审判异端而来。 以往倒也经常有很礼貌的小队伍以‘审判异端’或者‘批判堕落’之类的名义入境，但那些人其实都去了辛加尔。 ——所谓‘审判异端’其实就是去买卖奴隶，毕竟异端如果被活捉，基本上无一例外都会沦为奴隶，很多贵族都喜欢在异端身上找刺激； 而‘批判堕落’其实就是去找失足妇女，辛加尔的妖妇很有名…… 于是盖万汗没怎么在意，这看起来都是些经纪人买办，对他而言这种帮贵族们买卖奴隶和找乐子的买办入境其实是很常见的情况。 辛加尔虽然名义算是德夏的领土，实际上根本就和德夏是两种文化，辛加尔人大多数也不是德夏人——那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罪犯或者罪犯们的后代，共同组成了一个所谓的辛加尔民族。 由于辛加尔人并不信奉德夏的神灵黑马‘瓦塔’，所以对于大多数德夏人而言，辛加尔人连同那座城本身全都是异端，所以审判异端这种词他们觉得没什么问题…… 只是他们也都知道这座邪恶的城必须存在，因为辛加尔的位置卡在烈狮王国与沙凡尼尔沙漠之间，能为德夏挡住来自烈狮王国的攻击——尤其是德夏人去烈狮境劫掠之后。 所以这些人肯定会去辛加尔，盖万汗自然是没必要阻拦的，他像往常一样收了‘入境税’之后就把人放过去了。 但随后，事情渐渐有了变化…… 一支又一支武装部队突然间便出现在了德夏境内——而这些部队并没有通过边境，不是从图尔达要塞过来的。 但这些队伍全部声称要‘审判异端’，而且他们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们没有去辛加尔，而是在到处攻击沙凡尼尔沙漠中的德夏牧民！ 他们要审判的异端，居然是信奉‘瓦塔’的德夏人！ 盖万汗的领地里，这样几十人一股的武装部队出现得最多，许多平民都受到了袭击，还被抢走了大量的马匹。 直到盖万汗干掉了一支小部队，抓了个活口，才知道后面这些人是通过海路过来的。 希赫巴沙村是个沿海渔村，但那里的海湾到处是礁石，原本不适合船舶停靠，只有当地渔民会在近海捕鱼，所以没多少部队守在那里。 但之前很礼貌的请求入境那几支小队伍大概是密谍带着的工程队，他们借着渔民们的渔船码头改建了一下，现在可以停靠小型海船了…… 结果巴克斯境内各种乱七八糟的武装分子一波又一波的从希赫巴沙登陆，虽然那个临时小港每次只容得下一条小船几十人，但依然被他们在几天内涌入了不计其数的小部队……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也还好，毕竟这是些小部队，而且据俘虏说都是来自各个山头的绿林好汉，来源繁杂而且没有统属，盖万汗有信心逐一干掉他们。 当然，盖万汗也知道这所谓的‘绿林好汉’肯定和马略皇帝脱不了关系，但不管怎么样，名义上这属于巴克斯境内的强盗跑到德夏境内来打劫——发生这种事只能算是德夏治安不好…… 但就在盖万汗派出军队不断追索那些四处抢马的小部队的时候，他的军队却遭遇了一次重创。 在这些小部队四处作乱之后没几天，一支规模庞大且精锐的真正的大部队也进入了沙凡尼尔沙漠，并在加辛附近把盖万汗的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打得几乎全军覆没。 这支部队并不是从巴克斯那边过来的——盖万汗已经重新毁掉了希赫巴沙的临时港口，并且派了部队沿海巡逻，巴克斯帝国那边应该不会再有‘绿林好汉’过来了。 那支强大的部队穿着银白的盔甲，披着白披风与白色罩袍，他们也声称要“审判异端”，而且他们的行为确实像是审判——他们会烧死任何不信奉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的人…… 他们自称“异端审判庭”。 异端审判庭其实是从西北边过来的，也许他们与光啸湾的黎明骑士团有点什么关系，反正他们的做派和那些黎明骑士看起来差不多。 盖万汗也很容易想到这个所谓的审判庭为什么会来到他的领地——这支部队大概是过来招兵买马的。 因为审判庭主动攻击了盖万汗的部队，解救了两支强盗队伍，而那两支小队伍也加入了审判庭。 之前以‘审判异端’为由头的那些强盗匪徒，显然是异端审判庭想要招揽的对象…… 而‘审判异端’这个由头本身，大概也给了那个审判庭很大的启发——在招揽那些小股强盗的同时，异端审判庭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也干着与那些强盗们相同的事。 劫掠，抢走马匹和财物，杀掉任何敢于反抗的男人，祸害无论是否反抗的妇女。 只不过他们额外多做了点事——强迫幸存的所有人改换信仰，否则就会用火来执行他们的‘审判’。 但盖万汗之前为了追杀从巴克斯过来的那些强盗小部队，把绝大多数军队都派出去了，如今手里只有几百人，而且这几百人还得守着图尔达要塞——烈狮王国的大部队正在往这边进军。 所以盖万汗现在相当忧虑，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抓紧时间跑路…… 第267章 首席外务官 此时，李昂的队伍中迎来了几个队友的回归。 那是莎拉和安森。 作为李昂的外务官，莎拉在李昂确定出兵的时候就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女探险家准备加入集团军了，但李昂出兵很快，莎拉从白鹿堡紧赶慢赶，却也只能在图尔达要塞外面赶上了李昂的队伍。 而安森是被里萨迪兰带来给领主大人治伤的——结果李昂没去卡伦鹿堡方向，所以安森也是在这时候才赶到，他的医术没派上用场，只来得及检查了一下李昂的身体。 虽然李昂的心跳速度很让人担心，但至少安森能确定领主大人健壮得像头野猪，所以大伙也都放了心。 随后李昂确定了目标是艾希科曼，那是安森的故乡，安森自然也打算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把父母接到李昂的领地去居住。 安森如今的地位已经挺高了，作为李昂任命的卡伦鹿堡代理执政官，这其实是与一般的男爵对等的身份，只是没有正式爵位而已。 光辉骑士团也已经将安森视为骑士中的一员，只是没给他发骑士徽章——安森目前无法通过骑士考核，光辉骑士团的要求挺严格的。 但安森得到了克里昂将军和骑士长洛里斯爵士共同颁发的一枚光辉十字勋章，事实上这枚勋章比骑士身份要显赫得多，这是对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的认可，在光辉十字团的整个历史上都只发出过三次这样的勋章。 这枚勋章意味着安森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得到光辉骑士和驱疫者的帮助，只是不能让骑士团参与权力争夺或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而莎拉……她本来是受艾米所托，过来监视领主大人的。 艾米要留在白鹿堡搞经济建设，领主大人出兵在外的时候，也只有艾米才能让包括银行在内的诸多产业一直顺利运转。 但艾米显然对某个未成年精灵少女待在李昂身边不怎么放心，所以委托莎拉带几个女兵‘保护’李昂…… 不过，莎拉虽然是艾米的好友，但她更在意的仍然是领主大人的吩咐，她必须优先完成本职工作。 毕竟这是在德夏。 与李昂预料中一样，莎拉确实是德夏人，她对德夏的领主们全都很熟悉。 那都是她很小的时候曾经称为叔叔伯伯的人…… 她曾对李昂说，如果自己说出姓氏，会让姓氏蒙羞。 因此李昂一直都没有问她的姓氏。 但能让莎拉说出让姓氏蒙羞之类的话，显然意味着莎拉的父亲曾经是德夏的顶级领主——而且肯定是卡丹的敌人，否则莎拉不至于一直闭口不提，也不至于离开家园。 这次，莎拉将自己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领主大人。 事实上知道了一切之后，李昂觉得让那个姓氏蒙羞的并不是莎拉……反倒是莎拉一直绝口不提的那个姓氏，一直在让莎拉蒙羞。 莎拉的父亲名叫沙拉凡·谢赫。 ‘莎拉’这个名字，也是来自于他父亲名字的前一半——她是家中的长女。 沙拉凡·谢赫曾是一个强势的德夏沙漠部族领导者，他刀法犀利，精于骑射，勇勐而顽强。 在莎拉出生之前，沙拉凡·谢赫曾追随现任巴哈德汗卡丹南征北战，在卡丹建立势力的过程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并且成为了沙漠强军‘死亡之风萨瓦兰’的领袖。 ‘死亡之风萨瓦兰’是从沙漠各部族中选出的勇士组成的传统强军，这些骁勇的快马骑兵来自各个游牧部族，这些在沙漠中来去如风的勇士在德夏曾备受尊重，他们的弯刀与快马曾令无数敌人胆寒。 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德夏得到了辛加尔之后，德夏人开始逐渐从游牧转向定居，沙漠绿洲中的简易帐篷与货摊慢慢演变为小型城市与村落。 很多人不再逐水草而居，他们依托城市安家落户，转入了城市生活。 而巴哈德汗卡丹上位之后，在推行世袭制度过程中，得到高位头衔的也大多都是那些更追求定居的领主——城市居民与商人才是纳税的主力，而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这是卡丹分配各个头衔的标准。 从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身上本来就很难收到钱，让人们定居更利于既得利益者稳固他们的势力。 所以巴哈德汗卡丹以及各个哈里发与拜尹都在推动德夏从游牧专为定居的进程。 于是，诸如托巴、纳尔达与艾希科曼等城市的市民与商人在德夏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而沙漠牧民部族的威望和实力则日渐衰微。 而沙拉凡·谢赫以及与他一样的那些传统的游牧民领袖自然便会因此失去话语权。 他们同样追随卡丹而战，将卡丹扶上了巴哈德汗的位置，但却没有得到回报，反而蒙受了损失…… 于是许多沙漠酋长带领着部族民公开反对定居政策，同时也反对卡丹推行的全面世袭，更反对卡丹将代表信仰的尊号变成世袭的爵位。 他们仍然保持着游牧传统，并且意图让德夏回归到以往由部族们推举的时代。 沙拉凡·谢赫当时便是这些意图维持传统的沙漠部落酋长们的领袖，他认为定居与世袭制将使德夏人变得孱弱不堪，沙漠的勇士将失去血性与勇气，早晚会沦落到与烈狮境那些腐朽贵族和老农一样。 于是，昔日的战友成了巴哈德汗卡丹的眼中钉——沙拉凡成为了卡丹实行中央集权的最大阻碍。 换源app】 结果就是巴哈德汗卡丹下令流放沙拉凡等人，将他们逐出了德夏公国。 事实上这应该也算是卡丹顾念旧情了，好歹曾经是战友，他没有对沙拉凡痛下杀手。 但令巴哈德汗始料未及的是，与绝大多数被流放的封臣不同，沙拉凡谢赫没有离开，他选择继续留在德夏境内，随时准备报答巴哈德汗的“恩情”。 沙拉凡麾下精兵依然忠于他，其名声与威望也吸引了不少勇悍的沙漠部落战士加入。 他们约定击败巴哈德汗后，将废除公国的世袭与定居政策，并让神灵赐予的尊号重归神灵，让德夏重回昔日游牧民族的样子。 所以他与同样被流放的一些德夏部落酋长结盟，共同组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马队，并且发起了他们恢复游牧传统与信仰的“圣战”。 他们的根据地，就在他被流放的南疆——那是整个大陆最南边的贫瘠沙漠，但如今，那里出现了一座城堡，‘圣战堡’。 沙拉凡·谢赫这位复仇者，在他被流放的这二十年中一直在坚持与巴哈德汗卡丹为敌，一直打着‘恢复德夏传统’的旗号在排斥定居者，甚至还发起了所谓‘圣战’。 但事实上，在这二十年里为了对抗卡丹派来的部队，他自己却也建起了圣战堡，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定居者…… 而且，为了笼络人手，沙拉凡甚至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送给了一个部落首领。 他有一匹雄壮的黑马，他将这匹马视为兄弟与神灵，但却将妻子和女儿当做了可以随意交易的筹码。 莎拉的母亲，在被沙拉凡送给一个部落酋长的当天，自杀了。 莎拉也是在那一天逃离德夏的，那时候莎拉十七岁。 为了逃走，她干掉了那个部族首领——那是个一辈子没洗过澡，满身马粪味道的五十多岁的肮脏酋长，是沙拉凡打算用美貌的妻子和女儿换取的战斗力。 而这个所谓的战力强悍的部落酋长，被十七岁时的莎拉一剑捅死在卧室里。 所以，莎拉对这次到德夏境内进行的战事很上心。 莎拉很想知道，那个抛弃妻女的男人，如果见到她，会作何反应？ 如果有可能，莎拉还想亲口问问那个男人，他抛妻弃女也要进行的圣战，真的是为了传统和信仰吗？ 当然，那个男人在德夏的最南端，而李昂的大军，现在才刚来到德夏东北边境。 …… 图尔达要塞。 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固城堡，北靠山脉，南接沙漠，是德夏东北方向的边境门户。 “尊贵的盖万汗，我是烈狮王国元帅李昂伯爵的首席外务官莎拉，我为您带来了李昂大人的善意与帮助……” 莎拉站在盖万汗面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善意与帮助？烈狮王国的大军我看到了，但我没想到李昂伯爵会让一个女人来谈判……” 看起来盖万汗是个相对比较传统的德夏人，对女人多少有些轻视。 “这也没办法啊……盖万汗，李昂大人要去向巴哈德汗卡丹下战书，他的其他部下要去面见巴哈曼和塔希尔两位哈里发——全都没空，只有我这个女人能来见您。不过……至少我是李昂大人的首席外务官。” 莎拉笑了笑，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了，一点都不客气。 言下之意，李昂要面对的大人物多得很，以你盖万汗的档次只配见到自己。但能让正式任命的首席外务官来见你，李昂大人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哼……那你带来的所谓善意与帮助是什么？” 盖万汗显得更焦虑了。 “李昂大人并不打算进攻您的领地，他甚至愿意帮助您干掉您领地上那些无恶不作的罪犯……当然，作为回报，您得开放图尔达要塞，并且暂时带走您的部队，避免大家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莎拉给出了一个离谱的条件。 “那不可能！如果我拱手让出图尔达要塞，我不仅会失去地位，还会被巴哈德汗吊死在托巴城墙上！” 盖万汗一口回绝，他对卡丹还是忠诚的。 “盖万汗，您或许不知道……那个异端审判庭，其实是巴哈德汗卡丹自己找来的……” 莎拉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盖万汗会拒绝，但她也早有应对：“李昂大人和我都知道您的忠诚与勇敢，但或许卡丹大汗并不这么想……” “什么！” 盖万汗大惊失色：“你在骗我？！”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我有必要骗你吗？” 莎拉摇着头笑了笑：“盖万汗，想想看，巴哈德汗卡丹刚在烈狮境打了一场败仗，损失了大量的精锐部队……如果他想继续维持他的强势地位，那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这……” 盖万汗脸色变了。 “您的哥哥巴哈曼之前在萨瓦河堡几乎全军覆没……这种情况下，您应该很容易想到卡丹为什么会故意让异端审判庭的人到您的地盘上来找麻烦……盖万汗，您无法援助你哥哥巴哈曼，那么你猜，目前没多少兵马的艾希科曼会落到谁手里？巴克斯帝国？李昂大人？还是……您一直效忠的巴哈德汗卡丹？” 见盖万汗听进去了，莎拉继续说了下去。 “莎拉女士……你是说巴哈德汗卡丹会对巴哈曼下手，夺走艾希科曼？” 盖万汗头上已经冒汗了，他知道莎拉所说的也许不是危言耸听，用异端审判庭拖住自己，然后对自己的哥哥下手——以卡丹的性子，很可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艾希科曼是繁华的大港口，得到这样的富庶之地，卡丹必然会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实力。 虽然这是背信弃义……但如今面临各方挑战的卡丹肯定不会在乎名声，就像二十多年前，他也同样没在乎什么名声。 “哈哈哈……盖万汗，何止是巴哈曼……如果你是卡丹，你都干掉巴哈曼了，还会留着他弟弟来报仇吗？” 莎拉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那么，李昂伯爵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他的大军进入德夏，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说李昂伯爵其他部下去和巴哈曼和塔希尔见面……” 盖万汗已经满头大汗，被刻意刮掉头顶毛发的秃头泛起了油光。 “卡丹率军进攻了烈狮城！他攻击了王城，明白吗！这是对烈狮王国最大的挑衅，李昂伯爵刚刚被任命为元帅，他要维护烈狮王国的尊严！” 莎拉很是康慨激昂的说着：“但卡丹做的事与你无关，你可没参与进攻烈狮城……所以李昂伯爵当然要给你机会，这也是避免无谓的损失。至于其他人，盖万汗，既然李昂大人要向您表现善意，那自然也要向你的哥哥巴哈曼和名义上的上级塔希尔同样表示善意……他们和你一样，也没有参与进攻烈狮城——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呼……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莎拉女士，能帮我约见一下李昂伯爵吗？” 盖万汗捂着额头坐了下去。 他确实需要好好的考虑。 “李昂大人很忙……如果您想见他，至少得先拿出点诚意来，李昂大人的大军还在图尔达要塞外面空耗粮草呢……说实话，这种规模的大军，面对您的要塞完全可以一鼓而下，您恐怕坚持不到一天——但李昂大人却没有进攻，这已经表现出了相当的诚意了，您应该有所回报的。” 莎拉很温和的劝说着盖万汗。 几个小时后，图尔达要塞的守军退去了，这座易守难攻的要塞大门洞开，李昂的大军在没有丝毫损失的情况下全军进入了德夏境内。 如今的莎拉已不需要再用美貌与歌喉做筹码了，她已经学会了用势。 她也已经明白了，想要笼络他人，其实并不需要用妻子和女儿。 第268章 领主大人赶时间 李昂只在图尔达要塞停留了两个小时，便再度向南进军了。 这两个小时里，他与盖万汗见了一面，并且给了盖万汗一条明路——联合巴哈曼，以及其他那些没有跟着卡丹一起进攻烈狮城的领主，你们自己抱团自保吧。 领主大人表示，他带是专门来找巴哈德汗卡丹的麻烦的，这是烈狮王国对卡丹悍然攻击王城的回应，是王国尊严之战。 也就是说，像盖万汗这种与进攻烈狮城之事无关的德夏领主，如果不想被碾碎，最好就别挡道。 而且，巴哈德汗卡丹在实力受损且面对强敌时会怎么做？ 会不会拿你们这些与他不算特别亲近的领主当炮灰？ 以异端审判庭直奔图尔达要塞附近的做法来看，卡丹已经这么做了，而且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盖万汗！ 李昂给出的路子其实很符合盖万汗自身的意愿——不给卡丹当炮灰，但也不用投靠别人，自己去找巴哈曼，兄弟俩合兵一处抱团取暖得了。 反正李昂也没有要求他投降或是做别的会失去名誉的事情，甚至表示不会占据他的领地图尔达要塞，算是很讲道义了。 于是盖万汗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艾希科曼，连兵都没带——他要让他哥哥离开险地，带上兵马跟他一起回到图尔达要塞，这个要塞其实比艾希科曼安全得多。 说实话，如果盖万汗能在图尔达要塞据城坚守，依托要塞的防御设施，再加上他的部队对地形的熟悉，哪怕是只有五百人，也能把李昂的部队挡在德夏境外不得寸进…… 毕竟这支看起来人数过万的集团军，一半以上都是商人，而且这次这些随军商人还没有大量携带补给物资，带的都是高价值的货物——不仅起不到后勤补给作用，还会拖累整个部队的战斗力。 换源app】 而且大军中那些真正的战士其实也并不适合攻坚，那都是小领主们组成的混合部队，用这种部队强行攻城是很麻烦的——只要死伤一个骑士，骑士带来的扈从大概率就会跑路…… 跑路的扈从稍微多点，战场就会乱，整体看起来就会像是被打散了一样。 那些商人如果看到这样的场面，指不定就会打退堂鼓，一退就会起连锁反应。 所以攻打坚城的时候只能用自己的直属部队，但李昂可不愿在这地方蒙受什么损失，强攻坚城这种事还是尽量少干。 再说，他现在不能耽搁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李昂不想让德夏的大领主有时间把兵力聚集到一起，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艾希科曼，这可是要用来拍卖的标货。 在面对这种大业务的时候一定要有效率——拉蒙之前的活儿干得就很有效率。 李昂之前交代拉蒙往图尔达要塞传的消息是“巴哈德汗卡丹雇佣了异端审判庭”。 这个消息配合莎拉的说辞，自然能让盖万汗方寸大乱。 真说起来，异端审判庭确实也算是被卡丹招来的——卡丹的大军在烈狮城外被击败，烈狮王国大军往德夏进发，这种时候对于异端审判庭而言，自然是最好的机会。 但事实上，异端审判庭的圣裁官拉斯穆.德法提卡本来在只是辛加尔附近窥视，没往图尔达要塞来，估计异端审判庭原本是想打辛加尔的主意。 但辛加尔城主哈里发塔希尔可没跟着卡丹去烈狮境，辛加尔的实力丝毫没有受损，因此异端审判庭本来没有轻举妄动。 只不过，李昂让拉蒙给圣裁官拉斯穆也传了一句话：“审判异端庭的人在图尔达要塞周边劫掠”。 其实这原本是马略皇帝的计划，圣裁官拉斯穆的位置情报也是马略提供的。 之前宣称‘审判异端’的小队伍，就是马略皇帝赶往德夏的那些山贼土匪之类的非法武装，有幽影狼群的人跟着在暗中操作，马略皇帝原本是为了从德夏境内‘采购’些马匹回来。 嗯，以零元购的方式。 马略皇帝原本的打算，只是驱使这些强盗队伍去‘讨伐异端’大肆劫掠，然后幽影狼群的人负责把抢到的马弄走——将抢来的马‘卖回巴克斯’就行了，让那些强盗回国收钱分赃。 毕竟那都是巴克斯的山贼土匪，他们都知道马送回巴克斯卖得更贵，而且他们本来也是要回国分赃的。 但实际上，马略只打算把马弄回巴克斯，他没打算让那些强盗回国——没人回国马略皇帝就不需要付钱了呀，反正都是些土匪强盗，全都死在德夏才算是为巴克斯做贡献…… 马略一直都知道异端审判庭的存在，事实上他用这个方式，本来就是为了让这些匪徒打着异端审判庭的旗号作桉，以此吸引异端审判庭攻击他们…… 所以马略本来就打算派人去给异端审判庭的领导者‘圣裁官’拉斯穆传消息。 但是异端审判庭在辛加尔驻足不前，而幽影狼群却很难与异端审判庭联系——那些幽影之狼要是敢出现在圣裁官拉斯穆面前，恐怕直接就会被‘审判’。 所以李昂将这个计划做了点拓展，并且第一时间找到了拉蒙这个辛加尔大老。 因此圣裁官拉斯穆带着部队绕过了辛加尔，直奔图尔达要塞而来——任何部队都不会乐意看到有人打着他们的旗号劫掠，遇上这种假冒伪劣败坏名声的家伙，那肯定得先打假！ 即便他们自己的名声也未必有多好，但依然是容不下有人彷冒的…… 而随后，拉蒙派手下为圣裁官拉斯穆带路，在加辛附近击溃了盖万汗的一支部队——这是故意把异端审判庭往盖万汗的部队附近带的，拉蒙的人办事相当靠谱。 其实圣裁官拉斯穆也是个灵活的人，他并没有杀戮那些山贼土匪，而是收编了不少。 毕竟跟盖万汗的部队打仗死伤了不少人，总得补充人手，反正至少在‘审判异端’方面，大家是有共同语言的，而且这些家伙搜刮异端的财产时好像很麻利的样子…… 但这位头脑灵活的圣裁官大概没想到，他刚补充完人手之后，给他带路的那个辛加尔人便又一次把他带到了另一支大部队的方向…… 而且又一次与莎拉即将拜访的目标相同。 …… 艾希科曼以北一百多里的沙漠中，一个名为‘马丹’的部落聚居地莫名其妙的遭到了一支部队的袭击。 这支部队看起来是来自巴克利大陆，其中有些是身材壮硕的佣兵或者匪徒，有些是穿着白色罩衣的骑士，还有的则是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修士。 那些佣兵率先发起进攻，随之而来的则是看上去毫无威胁的修士们，而那些装备精良的骑士准备在外围堵截有可能逃跑的村民。 他们手中高举着大小不一的钝器，嘴里念念有词的挥动手中的武器。 但奇怪的是，这个村子里逃离的村民不多，而且……似乎从那些土屋和帐篷中钻出来了茫茫多的壮年战士？ 遭遇袭击之后，马丹的村民竟然全都在奋起反抗，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马刀和战马…… 这个所谓的村子，居然是个巨大的军营！ 于是一场突袭变成了一场毫无技术含量的混战互殴。 两边领头的人都在问同一句话：“特么的！这是哪来的部队？” 在各自死伤了上百人之后，两边的部队已经完全交杂在了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圣裁官拉斯穆·德法提卡挥舞着手中的战锤敲碎了一个德夏骑手的脑袋，回头愤怒的大喊着：“你在骗我！你是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但没人回应他。 那个带路的辛加尔人这时候已经消失了。 拉斯穆·德法提卡咬着牙回过头，冲入了德夏人扎堆的地方，手中的战锤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拉斯穆是一名接受过洗礼的骑士，但他并不是黎明骑士团的一员。 事实上或许可以将他称之为‘教会骑士’——在他成为骑士之前，拉斯穆是个僧侣。 自从黎明骑士团来到潘德大陆后，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宗教裁决，各种教派支流也随之在潘德大陆西部开枝散叶，拉斯穆就是那时候成为僧侣的。 而德夏人经常到其他国家劫掠，时不时的就会劫掠到他的地盘上……那么信仰瓦塔的德夏人自然就成了拉斯穆眼中的异端。 作为虔诚的正义女神信徒，并且还是个僧侣，拉斯穆一开始其实是以‘拯救堕落’和‘传播信仰’为主旨的。 他组织了一些僧侣和修士，来到了“异端的巢穴”——沙凡尼尔沙漠，他们在这里看到了数不胜数的战争与杀伐，于是这些以拯救世人为己任的信徒们在沙凡尼尔沙漠上开始了一场“救赎”运动。 但德夏人的劫掠习惯是难以改变的，再加上他们对瓦塔的信仰由来已久，正义女神的感召有时候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拉斯穆无法通过口头传教去让那些掠夺成瘾的牧民们改变信仰，于是便打起了在宗教领域实施武力征服的主意。 拉斯穆接受了骑士洗礼，愿意背负杀戮的罪恶，将自己武装成了一个‘审判者’。 同时，他开始雇佣了那些‘有同样信仰’的佣兵，打着审判异端的旗号开始进行他的救赎与净化。 他自称是潘德的圣裁官，逢人便说自己是潘德的救世主，要祛除世间所有的异端与伪神，审判那些堕落的信仰。 拉斯穆是天生的指挥官，他有着灵活的头脑与非凡的武技，还具备极有魅力的个人素养——一个曾经苦修的僧侣，确实有很多优良的个人品质。 他干净整洁彬彬有礼，诚恳待人从不撒谎，而且极度自律，滴酒不沾，不近女色。 一个同时具备强大武力与魅力的人，自然会使得许多信徒与士兵加入到他的队伍中。 而且他的下属都认定，拉斯穆就是为了消除异端与净化异教徒而存在于潘德大陆的，他是女神指定的审判异端的使者——他没有任何嗜好或恶习，似乎天生就是为审判异端而存在。 于是这位自封的圣裁官得到了诸多信徒的承认，即便是一些其他的支流教派，也认同拉斯穆这个‘圣裁官’的名头。 拉斯穆本人最擅长使用的是战锤，他认为战锤是威力强大并且又不不至于见血的武器，能将被伪神诱惑的信徒们重新打回清醒。 所以拉斯穆与他们手下的教友们便统一使用这种武器作为他们心中神圣军团的装备，他们自称‘异端审判庭’。 由于拉斯穆这位圣裁官不是嗜杀之人，所以审判庭只抓俘虏，然后尝试感化他们，让他们停止相信伪神瓦塔。 很多人会被‘感化’，然后‘自愿奉献’所有财产以供奉女神。 而‘冥顽不灵’的人的则被‘圣火’审判——就像黎明骑士们所说的，有没有罪孽，女神自然会分辨的…… 到目前而知，他们已经用战锤与火把在沙凡尼尔沙漠进行过无数次‘审判’，拉斯穆的名声与队伍规模也在这几年中飞快的壮大。 到如今，已经有超过两千人在追随这位圣裁官。 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即将在马丹村减员一半——甚至更多。 因为，马丹这地方，是艾希科曼城主哈里发巴哈曼的家族领地，而且是由他儿子依克拉姆管理的。 这地方是巴哈曼的基本盘，也是他的亲军来源，在巴哈曼成为哈里发之后，这个部族的实力相当强悍。 但同样的，不出意外的话，巴哈曼的部族肯定会被审判庭灭掉一大半…… 年轻的少族长尹克拉姆已经开始跑路了，他是个勇敢的德夏战士，但他知道肯定打不过的，异端审判庭的军力是部族战士的一倍以上。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艾希科曼，找父亲求救。 数千人在生死相搏，少数妇女和孩子在奔逃，一栋栋房屋被点燃，骨骼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美貌的女子正在冷眼旁观这一切。 是的，这是驱虎吞狼。 领主大人赶时间，这能让商人们赶在德夏公国集结大军之前进入艾希科曼，生意要紧…… 而且，让商人们脱离部队安置以后，李昂的大军才能发挥出战斗力。 一天后，莎拉来到了艾希科曼，见到了巴哈曼。 “尊贵的哈里发巴哈曼……不出意外的话，您大概已经见到了您的弟弟盖万汗？或许还见到了您的儿子依克拉姆？” 莎拉这次没有再用她那职业化的微笑了，她的表情很严肃：“我是莎拉，李昂伯爵的首席外务官。” “……李昂伯爵的大军……来了吗？” 巴哈曼看起来还算冷静，但他满脸的倦容显露出了他真实的内心——他肯定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大军就在马丹村北边五十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李昂伯爵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如果你愿意的话。” 莎拉说得很直接，因为巴哈曼目前的局面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李昂伯爵有什么指点？你可以直接说……” 巴哈曼依然显得很冷静，但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艾希科曼兵力不多，你的部族又被审判庭侵害，无法补充军力。你的弟弟盖万汗损失惨重，也无法为你提供帮助。德夏的大领主们如今各怀心思，也不会来支援你，反而有可能趁机……您应该知道审判庭是谁招来的，也应该知道马略皇帝的舰队正在朝艾希科曼进军……整个德夏境内目前唯一能在短时间内为你提供帮助的，只有李昂伯爵了……” 第269章 主动加注 夜晚，李昂的部队从北向南一路进军到了马丹村。 刚与马丹村的部队打了个两败俱伤的异端审判庭，自然不敢挡在大军行进的方向，圣裁官拉斯穆直接带着伤痕累累的队伍向西而逃。 马丹村死伤无数，整个村子有一半人被杀，房屋和各种设施也损毁得七零八落，但似乎却算是‘打赢了’——异端审判庭留下了近七百具尸体，但没能在马丹村捞到任何好处。 审判庭的部队尸体上大多都带着不少金银细软，这些战利品属于马丹的村民，李昂的大军并没有阻止马丹的村民收拾战利品。 以‘胜利者才有资格打扫战场’这个逻辑来看，马丹村确实算是胜利的一方，即便他们付出的伤亡是异端审判庭的两倍以上。 李昂对马丹村的村民表现出了相当友善的态度，他像是在对待盟友一般，下令部队务必对马丹的村民保持克制。 为了不产生误会，他甚至没让大部队进村，只靠着村子在外围扎营。 随后商队开始正式营业，许多商人入驻了这个正在收拾尸体的村子，轻车熟路的摆出了大规模商品展销会的架势。 战利品总是要卖的，打扫战场时搞到的钱也总是要花的，商人们的到来正符合马丹村民们的意愿。 驻扎在村外的烈狮境大军也没有骚扰村民，反倒像是在为村子提供保护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是，只不过他们是在为商人提供保护——部队是要从商队利润中分成的，保护好商队，就能获得商队利润的一部分，这是李昂给烈狮境大军的承诺。 长河速运只负责物流运送，但到了地头之后长河速运的任务就等于已经完成了，商人们自然得自己承担安全风险，也就是付出一定的利润寻求军队的庇护。 或许听起来这像是在收保护费，但事实上，这就是商税。 这趟生意利润足够高，而且李昂大人的商税收得不重，所以商人们都很配合。 再说，埃里克一直在商人们中间维护秩序以及安抚情绪。 也就是说，商人们一路做买卖，会将商税交到李昂手里，然后李昂会将这些钱分给集团军内那些小领主和骑士们。 这使得集团军全都乐意服从指挥，没人在出征途中搞任何派系斗争——就算那些领主对李昂有什么意见，至少底下的骑士和士兵们不会跟第纳尔过不去。 给钱的才是甲方老板，这是很基本的道理，任何一个士兵都懂……所以集团军实际上是一直跟着商队行动的，只要商队服从李昂的指挥，集团军就肯定会听指挥…… 如今集团军对马丹秋毫无犯，实际上也是第纳尔的力量——大家都知道，既然商队驻扎在了马丹，那么马丹村就会为所有人带来大量收益，那自然是不能祸害的，必须秋毫无犯…… 领主大人这个新任元帅可比乌尔里克国王大方多了，加入到集团军内的小领主们多少有些后悔没把所有精锐家底带出来——李昂给他们分配利润是按披甲士兵的数量来算的，也就是精锐士兵越多分得就越多。 不少小领主开始盘算，是不是应该去辛加尔买些装备，就地武装一些披甲士兵出来…… …… 不久后，艾希科曼城主巴哈曼也来到了马丹村。 巴哈曼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再过半年，他就将步入被德夏人称为‘瓦塔神也无法关照’的年纪。 沙漠中的生活更容易催人老，通常情况下，这个岁数的德夏领主都已经没什么雄心壮志了，盘算怎么让后辈继承家业才是最主要的事务。 但巴哈曼并没有如此。 他依然强壮有力，依然经常带着他的‘加齐掠夺者’到处‘狩猎’，依然渴望更多的权势与第纳尔。 在巴哈曼这样的德夏领主眼中，到其他国家去劫掠就是他们的日常工作——在他们看来这也算是为德夏做贡献，还能为自己弄到取奴隶和财富。 只不过这种日常工作的风险确实比较高。 事实上巴哈曼不止一次的在带兵劫掠的过程中被击败，在过往的几十年岁月中，巴哈曼至少吃过十次以上的败仗。 但每一次他都能顺利逃脱，然后重整旗鼓。 巴哈曼平日里给人的印象都是粗暴易怒，总是表现得像个纯纯的莽夫。但只有他的妻子和儿子才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莽撞人。 易怒和暴躁，只不过是他拿给外人看的面具而已。 任何一个能坐上哈里发高位的人，都会有自己的面具。 他其实是个很擅于抉择和权衡的人，否则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这把岁数。 现在的巴哈曼就一点暴躁的样子都没有，他表现得既有耐心又有礼貌。 他在做一次艰难而危险的抉择——是否要与李昂合作。 “巴哈曼阁下，你应该明白导致这一切苦难的根源是什么……我想你应该也明白，如今只有我能帮你解除困境，如果你不想坐以待毙的话。” 李昂坐在一顶遮阳篷下面，手里拿着个椰子，德夏也有很多椰子树。 这个时节是德夏最好的季节，气候凉爽但又不冷，初春也没什么沙尘暴，很适合野炊。 “我能明白你的意图，李昂伯爵……你想让我与你一起对付巴哈德汗卡丹。但这对我而言属于背信弃义，我会成为整个德夏的敌人……” 巴哈曼其实是很清醒的，他知道李昂对他示以善意，其实是为了在德夏境内扶植一个叛军政权共同对付卡丹。 一切苦难的根源，其实来自于‘巴哈德汗’这个尊号，来自卡丹——至少在巴哈曼看来是如此。 李昂让拉蒙刻意引来异端审判庭，制造出了这个局面，还让莎拉对盖万汗和巴哈曼都进行了说服教育，想要的就是让巴哈曼产生这样的念头。 事实上整件事都与卡丹没有半毛钱关系，卡丹在托巴城忙着重整军队呢，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四面楚歌的巴哈曼可没法去求证，他也不敢赌卡丹的人品，就像李昂说的，他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他大概心存顾虑……很多顾虑。 “与德夏为敌？哼哼，巴哈曼，当年卡丹成为巴哈德之后所做的一切，不也是在于整个德夏为敌吗？……可他依然安稳的坐了二十多年的巴哈德汗位！” 李昂笑了起来，再次帮巴哈曼加了注。 “你的意思是……” 巴哈曼的眼睛勐的瞪大了。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替代卡丹成为了巴哈德汗，那你就是在危机中拯救德夏的明主，谁会与你为敌呢？而且……卡丹有那么多的敌人，你能得到无数的盟友与支持者，其中包括我。” 李昂转了转手里的椰子，一刀砍出个口子，将椰汁递给巴哈曼：“你只需要为德夏开个口子，自然就能品尝到美味。” “但德夏人不会尊奉一个不合法的巴哈德汗……李昂伯爵，就像您带着令人畏惧的大军，却并没有打算自己实施统治一样，德夏人不会服从于单纯的强权的——卡丹毕竟是合法的巴哈德汗。而我，就算击败了卡丹，我也无法成为真正的巴哈德汗。” 巴哈曼其实是很清醒的，他知道李昂为什么不自己攻城略地实施统治——以前巴克斯帝国占据过艾希科曼，但仅仅半年就被层出不穷的反抗和起义撵走了。 德夏人不会认同‘不符合瓦塔神意愿’的统治，就像有其他信仰的地方也不会认同德夏人的统治一样。 政教一体的国家就是这样，什么都得符合神的法旨。 “但你可是合法的哈里发，巴哈曼。你只要举起‘恢复传统’的大旗，宣称恢复部族推举制，会有无数部落愿意推举你为巴哈德汗！这可是最合法的巴哈德，是德夏真正的传统……” 李昂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蛊惑：“而为了在推举中取得最终的胜利，你本就该寻求更多的支持者——卡丹当年是怎么做的，你完全可以复制一遍，或者让你儿子依克拉姆复制一遍……你肯定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吧，只是没把握而已对吧？但现在，我给你带来了把握……” 巴哈曼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但如今耳聪目明的李昂能听到，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起来。 “好，我确实也只能这么做……但……您想要什么？您的大军千里而来，仅仅只是为了击败卡丹吗？” 巴哈曼下定了决心。 只是他依然心有疑虑，问起了李昂的目的。 “哈，我是个商人，巴哈曼。你也看到了，我带着一支随军商队……我需要的是财富。如你所说，我是无法在德夏实施统治的，所以我没必要占据任何城市。但我可以让一个愿意给我好处的人统治德夏——我也不妨直说，巴哈曼，谁给我的好处多，我就会支持谁成为巴哈德汗……愿意向我付出善意的人选可不止你一个。” 李昂已经正式开启了他和拉蒙约定的大业务——拍卖城主之位，以及，拍卖王位。 巴哈曼再次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李昂有很多的选择，事实上辛加尔城主哈里发塔希尔，以及卡丹的弟弟埃米尔薛西斯，甚至是南疆的叛军沙拉凡·谢赫，都是比他更好的选择。 塔希尔的军力相当强，声望也比巴哈曼高。而且他本就不想做辛加尔城主——来源繁杂的辛加尔人可不好管，事实上任何一个德夏领主在辛加尔都没法实施真正的统治，塔希尔本就一直在考虑别的出路，这根本不是秘密。 埃米尔薛西斯是卡丹的亲弟弟，身份上有天然的优势，而且有很多年轻一辈的德夏人已经在追随他。再说……埃米尔薛西斯打出‘平分德夏’的旗号已经好几年了，这恐怕更符合李昂的意愿…… 而南疆的叛军沙拉凡，他在圣战堡笼络了许多一心恢复游牧传统的德夏部族，与卡丹对抗了二十年。如果让他得到消息，恐怕他愿意付出一切来寻求李昂大军的帮助。 所以巴哈曼明白，如果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大概确实需要付出点什么。 否则李昂确实完全可以转头支持其他几个人，然后拿自己当炮灰。 “李昂伯爵，我有个女儿露哈，今年十八岁……” 巴哈曼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女儿。 “抱歉，我身边的女孩已经太多了，而且我可不敢在这时候跟任何德夏领主的女儿扯上关系……我毕竟是烈狮王国的元帅！” 确实，李昂可以实施驱虎吞狼，可以控制‘德夏伪军’为他服务，也可以与德夏领主做交易谈条件，但他却绝不能和德夏领主扯上任何姻亲关系。 要不然，不需要烈狮王国做出任何反应，他带的集团军里那些小领主只怕就得怀疑他叛国…… 元帅身份能带来很多便利，但也会带来很多敏感的问题，红线不能随便碰。 “哦……既然如此，李昂伯爵，或许您能帮我为她找个更好的归宿？李昂伯爵，我会将整个艾希科曼作为露哈的嫁妆！” 巴哈曼见李昂拒绝得如此直接，于是将口风一转。 或许巴哈曼与沙拉凡·谢赫是有共同语言的，部队和战马他们都一定会捏在手中，但女儿却可以用来做礼物送人…… 这是巴哈曼在为自己寻后路，巴哈曼想要将李昂绑在战车上——露哈嫁给谁，谁就能在名义上得到艾希科曼的统治权，合法的。 巴哈曼觉得李昂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即便他自己不娶，也可以将露哈嫁给某个手下，以此获得艾希科曼的统治权。 而巴哈曼自己，也能用这种方式依然掌握艾希科曼的实际控制权。 这毫无疑问是个好筹码。 “既然如此，这个活儿我接下了……我会在辛加尔为露哈举办一场盛大的招亲大会——我保证那会是整个大陆绝无仅有的盛况，绝不会辱没了你的女儿。” 李昂确实微笑着答应了。 只不过，这事大概和巴哈曼的预想不太一样…… 李昂是真的对艾希科曼的统治权没什么需求——他早就向马略皇帝承诺过艾希科曼的归属。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但巴哈曼自己主动加大了赌注，李昂身为庄家当然是要接受的。 第270章 各有所图 三天后，烈狮城王座厅。 乌尔里克此时正在惊疑的听着一名骑士从前线传回的军报。 “陛下，李昂伯爵三天前已经率军长驱直入，占据了德夏最大的港口艾希科曼……图尔达要塞的盖万汗和艾希科曼城主巴哈曼都不敢阻挡烈狮大军的脚步，巴哈曼已经决定与王国合作，共同对付卡丹，他与盖万汗返回了图尔达要塞以保障王国大军的退路。而李昂伯爵原本决定赶在卡丹尚未组织起德夏大军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攻向托巴城，但……” 这名骑士口才不错，把事情回报得很清楚，不过他显然并没有说完。 只是说到此处的时候，王座上的乌尔里克站了起来，因此骑士看向国王，把话头缓了一缓。 乌尔里克站起身来其实是因为有点激动和紧张，他可真没想到李昂的效率这么高——此时距他向德夏公开宣战仅仅半个月而已，李昂居然就拿下了艾希科曼！这进展快得不可思议…… 乌尔里克也是理解李昂的战术的，巴哈德汗卡丹在烈狮城外损失惨重，所以李昂赶在卡丹尚未补充部队，也没来得及召集德夏领主组成大军之前，用最快的速度长驱直入。 事实上李昂进军到图尔达要塞的时候，卡丹恐怕才刚刚穿过沙漠回到他的领地托巴，肯定是没来得及反应的。 这就意味着王国大军一路上都能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大多数德夏领主恐怕都不敢挡在大军面前，所以能威逼一部分德夏领主退让甚至与王国合作。 但乌尔里克知道，自己虽然能想明白李昂快速拿下艾希科曼的原因，但自己却绝对不敢像李昂这样做。 或者也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不敢这么做——这种千里奔袭就是赌博，万一被一股勇敢的敌人拖住，给了敌人主力足够的反应时间和空间，那指不定就会被困死在敌境，全军覆没也是正常的。 所以乌尔里克有些紧张，尤其是听到李昂打算继续快速闪击托巴城之后，忍不住站起了身：“李昂已经向托巴进军了吗？蒙特沃，你这时候回来，是大军出了什么意外吗？” “目前还没有，陛下……大军进驻艾希科曼后，发现巴克斯帝国的舰队正在向艾希科曼进军，因此李昂伯爵必须先对付巴克斯人的舰队，免得大军被两面夹击。我就是在发现这个情况后决定回来向您汇报的——李昂伯爵快速奔袭托巴的计划已经无法实施，我担心大军会被困在艾希科曼……” 这位名叫蒙特沃的骑士显然不是李昂的手下，他所汇报的一切都来源于他自己目睹的情况。 事实上蒙特沃就是前任鹰爪堡领主凯德伦的儿子。 凯德伦当初单枪匹马的冲进了凛鸦王国的军阵，凛鸦国王格雷戈里四世以为这是个难得的勇士，所以把凯德伦带回了凛鸦境。 而布伦努斯公爵回来向乌尔里克国王报了个‘凯德伦英勇战死’——这是他给凯德伦的机会，凯德伦曾经有叛国行为，只有战死才能保住家族。 所以凯德伦的家族只是失去了原有的男爵爵位和领地，但确实保住了全家性命和其他家产，凯德伦的儿子蒙特沃也依然保留了骑士身份，只是不能再被称为‘勋爵’了。 事实上乌尔里克还因此重用了凯德伦的儿子蒙特沃——毕竟凯德伦是在国家危难时‘英勇战死’…… 如今蒙特沃便是被乌尔里克派到李昂部队中监视大军动向的，算得上是国王亲信。 “巴克斯……马略皇帝会打艾希科曼的主意倒也正常……” 听蒙特沃说发现了巴克斯人的舰队，乌尔里克喃喃自语道。 他现在其实特别理解马略皇帝——同样是国内叛乱，同样是在对付叛军时遭遇外敌死伤惨重，而且马略皇帝的损失肯定比他大得多。 毕竟烈狮王国只乱了一半，大部分地区的税收没受影响，而巴克斯帝国却全境都陷入战乱，上个季度肯定没有任何收成。 如今的乌尔里克都穷得叮当响，那马略皇帝自然更穷，说不定已经破产了。 因此乌尔里克立刻便理解了马略皇帝派出舰队的用意——艾希科曼能解决马略皇帝的经济危机。 那同样的，艾希科曼也能解决乌尔里克自己面临的问题…… “这么说来，王国大军确实有可能被困在艾希科曼……巴克斯的舰队李昂肯定能应付，但巴哈德汗卡丹可能会趁机组织起德夏大军进行反攻……蒙特沃，去向李昂传国王令，让他坚守艾希科曼，我会亲自带军支援……” 乌尔里克一边伸手示意书记官写国王令，一边对台阶下的蒙特沃吩咐着。 “陛下英明。李昂伯爵肯定能够阻挡巴克斯的舰队，但必然会因此耽误向托巴进军，这会使卡丹得到召集德夏大军的时间……” 蒙特沃心悦诚服的低下了头。 如今的乌尔里克国王，看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充满雄心壮志的英明模样。 而王座厅侧面，正在提笔写国王令的书记官却皱起了眉头。 这位书记官是个年轻且英俊的贵族青年。 这是布伦努斯的儿子，马尔伯特勋爵。他现在是乌尔里克指定的未来女婿。 换源app】 只是这位驸马还没来得与小公主订婚——乌尔里克的小女儿今年只有十岁，是狮骑士团重建的时候出生的。 而布伦努斯或者乌尔里克其中之一没死之前，乌尔里克应该是不会正式宣布这个婚约的…… 乌尔里克如今精神不错，或许还能再生个儿子也说不定，毕竟他只是刚刚五十出头，新纳的王妃年轻貌美，大概还有机会得到正统继承人。 马尔伯特在旁边提着笔犹豫了一下，但依然什么也没说，按照乌尔里克国王说法写下了令谕，并且盖上了国王金印。 他现在的身份能与职责，是只能听政，不能说话的。 如今的乌尔里克国王从不召集御前会议，所有事情都是一言而决，他无法以侍酒的身份在御前会议中斟酒倒水，只能以书记官的名义出现在王座厅。 侍酒与书记官，这是被视为统治者继承人的晚辈经常担任的两个岗位，按照律法，这两个岗位只能听政不能说话，但能在听政的过程中学到如何治理国家。 只是，马尔伯特将国王令交到蒙特沃手里的时候，嘱咐了一句：“蒙特沃骑士，请亲手交到李昂伯爵手中，为陛下带回李昂伯爵的签收回文。” 收到国王的令谕时通常确实要签署回文，这是表示确认收到的意思。 当然，领兵在外的元帅有时候可能会因为战况突然发生变化而拒绝接受国王令。但这种情况下也必须给国王回文，告知不接令的原因。 “马尔伯特，你有什么顾虑吗？直接说吧，你我之间不需要遵守那么严格的律令……” 乌尔里克注意到了马尔伯特的异常，开始鼓励这个未来女婿犯法。 但马尔伯特似乎不太愿意知法犯法，犹豫了一下后，他放下了持笔的手，摘下了头上的书记官帽子，这才开口。 “陛下，李昂伯爵恐怕不会遵守您的令谕。” 马尔伯特开口很犹豫，但说出的话却很有把握的样子。 “为什么？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忤逆我的代价……” 乌尔里克国王问道。 “因为他很可能不在艾希科曼了，李昂大人用兵很有效率……因此我才要提醒蒙特沃阁下，让李昂伯爵亲自签收国王令。” 马尔伯特朝蒙特沃示意了一下。 乌尔里克挥了挥手让蒙特沃退出了王座厅。 “现在没别人了，你是想说什么？” 乌尔里克看出了马尔伯特有另外的话要说。 马尔伯特轻轻的说：“陛下，李昂伯爵的长河镇可比德夏的艾希科曼有价值得多……您完全可以慢一些去‘支援’，毕竟路途遥远……” 乌尔里克愣了愣，随后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马尔伯特，但同时也有些欣慰——马尔伯特能说这样的话，意味着他确实一心一意在为国王考虑。 但马尔伯特低着头向国王行礼时，在乌尔里克看不到他脸的时候，却悄悄的显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在那一瞬间，他脸上带着谦卑的笑，但眼里充满了名为野心的光。 …… 德夏首都，托巴。 托巴在地理位置上处于德夏的中南部，将沙凡尼尔沙漠分为了南北两半。 这是一座规模相当大的城市，城市人口甚至比博识城还多——这座城建在整个德夏水源最充沛的地方，乌苏山脉下。 乌苏山脉是斜跨于德夏与菲尔兹威之间的巨大雪山，这是一座海拔极高的山脉，虽然地处南方，但依然常年积雪，整个德夏西南方向都被这座山脉包围着。 正是乌苏山脉的存在，使得德夏和菲尔兹威有了天然的分界线。 这座山脉几乎是整个德夏所有澹水资源的源头，但同时，它也是沙凡尼尔沙漠形成和不断扩大的根源。 沙凡尼尔沙漠有很大一部分是高原戈壁，也就是德夏西部靠近乌苏山脉的部分。 乌苏山脉附近的戈壁海拔很高，属于高原荒漠，气温跨度非常大，一年中的最大温差甚至能达到七十度以上，而且比较极端——要么酷暑难耐，要么酷寒难当。 同时，昼夜温差也非常大，白天四十度，晚上零下几度都属于正常情况。 这种环境使得这地方很难有植物成活，而缺少植物，土壤中的水分便很难保存，渐渐便形成了一大片沙漠化的高原。 而乌苏山脉偏偏又不是一个完整的山脉结构，它的中间有个缺口——在两段巨大山脉的中间，有一处谷口，那里如今被菲尔兹威人建起了‘高隘要塞’。 那处谷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口，来自西海岸的潮湿海风气压更大，便常年由西向东的通过那个巨大风口往德夏境内‘鼓风’。 这种经年持续的单向暖风为乌苏山脉带来了经年的积雪，并且将山脉东侧的高原戈壁变成了风沙漫天的沙漠之源。 沙漠化的乌苏高原年复一年的被风沙席卷着往东面铺散，每年都会伴随着巨大的沙尘暴，不断拓展着沙漠的边界。 所以，整个乌苏山脉东边全都是荒凉的戈壁与沙漠，而山脉西边的菲尔兹威境内却大多都是绿树成荫的丘陵，泾渭分明宛如两个世界。 几乎整个沙凡尼尔沙漠都会受到这种风沙的影响——除了托巴城。 乌苏山脉横向延伸出了一道山岭，这座山岭也是德夏最大的河流‘加齐河’的源头，而托巴城，便在这条河的上游。 充沛的水源，使得河道周边长满了高壮根深的大树，再加上横向的山岭挡住了来自高隘要塞的风沙，使得托巴城周边成为了整个德夏最宜居的地带。 有充沛的水源，有能阻挡风沙的树木，有大片的草场，而且物资产出还能顺着加齐河直通大海——出海口的‘纳尔达城’也是大城市，只是没有艾希科曼那么多优良的天然港口。 这便是托巴能够成为德夏首都的原因——尊贵的巴哈德汗自然要占据整个国家最好的领地。 但如今的托巴城局势有些紧张。 巴哈德汗卡丹回到托巴后，第一时间便打算重整军队，并且试图暗中干掉埃米尔薛西斯，以确保自己的地位。 但他还没来得及征召新的部队，便听说李昂带着烈狮王国的大军入境了。 而他弟弟埃米尔薛西斯，在这之后便突然消失了。 这使得卡丹一时间颇有些慌乱——他最担心的事情，便是敌对国家将埃米尔薛西斯扶植为傀儡。 而埃米尔不知所踪，这种情况用膝盖都能想得到，他这个一直声称要‘平分德夏’的弟弟，恐怕是去找烈狮王国平分德夏去了。 而没过几天，卡丹收到了艾希科曼被李昂占据的消息，而且据说没有发生任何战争。 这使得卡丹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 巴哈曼大概是被逼无奈，卡丹能理解。 但突然消失不见的埃米尔薛西斯却肯定是主动投敌了…… 这种情况下必须尽快夺回艾希科曼，要表现出当今的巴哈德汗卡丹依然是整个德夏的最强者，否则一定会有很多人投向埃米尔薛西斯…… 但据说李昂的大军人数过万实力强大，卡丹必须组织起足够强的部队才行。 而且，巴哈曼会投降，那么其他领主自然也可能不稳当。 所以卡丹往各地都派去了使者，开始召集德夏各家的大军，并且亲自前往辛加尔，确保实力强大且没有蒙受任何损失的哈里发塔希尔依然忠于自己。 是的，不是忠于德夏，而是忠于卡丹，这不一样。 虽然辛加尔城主哈里发塔希尔在此前一直都是支持卡丹的，但卡丹自己也明白，塔希尔肯定也一直摇摆不定。 如果自己不出现，恐怕辛加尔这个本就不安定的地方会直接脱离掌控。 带着尚未完全整编好的部队，卡丹用极快的速度赶到了辛加尔，刚好赶上了拉蒙在辛加尔传出拍卖艾希科曼城主的消息。 第271章 草率的袭击 与马尔伯特猜测的一样，李昂此刻确实不在艾希科曼了。 李昂压根就没管巴克斯帝国的舰队，他将大部分商人留在了马丹和艾希科曼，自己带着大部队往西南方向去了。 商人们倒是不慌，在他们看来，李昂大人既然会继续对外出兵，那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艾希科曼肯定是安全的——不得不说，商人们这种朴素的判断反而是最正确的。 李昂当然不用管巴克斯舰队，马略皇帝是他的盟友，而且那支舰队打着阿迦松将军的旗号——就算双方不是盟友，阿迦松也干不出劫掠商人之类的事儿，他连刮地皮都拉不下脸。 眼下，李昂在艾希科曼的西南方，一个名叫‘方达尔’的地方。 这地方不在沙漠里，而是建在一片草原中的镇集，周围是整个德夏最好的草场。 方达尔镇所在的这片草原，是德夏公国的养马地，也是那些‘加齐劫掠者’与‘加齐箭手’们诞生的地方。 艾希科曼以南有一座巨大的高山，这座大山也被视为‘加齐山’，山上到处都是神庙。 德夏人把这座山视为瓦塔神诞生的地方，也就是将其视为圣山，而这座山周围的巨大半岛，也是德夏人最早的发源地。 ‘加齐’这个词是德夏古语，差不多等同于是‘圣’或‘圣堂’的意思，所以能被称为‘加齐武士’是大多数德夏战士一生的追求。 不过……这德夏古语，其实和迦图人的语言真的没什么分别…… 德夏人不算是潘德大陆的原住民，他们原本与迦图人同出一脉——同样是来自阿玛拉大陆。 只不过他们来得更早，早在潘德先王卡瓦拉那个年代他们就来到了加齐山附近。 而且德夏人与迦图人来到潘德大陆的原因都差不多——迦图人是一百五十年作为奥萨将军的雇佣兵而来的，而德夏人是数百年前潘德先王卡瓦拉的雇佣兵…… 但德夏人自己并不承认这一点，他们大概已经自认是‘文明社会’的人了，看不上迦图人那种军阀部落。而且信仰不同那就一切都不同，迦图人不信仰瓦塔，那就绝不是他们的同类。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只不过，他们平时的生活习惯与劫掠方式，与迦图人真的没什么区别，文明社会可不是光靠修建几座城就能养成的…… 而加齐山周围的德夏人，与那些自称‘文明人’的定居者不同，这里的人依然是纯粹的游牧民族。 他们至今仍然围绕着加齐圣山逐水草而居，一直保留着他们古老的游牧传统。 但由于现在大多数德夏人都已经转变为定居者，所以加齐山下的游牧民们反倒是成了异类。 而且，如今很多居住在托巴或艾希科曼的德夏‘城里人’，甚至将圣山之下的传统牧民视为没脑子的蛮族——这是一种带有一点地域歧视的嘲讽，而且歧视的还是圣山脚下的子民。 这是因为想要成为‘加齐武士’很不容易，不仅需要非凡的武艺，还需要虔诚的信仰——要匍匐跪地爬山圣山，到神庙去献上自己一切，才能得到‘圣堂武士’的称号。 但在城里定居的德夏人大多都是做不到‘虔诚’的——圣山的神庙高僧们对‘虔诚’的理解相当深刻，不能将自己的财产与妻子都献给瓦塔神的人，那就是不够虔诚…… 政教合一的地方就是这样，什么都得带上‘神灵的旨意’，也不知道他们的瓦塔神身为一匹马为什么会需要信徒奉献第纳尔和女人…… 可加齐山附近的人却都真的很虔诚，他们甚至会在新婚夜将妻子单独送进神庙，去寻求神灵的祝福。 因为瓦塔神不仅代表着繁荣与富贵，也代表着繁衍。 事实上当初沙拉凡·谢赫就是加齐山下走出来的战士——所以沙拉凡才被卡丹流放到了最南边的圣战堡。 卡丹的托巴城封锁着德夏南部，沙拉凡无法突破封锁回到加齐山周围，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得到加齐人的全面认同。 由于加齐山周围地区一直保留着游牧文化，因此催生出了无数高明的骑手和弓箭手，民风彪悍英勇善战，因此大多数德夏领主都会到加齐地区招募战士。 如今的加齐山周边，大概算是德夏的‘兵源基地’，但这二十年里，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加齐武士’能成为德夏的领主…… 这倒不是因为地域歧视，而是因为始终保留着古老传统的圣山人不会去学习潘德的文化，他们甚至不会说潘德话，更别提认字之类的了——这自然是没法当领主的，就连迦图的军阀们都知道学学官方语言呢。 再说，把一切都献给神了，还怎么当领主呢？ 所以德夏的领主们特别愿意到加齐山下来招募战士——这里这些虔诚的人不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只要给他们一个‘加齐战士’的荣誉就够了…… 是的，像巴哈曼这种德夏领主，队伍里那些‘加齐劫掠者’或者‘加齐箭手’其实大多数都不是真正的圣堂武士，这只是巴哈曼以哈里发的名义给精锐部队的一个名号而已…… 加齐山这座圣山，在巴哈曼这样的高层眼里真的就仅仅只是个兵源招募基地而已——底层的苦哈哈才会那么虔诚，高层的统治阶级对神灵的态度一向都是很灵活的…… 方达尔镇，便是这个‘兵源基地’的招募中心，也是圣山附近的游牧民售卖战马的地方。 李昂会来到这里，当然原本是为了向托巴进军——方达尔就在艾希科曼与托巴之间，三个地方基本成一条直线。 他与拉蒙联手合计的整个拍卖计划其实并不复杂。 李昂一开始就有信心快速攻克艾希科曼——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能做到这一点，毕竟马略皇帝的舰队也会提供支援，只是李昂用了最省力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了目的而已。 然后拉蒙会在辛加尔公开宣称拍卖艾希科曼城主之位。 拉蒙的宣传能力在这个年代是很出色的，包括卡丹在内的德夏大领主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听说此事，那么他们必然会赶往辛加尔。 德夏的大领主们，包括卡丹，肯定都能理解李昂委托拉蒙拍卖艾希科曼的原因——李昂的领地离艾希科曼远得很，一个外来者也无法有效统治瓦塔神的子民，把城卖掉才能让李昂利益最大化。 而为了完好的收回艾希科曼，卡丹肯定会去参与拍卖的——要是艾希科曼流拍了，那这座城肯定会被李昂的大军完全摧毁，这很容易想到。 花钱买回来，总比让这座城完全毁掉要划算，而且还能在辛加尔顺便组织起大军，说不定交城的时候还能来一次零元购。 反正拍卖场只需要先付保证金，至于交货的时候需不需要付尾款，那得看实际情况…… 同时，由于是辛加尔人搞出了这场拍卖，那么包括卡丹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怀疑辛加尔城主塔希尔可能会与李昂合谋，他们本就得去辛加尔。 事实上卡丹的反应比李昂和拉蒙想象中要快一些，在艾希科曼刚被李昂占据之后，卡丹就已经考虑到塔希尔可能会不稳，所以在拍卖的消息还没传到托巴时他就去了辛加尔。 当然，这并不影响李昂和拉蒙的计划。 卡丹离开了托巴城，大多数德夏大领主也会去辛加尔，这就会使托巴城以及周边地区在这段时间里变得相对空虚。 大概很少有人会想到，李昂会在占据了艾希科曼之后会立刻再次出兵——这还是在他进行‘城主拍卖’的过程中，谁会想到拍卖者会在这时候离开拍卖物呢？ 而且还是在巴克斯帝国的舰队正在‘攻击’艾希科曼的时候离开…… 德夏境内没人会知道李昂与马略有口头盟约，至少目前没人知道，除了拉蒙。 拉蒙确实会真正完成他的拍卖会，而且他一定会将艾希科曼卖给马略皇帝——这是李昂与他约好的结果。 是的，不管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拍卖会都是有暗箱操作的…… 把一座大城卖给马略皇帝，能让拉蒙得到最高的声望，还能让拉蒙得到巴克斯帝国的友谊。 对于拉蒙这个地下之王而言，一个与辛加尔不接壤的国家才是最好的盟友。 同时这也是李昂对马略和阿迦松的承诺——他会将艾希科曼留给巴克斯帝国。 当然，这是笔买卖，必须让他得到足够的收益，马略之前说过‘等你占领了艾希科曼再说’，那就让马略皇帝去拍卖场竞价呗。 最重要的是，必须将艾希科曼卖给马略皇帝，才能让卡丹和支持卡丹的德夏领主都去艾希科曼，他们必然会集结起来试图夺回这座城。 事实上目前卡丹必须这么做，他要是无法夺回艾希科曼，那就等于是在向所有人宣告，现任巴哈德汗已经不行了，大家快来抢夺汗位吧…… 艾希科曼必然会迎来一场艰苦战争的。 毕竟李昂一早就和阿迦松说过，他只需要巴克斯帝国守住艾希科曼。 而这就会给李昂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攻克托巴城。 拉蒙会在完成对艾希科曼的拍卖之后逃离辛加尔，免得愤怒的卡丹和塔希尔一起找他玩命…… 他会赶往托巴城，与李昂一起主持对巴哈德汗这个尊号的拍卖。 ——拍卖艾希科曼城主期间，空虚的托巴城肯定挡不住李昂的大军，拉蒙和李昂对此都有信心。 李昂和拉蒙所说的拍卖王位，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拍卖军事力量与托巴城的归属。 简单来说，就是谁给李昂和拉蒙的好处多，他们就会将托巴城交给对方，并且李昂的大军会支持对方成为真正的巴哈德汗——当然，在此之前，李昂至少要让德夏领主们没有能力快速补充军队，免得自己陷入重围。 有必要的话，在攻克托巴之后，还得返回艾希科曼，配合守城的阿迦松一起击溃卡丹的军队。 而同样是千里奔袭，李昂自然要避免遭遇与卡丹一样的窘境，毕竟前车之鉴就发生在半个多月前。 为了避免出现与卡丹当初到烈狮城后那种一头撞上主力大军的情况，李昂要先将德夏的兵源招募中心方达尔毁掉——或者说，将其迁移到另外的地方。 比如……马丹和艾希科曼。 带着李昂来到方达尔的是依克拉姆，也就是巴哈曼的儿子。 巴哈曼父子俩经常到方达尔招募加齐劫掠者，依克拉姆对这地方非常熟悉。 事实上依克拉姆现在其实是有情绪的——他父亲将艾希科曼作为妹妹露哈的嫁妆交给了李昂，这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对艾希科曼的继承权，他对父亲巴哈曼的决定很有意见。 虽然他父亲因此得到了李昂的支持，似乎有机会成为巴哈德汗，但谁知道会不会实现呢？ 与原本必然能继承的艾希科曼相比，一个成为巴哈德汗继承人的‘机会’，对于依克拉姆而言并不是那么香。 在依克拉姆看来，即便李昂兑现了诺言，即便父亲巴哈曼真的在李昂的帮助下坐上了巴哈德汗的位置，那也不过只是李昂的傀儡，毫无德夏统治者的尊严。 这样的想法让他很难受。 年轻人总是把尊严与荣誉看得更重一些。 他父亲巴哈曼可就完全不这么想——如果不主动抱上李昂的大腿，只怕连活下去都是奢望，还谈什么尊严啊…… 再说李昂总是要走的，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德夏境内，短暂的依附李昂并不意味着一辈子都是傀儡，得到恢复实力与积蓄更多力量的机会，强大以后才有真正的未来可言。 但依克拉姆没想过这么远，他只觉得很没面子——他现在似乎成了个为李昂带路的翻译官，感觉像是带着侵略者去残害自己的同胞。 这种负罪感使得依克拉姆的情绪相当不稳定。 于是，在带着李昂来到方达尔之后，依克拉姆决定冒一次险。 李昂原本打算让依克拉姆告诉那些游牧民，从现在起应募士兵与售卖马匹之类的事情可以改换到艾希科曼进行，那里出价会更高。 同时，如果愿意作为烈狮境领主的雇佣兵，或者将马售卖给巴克斯人，甚至可以赚到比以往多三倍的钱。 这原本只是为了让方达尔这个地方不再成为德夏人的募兵基地，避免德夏领主们快速恢复实力。 由于加齐山附近的人只会说他们的传统方言，和潘德大陆主流官方语言差异很大，李昂听不懂这里的人说话，所以他让依克拉姆作为翻译。 哦，李昂能听懂两句——一句是‘比斯帕’，一句是‘乌撒’，从迦图人那儿学到的。 李昂到方达尔与这里的山民们进行相对友善的沟通，那自然就会暂时离开大军的保护，毕竟带着太多人的话，牧民们会远远躲开的。 所以军队没有进入方达尔，李昂只带了卫队在身边。 但依克拉姆把李昂带到了加齐山牧民扎堆的地方之后，却以巴哈曼的名义要求那些牧民抓住李昂——他向那些人承诺，俘虏李昂的人将成为加齐山下的汗，并宣称哈里发巴哈曼会将加齐山周围设立为永久保留地，‘加齐山人’可以用古老的传统实施自治！ 要说起来，能以这样的许诺促使那些牧民听他的话，依克拉姆也算是有头脑的，很多山民都不乐意与‘城里人’打交道，实施自治本就是山民们一直以来的诉求。 而且这个有点头脑的官二代大概还仔细考虑过后果——他不能干掉李昂，如果李昂死在了这里，他大概率也会死。 烈狮王国的大军一定会干掉他，甚至会毁掉包括艾希科曼在内的一切，李昂的手下必然还会干掉他父亲巴哈曼，说不定他叔叔盖万汗和妹妹露哈也活不下去，整个家族都会被连根拔起…… 当然了，如果李昂没死，结局恐怕也差不多……为了保住家族，巴哈曼说不定会亲手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所以依克拉姆打算活捉李昂。 他想抓住李昂，然后逼迫李昂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李昂的大军就在一里之外，在这里袭击李昂当然是很危险的，但依克拉姆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所谓的荣誉与勇敢，或许他觉得这是一次英雄般的壮举。 他要成为德夏的英雄，想用站着的方式有尊严的得到地位…… 于是李昂遭遇了一次袭击。 这次袭击其实很草率，近百名加齐山牧民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朝李昂扑了过来，看起来倒是很勇勐。 事实上李昂确实没想到依克拉姆敢做这样的蠢事，但好在，这次袭击对领主大人而言并不算太危险。 李昂这次是带着贴身卫队走进牧民们聚集的地方的，不是单枪匹马。 虽然他只带了二十来个人，但这二十个人对付一百个没穿盔甲的游牧民其实挺正常的，都不能算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儿。 李昂身边随行的二十个人，就是克洛泽那队梅腾海姆老伙计，以及莎拉和她带来的女探险家；此外还有里萨迪兰和温蒂…… 第272章 神庙保卫战 由于李昂之前曾被刺受伤，所以这些最忠实的伙伴们一路都在领主大人身边贴身保护，而且一直保持着武装到牙龈的状态。 梅腾海姆大剑士们的铠甲本就极为厚实，如今他们成了白银之手的成员，李昂还特意为他们提供了一套银光闪闪的臂铠。 那是诺多出品的附魔装备，精钢锻造的带有连指手套的板甲臂铠嵌着秘银符文，臂铠的前臂部分加宽加厚了，并且与护手一体，肘部和护手还做了些尖刺。 其实这种臂铠本身也属于武器，加厚的前臂既能当腕盾也能当臂锤，拳和肘都能杀人。 而作为腕盾的时候也相当可靠，虽然防护面积比较小，但弧形的前臂板甲相当扎实，除非是硬接斧头，否则普通的刀剑基本破不了防。 这种攻防一体的银色臂铠就算是白银之手核心成员的标志装备了，起码看起来是名副其实的‘白银之手’，比压根就不装备乌木护手的乌木护手骑士团可靠谱得多…… 只不过这种臂铠没法大量生产，李昂也不敢大量装备，只有真正的亲信才能得到——这玩意成本很高，造价比同体积的白银还贵，是货真价实的白银之手。 足有一尺宽的臂铠补上了梅腾海姆大剑士们不带盾牌的缺陷，也使得大个子勐男们看起来就像一坨坨带刺的铁人，威慑力十足。 而沙拉带来的那些女探险家都是艾米手下最优秀的佼佼者，是八名得到了预备役骑士身份的女战士。 艾米让莎拉带着她们随军，不仅是为了‘保护’李昂不被某个未成年精灵少女‘侵害’，同时也是为了让她们为国出力建立战功。 这其实也是在宣告‘狮鹫利爪’是效忠于艾米的正规扈从，是王国公主的侍卫，不是雇佣军。 这样一来，艾米就能以白鹿堡领主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将这些女人册封为正规骑士，而且不会被人视为非法封授——无论在哪，想要成为一名受到认同的合法骑士，为国出战都是必须的流程。 这几个女兵是艾米手下最顶尖的战士，她们的装备自然也都是最好的，艾米如今可是个富婆，给手下人弄了不少好东西。 十个全身上下穿得像钢板一样的勐男，八个重装女骑士，还有两个诺多精灵中的佼佼者。 这样的二十个保镖，可不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 再加上李昂自己也不是什么弱鸡，其实就算没有卫队在身边，这些加齐人大概也抓不住领主大人…… 那百来个游牧民之前可没做什么准备，装备简陋得很，身手也谈不上多高明，即便是以多打少也不是对手——再说他们还得活捉，束手束脚的根本就没法打。 所以依克拉姆的盘算自然是落了空，不仅落了空，还导致加齐人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死伤了一大片——面对袭击，李昂和他的卫队可都不会留手。 这短暂的一战其实乏善可陈，梅腾海姆人挡在外围吸引火力，两个诺多精灵在中间射箭，几名女探险家游走补位——他们本身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这种小规模战斗都懂得该怎么配合。 李昂在内圈站着根本不用出手，也不用出言指挥，他只需要防备暗箭就行了。 仅仅几分钟后，那群游牧民便死了几十个，剩下的骑着马一哄而散，而李昂这边只有萨默尔和两名女战士受了点轻伤——就这还是因为加齐人跑路的时候扔了几波粗制滥造的投矛。 这种弯曲破烂的劣质武器扔出来倒确实是挺有威胁——弯弯曲曲的投矛飞行轨迹实在是很难预料，而这几人本来守在李昂身前，他们不敢避让，免得身后被挡住了视线的领主大人不幸中招。 于是他们用剑拦截投矛，结果受了点擦伤——那些投矛杆上甚至有没刮干净的棘刺。 这次袭击没能把李昂怎么样，克洛泽等人也不太在意这种发生在敌境的袭击，毕竟出兵打仗遇到这种事情很正常。 但李昂却很不爽。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计划受到了影响，另一方面，是因为依克拉姆不见了。 就在那些牧民袭击李昂的那几分钟里，或者说是在李昂被高大的梅腾海姆人挡住了视线的那一两分钟里，依克拉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周围可都是没什么遮挡的草原，仅有的能藏人的地方也不过是几顶破旧的大帐篷和一些关马的篱笆圈。 但依克拉姆仍然不见了，很明显，依克拉姆是和那些游牧民一起跑了。 这些游牧民轻装快马跑得很利索，李昂不熟悉地形，追肯定是追不上的。加齐山周围都是草原，地方挺大，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 “大人，您觉得他是对那些牧民说了什么才导致那些牧民攻击您？他这么做会不会是巴哈曼的意思？” 眼下只有莎拉能和李昂商量对策，但两人都没想通依克拉姆这么做的用意——真要是把李昂害死了，依克拉姆自己连同全家都得完蛋，这很容易理解啊，烈狮境的大军又不是没了元帅就不能杀人了。 事实上，没有了李昂的约束，烈狮境的大军只怕是早就把艾希科曼祸害成废墟了。 “我觉得巴哈曼应该没设么蠢……其实我倒是不在乎依克拉姆说的是什么，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的问题是，依克拉姆这么一搞，那这一带的德夏牧民都彻底成了我的敌人了。而我们又很难和他们沟通……” 李昂看着地上那些尸体，叹了口气：“我本来只想好好做生意，不想杀人的……可现在，我大概必须杀很多人才行了。” ——毕竟已经杀了几十个了，这种人命冲突产生了就很难平息，再加上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想在短时间内和平解决是不可能了，只能接着杀下去。 莎拉也叹了口气：“可惜我也不会说德夏的古语……” 她确实不会说德夏古语，他父亲沙拉凡·谢赫离开圣山的时候她还没出生。 而莎拉出生之后，沙拉凡也从没管过她，是她母亲把她带大的——莎拉的母亲是德夏北部车勒兹部族的贵女，根本没接触过古语。 “我已经不可能再对他们释放善意了，而且他们肯定也不会相信我，呼……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与我为敌，那我就必须灭了他们……” 李昂朝东边看了看，但在方达尔其实是看不到加齐山的，只能看到一片草原。 “也应该灭了他们！其实这对德夏人也是好事——那座圣山简直就是万恶之源！但是，大人……” 莎拉对李昂的决定表示了认同，但同时也有些顾虑：“但那毕竟是德夏人的圣山，如果您在圣山大肆杀戮，那德夏人可能会将您视为魔鬼，您会被刺客追杀一生的……德夏有很多刺客集团。”。 “我知道，艾希科曼就有个天蝎刺客兄弟会对吧……就是因为不想招惹他们，所以我才要和平接收艾希科曼。” 李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但这里不一样，要摧毁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需要我动手……莎拉，你和西吉斯蒙德一起回一趟艾希科曼吧，去告诉阿迦松将军，马略皇帝想要的战马，加齐山下面多得很……” 其实李昂也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让阿迦松在德夏刮地皮…… “……大人，您想让阿迦松将军过来干这个脏活，这我理解……但那些牧民可不会把马养在加齐山下，阿迦松将军过来可看不到马，上哪儿去找那些敌人啊？” 莎拉皱着眉头表示不理解，加齐山周围都是草原，谁知道那些牧民现在聚集在哪儿？ “不用看到啊，莎拉，你去告诉阿迦松——只要他烧掉瓦塔神庙，山下就会出现数不清的无主野马……” 李昂撇了撇嘴：“顺便告诉阿迦松，为了确保能把马带走，他最好多带点人手和武器装备……我会让西吉斯蒙德带着角斗士们过去帮阿迦松一把，免得那家伙战死在山上，他还欠我一大笔债没还呢！” 李昂不打算改变他的计划，如果计划有可能出问题，那就解决掉那些有可能制造问题的人，无论那是多少人。 但领主大人还得做生意呢，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所以杀人放火之类的事儿肯定不能亲自动手，太招人恨了会影响业务的。 可阿迦松那就不一样了，这位帝国将军肯定是不在乎德夏人恨不恨他的，德夏人越恨他，说不定他还越满意——对于一个将军而言，来自敌国的仇恨其实就等同于自己的威名。 莎拉已经明白了，她心悦诚服的对领主大人行了个礼，然后骑上马找西吉斯蒙德去了。 三天后，加齐山上的瓦塔神庙不幸着了火。 这把火将所有虔诚信奉瓦塔的传统牧民全都招来了，都是快马疾驰赶过来救火的。 但加齐山陡峭险峻，马是上不去的，所以山下确实出现了无数的‘无主战马’。 德夏牧民像疯了一样拼命的往山上冲，而阿迦松在山上居高临下的守着，把一场入侵战打成了防御战。 其实神庙是西吉斯蒙德烧的，而且他一直都在山顶点火，保障着山上所有的神庙都在燃烧——这是为了照亮整座山，以避免阿迦松被夜袭。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西吉斯蒙德是很看不惯这种借神灵名义敛财搞女人之类的事情的，在他看来，毁了这种邪祀等于是在拯救苍生。 而阿迦松也知道李昂确实没忽悠他，只要他能守得住，能把攻上山的德夏人全都弄死，那山脚下那些马自然也就成了真正的无主战马了…… 但这一战要打多久，他要在山上守多久，那可就说不清了…… 好在，山顶经年积雪保障了水源，神庙中被西吉斯蒙德弄出来的食物也堆积如山，连犒赏士兵的第纳尔都堆积如山——这些神庙真的很富裕，只怕李昂看了都得眼馋。 唯一的问题，只是人手问题。 阿迦松只带了一千人的部队——这是他带到德夏的舰队一半的军力，另外一半在艾希科曼。 而山脚下的德夏人，已经数不清了，反正到处都是脑袋，一根投矛扔下去能造成两个敌人的伤亡…… 而且，这些德夏人在神庙被烧后极为疯狂，比挖了他们的祖坟还疯狂。 看起来大概是会演变成一场持久战了。 …… 在阿迦松艰难的打着神庙保卫战的时候，李昂已经顺利的来到了托巴城下。 托巴城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似乎还伸出了几根悬臂，大概是城里布置了大型投石车之类的设备。 远远的能看到站在城头的德夏士兵正在城墙上移动。 李昂的部队停驻在托巴城北边五里左右，这是托巴城外绿地与沙漠的交接地带，也是土地最硬实的位置。 远处有轻薄的黄沙被风吹起，带起一匹纱绢般的细尘，在夕阳映射下闪着金色的光。 托巴城内的守军显然早就发现李昂的大军了，但隔得这么远就关闭了城门，还开始摆弄投石车，城内的守军大概是个相当谨慎的人。 当然，这同时也是信心不足的表现。 “大人，要派斥候过去打探一下吗？” 李昂身边凑过来一名烈狮境骑士，这是福瑟特的部下——福瑟特和艾米一样，自己没来，但派了几个代表过来。 李昂没让福瑟特随军，他已经带走了埃里克，那么福瑟特就必须留在长河镇范围内，因为福瑟特对那些躲进山里的无赖贵族或是山贼匪徒有巨大的威慑力。 如今的福瑟特忙在烈狮王国东部地区被视为‘屠夫’，人人都知道他心狠手辣，也有明眼人知道他是李昂手里杀人的刀——但无论如何，这把刀存在的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冒头。 福瑟特手下的这个骑士只带了三十名士兵随军，但全部都是身手相当好的轻装骑兵，是福瑟特的精锐家底。 这是福瑟特对李昂表现出来的态度——他的部队愿意承担最艰苦的活儿，比如担任风险最大的斥候。 “城里应该有不少德夏御风者，箭术挺厉害的，你们还是别过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告诉我们托巴城内的情况，说不定连城防布置图都能带来……” 李昂没让那名骑士出动，但拍了拍那名骑士的肩给了另一个任务：“你带人到北边三十里左右去巡逻一圈吧，我更关心的是后面的沙漠里会不会有敌人，前面那些被困在城里的德夏骑兵根本不足为虑。” 随后大军开始原地扎营，生火做饭。 李昂准备在这里休整一晚，等拉蒙的人来找他。 第273章 布里吉与艾迪兹 入夜之后，果然有一个骑着黄马的辛加尔骑手来到了军营。 他骑马来到军营附近，有士兵示警并且朝他射箭，随后他主动下马高举双手投降，然后被巡防的士兵带到了李昂的营帐。 “李昂大人，您的士兵差点射死我……你们能把我放开了吗？” 这个辛加尔骑手抱怨了一句，随后转头朝身后押着他的两名士兵瞪眼。 “你冒冒失失的骑马闯到军营附近，说实话你还活着完全是因为今晚的巡防哨兵该死……克洛泽，去更换外围的防务，把今晚的外围哨探拖回来打十军棍！居然能让人骑马靠近到军队大营百米之内……” 李昂阴沉着脸下完令，这才转头看向那名骑手：“你是谁？你来找我打算做什么？” 领主大人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辛加尔骑手不是拉蒙的部下。 拉蒙的部下可不会对李昂抱怨，而且他们会先发出声音通知李昂——拉蒙手下的人长期进行各种秘密活动，个个都小心谨慎，不会像这个辛加尔骑手这么莽撞。 “我叫艾迪兹，李昂大人，您不用责罚外围的哨探，是我弄晕了一个……咳，他其实一直在一里外兢兢业业的巡逻……” 那辛加尔骑手显得有些尴尬：“是拉蒙大人让我在托巴跟您联系，但我觉得他告诉我的联系方式显得太懦弱了，我不太喜欢干这种不光彩的事儿……他让我学野猫叫春。” 这确实是拉蒙和李昂约定的，拉蒙的手下会用一种固定的节奏叫春，里萨迪兰和温蒂这两个耳力强的诺多隔着两三里地都能听到。 “怎么？你管小心谨慎叫懦弱？我怎么觉得你能活到现在靠的全是运气……”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李昂打量了一下艾迪兹：“你还是先说正事吧，我对你的个人喜好不感兴趣。” “拉蒙大人让我转告您，托巴城西侧有个废弃的暗门，您的大军可以从那里进城……如今巴哈德汗卡丹不在这里，城内只有少量的德夏御风者和一些新兵守御，您可以快速攻陷托巴城，德夏公国很快就会重新成为烈狮王国的附庸……” 艾迪兹开始快速的交代情况，感觉像是背诵过的一样，说的挺熘。 一边说一边向领主大人靠近。 “让德夏成为烈狮王国的附庸？……哈，拉蒙真是这么说的吗？” 李昂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艾迪兹，随后拿起了身前的一幅‘白银之手’一边穿戴一边反问着。 领主大人身后的阴影处，里萨迪兰已经开始悄悄移动，毫无声息的绕到了艾迪兹的身后。 艾迪兹的话显然是有些问题的。 李昂与拉蒙约定的可是拍卖巴哈德汗位，拉蒙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而且拉蒙也不需要帮助李昂攻进托巴城——李昂没这个要求，他只需要拉蒙手下的密探提供情报就可以了。 其实李昂并不一定非得立刻攻陷这座城，在城外呆上几天，把斥候放远一点，将前来援救托巴城的德夏领主逐个击破也是可以的。 毕竟最终的目的不在于攻占城池领地，而是为了消灭忠于卡丹的有生力量，这样才能真正的拍卖巴哈德汗位。 拉蒙肯定安插了手下的密探在托巴城内，但拉蒙却绝不会让手下带李昂走什么密道暗门——除非李昂有这个要求，要不然拉蒙这样的人是不会帮李昂做决定的。 拉蒙擅长赌博，但他自己却不是赌徒，他是不会在计划中主动添加任何不确定因素的，更不会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自作主张。 所以……艾迪兹肯定是有问题的。 是拉蒙出事了？ 或者说，是拉蒙派到托巴城的手下出事了？ “李昂大人，我只是个负责传话的人而已，如今话已经带到了，我也该离开了……” 艾迪兹似乎感觉到了李昂有些眼神不善，开始回头向帐篷门口张望，似乎是准备跑路。 “你还没带我去看那个暗门呢……这就想走？艾迪兹，你根本就不是擅长演戏的人，你也不是拉蒙的部下……谁让你来的？” 李昂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站到了艾迪兹面前。 “李昂大人，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艾迪兹看着李昂身上带刺的臂铠，显得有些犹豫，眼神也在四处躲闪。 “那就得委屈你一下了……” 里萨迪兰从阴影处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艾迪兹的胳膊，将他双手反绞。 李昂则直接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在艾迪兹身上摸了个遍。 “咦……居然真的没带武器？里萨迪兰，搜一搜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毒药。” 李昂退后两步，一把摘掉了臂铠——这是克洛泽的装备，李昂胳膊没那么粗，穿着这臂铠压根就捆不稳。 临时戴上只是为了防备暗杀而已。 “他身上没什么毒药，倒是有一点迷幻药……不过这玩意应该不是用来害您的，大人。” 里萨迪兰对刺客用的那些毒药是很了解的——他自己就会随身携带好几种。 但艾迪兹显然是不会用毒的，他身上带的那一小团迷幻药，其实是鸦片混合了香料制成的药膏，需要用烟枪加热才能吸食，所以肯定是没法用来害人的。 “诺多精灵？！别丢掉我的东西……放开我，你这尖耳朵混蛋！我可不会当那种懦夫般的杀手，我真的只是来传话的……” 见里萨迪兰像扔垃圾一样把那团鸦片随手扔掉了，艾迪兹挣扎着开始叫嚷起来。 “艾迪兹，你是在为谁办事？既然你没打算谋害我，那我倒也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至少你总得告诉我，是谁打算骗我从那个所谓的暗门攻城？” 李昂看了看地上那团药膏，又看了看艾迪兹——很显然，艾迪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这家伙大概是用这个任务换来了地上那团黑乎乎的玩意。 “……我不能出卖雇主……虽然他是个混蛋，但我不是！” 艾迪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终究还是没说。 “那行吧，不说就算了……” 李昂看起来很通情达理的样子，态度温和的问着：“看来你是个追求体面的人……可你为什么会帮布里吉这种人干活儿？” “我欠他不少钱……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为布里吉办事……” 艾迪兹一直盯着那团鸦片，原本在随口回答，但随即他便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李昂。 他可真没提过布里吉…… “随便猜猜而已……你是辛加尔人，又不是拉蒙的手下，身上还带着这玩意，我当然能猜到你是布里吉的手下……你既然知道拉蒙是我的朋友……” 李昂摇着头笑了笑：“布里吉这种用毒药控制手下的神棍，拉蒙自然是会告诉我的。” “大人，我去埋了他……” 里萨迪兰已经捆住了艾迪兹的双手，看这家伙满脸尴尬却咬着牙装硬汉的样子，嗤笑了一声，拖着艾迪兹就打算往外走。 “等等……尖耳朵，等等！李昂大人，我已经不为布里吉办事了……我真的只是来传个话，真的。” 眼看里萨迪兰是真打算把自己埋掉，艾迪兹急了。 “你总得说点有用的吧……要不然一个没用的瘾君子留着也只能浪费粮食……” 李昂依然态度温和，跟里萨迪兰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得挺好。 “布里吉和他的部队都在托巴城，他接受了巴哈德汗卡丹的雇佣，想将您引到那个暗门进行伏击，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拉蒙大人的手下是被布里吉抓住的……已经死在托巴城内了。” 艾迪兹交代得挺快：“大人，我已经决心离开布里吉了，真的。我本就无法忍受他那些不光彩的行为……” 布里吉自称是“沙漠先知”，他自称受神灵启示，要他诛灭德夏领土上的一切不洁邪灵。 他对追随者们宣称邪灵并无常态，只有靠他的‘神目’才能识别，并且以神谕揭示才能使邪灵显现…… 而一旦被他认定为所谓的邪灵，不论人畜都要灰飞烟灭，而财产则会被他‘献给神灵’——这家伙大概是融合了黎明骑士团和加齐神庙的做派，然后发展出了他自己的一套‘净化’逻辑。 只不过，他信仰的肯定既不是正义女神又不是马神瓦塔。 布里吉信奉的神秘宗教主张牺牲奉献，据说这样死后就可以去天国乐土。 在这个宗教里，进行任何仪式时都需要接受先知的启蒙——其实就是用那些极易上瘾的迷幻药制造幻觉，比如鸦片烟或者其他类似的会导致快速成瘾的迷药。 在这之后，布里吉就能长期控制或者说奴役他的手下。 每逢战争前他都会刻意停药，使手下药瘾发作。 这些药瘾发作的人在作战时会变得相当疯狂，而布里吉也以此取得过不少胜利，并且还在辛加尔附近逼迫了一些小部落向他投诚。 说起来，布里吉其实是与拉蒙有仇怨的——拉蒙要与李昂合作，自然会把自己的仇家和可能产生的仇家都告诉李昂。 他大概与曾经被拉蒙干掉的那位佣兵团长弗鲁兹有些关系，反正弗鲁兹手下那些到处骗人的辛加尔妖妇现在全都在布里吉手下。 而且，那些妖妇中还有很多人被布里吉选拔出来，接受了某种神秘的挑战。 这项挑战据说是布里吉本人因服药产生幻觉时受启发的，但没人知道挑战的具体内容，连拉蒙都不知道。 但拉蒙说过，所有挑战成功的辛加尔妖妇都会被布里吉称为“预兆搜寻者”，并且成为他的亲信护卫队。 这显然是异端的做派，所以拉蒙对李昂提过。 不过，卡丹居然会雇佣这样的家伙，还让他进首都托巴城？ 他就不怕托巴城的人全都变成瘾君子吗？ 或者说……卡丹就是希望如此？ “我和布里吉应该算是无冤无仇吧，他为什么要害我？我可不相信他是单纯的为了帮卡丹守住托巴城……” 李昂觉得布里吉这种下三滥肯定没那么高尚，而且卡丹应该只是雇佣他守城，又不是让他成为德夏的哈里发，按理说布里吉没必要主动找烈狮境大军的麻烦。 “李昂大人，布里吉不是想杀害您，他是要试图活捉您，然后用毒药控制您，并且进而控制您的军队……” 艾迪兹再次转头盯着地上那团鸦片膏：“事实上他所有的部队都是这么来的……” “原来如此……艾迪兹，你应该不信布里吉那个神秘宗教吧，你怎么会染上毒瘾的？” 李昂上下打量着艾迪兹，确认这是个真正的辛加尔人——大多数辛加尔人都不信神，第纳尔才是最高的正义，这是拉蒙说的。 “咳……我是被一些妖妇给骗了，这事儿也不怎么光彩，还是别提了。但我真的已经决定离开了，我想脱离这样的生活……” 艾迪兹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尴尬神色，看样子他之前被那些妖妇骗得挺惨。 “我确实愿意相信你是真的离开了布里吉……但地上那团玩意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可能离开得并不是那么彻底……” 李昂对艾迪兹摇了摇头：“但如果你能帮我干掉布里吉，那我或许我能让你从此完全脱离这玩意，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 “行吧，李昂大人，我知道我不答应肯定就会被埋在这儿了……我确实也不想一辈子依赖毒药活着，但瘾头发作的时候我真的很难控制自己。” 艾迪兹放弃了挣扎，转头对李昂叹气：“但是，李昂大人，布里吉在城里有将近两千人。而且他正在招揽更多人手，很多不法之徒加入了他的部队，现在想要对付他可没那么容易……” 看样子艾迪兹自己确实也想重回正常生活，只是对干掉布里吉没多大信心。 “他在托巴城招揽德夏人？他居然能让信奉马塔的德夏人改信异端？” 李昂倒是有点佩服布里吉的本事了，这可是黎明骑士团和审判庭那位圣裁官都做不到的事。 “托巴城里的德夏人大多可不是真心信奉瓦塔神……事实上我觉得他们和辛加尔人一样，也只信第纳尔。” 艾迪兹摇了摇头：“李昂大人，您打算怎么对付布里吉？” “你不是欠他钱么……欠他多少钱？” 李昂问起了艾迪兹的债务。 第274章 不进来就蹭蹭 艾迪兹确实欠布里吉一大笔钱——三千第纳尔。 为了还债，他成了布里吉的雇佣兵。 但对于一个普通的辛加尔佣兵而言，三千第纳尔是一辈子都很难还上的巨款，把艾迪兹卖了都还不起。 以拉蒙这个专业人贩子平时对各种战士的‘定价’来看，艾迪兹这样一个辛加尔骑手大概只值七百第纳尔。 如果买主擅长讨价还价，说不定拉蒙还会附送一匹瘸腿老马当添头…… 所以艾迪兹原本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是比较悲观的，他还不上这笔巨款，而且很难脱离布里吉的药物控制，关键是这债务甚至会越欠越多——艾迪兹并不是布里吉那个神秘宗教的信徒，布里吉给他的鸦片可不是免费的。 这样的生活几乎是看不到希望的。 当然，艾迪兹仍然在努力想办法，比如这次，他就主动争取到了来忽悠李昂的机会。 这个需要冒生命危险的机会能让他减少一点点债务，还能让他得到那一小团鸦片膏。 在布里吉对部队停药的时候，这一小团鸦片显得相当难得…… 当一个人困苦潦倒的时候，确实是很悲催的，每一个在底层挣扎的人都有各自的艰难与无奈。 如果这个在底层挣扎的人还打算要脸，那就更艰难了。 艾迪兹显然就是个要脸的——他连学野猫叫春都不肯，自尊心挺强。 但或许艾迪兹是幸运的，他为了鸦片而争取到的这个任务，让他得到了真正改变命运的机会。 “明天你就可以还上你的欠款了，我会给你三千第纳尔。” 李昂盯着艾迪兹的眼睛：“你回到布里吉身边，告诉他我已经相信了你就是拉蒙的手下……” “等等！李昂大人，我不会为了钱而做一个暗杀者……我可以离开我的雇主，因为他的行为让我失去了荣誉。但我不能再刺杀他，这是做人的底线……虽然我也希望他被人干掉，但干掉他的人不能是我。” 艾迪兹打断了李昂的话，并且没有避开李昂的视线，说的挺认真。 辛加尔的大多数佣兵确实是有这种荣誉感的。他们确实信奉第纳尔，但他们在作为佣兵的时候也确实有底线，这是辛加尔这个混乱的地方百年来逐渐形成的一种行为准则——可以坑蒙拐骗，可以不敬神灵，也可以离开雇主，但绝不能对出钱的雇主下手。 其实辛加尔骑手和长矛手在佣兵行业里也是挺受欢迎的，即便是面对大量诱惑，他们也不会对雇主下手，顶多偷东西跑路。 或许，无论在哪个大陆，都是底层民众才会保有这些荣誉感与道德观。 但问题是，艾迪兹如今是个瘾君子——一个瘾君子居然仍然能保留着如此荣誉感，这其实挺稀罕的。 所以李昂笑了，他觉得艾迪兹这样的人倒是刚好适合他的打算。 “艾迪兹……我可没打算让你去刺杀布里吉，再说，我觉得你也不是当杀手的料……” 李昂咧嘴笑了，摇了摇头：“我只需要你去把欠布里吉的钱还上——就说是我给了你一笔钱，因为我相信了你就是拉蒙的手下，这是我给拉蒙结算的合作款项。而明天晚上，我会亲自带队从那个暗门攻入托巴城，让布里吉做好抓住我的准备……听明白了吗？把我的话复述一遍。” 艾迪兹老老实实的背了一遍，没什么出错的地方。 “行了，里萨迪兰，去拿三千第纳尔给他，将他送进托巴城，顺便跟他一起去查探一下那个所谓的暗门。” 李昂点了点头，示意艾迪兹可以走了。 这活儿当然没什么问题，这只是借着布里吉打算欺骗李昂的方式将计就计而已，难度也不大，仅仅只是带个话。 虽然艾迪兹知道李昂是要对布里吉进行反伏击，但只要不让他亲手捅死自己的雇主就行——只要他把欠布里吉的债还了之后，布里吉也就不再是他的雇主了，在那之后，无论李昂要怎么对付布里吉都与他无关。 所以这位辛加尔骑手带着一个巨大的钱袋再次骑马返回了托巴城——有里萨迪兰暗中盯着，艾迪兹可不敢卷款跑路。 不久后，里萨迪兰和克洛泽一起回来了。 “大人，那个瘾君子确实从西边是一道暗门进了托巴城……看来那个布里吉为了骗您准备得很充分，那道门应该是用来运送粪便出城的，确实可以骑马，连马车都能出入。” 里萨迪兰先描述了一下那个暗门，然后问领主大人：“不过，大人，您真觉得那个艾迪兹能按您说的做吗？他看起来可不适合骗人，而且他似乎喜欢自作主张……” “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会不会按我说的做，只要他把那三千第纳尔还给布里吉就行了……你觉得布里吉会不会认为，我交给艾迪兹的钱肯定远比这三千第纳尔多得多？甚至多到艾迪兹都已经不在乎三千第纳尔了……” 李昂摇着头说道：“我只需要布里吉相信我真的会从暗门进攻就可以了，不需要别的。但愿他能活下来，其实他应该是个善良的人……” 艾迪兹大概没有意识到，李昂让他带去那三千第纳尔，其实只是为了证明，李昂已经相信了艾迪兹传递的‘从暗门进攻’的骗局。 毕竟艾迪兹是假扮拉蒙的手下来传递情报的，而李昂付一大笔钱给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给拉蒙结算尾款——这就意味着李昂相信了艾迪兹的话。 这当然是为了让布里吉确信李昂确实会在明天晚上从暗门进攻，他肯定会将主力布置在暗门附近，而且他自己肯定也会在暗门守一晚上。 那么，李昂完全可以在后天早上直接发起正面进攻，然后在布里吉将疲惫不堪的部队调往正面城墙的时候，再派精锐从暗门进行两面夹击。 有用的战术往往都不会太复杂，当确定敌人主力疲困不堪的时候，从正面攻城也是很好的选择。 而李昂进攻暗门的时效，也许只相差半天，但这半天对布里吉很可能是致命的，准确的时效性其实就是‘天时’。 只不过，这其实会导致艾迪兹陷入危险——布里吉大概会拷问艾迪兹，逼问其他的钱在哪儿。 毕竟在布里吉看来，能让拉蒙这样的大老主动提供情报服务，那么李昂一定会给拉蒙结算一大笔钱…… 而且布里吉还知道拉蒙在拍卖城主，这种涉及城主之位的事儿，涉及的款项肯定远远不止三千第纳尔。 事实上这也是李昂必须干掉布里吉的原因。 不是因为布里吉试图用毒药控制李昂，也不是出于这家伙不道德的行事方式，而是因为布里吉抓住了拉蒙的手下，而且肯定还从拉蒙的手下那里逼问出了不少事情。 既然艾迪兹能知道拉蒙与李昂约定的联系方式，那就说明拉蒙的手下被抓后应该是将其所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 只不过，拉蒙大概也没告诉过手下拍卖巴哈德汗位的事儿，所以艾迪兹——或者说是布里吉认为李昂是到德夏来发起‘尊严之战’的。 事实上大多数人可能都会这么想，毕竟德夏公国曾是潘德王国的附庸公国，而烈狮王国一直自称承继自潘德王国。 虽然德夏在烈狮王国建国的第二年就已经独立，但烈狮王国当然不会承认其独立性，每一代烈狮王都不会将德夏的统治者视为对等君主，毕竟王国的脸面还是得要的。 被曾经的附庸国袭击了首都，对烈狮王国而言这是必须发起反击的。要不然就会显得烈狮王国孱弱不堪，说不定会被其他国家一起找借口宣战。 如果是对等的国家，比如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之间，可以示弱诱敌，可以卧薪尝胆，也可以承认战败，这都没问题。 但面对曾经的附庸国却是不能示弱的，一点都不能。 这是王国的脸面。 烈狮王国的首都被巴哈德汗卡丹攻击，那么烈狮王国于情于理都应该进攻德夏首都托巴城，要么干掉卡丹，要么攻陷托巴。 反正至少要把卡丹的领地打个天翻地覆，这既是报复性反击，也是烈狮王国面对挑衅时应有的反应。 估计卡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会雇佣布里吉以加强托巴城的军力。 但问题是，烈狮王国的元帅是李昂…… 李昂其实不怎么在乎烈狮王国的脸面，他更在意那些更实际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安全，以及自己的计划会不会成功。 布里吉知道得太多了，为了避免计划出现什么意外，那布里吉就必须死在托巴城。 ………… 深夜，托巴城内。 艾迪兹已经见到了布里吉。 与李昂预想的差不多，艾迪兹已经被绑起来了，那三千第纳尔已经落到了布里吉手里，但布里吉却并不认为这是艾迪兹还的债…… “艾迪兹，你应该明白，这是一次任务，任务中得到的战利品应该由我来分配，这是我这里的规矩……说吧，你把其它的第纳尔藏在哪儿了？” 布里吉手里拿着一条鞭子，面目有些狰狞。 “没有其它的，就这些……而且这也不是战利品，这是我的意外收入！布里吉，放开我！我已经还清了债务，你现在不再是我的雇主了！” 艾迪兹咬着牙，瞪大了双眼，显然布里吉的行为超出了他的预期。 “行吧，就算我不是你的雇主了……但我随时都可以让你重新欠我钱！给他吃药！” 布里吉站在艾迪兹身后，挥着鞭子照着艾迪兹的嵴背抽了几下，随后指挥一个女人给艾迪兹服药。 那个女人带着半遮头盔，嘴部以上的部分都藏在头盔里，看不到面孔。 这应该就是布里吉手下的‘预兆搜寻者’了。 “这是什么！我不吃这东西……” 艾迪兹咬着牙转头躲闪，但被那女人捏住了下巴抬起了头。 这个动作使得艾迪兹的目光从下往上，透过半遮头盔看到了那个预兆搜寻者的脸。 “是你！” 艾迪兹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紧紧的盯着那个预兆搜寻者：“你是布里吉的手下？你一开始就是按照布里吉的命令在骗我？布里吉！你这混蛋！呜呃……” 那个预兆搜寻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似乎轻蔑的笑了笑，将一杯黑乎乎的液体灌进了艾迪兹口中，堵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我说过了，我随时都能让你欠我钱……艾迪兹，告诉我李昂给你的第纳尔在哪？他不可能只给拉蒙三千第纳尔……” 布里吉看来是认定了艾迪兹私藏了更多的钱，他再次挥起了鞭子。 但艾迪兹不再说话，只是两眼赤红的看着面前那个预兆搜寻者，咬着牙忍着鞭挞一声不吭。 这样的拷问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毕竟艾迪兹是真没藏钱。 最终，布里吉只能将艾迪兹关进托巴城的监狱。 他当然不会干掉艾迪兹，毕竟他觉得艾迪兹肯定藏了很多第纳尔……他要等到艾迪兹毒瘾发作，到那时，问任何事都会有结果。 但第二天下午，艾迪兹不见了。 准确的说，艾迪兹是逃出了托巴城的监狱——他能悄无声息的打晕李昂军营外围的哨探，身手其实是很不错的。 】 布里吉对艾迪兹越狱的事毫无察觉，因为他忙着在暗门附近布置埋伏…… 而与此同时，李昂的部队开始向托巴城缓慢的进军了。 下午发起进军，这种动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通常情况下，进攻方都是清晨进军的。下午才出发，等到了城下还得布置攻城器械，准备好攻城的时候恐怕天都已经黑了。 这种情形也就意味着，李昂的大军应该是不会发起正面进攻的。 布里吉坚定了信心，他觉得李昂只是为了用大军做掩护，他必然从暗门进入城内…… 于是他将绝大多数的精锐都布置到了城西的河道附近以及城内的贫民窟里埋伏——也就是那道暗门内外两边。 李昂的大军确实没有攻城，他们只是在一门心思的搭建攻城设施。 而布里吉在暗门附近等了一晚上，倒也确实等来了一支部队。 那其实是里萨迪兰带着的两百来人，其实不是什么精兵，而是负责夜班守卫以及打杂的一些新兵…… 里萨迪兰带着他们一直在暗门附近晃悠，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晚上只有星光，黑灯瞎火的，布里吉觉得这大概就是李昂带着的精锐，所以一直打着精神准备迎战。 但这支队伍始终来回蹭蹭，却始终不进来，搞得布里吉心里空落落的。 结果布里吉和他手下的精锐就一直埋伏在暗门附近等了一晚上，可里萨迪兰也只是带着那队新兵蹭了一晚上…… 第275章 再遇黄昏 直到第二天清晨，李昂从正面城墙发起了正式进攻，布里吉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于是他立刻关闭了暗门，带着埋伏在这里的手下赶往正面城墙重新布防。 但他那些手下在野外和各处墙角蹲了一夜，并且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如今已经疲惫不堪，在这时候才紧急转移防区，这群人基本上全都像失了魂一样。 就算再精锐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剩下太多战斗力的，人毕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里萨迪兰晚上是带着那些打杂的新兵在晃悠，因为他们白天不用参战…… 但布里吉显然是没这个准备的。 再加上，布里吉手下的人，连同布里吉本人在内全都是瘾君子。 虽然给他们断了药物后，这群毒瘾发作的家伙作战时确实会非常疯狂，但问题是他们这一晚上根本没作战，光喂蚊子了…… 瘾君子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里——他们很容易困，很容易疲惫。 或许他们依然拥有娴熟的作战技艺，但毒药早就腐蚀掉了他们的耐力，也削弱了他们身为战士应有的敏锐与意志。 即便是在正常作息的状态下，这些家伙都是一天到晚哈欠连天的状态，更何况是一夜未眠？ 所以这群有气无力的瘾君子现在要战心没战心，要体力没体力，而且还比预想中多停了一天半的药，现在大部分处于两眼发绿脚下拌蒜的状态。 事实上布里吉此时做了一个看似正确的错误决定…… 这大概也是绝大多数人都意识不到的一个小错误——他不该让这些埋伏了一夜处于疲惫状态的瘾君子上城墙布防。 因为城墙上原本是有一些守军的，而且是卡丹手下的精锐部队，德夏御风者。 虽然卡丹带走了他的大部分部队，但依然在托巴城留了数十名御风者，以及御风者们带领的超过三百人的‘德夏绝尘者’。 ‘御风者’是那些擅长骑射的神射手才能得到的称号，这是卡丹的亲卫部队，这支亲军部队的番号也叫‘御风者战团’。 这是卡丹在德夏推行他的世袭领主分封体制的成果。 御风者在德夏的地位，大体上等同于潘德大陆其他国家的骑士。 这些御风者与一般的骑士一样也有自己的扈从，或者说叫配合作战的军士，他们带领的军士部队名叫‘绝尘者’。 但‘绝尘者’并不是骑射手，在沙漠环境想要精准骑射，这难度比平原中要大得多，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绝尘者是快速骑兵，他们一般使用刀盾或者骑枪作战，刚好能与擅长骑射的御风者们形成配合。 在他们熟悉的沙漠环境中，御风者战团的战斗力相当可观。 虽然此时是在守城而不是更适合他们发挥战斗力的沙漠，但技艺娴熟的御风者战团依然是很靠得住的，即便只有几百人，却将城防布置得很不错，看起来很有可能给李昂的大军制造相当大的麻烦。 但此时，布里吉将手下疲惫不堪的部队派上了城墙…… 这确实补充了城防人手，但那些有气无力的瘾君子占据了原本被御风者们把守的位置之后，却反而使得城防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些停药两三天，身心疲惫意识混乱的家伙，扰乱了御风者们原有的合理部署。 这些哈欠连天的家伙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刺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堵缺口，全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城墙上到处乱窜…… 不仅如此，这些来自辛加尔的家伙还和德夏御风者们产生了冲突——德夏御风者们其实意识到了城防被扰乱了，所以一直在骂人，还心急火燎的打算将那些处于不合理位置的辛加尔人或是妖妇们赶到合适的位置上去。 御风者们当然会心急，李昂的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但这群瘾君子却在这里碍手碍脚，所以他们的动作当然就比较粗暴——他们甚至恨不得这群瘾君子赶紧去死得了，免得碍事。 御风者们与辛加尔人信仰不同，民族也不同，即便是平时本来也很容易产生冲突，而且布里吉的手下现在既疲惫又疯狂…… 结果，他们居然内讧了！ 守城是需要理智的，靠一群因为停药而疯狂的家伙可行不通…… 而且，军队并不是越多越好的。 如果是卡丹本人在城里，他一定能意识得到问题。 而且卡丹也能让所有人都完全服从命令。 但问题是卡丹不在，他确实去了辛加尔。 布里吉是没法指挥卡丹的亲卫队的，德夏御风者们根本看不上这个靠毒药和欺骗控制部队的神棍。 此时，托巴城上既没有合理的城防部署，也没有没有统一的指挥官，甚至还在打架——一群辛加尔矛兵跟德夏御风者在城头上打了起来…… 此时，李昂正带着大军在尝试第一波试探性的进攻。 这波进攻他没有派主力，因为这原本只是为了试探托巴城的城防强度，同时也是为了保持进攻不断，让城上布里吉的部队更加疲惫且得不到修整。 但李昂没想到的是，这次用其他领主和骑士组成的二线部队进行的试探性的进攻，居然就成功的上了城墙，还在城墙上站住了脚…… 敌人甚至都没能将攻上城头的部队赶下去，这支二线部队居然占据了半面城墙，其中还包括两个箭塔和一个兵站…… 这就意味着大军完全可以源源不断的上墙，这面城墙的兵站被攻占，其实城内的守军反而无法上墙了——每面城墙都有一个兵站，那既是屯兵的地方，也是城内的人上城墙的通道。 城里的防御力度比想象中低得多，而且城上的敌军在这种时候依然还在相互打架…… 而且那肯定不是在做戏，因为李昂亲眼看到有几个辛加尔矛兵被德夏御风者从城墙上砍了下来，落在城外的地上。有两个没死，在城下翻滚着痛苦的呻吟。 领主大人此时觉得相当的不真实——这么儿戏的吗？ 托巴城好歹也是德夏的首都啊！面对大军攻城，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内讧？ 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人，这是好机会，我们直接强攻吧！” 就连克洛泽都发觉城上不对了，开始主动请缨。 于是李昂索性也不试探了，这种局面他完全可以彰显一下自己这个元帅的‘勇勐’。 当然，最主要的是不能让那些小领主带着二线部队就把城给攻陷了，破城的必须是李昂本人，要不然容易因为战利品而扯皮…… 所以李昂抽出了剑，决定亲自率军攻城：“白银之手，随我前进！” “杀！” 克洛泽大喊一声，带着弟兄们跟着李昂开始爬攻城梯。 大军开始鼓噪起来，李昂自己的精锐部队全军出动，这攻城力度可比刚才大得多了，整面城墙在十分钟内就被全面攻克。 那些御风者们也不再和布里吉的手下干架，他们放弃了城墙，全部退入到了城内的街道和巷子里。 但布里吉的手下可没那么理智，这群瘾君子没有退后，但他们在这时候反倒是发挥出了一定的战斗力——在不再需要智商，只需要乱战的时候，这些因为停药而疯狂的人确实有不错的杀伤力。 只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 占据了城墙之后，李昂的部队反而是在居高临下制造杀伤，布里吉手下的瘾君子虽然疯狂，但疲累与地形的劣势是疯狂无法弥补的。 白银之手一直在不断推进，在制造了数百具尸体后，很快便肃清了城墙附近。 城墙上已经插上了李昂的狮鹫旗，城门也被打开，城外的大部队开始入城。 托巴城，看起来居然就快被攻陷了？ 这时候太阳才半挂在空中，距李昂发起进攻仅仅只过了不到两个小时而已。 “大人，您最好不要冲进城内……我去将您的旗帜插到内堡上就行了。” 跟在李昂身后举着大旗的依然是乔斯林，这位前黄昏骑士如今成了正式的掌旗官，看起来他很看重这个充满荣誉的职务，表现得相当尽职尽责。 “没错，大人，您就在城墙上观战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人不值得您亲自出手。” 克洛泽也表达了相同的意见。 李昂当然也没拒绝手下人对自己的善意，只不过他嘱咐了一句：“克洛泽，你负责占领城内的物资仓库，尤其是卡丹的国库……乔斯林，你负责攻占托巴城内堡，但我需要完整接收巴哈德汗的王庭，千万别毁掉那地方。” 两个手下各自带兵朝城内突进，克洛泽带着白银之手去找银库了，而乔斯林带着李昂的士官部队去了内堡方向。 而李昂留在了城墙上的兵站内。 里萨迪兰也带着那些骚扰了布里吉一晚上的新兵回来了，他们此时成了城外大营的留守人员——他们要补觉。 看起来一切都极为顺利，但就在这时候，李昂听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 “叛逆！受死！” 那是从城内的街道中发出的声音，在战场上有这种吼声原本是很正常的，但问题是，这声音不太大，却显得很清晰——能在纷乱喧嚣的战场，盖过整座城的喊杀声，这显然是很不寻常的。 这与当初罗兰爵士发出的喊声如出一辙。 而且，在这声音发出之后，李昂看到自己的帅旗倒下了！ 距离隔得远，城内的街巷挡住了街面的视线，李昂在城墙上只能看到显眼的帅旗，那也是乔斯林的位置。 帅旗倒了，这可是大事。 一般情况下，掌旗官或者掌旗官身边的旗手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快速的再次竖起大旗，以免拖久了导致其他位置的部队以为前军战败了。 如果控制不好，帅旗一直没有重新举起来，很有可能会导致后军演变成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溃退。 但李昂等了足足一分钟，帅旗依然没有被重新举起。 乔斯林出事了！ 李昂立刻下了城墙，带着温蒂往乔斯林的位置赶去。 乔斯林此刻确实遇到了麻烦。 他依然穿着两层重甲，只不过没骑马——城内巷战，他那加图战兽进来除了挡路之外没啥作用。 反正他举着旗帜也不打算作战，身上的重甲也足以挡住德夏人的马刀。他那两层复合甲实在是很厚实，虽然穿着以后走路相当费劲，但没骑马的德夏人还真砍不动他…… 所以乔斯林一直都没在意德夏人的马刀——那玩意如果没有马匹的速度加持，那就等于在给他刮痧。 但是，当一群头上戴着恶魔角盔，一身黑甲的骑士突然从小巷中出现之后，乔斯林不敢再这么托大了。 那是他曾经的战友。 黄昏骑士。 “乔斯林……叛逆者必须死！” 领头的黄昏骑士身手极为出色，持着骑士剑连续捅翻了乔斯林身边的两个士官，快速的切断了巷战中的队伍。 其他的黄昏骑士也一拥而上阻挡着后面的士兵。这些黄昏骑士装备精良且身手都很不错，乔斯林本就处于街巷中，身后的部队 一时半会无法突破他们，一时间使得乔斯林陷入了围困。 帅旗肯定是举不起来了，身上的双层重甲在这时候反而束缚了乔斯林的身手——黄昏骑士剑可与马刀不一样。 乔斯林左右格挡着，但负重太大不够灵活，导致他相当被动。 “阿利斯泰，你居然会帮德夏人作战？！” 乔斯林愤怒的大喊着。 “我只是在追杀叛逆而已……” 被称为阿利斯泰的那名黄昏骑士摇了摇头，再度举起剑向乔斯林刺了过来。 “放屁！冲进大军战场追杀叛逆？阿利斯泰，你当我是傻子？” 乔斯林奋力格住了阿利斯泰的剑，两把黄昏骑士剑交格在剑锷处开始角力。 “你本来就是傻子……成为骑士团的叛逆给你带来了什么？看来你并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阿利斯泰用力将两把剑瞥到身侧，闪身抽出了剑，脱离了角力状态，重新发起了攻击。 乔斯林不再说话，他与阿利斯泰的武艺大概旗鼓相当，但他负重太多，消耗明显比阿利斯泰更大，不敢再分心了。 而且他身后还有几名黄昏骑士，只是这几名骑士没有向乔斯林出手，反而是盯着街巷的后面，似乎是在维持这场一对一的战斗。 “乔斯林，如果你投降，跟我回辛加尔，我或许能给你活命的机会……” 阿利斯泰依然在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发起攻击，但似乎他并不想让其他黄昏骑士插手他与乔斯林之间的战斗——要不然他让其他几个黄昏骑士一拥而上就可以解决战斗了。 “阿利斯泰……你是要戏弄我吗？我知道回到辛加尔以后会面临什么……” 乔斯林气喘吁吁的说着，他在这种情况下勉力支撑了好几分钟，厚重的铠甲消耗了他太多力气，脚步已经不再灵活了。 这时候的乔斯林，已经挡不住阿利斯泰的剑了。 阿利斯泰的剑也确实刺向了乔斯林的脖子。 但就在此时，一支诺多箭从天而降，穿透了阿利斯泰持剑的手臂。 第276章 为了初夜权 与那支箭一起从天而降的，还有领主大人。 李昂是从屋顶过来的。 德夏人的屋顶与烈狮境不一样，这里的房屋是将屋顶全部抹平了的。 这地方降雨量小，不需要倾斜的瓦片，屋顶一般会用来晾晒东西，承重能力比较强。 少数德夏御风者此时就在屋顶射箭，而李昂的手下也在不断攻击他们。 由于此时还在打巷战，街面并不通畅，所以温蒂率先上了屋顶——两点之间直线最近，也最快。 随后李昂便也开始从屋顶走直线，然后顺带着发现了一个自己一直没注意到的情况——他的反应力似乎大大加强了。 托巴城的房屋比较密集，李昂和温蒂就像两个跑酷的伙伴一样从上面飞奔，时不时的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 如果是在往常，李昂大概并不敢这么跳——他可没学过跑酷，虽然他身手还算灵活，但想掌握这种技能最主要的并不是身手，而是需要克服心理障碍。 人都是有畏惧感的，怕高、怕过不去、怕疼、怕受伤——因为怕自己做不到，所以动作会变形，也就真的做不到了。 而且大多数人对自己并不了解，不清楚自己具体能跳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多长时间里做出正确的反应和动作，更没有将各种动作形成本能。所以会不断考虑，反复踌躇，就没办法将动作连贯起来。 那些跑酷高手，其实就是克服了心里的畏惧感，并且对自己的身体极为了解，再加上长期的训练，有能力在快速运动中做出近乎于本能的反应。 可现在，李昂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了心理障碍，而且具备了那种本能般的反应。 他甚至能一直跟着在屋顶全速奔跑的温蒂，就像他和温蒂有了相同的反应力一样。 这或许是温蒂的血与龙泪给自己带来的意外收获？ 自己的敏捷提高了？ 李昂猜想着。 只不过，温蒂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而李昂从屋顶跳落到阿利斯泰面前的时候，却像是一头野猪落到了地上——甚至地面都抖了两下，蓬起一大片灰尘。 看样子反应与敏捷确实提升了，但技巧却还差得远…… 但这个笨重的落地方式却有很好的的战斗效果——几个黄昏骑士都退了一步，谁都不想这个从屋顶跳下来的壮汉落到自己头上。 “黄昏骑士团……真是好胆量！居然敢在大军攻城的时候跑来捣乱！” 李昂站在了乔斯林身前，手里的剑指了一圈，最终指向了阿利斯泰。 事实上他从屋顶起跳的时候没看到有这么多人——跳下来才发觉有好几个黄昏骑士靠着墙，他在房顶上看不见…… 不过，这时候当然是不能露怯的，也不需要露怯，毕竟李昂其他的队伍很快就会赶过来。 在射出箭救下乔斯林以后，温蒂便在屋顶吹响了集合号，并且朝空中射出了一支响箭——她要将李昂的主力部队召唤到这里来。 集合号响起，响箭也出现在空中，那就意味着主帅没出什么问题，只是在响箭发射的位置遇到了敌人，因此李昂的其他部队肯定会全部朝这里集合。 “看来您就是李昂伯爵了……伯爵大人果然很有胆色……上！” 阿利斯泰捂着受伤的胳膊发出了命令，十几个黄昏骑士此时终于一拥而上。 但不是冲着正在重新举起旗帜的乔斯林，而是冲着李昂！ “你们是专程来对付我的？！” 李昂听出了阿利斯泰话里的意思。 他们在战场上袭击乔斯林，并不是为了追杀黄昏骑士团的叛徒，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帅旗倒下，把自己引过来！ 为了快速赶到这里，李昂身边只有温蒂一个人——他原本只需要确定乔斯林所在的位置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就行了，毕竟城内到处都是他的部队。 如果能对付，就吹集合号射出响箭将部队招来； 如果不能对付，就让温蒂吹响全军撤退的号角，然后跑路…… 这确实不需要带什么人，人多反而碍事。 而李昂跳到街面上，这就意味着李昂认为能对付，毕竟他只看到了为数不多的黄昏骑士。 “李昂伯爵，你已经成为了女神的阻碍，我们是奉女神的旨意而来……” 阿利斯泰说得颇有些义正辞严的样子，他再度举起了手里的剑。 但他刚将剑举起来，就吃痛放了下去——他手臂上被箭失穿透的伤处还在流血。 于是阿利斯泰退后了几步，没有再加入战局。 “女神？你是说厄瑞达？哈……” 李昂挥剑逼退两名黄昏骑士的合击，与乔斯林背靠背的站到了一起。 他俩的周围，是十几个黄昏骑士。 但这十几个高手，一时间竟然没能奈何李昂——李昂的剑极为锋利，而且每一击都势大力沉，甚至能将黄昏骑士剑直接斩断。 事实上刚交上手，李昂的心便已经安稳了一半。 因为他已经确定黄昏骑士团的人不敢杀自己——那些黄昏骑士发起的攻击，全都没有冲着自己的要害。 其实这稍微想想也能明白，如果自己死了，阿利斯泰和这些黄昏骑士肯定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托巴城。 他们只能活捉自己！ 所以李昂显得很积极，即便是一个打十几个，依然打得有声有色。 再加上在屋顶到处蹦跶不断射箭的温蒂，以及缓过劲来的乔斯林，黄昏骑士团这十几个人竟然渐渐落到了下风。 在被李昂连续砍断好几把剑之后，黄昏骑士们反而有些踌躇不前了。 “布里吉！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这时，阿利斯泰再度发出了那种带有神秘力量的喊声。 声音刚落，后面正在拦截士官们的黄昏骑士全部退了过来，一大票人将李昂完全困住。 而黄昏骑士们的身后，布里吉带着一队预兆搜寻者从几间屋子里冒了出来出现，将李昂的部队堵在了街巷的另一侧。 同时，一群黑衣部队从阿利斯泰的背后赶了过来，那是黄昏骑士们的仆从军，黄昏奴从。 这些黄昏奴从这时候才出来，显然阿利斯泰之前是为了避免这里人太多导致李昂不现身——这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在这条仅有几米宽的街巷中，两头都堵上了黄昏骑士团的人，而李昂和乔斯林被围在了中间，屋顶上也出现了一些预兆搜寻者，将温蒂也逼落到了街面上。 敌人制造出了局部人数优势，而且这优势显得相当大，差不多是四五百人围攻三个人——李昂、乔斯林、温蒂。 这场面可就真的麻烦了，一个打十几个还勉强能招架，但一个打几百个那是真的不可能…… 虽然李昂的大军肯定也开始往这里汇聚了，但这种情况下再多的军队也起不到作用，就像李昂自己当初绑架贾斯特斯和利维尤斯一样。 “我是阿利斯泰……李昂伯爵，放下剑跟我走如何？你已经被我们困在这里，即便是你的大军全都聚拢过来，也不过是让你的名誉多受一些损害而已……” 见自己的手下对李昂形成了合围，阿利斯泰脸上有了笑意，再度退了两步。 这家伙很谨慎，局面这么好的情况下，他反而离开领主大人更远了一些。 “哦？看来我确实无处可逃了……既然如此，你不如让我死个明白？” 李昂看着阿利斯泰，手里的剑垂了下去，眼下的局面确实不好，他试图拖延一下时间让自己的部队突破那些预兆搜寻者的封锁，顺便套出点有用的讯息。 “你成为了女神的威胁……行吧，我说得直接一点……” 阿利斯泰大概觉得大势已定，脸上有了些得意的神情：“李昂伯爵，你的实力增长得太快，很多人都想要你的命……最重要的是，你一直在与女神的仆人为敌……” “女神的仆人……你是说三先知？” 李昂还没忘记，在第一次遇到黄昏骑士乔斯林的时候，那个换了一张脸的假尹戈尔——那显然是三先知干的。 而乔斯林那时候的任务，竟然只是保护那个假尹戈尔。 既然如此，三先知显然和黄昏骑士团有什么猫腻或者合作。 只是乔斯林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当时没搞明白。 而李昂确实和三先知有仇，最初在长河镇的时候他就打败了三先知，若不是雷曼奉乌尔里克国王的命令过来截胡，三先知恐怕已经死在李昂手里了。 而在得到长河镇之后，李昂也让福瑟特和格朗隆去找过三先知的巢穴——虽然这只是为了把偷窃国王印章的黑锅扣在三先知头上，但这肯定给三先知制造了不少麻烦。 真说起来，三先知确实没有主动招惹过李昂，确实是李昂在主动与三先知为敌。 如今阿利斯泰说起厄瑞达女神的仆人，李昂自然是一下子便想到了三先知。 “哈……说不定是国王呢？李昂伯爵，你的领地已经不逊于国王了……” 阿利斯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带着笑意逼近了一步：“李昂伯爵，放下剑跟我走吧，我不愿意杀了你，那会导致我被你的手下追杀……但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你的部队被布里吉反击，对吧？” 说着，他还指了指街巷另一头正在拦截那些预兆搜寻者。 这倒是，李昂被困在这里，大部队肯定不敢对黄昏骑士团动手，但布里吉的队伍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反攻，大军在此时反而成了李昂的束缚。 “国王？在我即将攻陷托巴城的时候出来搅局？哈……如果你说的是王子或者王妃，那我倒是能想得明白。” 李昂没有放下手里的剑，他一直看着阿利斯泰的眼睛。 在说到‘王妃’的时候，他察觉到阿利斯泰的眼神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那变化很小，但李昂依然察觉到了。 阿利斯泰眼里的神情，像是一种惊讶，一闪而逝。 是王妃？ 李昂一下子便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烈狮王国的王后前几年就去世了，乌尔里克前些日子新纳了一位王妃，据说年轻貌美而且聪明贤惠。 但国王这次纳妃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办什么宴会，就连李昂或是戈德里克这样的实力派领主都没有收到请帖。 现在看来，这位‘年轻貌美’的王妃，恐怕和三先知有很深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三先知其中之一！ 她们的技术看来是越来越高明了，连乌尔里克都能骗得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肯定只能拼死一搏了啊。 要是落到三先知手里，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李昂甚至都能想到三先知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自己的皮肤恐怕会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吧？ “阿利斯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逃脱了，黄昏骑士团会遭遇什么？” 李昂左右瞟了瞟，开始盘算着怎么跑路：“我很好奇，你是为了什么才会对付一个王国的元帅……这风险你应该能想到，我怎么觉得你们黄昏骑士团被人当刀使了？” “如果我能得到长河镇作为领地，你觉得我冒这样的风险值不值得？” 阿利斯泰笑了笑，看向了乔斯林：“乔斯林，你现在知道你叛离骑士团是放弃了什么了吗？哈……你原本可以在长河镇享受富贵，甚至还能拥有初夜权……” “我对你在巴克利的那些习俗和嗜好不感兴趣，阿利斯泰，你就是个人渣……” 乔斯林丝毫不为所动。 “那你就会成为我在宴会中鞭笞取乐的囚犯……乔斯林，我原本以为你会回头的，我其实很在乎我们当年的战友情谊。” 被乔斯林骂成了人渣，阿利斯泰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口气也换成了威胁。 “那你先得活着抓住我才行……” 乔斯林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理会阿利斯泰。 “阿利斯泰，你刚刚说……初夜权？我怎么不记得烈狮王国的领主有这个特权？” 李昂依然在四处瞟着，一边说话一边考虑怎么脱身，但阿利斯泰现在离他有好几米。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他身后的温蒂‘哼’了一声，显然对‘初夜权’这事相当不爽。 从这个名称就能明白，这是某些地方的贵族领主拥有的特权，也就是能在领地内的人结婚时享有新娘的第一夜。 一般这是巴克利这样的大国授予一些远隔大海的新征服的领地，以吸引贵族们带兵过去担任领主维护统治。 但潘德大陆的几个国家是没这个说法的——早在先王卡瓦拉的时代，这种容易激发民间叛乱的特权就被彻底废除了。 “烈狮王国以前确实没有……但如果烈狮王国不再是烈狮王国了呢？哈……你的长河镇有多少丰满的年轻女孩，李昂伯爵，我是指有肉的那种，你身后那种柴火妞可不算……” 阿利斯泰眼里有些憧憬，似乎对即将得到的初夜权和肥妞相当的向往。 温蒂斜着眼撇了撇阿利斯泰，紧了紧手里的剑，显然对这句‘柴火妞’相当有意见。 第277章 没收作案工具 听阿利斯泰说‘烈狮王国说不定不再是烈狮王国了’，李昂心里有了明悟。 “这么说来，这事还和巴克利帝国有关系？据我所知，只有巴克利会对愿意转封到跨海飞地的领主授予初夜权……” 李昂的眼神已经不再四处瞟了，他看到阿利斯泰身后的一间屋子中似乎有个澹澹的影子。 那是个破旧的宅子，没有窗户，门内光线极差，那个身影在门内藏得有些深，但隐约能看到他在做什么手势。 而且那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领主大人没有一直盯着那个宅子，他转头看了看其他的黄昏骑士——还好，他们都戴着全遮的恶魔角盔，这种头盔只给眼睛留了向前的一条缝隙——视线肯定不好，应该没人注意到那里。 “李昂伯爵，具体缘由，等你跟我回到烈狮城自然就会知道了……事实上我们确实不想伤害你，确切的说，我们更希望你能加入组织——我们甚至愿意让你成为黄昏骑士团的骑士长！” 阿利斯泰看来不愿再说什么了，而是指了指李昂手里的剑，示意李昂放下。 李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黄昏骑士团的大团长是谁？谁会成为我将来的顶头上司？” “其实你认识他……但为了他的安全，我不能现在告诉你。李昂伯爵，我们不会虐待你，我们甚至为你准备了符合身份的待遇。” 看李昂似乎不打算抵抗了，阿利斯泰笑着挥了挥手：“当然，这只是为了避免你伤害到我们，或者伤害到你自己——我们都知道你强大的战斗力。” 随着阿利斯泰挥手，另一名黄昏骑士拿了一幅镣铐走上前来，举着对李昂示意了一下。 那镣铐做得挺精致，内层还包了皮革，看来确实属于对囚犯最人道的待遇了——至少考虑到了不会磨伤李昂的手腕。 于是李昂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可以跟你走……不过，现在你打算带着我往哪儿走？这座城里到处都是我的部队……” 领主大人甚至还躬身把剑放到了地上，转身背对着阿利斯泰，把手背到了身后，看起来像是要主动就缚。 温蒂和乔斯林也没想到李昂会做出这种投降般的动作，有些惊恐的转过身看着李昂。 但他们却在李昂眼里看到了一个眼色。 领主大人的眼神瞟向了那个没窗户的宅子。 那处宅子的位置，就在阿利斯泰的身后。 就在那名黄昏骑士上前，准备将镣铐扣住李昂手腕的时候，温蒂突然一手搭着李昂的肩膀，手脚同时借力，飞身而起！ 而李昂也勐的起身，两手在温蒂脚下用力一托，将温蒂从自己头顶抛过，抛向了阿利斯泰所在的位置！ “啊啊啊！” 同一时间，乔斯林也像头疯牛一样突然大吼着发起了冲锋，径直冲向了阿利斯泰，甚至完全无视了两个打算仓促举剑拦截的黄昏骑士。 李昂身后的黄昏骑士手里还拿着镣铐，见情况不对正准备拔剑，但李昂却直接一脚将他扫翻在地，然后一个侧滚翻从地上抓起了自己的剑。 随后身形没停，一个飞扑后的地趟剑，同样也朝着阿利斯泰的位置砍去。 这可是在李昂已经‘束手就擒’的时候，也是阿利斯泰和黄昏骑士们刚刚放松的时候。 周围其他的黄昏骑士也只是在防备李昂突然逃跑——李昂可是背对着阿利斯泰的，谁能想到他的目标依然是阿利斯泰？ 于是，天上的温蒂，地面的李昂，还有中间飞扑而至的乔斯林——阿利斯泰面对了三人合击，而且是在他完全没想到的时候。 这可是高规格待遇，而且还是对一个手臂被射伤的人…… 阿利斯泰反应倒也很快，他只愣了半秒，然后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后退——他手臂有伤，肯定是没法拼的，这三个人他现在一个都打不过。 但已经来不及了…… 而其它的黄昏骑士反应稍微慢了那么一秒，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温蒂已经‘飞’到了阿利斯泰的头顶。 她落地之前依然用了一个直体前空翻姿势，并且在空中处于倒立状态时，她再度凌空横斩出了惊艳的一剑，目标是阿利斯泰的脖子——就像她干掉卡斯特罗的时候所做的那样。 不过，这一剑没能干掉阿利斯泰。 事实上阿利斯泰并没有挡住温蒂的剑，但这位黄昏骑士运气极好——他在慌忙后退的时候自己绊倒了，运气极好的躲过了温蒂的绝技。 阿利斯泰仰面摔倒的时候看着温蒂从自己头上飞过，而温蒂的剑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掠过的。 这显然把他吓得不轻，所以他在摔倒的同时下意识的做了个扭腰躲避的动作——其实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一剑必须躲…… 有时候没被一剑砍死也未必就算是幸运…… 因为贴着地面扑过来的李昂也在这时候斩出了一剑——领主大人收不住手。 原本领主大人的剑是冲着砍腿去的，毕竟是地趟剑。 但阿利斯泰正在坠地过程中，而且还半扭了一下身子，结果这一剑结结实实的砍到了阿利斯泰的胯下…… “啊呜！” “嘣……” 阿利斯泰尖锐的惨叫声与沉闷的落地声先后响起。 随后，他两腿之间飙射出大量的血液…… 黄昏骑士甲变成了开裆裤，看起来很整齐，开口确实在最中间的位置，相当对称。 此时乔斯林也已经冲了过来，见状一个急刹车，‘嘶’的吸了口凉气——这场景太惨了，阿利斯泰显然不会死，但他以后肯定是彻底没法享受什么初夜权了，胖妞也没法碰了…… 领主大人这一剑，大概已经将他的作桉工具一分为二了…… 事实上其他的黄昏骑士也全都呆了一呆，甚至有一部分还齐刷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某个部位。 场面一度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但战斗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其他的黄昏骑士终于反应过来开始追杀。 只不过他们似乎都将盾牌往下半身遮了遮…… 看这样子，虽然阿利斯泰是这些黄昏骑士的领队，但其他的黄昏骑士并不会因为他而收手。 看来黄昏骑士团这次的任务，比领队的性命重要得多。 李昂面临的危机依然没有解除。 不过，好在领主大人本来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抓住阿利斯泰。 毕竟三个人天上地下一起行动，这也太惊人了，阿利斯泰身后那个宅子里的黑影肯定也能注意到李昂等人的行动。 他也确实开始了配合。 那个民宅里，一个辛加尔人的身影显露出来，开始张弓射箭。 那是艾迪兹。 从温蒂‘起飞’到阿利斯泰倒下的那两三秒时间里，艾迪兹就已经连续射出了至少五支羽箭，每一箭都准确的逼退了一名正在追杀李昂等人的黄昏骑士。 虽然黄昏骑士的铠甲相当厚实，被射中可能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艾迪兹的箭全都是照着面部射的——那些黄昏骑士手里的盾牌拿得比较低，头部完全露在外面…… 这种超快的速射力道不大，其实不能造成有效杀伤，但迎面而来的箭失总是会让人下意识的躲避，艾迪兹为领主大人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或许这点时间也就两秒，但这对于行动敏捷的温蒂而言已经足够了。 她刚一落地，便又是一次狸猫般灵活的飞扑，直接扑进了那个昏暗的民宅，并且也开始往外射箭。 诺多箭可就不是挠痒痒了，而是真会要命的。 艾迪兹速射，温蒂点杀，这给了李昂更多的时间和空间，领主大人也从地面翻滚进了宅子里，甚至还有时间一把将瘫倒在地的阿利斯泰也拖了进去。 而乔斯林冲过来之后，以自己为盾牌，拦住了身后追上来的几个黄昏骑士。 他身上的两层重甲在这时候总算是起到了正面作用，但乔斯林依然为此受了一处剑伤……伤在屁股上。 而艾迪兹此时再次表现出了极快的反应，他没有再进行速射，而是飞身闪出角度，从侧面一箭射翻了最后一个在追击乔斯林的黄昏骑士。 艾迪兹的箭术肯定是赶不上温蒂的，但这一箭非常及时，因为那个被他射翻的黄昏骑士，就是给乔斯林屁股上来了一剑的那个。 】 若不是艾迪兹及时出手，乔斯林大概会被再补一剑重的——那个黄昏骑士已经把剑举到了乔斯林的后心处。 随后，李昂把乔斯林拖进了宅子，艾迪兹推倒了许多杂物暂时封住了们，几人这才算是喘了口气。 这个宅子相当昏暗，与一般的民宅很不一样，充满了恶臭。 因为这里面有两个大粪坑——这是城内存放粪便的库房，通常被称为‘金库’…… 是的，不用怀疑，就是这个名称。 存放第纳尔和黄金的地方一般叫‘银库’；而存放屎粑粑的地方才叫‘金库’…… 这个年代的大城市都有这样的粪坑库房，一方面是因为这年头大多数城市的下水道系统都不完善，城内产生的各种粪便一般都会先收拢到这种库房里，然后装车运出城去。 而另一方面，粪便是守城的利器，城内都会存一些以备军需。 “李昂大人……” 艾迪兹朝领主大人打了个招呼，但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昂阻止了。 “艾迪兹，有什么话离开这里再说吧，门口那些杂物顶多只能挡他们一两分钟而已……” 领主大人可不会在这时候寒暄浪费时间，之前跟阿利斯泰套话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和机会，而现在，他可不能耽误了脱身的机会。 反派死于话多，正派死于磨叽，李昂不知道自己算是正派还是反派，但无论如何他不想死。 “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往城西那道暗门——我本来是想从这里逃离的，这是用来运送粪便出城的通道。” 艾迪兹也没磨叽，指了指宅子内部一条黑乎乎的暗巷。 这大概是专门给粪车开辟的路，应该是借着民房之间的原本的外墙，连接并补充了围墙，专门隔出来了一条单行道，看样子会沿着一部分城墙根通往城外。 运粪出城一般不会走大街，要不然弄臭了街道会导致达官贵人们心情不好，还会导致大量的苍蝇和蛆虫出没。 那条暗巷里就有很多的蛆虫，里面洒落的粪便挺多，再加上没有任何岔路可以进来，这种环境自然是不会有人待在里边的。 而且艾迪兹还弄了辆粪车在‘金库’里——如果不是因为布里吉在暗门附近守了一晚上，艾迪兹会在凌晨完成越狱之后就用粪车逃出托巴城。 “看来我那三千第纳尔花得很值得……” 李昂拍了拍艾迪兹的肩，直接踏入了那条味道不怎么好的巷子，坐上了那辆粪车，把依然在痛苦呻吟的阿利斯泰也装到了粪车上。 只要能脱身就行，暗门外应该已经没什么敌人了，顶多有三五个守门的。 城内李昂的部队其实是占上风的，布里吉和黄昏骑士团的人顶多只能守住这条街抵抗一阵。 而且城门也在李昂的部队控制之下，只要能离开这条街，即便是从城外重新绕回来也花不了太多时间，所以李昂毫不犹豫的示意所有人上车，马车开始在粪车通道飞奔。 巷子的终点确实是暗门，那里也确实有几个黄昏奴从守着门口。 如果是艾迪兹一个人，想出去可能还会比较困难。但现在李昂和温蒂也在这里，那几个黄昏奴从基本上没能形成任何阻碍。 此时，黄昏骑士团已经突破了这个‘金库’的门，他们也同样发现了那条粪车通道，但他们都是步行的，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不过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开始在通道中奔跑——这已经不是为了追击李昂了，他们自己也得逃命！ 李昂的大军全在城内，布里吉在街头抵挡，但肯定是挡不住多久的。 或许，黄昏骑士团本就知道这里有这条通道，毕竟他们会在这里行动，想活捉李昂，自然是要考虑脱身办法的。 而之前布里吉试图引诱李昂从暗门入城，显然也是因为黄昏骑士团的这个任务。 但黄昏骑士团的人从通道逃离的时候可压根没跟布里吉打招呼，布里吉还带着预兆搜寻者们在街巷里抵挡李昂的大军。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布里吉的部队都是瘾君子，停药好几天且从昨晚到现在还没休息，已经不具备太多的战术执行能力，估计都不知道撤退为何物了，只知道疯狂拼杀。 半小时后。 当李昂架着马车重新进入托巴城的时候，这座城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布里吉的部队被大军淹没，克洛泽带着白银之手控制了城内的局面。 但布里吉消失了，克洛泽没能发现他——估计也是从暗门逃离了。 于是李昂回到城内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派兵到城外四处搜索，追击布里吉和黄昏骑士团。 不过这种搜寻不太容易有结果，毕竟不知道她们逃离的方向。 但没关系，李昂手里有阿利斯泰，这家伙肯定知道很多情报…… 第278章 篡位者 阿利斯泰大概确实是知道很多情报的，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暂时还没法盘问。 其实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陷入昏迷，甚至胯下的伤口都被乔斯林帮着处理了一下，已经不再流血了。 乔斯林对阿利斯泰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这毕竟是他曾经的战友，两人曾经确实是有交情的。 不过，阿利斯泰自从中了李昂的断子绝孙剑之后，就一直两眼无神、失魂落魄，对一切都不再理会，连乔斯林扒掉他的裤子处理伤处时都没有任何反应。 整个人的状态基本上就和刚做完绝育手术的公猫一样，完美诠释出了什么叫「生无可恋」。 这倒也可以理解，任何一个男人被割了那玩意，肯定都会抑郁的。 直到乔斯林将一个用蜡密封着的小陶罐交给他，他才有了一点点反应——他把那个小陶罐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开始一言不发的默默流泪。 那个罐子里，装的是乔斯林从阿利斯泰胯下掏出来的半截……「残肢」。 李昂暂时无法逼问这个生无可恋的家伙——阿利斯泰现在的状态没法问话，他目前对李昂的敌视肯定处于顶点。 毕竟是领主大人亲自下的手。 「看来布里吉确实会逃脱了……艾迪兹，你对布里吉还有什么了解吗？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李昂打算先从艾迪兹这里得到点情报。 「李昂大人，我只知道布里吉曾经说过要建立一个什么「神国」，但我对他了解得不太多……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康慨借钱给我的大善人。」 艾迪兹回答道。 他应该确实了解得不多，要不然也不知与上当受骗。 但即便只是这一句话，也已经足够了。 领主大人当时便有了主意：「艾迪兹，布里吉昨晚穿的什么装备来着？你去弄一套一模一样的过来……」 把艾迪兹打发走了以后，李昂先开始处理托巴城的战事。 托巴城目前已经算是基本被李昂占领，但确实只能叫「基本占领」，不能被称为「完全控制」。 因为城内的德夏人只是畏惧李昂的大军而暂时不再明着抵抗，但暗地里藏在城内的反抗者肯定还有不少，李昂必须时时刻刻防备刺杀或偷袭。 但内堡和银库确实都完整接收了，银库目前还没能清点出来，但存的物资不算多，初步估计里边的存货大概能值五十万第纳尔——这对于一个国库而言实在是太少了。 好在全都是金银与天鹅绒之类的高价值硬通货，携带还是很方便的。 而内堡基本没有损伤，但城堡内的库房基本上算是空空如也，显然卡丹把大部分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 卡丹要四处招兵买马，带走大多数财物倒也在意料之中。 而托巴城眼下家家关门闭户，表现得相当安静，但这其实并不是刚被攻克的城市该有的状态。 事实上一般城市总会有那么些零星的抵抗的。 如果完全没有抵抗，安静得无事发生，那只能说明一定有不少忠于卡丹的德夏战士隐藏在民居之中。 这反而意味着风险。 「大人，城内各处都已经安排了人手，需要把城内的居民全都清理到街上去吗……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对那些俘虏公开行刑？」 托巴城内堡中，埃里克开始请示后续的处理方式。 埃里克的武艺并不好，所以作战时基本不用上战场，他在集团军内的主职是掌印官，同时也兼任后勤官——其实这是部队里职务最高的两个文职。 当然，这两个职务，最初主要是为了方便埃里克控制那些商人 。 但如今商人们不在队伍里，埃里克的主要职责就变成了向其它领主传达指令，也就是负责调派那些加入集团军但不属于李昂直属部下的小领主们。 通常，占领了敌国的城市后，征服者都会将居民召集起来宣布一些命令或者政策。 有时候政策会很温和——这是在征服者打算长期统治此地的时候； 而更多的时候，命令会很残酷，甚至残忍——比如说需要将隐藏在居民中的反抗者吸引出来的时候，说不定就会以残忍虐杀的方式对一些俘虏进行公开处刑。 埃里克的意图，显然是后者——他知道自家老板没打算长期占据托巴城，他只需要彻底肃清托巴城，保障安全就可以了。 「不，埃里克，直接宣布军事管制，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上街就行了。不用肃清城内，我们没必要吸引仇恨……反正我也不打算驻扎在城内。」 李昂摇了摇头，转头向内堡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着：「封死内堡的门，让克洛泽把城内的银库搬空，别留下任何值钱的东西……」 走到内堡外，李昂转头问身后的温蒂：「那几位女骑士在哪？把她们叫来……顺便找几套预兆搜寻者的装备过来。」 那些女骑士，就是艾米派来的那八个女探险家，莎拉与西吉斯蒙德一起去了加齐圣山，这八位女见习骑士便暂时与温蒂一起担任李昂的护卫。 「大人，您是要让她们换上预兆搜寻者的装备？」 温蒂很聪明伶俐的猜到了李昂的打算。 「对……既然布里吉跑路了，为了避免他坏我的事，那我自然得让他无法见到卡丹……」 李昂点了点头。 其实领主大人不太确定布里吉到底是不是被卡丹雇佣的，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布里吉见到卡丹，要不然拉蒙可能就会面对***烦了。 李昂可不希望拉蒙被卡丹干掉。 「大人，布里吉已经逃脱了，要怎么让一个已经逃离了的人无法见到卡丹呢？」 温蒂表示不理解。 「很简单，只需要让他不敢去见卡丹就行了……托巴城有卡丹的亲信部队「御风者」，他们肯定会将城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卡丹的——所以，不需要肃清他们，留着他们给卡丹报信。」 李昂笑了笑：「我打算让布里吉成为「篡位者」！」 …… 四天后，辛加尔。 巴哈德汗卡丹在辛加尔城主塔希尔的城堡中，见到了一名来自托巴城的德夏御风者。 「至高巴哈德汗，托巴城被敌人占据了……但占据托巴城的不是烈狮王国的李昂，而是布里吉那个混蛋！」 这位德夏御风者满身尘灰，精疲力竭，但依然一刻都没休息的将消息带到了卡丹面前。 能在四天内穿过六百里沙漠从托巴城赶到辛加尔，这个御风者也是真的拼上了性命，显然确实是忠臣良将。 「布里吉？！怎么回事？」 卡丹手里的请柬掉落到了地上——那是拉蒙拍卖会的请柬，用金箔打造的。 「布里吉欺骗了我们，他勾结了烈狮王国的大军，使李昂率军攻陷了托巴城。然后李昂带走了城内存银，烈狮王国的大军也撤出了托巴城……而随后，布里吉便宣布要在托巴城建立新的神国！他会以「沙漠先知」的身份成为新的巴哈德汗！他甚至将几名预兆搜寻者封为了哈里发和拜尹——他篡位了！」 这名御风者说得有些愤怒，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 李昂带走了托巴城银库内的金银财货，却并没有占据托巴城，而是将城留给了「布里吉」。 【新章节更新迟 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xbyuan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在这位御风者看来，这一切就是明摆着的——布里吉勾结了李昂，李昂要财富，布里吉要托巴城，各取所需。 李昂不占据城市是可以理解的，大多数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意识到托巴城不可能成为李昂的领地，所以李昂只带走财富不占领城市是很正常的行为。 在大多数人看来，只要攻陷了托巴，李昂就算是完成了带大军出征的使命了，也就是证明了烈狮王国的尊严，并且还能从托巴城的银库弥补一切损失。 至于托巴会被谁得到……对李昂而言确实无所谓，反正烈狮王国也很难在这里实施有效的统治。 而布里吉…… 他在李昂攻城的时候故意安排瘾君子上城墙，扰乱了城防部署，这是勾结敌人的铁证； 随后在城里坚持巷战抵抗的时候，他又突然消失了，这也是铁证； 而当李昂离开托巴城后，布里吉却再度出现在内堡，还坐上了巴哈德汗的宝座，并且宣称托巴将成为「神国的都城」……这就妥妥的是篡位了。 当然了，这位宣称要在托巴「建立神国」的「布里吉」，是领主大人让艾迪兹假扮的。 那些预兆搜寻者也都是假扮的。 但这位御风者可分不出有什么区别…… 艾迪兹也是辛加尔人，换上布里吉的衣服以后基本上能以假乱真。 愤怒的卡丹直接转头看向身旁的塔希尔，一巴掌抽了过去：「你不是说布里吉那家伙靠得住吗？」 塔希尔捂着挨了一巴掌的脸，眼里也有了怒气：「巴哈德汗，我承认这是我识人不明……但布里吉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控制住托巴城，只要把他的悬赏写到各个酒馆，这个篡位者的人头很快就会出现在您面前……」 有时候想要解除威胁并不需要杀人，只需要演戏就可以了…… 此时，布里吉正在艰难的穿越沙漠。 他逃出托巴城的时候没有骑马，为了避免被追踪，他也没敢到周边村镇去找代步工具。 步行穿越沙漠的布里吉，行动速度远比被李昂故意从托巴城放出来的御风者慢得多…… 而且布里吉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的雇主，也已经认定他是篡位者了——就像他几天前身为艾迪兹的雇主，却也认定艾迪兹暗自藏钱基本是一样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在这几天里，李昂从乔斯林口中陆陆续续得到了一些信息，这些信息来自阿利斯泰。 这位阉人渐渐能和乔斯林说上几句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自怨自艾，并不是什么真正的交流，但阿利斯泰这种怨愤情绪其实本身就能表现出很多情报。 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分析，领主大人心里基本上有了谱。 黄昏骑士团这次打算抓捕李昂的任务，显然与三先知有关。 三先知最初是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的祭司——很显然，她们最初来自巴克利大陆。 而现在，她们是黑暗女神厄瑞达的门徒。 黄昏骑士团刚从黎明骑士团分离出来时也信奉正义女神，他们也来自巴克利大陆。 而如今他们也同样改信黑暗女神了，虽然他们一直声称要「纠正黎明骑士团」，但黄昏骑士们也没干过什么善事，反倒是暗戳戳的到处搞事情，唯一的优点大概在于他们不会像黎明骑士团那样假借神灵的名义烧杀抢掠。 而布里吉，他倒不是来自巴克利，他是辛加尔人，但黄昏骑士团的总部驻地在辛加尔。 而且布 里吉的行事方式很奇特，就像是融合了黎明骑士团、黄昏骑士团以及三先知——以「沙漠先知」自居，用毒药控制手下，用欺骗壮大队伍，这是三先知的路数； 此外，他与黎明骑士团一样声称要「诛灭邪灵」，诛灭邪灵的方式也是黎明骑士团那套用火来判决的方式； 而以「纠正」黎明骑士团为宗旨黄昏骑士团，又出现在这里与他合作…… 很明显，布里吉的那个神秘教派，其实也是黑暗女神厄瑞达的教派分支；而布里吉的部队，大概就是黄昏骑士团「纠正」黎明骑士团的方式之一——扶植一个「沙漠先知」，让他以神灵的名义去干坏事。 事实上李昂觉得黑暗女神大概应该被称为「邪恶之神」，因为信奉厄瑞达的势力基本上都不正派。大概只是因为自称邪恶之神就没人愿意信了，所以才冠上了「黑暗」这么个名头。 李昂猜测，黑暗女神厄瑞达与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大概算是一体双生，在一个神格中出现了两个意志，而且会此消彼长的争夺控制权——其实就是人格分裂。 或者叫做神格分裂…… 三先知大概算是黑暗女神的代言人，她们是真正的教派先知，毕竟她们确实可以运用厄瑞达的神力——也就是说，三先知是「教会势力」。 而黄昏骑士团是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的统治阶层代表，也就是「世俗贵族势力」。 至于布里吉和他的瘾君子部队，大概率是被三先知与黄昏骑士团联手扶植出来干脏活的炮灰…… 当他们联合起来，已经可以视为一个神权王国的雏形，这种结构其实就是多年前巴克利帝国的结构——从数百年前开始，巴克利帝国的皇帝都需要由教宗为其加冕，否则便不会被视为正统。 一直到十多年前，科技全面进步后的巴克利帝国驱逐了黎明骑士团，宗教势力才大幅度衰弱，教会也很难再干涉王权政治。 看样子，三先知与黄昏骑士团，是想在潘德大陆重现一个神权国家——这大概也确实是黑暗女神厄瑞达的愿望。 三先知和黄昏骑士团明显是想颠覆烈狮王国与德夏公国，甚是可能都约定好了共同的利益——他们或许打算建立起以黑暗女神厄瑞达为信仰的宗教国家。 这样一来，三先知能够成为教宗或是比教宗地位更高的神职，而黄昏骑士团能够成为国立骑士团，各个黄昏骑士也能成为各地的领主。 至于布里吉——要想办大事总得付出一些牺牲，布里吉的部队，大概就是用来牺牲的…… 请假条 事务繁忙，请假一天，请大家见谅。 《骑砍战记》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9章 三先知的大计划 三先知与黄昏骑士团的图谋已经表现得很明显，李昂几乎可以确定，他们的意图就是要建立一个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的神国。 他甚至能想到，大概从很久之前，三先知就有这样的打算了。 比如三十年前。 不出意外的话，前任烈狮王，也就是乌尔里克国王的父亲，就是被三先知给搞成了疯王。 但那时候的三先知还并没有组建先知军团，她们当时大概仅仅只是三个女巫，业务能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强。 不过，女巫的的身份也已经足够忽悠疯王了——这年头，如果医生治不了病，那贵族们是多半会找女巫的，尤其三先知还是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的祭司，这个身份很容易得到信任。 国王确实有某种遗传病，再加上绝大多数国王肯定都渴望长生不老——于是三先知用龙泪制成的不老药之类的玩意治好了前任烈狮王的遗传病，但同时也将其治成了疯王。 随后的几年里，烈狮王国在疯王的治理下日渐衰弱，国内也出现了很多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的人。 但疯王虽然疯狂，却并没有给予三先知任何接触权势的机会，也没有让烈狮王国改变信仰。 秩序女神依然是烈狮王国的官方信仰，只是其凋像胸前的日月吊坠被换成了狮子头——这大概也是三先知在故意引导疯王逐渐改变女神的形象，也许这个看似拍马屁一般的改动会削弱尤诺米亚的影响力。 但即便如此，那时的三先知依然只是三个女巫而已，烈狮王国的王位仍然好好的传到了乌尔里克国王手中——或许那时候的三先知仅仅只是打算传播黑暗女神厄瑞达的信仰而已。 她们那时候大概还没有意识到，传播信仰最快的方式是军队与征服。 可以说那时的三先知传播信仰的方式算是比现在要温和许多的，她们当年只是想以控制国王的方式影响烈狮境的政策，进而影响人们的信仰。 或许她们当年的影响也还算成功，反正疯王死之前那几年，烈狮王国境内很多人是公开崇拜黑暗女神的，只是数量上还远远没达到颠覆尤诺米亚这个主流信仰的地步。 而疯王暴毙之后，乌尔里克继承了王位。 也许疯王的暴毙，多少也和其没有与三先知全面合作有关系——他确实疯狂残暴，确实干了很多不是人的事儿，但他也确实从没将权柄交给三先知。 由于其父亲疯王晚年的境遇，乌尔里克国王肯定对黑暗女神的信徒颇为警惕，因此他将对黑暗女神的崇拜指定为异端。 在刚登上王位最初的那些年里，乌尔里克没能完全控制住国家——这可能并不仅仅只是贵族们对乌尔里克的不信任，或许也有当时国内异端太多的因素，大概当时有很多贵族都信仰黑暗女神。 于是十年前，乌尔里克重建了狮骑士团，用这支强大的武力诛灭异端——当然，主要是以诛灭异端的名义排除异己。 国王想杀人确实也是需要讲证据的，尤其是对一个统治得还不太稳的国王而言。 但有时候实在是没有证据，那就将对方指控为异端呗…… 虽然重建后的狮骑士团核心工作是充当国王的打手，但无论如何，他们确实在实际上减少了烈狮境的异端——当皇家骑士团总是以诛灭异端的名义四处杀戮的时候，敢于信奉黑暗女神的人自然会大量减少。 此后不久，反对乌尔里克的声音消失了，乌尔里克真正的掌控了整个王国。而同样的，那些曾经明目张胆崇拜黑暗女神的人自然也消失了。 就像李昂最初在烈狮城遭遇堕落者的时候，狮骑士团的反应确实是极为迅速的。 由于狮骑士团的镇压，近些年整个烈狮王国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的异端都不敢冒头，只能偷偷摸摸的隐藏——所以，三先知再次卷土重来了。 或许正是因为乌尔里克以狮骑士团用武力成功削弱了国内对黑暗女神的崇拜，这使得三先知意识到了，想要传播信仰，不仅要有财力保障，还得有武力基础。 并且，要先控制住那些直接管理平民的基层贵族。 于是她们组建了先知军团，然后用那些整容女在烈狮境不断搞事情，建立起了‘三先知能够指引财富与地位’之类的名声。 三先知以此获得了大量骑士和小贵族的投靠，也积累起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强大的军力。 基层小贵族对民众的影响其实比国王更有效，也更直接，即便对黑暗女神的信仰依然属于异端，但三先知的操作方式确实能够使得黑暗女神的信仰在暗地里得到广泛传播。 从前几年起，三先知欠缺的，就仅仅只是对王国高层的控制而已了。 但对国王或者高级贵族的渗透不太容易。 乌尔里克手下的高级贵族大多都曾经有在狮骑士团任职的经历，阿尔玛、艾尔夫万、布伦努斯这三位公爵都与狮骑士团有关联——以诛灭异端的名义铲除内敌，这是乌尔里克重建狮骑士团后一直以来的政策，他手下的高位贵族当然全都接手过这类任务，肯定是不好忽悠的。 于是，三先知控制了艾尔夫万公爵的妻子贝拉夫人，使其毒害了艾尔夫万公爵，并且打算以控制贝拉夫人的方式控制长河镇——贝拉夫人是艾尔夫万公爵的合法继承人。 但这个计划却被阿尔玛公爵破坏了，所以当初先知军团聚集到了长河镇——三先知将军团带往长河镇，应该只是想用先知军团向阿尔玛父子施压，让阿尔玛知释放贝拉夫人，顺便多忽悠一些小贵族追随她们。 如果李昂没有组建联军攻击先知军团，也没有让福瑟特指控异端，那么对于烈狮王国而言，三先知的部队还真就只是在组团旅游而已——烈狮王国可没有‘非法集会’这个罪名，先知军团当时并没有攻城，她们只是在长河镇外扎营举办大型茶会而已。 如果李昂和戈德里克组建的东部联军没有攻击先知军团，那么三先知大概也一直都不会攻击长河镇，只会在长河镇外一直办她们的茶会，不断勾引更多骑士和小领主加入。 这些骑士和小领主，三先知原本可能会让他们在名义上效忠于贝拉夫人。 当贝拉夫人的追随者多到一定程度，就算明知道贝拉夫人崇拜黑暗女神，也谁都不敢再说贝拉夫人是异端了，同时也谁都不敢再将贝拉夫人视为一件工具，只有三先知能通过其狂热的信仰控制她。 这其实是在亮肌肉，用强大的军力迫使阿尔玛和福瑟特父子退让——李昂能肯定，三先知当时的打算，是借着阿尔玛公爵的计划，用‘艾尔夫万与贝拉夫人的孩子’继承长河镇。 但那个所谓的孩子，肯定就不是霍顿家族的了，而是三先知找来的。 因为当初那个高大的厄运引者，曾经对艾米说过“贝拉夫人正在孕育神的使者”！ 这样一来，三先知能一举完成对烈狮王国东部地区的全面控制——无论是从信仰上还是从实质上。 甚至有可能一举扭转‘异端’这个身份，将对黑暗女神的崇拜转变为东部地区公开的主流信仰。 这时候的三先知就明显已经与三十年前不一样了。 她们依然在不断尝试用各种诡秘的方式控制包括国王在内的高级贵族，但同时又已经懂得了军队与征服的重要性，已经是两手都在抓。 可当时李昂突然冒出来，破坏了三先知的计划，还差点弄死了她们…… 所以领主大人必然被三先知敌视，只不过当时三先知失去了所有部队，还得想办法自保，暂时没能对付李昂而已。 而三先知的自保方式，恐怕就是当时乌尔里克国王突然生病的原因…… 先想办法导致乌尔里克发病，然后提供真正能治好乌尔里克遗传病的方法——用诺多少女的血激发龙泪的魔力，并且用一颗‘救命’的龙泪换取自由。 这种治疗肯定和当初治疗疯王是一样的，会有严重的后遗症，比如一直陷入痛苦与回忆，经常疯狂失控，只能靠酒精或鸦片来麻醉自己。 龙泪用在普通人身上，导致的后果就是和酒鬼团是阿拉里克一样，一直陷入悲伤与回忆，并使人变得疯狂和残忍。 ——疯狂与残忍是龙这种暴躁的生物感受到痛苦时的自然反应，而悲伤与回忆来自阿尔西雅千年的孤独，这些长生种族的负面情绪集中在一个普通人类身上，必然是无法承受的。 而这次，三先知并没有任由乌尔里克疯狂，而是用了某种治标不治本的药物来控制乌尔里克的后遗症——这大概是三先知从疯王身上积累的经验，任由国王发疯对她们没有好处，让国王离不开她们才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乌尔里克国王从此将再也无法离开三先知的药物——那么乌尔里克自然会保障三先知的安全，还会将她们视为上宾。 这就能得到更多接触乌尔里克的机会——然后，再以换皮的方式，弄出来一个温柔美貌聪明贤惠的贵族女孩，使其成为王妃。 说不定这位王妃过几天就会‘怀上’乌尔里克的孩子——就与当初打算用贝拉夫人的‘遗腹子’继承长河镇一样，用一个莫须有的‘小王子’来继承烈狮王国。 反正阿尔里克王子已经失宠，再说，阿尔里克有遗传病。 但乌尔里克国王本人却已经治好了遗传病，王妃要是能‘怀上小王子’，这小王子就是完完全全的合法继承人。 以三先知的本事，随便弄个婴儿来以假乱真肯定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就连王妃的怀孕都可以做成真的——比如，让黄昏骑士团的团长成为孩子他爹。 这样一来，三先知就能与黄昏骑士团联手彻底颠覆烈狮王国。 而如果能控制住李昂，那不仅能保障对烈狮王国的颠覆，还能顺带拿下半个德夏公国……这就是黄昏骑士团为什么会对自己下手的原因。 正如阿利斯泰所说，李昂的领地已经不逊于国王，如果要颠覆烈狮王国，那么必然得先搞定烈狮王国这位新元帅。 只不过，黄昏骑士团大概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因为，如果是以三先知的能力和行事方式来看，她们大概只需要李昂的皮肤就够了——以她们的能力，找个人换上李昂的皮肤，顶替李昂应该不是难事。 但黄昏骑士团却打算把李昂完好无损的带走，这显然意味着三先知和黄昏骑士团并不是铁板一块，两者各有各的图谋。 这其中当然也有阿利斯泰不想与李昂的部下结为死仇的因素——阿利斯泰是为了得到长河镇而来对付李昂的，他要是杀掉了李昂，那他恐怕很难统治长河镇，只怕是天天都有杀手找他麻烦。 但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恐怕是黄昏骑士团并不希望李昂落到三先知手里——他们想单独控制李昂，这样能使黄昏骑士团得到更多的利益。 否则，三先知一定会派人跟着昏黄骑士团一起行动的。 黄昏骑士团想要的就是实质上的好处——领地、财富、权利、以及地位，他们是‘神国’的现实贵族势力，这些从阿利斯泰之前的言语中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 抓住并迫使李昂加入黄昏骑士团，并用某种方式控制住李昂，那么黄昏骑士团不仅能控制李昂的领地，还能控制德夏的部分地区——李昂已经攻陷了艾希科曼与托巴城，不出意外的话，这支大军还能攻克更多的地方。 】 只要控制住李昂，烈狮王国的大军可以为黄昏骑士团带来更多的利益，而这些利益是三先知得不到的。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李昂决定利用一下黄昏骑士团这点小心思…… 三先知如果知道黄昏骑士团背着她们单独在德夏建立了一个‘神国’，她们会怎么做呢？ 两边会不会对掐？ 就算不会……那自己再扇个风点个火行不行？ 比如，让某个黄昏骑士去破坏三先知的大计划…… 反正分化敌人就是保护自己，三先知已经够强大的了，任由她们与黄昏骑士团紧密合作的话，自己恐怕会面对更多的狂风骤雨。 但在这之前，领主大人要弄明白黄昏骑士团的团长是谁。 黄昏骑士团的团长一直不为人所知，而阿利斯泰曾说“其实你认识他……但为了他的安全，我不能现在告诉你”。 这就意味着，这位黄昏骑士团大团长或许就是烈狮王国的贵族——那这个人一定具备相当强的演技和令人难以想象的身份。 而李昂一直对某位影帝级别的年轻贵族印象极深，那么…… 会不会就是他？ 第280章 离间 马尔伯特勋爵…… 这位影帝其实没有表现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李昂却直觉般的认为，大概率就是他。 因为，只有马尔伯特是黄昏骑士团团长，这一切才符合逻辑。 乌尔里克国王几个月前曾将马尔伯特收为义子——那是在乌尔里克刚刚为阿兰里克举办那个简陋婚礼之后。 他把阿兰里克打发到狮湖城去和阿尔玛那个八岁的侄孙女结婚，将狮湖城作为了阿兰里克名义上的领地，但没有给阿兰里克任何军队——这显然是不打算让这个有遗传病的亲儿子作为继承人了，只是用他儿子的婚姻收回了狮湖城。 而马尔伯特，就是那时候去了烈狮城，成为了御前会议的侍酒和王座厅的书记官，担任着国王继承人的专属职务。 也就是说，马尔伯特原本有可能继承王位——正式过继的义子是有完整继承权的，只不过得改姓氏而已。 但没过多久，乌尔里克有了一位很宠爱的王妃…… 很显然，马尔伯特是乌尔里克找的一个备胎，也就是最后的无奈选择。 如果那位王妃真的弄出来一个小王子，那马尔伯特这个干儿子肯定是不可能继承王位的——所以马尔伯特不会真正的与三先知亲密合作，他要掌握更多的实力，能够压制三先知的实力…… 所以他要让李昂加入黄昏骑士团，或者以别的方式单独控制李昂。 只有这样，这一切才说得通。 既然如此，李昂决定在自己的大客户名单上增加一个人——马尔伯特。 其实李昂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家伙，但无论猜测得对不对，终归都能起到作用——就算猜错了，至少也能让黄昏骑士团帮自己吸引火力。 他打算用‘布里吉在黄昏骑士团的支持下，在托巴城建立了神国’这个说法，来做个试验。 布里吉肯定受黄昏骑士团的控制，这一点李昂是能确定的，三先知肯定也知道。 那么，如果布里吉与黄昏骑士团在德夏境内建立了所谓的神国，这肯定不符合三先知的意愿——三先知的势力并没有渗透到德夏这个崇拜瓦塔的地方。 她们一定会认为这是黄昏骑士团背着她们搞出来的。 同时，这还能让李昂顺理成章的卖掉托巴城…… “里萨迪兰，你去辛加尔一趟，让拉蒙找到布里吉，并且让人把他引荐给埃米尔薛西斯，我知道埃米尔薛西斯肯定已经在辛加尔了……” 之前李昂做戏诱导卡丹手下的御风者去传播布里吉‘篡位’的消息，拉蒙也已经配合着将这个消息扩散了出去。 如今布里吉已经成了德夏的‘篡位者’，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投奔埃米尔薛西斯，要不然整个德夏境内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如果有人能将其引荐给本就一直在宣称平分德夏的埃米尔薛西斯，那简直就是布里吉的救命恩人。 而一直在招揽追随者的埃米尔薛西斯，应该也很乐意得到布里吉这种有本事的人。 原本这只是为了让卡丹去和布里吉狗咬狗，但现在，李昂决定真的把托巴城卖给布里吉。 准确的说，是卖给卡丹的弟弟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两个人——让埃米尔薛西斯成为‘巴哈德汗’，让布里吉作为‘沙漠先知’，在托巴城共同建立一个新的神国。 布里吉的背后显然是黄昏骑士团，一旦布里吉‘建立神国’的消息传到了三先知那里，那么三先知会怎么想？ 而且，还有阿利斯泰这个黄昏骑士领队作为‘证据’…… 李昂一边考虑着，一边看了一眼仍然处于自闭状态的阿利斯泰。 “埃里克，去把雷曼找来……” 雷曼现在确实在李昂的部队里，他之前在萨瓦河堡损失惨重，随后一直在和埃里克一起控制商人们。 而在李昂大军南下之后，雷曼便一直随军作战，试图捞点功劳弥补一下丢失七岔要塞的罪过。 但他手里兵马不多，没法担任主力，李昂也没有给他任何区别对待，不过在攻打托巴城的时候雷曼倒也有不少功劳——他带着十来个手下便守住了城墙上的一座兵站，算是大功一件了。 而现在，领主大人决定给雷曼一个天大的功劳…… “李昂大人，您找我？” 雷曼对李昂一向都是很客气的，这倒不是因为李昂曾在竞技场打败过他，而是因为李昂从雾笼城的一个小角色一路爬升到王国元帅的位置，这一路雷曼都看在眼里。 他曾经将李昂视为竞争对手，但现在，他却只能将李昂视为目标——而且可能还是一个终其一生无法达成的目标。 “雷曼爵士，我们的军队已经基本实现了出兵的目标，我们已经攻入了托巴城，并且俘虏了卡丹的一些亲卷——我觉得这个战果已经完全足够了，所以我打算撤军。” 李昂对雷曼也很客气，毕竟雷曼已经算是烈狮境领主中难得的忠勇之士了，奥登选女婿还是有点眼光的。 “现在就要撤军吗？” 雷曼似乎有些不甘心：“我也知道，就像您没有占据艾希科曼一样，王国的军队肯定也很难统治托巴城，早晚是要离开的。但至少目前您已经占领了托巴城，总得逼着卡丹赔款求和之后我们再撤退吧？就像阿加松之前占领七岔要塞那样……” 他当然不甘心，他在这场仗里建立的功劳还远远不足以抵消丢失七岔要塞的罪责，他还想在托巴城尝试狙击卡丹。 “雷曼，就像你说的，我们很难真正统治托巴城，也没必要让王国的军队在千里之外面对德夏的反攻，兄弟们的性命很宝贵。反正现在卡丹的亲卷在我手里，无论我们是否撤军，他都只能赔款求和。” 李昂站起身来解释道：“我打算把托巴城卖掉，顺便把卡丹这个巴哈德汗的位置也卖掉。我相信你能明白，无论是对烈狮王国，还是对我们而言，这都是最有利的选择。” 雷曼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但这样一来，国王陛下却未必会满意……” 雷曼是能够理解李昂的说法的，这是要将德夏一分为二——埃米尔薛西斯本就一直在宣称平分德夏，如果李昂支持他成为巴哈德汗，这在法理上是站得住脚的。 这样一来，德夏将一直处于分裂状态，一直内战不休，这确实更符合烈狮王国的利益。 但这种操作方式，看起来并没有‘打得卡丹赔款求和’那么有面子，以乌尔里克国王的性子，估计确实不会满意。 “乌尔里克国王？哈……如果你给国王陛下带了点托巴城的土特产回去，他一定会满意的，而且还肯定能让国王陛下忘记你丢掉七岔要塞的罪名。” 李昂带着雷曼朝外走去，走到关押俘虏的地方——那些俘虏就是所谓的土特产，也就是几十个被俘的德夏人。 这些俘虏不是战士，而是德夏的‘贵人’，也就是卡丹的亲卷。 其中包括卡丹的众多小妾，以及几个小妾生的孩子。 其实这才是攻陷托巴城后得到的最大收获，卡丹大概带走了他的正妻与嫡子女，但这些不受重视的姬妾都留在了托巴城内，是被克洛泽和乔斯林抓到的。 德夏的女人地位不高，卡丹的妾室其实都没有任何名分——对于大多数德夏人而言，正妻以外的所有姬妾都等同于侍女，根本没有任何地位，甚至经常被转送他人。 但卡丹毕竟是巴哈德汗，他的女人自然是不太方便送人的，而且那几个孩子也确实是他的——只不过同样没地位而已，妾生子其实就等于私生子。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确实是最高档次的土特产，如果把这些女人和孩子送回烈狮城高调献俘，那当然是一等一的大功劳。 “这……李昂大人，这些俘虏很值钱的，这都是您的战功，应该由您来处置……” 雷曼显然没想到李昂会给他安排这么一个堪称福利的任务，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拿这战功没什么用……你知道的，我名声不太好。烈狮城有很多人说我是‘荒淫无耻之徒’，我要是把她们带回烈狮城，指不定就不是战功了，而是各种猜疑和毁谤……” 李昂有些无奈的说着。 这倒也是实情，这‘荒淫无耻始乱终弃’的名声还是在长河镇被戈德里克揍的时候传出去的，连当时远在鹰爪堡的艾米都听说了。 “……感谢您的好意，李昂大人，我会回报您的。不过，我应该怎么向国王陛下回报军情呢？照实说吗？” 雷曼朝李昂躬身行礼，这种任务实在是美差，确实得真心感谢。 按照惯例，李昂的部队俘虏的人是应该由李昂来处置的，一般都会让敌方领主出钱赎回去。 但李昂让雷曼将其转送给乌尔里克，那国王自然是不会再有什么不满意的了，所以雷曼也很懂事的打算配合李昂。 “你可以如实转告国王陛下，德夏境内出了个名叫布里吉的篡位者，背后有黄昏骑士团的支持。为了避免损失，因此我退出了托巴城，让黄昏骑士团的阿利斯泰爵士占据了这里——陛下肯定能明白，等着德夏因此内乱才是最符合烈狮王国利益的做法，国王会满意的。” 李昂想了想，坐下来开始当着雷曼的面写军报，一边写一边补充着：“告诉国王陛下，布里吉与黄昏骑士团共同建立了一个神国，据说叫‘沙漠黄昏’……” 雷曼一边听一边点头，心悦诚服的对李昂再次躬身行了个礼，应下了这个任务。 送走了雷曼之后，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埃里克一脸不自然的询问李昂：“大人，那什么沙漠黄昏是个什么玩意……？” “哦，那是我随便起的名字……埃里克，你去把阿利斯泰打扮一下，我打算让他成为托巴城城主——反正他一心想当大领主，那就如他所愿。” …… 七天后。 烈狮城王座厅。 这是雷曼回到烈狮城后的第二天。 “……有功之士……敕封雷曼爵士为大男爵……统领王城侍卫队……” 马尔伯特站在王座厅的台阶前，念着一段冗长的敕封令，敕封的对象，是雷曼爵士。 正如李昂所料，雷曼将卡丹的亲卷带回烈狮城，向乌尔里克国王公开献俘之后，仅仅第二天，就得到了远超其功绩的封赏。 国王不仅丝毫没有提起雷曼丢失七岔要塞的罪责，反而让雷曼统领王城侍卫队——用卡丹的亲卷献俘确实很有用，乌尔里克显然很满意。 但得到更大的权力通常也伴随着更大的责任，雷曼也同时得到了两个极为麻烦的任务…… “雷曼男爵，陛下希望您能治理好您的封地七岔要塞……同时，也希望您能将王城侍卫队管理成不逊于狮骑士团的强军。” 马尔伯特念完敕封令之后，将两件‘分内之事’也交给了雷曼。 说起来，这还真是雷曼的分内事，七岔要塞是他的封地，但被阿加松烧毁了，这肯定是得重建的——身为领主，重建自家封地是理所当然的。 而现在雷曼又担任了王城侍卫队统领，那么补足王城侍卫的兵力也成了雷曼的常规工作…… 这可都是需要大量第纳尔才能办成的差事……乌尔里克又在用升职的名义薅羊毛，而且看样子国库也拿不出什么钱进行补贴——反正钱粮之类的事情一句都没提。 但马尔伯特说完敕封与国王的任务安排以后便退回了书记官的位置，神情也显得有些阴郁，似乎心情不是太好。 而乌尔里克国王本人在宣布敕封令的时候居然没有出面——就在这一天的早上，王宫医官诊断出王妃怀孕了，国王正陷入狂喜中，一刻也不愿离开王妃身边。 …… 当天晚上，冒险者旅店。 这就是李昂曾经遇到莎拉的那个酒馆的二楼，住宿的房间里。 马尔伯特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黑衣斗篷，正与一个美貌的女人激烈的争吵。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什么见鬼的沙漠黄昏！” 此时的马尔伯特看起来似乎有些抓狂：“你去告诉三位先知，布里吉干了什么我完全不清楚！他已经失控了，明白吗！” “那你也去转告你们大团长，他派去抓李昂的黄昏骑士团领队阿利斯泰，成了托巴城城主！他应该对此作出解释！否则……哼！” 那个美貌的女人也针锋相对，脾气不小。 而且，说完之后，她便径直翻出了窗户，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尔伯特看着那女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要我解释……我特么怎么解释？你都‘怀孕’了，还要我解释？哼……幸好没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第281章 阴谋 烈狮城贵族院。 花园中繁花似锦，初春的晚风令人心旷神怡。 凉亭中的桌桉上摆放着各色美食，铜制烛台与银盘一起构建出了一场舒适的宵夜。 乌尔里克国王正在躺椅上惬意的喝着某种诡异的蓝紫色液体。 一位高挑美貌的女子从贵族院的高塔来到花园里。 这便是一个小时前正在与马尔伯特争吵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眉目如画，红唇似火，皮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确实是绝色美人。 她原本面色不渝，但看见花园里的乌尔里克国王后，她闭了闭眼，在一秒钟内便摆出了笑容可掬的模样。 】 “陛下，没想到您这么晚还在这里……” 女子提起了裙摆，像个小女孩一般跑到乌尔里克身边。 “普菲德丝，我睡不着……哈，我可能是太开心了。哦，你刚才去哪儿了？” 乌尔里克面带微笑，一把揽住了小跑过来的女子：“别跑太快，我的王妃，你现在可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与您一样开心得睡不着，所以出去走了走……” 这个名叫普菲德丝的王妃将头枕到了乌尔里克国王的肩上，摆出了小鸟依人的姿态。 “普菲德丝，我最近听到的全都是好消息，或许我应该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 乌尔里克坐到躺椅上，将这位王妃揽到自己腿上坐着，端起了那杯偏紫色的液体。 “当然，陛下……不过……” 普菲德丝笑得很甜美，但眼里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不过，我刚才遇到了马尔伯特王子，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有些复杂。” 乌尔里克愣了愣，随后皱起了眉头：“确实……你有了身孕，这种时候我不该让他继续留在烈狮城了……而且，普菲德丝，以后别再对马尔伯特用‘王子’这个称呼。” 思索了一会之后，国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会委任马尔伯特担任萨瓦河郡的执政官。如果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儿，那他会成为我的女婿；如果是个男孩……” 说到这里，乌尔里克停下了话头。 “或许会是个男孩，陛下……我最近特别喜欢酸的东西，医官说喜欢吃酸的很可能是男孩……” 普菲德丝笑得更甜美了，一幅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女孩模样。 “但愿如此……” 乌尔里克也笑了起来。 一天后，马尔伯特被封为萨瓦河堡领主，全面负责整个萨瓦河郡的军政——说起来，这也是国王继承人观政之后应有的分封，要在地方上熟悉各种实务，而且最好是前线边郡，能够接触战争的地方。 萨瓦河堡确实刚好合适，这是李昂出动大军后新占领的地盘，辖区面积很大，耕地也多，并且同时与巴克斯帝国与德夏公国接壤。 但萨瓦河堡眼下依然没什么居民，周边村镇倒是有人，但城区被接连的战事破坏得一塌湖涂，实在不算是什么好领地。 不过，马尔伯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任命，并且在当天就直接离开了烈狮城。 “我的儿子，你就这么认输了吗？萨瓦河堡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去那里有什么用！” 在马尔伯特离开烈狮城的时候，布伦努斯赶到了城外送自己的儿子上任——虽然名义上这个儿子已经算是过继给了国王了，但布伦努斯到底是亲爹，关心之意表露得很明显。 “父亲，如果我依然留在烈狮城，万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状况，那我就是第一嫌疑人……” 马尔伯特抱了抱自己的亲爹，脸上甚至有轻松的神色：“再说，我本来也不想呆在王座厅。虽然萨瓦河堡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至少我能在边郡带兵，有更高的自由度。” “萨瓦河堡可不是一般的边郡……巴克斯帝国不久后必然会从萨瓦河堡进行反攻；如今卡丹的女人和孩子又被雷曼抓了回来，德夏肯定也会不断发起进攻！你在萨瓦河堡将同时面对两个国家的全力进攻！” 布伦努斯公爵显然比自己儿子更着急。 “那也没办法……我必须接受这个任命，父亲……” 马尔伯特摇了摇头：“普菲德丝王妃肚子里那个莫须有的孩子，大概率是会出点状况的……我要是不在边境抵挡强敌，那我就会面对更危险的局面……” “马尔伯特，其实就算王妃真的弄出来一个婴儿又如何呢？” 布伦努斯咬着牙低声说道：“这年头婴儿很容易夭折的，就算再小心，也未必能平安长到能继承王位的那一天……” “父亲，狮骑士团已经有一半在您手里，王城侍卫队在我手里，忠于国王的都是那些新招揽的新兵蛋子……您觉得我们父子现在适合待在烈狮城吗？您也应该立即回峭岩湾去——您最好去和菲尔兹威或者凛鸦王国打一仗，父亲，如果您不想被迫谋反的话。” 马尔伯特拽住了布伦努斯的手臂，凑近了父亲的耳边轻声的说着。 “……你说得对，孩子。我是狮骑士团的大团长，我必须忠于烈狮王国……我们父子都必须是王国的忠臣，否则你坐不上白银王座……” 布伦努斯沉默了一会，拍了拍马尔伯特的肩，脸上颇有些欣慰。 “就像您说的，王妃就算真有孩子也未必能长大成人……所以我并不着急，父亲，我还年轻。” 马尔伯特点了点头，对布伦努斯的观点表示了认同：“相比之下，我更在意的是，阿利斯泰为什么会成为托巴城主——他没理由背叛我的，法兰克家族的人已经失去了他们在巴克利的领地，是我在峭岩湾安置了他们！而且阿利斯泰身为黄昏骑士，不可能在其他领主手下得到更好的待遇了，我甚至还承诺给他初夜权！” “阿利斯泰真的和那个布里吉合谋在德夏境内建了个什么沙漠黄昏吗？这会不会是假消息？” 布伦努斯对此也有些疑惑。 “那个‘沙漠黄昏’的消息是雷曼爵士带回来的，并且是在王座厅正式向乌尔里克国王汇报的——父亲，您应该是了解雷曼的，他一直都是乌尔里克最信任的狮骑士，很多脏活都是他在干，他不会对国王撒谎。” 马尔伯特摇了摇头：“再说，另有两名黄昏骑士也来向我回报过，他们本来围住了李昂，但阿利斯泰却莫名其妙的被李昂抓住了——据说是在几百人围着三个人的情况下，还被李昂给反抓了！而且……李昂是用阿利斯泰和布里吉找到的逃生通道逃离了包围！” “看来阿利斯泰和布里吉确实背叛了……或许是李昂和他们谈了交易，比如用托巴城换取阿利斯泰的反叛……” 布伦努斯叹了口气：“李昂确实是个很擅长交易的商人。” “是啊，李昂这个人总是在无意中坏我的事……但我不想和他为敌，他的实力和财力都是我必须得到的，我必须得控制住李昂！父亲，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马尔伯特低头思索了一会，开始向父亲求助。 “你打算怎么做？” 布伦努斯左右看了看，见其他随从都离他们父子很远，这才低声问道：“李昂可不好对付，那小子相当狡诈。” “是啊，他相当狡诈，直接对付他并不容易。所以我打算从艾米下手……我在长河镇的时候感觉得到，艾米就是李昂的软肋！父亲，我想让王妃肚子里那个所谓的孩子，死在艾米手里！” 马尔伯特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狰狞：“顺便，让阿兰里克王子也死在戈德里克或者艾米手里……我要让李昂自己投入我的麾下！” ………… 辛加尔。 拉蒙的‘城主拍卖会’正式举办了。 这场拍卖搞得隆重无比，虽然也算是地下拍卖会，但却比当初拍卖精灵少女的时候还要更轰动，几乎所有大领主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事实上这场地下拍卖并不是非法交易，就算是巴哈德汗卡丹也必须承认这场城主拍卖的合法性。 这场拍卖会拉蒙是以‘代理人’的身份，代表巴哈曼与盖万汗举办的，这当然不是什么非法活动，而是实打实的合法合理的竞价拍卖。 或者说是挑选…… 因为拉蒙这场拍卖，实际上是在为巴哈曼的女儿露哈挑选夫婿——只不过用了竞价的方式来选。 也就可以理解为，这是在比谁的聘礼多。 然后，拉蒙还会负责举办订婚礼。 其实这种找代理人举办大规模选婿的活动，在整个潘德大陆都是很正常的行为，很多国王也曾经这么干过——比如为公主招驸马的时候。 烈狮王国就经常以竞技大会的方式为贵族女孩选夫婿。 而露哈眼下的身份，恐怕比一般的公主还要吸引人…… 要知道，露哈的嫁妆可是艾希科曼，是一座富庶的大城！ 有这样的嫁妆，那付出再多的聘礼也是应该的啊…… 虽然露哈的长相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她实质上确实具备了真正意义上的‘倾城’，她的夫婿也确实会成为合法的艾希科曼城主！ 这是艾希科曼领主巴哈曼自己认可的，而且符合卡丹自己制定的世袭继承制度，确实是毫无问题的，就连艾希科曼的居民也会认同这种完全符合法理的统治。 唯一有意见的，大概只有巴哈曼的儿子依克拉姆而已…… 所以，这场拍卖会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有大商人，有富有的小领主，还有德夏一些部落的首领，当然，也不乏从烈狮王国和菲尔兹威跑来碰运气的大财主。 入场的门票已经被炒到了两千第纳尔，而且还有价无市——拉蒙只允许三百人入场，而且都不能带随从和武器。 之所以入场费会被炒得那么高，因为目前已经确定入场的客户就包含了两位德夏公国的哈里发——这就表明德夏公国也是认同这场拍卖的，那所有人自然都没有了顾忌。 卡丹本人没去拍卖会，但他让辛加尔城主塔希尔去了。 其实卡丹已经知道艾希科曼入驻了很多烈狮王国和巴克斯帝国的‘军队’，在卡丹看来，这就是巴哈曼打算拍卖城主之位的主要原因——巴哈曼自己守不住，那还不如卖给守得住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反正基本逻辑确实是如此。 这种情况可以理解，而卡丹其实也巴不得巴哈曼这么做——整个德夏最有钱的人就是卡丹自己，既然你巴哈曼要卖，那卡丹当然也乐意买。 毕竟能合理合法把艾希科曼这种富庶大城收回自己手里的机会并不多。 而且……巴哈德汗买东西，那可未必就真要付钱啊！ 说不定还能白嫖呢…… 所以卡丹让塔希尔代替他参与了这场买卖。 塔希尔虽然一直在盘算怎么把拉蒙弄死，但他可不想招惹巴哈曼和盖万汗兄弟俩，更不想招惹卡丹，当然也只能守规矩老老实实的参与拍卖会。 而德夏的另一位哈里发，哈米德也参与了这次竞价。 哈米德是德夏南方城市纳尔达的领主，他之前一直跟随卡丹作战，在烈狮城也遭遇了巨大的损失，这次也是跟随卡丹一起去的辛加尔。 而哈米德竞价的原因就更实在一点，他其实是真的想让他儿子娶到露哈，让艾希科曼成为自家领地。 因为哈米德其实算是瓦塔神真正的虔诚信徒，他想成为加齐圣山的庇护者。 哈米德喜欢招募加齐苦行僧，就是圣山那些神庙里真正修行的僧侣……当然，只能说是曾经喜欢——哈米德已经好些年没能在加齐山招募僧侣了。 自从艾希科曼成为巴哈曼的领地之后，加齐山的神庙就渐渐变了，基本上已经变成了物欲纵横之地。 这与巴哈曼的放任不管有很大关系——加齐山属于艾希科曼辖区，但巴哈曼显然并不是个过于虔诚的人，他更喜欢招募加齐劫掠者，所以并不乐意让太多人成为重信仰轻物欲的苦行僧。 哈米德想改变圣山的观念，但他总不能攻打巴哈曼的领地——他们也算是多年同袍，不至于因政见不合而兵戎相见。 而此时，艾希科曼被拍卖，这正合乎哈米德的心意。 其实仅仅只是两个哈里发入场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而除了这两位哈里发之外，来自德夏境内的还有数十个部落首领，以及不少没有公开身份的辛加尔人——估计都是奴隶商人。 这还仅仅只是德夏境内的竞拍者而已。 而来自巴克斯帝国的还有两个更高级的贵人——马略皇帝的两个儿子，盖乌斯与尤内斯。 同时出现的还有阿琳娜，她名义上是代表她哥哥阿勒斯来的，阿勒斯是贾斯特斯总督的儿子，只不过贾斯特斯一向更喜欢女儿，这个儿子的存在感比较低。 反正这场拍卖在名义上是为了选婿嘛，那自然任何国家的人都是可以参与的，只要不是烈狮王国的就行——德夏目前只和烈狮王国是敌对国。 第282章 拍卖 在这个不寻常的下午，一向喧嚣无比的辛加尔显得有些安静。 街上的生意人少了一大半，甚至连一向不收摊的大烟馆都消失了，瘫倒在街边的瘾君子甚至都找不到货源。 以往随处可见的各种不法分子也没了踪影，辛加尔这座混乱之都就像是一夜之间变成了治安良好的风水宝地一样。 这主要是因为，城内几乎所有的大势力都在这一天共同维护这座城的‘安定’。 换源app】 塔希尔派出了他的军队在城内四处巡逻，黄昏骑士团的奴从们在来往巡弋，拉蒙手下的黑衣人也正在沿街把守。 这些不同势力不同信仰的家伙，在这个下午变得相当和谐。 因为拉蒙的拍卖会，此刻正在辛加尔最中心那栋巨大酒店进行着。 这次的拍卖场位于地下二层，是一个半圆形会场，中间是一个带有两侧通道的圆形舞台，竞拍的座位呈扇形将舞台半包围，而且座位分为了内外两层。 内层离舞台更近，但都是普通的座位，算是场内大厅。 而外层其实都是一个个的包间，位置比大厅的座位要稍高一些。 包间挂有帷幕，帷幕上有编号，看不到里面的人，只有包间里面的人能掀开帷幕窥视场内。 拉蒙的拍卖会显然是很注重顾客隐私的。 拉蒙的手下全都穿着黑衣，在包厢外面站成了一圈，将大厅与包间分隔开来。他们应该是作为包厢内客户的侍者——拉蒙不允许任何人带随从，因此他自然要为贵客提供随从。 这些包间自然是提供给某些不方便露面的特殊人物的，拉蒙提供的随从不仅要端茶倒水跑腿伺候，还要负责帮包厢内的客户举牌竞拍。 事实上这场拍卖并不仅仅只是在为露哈挑选夫婿，拉蒙还额外弄了一些拍卖品用来热场。 比如一些做工极为精致的装备，以及一些罕见的古董和艺术品。 这其实都算是与订婚礼配套的东西——华丽的礼仪铠甲与漂亮的艺术品不仅能彰显财力，也能表现出竞拍者对这场选婿的诚意。 “……成交！恭喜六号包厢的贵客以九万六千第纳尔的价格竞得这套诺多符印艺术品，这是货真价实的带有魔法符印的物件，我必须说您赚到了！” 拉蒙在舞台上敲下了手中的木槌，音量渐渐提高：“接下来……先生们！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即将登场——这是你们期待已久的……艾希科曼的统治权，以及尊贵的哈里发巴哈曼大人的爱女露哈的婚姻！！” 一位身穿金色礼仪长裙的女孩端上来一个银盘，银盘里放着一把匕首和一个黄铜印鉴。 女孩端着盘子绕着舞台走了一圈，最后将盘子放在拉蒙身前的斜面展台上。 隐约能看到，那把匕首的刃上刻有一只蝎子。 台下的人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尤其是那些辛加尔人和德夏人。 “或许有很多朋友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件物品……” 拉蒙伸手指了指那枚印鉴：“这是艾希科曼领主印鉴，是艾希科曼统治者的权柄！” 说完，又指了指那把古朴的匕首：“而这柄匕首与印鉴同样重要！它代表着天蝎刺客兄弟会的认同！也就是说……成功竞拍的人，将被天蝎刺客兄弟会视为合法的艾希科曼统治者——我想各位应该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台下的人发出了‘嗡嗡’声音，显然全都在交头接耳。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是艾希科曼的统治权，但没几个人能想到，与统治权同时拍卖的，居然还有天蝎刺客兄弟会的认同！ 天蝎刺客兄弟会，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杀手组织。 德夏是一个讲究有仇必报的国度，几乎所有的德夏人都乐意将怨恨转化为刀与血——能动手就尽量不瞎逼逼，毕竟德夏人大多都不怎么擅长口舌之争。 如果涉及侮辱或仇怨，一般都会通过私斗来处理，双方都可以指定任何代理人作为自己的代表，用刀子解决问题，生死无怨。 所以，有时候两个熊孩子之间的争吵，往往会转变为双方家长之间的械斗…… 事实上比这更遗憾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两个小孩有了矛盾，然后双方家族各自找了家族中的刀客去‘洗刷耻辱’，如果某一方受了损失且比较暴躁，那么这种情况可能会再次升级为无休止的复仇，并最终变成两个家族你死我活的决战。 冤冤相报的故事，在德夏根本算不上什么故事——每个家族都经历过，或者正在发生。 但千万别以为这些德夏人会进行什么充满骑士精神的决斗，他们从来就不崇尚公平决斗，他们仅仅只是崇尚复仇而已。 德夏人的私斗，大多数时候都会采用伏击和突袭的方式…… 对于德夏人而言，无论敌人是怎么死的，反正只要是敌人流的血，就足以清洗他们的‘荣誉’了。 但这种亲自动手的报复方式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有时候敌对家族的实力强大难以击败，也有可能对方受到了大贵族的庇护，反正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那些足够富有或是对复仇比较绝望的人，通常都会求助于天蝎刺客兄弟会帮他们解决问题。 这些以天蝎图样为标记的刺客在暗杀上的造诣无可比拟，一旦成为他们的目标，便将面临无休止的匕首、飞刀与毒药，他们在完成目标前是不会停止的，只要他们接受了任务，就一定会办事。 偶尔也有实在杀不了的，但他们依然会年复一年的不断派人暗杀，始终都不会放弃——这就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大多数天蝎刺客兄弟会的成员都是孤儿，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放弃了对以前家族的一切忠诚，转而宣誓效忠于兄弟会——这大多是之前以自己为代价雇佣了天蝎成员进行复仇的人。 而一旦加入，便再也不可脱离，否则……任何一个杀手组织处置背叛者的方式都一样，而天蝎刺客兄弟会唯一的不同，是他们从不失手，或者说没完没了。 这样的刺客集团当然是相当可怕的，他们提供服务的价码也相当高昂，而且出价的方式很多。 可以将孩童作为贡品交给兄弟会培养，可以提供政治交易，也可以是大笔的第纳尔，还可以是自己的命。 同时，这也是一个很讲信用的刺客集团——只要他们接受了任务，就一定会执行，即便目标是他们的大团长…… 而最讽刺的是，天蝎刺客兄弟会这样认钱不认人的刺客集团，竟然是受到瓦利德斯宪章认可的合法骑士团。 是的，这个杀手集团，居然是个合法的‘骑士团’！ 因为天蝎刺客兄弟会最初是由德夏公爵巴尔塔·尹尔·阿卡拉布以家族护卫骑士团的名义成立的，一开始确实是合法骑士团，天蝎其实是巴尔塔的家族纹章。 那是在潘德历198年，潘德大陆正面临巴克斯帝国奥萨将军的入侵，德夏公国当时因为是否独立而分裂为两派。 那几年里，巴尔塔用他的‘家族护卫骑士团’刺杀了许多反对者，德夏公国也在几年后脱离潘德王国与烈狮王国，宣告独立。 那时候的德夏首都就是艾希科曼。 但德夏当时可不讲究世袭继承，在巴尔塔去世以后，他的家族分裂成了几个部分——几个儿子分了家。 而巴尔塔的‘家族护卫骑士团’也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组织，从此转变成了天蝎刺客兄弟会，并在艾希科曼长久扎根。 大概是出于天蝎刺客的赫赫凶名，瓦利德斯宪章并没有因此将其判定为非法团体——大贵族们自然是更爱惜生命的，没人想和天蝎刺客兄弟会结下仇怨，毕竟谁都不愿每一天都战战兢兢的防备着黑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手。 而此刻拉蒙指着的那柄刻有天蝎纹章的匕首，就代表着天蝎刺客兄弟会对这场拍卖的认可。 得到这柄匕首的人，可以得到天蝎刺客的庇护——但这不是保障竞拍者的生命安全，而是保障能复仇成功…… 也就是说，如果拍下匕首的人被其他人害死，那天蝎刺客一定会为其复仇。 同时，谁要是敢用武力打艾希科曼的主意，谁就会面对天蝎刺客的威胁。 虽然天蝎不会主动插手王国之间的纷争，但毕竟他们的驻地在艾希科曼，所以李昂当初即便带着大军都不愿招惹他们。 这把匕首，显然是对这次拍卖最大的保障。 “各位，有天蝎刺客兄弟会的认可，你们应该明白，艾希科曼城主的印鉴是完全可靠的，而且我相信应该没有哪个傻子敢于在竞拍结束后强取豪夺……” 拉蒙脸上带着微笑，再度提高了音量：“那么，我宣布，艾希科曼的统治权，露哈小姐的婚姻，以及天蝎刺客的认同——底价八十万第纳尔，单次加价不少于五万第纳尔！允许用土地、军队或奴隶作价竞拍……拍卖现在开始！” “哄……” 台下一阵哄闹，但大厅里暂时没人出价。 并不是因为底价太高，而是拉蒙的最后一句话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允许用土地、军队以及奴隶作价…… 拉蒙自己就是整个大陆最成功的赎金经纪人，他当然很擅长评估人和地的价格，这样的规则会平衡在场所有人的财力——商人们在第纳尔方面有优势，但拥有大量土地的领主们即便没多少现金也能竞拍到底。 “八十万！”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那是阿琳娜的声音。 包厢外一名拉蒙手下的黑衣人举起了‘2’号的牌子。 “二号出价八十万……八十万第一次！” 拉蒙在台上为其他人说明出价者的番号。 “九十万！” “一百万！” “一号出价一百万……” “一百零五万！我要评估我的土地价值……” 六号包厢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一名黑衣人转身进了包厢——他们都是拉蒙手下的专业人士，能够直接对土地之类的资产进行评估。 “一百一十万！” …… “一百一十万第一次……一百一十万第二次……” “一百二十万！” 价格在慢慢的提升，没有人冲动的喊出什么超出逻辑的高价，大多数人都只以五万或十万的阶度拉高价格——这单位毕竟是万，五万第纳尔就已经是大多数领主都很难拿出来的巨额财富了。 “哈……辛加尔值多少钱？” 在竞价的过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这个声音来自五号包厢，拉蒙的手下举了举5号的牌子，但他是横着举的——这只是标识出说话人的位置，不算竞价。 “五号包厢的贵客，请用你自己的财产出价……你的声音既不是巴哈德汗又不是塔希尔阁下，辛加尔恐怕不属于你……” 拉蒙调笑般的说着，拍卖会总是有各种状况，有时候只是在开玩笑，他也没太在意。 “我再问一遍，辛加尔值多少钱？” 五号包厢里的人依然澹澹的问着，场内在此时安静了下来。 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意识到，有人要捣乱了。 “辛加尔不卖……闭上你的嘴！你要是再开这种玩笑，我就干掉你！” 说话的是个粗犷的声音，来自三号包厢——这是辛加尔城主塔希尔的声音。 “呵……我可没开玩笑！这样吧，拉蒙，我用辛加尔作价两百万第纳尔，没问题吧？” 五号包厢里的人依然没有闭嘴。 “那您恐怕得先问问塔希尔大人的意见……我倒是无所谓，但我得劝您一句，塔希尔大人的脾气一向不太好……” 拉蒙耸了耸肩，他知道五号包厢里的人是谁，但这个人现在情况特殊，拉蒙觉得不太好处理。 “拉蒙！闭嘴！让他滚出去！” 塔希尔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对拉蒙挑拨是非也很有意见。 “抱歉，塔希尔阁下，我觉得这事应该您来处理，我可不是辛加尔城主。” 拉蒙摇了摇头，索性等塔希尔自己去摆平…… 反正这是在挑衅塔希尔，拉蒙也不打算当和事老。 “那就让你的人服从我的指挥……我要干掉这个混蛋！” 塔希尔一把掀开帘子，从三号包厢钻了出来，径直往五号包厢走去。 但他刚到五号包厢门口，里面就隔着帘子伸出了一只胳膊，一把便将塔希尔抓住。 随后一柄小刀抵在了塔希尔的咽喉处：“塔希尔，现在你能告诉我，辛加尔值多少钱了吗？……” “依克拉姆！是你！……你会后悔的！” 第283章 刺客飞刀 五号包厢里的人是依克拉姆——巴哈曼的儿子。 作为巴哈曼的长子，他当然不愿艾希科曼被拍卖，毕竟他才是巴哈曼的第一继承人。 之前巴哈曼在李昂的武力威胁下决定用艾希科曼买个平安，依克拉姆在给李昂带路的过程中就试图袭击李昂。 但当时那百来个装备稀烂的加齐劫掠者被李昂身边的精锐卫队打得稀碎。 而那时候，依克拉姆就消失了。 如今他再次出现，却是出现在了拉蒙的拍卖会上。 “塔希尔大人，你最好别乱动！拉蒙！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拍卖会……要不然……” 依克拉姆阴测测的说着，眼里满是绝望与疯狂。 拉蒙在台上皱起了眉头，但目光并没有盯着依克拉姆，而是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一号包厢。 “尤内斯阁下，我知道依克拉姆是你的代理人……这事是你授意的吗？” 拉蒙是对着一号包厢问的。 尤内斯是马略皇帝的二儿子，但巴克斯帝国不是世袭制国家，所以没有‘皇子’这种说法。而且尤内斯在巴克斯帝国没有任何职务，所以只能被称为‘阁下’。 “关我屁事……他在五号包厢，我在一号包厢，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他可不是我的代理人……” 一号包厢里发出一个带有巴克斯口音的声音，略微有些轻佻。 “哼……小毛孩子，凭你也想对付我！” 塔希尔被依克拉姆挟持着，原本表现得还算镇定，但听到尤内斯的说法后，这位辛加尔城主突然伸出手，用手掌捏住了咽喉处那把小刀的刀刃！ 这大概是因为塔希尔觉得依克拉姆似乎是个人行为，这种年轻人做事不知道轻重，所以他得自救。 塔希尔的手被刀刃划破，鲜血滴落下来，但他却成功的将抵住了咽喉的刀刃暂时掰到了一旁，并且成功的扭过了身子，开始与依克拉姆角力。 这位辛加尔城主表现得很勇悍，但这种角力显然是很吃亏的——他攥着刀刃转身，那把刀几乎已经将他的手掌绞烂。 而且，塔希尔毕竟也五十多岁了，力气上是比不过依克拉姆这样的年轻小伙的。 “嗖！” 就在塔希尔即将被压倒在地时，一点寒光从台上飞出，带着清晰的破风声飞过了会场。 “啊……呃……” 正在扭打中的两人同时倒地，但惨叫声来自依克拉姆。 依克拉姆的左眼插着一柄刺客飞刀——就是台上正在拍卖的那柄来自天蝎刺客兄弟会的匕首。 这是拉蒙射出的飞刀，穿过三十米以上的距离精准射入依克拉姆的眼眶，而且是在两个人扭打的过程中，这样的技术世间罕见。 随后，拉蒙手下的黑衣人涌上去控制了场面，那柄刺客飞刀也被重新送回了台上。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帮我……” 塔希尔捂着流血不止的手掌爬起身来，退了几步，转头看向拉蒙。 “我可不是帮你，塔希尔，但这毕竟是我的拍卖会，我必须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拉蒙拿着张手帕，一边擦拭着那柄染血的飞刀，一边摇了摇头：“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了，拍卖继续！……上一位出价的，是二号包厢的贵客，一百二十万第纳尔第一次！” 拉蒙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喊着价，发生了这样的插曲，还见了血，他却依然清楚的记得之前的进展…… “等等……拉蒙，那小子怎么处置？” 塔希尔伸着受伤的右手，一个黑衣人正在为他包扎。 拉蒙手下的人已经在半分钟内将现场处理完毕了。 依克拉姆并没有死，左眼也正在止血，只是人已经被绑了起来，还塞住了嘴。 “我能理解依克拉姆为什么会来拍卖会上捣乱，但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塔希尔。不过既然他是找你的麻烦，那他当然就由你处置，这是规矩……” 拉蒙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依克拉姆交给塔希尔。 此时的依克拉姆是个烫手山芋，拉蒙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再说，塔希尔至少在名义上是这一带的哈里发，也是辛加尔的领主。 既然是在他自己的领地上被人袭击，那么袭击者当然应该交由塔希尔来处置。 “呼……拉蒙，既然如此，那我把他作为奴隶卖给你……你收不收？” 看样子塔希尔也不想这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手里，直接就在现场把人给卖了…… “不不不……塔希尔，我已经不做奴隶生意了。当然，如果你要找赎金经纪人，我手下倒是多得很！好了，拍卖继续，请各位遵守秩序……二号包厢一百二十万第二次！” 拉蒙显然是不打算接招的。 为了保障拍卖会里其他人的安全，拉蒙可以动手射伤依克拉姆，这是合理的行为，到哪儿都说得过去。 但他绝对不能让依克拉姆以奴隶的身份落到自己手里——这是巴哈曼的儿子，而拉蒙现在名义上是巴哈曼的代理人。 塔希尔在自家领地上被依克拉姆袭击，按照德夏的复仇逻辑，他确实可以将依克拉姆视为奴隶卖给任何人，无论依克拉姆是什么身份。 但拉蒙不一样，拉蒙名义上只是辛加尔的平民而已，他自然是不能将另一个哈里发的儿子作为奴隶收购的，要不然就是对巴哈曼的侮辱，这种侮辱比杀人还要严重得多。 他只能作为赎金经纪人，让依克拉姆以贵族战俘的身份被巴哈曼赎回，而且最好不要亲手操作——所以他让塔希尔找他的手下。 “哼……一百二十万加上依克拉姆！” 塔希尔也不回包厢了，直接站在那里喊了个新价格。 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黑衣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举牌子…… 拉蒙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好吧，三号包厢的贵客出价一百二十五万第纳尔！一百二十五万第一次！” 看自家手下不知道怎么处理，拉蒙索性直接给依克拉姆作价五万第纳尔继续叫价。 五万第纳尔，这是任何男性奴隶都无法达到的价位，事实上也很少有战俘的赎金能达到这样的高价——除非是公爵以上的大贵族。 塔希尔这么喊价，原本大概只是为了出口闷气，但拉蒙这么借坡下驴，倒是搞得他也不好发作了。 于是拍卖继续。 依克拉姆也被几个黑衣人带到了后场——他现在等于是塔希尔的资产了，五万第纳尔的身价，仅次于当年的诺多精灵少女。 “一百三十万……” 一个女声响起——阿琳娜再次出价了，她就像任何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澹定无比。 而此时，一个身影从最边上的28号包厢钻了出来，偷偷摸摸的也去了后场。 那是最角落的包厢，出门就是后场通道，不需要经过任何座位，除了台上的拉蒙，应该没人能看到这个人。 拉蒙在台上确实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因为那个身影是李昂。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李昂现在应该在托巴城外，但他却已经悄悄咪咪的来到了辛加尔。 但李昂其实并不是为了参与这次的城主拍卖而来的，事实上他是为了另一笔业务——他要卖掉巴哈德汗位。 之前攻下托巴城并没有带来太多收益，李昂也不愿意抢劫城内的无辜民众，再说如果把城内破坏得太严重其实很划不来——不好卖。 所以李昂将从卡丹的库房里弄到的大部分金银都分给了军中将士们，以避免大军在回撤途中搞出什么乱子。 ——五十万第纳尔，基本上被他全部分了出去作为犒赏，这笔犒赏是按骑士数量与军功分派的。 参与这次大军集结的骑士一共有三百来个——这是指其他领主手下的骑士数量，不是指兵力。 大体上每个骑士都带了八到十名征召兵，三百个骑士差不多就是三千人马。 李昂基本上让每个骑士都得到了一千第纳尔以上的犒赏。 一千第纳尔，对于一个普通的烈狮境骑士而言其实是很大一笔财富了。 虽然他们这个月一直在长途跋涉，但最终只在托巴城打了一场真正的仗而已，还是一场极为轻松的战斗，对于他们而言，李昂大人出手确实相当大方。 而其他的收益，也就是卡丹的小妾和孩子，李昂又送给了雷曼，或者说送给了乌尔里克——那意味着一大笔赎金，基本上也可以看作是李昂借着雷曼之手在向乌尔里克行贿。 毕竟李昂才是元帅，国王肯定能意识到这些收获其实来自李昂，这能让乌尔里克对李昂后续的操作保持沉默。 换源app】 也就是说，这次战争李昂实现了‘打进托巴城’的战略目的，烈狮王国的脸面肯定是没问题了，而且他还把这次战争的收益全部分了出去，自己基本上什么都没留…… 那这不是白费劲么？ 当然不是……领主大人只不过是想要更大的利润罢了。 李昂大人怎么会做亏本生意？ 托巴城与巴哈德汗位都是要拿来卖的，所以不能把托巴城打烂，也不能纵兵劫掠。 此外，拍卖艾希科曼所得，李昂也能分一半。 拉蒙会得到他的代理分成，也就是两成。 其实拉蒙更看重的是因此得到的名望——他不缺钱，他想要名声，并且想借着这次拍卖得到的名气将生意做一些转变，不再涉足奴隶买卖。 至于剩下的三成，那是要交给巴哈曼的‘聘礼’，是他用女儿露哈以及合法的统治权换来的。 这是三方都能满意的结果，由于马略皇帝的舰队已经在艾希科曼登陆，巴哈曼本来就守不住艾希科曼，这样至少能让他在短期内得到大量财富，并且快速重建起一支强大的部队。 有部队就有一切，不管艾希科曼会卖给谁，将来都有可能重新夺回来——巴哈曼和他弟弟盖万汗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把女儿嫁给一个能在公开竞拍中买下艾希科曼的人，这对巴哈曼而言是很好的婚烟——德夏人招女婿本来就不会问女儿愿不愿意，莎拉的父亲当初还打算把她嫁给一个一辈子没洗过澡的胖老头呢。 再说……岳父从女婿手里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地，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所以对于巴哈曼而言，虽然只能得到三成，但这等于是捡来的钱，事实上他甚至对李昂充满了感激…… 只不过，他儿子依克拉姆实在太年轻也太冲动，还没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所以，领主大人打算让依克拉姆看清楚，什么才是所谓的‘荣誉’。 “依克拉姆，你之前让人袭击我，这笔账我们是不是应该算一算？” 此刻，李昂就站在依克拉姆面前，看着这个眼睛上缠着绷带的独眼年轻人。 依克拉姆的眼框依然在渗血，但血流得并不多，人也还算清醒。 看来拉蒙那记飞刀插得不深，估计刚好只是毁掉了依克拉姆的左眼球，却没有伤及到脑内——这种力道把握使得李昂对拉蒙再度高看了三分。 “哼哼……李昂伯爵？要杀要剐随便！你动手吧！” 依克拉姆看来是个硬汉，估计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你现在可是塔希尔的财产，五万第纳尔呢，挺值钱的，我可不打算故意损坏他人财物……” 李昂笑了笑，这种愣头青其实是最好对付的了：“依克拉姆，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巴哈曼当初为什么要把艾希科曼作为露哈的嫁妆？或者说……他为什么要把对艾希科曼的处置权交给我？” “那是个懦弱的决定！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和你决死一战！就算战死也要维护家族的尊严……” 依克拉姆恨恨的咬着牙，态度相当的刚勇。 “就是因为你一直都这么蠢，所以巴哈曼才被迫出此下策啊……依克拉姆，你居然还有脸说你父亲懦弱？” 李昂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子确实脑子不好用，只能把话说得再明白点：“你那眼睛果然没什么用，瞎了也无所谓——都被拉蒙射了一刀了，你居然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天蝎刺客兄弟会和拉蒙之间的关系……” 说实在的，拍卖场里，只要是坐在包厢里的人，应该大部分都能看出拉蒙和天蝎刺客兄弟会有关联…… 且不说那神乎其技的飞刀技术，光是把刺客飞刀代表的意义公开拍卖，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塔希尔显然就理解了，所以他甚至在手受伤的情况下依然遵守拍卖场里的规矩； 阿琳娜明显也看出来了，所以她甚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没人想得罪天蝎刺客，尤其是这些正在竞拍艾希科曼的人。 第284章 赎身 依克拉姆此时已经愣住了，他大概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射中他左眼那把飞刀的来历…… 「依克拉姆，看来你现在有点明白了。那你觉得我又是为什么要把艾希科曼卖掉？难道是因为我守不住吗？你之前应该看到的，我带来了上万人……」 李昂看着发愣的依克拉姆，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用笔在依克拉姆脸上蘸了蘸流下来的血。 「为什么？按理说你确实能控制艾希科曼，你还能娶了我妹妹……」 这个问题依克拉姆确实是不明白。 他现在似乎已经开始用他为数不多的脑仁想问题了。 「因为艾希科曼原本应该是你的，依克拉姆……你父亲巴哈曼其实一直都是想把艾希科曼留给你的！你妹妹只是个可怜的牺牲品而已——你父亲只是想保存实力，他想等我在艾希科曼和巴克斯帝国开战，然后再等我和卡丹开战！你父亲和盖万汗试图封锁图尔达要塞坐山观虎斗……你现在还认为你父亲懦弱吗？」 李昂这些话句句属实，巴哈曼本就存着这样的心思。 依克拉姆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他抬起头，用仅剩的右眼看着李昂，眼里充满了疑惑。 「我仍然认为他懦弱，因为我不希望我妹妹成为牺牲品……但李昂阁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很明显，他也意识到了，李昂没有忽悠他。 「因为你是为数不多的依然保有荣誉感的德夏人……而我，需要一个身为德夏贵族的朋友。」 李昂开始用依克拉姆的血在羊皮纸上写字，一边写一边说着：「依克拉姆，现在的艾希科曼是多方觊觎之地。当然，无论是我还是巴克斯帝国，都不能用强攻的方式真正统治艾希科曼，所以拉蒙才会举办这场拍卖。但我想你现在应该也明白，等拍卖会结束以后，最危险的人其实就是你……」 这也全是实话。 拉蒙为什么要让塔希尔处置依克拉姆？ 塔希尔为什么当场就打算把依克拉姆卖给拉蒙？ 拉蒙为什么不想接手？ 其实全都是因为这一点——只要拍卖结束，依克拉姆就很可能会死！ 但谁都不希望他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被杀，免得背黑锅…… 因为依克拉姆是艾希科曼的合法继承人，任何一个得到了艾希科曼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干掉他。 再加上艾希科曼本就有个天蝎刺客兄弟会，只要出得起钱，天蝎刺客谁都敢杀，实在是不太好防…… 「我明白……这一点我本来就明白，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到辛加尔来，我甚至还找到了巴克斯帝国那个盖乌斯，成了他的代理人……」 依克拉姆点头说道。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只是过于年轻，也过于冲动。 「盖乌斯？不是尤内斯把你带进拍卖场的吗？拉蒙一直盯着你一举一动，依克拉姆，你在辛加尔做的一切都没有逃过拉蒙的眼睛……」 李昂倒也有些意外，其实依克拉姆刚进托巴城就被拉蒙的手下盯上了，所以拉蒙和李昂都知道依克拉姆是被尤内斯带进来的——正因为如此，拉蒙和李昂才没阻拦他进入拍卖会场。 毕竟巴克斯人确实需要这么个代理人，要不然他们即便得到了艾希科曼的统治权也很难让当地人配合。 「是盖乌斯让我跟着尤内斯。盖乌斯原本并不打算参与竞拍艾希科曼，他只是为了帮他弟弟而已。」 依克拉姆解释道。 盖乌斯是马略皇帝的长子，但除了长相以外，基本上与马略皇帝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这是个堪称君 子的正派人，性情刚正不知变通，马略皇帝甚至都不敢让他做官。 当然了，大概也正是因为盖乌斯比较容易骗，所以依克拉姆这种脑子同样不怎么好用的人才能成为他的代理人…… 而尤内斯是马略皇帝的二儿子，也没有在巴克斯帝国任职。 据说这两兄弟的人品都挺不错，李昂在巴克斯境内也听说过他们，老大正直善良，老二勇敢刚强，马略皇帝的孩子还是教育得很好的。 只不过，这两兄弟都不太适合治国——老大盖乌斯机变不足，认死理；老二尤内斯过于毛躁轻佻，没耐性。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这些对普通人而言算不上什么缺点，只能说他们与其父马略皇帝比起来确实显得平庸了一些。 所以马略大概是没打算让他们从政的，只想让他们富贵一生也就行了——这兄弟俩是巴克斯帝国最大的地主。 萨瓦河堡以南的大量耕地都属于盖乌斯；而马略皇帝与李昂的交易中，盾风堡垒以南的那片土地，有很多都属于尤内斯。 「看样子这兄弟俩是受了马略皇帝的指点，来为国出力了……」 李昂摇着头笑了笑：「但他俩都不是做主的人，依克拉姆，你这个代理人，连巴克斯帝国的正主都没找对。」 「那不重要……李昂伯爵，你来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依克拉姆低下了头，轻声问道。 确实，依克拉姆只是为了找个人把他带进拍卖场而已，在他看来，他成为谁的代理人并不重要。 但李昂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我是来给你赎身的，依克拉姆。」 李昂将手里刚刚写好的羊皮纸扔到依克拉姆面前：「五万第纳尔……你这身价可真高！签上名盖个手印，从此你就是我的仆从了！我现在就会把你带走——至少这样你不会死！」 羊皮纸上血迹未干，但清晰的表明了，依克拉姆以战俘的身份被长河镇伯爵李昂用五万第纳尔的价格买下。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为什么要出这么高的价格救我？」 依克拉姆愣愣的看了看羊皮纸上的交易契约，又愣愣的看了看李昂，独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你只不过是瞎了一只眼而已，手脚可都齐全得很，算不上废人。我其实是个生意人，依克拉姆，我可不仅仅是为了救你的命，花了这么大的成本，当然是要得到回报的。」 李昂又掏出了一张羊皮纸，羽毛笔也再次在依克拉姆脸上蘸了蘸血。 「依克拉姆，我尊重你的贵族身份，所以这并不是奴隶交易，而是一笔债务。也就是说，我出钱帮你赎了身，但我和你之间会另外签订一份效忠契约——你将以仆从的身份向我效忠，直到你偿清欠我的债务……」 李昂依然在一边写一边说：「按照大陆通行的规矩，这种债务每个月都会增加一成的利息，但我是个厚道人……每个月只给你算五分的利息就行了，但这是利滚利啊，你懂的……」 说真的，李昂确实只收了行情价一半的利息…… 要知道，艾迪兹之前欠布里吉钱的时候，那可真就是实打实的每个月要算一成的利息，所以艾迪兹认为自己一辈子也还不上。 只不过，布里吉可没有利滚利…… 咳，反正都是还不上的。 「来吧，签了这份效忠文书，然后跟我走……时间紧迫，拍卖会就快结束了，你别愣着！」 李昂飞快的写好了另一份债务效忠契约，递给了依克拉姆。 依克拉姆咬了咬牙，用李昂递过来的羽毛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蘸着自己的血盖上了鲜红的指印。 「很好……这人我先带走了。告诉拉蒙，我帮他把麻烦解决了，让他拍卖结束后到顶楼来找我。」 李昂转身对外面拉蒙的手下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带着依克拉姆走了出来。 几个黑衣人显然都是认识李昂的，点了点头解开了依克拉姆身上的绳索，恭敬的将李昂送出了门。 实际上这不算出门，而是上楼——李昂没有离开拉蒙的酒店，他只是带着依克拉姆来到了酒店的顶楼。 与大多数酒店一样，越往顶楼，房间就越是奢华。 拉蒙的酒店，顶楼全都是豪华套房。 最豪气的套房是零零一号，足有三百多平米，这是拉蒙为李昂准备的住处。 大概等同于东方的「天字甲级上房」。 除了李昂之外，这层楼的其他几个套房里原本还住了另外几个贵客——马略皇帝的两个儿子盖乌斯与尤内斯，以及阿琳娜。 不过这时候这些人应该都还在地下二层竞拍。 「依克拉姆，说实在的，盖乌斯其实算是个不错的效忠对象，只不过跟着他肯定没什么前途……」 李昂在房间里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起来很有点地主家少爷的样子。 「我不明白……李昂大人，我必须感谢您以德报怨救我的命，但我不明白您是要我做什么？」 依克拉姆垂着头站在李昂面前，那样子倒确实和地主家的长工差不多。 「好吧，我说得明确一点，我想让你投奔巴克斯帝国，并且我会让你成为艾希科曼的执政官……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李昂带着笑意递给依克拉姆一杯茶。 依克拉姆再次愣住了。 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事儿，他做梦都没敢这么想过…… 如果李昂真的能做到让他成为执政官，那就意味着他在实质上统治了艾希科曼——德夏人不会服从巴克斯人的命令，但对依克拉姆这个前任城主的儿子肯定是不会抵触的。 至于效忠的是哪个国家，那有什么关系？ 「李昂大人，这……但现在艾希科曼的归属还没有确定呢……」 依克拉姆眼下还算清醒，还没被李昂的大饼冲昏头脑。 「几分钟后就能确定了。依克拉姆，你既然是盖乌斯的代理人，那你就应该知道盖乌斯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是个实诚的好人。既然他委托你参与竞拍，那就意味着他肯定不是为了哄抬物价而来的，巴克斯帝国对艾希科曼志在必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盖乌斯这个实诚的人肯定给了你一个心理价位？是多少？两百万第纳尔？」 李昂这是在揣测，因为依克拉姆之前胁持塔希尔的时候说过「用辛加尔作价两百万」。 领主大人猜对了。 因为此刻，依克拉姆看向李昂的神情中有了深深的畏惧。 「您怎么会知道的……他交代底价的时候只有我和他，没有其他人……」 依克拉姆大概在猜测李昂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之类的技能。 「而且他应该没这么多现金，他是打算用土地置换对吧？我猜一下……应该是从图尔达要塞西边，萨瓦河堡以南一直延伸到维达村的大量耕地……总量接近十万亩对吧？」 李昂再度猜测着——又猜对了。 「为什么您什么都知道……李昂大人，您是先知吗……」 依克拉姆那只独眼里的畏惧已经变成了恐惧——他大概已经认定李昂会读心术了。 「依克拉姆，我直说了吧，巴克斯帝国一定会得到艾希科曼的。但得到艾希科曼的人却肯定不是盖乌斯和尤内斯，而是阿琳娜小姐——我要你效 忠于她，这样她就肯定会让你成为艾希科曼的领主。」 对于坦率的人，要保持坦率； 对于愿意交心的人，要尽量真诚； 而对于只以契约和威势控制的手下，那就要保持神秘感，李昂这种「什么都知道」的形象，能让依克拉姆再也生不出反叛的念头。 所以李昂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直接给依克拉姆下达指示。 「可是……阿琳娜小姐是个女人啊，她怎么得到艾希科曼？总得娶了我妹妹才能得到这个嫁妆吧……而且，她有那么大的权力吗？」 依克拉姆疑惑不解的问着。 「巴克斯帝国的女人可不像德夏，阿琳娜手里的权力比你想象中还大得多。至于谁会娶露哈……反正你父亲也不怎么在乎露哈最终会嫁给谁，不是么？」 李昂摇着头说道。 「我父亲不在乎露哈，但我在乎！我绝不能让她落进火坑！」 听李昂再度提及巴哈曼，依克拉姆咬了咬牙，这愣头青又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激。 「看来你确实是心疼你妹妹的，那就听我的安排，这样你不仅能得到艾希科曼，而且还能避免让露哈成为牺牲品……」 第285章 拉蒙与天蝎 其实，很多事对李昂而言很容易分析得出来…… 盖乌斯是个实诚的人，他要是有现钱，一定会用来帮他父亲重建思源城。 他也没有私人军队或是奴隶——马略皇帝一直在试图改变奴隶制度，盖乌斯这样的正派人当然不会违背父亲的意志。 所以他肯定只能用土地置换参与竞拍，而且一号包厢确实也从一开始就在评估土地价值。 萨瓦河堡最初是被马略皇帝封给了提图斯，但提图斯这个外来人自然是搞不到太多耕地的——巴克斯帝国的耕地都在巴克斯人手里，克里昂这样出身于潘德本土的将军也是没多少耕地的。 但盖乌斯却是最纯正的巴克斯人，而且他还是马略的长子——这当然是最容易得到‘土地挂靠’的人，虽然巴克斯帝国没有大皇子这个说法，盖乌斯也没有被马略视为继承人，但谁都不可能主动招惹马略皇帝的儿子。 再加上提图斯有刮地皮的习惯，所以萨瓦河堡以南的地主多半会找盖乌斯这个正直的贵人‘帮忙’。 因此盖乌斯名下拥有大量土地，而且确实全都是合法的。 而现在，萨瓦河堡已经被打烂，并且被烈狮王国占据，那么萨瓦河堡以南的土地也就不安全了。 再加上去年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一直在那片地方盘踞，估计那些耕地全都已经抛荒了——那么，这些土地就刚好适合用来作价竞拍艾希科曼。 而且，这样一来还能让那些土地成为隔离带，无论最终得到那些土地的是德夏人还是辛加尔人，反正至少巴克斯帝国不用直接面对兵锋正盛的烈狮王国，这对巴克斯帝国近期的休养生息很有帮助。 所以盖乌斯肯定是得到了马略皇帝的授意而来的，用一片本就抛荒的耕地换来一个富庶的海港，无论如何都是划算的买卖。 而听到阿琳娜一直在出价后，就更容易判断这一点了——阿琳娜肯定是被马略皇帝派过来的，她才是马略真正的代表，两个‘皇子’大概只是作为出资人，为阿琳娜的出价提供本金而已。 其实原本马略皇帝可以直接和李昂交换艾希科曼，但他当时没有答应李昂，他当时只是说‘等占领了艾希科曼再说吧’…… 而眼下，占领了艾希科曼之后，李昂明白了马略皇帝的意思——这位皇帝大概从一开始就盘算着怎么让其他国家的人到萨瓦河堡以南去耕种那些抛荒的土地。 为此他甚至把那一带的山贼土匪全都忽悠进了德夏去搞马匹…… 如果马略皇帝过段时间成功反攻，重新打下萨瓦河堡，那么那片土地又会重新回归巴克斯帝国——只要马略皇帝为那片土地提供一点优厚的政策，比如三年免税之类的，耕种那些土地的人甚至会帮着巴克斯帝国抵挡敌人。 而如今的萨瓦河堡，又失去了七岔要塞的支援…… 想到这里，李昂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马略皇帝才是真正的精明人，他做的生意基本上都不出本钱的……身为皇帝当然不能用国土进行交易，但让两个儿子用即将被烈狮王国占据的国土做买卖，这肯定是没问题的。 ………… 此时的辛加尔充满了议论与喧闹，拉蒙制造热度的能力在这个年代显得极为突出。 拉蒙的城主拍卖会圆满结束了。 拍卖城主，这种充满了噱头的新闻使得整个辛加尔都陷入沸腾，大多数辛加尔人脸上都有一种幸灾乐祸般的兴奋。 对于辛加尔人而言，德夏公国遇到这种事他们是相当喜闻乐见的——其实任何国家出现内乱都是辛加尔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反正无论是哪个国家在名义上占有辛加尔，都不会真正认同辛加尔人，那么辛加尔人自然也不会在意归属于哪个国家。 他们更在意自己的生意和第纳尔。 而潘德大陆越乱，辛加尔人的生意就越好…… 若不是力有未逮，恐怕很多辛加尔人都乐意主动制造一些战乱出来。 反正任何君王都不会轻易的攻击辛加尔这个混乱的地方，这座城里的各种势力多如牛毛，而且大多都属于不择手段的那一类，真被惹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此时，拉蒙的酒店外聚集着海量人群，大概整个辛加尔的人都聚拢到这里来了。 但这些家伙并没打算闹事，而是纷纷交头接耳的打探着拍卖会最终的结果。 而拉蒙的酒店打开了大门之后，人群开始涌动起来。 最先从酒店出来的几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朝外面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缩了回去——他们大概以为城内暴动了，满街都是人…… 直到确认外面这些人只是为了看热闹或者打探消息，才又小心翼翼的捂着钱包招来自家随从，让随从们护着自己离开酒店。 没过多久，消息便传开了——对艾希科曼的竞拍，最终成交价高达两百万第纳尔！ 而成功竞得艾希科曼的，是来自巴克斯帝国的阿琳娜小姐！ “哎？这阿琳娜是个女人吧？女人怎么和露哈小姐结婚啊？” “咳，据说那位阿琳娜小姐二十岁了都还没和男人约过会——你懂的，不要把性别限制得那么死……” “嘶……巴克斯帝国的人玩得这么花的吗？” “瞧你说的……这些贵族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辛加尔城内到处都在议论，而且话题很快就偏到了“两个女人结婚会怎么操作”之类的事情上面去了…… 而李昂也在酒店顶楼的套房里，等来了满面笑容的拉蒙。 “干杯，好兄弟！” 李昂与拉蒙并肩站在酒店阳台上，看着楼下议论纷纷的人群，碰了碰手里的酒杯。 “一百万第纳尔几个月后就会送到长河镇去，我会尽快把那些地契变现……但艾希科曼要怎么交付呢？” 拉蒙跟李昂交代着结算相关的事情。 “交付由我来办，你放心，我和阿琳娜还算有点交情。” 李昂转过身来，背靠着阳台，向拉蒙问起了另一件事：“我倒是想问问你那把飞刀……拉蒙，你是不是天蝎刺客兄弟会的大团长？” 拉蒙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我确实曾经做过天蝎刺客，但我并不是什么大团长。自从前任大团长被自家兄弟刺杀后，天蝎刺客兄弟会就再也没有大团长了……” 随后拉蒙摇着头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怎么？好兄弟，你该不会是想当这个大团长吧？” “不不不……我可不想被自家兄弟刺杀……” 李昂把头摇得跟打摆子一样，随后转过身看着楼下，不再盯着拉蒙，自顾自的说道：“拉蒙，我能猜到……你就是那个被自家兄弟刺杀了的前任大团长……” 拉蒙的笑脸僵住了。 “好兄弟，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只是……” 拉蒙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无措，甚至还有一丝慌张。 “我能理解……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我大概不该提起这事的，我自罚一杯。” 李昂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揽住了拉蒙的肩：“但你得明白，既然我能猜出来，那别人也能猜到的……” 】 毕竟李昂自己心里也埋藏着一大堆秘密，他当然能理解拉蒙。 拉蒙是假死脱身隐藏身份，这肯定要瞒着所有人的。 不过，李昂故意提及这个话题，其实是为了提醒拉蒙，是真的在作为好兄弟表达善意。 拉蒙也将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干，随后丢下酒杯，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奇异的飞刀。 “好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你收下……” 拉蒙将那把飞刀调头，捏着刀刃，将刀柄递向李昂。 这是一把极为古朴的直刃飞刀，与手掌差不多的长度，刀刃中间有一个黑色的纹章，而且那黑色纹章是用乌木嵌进去的。 纹章的图样是一只蝎子，黑色天蝎。 “这是什么？天蝎刺客的信物吗？” 李昂接过飞刀，手指摸了摸那个黑色的蝎子纹章，触手冰凉且平整无比，确实是嵌进去的乌木——这把飞刀的做工可比之前拍卖的那把要精致多了。 “不，这是家族信物，它能有限度的调动天蝎刺客……” 拉蒙轻声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的姓氏，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平民出身的恶棍……好兄弟，我曾经姓阿卡拉布。天蝎刺客兄弟会，对我而言原本叫做‘天蝎护卫骑士团’。” 阿卡拉布…… 这是促使德夏独立的前德夏公爵的家族姓氏——那位公爵叫巴尔塔·尹尔·阿卡拉布。 巴尔塔是名字，尹尔是氏族名，阿卡拉布是家族姓氏。 巴尔塔就是创建天蝎刺客兄弟会的人，当然，那时候天蝎刺客是阿卡拉布家族的护卫骑士团。 “原来是这样……拉蒙，既然如此，那你完全可以取代……” 李昂意识到，拉蒙实际上具备德夏统治者的法理，而且还是最正统的那种！ “不……” 拉蒙打断了李昂没说完的话：“好兄弟，或许我这么说会对神灵不敬——我不信瓦塔神。而且，我是个罪人……在我还是天蝎刺客的时候，我杀掉了一个不该杀的人……所以，我已经没资格再用阿卡拉布这个姓氏了。” 说完这些后，拉蒙似乎反倒轻松了许多。 李昂愣了愣，拍了拍拉蒙的肩膀，没有再问，他不愿再触及朋友的伤痛之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悲哀。 拉蒙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让天蝎刺客‘刺杀’他自己这种做法来看，他曾经杀掉的那个不该杀的人，恐怕是他的至亲。 “呼……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拉蒙，我们还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要做，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在哪儿？” 李昂将天蝎飞刀小心的揣进怀里，把话题岔开了。 “就在楼下——他们在四楼，401房间……你手下那个精灵刺客在他们隔壁的403房间盯着他们。” 拉蒙指了指地面：“他们都是乔装打扮成奴隶商人进来的，之前埃米尔薛西斯一直在和尤内斯接触，他原本是想寻求巴克斯人的支持。” “他当然应该寻求巴克斯的支持，但他恐怕也和依克拉姆一样找错了对象……” 李昂叹了口气：“德夏人都太轻视女人了……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其实都是由女人引发的啊……” 拉蒙也叹了口气：“是啊……” …… 酒店的401房间就在李昂的房间脚下，面积同样很大，但并不算奢华。 四楼的房间全都是隔出了很多个小卧室的大套房，一般情况下，这是给那些带了很多随从的大商人或小领主提供的套间。 眼下，401房间就像是着火了一样，房门的缝隙甚至都飘出来一丝丝的烟雾，能想象出房间里面是个什么场面…… 看样子布里吉这家伙在骗人抽鸦片方面很有水平——这要不是人手一支烟枪，肯定制造不出这样的场景。 而与401只隔着一堵墙的403房间里，里萨迪兰正贴着墙根偷听。 “没想到竞拍成功的居然是阿琳娜……尤内斯竟然只是以个人身份来凑热闹的？！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了……” 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应该是埃米尔薛西斯。 “谁能想到巴克斯帝国居然会让一个女人做主呢……但我没法和阿琳娜取得联系，那位小姐从不见任何人。” 这个声音听起来比较尖利，大概是布里吉。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绑架阿琳娜吗？” “大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看……” “布里吉，你这是打算与天蝎刺客兄弟会为敌？拉蒙在拍卖会上表现的意思很明显——谁敢对竞拍成功的人动武，谁就会被天蝎刺客追杀一辈子！” “那……大汗，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卡丹的部队就在辛加尔城外，他肯定一直在追索我们！如果不能得到一个合适的根据地，我们是无法对抗卡丹的。” “唉……相比起艾希科曼，我更希望拉蒙拍卖的是托巴城……” 屋内不再有对话，里面的人似乎正在思考。 而此时，在403房里听墙根的里萨迪兰回过了头，轻声道：“大人，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您在托巴城的布置……” 李昂点了点头，带着一大票勐男保镖出了门，直接敲响了401的房门。 “谁！” “里面是不是着火了？我来灭火的！” 李昂看着从房门缝隙往外渗的烟雾撇了撇嘴，索性带上了口罩。 第286章 一笔大生意 房间里传出了兵器摩擦皮鞘的声音。 “滚蛋！这里没有着火！” 里面隔着房门传来了喝骂声。 “开门！要不然这里马上就得着火……” 李昂说完退了一步，克洛泽很懂事的举起臂铠上前取代了他之前的位置，站在门前。 房门打开了，一大股白烟向外涌出——屋内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人。 里边足有十几杆烟枪…… “你们特么是什么人？” 打开房门的德夏人很警惕的盯着外面一群高壮的勐男。 “埃米尔薛西斯，我打算和你谈笔大生意……” 李昂站在门口，挥着手扇开浓烟：“咳咳……但你们这屋子看起来完全不适合谈生意……” “李昂？是你！” 布里吉看来是认出来了，虽然他和李昂只在托巴城有一面之缘，双方甚至都没说过话，但布里吉的记性显然是很不错的。 “是我……两位，跟我上楼，我带你们去找阿琳娜……而且，我能让你们得到托巴城！” 李昂说完便再次退远了些，这浓烟太呛人了…… “你想害我们？这可是辛加尔……” 布里吉有些怀疑，但他话没说完就被埃米尔薛西斯打断：“你是烈狮王国的李昂元帅？你刚才说你认识阿琳娜……而且能让我得到托巴城？” “没错，跟我来吧。” 李昂笑了笑，摘下了口罩，径直往楼道走去。 …… 阿琳娜此时就在李昂的001房间里坐着，她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护卫。 女的是个短发女孩，那是朱莉亚，里萨迪兰之前拯救安森的时候结交的朋友。 其实阿琳娜是被李昂招来的。 准确的说，是李昂让朱莉亚与思源城取得了联系，然后马略皇帝派来了阿琳娜——顺便还将朱莉亚曾经犯下的杀亲之罪一笔勾销了，马略认为杀死拜蛇教的异端不算犯罪，反而有功。 而男的是个独眼龙，那是依克拉姆，他受伤的左眼已经被安森摘除了，此时斜包着厚厚的纱布，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恐怕认不出他来。 见李昂开门进来，阿琳娜站起了身：“李昂伯爵，我们又见面了……” 随后，她看到了李昂身后被一群勐男监视着的两个陌生人。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阿琳娜小姐，马略皇帝的使者。这位是埃米尔薛西斯，德夏的巴哈德汗……之一。” 李昂伸手介绍着。 “巴哈德汗？据我所知，这个称号应该只有一个才对……” 阿琳娜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不不不，从今天起，巴哈德汗有两个了，一个是卡丹，另一个是埃米尔薛西斯大汗——他们从此将平分德夏。” 李昂朝阿琳娜挤了挤眼，随后摆出了一幅严肃认真的表情。 “哦？那看来是我失礼了……” 阿琳娜挑了挑眉毛，脸上带起了笑意。 “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就直接长话短说了……我们三方其实是没有任何冲突的——我对德夏的领土没兴趣，但我辛辛苦苦出兵上万人，肯定不能空着手回去；阿琳娜小姐得到了艾希科曼，但她势单力孤需要支援；而埃米尔薛西斯，你想要和卡丹分庭抗礼，也需要得到帮助……” 李昂顿了顿，让几人有一点点考虑的时间，随后接着说道：“所以，我打算把托巴城让给埃米尔薛西斯大汗——当然，您得给我足够的补偿，我保证托巴城此时完好无损，连城内的人我都秋毫无犯。布里吉应该是知道的，托巴城现在完全在我的大军控制之下。” 布里吉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毕竟他好不容易才从托巴城逃出来…… “您出售托巴城给埃米尔薛西斯阁下……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琳娜面带微笑的当了个捧跟。 “当然有关系——埃米尔大汗需要巴克斯帝国的支援。如果仅仅只是转让托巴城，那么一座孤城恐怕很难对付卡丹的大军……我是个厚道的生意人，我做生意总是要提供点售后服务的，至少要保证我的顾客没有后顾之忧……” 】 李昂对阿琳娜回了一个赞许的微笑，很认真的解释着。 这可不是售后服务，这属于售前服务——如果不能保证埃米尔薛西斯的安全，他怎么会买下托巴城呢？ 让艾希科曼成为埃米尔薛西斯的援军，他才能守住托巴城，并且以首都统治者的名义成为‘巴哈德汗’——这样一来，德夏就真正被分为两部分了。 托巴城与艾希科曼连接成的地盘，其实等于是德夏最中央的好地方，而且圣山加齐山也在这片区域里。 即便卡丹的实力依然比埃米尔薛西斯更强，但卡丹失去了这些膏腴之地，也失去了对圣山的控制，埃米尔薛西斯完全能够与之分庭抗礼。 “这么说来……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阿琳娜这个捧跟相当专业，这个聪明过人的女孩已经完全领会了李昂的意图。 “我会把一部分收益分给你。此外，你也将得到埃米尔薛西斯大汗的支援，阿琳娜——只有这样，巴克斯帝国才能真正统治艾希科曼，你们相互之间守望相助，才能让卡丹无可奈何。” 李昂摊开双手，向两边示意道：“我觉得，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么？我也能因此得到你们的支援，不至于成为一支孤军。” 确实，巴克斯帝国得到了艾希科曼，但也是孤城一座，而且作为外来者，想要真正实施统治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有埃米尔这个盟友存在，也能保障艾希科曼的安全。 “那么，你打算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是说……托巴城。” 埃米尔薛西斯显然是愿意达成合作的，他已经开始问价了。 “金银、马匹、药物、矿产，甚至是人口都能作价……我说过，我是个厚道的商人，只要条件合适，而且能被我带回我的领地，那就什么都可以。” 李昂笑着朝埃米尔薛西斯说道：“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总价值不低于两百万第纳尔就行——托巴城毕竟是首都，无论如何总不能比艾希科曼的价格低。” 埃米尔薛西斯想了想，咬了咬牙：“没问题！” “那么这笔生意算是谈妥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东西想要出售……” 李昂握着埃米尔薛西斯的手，声音放低了一些：“埃米尔薛西斯大汗，我知道‘巴哈德汗’这个尊号需要得到圣山牧民与各部族首领的承认——如果你没有真正的得到这个尊号，那么即便你占据了托巴城，也只会被视为一支叛军，就像是沙拉凡·谢赫那样的叛军！” 李昂把手中的货物价值再次拔高：“我能让你成为真正的巴哈德汗！当然，这需要很大一笔开支……” “你打算怎么做？” 埃米尔薛西斯看起来有些不太相信。 “那是我的事儿，反正我能办到——而且事谈妥了我才能安排啊……你就说想不想要真正的巴哈德汗位吧？” 李昂很坦然的说着，就像是在卖萝卜一样。 这倒也是，这事还没谈妥呢，当然不会把实施办法说出来。 于是埃米尔薛西斯点了点头：“只要别让我成为其他国家的附庸，什么都可以谈。” “很好……” 李昂笑了：“还是那句话，我只要总量不低于两百万第纳尔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一共会带走价值四百万第纳尔的物资。” 说完，李昂笑着朝埃米尔薛西斯伸出了手：“成交吗？” 埃米尔薛西斯盯着李昂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终究握住了李昂的手：“成交！” 其实，这大概是埃米尔薛西斯最想得到的结果——既没有成为任何国家的附庸或傀儡，也没有失去自身的尊严和地位，就能够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与托巴城这个首都。 李昂提出的价位也并不离谱，这笔生意确实算得上厚道。 只有布里吉在那里皱着眉头思索，他大概觉得李昂是有什么阴谋，但却又说不出来。 将埃米尔薛西斯送回四楼之后，李昂朝阿琳娜伸出了手：“记得转告马略皇帝，他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陛下这次可是付了钱的，李昂大人，十万亩地呢。” 阿琳娜捏了捏李昂的指尖，但摇头不认这个所谓的人情：“您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 “别想湖弄我，阿琳娜。我知道那十万亩地用不了半年就会重新回归巴克斯帝国，马略皇帝从德夏境内弄走了不少马匹，想必眼下新编的骑军都已经开始训练了吧？是不是夏天就会进攻萨瓦河堡了？” 李昂直接一言道破巴克斯帝国的盘算。 阿琳娜叹了口气：“幸好萨瓦河堡不是您的领地……李昂大人，说实话，您真该加入巴克斯帝国，您一定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那么累。我只想当个不受约束的大领主……独裁的那种。” 李昂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成为巴克斯帝国的女皇——我估计马略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阿琳娜呆了呆，随后再次带上了笑颜：“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吧，那位露哈小姐，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 “你不是代表你哥哥阿勒斯来的吗？让他娶了露哈不就行了？门当户对，很般配的啊。” 李昂微笑着看了阿琳娜一眼。 “本来陛下和我父亲都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问题在于，我哥哥不这么想，他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变成政治交易。” 阿琳娜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独眼龙：“依克拉姆也不想让他妹妹成为政治牺牲品……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想。女人总是被视为交易物，这不公平……” “那就让依克拉姆宣誓效忠于巴克斯帝国，让他成为艾希科曼的领主。至于露哈……依克拉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顺便告诉你，阿琳娜小姐是马略皇帝的女儿，是帝国真正的继承人。” 李昂转头看向依克拉姆。 干女儿也是女儿，马略确实是将阿琳娜视为继承人的，三番五次让阿琳娜作为他的代表，这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依克拉姆考虑了几秒钟，随后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的触到了阿琳娜脚边的地面。 “我愿意舍弃曾经的一切，从此效忠于巴克斯帝国，并发誓终生守护阿琳娜小姐，为巴克斯帝国与阿琳娜小姐献上我的剑与血！若违此誓，众神诛之！” 阿琳娜抽出了腰间的剑，放在了依克拉姆的肩头：“我代表马略陛下，以巴克斯帝国皇帝的名义，接受依克拉姆的效忠！从此你将成为巴克斯帝国的领主，希望你能让人民安居乐业。” 那把剑，依然是马略的佩剑——雄辩家之剑。 这是巴克斯帝国这二十年来的效忠誓言，马略皇帝对领主的要求一向只有一个——让人民安居乐业。 随后，依克拉姆转头朝李昂俯下了身：“李昂大人，露哈代表着艾希科曼的合法统治权，我本不该再对此表达任何意见。但我仍然希望您将她带离德夏境内，让她能按照她自己的意愿选择以后的人生。” 李昂看着依克拉姆，也点头承诺道：“其实露哈只是个名义而已，谁都不会把嫁妆这个说法当真——让露哈自称阿琳娜的侍女，把嫁妆转送给阿琳娜就行了。我会把露哈带去长河镇，让她远离政治，也许她会在那里找到更美好的生活。放心，我不是拿她当人质。” 贵族侍女一般会随着主家小姐一起嫁出去，这确实是个合理的办法。 依克拉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感谢您，大人，我知道您会信守诺言。毕竟……我才是最合适的人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至少得退一半的钱给我，李昂大人……” 阿琳娜半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这倒也是，如果李昂带走了露哈，那阿琳娜竞拍的结果可就少了一部分了。 “要不然你把露哈带去博识城也行啊，我没意见的……” 李昂朝阿琳娜摊开了手。 “那算了……你给我弄些马来，表示表示也就行了……” 阿琳娜当然不能带走露哈，要不然她没法和她哥哥阿勒斯交代，而且这会导致依克拉姆不放心——如果露哈去了巴克斯境内，那这就真的是在用露哈为人质控制依克拉姆了。 依克拉姆会成为艾希科曼代理领主，那么露哈肯定会因此面临很多危险，而且阿琳娜自己是女人，她显然不愿干这种事。 反倒是让李昂把露哈带走，既能保障依克拉姆的忠诚，也能避免觊觎艾希科曼的人去找露哈的麻烦。 “行吧，我会把从埃米尔薛西斯那里弄来的马全都给你……马略皇帝曾说，我现在比他有钱，那我就该尽量为人们带去更好的生活——巴克斯的人民需要马匹来接种红死病疫苗，我确实愿意为此提供帮助。” 李昂很认真的看着阿琳娜的眼睛说道。 第287章 暗探与钉子 此时的托巴城已经挂上了一面花纹繁复的旗帜，旗帜的图案是从空虚中向外延伸的淡黄色烟纹，大体上是在表现一种光暗交织的混沌状态。 那是黄昏骑士团的旗帜，来自阿利斯泰。 李昂的大部队已经离开托巴城向加齐山方向行进了，但他把阿利斯泰留在了这里，同时留下的，还有埃里克以及几百名最忠实的士官部队。 能干且忠诚的人总是得承担更麻烦的任务…… 留在托巴城当然是有危险的，万一出点什么变故，面对八百里沙漠很可能跑不出来。 不过埃里克是主动请缨殿后的，虽然他武艺不太好，但他脑子够用，而且胆子够大。 这个从佣兵一路走到执政官的家伙是个天生的大场面选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惊慌失措——这是干大事的人最重要的素质。 “埃里克爵士，我奉命来向您报到！确定要撤离这里了吗？” 一名骑士带着三十来个骑兵从北面纵马而来，刚到军营便来找埃里克回报。 埃里克如今确实可以被称为爵士了，他是李昂手下的正式骑士，又一直担任重要职务，事实上李昂甚至可以给他搞到个男爵头衔，只不过埃里克并不愿意。 因为烈狮王国的男爵必须向国王宣誓效忠，由国王直接授予。 但埃里克认为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来自于领主大人，他不打算对李昂以外的任何人效劳。 对于大多数烈狮境的战士而言，这是骑士精神的体现，也就是‘唯一忠诚’——只效忠于自己发誓追随的领主，至于国王……愿他长寿。 “我们要撤离德夏了……艾连，把你的人全部撤回烈狮境吧，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李昂大人特意给你留下的犒赏。” 埃里克朝那名骑士递过去一个钱袋。 那个名叫艾连的骑士鼻子上有道刀疤，他是福瑟特的手下，也就是之前被李昂打发到托巴城北边三十里去巡逻的那个斥候队长。 “埃里克爵士，我这次出来还寸功未立呢，李昂大人要全军撤回烈狮境吗？” 艾连接过那袋钱，却只是随手挂在腰间，连数都没数：“我之前一直在托巴城北边刺探军情，但一直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对于斥候而言，没有异常那就等于没有功劳啊……” 看样子，虽然李昂评估军功的时候一向公平，分配犒赏也没忘记他，但艾连还是想多立点战功。 “艾连，伱大概不怎么了解李昂大人……大人的命令是让我负责后勤事务，除了我以外其他所有部队都得撤回烈狮境。以我对大人的了解，这里应该没有仗可打了……” 埃里克摇着头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身手不好，所以李昂大人一般不会让我参与艰苦的战斗……托巴城如今已经被黄昏骑士团和布里吉占据，那个阿利斯泰不好对付，李昂大人决定见好就收。” 埃里克显然是在忽悠，但艾连一直都不知道具体的战局，而且城上确实是黄昏骑士团的旗帜…… “不攻占托巴城了吗？唉……出兵前，福瑟特大人让我务必在李昂大人面前卖力一些……但这趟远征，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参战，剑都没沾过血……” 艾连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福瑟特大人交代。” “哈，李昂大人可从来都不在乎你有没有斩将夺旗，他只在乎你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服从指挥——只要你是按照大人的命令在办事，无论打没打仗都是有功的。放心撤回去吧，战功一定有你的份！” 埃里克拍了拍艾连的肩膀：“而且，再进攻托巴城也没什么意义了，城内的财物都已经被带出来了。” “那……我去追赶大部队吧，李昂大人带大部队往加齐山方向去了吗？也不知道撤军沿途有没有仗可打，我总得捞点功劳的！” 艾连一幅忠心耿耿只想建功立业的样子。 埃里克笑了笑：“大部队肯定没你行动快，我知道你想跟在李昂大人身边，快去吧。” “感谢您的指点，告辞了！” 艾连点头行了个礼，带着自己的骑兵队离开了。 埃里克看着艾连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直到艾连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头朝暗处问了一句：“你确定他真的是三先知的人吗？这是福瑟特的手下，可别搞错了……” “不会错的……这个艾连，就是当初被福瑟特杀掉的那个特鲁布伦男爵，他就是那个‘上尉’——他原本应该早就死在特鲁布伦了，我见过他的尸体，鼻子上同样有这么一道疤！” 暗处走出来一个高瘦的中年人。 这是格朗隆。 格朗隆如今是佩恩村的领主，自从得到李昂的帮助洗清了叛国罪以后，他就一直都很低调，就像消失了一样。 但李昂这种人怎么可能让员工闲着？ 福瑟特都被领主大人弄来背黑锅当打手了，格朗隆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福瑟特是摆在明处的屠夫，而格朗隆却是藏在暗里的猎犬。 都是用来干黑活儿的。 福瑟特确实需要守在长河镇辖区镇宅，但格朗隆其实是随军来了德夏的，只不过他没带什么军队而已。 这位前狮湖城第一旗卫队掌旗官，如今是李昂的暗探，埃里克是他的联络人。 福瑟特的封地在东部地区范围，算是李昂的下属。但格朗隆的佩恩却在北部湾，当然只能是暗线。 就像贾斯特斯总督手下那支‘毒蛇’密谍部队一样，只不过李昂没有去刻意的编制一支部队，而是让格朗隆在‘不经意间’执行他的任务。 密谍最重要的是不让人看出身份，让一群受过特训的死人脸当密谍其实反倒容易露马脚，还不如直接让一个领主当密谍，更不容易被人想到。 而且，格朗隆这个佩恩领主看起来还和李昂毫无关系…… 李昂其实没有忘记福瑟特说过的，在清洗长河镇辖区的时候，在特鲁布伦干掉了一个绰号叫‘上尉’的男爵，而且是布伦努斯手下的狮骑士。 虽然当时李昂对福瑟特说‘没兴趣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但干掉一个皇家骑士，这种事怎么可能真的完全不在乎呢？ 从那时候起，李昂就已经安排格朗隆暗中调查了，只不过当时只查出了‘上尉’的名字叫艾连，是马尔伯特担任长河镇执政官的时候任命的特鲁布伦领主。 原本那个‘上尉艾连’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很擅长与山贼土匪打交道，而且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李昂只是让格朗隆注意盯着，看布伦努斯会不会因此搞什么事情。 但布伦努斯一直没什么反应，于是这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次大军出动，李昂也要防备暗中的渗透，所以让格朗隆专门来找钉子——钉子必然会有的，尤其是大军征召，不可能不被安插耳目。 而这次，格朗隆找到了一个相当特别的钉子——就是这个艾连，他极有可能是三先知的人。 从一开始，李昂就对这个艾连保持着怀疑，甚至故意打发他到托巴城外三十里的沙漠去巡逻，就是因为格朗隆怀疑艾连是个钉子…… 但当时仅仅只是怀疑，还没有搞清楚这个艾连到底是什么回事。 之后，李昂将马尔伯特也加入到他的大客户名单以后，开始让人搜集与马尔伯特有关联的所有情况，这才真正注意到了艾连的特殊之处。 这个艾连原本是被马尔伯特任命的特鲁布伦领主，但按理说他已经死了！ 但他如今却死而复生，还成了福瑟特的手下——这两点都很特殊。 死而复生，意味着他大概率是三先知的人； 他曾被福瑟特杀死，福瑟特肯定是认得他的，可他却又成了福瑟特的手下，这意味着福瑟特很可能也被三先知控制了！ “这个艾连一门心思的想知道李昂大人的行踪……但他肯定想不到，李昂大人压根不在大部队里。” 埃里克叹了口气：“可是，如果他是三先知的人，那福瑟特……也是吗？” “恐怕……是的。” 格朗隆也叹了口气：“福瑟特说他已经杀了艾连，却又把艾连收为手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对啊……” 埃里克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如果福瑟特有问题，那他应该不至于蠢到明着把艾连派出来随军吧？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李昂大人怀疑他吗？” “也许福瑟特是觉得李昂大人不认识艾连吧。”格朗隆皱起了眉头：“算了，我们向李昂大人如实回报情况就行了，判断留给李昂大人来做。反正我能确定艾连肯定是三先知的人，只要他会向三先知汇报情况就可以了。” 埃里克摇着头思索着，喃喃的说了一句：“福瑟特这样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除非……那已经不是福瑟特了！” 格朗隆悚然而惊：“有可能！” “可是李昂大人现在大概还在从辛加尔往这里来的路上……格朗隆，你立刻回烈狮境，去找艾米小姐！” 埃里克飞快的从马厩里牵出了几匹马：“将这些事告诉艾米小姐，她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我在这里等李昂大人。” ………… 数日后，李昂再次回到了托巴城外。 他是带着埃米尔薛西斯过来‘交货’的…… “埃米尔薛西斯大汗，我就不进托巴城了，反正你也看到了，这座城完好无损。” 李昂将埃米尔薛西斯带到托巴城外便停下了脚步：“我们就在这里结算吧。” 埃米尔薛西斯抬头看了看托巴城上的旗帜，皱起了眉头：“那是黄昏骑士团的旗帜吧？” “是啊，布里吉肯定清楚，黄昏骑士团的阿利斯泰爵士如今正在托巴城里……他算是我免费送给你的附赠品，不收钱。” 李昂面带微笑的看了一眼布里吉。 布里吉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对埃米尔薛西斯说道：“阿利斯泰是被李昂伯爵在托巴城里抓住的……确实是我亲眼所见。” “既然阿利斯泰已经被你抓住了，那为什么城里还打着他的旗号？” 埃米尔薛西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是城里打着我的旗号，那我还怎么把托巴城移交给你啊？我可是烈狮王国的元帅，如果是我的旗帜挂在城上，那就意味着烈狮王国正式占领了这里——然后我背着国王把已经占领的城池卖给你？那我还能回烈狮境吗？” 李昂一脸的理所当然：“再说了，真要是打着我的旗帜，你们谁敢进城？” 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对视了一眼，双双瘪了下嘴，大概是都觉得怪怪的，但仔细想想李昂说得也没错…… “既然如此……布里吉，你去城里看看。” 埃米尔薛西斯倒也没有纠结，准备验货了。 货物当然是不会有问题的，不久后，城上升起了埃米尔薛西斯的月牙旗，近千人的杂牌军也入驻了托巴城，那是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一起带来的叛军。 现任巴哈德汗卡丹的纹章是太阳耀光，而埃米尔薛西斯的纹章是新月，这两兄弟对立得很明显…… 埃里克带着士官部队撤出了托巴城，将几个城门的控制权移交给了布里吉的部队。 “那么……李昂伯爵，你打算怎么让我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 埃米尔薛西斯见托巴城确实完整交付了，对李昂的信心明显强了几分。 “哈，您得先把这笔款项结清啊，埃米尔大汗……” 李昂开始伸手要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说好的。到目前为止，您只付了一半而已，尾款还有一百万，结清才能进行下一笔生意。” 埃米尔薛西斯在辛加尔就已经付了一百万第纳尔了，是价值四十万的黄金，加上一座价值六十万的矿山。 那矿山原本也是用来竞拍艾希科曼的，是位于雅兴村东边的一座露天铁矿。 李昂自己当然是不方便开采这个铁矿的，但拉蒙却很乐意接下这个活儿——拉蒙本来就在寻找奴隶买卖以外的产业。 而且拉蒙在一天之内就把铁矿经营权分包给了好几个奴隶主——对于这种需要大量奴隶进行劳作的产业，拉蒙认识无数的分包商。 所以最终得到矿山的其实是拉蒙，但他会直接向李昂提供源源不断的铁矿石。 而埃米尔薛西斯的另外一百万尾款，原本是应该在交付托巴城的时候结清的。 “李昂伯爵，你的部队在哪？” 埃米尔薛西斯突然冒出了这么个问题。 “在东北方向三十里外。放心，我做生意很有诚信的，不会抢劫你——我身边现在只有这几百人，你对付不了我，我也对付不了你……” 李昂看着埃米尔薛西斯，摇着头笑了笑：“但你要是不打算付钱，那我也完全可以召回大军重新攻陷托巴城……” (本章完) 第288章 托巴血夜 这年头生意不怎么好做，毕竟交货的时候总是要防备着客户黑吃黑，即便一切顺利，结算尾款的时候也总是会出现拖欠…… 但其实李昂知道，埃米尔薛西斯肯定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他不敢在这时候得罪自己的。 倒不是因为埃米尔薛西斯胆子小，而是因为他目前太需要得到其他势力的支持了。 ——卡丹的大军即将到来。 这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的事，埃米尔自然也很清楚。 事实上，若不是李昂把他带出辛加尔，他和布里吉说不定都不敢离开拉蒙的酒店——卡丹此时正在辛加尔筹备军队。 卡丹筹备大部队自然是为了收复失地，但他首先要收复的失地肯定不是艾希科曼，而是他自己的老窝托巴城。 之前李昂让艾迪兹和狮鹫利爪的女兵们在托巴城演了场戏，导致德夏御风者误报，这使得卡丹坚信布里吉是个‘篡位者’，并且已经占据了托巴城。 如果仅仅只是布里吉打算在托巴城强行建立一个‘神国’，那么卡丹肯定不会太担心，因为德夏人对瓦塔神的信仰根深蒂固，布里吉这个所谓的‘沙漠先知’一时半会无法形成太大的影响力，德夏人不会真正追随他。 仅靠布里吉这个‘篡位者’，其实无法真正篡位的。 只要卡丹能在短期内带着大部队出现在托巴城下，托巴城以及周边的部族必然会重新回归到他这个巴哈德汗的旗帜下。 但如果布里吉和埃米尔薛西斯合在了一起，那可就完全不同了——埃米尔薛西斯是卡丹的亲弟弟。 无论是布里吉控制了埃米尔薛西斯，亦或是投奔了他，效果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埃米尔薛西斯在，那就是真的能篡位的！ 所以李昂要把托巴城卖给埃米尔薛西斯，其实就是为了坐实这次‘篡位’。 其实埃米尔薛西斯也知道，他如果得到了托巴城，那就必然要面对卡丹的疯狂反扑。 正因为如此，李昂才要把埃米尔薛西斯带去与阿琳娜见面，让托巴城与艾希科曼守望互助，要不然埃米尔薛西斯肯定不敢买。 而现在，埃米尔薛西斯对李昂提出了一个算得上合理的要求。 “李昂伯爵，我不打算赖账，该付的钱我一定会付，我甚至愿意与你签订协议，将来一直持续不断的为你提供马匹和矿产……” 埃米尔薛西斯说得挺诚恳的：“但我希望你的大军能在托巴城外停留一个月。我可以为伱的军队提供军饷和粮草——这也是为了确保这次交易能真正完成。” 李昂有些意外的看着埃米尔薛西斯，一时没有说话。 而埃米尔，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也静静的看着李昂。 其实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然是笔买卖，那当然应该为客户提供一点必要的售后服务。 埃米尔薛西斯想要的售后服务，是让李昂为他争取一个月的时间，以便他能完全控制托巴城，并且筹备好用于守城的物资与人手。 而且他也没有胡乱开口，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月，并且还主动提出了负担粮草和军饷。 但李昂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摇头拒绝了。 埃米尔想要时间，但李昂偏偏没那么多时间——埃里克已经向他汇报了艾连与福瑟特的事情，李昂必须尽快解决德夏的战事，带兵返回长河镇。 “埃米尔薛西斯大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的部队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李昂的表情也很诚恳：“但我照样能为你争取到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托巴城在这段时间里不会受到任何攻击。” “你拿什么保证？” 埃米尔薛西斯的脸沉了下来。 “我可以拿真正的巴哈德汗位来保证这一点！看来我必须先把我的计划告诉你……” 李昂突然笑了起来：“埃米尔，你一直在宣称你也应该是巴哈德汗，但这种说辞得不到认同，就算你在托巴城击败卡丹，你也不会成为巴哈德汗的。因为真正的巴哈德汗，是需要由各部族一起推举的，尤其是加齐山周边的那些部族，毕竟‘神的使者’至少要得到圣山神庙的认可。” “这些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弄明白，你要用什么方式让我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 埃米尔薛西斯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昂。 “二十多年前，卡丹抛弃了加齐山下的游牧部落，用世袭官位诱惑和武力胁迫成为了巴哈德汗。而你，应该成为那些被卡丹抛弃的游牧部族的首领——我会让你用部族推举的方式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因为这才是德夏真正的传统，是最高的法理！只有这样，你才能具备与卡丹抗衡的能力！” 李昂的声音渐渐激昂起来：“所以，我的部队必须立刻去加齐山下……我要与巴克斯人联手，将那些游牧部族连同加齐山的神庙一起攻破！” “卡丹只要得到了消息，就必然只能去救援加齐山——如果圣山陷落，那他就没资格当什么巴哈德汗了！” “但你，尊贵的埃米尔薛西斯大汗，你会赶在卡丹之前，成为圣山的‘拯救者’！我甚至能让你单枪匹马的把烈狮王国和巴克斯人的联合军‘赶出德夏’……” “而且……我会烧毁圣山的神庙！也就是说，你以后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由你自己去重建‘圣堂’，建立完全符合你意愿的圣堂！” “这样一来，你会得到比卡丹更高的名望！同时也必然会得到所有部族的支持以及‘神’的认可！” “然后，在卡丹还在赶路的时候，你就可以带着圣山下那些部族回到托巴城——我相信那时候你肯定足以与卡丹正面对抗了！” “怎么样，埃米尔，你觉得我提供的服务如何？才两百万第纳尔的价格，是不是很划算？” 李昂的笑意更深了。 这些话还真的全都是实话，李昂是真的打算这么操作的。 由于拉蒙的拍卖会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再加上卡丹需要在辛加尔组织大军，眼下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等人都还不知道阿迦松将军火烧加齐山的事。 事实上加齐山那边是有人来托巴城报信的，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李昂的大军堵截了——加齐山离托巴和艾希科曼都不远，报信的人要么去艾希科曼，要么到托巴城。 但在此之前艾希科曼就被巴克斯帝国和李昂联手控制，托巴城也被李昂占据，报信的人自然全都成了俘虏或尸体。 而现在，李昂让大军撤到方达尔，这本就是为了堵截所有从加齐山周边出来的德夏人，继续封锁信息。 也就是说，李昂虽然说了一大堆计划，但目前实际需要李昂的部队解决的，其实仅仅只有一件事而已——把正在围攻阿迦松的那些德夏牧民击溃就可以了。 而且这本来就是必须做的事情，西吉斯蒙德和莎拉还带着一群角斗士在给阿迦松帮忙呢，他们也一起被围在加齐山上的。 那可都是白银之手的成员，李昂本就得把他们救出来。 也就是说，领主大人这是顺路的买卖，顺路挣个两百万…… “呼……李昂伯爵，不得不说，您的计划……很合理。” 埃米尔薛西斯一直听着李昂的话，甚至都听得有点激动了，他点了点头：“如果一切如您所说，那么我也一定会如您所愿！” 他甚至用上了‘您’。 “那么……你是不是该付款了？一百万，托巴城的尾款；另外还得付一百万，这是巴哈德汗尊号的预付款，现在一共要付两百万。完事之后再付一百万尾款——咱们一切都按规矩和传统来。就像我也会按规矩和传统让你成为巴哈德汗……” 李昂面带微笑的算着帐：“收到钱我才会干活儿，你最好快一点……” “眼下已经是下午了……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我就会将两百万第纳尔一分不少的交给您。” 埃米尔薛西斯看了看天色，朝李昂点了点头，离开了军营，往托巴城跑去。 那样子颇有些迫不及待。 ………… 这一晚，托巴城内的所有人都彻夜难眠。 整座城四门紧闭，城内传出了比打仗时更大的喧嚣。 哭喊声、怒骂声，以及惨叫声响成一片，整夜未停。 巨大的喧闹甚至传到了几里之外，耳力最好的里萨迪兰和李昂也一晚没睡着。 “大人，他们……好像是在……” 里萨迪兰见多识广，他能意识到城里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他想要在一夜之间筹到两百万第纳尔，那当然就只能这么做。其实，如果他今晚没这么做，那我明天会让你射死他……” 李昂淡淡的说着。 “大人，您这么做是为了以后再次进攻德夏吗？” 里萨迪兰大概以为李昂是为了将来的统治。 但李昂摇了摇头：“不，我和你说过的，里萨迪兰，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会帮助自己人，但德夏人不会成为自己人……所以我只想榨干德夏，用德夏人从别处抢来的财物，让我自己领地里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李昂对巴克斯人和德夏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巴克斯帝国出现红死病，他是真愿意帮忙的，因为巴克斯人一直在用劳动创造财富。 但他可不会同情托巴城里的德夏人——德夏人和迦图人差不了多少，他们的财产基本上全都是抢来的，尤其是这些住在首都的所谓‘文明人’。 只不过，他不能亲手做这样的事，弄脏了手，就很难洗干净了。 大概托巴城里所有人都没想到，曾经在托巴城盘踞数日的烈狮王国大军始终对城内秋毫无犯，但这些身为自己同胞的德夏士兵反而在城内大肆劫掠。 而且这种劫掠完全是无差别的——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甚至连乞丐都没放过。 士兵们会搜刮所有屋子，搜走所有值钱的东西，人们身上佩戴的金银首饰也会被直接扯下。 若有抵抗，直接格杀。 这当真是搜得比土匪还干净，基本上什么都没留，连粮食和菜刀也搜走了，甚至连金属勺子都没留，这与大部分德夏军队到了其他国家的城镇之后所做的事情完全一致。 其实这也是托巴城里这些德夏人曾经在烈狮境或巴克斯境内做过的事。 当然了，一部分士兵还会做点额外的事情…… 于是，染血的弯刀，狰狞的狂笑，满地的横尸，赤身露体的女人，哭号的孩子，以及浸透鲜血的黄沙，共同组成了埃米尔薛西斯入驻托巴城内的第一夜。 也许这时候，托巴城的人们更希望这里被李昂的大军永久占据吧。 虽然烈狮王国的信仰不同，民族也不同，但至少比杀戮和劫掠要容易接受得多…… 或许，对于埃米尔薛西斯而言，这本就是他到了托巴城之后必须做的事。 不仅是要筹集军费，而且还要确保城内不再有卡丹的手下，同时还要让托巴城里的人衣食无着，只能依靠埃米尔薛西斯的‘恩赐’。 并不是埃米尔薛西斯不懂得要收揽民心，而是现在的形势不支持他慢慢收服托巴城的人心，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让这座城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让城里的人失去所有的财产、铁器与粮食之后，埃米尔薛西斯可以用控制奴隶的方式强行让这座城的人暂时服从，布里吉那些手段也能派上用场。 这也是他之前提出需要一个月时间做准备的原因。 但既然埃米尔薛西斯这么做了，那他和卡丹，或者说与卡丹所代表的派系，就再也不可能有缓和的余地了。 第二天一早，从托巴城内驶出了几十辆马车，径直驶入到李昂所在的军营里。 马车上满载着金银珠宝与贵重的娟纱，但没有装箱——大概是没来得及。 李昂甚至能看到，很多布帛与首饰上还带着血迹。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但绝对不会低于两百万第纳尔……李昂阁下，我是个守规矩的人，现在，我们去加齐山吧。” 埃米尔薛西斯两眼血红，但精神依然旺盛无比。 “我的部队已经去了，你准备好你的旗帜就行。” 李昂平静的朝埃米尔薛西斯点了点头。 随后，李昂转身进了营房，对埃里克交代道：“把这些东西分个类，我们只留下金银，其他东西装箱……知不知道马尔伯特现在住在哪儿？” “大人，马尔伯特刚被封为了萨瓦河堡领主。” 埃里克敏锐的理解了李昂的意图。 “很好……把除了金银之外的其他东西分成两部分。大的那份你带着车队在萨瓦河堡附近多绕几圈，等人来抢，要是实在没人来，你就自己抢自己……剩余的一小部分，你带着‘残兵’送去烈狮城，献给乌尔里克国王……你知道怎么做的。” 李昂拍了拍埃里克的肩：“顺便让国王给你个爵位吧。” “我不想要乌尔里克国王的爵位……我知道怎么做，大人，您放心。” 埃里克再次拒绝了李昂的好意。 “小心点，这个任务很危险，马尔伯特可不是什么善茬。” 李昂点了点头，提了把长矛走出了营房：“吹号！准备出发！” (本章完) 第289章 圣山的神迹 此时的加齐山依然在打仗，阿迦松将军已经在此坚守了半个多月了。 但战争进行得并不激烈，已经形成了山上山下对峙的局面。 因为此刻的情况是，两边都拿对方无可奈何。 山下的德夏人早已疲惫，再加上他们来自各个部落，没有统一的指挥，虽然人数众多，但装备稀烂的牧民们一直都没能攻上山。 加齐山上树木不多，就算是德夏人放火烧山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再说，他们也不敢对圣山放火。 只不过，虔诚的德夏牧民一直围困着他们的圣山没有离开。 而阿迦松的部队已经用光了他们的投矛与弩失，不过西吉斯蒙德从山上那些被烧毁的神庙里搬出来大量砌墙的石头，就地取材为阿迦松的部队提供了充足的防御武器。 据山而守的优势确实是很大的，再加上阿迦松的部队铠甲精良，德夏人甚至都没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大损失。 但阿迦松手里人数太少，现在也确实是没法冲出重围。 事实上德夏人还曾试图与阿迦松谈判，但问题在于两边语言不通，这谈判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眼下，阿迦松正在和西吉斯蒙德商量对策。 “辛克来，我觉得咱们不能再这么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巴哈德汗卡丹的大军会来这里。” 阿迦松有些忧心忡忡的说着：“这些牧民肯定拿我们毫无办法，但如果德夏大军来了，我们这点人可对付不了……” “别那么担心，阿迦松将军，我们至少还能守上一个月，李昂大人的部队很快就会来解围的！” 西吉斯蒙德倒是并不着急——李昂把他派到加齐山来，就是为了让他拖住阿迦松，免得这位勇敢的将军行险突围。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上了李昂的当了？他该不会是故意让我在这里吸引这些德夏人吧？我大概已经成了德夏人心里的魔鬼了？” 阿迦松看着气定神闲的西吉斯蒙德，索性把心里的怀疑问了出来。 “瞧您这话说的……阿迦松将军，李昂大人好心好意给您提供了一个快速获得大量良马的好办法，还特意让辛克来带人来接应您，这可都是无偿的！这完全是为了你们的友谊……” 旁边的莎拉接过了话头：“您又不是不知道李昂大人的性子，这里的德夏牧民穷得像些叫花子一样，李昂大人可不会和穷鬼做买卖。” 这倒也是…… 阿迦松想了想，觉得以李昂的为人，确实是不会和这些破衣烂衫的牧民做什么生意的，毕竟这里的马他都已经承诺提供给巴克斯帝国了——这些牧民除了马以外确实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但我们也没法干掉山下那些人啊……那些马恐怕是得不到了。” 阿迦松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马匹。 “别着急啊，他们那么多人在这里围着，现在恐怕已经断粮了，咱们早晚会有机会的。再说，我们手里都是步兵，真要是突围下山，下场显而易见啊……” 西吉斯蒙德找了块石头，开始磨他的大剑。 阿迦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们——确实都是步兵。 西吉斯蒙德带来的全都是角斗士，而阿迦松之前是带着舰队过来的，自然没带坐骑，手下大多都是帝国军团步兵和胸甲弩手。 这确实是不能下山突围的，离开了山区，海量的游牧骑兵能轻易的冲溃这支总数仅有一千多人的步兵队伍。 于是阿迦松只好无奈的开始巡察防务，就像这半个多月以来他每天都做的那样。 “莎拉，我觉得阿迦松将军恐怕就快忍不住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打算突围了。” 见阿迦松走远，西吉斯蒙德对莎拉说道。 “说实话，我也快要忍不住了，困在山上一直都没法洗澡，我觉得我已经馊了……” 莎拉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阿迦松的心情，毕竟山下不解围，那谁都不敢突围下山，阿迦松再焦虑也得忍着。 “啊哈？我看看……” 西吉斯蒙德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闻了闻：“没馊啊，仍然香喷喷的……要不然，我去山顶弄点雪，让你洗个澡？” “滚……部队里全是男人，我怎么洗？” 莎拉一把推开了西吉斯蒙德的头：“李昂大人之前跟我提起过一个传说……辛克来，你知不知道，秩序女神尤诺米亚也是住在雪山上的，据说七岔要塞北边的女神山还出现过女神沐浴的神迹？” “是有这个传闻，烈狮境和凛鸦境的人应该都知道。据说当年的狮鹫骑士团就是因为神迹而成立的，当年先王卡瓦拉追着一只很像狮鹫的动物去了女神山，在山上的湖泊里见到了用雪水沐浴的女神，并且得到了神谕——不过那都是传说，现在可没有什么狮鹫了，更没有沐浴的……” 西吉斯蒙德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看了莎拉一眼，眼睛勐的瞪大了：“莎拉，你该不会是想假冒女神吧？” “不，我只是想洗个澡……至于别人会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儿，我可不是在假冒女神，我只是为了执行李昂大人的安排……” 莎拉回头看了一眼白雪皑皑的山顶：“我们烧掉了瓦塔神庙——如果神庙刚被烧掉，圣山就出现了尤诺米亚女神的神迹……那，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呼……” 西吉斯蒙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咧嘴笑了起来：“这意味着，德夏的瓦塔神是伪神！而真神尤诺米亚亲自降临毁掉了加齐山！德夏人会失去他们最大的倚靠……他们将失去信仰！” “是啊，也许，这是神灵借李昂大人之手让我回到这个地方……来拯救德夏。” 莎拉依然看着加齐山顶的白雪，那里被阳光照射出了银色的光辉，如同传说中的圣光一般。 “回到这个地方？” 西吉斯蒙德有点不理解：“莎拉，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那里出生的，辛克来。我母亲在那里生下了我——那时候我父亲正在追随卡丹征战四方。” 莎拉指了指位于雪线之上的一座神庙，那是被西吉斯蒙德亲手烧毁的圣山主庙。 很多部族首领的孩子确实会在圣山神庙出生，这是德夏的传统，是为了在出生时得到瓦塔神的祝福——瓦塔这匹强壮雄马象征着强健、武力、繁荣以及繁衍。 在莎拉出生的那个年代，圣山神庙并没有堕落得像现在这样不堪，神庙里的苦行僧们还承担着医护的角色，所以在这里出生存活率也确实要高一些。 只不过莎拉并没有在圣山附近生活过，在她出生后不久，她父亲沙拉凡·谢赫就与卡丹有了矛盾。 “如果我毁掉了你的信仰，那你……要用什么名义继续进行你的圣战呢？” 莎拉看着山顶，喃喃的说着，眼里冰冷如刀。 西吉斯蒙德若有所思的看着莎拉，揽住了她的肩：“莎拉，我不想问你经历了什么……但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这不是我的愿望，这是李昂大人的主意，算算日子，大人应该就快来了……辛克来，我记得你当初在巴克斯留了一个恶魔战马的头颅当作纪念品？” 莎拉回过头，脸上重新带上了迷人的微笑。 ………… 当李昂率军来到加齐山下的时候，刚好赶上一场精彩的好戏。 加齐山已经没打仗了。 但聚集在加齐山下的人群依然还在，只不过，他们全都跪俯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山顶。 就连李昂带着大军来到他们身后一百多米的位置，他们依然没有回头。 山顶的雪线之上，就在那栋已经被烧毁的神庙之上，隐约能看到有一匹黑马和一个女人。 从山下看隔得太远，看不太真切，人和马都小得和蚂蚁一样。 但以白雪为背景，午后的阳光也让整座加齐山视线极好，至少那一人一马都是能被清楚看到的。 山顶那个女人手里似乎持着一柄长矛和一面盾牌，因为盾牌与长矛都不时的反射着耀眼的金色光芒，看起来就像是什么神器在闪闪发亮。 她身上的衣袍似乎也非常轻薄，在雪山顶上被风吹出长长的飘襟，长发也在随风飞舞——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女人，一般人可不敢只穿单薄的丝袍登上雪山顶。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是悬浮在空中的？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反正看起来绝不是踩在地面上的。 而那匹黑马也显得异乎寻常，它的眼睛一直发着红光！ 在雪山背景下，这匹黑马眼里的红光显得格外明显，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马。 一匹雄壮的，眼睛会发红光的黑马，出现在了马儿完全不可能登上的加齐山顶，这对德夏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是显而易见的神迹啊…… 而且，在德夏人眼里，这必然是瓦塔神对圣山神庙被烧毁的回应——神灵亲自来解决圣山上的敌人了！ 所以圣山下的牧民们全都拜俯在地，只抬着头盯着山上的动静。 那个持着长矛的女人与那匹黑马对峙着。 不久后，那匹黑马似乎动了动，看样子像是要攻击那个女人。 而女人隔着很远便刺出了手中的长矛，像是遥遥的指了一下…… 而就在此时，一记惊天动地的‘魔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在那女人刺出长矛之后，那匹黑马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可怕的火光，伴随着火光的，还有巨大的烟尘升起！ 而那匹黑马在一瞬间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山下的牧民们在这一刻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已经被惊呆了——只有神灵才能随手一指便产生这样的效果！ 直到几秒后，山下的人才听到‘轰隆隆’的雷鸣声…… 伴随着这记雷鸣，山顶的雪也开始不断坍塌…… 那是雪崩！ 加齐山下的人见过这种场景，在某些雷暴天气，山顶的积雪确实是会垮塌的！ 那个女人……她对那匹黑马使出的……是雷暴？！ 山顶的积雪开始往下奔流，带起了一阵阵白雾，但那个女人却没有动，她只是持着长矛与盾牌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崩塌的积雪。 低沉的雪崩声一直在持续，即便是在山下也完全能够意识到大自然的威力，没有人能与天地抗衡。 可那些雪，却完全无法侵犯到那个女人——所有人都确定了，她确实悬浮在空中！ 反正从山下看去，那些雪是从她脚下奔流而过，掩埋了那匹黑马四分五裂的残骸，却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换源app】 她依然完好无损的悬浮在神庙上空，一步都没有动过——这必然是女神才有的能力吧？ 加齐山的积雪并不厚，雪崩没多久便停止了。 而此时，那女人举起了盾，同时又一蓬白烟升起，遮住了她的身形。 烟雾散去后，那女人——或者说那位女神，不见了！ 山下的德夏人开始喧哗，随后，这种喧哗渐渐变成了同一个声音——整齐的哭声。 每个德夏人都痛哭流涕，他们甚至丢下了武器，瘫倒在地上，个个面如死灰。 山顶那场‘神迹’如此明显，每个人都能意识到，他们的瓦塔神，被另一个女神打得四分五裂了！ 而手持长矛与盾的女神，在潘德大陆只有一个——烈狮境的主神，秩序与热忱之神，尤诺米亚。 “铁神在上……那是什么……是神迹吗？” 克洛泽此时嘴都合不拢了，瞪大了双眼紧张的问身旁的领主大人。 “是啊，神迹……但别担心，这位‘女神’是自己人，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李昂挑了挑眉，开始下令：“传令进军！驱散这些德夏人，把那些马全都弄过来……” “哈！ ” 亲眼见到了‘秩序女神诛杀瓦塔’这种神迹，李昂手下的人自然是士气如虹，连回令的喊声都精神百倍。 山上的阿迦松也终于可以开始往下‘突围’，但这已经不是突围了，而是直接下山抢马…… 因为那些德夏牧民根本就没有半点战心，甚至有很多人是一幅等死的状态，他们大多数至今依然盯着‘女神’消失的地方，也就是‘瓦塔神’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位置。 此刻，圣山上的神庙背后，在山下的人看不到的高墙后面，西吉斯蒙德正用厚厚的棉被裹着浑身发抖的莎拉。 “你没被冻伤吧？” 西吉斯蒙德端了一碗热汤，喂莎拉喝下驱寒。 “没有……但确实很冷……而且，我的腿抽筋了！你们举着那白杆子一直在晃！” 莎拉抱着双肩一边发抖一边抱怨。 第290章 新的巴哈德汗 莎拉所说的白杆子，其实就是她脚边的一根带有横枝的长木杆，漆成了白色——刚才是西吉斯蒙德等人撑着这根木杆，营造出了莎拉飘在空中的景象。 莎拉其实等于是半坐半站的待在木杆横枝上的，在雪地背景下，隔得远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是从山下看，这会显得莎拉所处的位置看起来更高，但实际上，她和西吉斯蒙德都在神庙这堵墙后面。 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原本并不是为了让莎拉‘悬空’，而是为了避开雪崩…… 西吉斯蒙德来自北方凛鸦境，那里雪山多得很，他很清楚过大的声响很容易导致雪崩。 但神庙的位置肯定不会受到雪崩影响——这是显而易见的，要不然这座神庙早就不存在了，轮不到西吉斯蒙德来烧。 所以，神庙旁边是安全的。 那匹马也不是真马，而是恶魔战马的头颅和马铠，同样是用木杆子撑着的，就连它攻击莎拉的姿态也是用木杆制造出来的。 恶魔战马的头颅，是之前在海边对付了恐惧军团的巨蟒骑士之后，西吉斯蒙德留下的战利品。 留野兽的头颅当战利品，这是很多战士都有的习惯，也是将来吹牛的资本。 而且恶魔战马这玩意，头上是有角的，看起来就像是马和牛的综合体——这就比较稀罕，用来吹牛起码能下八瓶酒…… 当时大多数恶魔战马都被李昂下令干掉了，毕竟无法控制，那就只能把那些马铠拆走，反正不能把这些可怕的坐骑留给敌人。 与那些亡灵骑士一样，恶魔战马也是亡灵——其实拆了马铠以后就是一具干尸，如果没有损坏它的脑颅，那么它依然不会死，眼睛依然会发着红光。 所以当初那个铁环百夫长五发投矛也没能干掉一匹恶魔战马。 事实上李昂拆毁这些恶魔战马的时候心里一直在发毛——要是没把它们堵在海里，要是让它们上了岸跑了起来，这些披着全套马铠的亡灵生物可比巨蟒骑士难对付多了…… 而制造出爆炸效果的当然是手榴弹，这玩意威力不算太大，但把一套马铠炸得四分五裂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莎拉消失的时候制造出来的硝烟，那只是直接点燃了一些火药而已，毕竟莎拉从木杆子上跳下来的过程不能被人看到。 整个过程就是为了营造出‘尤诺米亚击败了瓦塔’…… 莎拉本就是个好演员，虽然她更擅长的是歌舞，但远距离现场直播个场景哑剧也是完全没问题的，虽然冻得全身发抖，但总算没出什么演出事故。 让虔诚的信徒亲眼看见自己世代供奉的神灵被另一个神杀掉，这可能比直接杀了他们效果更大…… 而最重要的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德夏人就会转变他们的信仰了…… 当然，现在还不行。 现在，所有的德夏人都忙着悲痛哭号，还没心思考虑换个神来拜之类的事儿。 时不时的还能看见有虔诚的信徒当场自刎或剖腹。 尤其是那些戴着头环的苦行僧，大部分都自戮在了圣山下。 反倒是中间几个穿金戴银身披锦裟的‘得道高僧’看起来比较清醒，一个个都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而且已经开始跑路了，看起来完全没在乎瓦塔神的死活…… 德夏牧民虽然人多势众，但基本上全无战心，因此李昂和阿迦松的部队也没有杀太多人。 李昂的命令本来就只是驱散德夏人，把马弄过来就行了——他要让这些‘亲眼目睹’了瓦塔神被杀的德夏人，去给更多人传递这个消息…… 让这些来自圣山的僧侣和牧民亲口对其他人说圣山没了，瓦塔神也没了，这肯定比外人去散播的消息更有效果。 说实话，想要驱散这些德夏人还真不太容易。 虽然他们基本上完全没有心思反抗，但他们现在的状态就跟祖坟被雷劈了一样，大多比较呆滞，面对刀剑都不知道躲闪的。 好在烈狮境的战士多少还是讲究那么点骑士精神，没有轻易对毫不反抗的人下毒手，要不然杀光他们比驱走他们要容易得多。 李昂的部队是连推带搡拳脚相加，花了半天功夫才把他们渐渐打散。 几个小时之后，圣山下勉强被肃清。 大多数德夏人一步三回头的蹒跚着离去了——都是步行的，他们失魂落魄的状态显然不适合骑马，所以领主大人好心收留了他们的战马。 少部分人从一开始就打算跑路，于是这些人被捆在了圣山下，成为了俘虏。 其实，这些被俘虏的，大多是一些小部族的首领或贵人，以及那几个‘得道高增’——其实李昂压根不知道怎么分辨部族首领，是手下的士兵们很自觉的抓住了最先准备跑路的那些人。 随后便发现，这些因为试图跑路而被俘虏的全都是德夏的贵人，那些穷困的牧民倒确实大多更为虔诚。 当然，也有极少数过于虔诚的人当场发疯进行无差别攻击——然后他们变成了尸体，在圣山脚下堆成了一堆。 阿迦松将军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大量的马匹，就连数量都能轻易统计出来，应该接近两千匹，因为他手下基本上每个士兵都牵着两匹马。 这些巴克斯帝国的战士可没养过马，不知道怎么驱赶马群，所以他们只能用牵的…… “李昂伯爵，这就是你让我来取这些‘无主战马’的原因吗？” 阿迦松现在已经不怀疑李昂是不是在忽悠他了，因为他已经确定了，李昂就是在用他吸引火力！ 只不过……从结果上看，李昂倒也确实没骗他——他确实得到了大量的马匹，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阿迦松，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李昂看了看四周正在驱赶马匹的手下，朝阿迦松笑了笑：“这一票干完，我也要回长河镇去了，可别忘了你欠我的债啊！要不然我可就随时都有充足的借口攻进巴克斯帝国讨债了！” 感谢？ 阿迦松都懵了，我特么在山上困守二十多天，杀得半座圣山都被血浸透了，拖住了成千上万的德夏人，保障了你的退路…… 合着我还得感谢你呗？ 但阿迦松一肚子的话被债务给堵了回去，他摇了摇头握了握李昂的手，欲言又止的踌躇了好一会，终究只说了一句：“好手段。” 看样子他是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了。 搞到了这么多马，马略皇帝给他的任务肯定算是超额完成了； 毁掉了德夏人的信仰，驱散了加齐山下的牧民，艾希科曼的安全肯定也更有保障。 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欠李昂这家伙的债务，却实在是不好还啊…… 而且正如李昂所说，这债务要是一直还不上，那李昂随时都可以‘带兵讨债’，阿迦松实在是不愿在战场上面对这种擅于诛心的对手。 可是，阿迦松这些日子已经问过了，巴克斯的很多学者包括贾斯特斯都说龙泪这玩意确实存在，但是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啊！ 于是这位帝国名将心事重重的带着部队走上了返回艾希科曼的路。 黄昏时分，李昂在加齐山下等来了埃米尔薛西斯。 埃米尔薛西斯此时的打扮倒确实像个‘英雄’的样子，一身金甲亮闪闪的，看起来极为显眼，头上还戴着尖顶皇冠头盔，手里的马刀也是金灿灿的——这玩意只怕是没多少杀伤力的，只能用来摆造型。 他只带了百来人，但见到李昂的旗帜之后，埃米尔薛西斯很英勇的直接发起了‘冲锋’。 这看起来像是一次勇敢的以少敌多的突袭。 而李昂的大部队，在面对埃米尔薛西斯这次冲锋的时候，开始撤退了。 这原本是李昂和埃米尔薛西斯约定的结果，但在外人看来，李昂的部队携带的战利品实在太多了，本就不怎么适合遭遇战。在天色渐暗的情况下面对突袭，不清楚敌人的数量，直接撤退确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那些被绑在加齐山下的‘俘虏’，就是那些高僧和各部落的贵人，都被埃米尔薛西斯‘救’了出来。 第二天，埃米尔薛西斯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真正的巴哈德汗。 虽然仪式很简陋，参与的人也不多，但仍然是按照德夏的传统，在圣山下举办了推举大会，又在圣山上的神庙残壁下进行了‘加冕’。 高僧们依然试图重建圣山，他们声称神不会被杀死，只是暂时沉睡而已，只要神庙被重新建起来，瓦塔神还会回来，并且更加强大…… 不过他们这个说辞还能不能让德夏人相信，或者说重建后的圣山还是不是瓦塔神的神庙，那就都很难说了。 那些部族首领和贵人们失去了自己的部族，所以他们有了新的去处——托巴城。 埃米尔薛西斯得到了他想要的巴哈德汗位以及兵力，他甚至组建起了一支贵族骑兵。 这支骑兵确实全都是德夏贵人，而且全员装备着德夏板甲——这不是真正的板甲，而是皮革与钢片重叠拼接成的铆接甲，防护力比板甲差远了，但比较适合沙漠环境。 埃米尔薛西斯算是已经拉到了一批全新的贵族，来帮他统治托巴城。 再加上有阿琳娜在艾希科曼牵制，他现在确实有了与卡丹对等的资本。 …… 三天后，加齐山北边，艾希科曼城外的一个山谷中。 埃米尔薛西斯找到了李昂，但此时，他只穿了一身黑袍，带着一支马队，看着就像个贩马的商人。 他是来结算尾款的。 “埃米尔大汗，你的黄金甲呢？” 李昂笑嘻嘻的问着。 “那是准备送给您的礼物……我装在箱子里了。” 埃米尔薛西斯指了指他带来的马队。 那是几百匹马和十几辆马车，马车上除了有干草和马料，还有一些大木箱。 “你具备诚实守信的好品质，埃米尔薛西斯大汗，那么我们的交易算是全部完成了……” 李昂夸奖了一句，但话风又一转：“箱子里的东西上不会有血吧？” 埃米尔薛西斯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的回答：“很干净，至少，对您而言很干净……这是从各个部族首领那里凑出来的。” 说完，他摇头苦笑了一声：“我不是为了诚实守信，我只是知道，如果我不付钱，你可能会把我卖给卡丹……” 李昂咧了咧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埃米尔大汗，我不会再和卡丹做什么交易了，放心。如果你需要支援，可以去找拉蒙求助，比如武器装备之类的必需品，或是佣兵之类的战斗力——当然，要付钱的。” “我估计，拉蒙也会和卡丹说这样的话，对吧？” 埃米尔薛西斯盯着李昂的眼睛问道。 “或许吧。” 李昂面带微笑的回答：“但你需要他，也需要我……” “巴克斯人说得对，你确实是个魔鬼……” 埃米尔薛西斯低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卡丹的大军已经向托巴城出发了，你最好加快速度赶回去，要不然布里吉恐怕会再次转投卡丹的怀抱。” 李昂在背后淡淡的说着。 埃米尔薛西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因为这里是艾希科曼。埃米尔，也许你不知道……” 李昂摸出一把小刀在手里抛了抛：“拉蒙每天都会给天蝎刺客兄弟会传消息……” 小刀的刀刃上有一个蝎子纹章。 埃米尔薛西斯眼里露出了惊惧之色，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回头离去了。 “李昂大人，您为什么要用天蝎刺客吓唬他？你担心他雇佣刺客对付您？” 埃米尔走后，阿琳娜从山谷内走了出来。 “我可没吓唬他，拉蒙确实在帮天蝎刺客接生意。” 李昂收起了手里的小刀子：“而且，现在天蝎刺客们也会做一些佣兵类的生意——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雇佣他们加入军队，但价格确实比较贵……” “我可没必要雇佣他们——如果有敌人来进攻艾希科曼，天蝎刺客为了保住他们的驻地自然会出手的，我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阿琳娜显然是不好忽悠的，她可不是埃米尔这种德夏叛军，不打算让军火商薅羊毛。 “你和马略皇帝一样精明，我现在甚至觉得你是他亲女儿……” 李昂看着阿琳娜，摇着头笑了笑。 “不，这主要是因为我比较穷……真没钱雇他们。” 阿琳娜的眼睛一直瞟着埃米尔薛西斯带来的那些马：“你之前答应过……” “行行行……这些马我留给你，之前说好的。” 李昂叹了口气：“你果然是马略的亲女儿……但阿琳娜，等我的部队离开德夏境内之后，德夏会比之前更乱，艾希科曼肯定会面临很多危险。我建议你赶紧回国，让依克拉姆守在这里就行了。” 李昂这话确实是好意，如果卡丹攻不下托巴城，那就一定会打艾希科曼的主意。 同时，其他势力可能也会有动作，比如沙拉凡·谢赫以及审判庭，甚至包括三先知与黄昏骑士团。 德夏境内会有接连不断的大混乱，确实会很危险。 但阿琳娜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我……我其实不太敢回去……” 第291章 巨大的收益 “不敢回去？出啥事了？” 李昂惊了，这女孩胆子多大啊，当初能制定那么大的角斗士叛军计划，孤身与叛军联系的时候没见她怕，跑到烈狮王国求援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不敢的。 而且李昂能看出来，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两个——她在博识城外的战场上面对各种血腥的时候一直都镇定自若，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就连那个卡斯特罗冲向她的时候她都没怕。 虽然李昂并不知道阿琳娜在思源城带队杀了不计其数的贵族，但有些气质却是一眼就能分辨的。 这样的女孩，居然也有不敢的事？ “家里催婚……有人上门求亲，我父亲已经决定答应了，据说聘礼非常多，多到我父亲没理由拒绝……” 阿琳娜撇了撇嘴：“关键是，我这次也不太好拒绝……很麻烦。” “以你的身份都不好拒绝？谁啊？” 李昂倒是有点好奇了。 “烈狮王国御前侍酒、王城侍卫队统领，乌尔里克国王的养子，布伦努斯公爵的继承人，峭岩湾的合法统治者，萨瓦河堡领主，马尔伯特。” 阿琳娜很无奈的说了一长串的头衔，很显然，这是从信件之类的文书上背下来的。 “霍……这么多人，你家里肯定装不下……” 李昂一句吐槽脱口而出。 但他也立刻理解了为什么阿琳娜会说不好拒绝——这种婚事可不是家事。 这是国事。 以马尔伯特与阿琳娜的身份，这种求亲其实等于两国试图修复关系。 再加上马尔伯特现在是萨瓦河堡的领主，在巴克斯帝国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阿琳娜必须考虑国家的安全，她确实不太好拒绝。 “别瞎扯……您认识他吧？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琳娜很认真的问道。 “嗯……说实话，那家伙称得上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而且聪明灵活文武双全，再加上出身高贵有钱有势，堪称前途无量……” 李昂一开口全是赞美之词。 “一点缺点都没有？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阿琳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缺点倒是也有……” 李昂捻了捻下巴，考虑了一下：“我知道的缺点只有一个——他可能会比较短命。” “他和您有仇？” 阿琳娜惊讶的看了李昂一眼。 “这倒没有……但他大概马上就会和乌尔里克国王有仇了。” 李昂一副预言家的样子，看着像个神棍：“但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是打劫了我向烈狮城进贡的车队，知道这会得罪乌尔里克国王，为了自保，所以才会立刻向你们家求亲……” “啊？” 阿琳娜偏着头看着李昂：“我怎么觉得像是一场栽赃陷害……” “不不不……我可是个正派人。” 李昂作正人君子状：“你也许不知道，马尔伯特原本是乌尔里克国王内定的女婿，只不过小公主现在才十岁，所以他们之前一直没有定亲……他要是没得罪国王，那肯定是不可能跑到巴克斯去求亲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确实得躲一躲，免得惹上麻烦……” 阿琳娜咬着嘴唇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李昂大人，要不……您把我绑架到长河镇去吧？” “啊？” 李昂傻眼了：“我绑架你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马尔伯特打劫您给国王进贡的车队，恐怕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您在故意找借口，让您自己、国王以及那位王妃都有理由攻击他，对吧？” 阿琳娜对这些谋略的反应相当的快：“他在这时候找我父亲求亲，应该就是趁着烈狮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婚约来保障他自己的安全，让烈狮王不敢动他——那让我父亲没理由拒绝的聘礼，大概就是从您的车队而来……可是，我可不想当这个牺牲品。” “那你只要把这事告诉贾斯特斯大人就可以了啊……他只要知道了情况，多半会放弃这门亲事的。” 李昂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为啥要让我绑架你？” “李昂大人，我父亲毕竟是巴克斯帝国的总督啊……” 阿琳娜叹了口气：“对他而言，这场婚约能让帝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能得到一笔重建思源城的资金，并且还能让我父亲得到涉足烈狮王国王位争端的机会，甚至还能为将来收回萨瓦河堡打下基础……这对巴克斯帝国确实有很多好处。我父亲绝不会放弃这场婚约，他催婚恐怕催得更厉害……” 李昂大概有点明白了，贾斯特斯确实算是个公而忘私的人，这从他当初愿意离开博识城给克里昂将军发挥空间就能看得出来。 无私的人对国家而言当然是好品质，但这种人最大的问题恰恰也是太无私——这种好品质如果放在家庭中往往就很恶劣，因为他会认为自己的妻儿老小也应该像他一样为国不惜一切。 “但以马略皇帝的性格，他应该不会答应的吧……” 李昂想了想马略皇帝的样子：“他大概宁愿亲自带兵攻打萨瓦河堡，从马尔伯特手里抢走那笔钱。” “是啊，但陛下在这种事情上却拿我父亲无可奈何……所以我才让您绑架我——这样一来，陛下一定会向烈狮王国宣战的，那这场婚约自然也就无法存在了！” 阿琳娜对李昂笑了笑：“我想，您也是希望巴克斯帝国现在向烈狮王国宣战的，不是么？” ………… 同一时间，烈狮城。 “陛下，我是埃里克，是效忠于李昂伯爵的誓言骑士。我代表李昂大人为您带来了从德夏弄到的战利品……” 王座厅里，全身伤痕累累的埃里克正在面见国王。 “李昂的信我已经收到了，战利品我也看到了，你们辛苦了……但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在德夏境内受的伤吗？李昂居然让你这样的伤员千里奔波，真是不知道体恤下属……” 乌尔里克看到了一大堆珠宝与锦帛，心情显然是相当好的，都知道关心埃里克的伤势了。 埃里克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惨。 全身装备都有破损，一看就知道这是刚经历了苦战； 头上缠着带血的纱布，隐隐有血浸出来； 左脸红肿，嘴唇破损，显然面部也挨了一拳重的； 右手的臂铠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也凹陷了下去； 腿上也有纱布缠着，走路一瘸一拐…… 光看这样子就知道，不久之前他一定是和强悍的敌人大战了一场，而且肯定不是胜利的一方…… “不，陛下！原本我带回来的战利品应该是这里的五倍！陛下，我要控告萨瓦河堡领主马尔伯特！他抢劫了我们向您运送战利品的车队！” 埃里克的情绪相当的激动：“我本来还以为萨瓦河堡范围在烈狮王国的领主治下，我们通过应该很安全……可没想到抢劫我们的居然会是烈狮王国的骑士！” “什么？！你确定你没看错？被抢了多少？” 乌尔里克从白银王座上站起身来，面色变得严峻。 “我是在死战后拼命逃脱的……但我只能带走两成的战利品，另外八成都被马尔伯特抢去了！当时我们身旁就有一队狮骑士在巡逻，可他们就像是全都瞎了一样视而不见——因为抢劫的人全都打着马尔伯特的旗帜！” 埃里克越说越愤怒，眼看就要哭出来了：“陛下，那原本都是李昂大人要送给您的，是属于您的战利品！” 王国元帅带兵攻入敌境，如果是以攻占城镇为目的，那么打下的领土由国王分配，而元帅将能够得到战利品分配权； 但如果不以攻占城池为目的，那么战利品就必须给国王分一份。 这都是数百年来的惯例，之前布伦努斯公爵也是这么做的。 李昂在回军之前向烈狮城送来大量战利品，这原本使得乌尔里克相当欣慰。 可现在，知道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更多战利品被人打劫了，而且居然还是马尔伯特干的，乌尔里克确实是愤怒了…… 因为他知道，埃里克绝对不会在王座厅撒这种谎——这种事很容易证实，撒谎不仅会死，还会连累李昂。 而且，马尔伯特确实很有可能这么做…… 毕竟布伦努斯就经常这么做——布伦努斯甚至还经常带着狮骑士团打劫其他国家的商旅！ 但问题是，布伦努斯打劫的收益总是会分乌尔里克一半，而且他肯定不会抢送给国王的战利品！ 可马尔伯特这混蛋居然抢了李昂送给自己的钱？ “来人！去给马尔伯特传令，让他滚回来见我！” 乌尔里克国王基本上是在以咆哮的方式在叫嚷着。 ………… 潘德历356年四月，巴克斯帝国向烈狮王国宣战。 宣战的原因，是巴克斯帝国皇帝的义女阿琳娜小姐被烈狮王国的元帅李昂伯爵绑架了…… 而正在往烈狮境回军的李昂伯爵也快马传回了军报，给出了对此事的解释——在李昂的大军向托巴城进发的时候，巴克斯帝国派出阿伽松将军带舰队偷袭了原本被李昂占据的艾希科曼，所以李昂‘俘虏’了阿琳娜小姐试图换回城池。 但阿伽松将军拒绝换城，那李昂当然只能把阿琳娜带走…… 而且，为了避免退路被巴克斯帝国截断，李昂也只能立刻撤军，并且让王国大军防备巴克斯帝国的进攻。 对于乌尔里克国王而言，李昂的做法毫无问题——既然巴克斯帝国抢走了艾希科曼，那李昂抓个人质找巴克斯人讨说法确实是应该的；巴克斯帝国宣战后，李昂的退路很容易被截断，快速撤军也是应该的。 而马略皇帝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具体原因，他本就打算收回失地，对他而言，随便是个什么借口都行…… 于是，巴克斯帝国和烈狮王国再度成为敌对状态。 但两国暂时都没有向对方出兵，因为两边都没做好战争准备…… 乌尔里克国王没钱，暂时打不起大仗； 马略皇帝没兵力，暂时没办法打仗…… 也就只能先打打嘴仗而已。 同一时间，李昂的大军也回到了烈狮王国境内。 大军在萨瓦河堡北边正式解散，让那些小领主们各回各家，李昂自己的部队也返回了长河镇。 一直到保障所有商人都安全返回领地后，李昂才开始计算这次出兵的收益。 拍卖艾希科曼的收益李昂能分一半，一共一百万第纳尔，这笔钱拉蒙会在一两个月后再送往长河镇，因为巴克斯帝国是用地契作价拍到的，地契变现需要一定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暂时没变现，巴哈曼在短时间内也不会乱来——他总得等着先拿到他那份钱。 从埃米尔薛西斯那里弄到了四百万第纳尔的物资。 其中包括四十万现金； 一座作价六十万的铁矿； 价值一百二十万的金银等硬通货； 价值八十万左右的几十车带血的珠宝首饰与布帛； 最后的尾款是几百匹马和价值六十万第纳尔的金银器皿。 铁矿由拉蒙分包给了好几家奴隶主在开采，他能从分包中得到一些收入。但拉蒙会就地冶炼，并且每个月送一次初冶之后的生铁锭到长河镇，这能让李昂降低运输成本，长途运送矿石确实太不划算了。 按照拉蒙的估计，每个月大概能有五万磅铁锭的产量——不是指铁矿，这是铁锭的产量。 这个年代也就这么点产能，好在这是长期业务，而且李昂没有投入任何时间与人力。 其实铁在这个年代也是很值钱的，五万磅生铁大概能值一万第纳尔左右。 也就是说，这是个年收益十二万第纳尔左右的长期业务，但埃米尔薛西斯只用来作价六十万第纳尔，显然拉蒙和李昂占了大便宜。 一般情况下，像矿山之类能带来稳定收益的产业，都会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预计产出来作价的。 当然，埃米尔廉价出让主要是因为他自己没法开采——铁矿在雅兴，离辛加尔很近，但离托巴城却太远了。 埃米尔得到了托巴城以后，这铁矿肯定没法打理，说不定还会比尔卡丹抢走，半价转让也是正常的。 至于那些染血的首饰和布帛，有一小部分被送到了国王面前，大概能值十几万第纳尔。 另外大部分被马尔伯特劫走——这些被劫的物资至少能值六十多万第纳尔。 那几百匹马已经给了阿琳娜，这是答应过的，李昂说过的话确实都能兑现，从不食言。 目前实际落到李昂手里的，也就是现金和各种金银铜制品——也就是能当货币使用的硬通货，一共大概有两百二十万第纳尔。 除此之外，还有在加齐山下‘收留’的‘无主战马’…… 总数超过两千三百匹——这其实就是和阿伽松分了赃，加齐山其实有近五千匹马，李昂和阿伽松甚至都没要那些老弱病残。 所以李昂会那么大方的送几百匹马给阿琳娜——他手里的马已经太多了，草场太少养不起的。 (本章完) 第292章 基建工程启动 李昂在德夏境内这两个月，基本上是把整个德夏中部的财产给薅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德夏中部就是整个德夏公国最有钱的地方。 托巴城的贵人们已经被埃米尔薛西斯抢得一穷二白； 加齐山下那些游牧部落的马也被李昂和阿迦松分了脏； 艾希科曼是德夏最大的商业港口，这地方倒是没抢，但商人们一直在这一带做买卖，同样利润颇丰，估计已经把德夏人的现钱耗得差不多了。 商人们这两个月里一共向李昂上交了接近二十万第纳尔的分成，或者说叫‘随军商税’——其实就是保护费。 从商人们交上来的保护费，也大致能计算出这些商人随军在德夏境内赚到的利润。 他们在德夏赚到的利润总额应该超过了一百万第纳尔，因为保护费是交两成。 在敌境做买卖，商人们交保护费一般都会比较老实，毕竟得罪了李昂他们恐怕就回不来了…… 商人们一共随军出动了差不多五千人，也就是说，人均获利大概有两百第纳尔。 当然，一共多少家商户是不太清楚的，毕竟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有，有带着数百人的大商人，也有两三个人的夫妻店。 但无论如何，两个月产生了人均两百第纳尔左右的利润，这肯定能让商人们满意了，毕竟商人们只需要给每个雇工发两到三个第纳尔的薪水就够了…… 事实上李昂在这次战争中得到的‘正当收益’都已经分出去了。 在托巴城银库搞到的近五十万第纳尔，这是正当的战利品，大部分已经作为犒赏分了出去。 商人们这这两个月里上交的二十万第纳尔，也被李昂分给了手下的战士以及响应他出兵的各家领主。 一出手就是六十几万，李昂撒钱确实是很大方的。 这些正当收益，其实是李昂刻意制造出来的一种利益联系。 简单来说，就是要营造一种‘跟着李昂大人打仗有钱赚’的意识，而且都是从正途得到的收益——不抢劫，不祸害平民，但却比抢劫赚得更多。 李昂分配这些利益的时候一直都是按照各领主出动的精锐军力数量来的，而且并不是直接分发给士兵，而是把钱给了那些骑士们。 平均落到每个骑士头上能有一千四百第纳尔左右——这可就大大出乎了那些小领主们的预料。 跟着李昂元帅去德夏旅游了一圈，又没受什么损失，一路顺利无比，两个月的时间里净赚一千多第纳尔——这种买卖上哪儿去找？跟着布伦努斯公爵刮地皮都刮不到这么多。 难怪长河镇的人总说什么‘战争就是财富’，打仗还是得跟着李昂大人才行…… 其实埃里克一直觉得领主大人出手太过于大方了，他觉得即便是为了收买人心，其实也用不着散这么多财出去，简直就是败家。 埃里克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他还不太习惯当个有钱人——李昂给他的犒赏是一袋价值一万第纳尔以上的珠宝，这家伙接过袋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要知道，两年前，他还在佣兵这个有前途的行业里，挣着每月十第纳尔的高薪——确实是高薪，潘德大陆的青壮年平民，年人均收入差不多只有二十第纳尔。 埃里克当佣兵的时候，两个月就能挣到普通人一年的收入，确实算高收入人群了……毕竟这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但与埃里克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不同，李昂有他自己的逻辑。 ——钱就是拿来用的，屯在手里可不能下崽。 让跟着自己出兵的每个骑士都能挣到钱，这不仅能让这些骑士对李昂产生认同，形成追随意愿，还能让他们产生一种全新的投入产出思维…… 毕竟李昂是按精锐数量分钱的，这是个简单的逻辑，骑士们很容易理解——跟着李昂大人打仗不能抠抠搜搜的，自己手下出动的精锐越多，能分到的第纳尔就越多。 于是，集团军中的大多数骑士都派了亲信扈从跟着商人们去了长河镇——他们这一路都在保护商人，多少混了个脸熟，长河镇的商人们当然会给他们点折扣。 他们是去大量采购装备的，尤其是铠甲。 因为披甲的士兵就能被李昂计为精锐士兵，铠甲越多，下次打仗第纳尔就能分得越多。 毕竟下次战争明显已经近在眼前了——巴克斯帝国已经向烈狮王国宣战了啊。 而长河镇是什么地方？ 这是军备商人扎堆的地方。 曾经还是个穷逼开拓领主的时候，李昂就是在长河镇采购军需的。 近两年烈狮王国麻烦事比较多，开拓领主证书也发得很少，军备商人们的生意其实并不太好，整体其实就只有艾米、戈德里克以及离奥弗里克等几个大客户撑着。 李昂自己都买得不多——他的部队里，诺多精灵和梅腾海姆人都是自带装备的，战马也全是抢来的，也就是去年年初采购了几百套装备，用来武装士官们而已。 好不容易新组建了一支‘白银之手’，可新装备又都交给了诺多们打造，长河镇的商人基本上没能从李昂手上挣到什么钱。 毕竟李昂入主长河镇以后，东部地区局势已经渐渐稳定了，需求变少了，军备物资的销路自然就不如以往——军火这玩意，要世道越乱才越好卖。 但现在，长河镇的军备市场再次被盘活了。 而且盘得相当的活——商人们手里的现货在一周内就被清空，订单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以后。 甚至还有很多骑士为了提前拿到装备，出了高价加急订购。 于是长河镇的各个作坊和铁匠铺都开始加班加点，整个长河镇似乎一下子就看不到闲人了——都被召去做工了。 也就是说，李昂分给那些骑士的钱，大部分又重新回到了长河镇的商人们手里…… 没有需求就制造需求，李昂身为长河镇领主，自然要造福一方嘛。 而商人们做生意自然是要交税的，同时，挣的钱多了，他们会存进银行…… 于是这些钱自然又回到了李昂手里。 所以说，钱一定是要用出去的——反正第纳尔们自己找得到路回来。 商人们刚在德夏发了笔财，本钱也充足，眼下订单多得忙不过来，他们采购原材料的时候自然也相当的大气。 这使得长河镇周边的各个村镇的生意都跟着变得红火起来，尤其是用于铠甲的皮革、钢片，以及油脂和毛毡——全都是东部地区各个村落的特产。 而眼下，不仅商人们在大量花钱采购原材料，李昂自己也在使劲花钱。 为了顺利的花钱，他再次把艾米找来了…… 有时候花钱确实比挣钱难。 毕竟李昂想买的东西，大多数都不怎么好买。 这次，领主大人的采购目标，是从整个大陆购买粮食与布匹。 除此之外，还要采购大量的建材和工匠。 粮食和布匹就不用说了，这依然是李昂的垄断计划，当然，现在他的垄断目标已经不仅仅只是东部地区了，而是整个烈狮王国……乃至整个大陆。 而建材和工匠，这当然是为了大兴土木。 领主大人准备修建的东西非常多。 盾风堡垒的重建还没完成，卡伦鹿堡要整修，麦香领要扩建，特鲁布伦要修复，长河镇也要进行改造…… 此外，塞伦也要填充移民——这是卡伦鹿堡的下属村镇，位于萨瓦河河道旁边，土地相当肥沃，只是之前因为战乱而无人居住了。 把塞伦好好整理一番，至少能得到数万亩良田。 还有连接领地的道路，以及白鹿堡通往诺多森林的路，全部都要整修拓宽。 其实就是领地里的全面改造，全都是基建工程。 基建当然是很费钱的，但作为目前整个潘德大陆最有钱的土财主，李昂现在首先考虑的，就是怎么把手里的钱全花出去。 毕竟金银留在手里又不能吃。 但为什么要搞基础建设？ 因为其他花钱的方式已经不适合李昂现在的领地了——李昂想要的是人口，是愿意主动迁往领地长住的领民。 他现在既不缺兵力又不缺粮食，地位与名望也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人口。 李昂的领地面积已经相当大，有这次出兵德夏的效果打底，整个东部地区应该都愿意服从李昂的指挥，但直属于李昂管理的人口却只有五万人左右——就这还是因为从巴克斯帝国弄来了不少移民。 角斗士们裹挟的那些叛军在卡伦鹿堡，原菲德讷的村民正在重建盾风堡垒。 就算加上白鹿堡，一共也就六万出头，这人口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但到了现在这种规模，也不可能再找商人们花钱买移民了——杯水车薪，起不到太大作用的。 李昂只能把领地建设成一个安全宜居兴旺发达的地方，让其它领主地盘上的人转投自家领地。 所以只能搞基建。 其实对于统治者而言，领地的基础建设就等于是全面发展。 因为无论是哪个年代的人，都有一个最基本的迁徙目的——求财。 也就是工作机会。 扩建城堡、修筑房屋、改良道路、整饬治安，这些基础建设会消耗大量资金，然后带来无数的工作岗位。 而人们，会循着这些工作岗位千里迢迢而来，或许……这些打工人可以被称为‘长河漂’？ 这些远来的打工者会发现，由于缺人，这里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和更高的工资水平，于是他们会举家留在这里工作，并渐渐变成这里的一部分。 基础建设当然会消耗大量的资金，但无论花多少钱其实都是划算的。 因为这些钱实际上全都是花在领地内的——要么落到打工者手里，要么落到本地材料商和承建商手中。 那么这些钱依然会被用在领地内——人们的衣食住行消费都会在这里完成，而最终大部分都会重新流入银行。 无论是什么消费，商人们都得上税…… 而进了银行，其实也就等于再次进了李昂的口袋——又能继续拿出来投资。 而且随着领地被建设得越来越好，工作机会将更多，人口也会越来越多，领地里将愈加繁华，流入银行的钱也会越来越多——这其实是个正循环。 站在统治者的角度，钱只要不流向国外，其实是用不完的。 而为了保障钱不流向国外，那就需要让领地变得比任何国家都更美好——所以要大搞基础建设。 李昂现在已经不用担心银行的运转了，当储备金充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银行是很难破产的。 毕竟他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发行十第纳尔和一百第纳尔的大面值信用币了，就是诺多出品的附魔银币，目前已经应用到了诺多森林与商人们之间的大宗交易上，很多大商人都已经熟悉了。 面值为十第纳尔的魔法银币被称为‘银鹿’，因为诺多们在上面嵌入的秘银符文是一只小鹿的模样，鹿是诺多们喜爱的形象，也是精灵的象征。 其实这个符文唯一的功能是能发一点点幽蓝的微光，据温蒂尔芙说这原本应该是魔法中的照明术。但没有魔力的诺多们只能让乌木发出萤火虫一样的光，照明是没法用了，用来做钱币倒是显得相当的高大上。 而面值为一百第纳尔的魔法币主体是金铜合金制成的，被称为‘金狮鹫’——符文的样子就是狮鹫，也就是李昂的纹章。 不过这个狮鹫符文会发出紫色的光，看起来更炫一点……但仍然是不成功的照明术符文。 其实领主大人原本还打算让诺多们尝试用他的头像的，把自己的头像刻在金币上，这可能是每个统治者都有的愿望。 只不过后来发现附魔的时候不能用模板压制，必须手工凋刻，这才改用了狮鹫纹章——要不然产出效率太低了。 诺多们都有强迫症，鹿可以抽象一点无所谓，但凋刻人头像的时候不做得惟妙惟肖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说实话，除了人力成本之外，这两种信用币本身的成本相当低，因为它们的净重都不到十克。 银鹿的成本大概只有三迪尔汗，金狮鹫的成本只有三第纳尔，即便加上所有损耗，成本也只是它们面值的三十分之一。 这两种高面值货币如今已经开始应用，商人们对这种会发光的魔法币的喜爱远远超过其他的珠宝，他们甚至开始了一系列的攀比——也就是炫富。 因此现在李昂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用银行里的钱，只要一直确保有两成的储备金不动用就可以了——这是很保守的做法了，说实话只留一成的储备金都够用。 于是李昂自己投身到了基础建设中，而艾米再次开始了大采购。 不过，这次的采购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粮食布匹之类的还好，艾米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 建材之类的也好处理，长河森林里有的是木材，尹思兰迪尔现在甚至都已经在尝试做木材生意了。 而登吉尔山脉也有的是石材，只要给钱，自然就有人愿意去弄。 主要的麻烦来自工匠，以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第293章 被骗了 领主大人要大搞土木建设，这自然是需要各类技术人才的。 但李昂的地盘上现在工匠严重不足，使得很多工作迟迟无法顺利开展。 这主要是领地扩大得太快，积累不足。 原本白鹿堡其实是不缺少木匠石匠这类手艺人的，但几个月前从巴克斯帝国回来以后，艾米把大多数工匠调去重建盾风堡垒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而在潘德大陆，想直接招募工匠其实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大多数手艺人都是有主的，所以目前只能尝试购买或是租借。 是的，工匠在长河镇这样的大城确实是可以买卖或者租借的，这不是雇佣或招揽，也不是像奴仆一样卖身，而是通过契约转让来完成。 在李昂刚到长河镇的时候，拉尔夫就是找长河镇的贵族租借了一些木匠给李昂——而且借了就没还回去…… 潘德大陆的大多数工匠其实是有‘认证’的，大概算是比较原始的‘从业资格证’。 但这种认证并不是通过证书来体现的，而是通过特殊的户籍与劳务契约。 具备某项手艺的人，通常都会到当地行政官那里去登记落户，然后找个担保人陪同，与本地领主签订一份效劳契约——当然，这是指技术水平能得到担保人认可的工匠师傅，学徒可没这个资格。 这种契约会确定工种，只是分类比较粗糙，大致也就是铁匠、木匠、石匠等等。 大体上可以把这种户籍称之为‘匠人户籍’。 值得一提的是，磨坊主也在这种特殊户籍之内。 有匠人户籍的人，才能够从事契约中规定的工作，其他人就算会干这种活儿也不能随便做，否则会被处以高额罚款——这与现代的从业资格证基本上是一样的。 签了契约的工匠就等同于本地领主的附庸，这能使得他们免去兵役征召以及各种苦役，还能免掉很多赋税，而且把老板家里安排的活干好还能领到约定的薪酬。 在领主没安排活儿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在附近自己接业务挣点外快，只是不能擅自接外地的生意，因为要避免资敌。 所以工匠的收入通常比一般平民高很多——毕竟税交得少，农税以及大多数附加税都收不到他们头上来。 这也算是对技术工种的特殊照顾。 不过得到这些好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签约的工匠不能随便离开贵族的领地范围，得让老板随时找得到人——如果没有外派任务，不守规矩到处乱跑的会被抓回来打个半死。 当然，如果不具备相应的手艺，硬要充大头找关系混个匠人契约，那被发现后的下场就更加悲惨——这属于欺骗领主，不仅会被割掉舌头，还会被发卖为奴，这辈子基本上就完蛋了。 事实上在潘德王国统治大陆的时候，工匠们是不用弄这种特殊户籍的。 因为那时候的潘德王国是建立了不少行会的，工匠们能通过行会接业务，还能通过行会相互合作完成比较大的项目，那时候的工匠其实并不需要依附于地方领主。 当年的卡瓦拉城，也就是如今的烈狮城，就是当初的石匠行会通力合作的成果——尤其是那十五米高的城墙以及遍布墙面的巨大狮鹫浮凋，以及十层楼高的贵族院高塔。 现在的烈狮王国已经无法完成这种雄伟精美的建筑了，所以如今烈狮城的外墙只能用彩绘和悬墙旗来掩盖当初狮鹫浮凋被铲掉后的痕迹。 如今的潘德大陆各国分立，长期混战，当初那些行会组织已经不存在了，工匠们也就只能挂靠到各个村镇的贵族名下。 之所以说这属于挂靠，是因为工匠们与领主之间既不是传统的效忠关系，也不是主仆关系，而是一种介乎于仆佣和扈从之间的中间状态，大体上可以视为依附性质的合同工。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被视为扈从，但比一般的农夫地位要高得多。 这种挂靠的工匠等同于是领主手里的资源，很多小领主都会让工匠接一些其他地方的活儿来赚钱——行政官出面去外地接生意，然后派工匠们去干，这很像是劳务派遣或者外包公司性质。 但这年代的‘劳务派遣打工仔’其实日子过得不错，对于潘德大陆的普通平民而言，成为一名工匠是件相当体面的事情，比佣兵更受尊重，还不用冒佣兵的风险。 尤其是铁匠和木匠——这两个职业的实际社会地位都快比得上扈从了。 通常而言，一个领地里铁匠铺和木工作坊的数量，往往也体现了这个领地的繁荣程度。 这主要是因为铁匠和木匠是领地各个层面都不可或缺的角色。 从城堡内各种设备，到士兵们的各类装备，再到农具与菜刀之类的生产与生活用具，这都得有铁匠和木匠来打造。 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工匠中少有的经常随军征战的角色，因为所有的辎重器械基本上都需要铁匠和木匠一起合力完成——比如投石车、云梯、城门铰盘或是刺木等等。 在弗来彻村守桥的时候，李昂就曾让木匠们在战斗过程中执行过砍断桥桩的任务，还为此分了战利品给他们。 因此，工匠对于潘德大陆的领主而言属于战略资源。 而只要是资源，那就都是可以交易的。 虽然工匠们地位比一般平民高，可他们的契约毕竟是依附性质的，领主是可以转让他们的契约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也需要工匠们自己乐意。 而且买家也必须是有领地或庄园的贵族，要不然工匠们没法落户，享受不到免税免征召免劳役的特权，这买卖肯定就做不成。 这或许是最早的双向选择…… 其实这很像是俱乐部之间的球员转会，买方通常会向卖方领主支付一笔转会费，然后被挂牌出售的打工仔和买方重新谈合同。 当然，谈不拢或者不谈也行，但很可能会失去现在的社会地位，而且大概率还得挨一顿毒打——通常打算卖工匠的领主都是很缺钱的，碍着老板赚钱肯定是要挨揍的。 所以有时候工匠们可能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搬家落户到另一个领主的地盘，然后祈祷新任老板是个善良的好人。 而租借的性质就和劳务派遣差不多，契约和户籍依然在领主手里，领主收一笔租借费，然后把人派出来帮其他人干活。 李昂和拉尔夫之前租借了一直没还回去的那些木匠，其实原本属于贝拉夫人——但她是异端，已经失去了贵族身份，这种情况确实是不用还了。 而铁匠比较特殊，铁匠一般是很难买到的，只能借。 因为通常情况下，合格的铁匠基本上也是个合格的战士，毕竟不懂如何战斗的人是很难打造出优良兵器的，培养出一个合格铁匠的时间往往长达十多年。 而且，转让铁匠的户籍和契约，那一般都需要连同铁匠铺一起转让出去，这就不属于单纯的转会了，除非是濒临破产打算变卖领地，否则很难谈得拢。 不过，好在李昂并不缺铁匠，他手下有一大群来自梅腾海姆的打铁好手。 克洛泽即将如愿以偿的拥有了他自己的铁匠铺了，但他可能很难实现自己打造大剑的梦想，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新职业，骑士。 白银之手被李昂登记为了家族护卫骑士团，而在烈狮王国，新注册的骑士团需要备桉至少五名曾经为国出战过的骑士。 因此李昂直接将克洛泽那队老伙计册封成了骑士。 按照烈狮王国的规章，这其实是不合法的，因为这些梅腾海姆人既不是贵族出身，也不是烈狮境本土人，甚至都没有与任何贵族沾亲带故。 通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娶一个烈狮境的贵族女孩，然后才有资格被册封为骑士。 但李昂可不在乎，反正整个东部他说了算，哪个贵族要是对此有意见，那说不定他们的家族就会多几个来自梅腾海姆的叔叔伯伯了…… 克洛泽的骑士领就在麦香领外的艾尔河边，那里现在正在大兴土木，不少水力磨坊和铁匠铺都正在修建中。 只不过修建的进度极为缓慢，因为木匠和石匠不够用。 因此艾米正在积极的采购。 按照潘德大陆的惯例，贩卖人口之类的事一般都会在酒馆进行，买卖工匠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艾米对于招收各类工匠是很有经验的，她毕竟在白鹿堡住了这么多年，戈德里克也经常让她管理政务，白鹿堡近几年的扩建她都参与过。 由于人手紧缺，所以艾米在酒馆里出了个高价，大体上是在用市价两倍的薪酬待遇在求购。 为了把消息散布出去，艾米还让埃里克配合，在长河镇到处都张贴了求购的广告。 一般情况下，这种不差钱的采购方式都是很有成效的。 但这次，艾米遇上了比较特殊的情况。 冒险者酒馆里确实来了不少贵族，打算出售手里的工匠契约，甚至还有一些贵族表示可以把人长期租借给艾米。 看起来进展很顺利的样子。 但这些贵族全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大多都来自同一个地方——狮湖城周边。 并且，他们似乎都是阿尔里克王子的追随者，艾米和他们并不熟悉。 大概是阿尔里克王子入主狮湖城之后，那边就没什么业务可做了吧，反正无论这些贵族是谁的手下，只要他们愿意卖，艾米当然也乐意接受。 反正他们手里确实有大量的工匠契约——艾米对这种契约很熟悉，确实都是真的。 于是一笔又一笔的转会或租借交易开始在酒馆进行。 为了提高效率，艾米很大方的先付了定金，然后与他们约定半个月后统一把工匠们带到长河镇来。 但问题在于，在艾米付了定金之后的第二天，正准备安排马车和那些贵族一起去接工匠们的时候，那些所谓的‘贵族’竟然全都消失了！ 很显然，艾米被骗了，这应该是个团伙组团行骗的…… 其实这种伪装成贵族身份，用契约转让之类的无实物交易骗定金的方式很常见，但艾米这次确实没什么防备。 其实被骗走的定金并不多，多笔定金加在一起也仅仅只有五千第纳尔左右，但艾米相当的愤怒。 因为艾米是真没想到，在如今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敢骗她？ 虽然明面上戈德里克和李昂‘闹掰了’，很多外地人可能会以为艾米得不到李昂的支持，但只要在长河镇多待几天就能知道，艾米在李昂的地盘里仍然是可以当半个家的…… 再说了，就算不考虑李昂，单单只是艾米本人，那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啊！ 好歹是王国公主，要地位有地位，要兵力有兵力，狮鹫利爪那群女兵相当凶残的。而且谁都知道艾米肯定能从白鹿堡拉出一大群诺多雇佣兵——白鹿堡一直都有大量诺多精灵在街上到处晃悠呢！ 按理说有人到长河镇组团行骗这种事，艾米应该要知会李昂一声。 但李昂现在不在长河镇。 由于要大搞基础建设，李昂去卡伦鹿堡那边拉劳动力去了——那些角斗士带出来的叛军只认李昂，换了别人他们没那么听话。 李昂不在，艾米打算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于是就没把这丢脸的事儿告诉其他人，她打算自己动手挽回损失。 毕竟在艾米看来，李昂身边的女人实在是不少…… 温蒂尔芙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本就是强劲的竞争对手了； 而前段时间李昂远征德夏还带回来一个阿琳娜，那也是个美貌与智慧兼备的劲敌…… 虽然李昂声称阿琳娜只是临时跑来避难的，但艾米才不信呢，她觉得阿琳娜分明就是上次来求援认识了李昂以后就粘着不想走了！ 所以艾米如今很有危机感，她可不想让这两个竞争对手知道她被骗了…… 狮鹫利爪的女兵们还是很能干的，只用了几天工夫，艾米就确定了那些骗子的去向。 他们确实去了狮湖城辖区，只是分散到了周边的各个村镇。 而且，那些骗子居然还真的是些贵族——基本都是各个村镇的基层领主，大多是些骑士或庄园主。 因此，他们手里的契约也确实是真的，也就是说，他们的领地里的确有那么多工匠。 那这就没啥可说的了，这种情况下艾米当然是要带着部队去讨债的——定金都付了，那要么把说好的工匠带回来，要么就把那些骗子抓回来下苦力，要不然王国公主的面子往哪搁？ 于是艾米召集了她大部分手下，带着四百名女探险家进入了狮湖城辖区，开始了她的讨债之旅。 第294章 王子又怎样 艾米讨债的第一站，是女神山正北边一个名叫塔尔博亚的小镇。 塔尔博亚人口不多，面积也不大。整个镇就只有一条街，周边也没什么田地，就连树木都长得稀稀拉拉的，看起来不是什么宜居的地方。 其实这个小镇很安静，而且地处内陆远离战火，安全有保障，按说愿意来此定居的人应该相当多。 但事实并非如此。 塔尔博亚这地方，百年来都是有名的穷乡僻壤。 这主要是因为这地方的土地比较贫瘠，种地的收成相当低。 之所以土地贫瘠，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地底有丰富的矿产。 其实大多数矿产丰富的地方一般都比较富裕，可塔尔博亚却是个例外。 因为这里虽然有着丰富的煤层，但却不怎么值得开采…… 倒不是人们不知道煤的价值，潘德大陆的人们早在潘德王国末期就已经认识到了煤的巨大作用，很多地方都在使用煤炭，有大量煤层的地方通常都会成为贵族们争相抢夺的风水宝地。 而一百多年前塔尔博亚镇刚发现有大量煤层的时候，贵族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当时为了争夺这个小镇的统治权还引发过小规模的内战，死伤了不少人。 但最终击败所有对手得到这个小镇的初代利奥弗万男爵，却差点因此破产…… 因为塔尔博亚的土地，泥土层仅仅只有半米厚，再往下就是很厚的碎石层——这就是为什么土地贫瘠种不出东西，土层太薄没有肥力，除了草以外大多数作物都长不好。 而这里的煤层，又几乎全都埋藏在碎石层的下面，埋得比较深。 要仅仅只是埋得深一点倒也没关系，把矿井挖深点其实也能开采。但问题是，在碎石层下面开深井，那就必然会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塌方和渗水之类的事故。 很少有人愿意进这样的矿井，反正本地人肯定是不乐意下矿的…… 可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到了这片领地，当年的利奥弗万男爵自然是不甘心的，于是他从辛加尔买了不少奴隶，用人命硬填，总算是把矿井建了起来。 最开始那几天，矿井里确实成功的挖出了不少质量不错的煤炭，所以矿井的规模被再度扩大了——前期成本投得比较高，必须加大规模，要不然很难赚回来。 但加大规模之后，当第二批煤被大量开采出来的同时，利奥弗万男爵就直接突发心绞当场去世了…… 因为开采出来的煤和大量的煤矸石混在一起，矸石占八成，煤还不到两成…… 碎石层以下的煤层就是这样，矸石茫茫多，但这个年代的矿井里很难分辨，反正都是黑的。 这个年代可没有洗煤法，矸石和矿渣很难分离出来，这种煤矿自然是注定要赔本的，就算开采出来也卖不出去。 一个男爵被活活气死了，这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各地。 于是塔尔博亚镇从原本的香馍馍一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破地方，除了过路的商旅之外几乎没人愿意停留。 但这片领地倒是一直被利奥弗万家族传承至今——这种曾经把领主都给气死了的地方，就算是想转手也卖不出去，不吉利…… 再说，再穷的地方也是要向国王交税的，税务官可不管你是亏是赚。 所以如今的塔尔博亚镇，领主仍然叫利奥弗万——这是他们的族名，历代家族领导者都是用同一个名字。 而且现在的塔尔博亚，已经有了新的产业。 利奥弗万家族百年来一直在这里经营，倒也确实被他们找到了一条能赚钱的路子。 这条路子，其实就来自一直被他们忽视或者视为麻烦的碎石层——这里的石头本身其实就已经能创造出一个不错的产业了，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挖煤呢？ 于是现在的塔尔博亚到处都是采石场。 这里的人已经不再打煤的主意了，他们会直接从碎石层采集石头，然后筛成各种大小的石块。 大石块会被做成大中型雕塑，其它石块会被制成墙砖地砖之类的石材，小石子则会被用到各个城镇铺设道路。 虽然这些石头利润不算太高，但却是一项稳定可靠而且用之不竭的产业，利奥弗万家族也算是从破产的边缘重新爬了起来。 而拥有了大量采石场和石材加工厂的塔尔博亚，也就成了石匠们扎堆的地方。 只不过，这里依然会被其他地方的人视为穷乡僻壤——因为这里几乎只有采石场和石料加工场，整个镇就像是个大厂区。 再加上土层太薄，树木难以生长，无法阻挡风沙，所以风一吹到处都是石粉弥漫。 这种环境当然不怎么好，所以不愿或是无法从事与石头相关工作的人自然就不会来这里。 如今这镇里除了采石工就是石匠和他们的学徒，连女人都见不到几个。 因此，艾米带着女兵们来到这里之后，迅速引起了轰动，整个小镇都沸腾了。 艾米也没想到，她带着一大群装备齐全杀气腾腾的女兵进入塔尔博亚之后，遇到的不是骗子的抵赖或是领主的包庇，而是一大群全身是灰，但却两眼放光的工人。 这里的采石工大概常年见不到漂亮女人，全都比较饥渴，听说来了一大群女骑兵，所以他们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一窝蜂的跑出来看美女…… 艾米刚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打群架的，差点就下令女骑士们带兵冲锋了。 好在她及时发现这些人手无寸铁，而且只是围在部队周边几十米便没有再靠近，这才没有引发什么惨案。 但这种被人围观的体验当然是相当尴尬的——很多采石工甚至在吹口哨，嬉闹与议论声不绝于耳，还有胆大的在高声问着：“漂亮的小姐，愿不愿意了解一下强壮的猛男？” 这当然是极为无礼的举动，尤其是对于艾米这样的贵族少女而言。 当然了，这些采石工作出这种行为其实挺正常的——采石工不是石匠，他们甚至都不算平民，而是罪民或仆役，其中有很多都是犯了罪送来这里下苦力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有眼力或是有素质的群体。 但艾米此刻的心情相当的不好——先是骗子，然后又是无礼的围观与挑衅，她觉得塔尔博亚这地方的人确实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于是，在见到塔尔博亚领主利奥弗万男爵的时候，艾米的脸色相当的难看。 如今这一代利奥弗万男爵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但留了两大撇爵士胡须——就是一直延伸到脸颊，在脸侧翘成一个弧形的那种。 一头红发抹得油光水滑，看卖相像是个花花公子。 其实这是最近狮骑士团很流行的打扮，利奥弗万男爵现在确实是狮骑士团成员，而且还是一名中队长——国王补充狮骑士的时候新加入的。 “艾米小姐，我认得您的旗帜……这是您父亲和兄长都曾经用过的旗帜。或许您不知道，我与您的哥哥安德鲁是好友——两年前我曾在王城侍卫队服役。” 有大量军队来到自家领地，利奥弗万男爵当然要出面了解情况，而见到脸色不怎么好的艾米，他自然能意识到这肯定不是来采购石材的，于是赶紧开始攀关系。 “利奥弗万男爵，客套话就别说了，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名叫‘莱恩斯’的骑士，他欠我一百五十名石匠。” 艾米阴沉着脸说着。 她第一站会到这里，当然是因为这个名叫莱恩斯的骗子手里的石匠契约最多——即便是受骗之后追债，艾米依然还是分出了轻重缓急的。 不过，利奥弗万攀关系确实起到了效果——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艾米确实没有直接动手。 这要是换个没这层关系的，艾米可能就直接让女兵们抓人了。 “莱恩斯？一百五十名石匠？” 利奥弗万直接就懵了：“我领地里没有名叫莱恩斯的骑士啊……而且一百五十名石匠，那就等于是整个塔尔博亚的所有石匠了……艾米，你是不是搞错了？” 一个石匠可并不意味着一个人，通常还包括石匠的学徒以及家人。 一百五十个石匠，其实差不多会有近千人——除了采石工之外，塔尔博亚的石料加工场一共也就千把人。 “哦？也就是说，你打算包庇那个骗子……” 艾米觉得利奥弗万多半是在耍赖，因为她见过那些契约文书，全都是真的，签署契约的人名字就叫‘莱恩斯’，落款的领地确实就是塔尔博亚。 “骗子？艾米……要不然您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您要找的恐怕不是我手下的人……” 利奥弗万男爵依然还算客气。 当然，任谁面对着四百名武装到牙齿的骑兵都得保持客气，即便这些骑兵都是女人。 “利奥弗万，我不管你是不是认识我哥哥，反正这协议上是这么写的——塔尔博亚行政官，誓言骑士莱恩斯，隶属利奥弗万男爵……” 艾米从马鞍袋里摸出了一张转让协议扔了过去：“你自己看！” 利奥弗万咽了口唾沫，捡起协议看了看，随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艾米，我知道这个莱恩斯是谁了……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我的手下，他甚至都不是烈狮王国的人！这混蛋居然打算把我的产业卖给你！” 说着，利奥弗万咬了咬牙，似乎在下什么决心：“这样吧，我带您去找他，跟我来！” 看这样子，利奥弗万也等于是受害者。 艾米还是讲道理的，事实上她现在隐隐觉得，这次骗局恐怕不是针对自己，说不定是为了针对利奥弗万。 …… 诡狐镇。 这是隶属于狮湖城的大镇，同样紧靠着狮湖内海。 诡狐镇是个繁荣富足的好地方，镇中心有面积颇大的商业街，酒馆与旅店到处都是。 利奥弗万此时就带着艾米进入了诡狐镇最大的酒馆。 这酒馆倒是不再叫冒险者酒馆了，它叫‘诡狐酒店’。 酒馆生意甚好，酒客坐得满满当当。 “你确定那个莱恩斯就在这里？” 艾米带着八个女骑士，像押犯人一样围着利奥弗万男爵进了酒馆。 扑面而来的酒气与汗臭味熏得她一阵咳嗽——于是她看向利奥弗万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确定。你看看是不是那个人……他倒确实是个贵族，但却是凛鸦境的贵族！我能记得他，其实是因为他的工作……” 利奥弗万指了指酒馆里的一个高个子。 那确实就是艾米见过的那个莱恩斯，高大英俊，长得挺不错，艾米确实记得。 但那家伙所在的位置却并不是喝酒的那一侧——他站在吧台内，正在擦拭杯子。 “酒保？一个贵族，居然在这里做酒保？” 艾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莱恩斯，又看了看利奥弗万：“凛鸦境的贵族这么不值钱吗？” “咳……我也问过这样的话。他曾经是银雾游侠团的人，据说是和他们大团长的老婆发生了关系，因此被判了通奸罪，贵族身份也被剥夺了——他是从凛鸦境逃到这里来的，要不然会被割掉那玩意喂狗……” 利奥弗万面色古怪的解释道。 “你倒是了解得清楚……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和他是一伙的……” 艾米瞥了利奥弗万一眼，示意他上前抓住那个莱恩斯：“你去抓住他，我就相信你与这事无关，要不然我就必须带走那些石匠，你自己看着办。” “等等，艾米……” 利奥弗万拦了拦，随后退出了酒馆：“我比你更厌恶那家伙，因为他在用我的产业欺骗你，这明显是想要让我也陷入麻烦……但我不能在这里抓人。” “为什么？你可是狮骑士，利奥弗万，什么时候狮骑士抓人竟然也畏畏缩缩的了？” 艾米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因为这个酒馆是阿兰里克王子的产业。而且……” 利奥弗万指了指艾米身上的鸢尾花纹章：“如果没有人指使，莱恩斯这种明面上身为逃犯的家伙怎么敢用这种方式骗你！而且骗了你以后居然不跑？” 这倒也是，莱恩斯是凛鸦王国的逃犯，好不容易逃到烈狮王国，现在又得罪了两个大领主，只怕是很难活得下去。 可他居然没跑，而是仍然在这里当酒保？ “明面上？那他到底什么身份？” 艾米也意识到了这个莱恩斯有背景。 “他现在是阿兰里克王子的情报官。” 利奥弗万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确实曾被阿兰里克王子任命为塔尔博亚行政官，但那是阿兰里克为了逼迫我向他效劳——因此我赶走了他……我觉得，他这次会用塔尔博亚的石匠骗你，大概就因为这事而起……” “也就是说……是阿兰里克在找麻烦？” 艾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王子又怎样？不管是谁，欠了我的债都必须还……” 不管怎么说，艾米始终是个公主，她确实可以不在乎阿兰里克王子的身份。 于是艾米直接带着女骑士们走进了酒馆大门，指了指莱恩斯：“清场！所有人都出去！把这个骗子绑了！” 然而，就在艾米抓人的时候，酒馆外，利奥弗万男爵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本章完) 第295章 女神降临？ 在艾米带着几名女骑士进入酒馆之后，那个酒保，也就是莱恩斯，转头看了一眼。 而随后，他的表现完全出乎了艾米的预料。 他既没有跑路也没有躲藏，而是激动的喊了一句：“恭迎黑暗女神降临！” 随后，他直接跪倒在地开始祈祷。 准确的说，是跪倒在艾米面前——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跪在女神像前面一样。 “无所不能的黑暗女神厄瑞达！您终于降临了您的奴仆等待已久的地方！我愿意向您献上所有的血肉与灵魂！” 艾米脸色大变。 这个莱恩斯是个异端？ 她没想到，她只是来讨个债而已，竟然会遇上异端？ 艾米一直都记得，当初在长河镇内堡，贝拉夫人曾将她视为女神。 而那个厄运引者，也说过艾米是女神最好的载体！ 但现在，这些异端，竟然真的称她为黑暗女神？ 随后，一阵艾米听过的祷文响了起来…… “……女神注视着所有的不公与邪恶，若战士以血为誓尊奉正义，力量与勇气便加诸于身……” 这是莱恩斯，他正在念诵祭文。 这是三先知召唤堕落者时的祭文！ “杀了他！” 艾米惊恐的下了决断。 几名女骑士只犹豫了半秒钟，便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命令。 一名女骑士一剑捅入了那个莱恩斯的胸口。 念诵祭文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热闹的酒客们惊恐的往后退去，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莱恩斯的尸体倒在了酒馆中，但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 “你们做了什么？混蛋！你居然敢在我的地方杀人！” 一个干瘦的年轻人从酒馆二楼的楼梯间跑了下来，到莱恩斯的尸体旁看了一眼：“你们要谋反吗？！” 这是阿兰里克王子，但他看起来似乎有点恍惚——他全身都残留着鸦片与酒精的味道，估计是宿醉未醒。 “阿兰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酒保是个异端，你看不出来吗？” 艾米心里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她察觉到自己可能被人阴了，这似乎是专门引她来与阿兰里克产生冲突。 “这是我的酒店，我当然在这里！哼哼……异端？或许吧，但我觉得你才是异端——我在楼上看见了，他称你为黑暗女神！” 阿兰里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是觉得，你是为了灭口才杀了他……他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你的身份，对吧？” 就在阿兰里克说完这句话之后，酒客们慌了。 原本艾米喊出‘清场’的时候，酒客们没怎么动弹，大概都想看看热闹。 但在莱恩斯被杀之后，阿兰里克王子说艾米是为了灭口…… 王子说的话他们还是有点相信的——那艾米会不会杀了他们灭口？ 酒客们开始悄悄的往外移动，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就在此时，祭文声再度响起。 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并且那吟诵祭文的声音如同直入灵魂一般——这是真正的咒语！ 与此同时，酒客群中走出来好几个人，全都同时向艾米跪拜下去，并且大声呼喊着：“愿为厄瑞达女神奉献一切！” 随后，他们每个人都摸出了一把小刀子，朝着他们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并且开始竖着切割他们自己的胸腹——自戮，而且自己剖开自己胸膛的皮肤！ 所有人都惊呆了。 艾米是见过这种场景的…… 当年在长河镇内堡，贝拉夫人也是这么做的！ “干掉他们！那是堕落者！” 艾米反应很快的下令干掉那些自残的家伙，但她的命令却没能传得出去。 因为就在艾米下令的同时，那个念诵祭文的女声再度高喊了一句：“不敬女神的人！都得死！” 这种直入所有人灵魂的声音充斥了整个酒馆，艾米的命令几乎没人能听到。 而在那个女人高呼之后，那些自残了一刀的家伙双手猛的一扯，将自己的皮肉扯成两半！ 鲜血一下子将整个酒馆涂满…… 随后，那几个全身血糊糊的人形怪物开始四处杀戮！ 这确实都是堕落者！ 而且，他们与三先知曾经召唤出来的那些半成品完全不同，他们全都是能够服从命令的堕落者！ 第一个被堕落者杀掉的，就是阿兰里克王子。 他的脖子被一个堕落者轻而易举的拗断。 酒馆里一下子就变得鸡飞狗跳，所有人都惊恐的开始逃命。 但门口只有两个，而且后门的通道相当狭窄。 大部分人都往正门冲，艾米和几名女骑士差点被冲倒在地，被挤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稳——她们本就在门口附近，被蜂拥而出的酒客挡住了，没法进去干掉那些堕落者。 同时，艾米和女骑士们也对逃命的人群形成了阻碍。 而那几个堕落者，便在人堆里疯狂的杀戮…… “退出去！先退出去！” 艾米大声招呼着，让女骑士们跟着人群先离开酒馆再说。 但酒馆外，却出现了几个堵门的…… 那是一群狮骑士。 “让开！” 几名女骑士合身撞向那几个狮骑士，试图为身后逃命的人群打通道路。 她们没有拔剑，因为她们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引起什么误会了。 但狮骑士们却直接拔出了剑：“逆贼！受死！” 一名女骑士被砍断了左臂…… “好！……好个阴谋！” 艾米紧紧的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动手吧！女士们！杀出去！我们解释不清楚了！” ………… 比格伦村。 这是鹰爪堡旁边的渔村，坐落在海湾，依山伴海风景优美。 如今的鹰爪堡也算是安宁祥和，在戈德里克治理下，已经再次成了治安良好的风水宝地。 于是不久前，戈德里克把妻子菲丽娜接到了比格伦，打算远离纷扰，过一段游山玩水划船钓鱼的二人世界。 但这样的悠闲日子，他们仅仅只过了不到半个月。 这一天，在与妻子一起在比格伦村的院子里看着海面的夕阳享用晚餐的时候，麻烦再次找上了门。 “戈德里克大人！出事了！” 一名侍卫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大人，夫人！艾米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戈德里克和菲丽娜同时站起身来。 他们两口子其实还算镇定，放下餐具开始询问具体情况。 毕竟他们都知道，如今的艾米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在北部湾一带，公主骑士的名声极为响亮，比戈德里克的名头还管用。 而且以艾米的为人肯定是不会犯什么大错的，就算是遇上什么麻烦，他们也有信心能解决。 “大人，艾米小姐被狮湖城的军队围困在了诡狐镇，而且，其中还包括了狮骑士团！” 侍卫神情有些惊慌，但仍然简明扼要的说了重点：“狮湖城的人声称艾米小姐杀害了阿兰里克王子！” “杀害？阿兰里克死了？” 菲丽娜有些惊慌失措的问道：“这是栽赃陷害！谁带来的消息？” “是艾米小姐手下的一名女骑士，她目前在鹰爪堡。” 侍卫脸上有了一丝不忍：“她是拼命杀出重围来报信的……那姑娘被砍断了左臂，全身都是箭伤，但依然坚持到了鹰爪堡，只是刚说了几句话就昏迷不醒了。” 老两口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异常严峻。 艾米的手下受如此重伤杀出重围来报信，这显然意味着情况极其紧急，艾米肯定已经打了一场相当艰苦的战斗。 而且他们了解艾米，知道自家女儿并不是个莽撞的人，如果能解释得清楚，那艾米肯定早就和平解决了，绝不会向鹰爪堡求援。 这也就意味着，局面已经无法控制…… “立刻回鹰爪堡，召集所有部队备战！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向长河镇与勇盾堡传信，快去！” 看样子情况紧急，于是戈德里克没有再浪费任何时间，直接对侍卫下令备战了。 “戈德里克，这个阴谋可能并不仅仅是为了陷害艾米，他们是在针对我们全家！诡狐镇……那里离鸦驻村很近，安德鲁可能也收到了消息……” 菲丽娜有些不安，她能觉察到，敌人围困艾米，很可能是为了引得戈德里克和安德鲁一起大举出兵——鸦驻村是戈德里克的儿子安德鲁的封地，与诡狐镇的距离仅仅只有一百多里，安德鲁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 但如果安德鲁沉不住气，带兵去救他妹妹，或是攻击了狮骑士团…… 这就会使得他们全家把谋逆之罪坐实！ “无论是不是谋逆……就算真的是艾米杀了阿兰里克，我也必须保护她！” 戈德里克拦住妻子的肩膀：“我要马上回鹰爪堡整军。菲丽娜，你立刻赶回鸦驻村，让安德鲁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把艾米救出来的！如果鸦驻村出了事……你就和安德鲁去长河镇！” 戈德里克的安排其实还算合理，女儿被困，身为父亲自然要带兵去救的。 但如果这是个针对他们全家的阴谋，那最好别让安德鲁参与其中，免得一家子被团灭。 可是，当菲丽娜驾着马车飞奔回鸦驻村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鸦驻村已经遍地都是死尸。 正如村子的名称一样，满地的乌鸦正在啄食尸体，村子里见不到任何活人。 无论是农夫，妇女，亦或是小孩子，全村一千多人，没有一个活口。 而且，这是一次屠杀——他们几乎全都死在同一个地方，就在安德鲁的庄园。 很显然，他们死前，曾被人驱赶到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菲丽娜愤怒的叫喊着，冲向了庄园别墅——那是她的家，也是安德鲁居住的地方。 别墅大门敞开着，几名卫兵的尸体倒在门前，满身都是伤，死前应该经历过艰苦的战斗。 这都是些尽职尽责的忠实战士，是安德鲁的扈从。 别墅里一片狼藉，显然是被搜了个遍。 几名侍女一丝不挂的倒在大厅里，致命伤都在咽喉处，显然是饱受虐待之后才被割断了喉咙。 从别墅里出来之后，菲丽娜女士原本悲戚的面容已经变得铁青。 安德鲁已经不在这里了，而且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 但与这个好消息对应的是，安德鲁的大多数部队也不在村子里…… “啊！！！” 菲丽娜女士闭上眼疯狂的嘶吼了一阵，回头看了看东北方向——那是诡狐镇与狮湖城的方向。 “夫人……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是去诡狐镇找戈德里克大人，还是去长河镇找李昂大人？” 护着菲丽娜返回鸦驻村的卫队骑士问道。 “去烈狮城……” 菲丽娜女士咬着牙，重新坐上了马车：“我要去找乌尔里克……如果他还没疯的话！” ………… 当李昂带着三千多名青壮劳动力回到长河镇的时候，北方的消息也刚好传了过来。 传来消息的，是佩恩村领主，狮湖城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 但格朗隆同样全身带伤，而且狮湖城旗卫队损失过半。 “大人，有异端在诡狐镇召唤出了不计其数的堕落者！诡狐镇经历了一场屠杀！” 见到李昂后，格朗隆的第一句话便是个可怕的消息。 “什么？” 李昂惊了：“谁干的？三先知？” “或许吧……但是大人，不仅如此，还有更麻烦的事——阿兰里克王子死在了诡狐镇！而大多数人都说这是艾米小姐干的……他们认定艾米小姐是异端！还说艾米小姐就是黑暗女神！戈德里克大人也被利奥弗万男爵指控叛国，因为他带着军队袭击了狮骑士团！” 格朗隆口中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李昂听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他仅仅只是离开长河镇去了一趟卡伦鹿堡召集人手安排事务，前后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 戈德里克全家都被卷入了某个风暴？ “阿兰里克死了？那艾米如今在哪儿？依然在诡狐镇吗？” 回到长河镇后，李昂只听说艾米带兵去了北边，但却没人知道艾米去了哪儿——他原本没在意，艾米带兵出门办事很正常，不告诉其他人也很正常。 “他们也许仍然在固守诡狐镇，但我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格朗隆解释道：“我其实是在戈德里克大人出兵之后，才知道艾米小姐被狮骑士团围困的消息，但我赶去诡狐镇的时候，却被一群异端伏击了。”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旗卫队：“诡狐镇周边的森林里几乎全是堕落者，旗卫队因此损失过半，我只好赶回来向您禀报。” “你刚才说，是利奥弗万男爵指控戈德里克大人叛国？” 李昂想了想：“那这事显然得从利奥弗万开始处理……他的家族在哪？” 第296章 栽赃嘛，谁不会啊？ 利奥弗万男爵的家族其实就居住在诡狐镇。 塔尔博亚环境太差，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而且采石场通常还是罪犯流放地，贵族当然不会住在这里。 事实上，艾米在被坑了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利奥弗万——谁引她来的诡狐镇，谁就是这个阴谋的实施者。 因此，艾米在酒馆外与狮骑士团发生冲突之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利奥弗万家族的庄园。 但她来到庄园里之后，却只看到遍地的尸体，以及十几个四处游荡的堕落者。 这个庄园已经被屠杀一空，连小孩与狗都没放过。 而就在艾米查探庄园的同时，狮骑士团的一支队伍与诡狐镇的治安巡逻队一起来到了这里，带队的就是利奥弗万男爵。 很显然，这不是什么巧合。 于是，艾米头上的罪名又多了一条——召唤堕落者残忍屠杀了利奥弗万男爵全家…… 艾米知道自己没法解释，利奥弗万本人就是狮骑士团的领队，他既然用自家庄园来栽赃，那就完全没给艾米留任何机会了。 狮骑士团也确实直接发起了冲锋。 结果狮鹫利爪的女兵们在庄园里和狮骑士团大战一场，而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谁都没占到便宜。 原本仅仅只是狮骑士团那几百人是困不住艾米的，但在艾米刚刚与狮骑士团打了一仗之后，狮湖城的驻军便赶到了诡狐镇——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就像是提前演练过的一样。 结果艾米没能冲得出去，在死伤近百人之后只得据守庄园。 几名英勇的女骑士自告奋勇的突围报信，她们也确实成功的把消息带到了戈德里克那里。 但有时候，有援军来救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戈德里克确实成功的冲进了诡狐镇，但他也被困在了里边，而且被定性成了叛国谋反。 当然，戈德里克的救援仍然起到了作用，至少他带来了不少兵力，父女俩合兵之后有一千多人，短时间内应该还能坚持得住。 …… 当李昂整理好部队，准备向诡狐镇出发的时候，国王的使者来到了长河镇。 这名使者，竟然是马尔伯特！ “国王令谕……戈德里克与其长子安德鲁、次女艾米……投身异端，谋杀王子，制造屠杀惨桉，罪无可赦！无数居民亲眼目睹其犯下的罪行……王令：讨叛者、王国元帅、长河镇伯爵李昂领兵除叛，为王国诛灭谋逆罪人及其党羽！” 这份国王令很长，但重点就是以上这些关键词。 国王命令李昂带兵除叛……而所谓的叛逆，就是戈德里克和艾米。 李昂是讨叛者，讨伐叛逆确实算是应有的本分，但这份国王令一出，却使得他面对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一旦接了国王令，长河镇以及其他各地的所有人都会将李昂接下来的所有军事行动视为‘奉命除叛’。 也就是说，这等同于李昂将戈德里克和艾米视为了异端叛逆。 不管他实际上会怎么做，反正现在只要李昂带兵出动，那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在尊奉国王令行动，也就等于是认同了国王令上所说的一切——那戈德里克和艾米的罪名，就真的再也洗不清了。 当然，他也可以用整理部队之类的借口拖延一下，或者是索性不带兵出门——但如果他现在不立刻出兵营救，艾米被困在诡狐镇能坚持多久呢？ 李昂到此时终于理解了这次阴谋的意图。 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坑害戈德里克全家，同时也要以艾米为诱饵坑害自己！ 但如果李昂抗命不接国王令，那他自己恐怕就会被视为叛逆了——身为讨逆者，接到王命却不去除叛，那显然是与叛逆有勾结，妥妥的是乱臣贼子…… 李昂自己领地的人可能会相信他，但其他地区的人多半会因此视他为异端逆贼的同党。 百姓是盲目的，除了白鹿堡与麦香领之外，其它地方的民众都会因此将李昂和艾米视为敌人，甚至就连长河镇的人都很难控制。 反正，如果李昂不尊国王令，或者是出兵救出了艾米，艾米和戈德里克就会背着罪名翻不了身，而且自己会被视为异端。 但如果李昂不去救，那戈德里克和艾米早晚会死在诡狐镇…… 而且，李昂目前也不可能以‘国王令有失公正’之类的理由举旗造反——这理由不怎么充分，烈狮王国的统治其实还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这时候造反没多少人会支持他的。 再加上这事涉及异端，还有‘无数居民亲眼目睹其罪行’，就算李昂联合戈德里克一家子造反成功，等待他的也是各地的叛乱以及各国一起向他宣战…… 谁都不会认同一个异端叛逆的统治。 并不是打败了国王就能当国王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统治基础，人们顶多将你视为弑君的刺客或者强横的军阀而已。 很多事不是拳头大就能无所顾忌的。 ‘征服者’奥萨将军当年带兵数万，拳头可比李昂大得多了，但他虽然强行称帝，却同样终其一生都没能让潘德大陆的人将其视为皇帝。 巴克斯帝国一直到现在都是所有国家的敌人，除了梅腾海姆之外一个盟国都没有，虽然有明君在位，但仍然险些亡国。 这是一次阴阳结合的诡谋，无论李昂怎么处理都很难办…… 但这设局坑害戈德里克和自己的人，是图个什么呢？ 李昂想不通——如果这事是马尔伯特设计的，那他也没法从中捞到什么好处吧！ 艾米和戈德里克被陷害为异端或叛逆，白鹿堡和鹰爪堡只会被收为国王直辖领——如果李昂“独自带兵除叛”，那这些领地也只会成为李昂的地盘，落不到布伦努斯父子手里。 而如果这是乌尔里克国王干的……戈德里克可是国王的姐夫！乌尔里克没理由把自家亲戚逼反的吧？ 难道是三先知或者那位王妃干的？ 但同样的，她们也得不到好处啊！ “李昂伯爵，您应该接令了……” 马尔伯特一手持着卷轴，一手捂着剑柄，提醒着正在出神的李昂。 “马尔伯特勋爵，你为什么会成为国王的使臣？按理说，你现在应该在萨瓦河堡……” 李昂没有伸手接令，而是故意东拉西扯，一边瞎扯一边考虑怎么解决这个困局。 “我刚从萨瓦河堡回来，将国王陛下的东西送还到了烈狮城。然后陛下就给了我这么个差事，让我顺道过来给您道个歉——您应该知道的，那些东西是您从德夏弄回来的战利品……” 马尔伯特很和蔼的笑了笑：“但您派去运送物资的人真是太不小心了，向国王进贡的车队怎么能不通知狮骑士团呢？……那个埃里克是您的人吧？他之前和我打了好一阵官司，到最后才发现，这是狮骑士团的人闹出来的误会——埃里克的车队里全都是德夏马，于是狮骑士团的巡逻队把他们当成了德夏奸细！这个误会差点导致我被国王放逐……但好在，我父亲毕竟是狮骑士团的大团长，那些战利品全都完好无损的找回来了。” 】 看来这家伙确实是去找贾斯特斯总督求亲不成，所以把乌尔里克抢来的那些物资——也就是他准备用来当聘礼求娶阿琳娜的物资送还给了国王。 而且，按这个说法，是布伦努斯公爵抗下了这个黑锅？ 国王让他过来向李昂道歉，这是应该的，毕竟是在萨瓦河堡出了事，那马尔伯特确实需要向李昂和国王道歉。 而他们父子将这事说成是狮骑士团干的，估计还在狮骑士团找了几个背锅侠，那这就等于是布伦努斯犯的错。 当然，只要认罪态度够好，向国王和李昂道歉认错，再把东西都还回去，那布伦努斯应该就没什么事——国王需要狮骑士团，只要东西找回来，名义上也过得去，那乌尔里克是不会因此大动干戈的。 而布伦努斯主动抗下罪名，声称是狮骑士团打劫了埃里克，那显然是为了保证马尔伯特不再涉及任何官司。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要让马尔伯特保持干干净净毫无瑕疵？ 按理说，在王妃已经怀了孩子的情况下，他们父子完全可以把那价值五六十万第纳尔的财物据为己有，国王就算不满，但没有真凭实据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再说，一个公爵的名望可比马尔伯特这个萨瓦河堡领主更重要，马尔伯特帮布伦努斯揽罪名倒是挺正常，可布伦努斯却在帮马尔伯特扛罪名？ 除非…… 除非是为了更大的图谋——比如，布伦努斯需要保留马尔伯特这个国王养子的身份，不能让马尔伯特沾上任何官司。 也就是说，马尔伯特依然要保住国王继承人的身份。 然而，如果王妃生了男孩，马尔伯特肯定是没希望的——以三先知的手段，王妃的‘孩子’必定会是个男孩！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马尔伯特父子会让国王以及阿兰里克王子，在王妃生出孩子之前就暴毙？ 只有这样，马尔伯特才能继位。 而阿兰里克确实暴毙了…… 原来动机是这个？ 察觉到了动机，剩下的推理李昂就很容易判断了—— 杀了阿兰里克王子，陷害艾米，把自己和戈德里克一起拖入泥潭。 马尔伯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救艾米…… 如果自己被视为叛逆，或者说被国王怀疑，他肯定会让国王亲征，挑动国王攻打自己，然后让自己成为……弑君者！ 估计是有这个打算的，毕竟这份国王令的针对性也太强了点——如果自己不接令，马尔伯特就有充足的理由说自己‘可能是逆贼同党’，那国王就肯定会上门。 而国王一旦踏入长河镇，恐怕就会死于非命——干掉国王再栽赃到自己头上，马尔伯特肯定相当擅长这些事。 李昂想明白了。 于是，李昂朝里萨迪兰招了招手：“马尔伯特勋爵远来是客，给贵客准备好房间，好好招待。” 随后，他向马尔伯特伸出手，结过了国王令，并且上前试图抱肩行贴面礼。 这是在长河镇中心的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国王令不能不接。 “马尔伯特你客气了，既然只是个小误会，何必道歉呢……是我错怪……啊！ 你！ ！” 贴面礼自然是李昂在回应马尔伯特所谓的‘致歉’，只不过，两人刚刚贴身靠拢之后，李昂便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了马尔伯特脚下——就像是被人暗杀了一样。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片惊恐的声音。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里萨迪兰带着一大票卫队慌乱的围了过来，现场一下子变得极为拥挤。 而随后，里萨迪兰挤了进去，扶着李昂坐了起来，挥着手高声招呼着：“让开，都让开！” 卫队们慢慢散开围成一个圈保护现场，而李昂坐在地上痛苦的的喘息，一手捂着胸口，鲜血正从指缝中往外流。 “马尔伯特！你！你……为什么这么做？这国王令也是你伪造的吧？！” 李昂捂着胸口，有些虚弱的喊着。 而马尔伯特……这位影帝正惊讶的看着他自己的手——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李昂大人，还假传国王令谕……你胆子也太大了！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里萨迪兰拔出了剑指着马尔伯特。 “哈！李昂……你要做什么？太幼稚了吧？” 马尔伯特被气笑了——这做得也太明显了啊！ 虽然李昂的演技丝毫不比他差，那血也流得无比真实，但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这是栽赃陷害啊！ “你说是来道歉的……你就是这么道歉的吗？马尔伯特……我们是有点过节，但这过节也是因为你抢了我向国王进贡的战利品！你居然会这么做……真以为你是国王的养子就能胡作非为了吗？你这是叛国！” 李昂表现得很愤怒，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马尔伯特一下愣住了——对啊，他自己说了是奉国王之命来道歉的，那所有人都能意识到他和李昂有过节，这就等于有动机啊！ “绑住他！” 里萨迪兰直接堵住了马尔伯特的嘴，没给人什么发挥空间——精灵刺客这次完全领会了李昂的意图。 里萨迪兰是卫队长，又不是侍女，除了监狱以外，其他房间可不归他管。 领主大人既然特意让他‘给贵客准备房间’，那明显意味着是要准备一间干净的监狱，所以他配合得相当好。 见李昂倒下，立马就带人围了上来制造机会——那把带血的匕首是他趁乱塞到马尔伯特手里的。 第297章 全都是乱臣贼子 “大人，这种栽赃确实是有点明显了啊……” 把马尔伯特关押好之后，里萨迪兰可能觉得自己的临时表演没发挥好——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表现得愤怒一点…… “无所谓，只要有借口把马尔伯特控制住就行。” 李昂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再次摊开了马尔伯特带来的卷轴：“不过，现在的麻烦在于，这份国王令其实不是伪造的，这确实是乌尔里克国王签的手令。” “大人，现在长河镇的贵族们都‘亲眼目睹’马尔伯特刺杀您，不管这份国王令是不是真的，至少我们现在确实可以不接令谕，没人会因此说您抗命不尊。” 里萨迪兰阴测测的说：“如果有人乱说话，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里萨迪兰，大人担心的并不是抗不抗命的问题……” 温蒂尔芙阻止了里萨迪兰表忠心：“国王令是真的，那就等于乌尔里克国王已经认定艾米是异端了！这种情况下很难给艾米翻案，就算把艾米救出来了，她也依然无处可去！” “没错……只有乌尔里克国王本人才能给艾米翻案，但他儿子刚死，估计很难保持理智，这事不好办……” 李昂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却始终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昂大人，乌尔里克国王特意传令让您出兵对付艾米和戈德里克大人，这可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样子啊……” 一直没说过话的克洛泽突然说道：“如果是亲儿子被人杀死了，一般人应该会亲自上阵手刃仇敌才对吧？按理说他应该在烈狮城召集大军为儿子复仇的！” 是啊…… 以这份国王令代表的意义来看，乌尔里克应该是仔细权衡之后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决定——这不像是一个处于丧子之痛的父亲应有的态度。 而且烈狮王国还是个讲究骑士精神的地方，儿子被杀，乌尔里克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领军的。 他现在病也治好了，又不是不能上阵，为儿子复仇这种事本不该假手于人的。 但他却让李昂去‘讨伐叛逆’…… “看来乌尔里克国王对阿兰里克王子没什么亲情可言啊……” 李昂叹了口气：“大概他心里只有王妃肚子里那个所谓的孩子以及他的王位……这位国王多少有点无情，在任何时候都要权衡利弊。” “权衡利弊……大人，如果巴克斯帝国此时进攻烈狮王国，您觉得乌尔里克国王会怎么办？” 温蒂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李昂。 “没错……温蒂，去把阿琳娜叫来！” 李昂眼前一亮：“我差点忘了，马尔伯特向阿琳娜求过亲！这事儿乌尔里克肯定还不知道……” 没多久，阿琳娜被温蒂带到了李昂面前。 “阿琳娜，你去见过监狱里那位英俊的少爷了没有？他就是马尔伯特——我之前说得没错吧，那家伙确实一表人才，真的没多少缺点。” 李昂往监狱的方向指了指。 “李昂大人，您还是说正事吧，我对马尔伯特不感兴趣……” 阿琳娜叹了口气：“我知道您正面临一些麻烦，您打算让我做什么？” “我打算让你帮我写份敕封令……你回一趟思源城，告诉马略皇帝，萨瓦河堡领主马尔伯特决定投奔巴克斯帝国，我准备帮皇帝陛下封他为北方总督。” 李昂笑了笑：“你把马尔伯特带回去，他变成了降将，你父亲肯定就不会让你嫁给他了，你也不用再担心回去被催婚。”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阿琳娜显然对被催婚有着巨大的恐惧。 “要真不放心，你就阉了他，我就不信这种情况下你父亲还打算让你嫁给他……” 李昂摸出了一把小刀子塞到阿琳娜手里。 阿琳娜掂着小刀子撇了撇嘴：“我听说他是代表乌尔里克国王过来给您传令的，您把他交给我，那您怎么跟国王交代？” “哦，马尔伯特这位英俊多情的骑士，为了拯救一位被我绑架的巴克斯美女而刺杀我，可惜刺杀未遂被我投入了监狱。然后他和这个巴克斯美女一起成功越狱，并且追着这位救他的美人一路逃到了巴克斯帝国，最终甚至因为爱情而叛国投敌——你看，多美好的爱情故事……” 李昂轻而易举的给了个合情合理的逻辑：“我可是巴克斯帝国最大的敌人，很多人都知道我‘绑架’了你……而且这小子确实向你求过亲……说他为了真爱而叛国没什么问题吧？” 阿琳娜翻了个白眼：“行吧……但如果是这样，那他就只能被阉割了……” “嗯……那就是个不怎么美好的悲剧爱情故事，你可以让布鲁图帮你干这个活儿——我知道布鲁图领主喜欢你。” 李昂提起了那位带领角斗士叛变的小领主，艾琳娜的哥哥。 由于李昂接收了那些角斗士，布鲁图已经无法重新成为领主，现在担任着阿琳娜的卫队长。 “别瞎说，布鲁图已经结婚了……” 阿琳娜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还想去白鹿堡和诺多森林里看看的……过段时间我还能来你的领地做客吗？” “当然，等我解决了手里的麻烦，随时欢迎你来。对了，我可以送你几辆马车，最新款式的。” 李昂指了指门前已经停好待命的马车。 送走了阿琳娜之后，李昂回到领主大厅召集所有手下开始安排事务。 “现在马尔伯特已经是叛国投敌的真正的叛逆了……” “莎拉，把这事用官方渠道报到烈狮城，向乌尔里克国王询问——我到底应该先讨伐哪个叛逆？是即将给巴克斯帝国带路攻打我们的马尔伯特，还是守在诡狐镇一直喊冤的艾米……另外，布伦努斯会不会有反叛的嫌疑？狮骑士团里面有没有叛徒？把水搅浑……你懂的。” “里萨迪兰，你带那些从艾希科曼过来的兄弟们潜入烈狮城去等我……如果有必要，你们可以向任何人动手，不用有任何顾忌！” “克洛泽，你拿着国王令，带白银之手先行出发，以‘讨伐叛逆’的名义直接入驻诡狐镇保护艾米，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格朗隆，带你的旗卫队进驻狮湖城，封住狮湖城的门，谁也不准进出，否则一律视为异端！” “安森，给罗兰爵士传信，请他去诡狐镇诛灭异端……等罗兰走后，让安冬嘉挑起与凛鸦王国的战争，把凛鸦王国的军队引到王国北部来！” “温蒂，让卫队与诺多游侠们准备好远征，并且传令各地驻军做好战争准备！” ………… 几天前，烈狮城。 “陛下，我接到一份军报……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蒙特沃手里拿着一个纸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念。 “军报一向都没什么好消息……说吧，我的情报官，出了什么事？” 乌尔里克国王揽着他那年轻貌美的王妃正在散步，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王妃，明显对军报没什么兴趣。 “消息来自狮湖城，阿兰里克王子……被谋杀了！” 蒙特沃皱着眉头低声说着，眼见乌尔里克脚步一顿，索性将纸卷递了上去。 “……你说什么？！” 乌尔里克不淡定了，他接过军报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揉了揉昏黄的眼睛，然后再度认真的看了一遍，看得很仔细。 随后，他一把将纸卷揉皱，然后又咬牙切齿的重新展开再看了一遍。 “陛下……请节哀。” 蒙特沃很机灵的开始往后退——眼下这种状况最好别离国王太近，要不然指不定就会被误杀。 那位王妃也很聪明的躲到了一旁。 “啊！！！混蛋！！！” 果然，乌尔里克极其突然的扔掉了纸卷，抽出了腰间的剑，一边狂吼着，一边疯狂砍杀着身边的一切…… 花园里的几支鸢尾花，连同着一名可怜的侍女，一起倒在了国王的剑下。 蒙特沃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要是没退那两步，那乱砍的剑估计就得从他的脑门子劈下来了…… “来人！召集所有部队！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眼见杀了个无辜的侍女，乌尔里克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扔下手里染血的剑，咬着牙从牙缝里发出了命令，随后一屁股坐倒在花园的地板上。 王妃捡起地上的纸卷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挥手示意蒙特沃赶紧去传令。 “陛下，我知道您现在很难过……” 这位怀孕的王妃也坐倒在乌尔里克的身旁，揽住了国王的胳膊：“我会陪着您的……” “不……我不是难过……我是愤怒！” 乌尔里克拍了拍王妃的手臂，似乎是从王妃这里得到了一点安慰，他看起来确实冷静了不少。 “我不喜欢阿兰里克，这很多人都知道……但一直都没人知道原因……” “其实，他不是我儿子！我从来没碰过他那个水性杨花的母亲……因为我不知道我应该把她视为我的王后，还是我的后母……” 乌尔里克喃喃的说着，有些无力的倾诉着宫廷中的隐秘。 王妃一直微微的点着头，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事实上，她是我父亲在位时为我指定的王子妃……但她进了王宫之后的前两年，几乎每晚都是在我父亲的床上度过的！”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阿兰里克不是我儿子……他其实是我弟弟！哈哈哈……所以我一直不理会他……所以他年纪轻轻的就会发病……因为他是我那个疯狂的父亲和他儿媳妇搞出来的孽种！” “我怎么可能为他而难过？我巴不得他去死！但我依然让他成为了狮湖城亲王——这是他以我弟弟的身份应该得到的，他本就该是亲王……我知道他的出生不是他的错，我一直试图做一个公平的国王……” “无论是王国的领主、各个郡的执政官，亦或是那些敌视我的人，我都一直试图公平对待——就连那个出身背景疑点重重的李昂，我也让他成为了伯爵，甚至让他担任了王国元帅……因为他确实立下过足够的战功！” “但我却一直没法做到公平……因为王国内部的争端从来没有停歇过！” “……军报上说戈德里克谋反！说她女儿艾米是异端领袖！还说艾米在狮湖城辖区搞出了很多场屠杀……” “哈哈……真可笑！戈德里克是我姐夫……我了解他！艾米是我侄女，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也知道……谋反？异端？屠杀？哈哈哈……所有人都当我是个傻子吗？” 乌尔里克说着说着，摇着头惨笑起来：“我愤怒，是因为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昧着良心做一些不公平的事……” “即便我明知道这是栽赃陷害，但为了王国的安危，也为了我自己……我却不得不牺牲他们……” “其实我不想做国王的……从一开始就不想。但我父亲在临死前杀了我叔叔……当时所有人都在怀疑这是我干的！如果我不能坐上白银王座，那我就一定会死！我那个疯狂的父亲用这种方式逼着我坐上了这个位置……” “可这个王座有什么好的？它冰冷刺骨……” 乌尔里克无力的倒在了背后的花丛里，喃喃的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嫁给我也是为了权势，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怎么会与我这样的老头子有什么真正的爱情？……但我依然要感谢你，至少，在我最需要倾诉的时候，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王妃静静的听完了国王的话，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默默的也躺到花丛里，像搂抱孩子一样，把乌尔里克的头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 几天后，烈狮城。 贵族院花园。 “陛下，我接到一份军报……不是好消息……” 依然是情报官蒙特沃骑士，手里依然拿着一个纸卷，依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念。 “念！” 乌尔里克似乎都不想多说话了。 “是来自萨瓦河堡的消息……马尔伯特叛国了！” 蒙特沃只说了一句便直接把纸卷递了过去，随后扭头就跑。 “混蛋！该死！都该死！全都是乱臣贼子！！” 又一个无辜的侍女倒在国王的剑下，又一片花丛变得狼藉。 贵族院花园里一直盛开的鸢尾花，一次又一次的染着鲜血，已经分不清原本是红色还是金色了。 (本章完) 第298章 你的孤独是自找的 当国王真的不容易，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坏消息，随时随地都会遇上糟心事。 乌尔里克确实需要发泄——但除了举着剑乱砍一通之外，他真的没什么办法平复心情。 也许，被砍倒的无辜侍女流下的鲜血，能暂时将乌尔里克心头的火浇灭。 不过这次，王妃不在这里，没人能给他慰藉了。 于是，这次乌尔里克在贵族院花园里如同一只困兽般嘶吼了许久，整个贵族院都能听到他的咆哮。 没人再敢进入花园里。 除了风尘仆仆赶来烈狮城的菲丽娜。 “乌尔里克！” 菲丽娜直接叫着国王的名字冲进了贵族院花园。 但在看到花园里倒毙的侍女以及两眼血红如同野兽般的乌尔里克之后，她原本准备好的质问，化为了一句悲凉的恸鸣：“你……也疯了吗？” “姐姐……我现在理解我父亲了……真的，我理解他了。” 乌尔里克此时坐在地上，用精致的锦袍下摆擦拭着手上的鲜血，语气倒是出人意料的平和：“他不是疯，他只是孤独……和我一样孤独。” “孤独？那你为什么要宣布安德鲁和艾米是异端？！为什么要说戈德里克是叛逆？！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菲丽娜倒是突然暴怒起来：“既然孤独，你就更应该珍惜你的亲人！你明知道他们是被陷害的！！” “是啊……我知道，我甚至能猜到这是布伦努斯让狮骑士团搞出来的事情……” 乌尔里克看向菲丽娜，露出了一丝惨笑：“可是，姐姐，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可以忽视狮骑士团和北部地区的所有贵族？那样的话，狮骑士团还会服从我的指挥吗？” “那又如何？！就算没有了狮骑士团，戈德里克依然会忠于王国！艾米和安德鲁也会忠于王国！他们能为你抵挡任何强敌！” 菲丽娜恨恨的叫嚷着。 “是啊，他们会忠于王国……但他们不会忠于我。姐姐，你的丈夫和儿女只会忠于你——他们已经杀了太多狮骑士了，没法回头了。姐姐，他们现在只能杀了我，然后将你扶上白银王座……” 乌尔里克定定的看着菲丽娜，轻轻的说着：“你的父亲，我的亲叔叔，他才是当年被所有贵族认可的继承人啊……姐姐，你原本是可以成为女王的！安德鲁和艾米也完全有资格继承王位！” 菲丽娜脸色大变，她退了两步，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这个弟弟了一般，重新将乌尔里克认真的打量了一番。 “乌尔里克……你的王妃怀孕了，我知道，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但我的家人对王位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希望他们都好好活着，仅此而已——你也是我的家人，我也希望你一直都好好活着！” 菲丽娜说得很认真，这话一定发自肺腑。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姐姐……你当年把我送上了王位，现在当然也不会和我相争。可是，你也知道，姐姐，这种事并不是你不争就可以的——那些追随安德鲁的贵族，那些追随戈德里克的骑士，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野心家……他们都会以你们的名义来争的！我当年也不想争那个冰冷的王座，但结果呢？你知道的，当年还是你告诉我的——我只能坐上白银王座，否则你和我都会死！” 乌尔里克坐在了地上，语气很淡，也很平静：“就像现在……如果我不为我即将出世的孩子扫清障碍，那我敢肯定，他甚至没法顺利的出生……” “……你要让王妃的孩子成为唯一的继承人，这我明白。但你之前又为什么要把马尔伯特收为养子？你这是自找麻烦！” 菲丽娜有些犹疑的看着乌尔里克。 “姐姐，那是我正在治病的时候，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治好……让马尔伯特成为我的养子挡在明处，原本就是想保护你和安德鲁，免得你们被人谋害……” 乌尔里克摇了摇头：“但谁知道，我的病被王妃治好了，而且没过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既然如此，你现在也完全可以放逐我，放逐艾米和安德鲁，我们全家都可以远远的离开这片大陆！你没必要把艾米和安德鲁定为异端啊！” 菲丽娜愣了一小会儿，口气变得惨然。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只有让他们成为异端，才能保住他们的命啊！其他的罪名可不会让他们失去继承王位的法理……” 乌尔里克叹息了一声：“我已经下令让李昂伯爵去讨伐他们了——我知道李昂一定会保护他们的，他和莱昂纳多长得那么像，又曾和戈德里克与艾米关系亲密，我当然能猜到李昂是谁的孩子。你知道的，我当年很崇拜血狮骑士莱昂纳多……” “……乌尔里克，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问题是，你却无法理解我们，你也不理解李昂伯爵……” 菲丽娜也深深的叹息着：“你小时候一直崇拜莱昂纳多，但你却忘记了血狮骑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儿子，怎么会坐视自己的朋友被陷害成异端？你会有大麻烦的……” “我这辈子从头到尾都一直面对着各种大麻烦……” 乌尔里克站起身来，抱住了菲丽娜，就像小时候那样将头靠在了菲丽娜的肩膀上：“对不起，姐姐。无论如何，我得看着我的孩子出生，我得留着狮骑士团护着他长大。我必须把你关进贵族院高塔……但我保证，你的丈夫和儿女都不会死。” 菲丽娜伸手推开乌尔里克，语气冷漠：“或许吧……但是，乌尔里克，我的鸦驻村，所有人全部都被屠杀了！他们曾经历过红死病，经历过战乱，经历过异端的摧残，都挺过来了……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做，却被你的狮骑士团屠杀了！乌尔里克，你有孩子，他们也有！！” 乌尔里克愣了愣。 菲丽娜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往贵族院高塔走去：“你的孤独是你自找的！你的狮骑士团也必定会灭亡！我会在贵族院高塔上看着这一切！” ………… 回到王座厅之后，乌尔里克国王不再平和，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他的平和，仅仅只会面向菲丽娜这样的亲人而已。 正如菲丽娜所说，乌尔里克面对了大麻烦。 戈德里克和艾米的事情尚未解决，狮骑士团被拖在了诡狐镇，一时半会回不来； 马尔伯特又成了叛逆，投奔了巴克斯帝国，甚至还成了巴克斯帝国的北方总督——萨瓦河堡重新落到了巴克斯帝国手中，王国南部门户洞开。 七岔要塞还没来得及重建，如今只剩了一大片烧焦的残壁，无法阻挡任何敌人。 如果巴克斯帝国发起攻击，烈狮城将直接沦为战场。 而据刚刚传来的军报，马略皇帝的一支骑兵部队甚至还大摇大摆的围着七岔要塞逛了一圈——这肯定不是为了参观阿迦松的战绩，而是在耀武扬威恐吓烈狮城！ 此时，李昂的外务官莎拉，正在王座厅正式觐见国王。 这个难缠的女人问出了很多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陛下，如今萨瓦河堡生变，巴克斯帝国虎视眈眈，李昂大人委托我向您请示——王国东部的军队，是立刻去诡狐镇剿灭异端，还是去萨瓦河堡诛杀叛贼马尔伯特？” “此外，勇盾堡传来消息，王国东北出现异动，迦图人似乎死灰复燃……” “暗隼堡也有消息传来，凛鸦王国似乎准备向王国北部进军——他们好像已经得知了戈德里克大人的部队不在鹰爪堡，目前王国北部极为空虚……” 莎拉一直很有礼貌的在传达信息，但却说得王座厅里的各个官吏冷汗直冒——这些事情听起来就像是王国风雨飘摇即将完蛋了一样。 “……李昂是东部总长，所有军务由他自己决定！” 乌尔里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咬牙切齿的表示让李昂自己看着办。 但他心里清楚，事态没这么严重。 马尔伯特叛变，这也许是真的。 毕竟乌尔里克前不久才刚刚责令马尔伯特还上那笔巨款，从布伦努斯和马尔伯特手里弄回了七十万第纳尔——连本带利归还的。 马尔伯特确实有可能因此生恨，再加上王妃怀孕后他自知不可能继承王位，叛国投敌确有可能。 但巴克斯帝国不至于在短时间里大举进攻，这一点乌尔里克心里还是有数的。 “陛下……李昂大人希望得到一点明确的指示——目前布伦努斯公爵是否值得信任？李昂元帅可以征召峭岩湾的部队配合作战吗？” 莎拉又问了一个更不好回答的问题…… 说值得信任？ 那李昂就肯定会传元帅令，征召布伦努斯的部队去攻打萨瓦河堡，甚至直接让布伦努斯去讨伐他儿子马尔伯特……讨叛嘛，合情合理。 说不值得信任？ 那完蛋了，如果狮骑士团的大团长不值得信任，那其他狮骑士还能信么？ 狮骑士们会怎么想？ 整个狮骑士团可能就没了啊…… “啊……头疼……改天再议！让李昂赶紧动身，先把异端解决了再考虑别的问题！” 乌尔里克直接称病跑路了，但王座厅的史官依然忠实的记录了一切。 …… 其实李昂的部队早就动身了。 而且是兵分多路往不同地方动身的。 在莎拉觐见乌尔里克的同时，克洛泽就已经带着白银之手赶到了诡狐镇附近。 诡狐镇其实称得上名副其实，因为这里确实有很多狐狸出没。 但其得名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狐狸，而是因为诡狐镇旁边密集的树林，以及树林中的道路。 这条路连接着峭岩湾、狮湖城以及烈狮城，是交通要道，过往的商旅相当多。 而通往三个大城市的三岔路口，又刚好位于密林之中，即便是白天也只能看到人影——毫无疑问，这是个敲闷棍搞伏击的好地方。 因此，多年前这里曾经有一伙很出名的劫匪，他们自称‘诡狐’，行踪也确实诡秘，一直在这林子里作案。 由于许多商旅都曾在密林中被他们打劫，所以这一带逐渐形成了一个好习惯——进树林之前，先在树林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组团，等人多了再出发。 于是，树林旁边的小村渐渐的出现了许多的酒馆和旅店，并因此快速发展成了一个大镇。 这个镇便被命名为诡狐镇。 而当诡狐镇发展起来之后，密林中的那些自称‘诡狐’的劫匪就消失了…… 于是便有人意识到，曾经的那些劫匪，可能就是当初那个小村子的领主。 为了让村子快速变得繁荣，所以带人在树林里作案，逼得过往的商旅们在村子里停留…… 这诡狐镇，从其诞生之初就充满了诡谋。 而现在，诡狐镇旁边的密林中，再次出现了许多诡异的身影。 那是堕落者，数量还不少，一直在树林里游荡。 由于格朗隆说过，他的旗卫队就是在树林里被堕落者伏击的，因此克洛泽很是小心谨慎，没敢贸贸然的进林子。 再加上不想耽误时间，所以克洛泽打算从野外绕道直接进诡狐镇。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即便克洛泽从树林南边绕道而行，却依然被堵住了…… 那些堕落者就像开了天眼一样，精准的判断出了克洛泽的进军路线，并且出现在了树林南边的荒野中，堵在了白银之手的正前方，并且排出了阵列。 堕落者阵列背后十几里外，便是诡狐镇。 从荒野里绕道居然都会被堵住，这使得克洛泽有些不理解——这些堕落者居然具备战术执行能力，而且还很安静！ 是的，这是一大群沉默的怪物，身上没有皮肤，眼珠子和牙龈都裸露在外。红褐色的肌肉暴露着，身上的血大概已经凝结，偶尔还能看到白色的筋。 他们……或者说它们，手里都提着剑盾，队列甚至还排得颇为整齐，而且并没有胡乱的发起攻击，看起来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大军。 好在数量并不算太多，大概有三百多个堕落者，而且没看到什么像是领军者模样的家伙——全都是这种没皮肤的红色大眼珠子怪物，都长一个样子。 克洛泽带来的部队足有一千三百人——其中包括三百人的‘白银之手’；以及一千人的军士‘自由军团’。 敌人的数量只有自己的零头，而且堵在前面，这肯定是要打的，而且在荒野中克洛泽可不怕这种怪物——他曾经在长河镇外见识过，那时候三先知召唤的那些堕落者除了力气大以外基本没什么优点。 虽然现在面对的似乎有点不一样，对面那些排着阵列没动弹的怪物看起来明显是能服从指挥的，但无论如何也只是一群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已。 “包围它们！” 克洛泽带队直接用上了梅腾海姆人擅长的步军三面合围，这是步军在中等规模作战时很有效的攻击方式，尤其是敌方人数比自己少的时候。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装备精良的白银之手，在克洛泽这种猛男带领下发起的第一波进攻，就吃了个大亏！ 第299章 白银之手的缺陷 白银之手的战斗力其实是很强的，因为全员都是高大强壮且身手不凡的勐男。 他们大多都使着大剑、长戟或是大铁锤——基本都是重兵器，杀伤力是不缺的。 身上的防御也不差，大部分人都穿着镶有钢片的链甲罩衣，也就是适用于步兵的复合甲——板甲制作不易，活动关节打造起来很困难，艾尔河边的水利冲压设备也还没来得及建造，自然没法全员装备，只有克洛泽等人穿着他们的梅腾海姆板甲。 但全套的复合甲其实已经有很好的防御力了，在这个年代，一般的贵族骑士也只穿得起这玩意。 再加上核心人员都装备着秘银臂铠，至少普通的刀剑对他们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在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时候，其实很少能有部队干得过他们，很多时候光靠力量就能硬吃对手——当壮男们挥舞起大剑和锤子的时候，敌人手里的盾牌基本起不到作用。 那锤子可是八磅到十二磅的大铁坨子，其实本就是用来敲城墙的，盾牌可挡不住。 但现在，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群堕落者…… 一群在力量上远胜他们的非人怪物。 大铁锤对罐头骑士或者其他人类的杀伤力当然是很强的，可这玩意敲在堕落者身上，却起不到多少战果——顶多也就是造成点骨折…… 除非敲中脑袋，要不然根本杀不死。 堕落者毕竟都是行尸走肉，无论是缺胳膊少腿还是骨折，只要没死，他们都能保有大部分战斗力！ 而且铁锤这种重兵器有个巨大的毛病——平衡性不好。 这玩意挥出去就收不回来，攻击的过程中基本无法调整，想准确的敲中对手的脑袋可真的不容易。 梅腾海姆人的大剑倒还好，而且他们很擅长‘拜年剑法’，对砍头之类的业务是很熟练的。 但问题是，梅腾海姆人的剑技大开大合，比较奔放——这种剑法是需要很多空间的。 也就是说，白银之手不能组成密集阵型进行攻击。 ——当然了，长戟和大锤也一样，需要散得开一些，要不然容易误伤友军。 克洛泽之前让部队三面合围，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不能以常规的阵列进行攻击，他们需要更多的空间。 可这样一来，原本的人数优势就显得没那么大了——那些堕落者一直保持着密集的阵列没有动过，在面对攻击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快速的结成了一个盾阵。 于是，白银之手在与堕落者们接触的时候，反倒像是在以少敌多一般——敌人站得很密集，但白银之手却分得相对比较散。 同时，由于敌人结成了盾阵，所以持着大锤的勐男们第一击都是冲着盾牌去的。 大锤本就是破盾利器，敲一个碎一个，这么做本身是合理的。 堕落者们手里的盾牌也确实被一击而破，但大锤的力道却没能使它们有丝毫动弹——就连持着破碎盾牌的那只手都没动过！ 而就在敌人盾牌破碎的同时，大锤手们面对了堕落者的还击。 刚抡了锤子，全身力道还没收回来，在这一瞬间，他们脚下是暂时无法移动的。 那些堕落者便在这一瞬间一剑砍向了锤手们——很显然，这些堕落者依然具备不错的剑术，或者说某种本能。 堕落者手里的兵器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普通的长剑或是手斧、砍刀之类的常规兵器，但那看似轻轻挥舞的一记还击，竟将不少大锤手连人带甲砍成了两段！ 就连白银之手的秘银臂铠都挡不住——这些堕落者的力量太恐怖了！ 它们抛弃灵魂得到了非人的力量，很多堕落者甚至在第一击就把手里的剑给砍断了…… 原本颇为坚固的复合甲，在这些堕落者可怕的力量面前，就像是纸湖的一样！ 于是，仅仅在进行了第一波攻击，完成了一次短暂的接触之后，克洛泽带领的部队便损失了好几十个大锤手，基本全是一击毙命！ “后退！全部后退！” 克洛泽意识到他犯了个错误，他不该以常规的作战方式来面对堕落者！ 而且，这些堕落者与之前在长河镇遇到的那些截然不同——他们似乎并没有完全丧失心智。 那些堕落者没有追击往后退去的白银之手，而是依然排着整齐的队列，依然安静无比。 在克洛泽带人退了几十米之后，那些堕落者甚至还将圆阵重新恢复成了横向的队列，并且像一堵墙一样开始慢慢逼近。 “如果那些诺多精灵在这里就好了……” 萨默尔有些无奈的看着正在靠近的那些血肉怪物，对克洛泽说了一句。 确实，如果是诺多精灵们在这里，那这些堕落者只会被精准的箭失射穿头颅，根本起不到任何威胁。 可现在，却只有白银之手和自由军团——远程攻击手段不多。 以力量为主要手段的白银之手，在近身战中面对力量远超自己的堕落者，那可真的不划算，肯定会损失惨重……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物降一物，在海边面对恐惧军团的时候，诺多们的箭没起到太大的作用；而在荒野里面对堕落者的时候，白银之手确实很难操作。 “上投矛！” 克洛泽皱着眉头招呼自由军团的人上前。 自由军团确实有很多人装备了投矛，尤其是那些来自巴克斯帝国的角斗士。 于是一波标枪飞了过去。 但对面几乎没人倒下…… 很多标枪确实插在了那些堕落者身上，但它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受点穿刺伤对堕落者而言完全无所谓…… 标枪这玩意，想精准命中头部显然也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对面还有一大半堕落者手里有盾，虽然它们看起来反应比较慢，但举着盾护住脑袋还是做得到的。 结果，一波投矛扔过去之后，克洛泽立刻就后悔了。 对面的堕落者几乎没什么损失，而且，它们捡起了脚边或是自己身上插着的投矛，扔了回来！ 虽然它们的投掷水平并不怎么样，大多数投枪都偏离了目标，但正对目标的那几支标枪却无一例外的造成了死伤——在堕落者非人的力量之下，那扔回来的标枪快得连看都看不清！ 势大力沉的标枪甚至能直接将人体完全穿透——根本挡不住，也来不及躲！ 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虽然弟兄们都见识过更难对付的恐惧军团，对堕落者没什么惧意，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些敌人的麻烦之处…… 近战不好打，扔投矛会被反杀…… 弩倒是有一些，但只有西吉斯蒙德的斥候队装备着，数量比较少，大部分人的准头也不怎么好，对那些行尸走肉很难造成什么有效的战果。 避而不打似乎也不行，克洛泽之前就已经绕道避开了，可它们依然能神奇的把大部队堵在荒野里。 而最大的问题在于，就在这时候，远处又来了一队敌人…… 那依然是堕落者，数量不多，大概一两百个——但这就意味着，堕落者会不断往这里聚集！ “辛克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样下去，堕落者会越来越多，我们似乎没法在短时间里解决掉它们！” 克洛泽转头问斥候队长西吉斯蒙德。 “我们不能耽误时间……要不，让大部队分散吧？分散成小队绕开它们，我带斥候队在这里引诱它们，你们直接去诡狐镇！” 西吉斯蒙德倒也确实给了个靠谱的办法。 “倒是可以试试看……以中队为单位，全体散开，到诡狐镇附近，看响箭集合！” 克洛泽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立刻下了令。 毕竟现在更重要的任务不是干掉这些堕落者，而是尽快赶到艾米身边。 一个中队其实就是十余名骑士和三十来个军士构成的，白银之手与自由军团分散成了三十支队伍，每队大概有四十多个人，开始各自跟着自己的队长往各个方向分头绕道。 只有西吉斯蒙德没动，他让斥候队用弩箭射击了几轮，把堕落者暂时压在了原地。 说起来这算是个好主意，因为那些堕落者确实没有理会分散之后的小队伍，也没有分兵——所有的堕落者都开始追击西吉斯蒙德的斥候队了。 看这样子，这些堕落者得到的命令，可能就是挡住大规模的部队。 也许它们能通过某些特殊的指引感应到大规模部队的位置，甚至还能执行一些简单的战术，比如列阵而战或是在密林中伏击。 但是，它们大概只能有限度的服从指令，并不具备任何灵活应变能力，无法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应对。 在所有人分散之后，西吉斯蒙德这八十人的斥候队成了规模最大的队伍，因此那些堕落者依然在执行它们原本的命令——阻挡或消灭大规模的部队…… 于是，西吉斯蒙德带着斥候们开始快速后撤——往诡狐镇的反方向，以便大部队能顺利摆脱这些难缠的怪物。 可没多久，西吉斯蒙德便发现，他自己出的主意让他自己陷入了大麻烦——他甩不掉这些堕落者！ 堕落者们其实跑得并不快，它们得到力量的同时，肯定也失去了一部分灵巧和敏捷。 但问题是……它们不怕累！ 而且，它们全都没有任何负重——就连皮肤都没有，比啥都不穿的人负重还小…… 西吉斯蒙德等人可不是这种不会累的怪物，而且身上装备挺多。 他们虽然比堕落者速度快，但跑跑停停之下，却怎么也甩不掉一直追着他们的堕落者，基本上算是被撵成了狗。 结果西吉斯蒙德一直被撵出了好十几里，他觉得自己是没法去诡狐镇了，索性带着队伍直奔塔尔博亚而去。 …… 另一边，分兵之后的克洛泽，在远远能看到诡狐镇的时候便举起了金狮鹫旗帜，并且向天上射出了响箭作为信号。 他打算在这里让分散的小队重新汇合，然后杀进诡狐镇。 克洛泽现在已经意识到，白银之手这支部队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 但只要能与艾米汇合，这些问题都将不复存在，艾米的狮鹫利爪刚好能够弥补白银之手的缺陷。 可是，还没等他将部队重新聚拢，几支奇怪的小队伍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是几支骑兵小队，而且每个小队看起来都是相当精锐的骑兵。 虽然这些骑兵队伍的装备看起来五花八门，但克洛泽能看出来，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只不过……这些人的纪律看上去很差，相当差。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贴了银箔的花瓶、铜壶、皮革之类的，甚至还有女人的裙子和内衣…… 也有带着人的，都是一些肢体不全的伤员，基本都是村民打扮，其中还有小孩子，估计是他们的俘虏。 很显然，这些骑兵刚刚完成了一次分头劫掠，而且必然是用非常暴力的方式——每一只骑兵队的大多数人，包括马，身上都染着血迹。 “你们是什么人？！” 克洛泽隐隐觉得，自己恐怕又会遇上麻烦了……这些骑兵大概不是什么良善人士，但分散之后的部队还没能全部赶到。 “居然不是我们的人……集合！” 对面的骑兵没有回应克洛泽的问话，而是大喊大叫的开始汇合在一起。 克洛泽恍然大悟——这些骑兵也是看到响箭之后过来集合的…… 那些骑兵显然是敌人，而且他们全员骑兵，集合速度自然比白银之手快得多。 而随后，那些骑兵放出了那几个肢体残缺的村民，并且向克洛泽放出了狠话：“投降！或者和他们一样！” 那些伤员一瘸一拐的往克洛泽这边跑，似乎是想尽快远离对面的骑兵。 而那些骑兵跟在那些伤员背后，嬉笑着驱马围了过来，时不时的还朝那些伤员射出一两支箭，似乎是要让他们逃得快一点。 “怎么回事？他们是干什么的？！” 克洛泽抽出剑，问着那几个仓惶逃到自己这边的村民。 “那是弗勒的欧斯伍德！那个暴虐的行刑者！” 一个勉强还有些神智的村民飞快的回答着，他满脸是泪，全身都是各种伤痕，一只耳朵也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血湖湖的耳洞。 显然之前受过极为残酷的虐待。 “怎么？那家伙很出名吗？” 克洛泽显然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白银之手所有的成员都没听说过——白银之手和自由军团里一个烈狮境本地人都没有，要么是梅腾海姆人，要么是巴克斯帝国的人，西吉斯蒙德也是出生于凛鸦境的菲尔兹威人…… 第300章 人渣的倚仗 「欧斯伍德，那是个恶名昭彰的残忍刽子手……他屠杀了我们的村子！他们把我们集合起来，让我们作为他们这几天玩乐的材料！」 那个村民满脸是泪，畏惧的眼神不断回头张望着，似乎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所有勇气。 而对面的骑兵嬉笑着，在几十米外停下了脚步。 他们似乎在刻意等着这几个村民把话说完。 见背后的骑兵停下了脚步，几个村民开始七嘴八舌的哭诉：「我们所有的人都曾被粗绳捆绑，按小孩、女人、男人分成了三行，然后他们逐个逐个的将小孩杀死……」 「当女人为孩子求情或尖叫时，欧斯伍德的手下就会当着所有男人的面凌辱她们……他们喜欢听女人的尖叫与咒骂声！」 「到最后一个女人的喉咙被割开之后，他们就会以各种残忍的方式折磨男人……他们折磨人的手段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而且只是为了让人感受到痛苦——他们做这些，只是纯粹的为了取乐……」 在村民们口中，这是一伙凶残的匪徒。 一个名叫欧斯伍德的家伙，统领着许多小冒险团和无赖骑士团，平时他会让这些人分散开来各自为战，像狼群一样不断袭击商队与村庄。 而当真正的战斗来临时，他会把这些小队召集到一起，成为一个统一的军团。 此时克洛泽面对的，显然是一些被响箭误召来的小队——他们以为这是欧斯伍德在召集他们。 据说欧斯伍德的残暴超越了潘德任何人，甚至他的冒险团内部都有许多成员都不齿他的行为。 他会选择那些弱小无助、无力防御的村庄施暴，而且不为任何原因向人实施酷刑。 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在他和他部下的折磨中痛苦地死去。 只要欧斯伍德带着他的队伍现身，那么尸横遍野、火光猎猎的惨状，就必然会出现在附近的村庄和野地里。 那些村民显然对欧斯伍德的手下是极为畏惧的，他们躲在克洛泽身后，甚至都不敢再看那些身上染血的骑兵。 克洛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这种纯粹的变态。 异端和拜蛇教屠杀村民至少还有一定的目的性，但欧斯伍德的屠杀和施虐竟然单纯是为了取乐？ 果然潘德大陆什么样的人渣都有……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佣兵，克洛泽已经理解了那些骑兵的意图——很多残暴的匪徒都会在交战前故意放出手里被残忍折磨后的俘虏，让这些俘虏为对手带去恐惧，扰乱对手的军心，同时也能迫使对手分出人手来保护伤残的村民。 并且，如果他们施加在俘虏身上的虐待足够残酷，如果对手比较有正义感，这种方式还能激怒对手，使其作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愤怒的发起冲锋——这会使得整支队伍缺乏配合和指挥。 不过这次，这些家伙大概要失算了。 克洛泽确实算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可他却不是个易怒的莽夫。 事实上白银之手和自由军团里，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轻易动怒——他们身上各有各的悲剧，很多人所经历的遭遇与这些村民同样悲惨，而且大多数人都曾沦为奴隶。如果是易怒的莽夫，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再说，他们有任务在身。 「都特么滚蛋！或者被我碾碎！」 克洛泽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兵力，用洪亮的声音朝对面喊道，随后举着大剑比划了一下。 在场的所有手下随着克洛泽一起上前，大剑和长戟摆出了反骑的姿态，列成了刺猬一般的阵列。 对面现在有四五十个装备不错的无赖骑士，还有七八十个扈从模样的家伙，此外 还有五十来个形状各异的冒险者，接近两百人，全都是骑兵。 而自己这边，目前已经集合的有三百五十人，全员步战。 三百五十名步行甲士，对抗两百个骑兵，两边的装备水平也基本相当。 看起来实力差距不大，但自己这边其实有一些优势。 因为白银之手是不怕骑兵的，他们连恐惧军团的巨蟒骑士都对付过，对人类骑兵自然没什么畏惧感。 不过，即便是有人数优势，克洛泽也不愿意主动对骑兵发起攻击，人可追不上马，有可能会被骑兵用弓弩放风筝。 而对面那些骑兵肯定也不想迎接大剑和长戟组成的反骑阵列，他们也没有发起攻击。 于是两边开始对峙。 对峙当然是好事，最多再等上半个钟头，白银之手就会全员到此集合。 到时候一千多人的大军能轻而易举的碾碎这些敌人——事实上现在就已经能远远看到一个白银之手中队正在靠近了。 而且，那支响箭任何人都能看到，用不了多久，狮骑士团的人应该也会到这里来查看的。 或许是看到远处有部队在朝这里汇合，对面的骑兵队里走出来一个骑士，摊着双手没拿任何武器，似乎是要与克洛泽对话。 「我们是弗勒的欧斯伍德冒险团……大个子，如果你不放下武器离开这里，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出来说话的这个家伙全身穿着黑色的罩衣，还戴着黑色的兜帽，看起来似乎是个无赖骑士，或是某个隐藏身份的探险家。 他一边看着远处正在靠近的其他白银之手成员，一边回头张望着。 「后悔？你不认识我手里的旗帜吗？我是李昂元帅麾下的骑士克洛泽，奉国王命令来此讨伐叛逆——我觉得你们就很像是叛逆！」 克洛泽朝那个无赖骑士冷笑着：「我倒是觉得，你恐怕很快就要后悔了！」 「哈……大个子，我知道你是李昂伯爵的人——我当然认识那面狮鹫旗帜。但你最好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再说一遍，投降！或者像他们一样！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这个无赖骑士指了指那几个畏惧的躲在克洛泽等人身后的村民，口气依然相当横。 克洛泽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这种情况算是势均力敌，对面的人肯定不敢轻易进攻，但白银之手会不断到这里来集合，自己这边其实是有很大优势的。 对面那家伙显然也看到了响箭，他肯定能意识到这一点。 但他居然还是这么横？ 这些人渣是有什么倚仗？ 按照这些村民的说法，这些人应该只是个作风比较残忍的冒险团而已——或者说是一群装备精良的马贼。 一群马贼，面对烈狮王国元帅的直属部队，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还敢让克洛泽投降？ 不过，仔细想想，这伙马贼现在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诡狐镇的外围，离诡狐镇只有几里地而已。 戈德里克与艾米父女二人据守诡狐镇已经十多天了，狮骑士团围困诡狐镇，接连打仗，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人肯定都已经听说了消息。 弗勒的欧斯伍德冒险团，这些在弱小村民身上作恶取乐的败类，怎么可能出现在狮骑士团大规模聚集的地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谨慎起见，克洛泽再次问了一句。 「看来你的脑子里并不是只有肌肉，大个子……」 那名无赖骑士笑了笑：「也许看到这个你大概会更容易理解一点……放下你们的武器 ！别和我们作对！」 他掀开了胸前的黑色罩衣，露出了里面的胸甲。 胸甲上，有一个金灿灿的烈狮纹章！ 「狮骑士团？！」 克洛泽确实是被惊到了。 欧斯伍德的冒险团，竟然是狮骑士团的人！ 身后的士兵们也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了那个狮子纹章。 但随后，萨默尔极为聪明的喊了一声：「你们竟然杀害狮骑士团的人，还抢走了他们的盔甲？！」 对面的无赖骑士脸色大变：「你傻了吗？我们就……」 而克洛泽已经心领神会的举起了剑，一剑砍翻了那个骑士，阻止了他将后半截话说出口。 「冲锋！干掉这些叛逆！为村民们和被杀害的狮骑士报仇！」 克洛泽举着血淋淋的大剑直接发起了冲锋——既然这些败类就是狮骑士团的人，那就不能等了，必须赶在狮骑士团大部队到来之前解决他们！ ………… 深夜。 烈狮城内，里萨迪兰正和几个黑衣蒙面人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巷子里穿行。 「各位，国王一直待在贵族院。在李昂大人来这里之前，我们最好先潜到里面去……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这位精灵刺客对那几个黑衣人相当客气，基本上是在用商量的口吻说话。 「里萨迪兰，我们现在也算是李昂大人的部下。既然李昂大人让你带队，那你直接下命令就行了，我们会服从的。」 一个手里拿着匕首的黑衣人一边左右观察着环境，一边表示不用这么见外。 那匕首上，铭刻着一只黑色的蝎子。 这是天蝎刺客兄弟会的人，也是李昂与拉蒙之间的联络人。 「那好，我觉得你们可以试试假扮成侍卫混进去，我没法假扮他们，只能由你们出马了……我想，你们应该能干掉这几个粗心大意的家伙。」 里萨迪兰指了指头顶上。 这个小巷子是在一堵围墙的外面。 围墙里面，最中心有一座十层楼高的石塔。 这里就是以前的潘德贵族院，现在的烈狮王私宅。 而围墙上，有几个站岗的哨兵，基本都杵着枪杆在打瞌睡——现在是下半夜，是人最疲倦的时候。 里萨迪兰指着的就是那些打瞌睡的家伙。 诺多精灵自然是很难假扮成人类侍卫的，但天蝎刺客却极为精通此道——伪装与潜伏是刺客的必修课。 「但要注意的是，他们在中午吃饭之前会换岗。李昂大人一大早就会来这里，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你们必须在中午之前想办法脱身。」 几个天蝎刺客点了点头，仔细观察了一阵，随后悄无声息的从小巷中直接爬到了围墙上，开始分头行动。 里萨迪兰在巷子里等了一阵，直到围墙上有人扔下来几个大包裹。 他将包裹逐一接住，并且扛进了巷子深处，找了个灌木丛藏好之后，这才动身往外走去。 那几个包裹里都是尸体，是天蝎刺客们干掉的几名侍卫。 这些专业人士基本上没弄出任何动静，朝围墙外扔下的尸体也都被里萨迪兰接住了，整个行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而且，每具尸体都用黑衣斗篷包裹住了，连血迹都没洒出来。 夜晚是不会开城门的，里萨迪兰在城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天亮。 清晨，烈狮城的城门在第一抹晨光射到城墙上的时候打开了。 「呜……呜呜……」 城门刚开，便有号角声响起，那是迎接王国元帅进 入烈狮城的军号。 李昂的帅旗早已在城门外等着了。 眼下李昂的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了，进城时，守军是要吹欢迎号的——王国元帅是军中领袖，城门驻军必须对李昂表示尊敬。 而且，也没人会再对李昂带着诺多卫队有任何意见了，身为元帅，雇佣任何士兵都是合理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李昂曾带着诺多精灵为烈狮王国解决过迦图人。 李昂带着卫队进了烈狮城，见到城内角落里戴着兜帽等着的里萨迪兰，给了个询问的眼神。 里萨迪兰点了点头。 「感谢你的尽忠职守。陛下在城里吧？」 李昂转头问城门官。 之所以要感谢，是因为这个城门官天刚亮就开了门，丝毫没让李昂多等，很有效率。 这不仅是很给李昂面子，而且意味着着这位城门官很尽职——估计一直都没睡觉。 城门官其实不是什么小角色，这是这个年代极为重要的岗位，通常是由王城侍卫队的副官担任。 而王城侍卫队的副官，一般都是高级贵族的直系子嗣。 但大多数情况下，大贵族的子弟开城门的效率都不可能有这么高…… 「李昂大人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这个点儿，陛下当然在城里……但我得提醒您，陛下和王妃肯定还没起床……」 城门官微笑着对李昂表现了一点善意。 今天执勤的城门官是个没戴家族纹章的骑士——这意味着这是个新晋骑士，连纹章都没准备好。 一个新敕封的骑士成了城门官，这有点稀罕，李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家伙如果以这个年代的标准来看，属于大帅哥类型。 络腮胡修剪得很整齐，蓝眼睛高鼻梁，褐色的短发看起来很精神，身材高挑健壮。 身上的铠甲有些旧，但打理得很干净。 「你是安娜王妃的亲属吗？你叫什么？」 李昂回头多问了一句，他觉得这个城门官长得很像另一个人，一个同样将一身旧铠甲打理得非常干净的骑士。 第301章 你得小心啊 “你是安娜王妃的亲属吗？你叫什么？” 李昂回头多问了一句，他觉得这个城门官实在是太特殊了。 安娜，这是乌尔里克那位年轻貌美的王妃的名字。 这个名字很常见，但王妃的姓氏却不常见——她的全名叫安娜·冯·克兰西，据说是来自长啸堡的小贵族。 当然，也许王妃并不是安娜，也许只是某个女巫披着那位名叫安娜的女子的皮。 之所以李昂觉得城门官是王妃的亲属，主要是因为这种新敕封的骑士应该只能是王妃的手下——王妃刚与国王成婚几个月，正是家族权势大涨的时候，于情于理都肯定会新敕封一些守护骑士。 也只有王妃的守护骑士，才有可能在刚得到敕封的时候就担任城门官。 “不，不是亲属。准确的说，我是安娜夫人的追随者。我叫因纳，刚被陛下敕封为短嚎村领主，李昂大人。” 这个自称‘因纳’的帅哥朝李昂点头行了个礼，很有礼貌的样子，连用词都很讲究——王妃是只能被称为夫人的，毕竟不是王后。 但这位帅哥的名字与这种礼貌多少有点不配套——‘因纳’这个名字，出现在一个烈狮境贵族身上是很奇怪的，因为这是凡斯凯瑞的海盗经常取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凡斯凯瑞代表的意义是‘来自无尽之水’或者‘拥有大海之力’——这是个极为典型的海盗名字。 但李昂可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海盗。 而且，这家伙的长相和行为举止，都明显是烈狮境的贵族。 最近几十年，倒确实有很多凡斯凯瑞海盗成为了菲尔兹威的贵族——目前菲尔兹威的国王维迪斯大王，曾经就是凡斯凯瑞的海盗首领。 而这个因纳刚得到的领地短嚎村，就是最靠近菲尔兹威的地方。 但短嚎村在几年前就被酒鬼团完全毁掉了，按理说，王妃不应该把一个没人的废墟封给自己的守护骑士吧？ 而且这还是一个担任着王城侍卫队副官的人——王城侍卫队是王国首都的安全保障，是国王亲军，无论安娜王妃要做什么，至少安插到王城侍卫队里的人必定是她的铁杆心腹。 ——因纳的职务和他的封地也不配套。 这是个全身充满矛盾点的家伙。 想到这里，李昂带着微笑很友善的走向因纳：“因纳骑士，你愿意带我去贵族院吗？” 因纳脸上也带起了微笑：“这是我的荣幸……但陛下此刻肯定还在休息，未必能见到国王，李昂大人……” “不不不，不是见国王。我是让你带我去见安娜夫人……我想，你一定能让我马上见到尊贵的王妃的，对吧？” 李昂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 因纳有些犹豫。 按理说，李昂这样的大贵族用这种态度发起的请求或是邀请，他一个小骑士是不应该拒绝的。 再说，李昂明显话里有话啊…… “李昂大人，我能问问您是有什么事要见安娜夫人吗？” 因纳是王妃的封臣，他要保障主家的安全，确实有权知道李昂找王妃的原因。 “我是受人之托……我有个朋友，名叫‘奥尔斯·冯·克兰西’，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克兰西，这是王妃的姓氏——这也是猫头鹰骑士团团长奥尔斯的姓氏。 而奥尔斯，就是那个与因纳长得很像的骑士。 同样是蓝眼睛高鼻梁，同样是褐色的头发，同样留着褐色的络腮胡，就连身材都很相似，只是奥尔斯的岁数比因纳大很多。 “……想必那位奥尔斯阁下是安娜夫人的亲人？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因纳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知道奥尔斯是谁。 但他显然能意识到克兰西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他没出什么事……不过，他委托我帮他问问——他女儿安娜的婚礼，陛下和安娜王妃为什么没有邀请他参与？是国王陛下不打算认他这个岳父？还是安娜夫人不打算认他这个爹？……因纳骑士，你觉得这事我该问谁？” 李昂盯着因纳的眼睛，依然微笑着：“我是去问安娜夫人，还是去问国王陛下呢？” 因纳愣了愣，随后笑得更谦卑了：“我这就带您去见安娜夫人。” 随后，他在前面牵马引路，一刻都没有耽搁，似乎比李昂还急。 李昂笑了——看样子，艾米的事儿能通过这位王妃来解决。 事实上这就是李昂让里萨迪兰先潜到烈狮城等他的原因——李昂去了一趟特鲁布伦，猫头鹰骑士团一直驻扎在那里。 毕竟王妃的姓氏与奥尔斯相同，当然是要去问问的。 但李昂对因纳说的话，其实是在诈唬——奥尔斯根本就没有女儿，倒是有个私生子…… 或者都不叫私生子，应该算是个不敢认的亲儿子，只不过是在没结婚的时候生的。 奥尔斯刚订婚的那段时间，遇上了一群歹徒劫掠家族村庄，于是他带着猫头鹰骑士团干掉了那伙歹徒。但随后便发现，那些所谓的歹徒基本全是疯王手下的贵族。 于是猫头鹰骑士团就这么被疯王定性为了非法骑士团，奥尔斯也被通缉了。 疯王那时候什么破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奥尔斯退掉了与未婚妻的婚约，带着骑士团远走他乡，以避免祸及爱人。 但奥尔斯的未婚妻当时已经怀孕了……这算是个悲剧。 等奥尔斯知道这事的时候，他儿子已经出生了，并且被带到了秩序女神的神殿——他的未婚妻成了一名侍奉尤诺米亚女神的修女。 奥尔斯的未婚妻显然是一直深爱他的，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改嫁他人，并且她还单方面的给自己冠上了克兰西这个夫家姓氏。 秩序女神的修女需要发誓抛弃各种欲念，一心侍奉女神，基本上等同于出家。 但成为修女，确实算是烈狮境未婚生子的女人最好的去处，毕竟尤诺米亚是烈狮王国的官方信仰，一般人不会到神殿来找麻烦，而且秩序女神的神殿本就会抚养和教导一些孤儿——这也是修女们最主要的工作。 神殿里抚养的那些‘孤儿孤女’，大多数都是贵族私生子——这是神殿获得供奉的一种方式，而且这种‘供奉’一般都比较大方，奥尔斯本人就经常往神殿送钱…… 大概唯一的问题，是成了修女之后就不太容易脱离这个身份，毕竟神殿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而那座神殿，就在长啸堡——也就是奥尔斯的故乡，克兰西家族的族居地。 奥尔斯提及此事的时候，充满了对这个有实无名的妻子的愧疚。 他这些年一直在各地流浪，带着一个非法骑士团艰难求存，却依然能保持着善良守序，多少也是因为那个深爱他的女人——他不能作恶，因为在他眼里，他的爱人就相当于秩序女神本身。 奥尔斯的未婚妻本身也是个小贵族，她的孩子虽然是未婚生子，属于私生子，但至少不是罪民，不用一辈子当奴仆。 将来如果有机缘，私生子依然有可能获得贵族身份。 而奥尔斯本人却是非法骑士团首领，属于通缉要犯——所以奥尔斯一直都没与儿子相认，也不去探望，免得耽误孩子一生。 这个因纳，长得和奥尔斯几乎一模一样，李昂觉得这家伙就是奥尔斯那个私生子。 但问题是，因纳却说他自己不是安娜王妃的亲属，只是追随者——也就是说，他不姓克兰西。 而安娜王妃自称姓克兰西，但她肯定与奥尔斯毫无关系…… 这当然不是奥尔斯搞错了自家孩子的性别。 这只能是因为，安娜王妃压根就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具体情况！ 如果安娜王妃知道克兰西家族还有奥尔斯这个人，那她嫁给乌尔里克国王的时候，起码得把这个‘家人’叫来参加婚礼吧？ 而因纳——他可能确实是追随者，三先知的追随者！ 领主大人已经基本能确定，王妃大概率就是三先知的其中之一。 因纳才应该姓克兰西，但他本人确实不知道，毕竟他从来都没见过他爹。 而这个安娜王妃，她原本可能是奥尔斯的未婚妻在神殿里抚养的另一个孤女——所以跟着那位修女用了‘克兰西’这个姓。 这大概只是三先知没有发觉的一点小漏洞。 但对李昂而言，这个漏洞足以让他解决很多问题——所以他故意将奥尔斯说成是安娜的父亲。 这当然是个谎言，但这位王妃多半会信，因为她自己肯定不知道这具皮囊的父亲是谁——李昂甚至敢肯定，安娜是三先知刻意从神殿里那些孤女中找出来的皮囊，因为这样能最大限度的避免产生家族亲人之类的麻烦。 对于安娜王妃而言，如果奥尔斯这个‘父亲’见到了国王，那很可能会直接向国王证明她这个安娜是个假货…… 如果乌尔里克国王知道王妃的身份有问题，或者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那艾米的事自然就解决了。 阿兰里克死了，马尔伯特叛国，国王的小女儿年纪还小，而且烈狮王国没有女王这种传统。 这种情况下，国王不可能再将艾米指定为异端，因为他大概率会把艾米的哥哥安德鲁召为女婿，成为王国继承人。 但李昂也知道，想要直接作证是做不到的，因为奥尔斯没有女儿…… 不过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时候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完全可以通过胁迫让这位王妃主动帮助自己，让这位异端王妃去解决艾米身上的异端冤屈。 毕竟艾米的事情肯定跟王妃没什么关系——既然她都‘怀孕’了，只要多等几个月手里就有法理最高的第一继承人了，没必要在这时候没事找事。 她只要让孩子‘生出来’就行了，不用搞得那么麻烦，甚至还有可能主动维护王国的平稳，以免发生意外。 对于安娜王妃而言，在她‘生出儿子’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让乌尔里克国王发现她的身份，也不能害死国王，甚至还要保证乌尔里克活到那个时候。 要是国王这时候死了，继承权可不会落到一个没出生的胎盘上…… 所以，这位王妃是不会乱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稳定和时间。 ………… 贵族院门外。 李昂下马解下了剑，挂在了贵族院门口的剑架上。 面见王妃当然是不能带武器的，尤其是这还是在国王的私宅，卫队也带不进去。 李昂只能独自跟在因纳身后。 因纳显然确实是王妃的亲信——在进了贵族院大门之后，他进贵族院高塔居然都不用禀报的，直接就推门而入了。 李昂转头看了几眼，外墙上站着几个头盔压得很低的侍卫，在李昂的视线朝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低下了头，就像是在点头致意一般。 于是李昂心里有了底，直接踏入了那个安静的高塔。 因纳将李昂直接带到了高塔的二楼，这地方李昂有些似曾相识——他上次被马略皇帝坑了时候，被狮骑士带到了一个密室，而那个密室墙面的石料，与这里基本一致。 当然，其他环境已经大不相同，估计是层数不一样。 二楼有单独的大门，有宽敞的座椅，地毯相当软和，并且有各种豪华的装饰，大部分是金色的装饰。 这是个带有大型会客室的套房，周围到处都是窗户，窗户正对着的就是贵族院的围墙——围墙上还站着那么多侍卫呢，这地方看起来一点都不私密。 “李昂阁下，请在这里等候一会儿，安娜夫人稍后就来……” 因纳依然很有礼貌，说完微微欠身准备转身出门。 李昂一把拽住了他：“你确定我应该在这里与王妃见面吗？” 确实，这种地方不太适合谈什么隐秘的事情。 “在哪儿都可以，安娜夫人不会介意的。” 因纳很勉强的笑了笑，随后出了门，将李昂独自留在了这里。 “李昂阁下……想不到你会到这里来……” 不久后，一名‘侍女’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这不是曾经见过的三先知当中的任何一个，但李昂能确定，这就是三先知之一。 因为这个‘侍女’的语调，听起来不像年轻人。 李昂心里有些发紧，但仍然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来寻求先知的指引啊……不过，我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先知竟然当了侍女……” 看来三先知应该全都再次换了一具身体，估计是因为不能被国王认出来。 “你知道我是谁？但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侍女坐到了李昂对面，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 “我惊讶什么？这可是潘德贵族院，人们从一百多年前就在说这里经常闹鬼——现在出现几个女巫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吧？” 李昂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我听说乌尔里克国王前几天连续砍死了两个侍女……你得小心啊，说不定陛下看出点什么了……” 第302章 谁想弑君 “哼……他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说正事吧，李昂阁下，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你想做什么？” 面对李昂的阴阳怪气，这位侍女模样的先知只是轻蔑的笑了笑，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怎么？你打算用侍女的身份和我谈？因纳没和你说吗？我可是受安娜夫人的父亲奥尔斯爵士所托，代表她父亲来问话的——你觉得，这种事，我和一个侍女谈……合适么？” 李昂大咧咧的翘起了二郎腿：“而且，你一个侍女坐在主桌和王国元帅说话，这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外面的侍卫可都看得见！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让陛下看出点什么？” 先知的脸皮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但也确实站起身来，带着恭敬的态度站到了角落里——那才是侍女该站的地方。 “李昂阁下，安娜不能来，她必须在寝宫陪着国王……过一会她就会和乌尔里克一起过来。所以，有什么事就赶紧跟我谈，不要浪费时间。” 虽然被李昂嘲讽了一阵，但这位先知依然保持了平和的态度，显得很有素质。 很显然，她不想在这里闹出什么乱子。 只不过，这种卑躬屈膝的形态，放在谈判的时候，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而且，李昂通过连续的阴阳怪气确定了一件事——三先知确实相信了安娜就是奥尔斯的女儿。 说真的，这其实不算是谎言。 如果安娜是克兰西修女抚养的孤女，那她确实也能算是奥尔斯的女儿。 “谈正事之前，我得问你个问题……艾米在诡狐镇被指控为异端，这事跟你们有关系吗？” 李昂打算先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呵呵……李昂阁下，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在这时候给自己惹麻烦。我们也很好奇那是谁干的——我的的另一个姐妹已经去诡狐镇调查了……” 先知回答得很痛快，既然李昂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身份，那她也就没再遮遮掩掩。 “很好，既然与你们无关，那我们就有合作的基础了。” 李昂点了点头，直接开始提要求：“我打算让你们帮忙，请国王陛下收回讨伐戈德里克与艾米的国王令，并且颁布另一份国王令——我需要国王公开下令，让艾米与戈德里克负责追查异端。” “李昂阁下果然不凡，我还以为你会坚持认为这事是我们干的……但让国王收回已经发出的令谕，这可不太容易。而且，我们为什么要配合你？” 先知低着头站在角落，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但话里似乎并不打算配合。 不过，这种口气，明显是在退让。 李昂脸上出现了笑意——这意味着，三先知现在多半不会直接和自己翻脸，自己只需要防着她们的暗算就行。 也就是说，只要乌尔里克还没死，只要安娜的‘孩子’还没被指定为继承人，那三先知就不愿意主动招惹李昂这个王国元帅。 她们不想节外生枝。 而且看这样子，三先知并没有将李昂视为仇敌…… 这倒也对，在长河镇的时候，李昂所在的联合军是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击败她们的，而且最终也把她们交给了雷曼，双方确实没什么私人恩怨。 反倒是格朗隆和福瑟特——这两人去‘找国王印’的时候，毁掉了三先知在迷沼堡附近的老窝，估计他俩才会被三先知视为敌人。 那就好办了…… “为什么要配合我？……因为，如果不配合我，你们就得成为艾米的仆人了！” 李昂摇着头笑了笑：“艾米被诡狐镇的异端说成是‘黑暗女神降临’，这事你们应该听说了的吧？如果你们不打算背叛信仰，那你们就得配合我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这就是李昂要来找王妃谈判的原因…… 要是艾米被定性为黑暗女神本尊，那所有尊奉黑暗女神的异端都得将艾米视为神灵…… 三先知也是黑暗女神的信徒，但李昂可不信三先知会奉艾米为主人。 “哼……李昂阁下，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 先知没被李昂唬到：“我们现在可不是先知……我的姐姐是王妃，我是她的侍女，而且我姐姐的孩子即将成为国王——王妃怎么会是异端呢？将来的摄政太后又怎么可能奉异端为主人呢……” “哈，说自己信仰的神是异端？你居然公然背叛黑暗女神？” 李昂惊异的看了这位先知一眼，没想到从黑暗女神那里获取到力量的三先知，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怕厄瑞达女神听到这话之后惩罚你？” “李昂阁下，我不妨直接告诉你……这座贵族院高塔是潘德大陆的中心，是任何神灵都无法窥视的地方。厄瑞达女神听不到我说的话……” 先知淡淡的笑了笑：“而且，等到我姐姐的孩子成为国王之后，女神自然会知道我们的忠诚。” 原来如此…… 难怪贵族院花园一年四季都有繁花盛开。 原来这才是烈狮王将贵族院作为自己私宅的原因——没有神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福地…… “那行吧，既然你说起国王……如果安娜的父亲出现在国王面前，你觉得安娜夫人应该怎么解释？” 李昂淡淡的问着：“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不是国王的吧？” “怎么，你觉得乌尔里克会相信你？” 这位先知眼里出现了一丝杀气，但转瞬即逝。 杀意，李昂当然感受到了。 这就意味着孩子确实不是国王的——本来也不太可能，乌尔里克都已经五十岁了，之前还病了那么久，哪有那么巧刚纳妃就能怀上孩子。 但李昂也能确定，三先知不敢对自己动手，至少现在不敢。 “其实国王陛下相不相信我都无所谓，反正我只是受人之托来问问而已……但国王会不会因此而怀疑你们，那可就不一定了。” 李昂笑嘻嘻的说道：“另外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安娜王妃还有个哥哥。” 安娜确实有个哥哥——因纳，虽然不是亲哥哥，但三先知肯定不知道其中的关节。 对于三先知而言，这意味着安娜的漏洞越来越多了，可能会产生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了…… 先知皱着眉头开始沉默了，大概是在考虑这会产生什么后果。 而李昂看着这个侍女打扮的先知，又问了一句：“既然你说神灵无法窥视这里……那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贵族院里得不到黑暗女神的回应，对吧？也就是说，你们无法使用巫术对付国王……也无法再度用别人的身体复活！” “你想做什么？” 先知猛的抬起了头，眼里显露出深深的戒备。 “只是提醒你，现在你们的命也只有一条，最好珍惜一点。” 李昂朝窗外看了看，支了支下巴示意围墙上站着的那些侍卫。 他只是在避免这位先知铤而走险而已。 万一在这里动起手来，他没带武器是肯定打不过女先知的…… “李昂阁下，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我们作对呢？” 这个先知看起来没有动手的想法，不过她看向李昂的神情里，似乎有一丝惋惜。 “作对？” 李昂笑了起来：“我是在帮你们啊！如果我不提醒你们，你们大概还没想过安娜会有那么多家人吧？我要是不帮你们，你们早晚会露馅的！我帮你们隐藏身份，你们帮我说服国王，这不是很公平的交易吗？” “说服国王……李昂，如果我不乐意呢？这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李昂，我们不愿受人胁迫！” 先知很认真的问着。 “不愿受胁迫？那……如果乌尔里克国王死了呢？” 李昂动都没动一下：“如果他死了，你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被安娜的父亲指认为弑君的异端，你们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说完，李昂抬起了手招了一下。 随着这一招手，寒光一闪，从窗外突然射进来两把飞刀，旋转着的扎在了桌上的果盘里——就是这位先知之前端进来的果盘，里边的一个苹果被旋转的飞刀直接切成了两半。 这显然是在炫技——两把飞刀射在同一个目标上，而且起到了切断苹果的效果，这种技术实在是可怕。 倒也对得起每个月一百二十第纳尔的身价…… 李昂觉得。 “天蝎刺客？！” 这位先知显然是识货的：“你想弑君？！” 这下子，这位先知确实不再淡定了。 “不，是你们会弑君……天蝎刺客可是德夏人，没人会相信他们和我这个刚把德夏打得乱七八糟的烈狮王国元帅有关系，反倒是很有可能和你们扯上关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失去了国王的庇护，谁都不会信任你们……”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们愿意合作，那我们可以公平交易。但如果你们不愿配合我，那我保证，你们才会成为弑君者！” 李昂依然翘着二郎腿看着先知：“顺便提醒你，飞刀上有毒，这苹果不能吃了。” 其实，这才是李昂真正打算用来胁迫王妃的方式。 在长河镇的时候，李昂就已经大体上判断出了三先知这种换皮巫术的应用范围——这种换皮巫术，应该是有很多限制条件的。 比如，只能对黑暗女神真正的信徒施展。 因为她们剥皮的方式，是让狂信徒成为堕落者，自己剥离皮肤——要不然就得不到完整的人皮。 再比如，使用的地方可能也有些限制。 因为那个假伊戈尔曾经试图将国王引到长河镇来，这就意味着她们在烈狮城是没法用这种方式的——否则，她们完全可以直接换皮冒充国王，甚至把各个大贵族都换成她们的人，根本用不着弄个王妃出来。 不过，当时李昂并不知道原因，现在才知道贵族院这地方能隔绝神灵。 也就是说，三先知不能在这时候让国王死去，要不然她们的谋划全都会泡汤——孩子还没出生呢，必须让孩子成为国王的继承人，乌尔里克才能死。 但对于李昂而言，如果没出艾米这档子事，那乌尔里克死不死对他本人没多大影响，甚至还略有好处——他是王国元帅，重臣中的重臣，无论谁继位，都得对他示好。 不过现在乌尔里克确实不能死，毕竟只有国王能解除艾米的罪名。 但如果艾米的罪名确实解决不了，那…… 所以，李昂这次来烈狮城，原本就是打算用奥尔斯的姓氏这个借口见到王妃，然后用国王的命来威胁王妃——当然，不需要真的胁持国王，只需要让王妃知道，自己有干掉国王的能力就可以了。 这也是预先安排天蝎刺客埋伏到贵族院里的原因。 而在城门遇到了因纳之后，李昂试探了一下，结果得到了直接见到三先知的机会，避免了很大的不确定因素——比如国王和王妃一起出面，那可就不好谈判了。 此时，楼上有了脚步声。 “陛下和安娜夫人要来了……我答应和你合作，但如果你不想死，就别耍花样！” 那位先知看了李昂一眼，开始飞快的收拾桌上的果盘。 “当然……你叫什么？或者说，你现在这具身体，怎么称呼？” 李昂帮着把两柄飞刀收了起来，也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先知的相貌。 很普通的宫廷侍女打扮，但容貌依然很美，偏红的褐色头发，眼睛是碧绿色的，很有特点。 “我叫瑟西。李昂阁下，我会去找你的。” 这位名叫瑟西的女先知将果盘上的飞刀收了起来，端着果盘出了门。 而乌尔里克国王此时刚好挽着他那年轻貌美的王妃下了楼，从瑟西身边经过，看到瑟西手上的果盘，很随意的捻起了其中的半块苹果…… 瑟西目瞪口呆，但却没法提醒——这事儿该怎么说啊？说苹果有毒？ 那为什么啊？ “陛下，您可不能吃这个……那是我吃剩下的东西……” 倒是李昂反应迅速的给了个理由。 乌尔里克看了李昂一眼，随手扔掉了那块苹果：“李昂，你现在应该去剿灭叛逆，而不是一大早跑到我这儿来蹭早饭！” “咳……是我麾下的一名重要的骑士有点身份上的问题……奥尔斯·冯·克兰西爵士，他恳求我帮他问问，能否看在安娜夫人的面子上解除对他的通缉——他是安娜夫人的族人，但多年前他因为一些冤屈成了流浪骑士。陛下，你知道的，这种身份不适合剿灭叛逆……” 李昂朝安娜王妃笑了笑，随后向乌尔里克国王点头回话。 他没再说什么安娜的父亲之类的话了，但这看起来就像是他在履行‘帮王妃掩饰身份’的诺言…… 安娜王妃看起来明显松了口气。 瑟西也麻利的捡起那块毒苹果下了楼。 “流浪骑士？非法骑士团是吧……你手下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乌尔里克大概是还没睡够就被叫醒了，而且明显没吃早饭，没什么耐心问具体情况：“既然他姓克兰西，那就让安娜来决定……” “我的家族当年蒙冤败落，族人大都失散各地。如今能找回族亲，我应该感谢李昂大人……或许我应该给奥尔斯爵士签一份担保书……” 安娜夫人反应很快的朝李昂鞠了个躬，应对相当得体。 第303章 智慧的王 “我还以为你一大早是有什么特殊的军情……那就这样吧……” 乌尔里克显然是并不在意什么奥尔斯爵士的，他挥了挥手准备下楼，似乎是赶着吃饭。 “陛下！还有件事……” 李昂摇了摇头，脸上摆出了为难的表情：“马尔伯特叛国投敌了……所以我想问问，他之前带来的国王令，是真的吗？我担心那是他假传谕令……” 说着，李昂将那个卷轴摸了出来，看了看安娜王妃身后的侍女。 “都退出去……把门关上。” 安娜王妃很懂事的让所有侍女全部离开。 “这命令确实是我签发的。不过……李昂，你和我说实话，马尔伯特真的是因为那个巴克斯女人而叛国的吗？我听说打算刺杀你？” 乌尔里克明显对马尔伯特没什么感情，看他这意思，似乎并不在乎马尔伯特是否叛国…… “陛下，在他还是您指定的未来女婿的时候，他就找巴克斯帝国的贾斯特斯总督提过亲。而聘礼就是他从我的部下手里抢走的来自德夏的战利品——就是原本要送给您的那些。” 李昂很坦然的说着事实：“我可以向尤诺米亚女神起誓，这全都是事实。” 乌尔里克点了点头，看着李昂笑了笑：“你是想问布伦努斯？” 李昂点了点头：“是的……布伦努斯公爵现在在哪儿？诡狐镇吗？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成为敌人……” “他去萨瓦河堡了，他打算亲手把马尔伯特抓回来，以证明他对王国的忠诚。” 乌尔里克摇了摇头，脸上甚至有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为此，他还卸去了狮骑士团大团长的职务。” 说实话，马尔伯特‘叛逃’，对于乌尔里克而言其实是好事…… 布伦努斯为了得到国王的信任必然会让出很多利益，比如主动卸去狮骑士团大团长职务——那狮骑士团这个国立骑士团，就完全成了乌尔里克国王的私人部队。 正因为如此，李昂才会放心大胆的栽赃马尔伯特，反正国王根本就不会仔细追究。 而且，这也是为了让他封还国王令——李昂此时便将那个精美卷轴朝乌尔里克递了回去。 “陛下，既然如此，那现在我去讨伐戈德里克男爵，就有点不合适了……您不该颁发这个命令的，我建议您收回王令。” 李昂双手托着卷轴微微躬身，脸上还摆出了一幅颇有些遗憾的表情。 “不合适？你是不想办这事？” 乌尔里克没有伸手接，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昂。 “陛下，您知道的，我和戈德里克男爵有过节——他当众打过我的脸，还侮辱过我，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李昂把卷轴放到了桌上，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当时也在旁边看着的……” 当众打贵族的脸，这都不算是有过节了，应该算是有仇——对贵族而言，打脸可不是什么小纠纷。 就算是对待敌人也不能这么做，当众侮辱跟当众杀人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会形成世仇。 “那不是更合适吗？他侮辱过你，那就正应该由你去干掉他……很公平！” 乌尔里克大概是想起了李昂当初鼻青脸肿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陛下，恰恰是因为我和戈德里克男爵有仇，所以才不能由我去讨伐他啊……我想您也得到了诡狐镇的情报，他是为了维护他女儿，所以才带兵袭击狮骑士团……” 李昂再次露出了满心顾虑的样子：“您应该知道的，当初他打我的脸，也是为了维护她女儿。陛下，您在这时候让我去讨伐他，这对您的名声……很不利。” 一边说话，李昂还一边看了看安娜王妃的肚子。 乌尔里克顺着李昂的眼神也看了看安娜王妃还并不显怀的肚子。 其实这是一种心理暗示，李昂是在把戈德里克的事从‘君臣’引导成‘父女’。 身为父亲，维护女儿天经地义，就算为此犯下叛国大罪，大多数人也只会同情而不会敌视。 戈德里克袭击狮骑士团，这肯定是事实，但真要掰扯下来，其实也未必就算是叛国——全看国王怎么想。 如果以君臣纲常来考虑，那就是叛国。 但如果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考虑，那很可能属于情有可原…… 李昂所表示的顾虑，就是在提醒国王，一个为了维护女儿而犯错的父亲，本就会得到人们的同情，如果再让一个和他有仇的人去讨伐他，那就真的不合适了——那些同情戈德里克的人，会怎么看待国王呢？ 这个在任何时候都要权衡利弊的国王，肯定能考虑到这些的。 而且现在乌尔里克自己也是个父亲…… 国王确实理解到了李昂刻意传递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会，但仍然摇了摇头：“但他女儿被指控为异端……” “陛下……异端之类的说法，您真的相信吗？” 李昂叹了口气：“而且，我让莎拉给您传过消息……凛鸦王国正在向鹰爪堡方向出兵，而巴克斯帝国的军队您恐怕都已经看见了吧？如果我真带着大军去了诡狐镇，那白鹿堡和鹰爪堡肯定会投敌——巴克斯帝国和凛鸦王国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王国腹地将直接露在敌人面前！” 李昂越说越激动：“王国东部和北部，说不定会因此全面沦陷……而国土沦陷的时候，我们竟然还在为了讨伐一个为了维护女儿而犯错的父亲发动内战？！” 乌尔里克定定的看着李昂，皱着眉头闭眼思索了一会，随后叹了口气：“或许我确实太心急了……但我知道，现在巴克斯帝国没有能力发动太大的攻势，就算有什么损失，早晚也能夺回来的……” “陛下，当初阿迦松将军只带千把人就敢孤军占据七岔要塞，您忘了吗？敌人会怎么做是很难预料的，烈狮王国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优势局面，何必行险呢？” 李昂低下了头，态度颇有些诚恳：“其实，您现在应该下令让戈德里克男爵去抵挡凛鸦王国，让艾米去抵挡巴克斯帝国……我和他们有旧怨，正好可以作为传令的使者。如果他们抗命不尊，那才算是真的叛国，这样一来我自然会当场除叛，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乌尔里克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倒是没有一口否决：“如果他们假意奉命，但回到领地后却发起叛乱呢？” “可以让王城侍卫队监督此事……” 此时，安娜王妃突然劝道：“陛下，李昂大人说得没错，王国不能在此时发起内战。可以让李昂大人把戈德里克男爵的儿子安德鲁勋爵带回烈狮城扣押，并且让王城侍卫队的两位统领分别监督戈德里克男爵与艾米小姐——这样一来既显示了您的公平，又能避免出什么乱子。” 随后，安娜看向李昂：“李昂大人，您觉得这样合理吗？” 很显然，这其实是安娜这位先知在问李昂——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李昂点头躬身：“安娜夫人的建议很合理……陛下，您重新颁发一份王令吧，至于这一份……除了我和马尔伯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人见过。” 说着，他将那份卷轴推向了乌尔里克的方向：“也就是说，巴克斯帝国可能仍然会认为我去了诡狐镇。所以，可以让您的部队去萨瓦河堡附近埋伏，必然能成功伏击敌人，说不定能清理掉马尔伯特那个真正的叛逆……” 李昂再次补了个理由——既然马尔伯特投敌了，那巴克斯人肯定就会从马尔伯特那里知道李昂‘奉命讨叛’去了，巴克斯帝国多半会趁机进攻。而如果此时设伏，就很有可能伏击敌人。 这意思就是说，想要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还是想要内战之后国土沦陷，国王可以自己选…… “……让我想想……” 有安娜王妃帮腔，乌尔里克看起来有点意动了，但还是显得颇为犹豫。 “陛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在我们的孩子出生前，至少别让王国腹地陷入内战吧，也算是为孩子积福……无论是叛逆还是异端，都不用急于一时啊，您如今身体强健，时日还长呢。” 安娜王妃再次劝说着，一幅温婉慈和的模样。 安娜这最后一个理由终于说服了乌尔里克——为了孩子着想，不让战火影响到王国腹地。 而且，他现在确实觉得身体渐渐好转，或许确实时日还长。 乌尔里克伸手拿过了那份卷轴，挥了挥手：“那就这样吧。” “既然如此，那么马尔伯特传的就是伪令，而陛下慧眼如炬识破了叛贼的奸计，整个大陆都将传颂您的智慧与胸怀……我去王座厅等您。陛下，夫人。” 李昂直接帮乌尔里克找了个合适的由头，随后朝两人行了个礼，打算退出去。 “去王座厅？” 乌尔里克叫住了李昂：“没那个必要，我直接……” “陛下，您确实应该去王座厅公开下令……” 安娜王妃一脸笑意的抢去了话头：“既然马尔伯特给李昂大人传的是伪令，那就必须由您公开修正，要不然，人们怎么会知道您的智慧与仁慈？” 安娜这个女先知确实很会说话，虽然说得不多，但她借着李昂的话头，每句话都能直指乌尔里克的内心，而且句句都是为了国王考虑。。 公平、智慧、胸怀……以及……孩子。 都是乌尔里克渴望拥有，却一直没能得到的。 几个小时后，乌尔里克国王在王座厅公开发了新的国王令，让李昂去诡狐镇向戈德里克传令——命令戈德里克驱逐凛鸦王国的入侵者，命令艾米抵挡进攻白鹿堡的巴克斯人，由王城侍卫队的正副两位统领分别监督。 同时，下令雷曼带兵到七岔要塞以南设伏，伺机伏击巴克斯人——如果有敌人会进攻的话。 包括李昂在内，所有的贵族确实都在王座厅歌颂了烈狮王乌尔里克陛下的智慧与胸怀，莎拉甚至现场为此编了首歌，歌名就叫“智慧的王”…… 中午，李昂离开王座厅后，去了另一个熟悉的地方——冒险者旅店。 就是当初遇到莎拉的那个破事儿很多的旅店。 李昂会在这里停留，是因为瑟西给他传了消息——那位扮成侍女的先知。 估计，她是想解决安娜的父亲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中午酒馆里人挺多的，事实上几名天蝎刺客也在这里，只不过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酒馆里很多人的打扮都和他们差不多，当刺客的第一要素就是混在人堆里必须不显眼。 瑟西就在酒馆的角落坐着，刚好就坐在莎拉曾经坐过的地方。 “李昂阁下，我有点不明白……” 见李昂走到自己身边坐下了，瑟西第一句话就问起了正题：“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乌尔里克？” “呵……他会信吗？” 李昂嗤笑了一声：“我这个加入烈狮王国才两年的人，难道会比一个与国王同床共枕的夫人更值得信任？我可不打算英年早逝……” “那，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在向我们示好吗？” 瑟西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除了营救你的朋友之外，我们有没有可能进行别的合作？” “……瑟西女士，不是我想冒犯你们……我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生物——我甚至不确定你们是不是人，明白我的意思吗？为了朋友，我愿意和鬼合作，但如果是为了别的，我可不敢和你们打交道。” 李昂直接了当的表示了拒绝。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瑟西的情感很淡漠，既不会动怒也不会被情绪牵制，更像是一些岁数比较大的诺多精灵。 对这样的家伙，有话直接说反而更合适。 “那好吧，可惜了……那么，把安娜的父亲交给我们，我们也不会碍你的事……你应该知道，王城侍卫队的正副统领都是安娜的追随者……” 瑟西也不强求，只是淡淡的提了个条件。 王城侍卫队会负责监督戈德里克和艾米的行为，而且安德鲁也会被扣押为人质——如果李昂不交人，那三先知仍然能把艾米全家害死。 “那我得先问个问题……安娜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克兰西修女，她还活着吗？” 李昂没说答不答应，倒是问起了奥尔斯的爱人。 (本章完) 第304章 真实的三先知 “克兰西修女……她已经死了。不过，她死于一场意外，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瑟西回答得倒是很痛快。 “怎么死的？” 李昂刨根问底的问着，显然要让她把事情说清楚。 “那是我们受乌尔里克国王委托去菲尔兹威的时候……” 瑟西倒也很有耐心，或许是仍然想争取到李昂的认同，她把事情原 《骑砍战记》第304章 真实的三先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5章 王国的长公主 李昂只用了几天时间，便把因纳从异端追随者这个没前途的行业里拉回了一半。 他带因纳去见了奥尔斯。 这对父子长相如此相似，两边都能意识到对方是谁，他们见了面之后，说起事情来就变得很容易。 奥尔斯是见过三先知那些手段的，他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因纳之后，因纳便已经明白，他追随的是什么样的物种了。 但之所以说只拉回了一半，是因为因纳即便知道了安娜就是异端先知，他也依然不愿与安娜王妃决裂——他知道安娜就是先知，一直都知道。 与他母亲，那个虔诚的修女不同，因纳不信神。 是的，他是个无神论者，虽然他追随了三先知，但他甚至连黑暗女神都不信…… 他追随三先知，仅仅只是因为安娜而已。 安娜是克兰西修女抚养的孤女，确实是养女，不是什么贵族私生女或者贵族情妇。 但因纳这个亲儿子，却不知道自己是克兰西修女的儿子——为了儿子的前途，克兰西修女一直没告诉他。 再说现在门内关着的那位亲戚，克兰西克真的是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 “是……” 菲安娜是故意看着国王走到花园外的时候跳上去的！ 菲安娜的声音很重，但充满了怨气：“你的领地，只天被杀得一个人都有没了……陈胜，他应该知道这是谁干的吧？” “回家？你还没有没家了……” “陛上，您为什么一个人站在那外？” 我也因此得到了‘因纳’那个代表着‘小海之力’的海盗名字。 “但克兰西克是会怀疑他的……” “怎么会……怎么会那样！” 我在门里站了很久，却始终有没打开房门，而是静静的站在这外，像个迷茫而孤独的孩子。 当时的八先知还有没组建军团的想法，所以收了是多供奉之前给了刚铎一条指引——‘他的未来在小海’。 李昂脸色小变。 就和奥尔斯这个父亲为了保护儿子而不去相认一样，克兰西修女也一直把自己的亲儿子当孤儿养，没告诉他真相，免得儿子被牵连。 但问题是，因纳和陈胜瑗作为兄妹在同一个屋檐上生活了十几年，我是看着奥尔斯长小的，现在让我娶奥尔斯，我可真是上是了那个手…… 而我宠爱的王妃，我所宠爱的王妃正在塔顶的窗口，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手外还没半截布条…… 陈胜一边回答一边打开房门：“也许，你能帮伱做点什么……” 花园外的侍卫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一切，几乎所没人一起下后，围住了低塔，但谁都有没开口说话。 李昂走到了菲陈胜身边，也同样看着窗里：“那外风太小了，您是能在那外长住……你不能送您回家，肯定您愿意的话。” “是……” 菲安娜的话外带着热笑：“可是，他肚子外那个孩子，真的是陈胜瑗克的吗？” 结果刚铎就去当了海盗，在小海下寻找我的未来，倒还真的被我找到了…… 菲陈胜站在阿兰外克曾经最厌恶待的地方——窗台后。 李昂从楼道走了过来，从国王手中拿过了钥匙：“您是用呆在那外，招待亲戚那样的事，本就该由你来做。” 李昂趴在窗口，手外紧紧捏着这片裙角，眼睁睁看着那位长公主落到贵族院花园外，随前有奈的闭下了眼睛。 “姐姐……是！！” 那是仅能让你陪着国王一起去狮湖城，还能帮克兰西克解决菲安娜的问题。 ——克兰西克此时刚坏走到贵族院的花园中。 那个房间是整个烈狮城最低的位置，通过七面的窗口，能俯瞰那座城外几乎所没地方。 但因纳算是幸运的，掳走我的这个海盗头子其实是是什么小奸小恶。 克兰西克如同被惊醒特别回过头：“那是是详之地。” 菲陈胜重重的落到了花丛中，就在克兰西克的身旁。 李昂热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房间，只天阿兰外克王子曾经与伊戈尔商量事情的房间，也是顶楼唯一的房间。 因为刚铎有没亲儿子，我确实是把因纳当亲儿子的。 克兰西克摘上了头顶的皇冠，眼外渐渐流上泪来。 菲陈胜突然露出了惨笑：“克兰西克想让我唯一的亲生孩子继承王位……可我有想到，我所没的孩子都是别人的……哈，我的儿子是我亲弟弟，我的男儿是王前偷情所生……而我现在的王妃，我宠爱有比的王妃，肚子外的孩子也是别人的！是这个骑士的，对吧？” 由于我的养父刚铎也曾得到过异端先知的指引，因纳并是忌讳白暗男神。 “你来吧……” 陈胜很没礼貌的敲了敲门，等着外面的回应。 克兰西克哆嗦着，亲手将一零四落的鸢尾花从拨开，跪在了我姐姐的尸体旁。 “克兰西克！！！” 所以因纳跑路了——我实在是是想被自家养父逼婚，古德瑞刚铎是仅在战场下令人生畏，在逼婚的时候更令人生畏…… “是啊，我是会只天你的……你和我说过，我确实是信！哈哈……其实我知道他是对劲，却我依然愿意宠着他！” 有过几年，刚铎的八叉戟纹章就成了西海通行证，而刚铎也因此得了个‘古德瑞’的里号——那个里号代表着海盗们对刚铎的敬畏。 所以，在掳走了因纳之前，刚铎其实对我挺坏——我把因纳收为养子，如同亲儿子特别养了十几年，甚至还打算让我娶自己的男儿陈胜瑗。 “他想当摄政男王，对吗？可你怎么可能让异端的孩子坐下白银王座？” 毕竟李昂王妃需要一个孩子，既然因纳迷恋自己，这李昂王妃当然也乐意和那个帅大伙共同制造一个真孩子出来。 于此同时，你直接从窗口飞身扑了出去——这窗棱本就只比你的腰低一点点，那样合身飞扑……那是要跳楼！ 因为李昂确实怀了孩子，而你肚子外的孩子，是因纳的。 李昂确实有没下楼，你像个大男孩特别从楼道的墙角探出了头：“陛上，或许，你能代替您招待菲陈胜公主……” “他能看见？他能看见！” 菲安娜笑了笑，你马虎端详着陈胜，摇了摇头：“就那么看你当然是看是到的。但他或许是知道……从那个低塔下往上看，什么都能看到！他应该知道，那座低塔是潘德王国曾经这位至低王修建的！那是神灵有法踏足的地方！” 那种作战方式在别的海盗眼外确实跟寻死差是少，但是怕死的人往往就是会死。 其实奥尔斯很美，是罕见的美人，追求者茫茫少。 菲安娜扶着窗棱转过了头，两眼血红：“李昂，他是个异端……” 克兰西克显然受了巨小的惊吓，我愣愣的看了看花丛外露出的裙角，再抬头看了看塔顶，似乎是是敢怀疑眼后发生的一切。 陈胜的话还没变得冰热。 随着布帛撕裂声，菲安娜仍然从那个数十米低的塔顶落了上去…… “李昂……他是该到那儿来。” 随前，我便看到，我的姐姐，从塔顶坠落。 李昂王妃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小概是是知道该说什么。 一大块裙摆，当然有法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也不是说，因纳迷下的本来不是先知本人，是是以后的孤男李昂。 即便陈胜成了国王的王妃，因纳也依然迷恋你。 菲安娜有没回头，一直看着窗里，时是时的用手绢捂着嘴咳嗽两上，看样子是受了风寒。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对故土还没这么些印象，我回到了长啸堡，并且在长啸堡遇下了我的真爱——李昂。 说完，菲安娜突然狂吼了一声国王的名字…… 鲜血从鸢尾花从中飞溅而出，伴着扬起的枝叶，飞溅到克兰西克的身下。 门内传来菲安娜的声音，没些嘶哑，很显然那段时间你一直在受煎熬。 …… 贵族院低塔，顶楼。 国王手足有措的咽了口唾沫，朝这片花丛伸了伸手，却似乎迈是开腿。 李昂恍然小悟，那不是贵族院是会被神灵窥视的原因——与诺少精灵这座城的隐形法阵刚坏相反，贵族院低塔能做到禁魔与显现。 “你只是想问问您，是否应该动身去狮湖城了……阿兰外克的葬礼还需要您去主持。” 这个海盗头子叫刚铎（刚少），是菲尔兹威的小领主，没个里号叫“古德瑞”。 “李昂，他是八先知之一对吗？他小概有想到吧？你见过他……八十年后你就见过他，虽然这时候他和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一样，但他的头顶没别人看是到的光环……这个光环意味着什么？代表他们是白暗男神的使者吗？” 但问题是，因纳遇下陈胜的时候，李昂还没是现在的李昂了——你的灵魂还没被男先知占据。 克兰西克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摸出了房门的钥匙，却再次只天起来。 而且还考虑到了国王的自尊心。 克兰西克小概是听到了从塔顶传来的吼声，我正在往下看。 既然让丽娜担任使者去传令，这戈德外克一家就必然会‘查明有罪’的，克兰西克知道。 “是！” “陛上还没收回了我之后的命令，之后的事情只是过是个误会。您依然是尊贵的公主，是陛上的客人。” 几秒过前，只天的坠地声响起。 李昂突然激动起来：“他是男神的神选者？！这他应该成为你的姐妹啊！” 那个房间外，关着我的堂姐，菲陈胜男士。 而此时，贵族院的小门被打开，几个人风风火火的闯了退来——我们在里面看到了那外没人坠楼。 身前的楼道外传来了陈胜王妃的声音。 几天前。 “是啊……得去狮湖城了……” 而我那个‘古德瑞’的里号，其实也和八先知的指引没点关系——刚铎年重时，为了寻求财富与地位，去找八先知问过后途。 但虽然你身手低明，速度和反应都很慢，可冲到窗台后之前，仍然只来得及抓到一片裙角。 “别说了李昂……都是为了他的孩子，我才会杀这么少人……才会变得和我父亲一模一样！” “咳咳……是是是误会……你可能比他更含糊。李昂，他应该知道陈胜瑗克为什么那么做……咳……” 菲尔兹威的部队一度侵入了长啸堡，并且掳走了一些女孩——那是凡斯凯瑞海盗们惯用的做法，很少孩子会被我们以半奴隶半养子的方式养育成人，并最终成为我们忠实的部上。 菲安娜再次看了看窗里，脸下露出了低傲的笑：“克兰西克只天死，那个国家不能灭亡，一切都只天变成历史……但你是烈狮王国的长公主，你绝是会让它落到异端手外！” 国王只天了一上，终究沉默的点了点头上了楼。 “他想做什么？” 菲安娜重重的问道。 过了一会之前，你摇了摇头劝道：“菲陈胜公主，您还没儿男，还没丈夫，也还会没新的领地，是要沉湎于还没发生的事情……” 李昂脸色变了，赶紧进了几步，警惕的看着菲安娜。 李昂的脸色也渐渐变热。 而因纳身前，便是丽娜和乌尔里。 刚铎是个非典型海盗，因为我原本是烈狮境的人。 “……他在胡说什么？” 菲陈胜侧着脸认真的看了看李昂：“看到我退来的时候，你就只天知道，你的丈夫和男儿一定会有事。至于你，李昂，他应该知道的，有论发生任何事，克兰西克都是可能杀你。但你觉得，你没必要为烈狮王国做点什么……” 而因纳，只天其中之一。 然而现在，我却是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菲安娜。 “是啊，你知道。但每个人没自己的有奈之处，您没，你没，克兰西克也没……” 开门闯退来的，是王城侍卫队副统领因纳，也只没我不能是经通报直接退入贵族院——王城侍卫队本就要负责国王私宅的危险。 那吼声，小概是汇聚了你所没的力量，显得出乎意料的小！ 确实，肯定是亲戚来访，确实应该由王妃出面招待的…… “哈，你在那座低塔下什么都能看到……你现在明白阿兰外克这孩子当初为什么厌恶住在那外了，那外什么都能看到！” 你小概以为菲安娜打算刺杀你。 很显然，李昂是在给国王找台阶。 这可能算是一见钟情，因为能被八先知选择的身体都确实长得非常美。 李昂眼睛瞪小了，你只天的冲下后试图阻拦。 于是因纳成了个流浪骑士，躲婚躲退了烈狮境。 克兰西克国王站在顶楼的房间里，看着密闭的房门，没些坚定是决。 “菲安娜公主，你不能开门退来吗？” “李昂夫人，你只是个囚犯而已，阻止是了他们做任何事……” 到了因纳七八岁的时候，烈狮王国与菲尔兹威开战了。 “菲陈胜，他男儿的朋友坏是只天给他们一家人谋了一条活路，他别自己找死……” 由于得到了先知的指引，所以刚铎小概是觉得在小海下我是会死，于是我当海盗时的表现非常疯狂——我总是会在船头安装超小型撞角，一遇到海战就跟敲丧钟一样疯狂的撞击敌人，像是要主动寻死特别。 “他是说丽娜？你早下看到我退来了……” 那小概也是扣留身份贵重之人最合适的地方——除了鸟以里，别的动物基本是可能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当初卡瓦拉能藐视神灵！” 但刚铎只是作战时非常凶狠，平时却是恶，而且称得下仁慈正直，算是海盗外多没的良善人士。 刚刚收回了国王令的克兰西克心知肚明，戈德外克和艾米一定会服从命令回到我们各自的领地，也不是说……所谓异端，所谓叛国，都会被翻案。 (本章完) 第306章 带卫队入城！ 李昂之所以重新回到烈狮城，原本是遇上了一个意外事故。 从烈狮城出发到诡狐镇向戈德里克传令，基本上就是一路向北，整条路线都是平原，按理说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也是诡狐镇那个三岔路口的重要之处——过了诡狐镇之后，通往烈狮城的路就比较平坦，而且安全。 几天前，李昂是等王城侍卫队出发后才离开烈狮城的，因为他的卫队都是诺多精灵，最好别和王城侍卫队走在一起，免得产生不必要的摩擦。 王城侍卫队是奉命前去监督戈德里克和艾米的，两位统领也等于是传令的副使，侍卫队统领盖登男爵带部队走在最前面，而副统领因纳和李昂走在一起。 但他们刚走了一半多一点的路程之后，就遇上了意外。 在烈狮城北边的哈林哥斯堡附近，他们遇上了正在被一大群堕落者追杀的石匠和采石工人，西吉斯蒙德也在其中…… 之前西吉斯蒙德带着斥候队引走那些堕落者之后，他发觉自己甩不掉那些堕落者，于是立刻让部队往塔尔博亚方向撤离。 因为塔尔博亚几乎没有居民，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采石工——绝大部分都是身强力壮的男性，而且大半都是被流放到这里的罪犯。 这确实是最合适的撤离地点，既不会导致无辜居民伤亡，又能让这些青壮采石工帮忙阻挡，还能给其他地方传回消息。 西吉斯蒙德并没有让斥候队再次分散，他觉得，把堕落者集中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肯定比让堕落者们散开到各地制造惨案要好得多——这位曾经的平民骑士依然保持着一种朴素的善良。 但西吉斯蒙德在见识过大风大浪之后犯下了一个意识上的错误——他当时忽略了普通人的胆量。 他和他的手下烧毁过德夏的神殿，打过大规模的战争，见识过更可怕的恐惧军团，所以对堕落者没有畏惧心理，匆忙之间也就没想到——那些采石工可不像他们这样见过大世面。 采石工们大多确实是罪犯，可他们不是战士，又没什么见识，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见到堕落者这种没皮肤的怪物自然会觉得恐惧的。 因此，当西吉斯蒙德把堕落者引到采石场之后，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巨大的恐慌——这本就是普通人见到无皮怪物之后最正常的表现…… 见到采石工们的恐慌，西吉斯蒙德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个错误，于是赶紧带着斥候们帮着采石工解除镣铐之类的束缚，然后带着他们赶紧跑路。 大概比普通村民稍微好点的是，采石工和石匠们确实有能力跑路，毕竟大多数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甚至比西吉斯蒙德那队疲累不堪的斥候还跑得更快一些。 只有少量的石匠或是石匠的家眷年老体弱，但塔尔博亚用来运石材的车辆也不少，堕落者的速度并不快，绝大部分人确实都能跑得掉。 结果，原本是西吉斯蒙德带着不到一百人吸引着堕落者的火力，现在变成了一千多人被那群堕落者追杀——这倒是把那些堕落者吸引得更彻底了。 那些惊慌失措的采石工当然不会听任何人的指挥，他们只会一窝蜂的往距离最近的城堡跑，希望得到城墙的保护…… 而距离塔尔博亚最近的城堡，就是烈狮城北部的哈林哥斯堡。 于是，带着王城侍卫队走在最前面的盖登男爵，就在毫无准备之下和堕落者打了一场遭遇战。 盖登男爵是乌尔里克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领主，之前也是狮骑士团的一员，与雷曼的性质颇有些相似——简单来说，他既是国王亲信，又是贵族代表。 在乌尔里克撤消了安德鲁的统领职务之后，盖登被调为了王城侍卫队统领，而且他是哈林哥斯堡的继承人。 哈林哥斯堡领主是盖登的父亲，如今已经老迈，瘫在病床上无法主事，因此盖登作为家中长子已经正式继承了男爵爵位。 等他父亲死后，盖登就将从王城侍卫队卸任，成为哈林哥斯堡的主人。 大量堕落者在烈狮王国腹地追杀平民，而且距离自家城堡如此之近，对于盖登而言这肯定是必须消灭的。 于是采石工和石匠们得救了，西吉斯蒙德也得救了，但盖登男爵却惨死在堕落者手下——为了保护家乡，他很英勇的冲在最前面。 或许盖登确实没想到，那些堕落者看起来轻飘飘的随手一剑，不仅能砍破他的板链复合甲，还能把他砍成两段…… 王城侍卫队在第一次接触中便死伤了十几个人，然后他们发觉不对劲，立马开始后退。 还好李昂的诺多卫队就在后面不远，发现交战之后立刻赶来支援了。 诺多精灵们确实是堕落者的天然克星，这些神射手在这种平原地带干掉那些堕落者基本上没费什么力气——诺多们本就喜欢瞄准敌人的头射击。 那些堕落者在一个小时后就被全部清理，但这个小意外搞得李昂很为难。 其实这场烂仗没死多少人，王城侍卫队都是骑兵，他们一共也只损失了十几个人而已——就是跟着盖登最先发起冲锋的那第一拨人。 可问题是，统领盖登战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异端堕落者手里…… 盖登是传令的副使，也是派去担任监军的负责人，原本是要负责监督戈德里克的。 这导致王城侍卫队的人认为，这些堕落者说不定就是戈德里克和艾米干的，因为艾米现在被指控为‘异端领袖’…… 王城侍卫队倒是没怀疑李昂，毕竟是李昂的部队干掉了堕落者。 但他们坚持要李昂返回烈狮城跟乌尔里克说明情况，让国王下令维持原计划，并且改派其它的监军副使，否则他们不会服从任何人的命令。 他们有这样的顾虑也正常，这种刚接受任务就死在半路上的事确实很容易被视为阴谋，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王城侍卫队会担责任的。 于是李昂只好和因纳一起回去，准备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并且还得带几个石匠作证，证实盖登是为了拯救家乡而战死的。 好在因纳是个明白事理的——他本就是受安娜的指派协助李昂，当然不会和李昂对着干。 所以，李昂与因纳一起调头返回烈狮城，由于带着石匠，自然速度不快，比来的时候至少慢了一倍。 而在他们返回烈狮城的路上，李昂听到了猫头鹰骑士团特有的传讯声，就是夜枭的叫声——‘hoohohooooo’。 那是奥尔斯，他为李昂带回了诡狐镇的消息。 奥尔斯这几天在为李昂打探诡狐镇以及周边地区的情报。 李昂在离开长河镇之前，就让温蒂传令各地驻军做好战争准备。奥尔斯的猫头鹰骑士团之前一直驻扎在特鲁布伦，命令自然也会传给他们。 特鲁布伦是李昂借给夜猫子们的驻地，吃着李昂提供的粮食，住在李昂提供的地盘，那奥尔斯自然要响应李昂的战争动员。 所以接到命令后，猫头鹰骑士团便动身了，只比克洛泽晚到一天而已。 这次，由奥尔斯亲自带回来的消息，是李昂一直都不知道的讯息——鸦驻村被屠杀了，一个人都没剩！ 而同时被屠杀的，还有诡狐镇周边的很多小村子。 “李昂大人，现在情况变得很麻烦……鸦驻村是戈德里克的故乡，是菲丽娜夫人的封地，而屠杀鸦驻村的，不是异端堕落者，而是狮骑士团的人！他们应该是有意要逼反戈德里克大人！” 奥尔斯表现得很紧张：“我们和克洛泽一起确认过，克洛泽救下了几个被虐待过的村民。这事是欧斯伍德那个人渣带领的冒险团干的，而且是在狮骑士团的授意下干的——欧斯伍德的冒险团是专门帮狮骑士团干脏活的打手！” “鸦驻村被屠杀了……那菲丽娜夫人和安德鲁勋爵在哪儿？另外……戈德里克和艾米知道这事吗？” 李昂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的麻烦之处——如果菲丽娜和安德鲁出了事，那戈德里克是一定会起兵造反的！ 李昂知道，戈德里克本就对现在的狮骑士团极为不满，艾米这个公主骑士也不会对造反之类的事有任何畏惧！ 如果不是因为菲丽娜夫人和安德鲁，戈德里克恐怕在年轻的时候就和当年的好友一起当了叛军了! “安德鲁失踪了……您应该知道这种失踪大概意味着什么。菲丽娜夫人应该在烈狮城，我们找到了她的随从，那几个随从说她独自去找国王了……” 奥尔斯飞快的交代着情况：“至于艾米小姐……大人，这事是克洛泽最先发现的，而他在我赶到之前就已经带着您的白银之手与艾米小姐会合了——所以我才赶回来告诉您……” “在知道鸦驻村被屠杀后，戈德里克大人和艾米小姐认为国王是有意要这么做，那他们就已经别无选择。在我离开诡狐镇的时候，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狮骑士团拼命了！” 李昂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意味着，如果没遇上那些堕落者，如果盖登男爵没死，那李昂就能赶在戈德里克和艾米下这样的决心之前抵达诡狐镇。 传达了国王的新命令之后，戈德里克和艾米必然不会冲动，一切原本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现在……诡狐镇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这不是戈德里克和艾米打不打得赢的问题，有克洛泽带着白银之手助战，这父女二人至少不会输。 可是，这性质不一样了啊！ 李昂接受现实还是很快的，既然事态已经升级，那现在只能先回烈狮城，想办法解决这个已经完全不同的问题。 比如，把菲丽娜夫人带到戈德里克面前。 李昂其实没想到菲丽娜会在烈狮城，问了因纳之后才知道菲丽娜就在贵族院关着。 因纳也是在这时候认识了他的亲爹。 与因纳的交流其实一直都是很顺利的，因纳只是单纯迷恋安娜而已，其他方面其实没什么问题。 而三先知在烈狮城，除了迷惑国王之外就完全没有干过任何其他的坏事，也没有使用过任何诡异的巫术——在禁魔塔周边，实在是用不了。 所以在因纳眼里，安娜或许确实是异端女巫，但不是什么邪恶的怪物。 他对三先知没有恶感，他自身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而安娜王妃让因纳配合李昂，所以他也就很老实的告诉李昂，菲丽娜就在贵族院高塔，并且配合李昂一起进了贵族院。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在贵族院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菲丽娜女士残破的尸体躺在花丛中； 乌尔里克国王跪在菲丽娜的尸体面前沉默的落泪； 而高塔顶楼，安娜依然站在窗口，手里依然拿着一块布条——她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但这个场景看起来很明显，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认为，菲丽娜是被安娜王妃推下来的…… 这是谋杀！ 乌尔里克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直颤抖着，沉默着，犹豫着，但却没有下任何指令。 而李昂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菲丽娜死了！最后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死了！ 而且……这确实是在逼着戈德里克一家造反！ 呵，那就没办法了呀…… 艾米，是自己的‘徒弟’，是不分彼此的……家人。 戈德里克，是一直在真心帮助自己的长辈。 菲丽娜夫人，是海伦的闺蜜，是始终在维护自己的阿姨。 去特么的先知，去特么的国王！ 现在，什么阴谋，什么诡计，什么权术，什么利益，什么内战不内战的……都不重要了。 已经注定是敌人了啊！ 那么，现在要做的，已经不再是解决问题了…… 而是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无论他们是什么人，也无论他们是不是人！ “陛下……” 终于有侍卫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难受的安静场面。 “滚……全都滚出去！” 乌尔里克突然抽出了剑，暴怒的吼叫起来，就像他砍死那两个侍女的时候那样，完全不受控制的开始狂怒。 侍卫们都见识过那两个侍女的惨状，没人想步其后尘，纷纷避让。 不过这次，乌尔里克没有再胡乱砍人，而是面色铁青的拎着剑冲进了贵族院高塔。 他眼里的泪，顺着有些浮肿的脸滑落下来。 因纳一阵慌乱，赶紧跟了进去。 李昂也随着因纳一起冲上前去，但他没有进贵族院高塔。 他直接冲向了菲丽娜夫人的尸体。 趁着国王刚刚驱散了侍卫，李昂抱着尸体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侍卫们没有阻拦，事实上侍卫们根本就不知所措…… 他们没得到任何有效的命令，谁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下，作为侍卫，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坚守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只需要守着国王所在的高塔不让人出入就算是尽职尽责了，别的就当没看见。 能在贵族院当侍卫的都不是傻子，他们确实都当自己眼睛瞎了，反正个个都背过了脸，任由李昂将尸体带走。 刚刚离开贵族院的大门之后，李昂便对着城门处高声喊道：“里萨迪兰！开城门！带卫队入城！” (本章完) 第307章 清君侧 诺多精灵们的耳力确实好，哪怕是身在城门处，里萨迪兰依然听见了李昂的喊声。 当然，贵族院附近的人也都听到了。 但没人对李昂动手——李昂是烈狮王国的元帅，南征北战功绩显赫，没有国王的命令，谁都不会对他动手。 即便他刚刚下令让他的卫队进入王城。 倒是奥尔斯颇为犹豫，他在贵族院大门处左右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回头，也闯进了贵族院高塔。 他担心因纳，那是他刚刚相认的儿子，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 不过，一直在城门边等候的里萨迪兰可没有犹豫。 如果里萨迪兰不是诺多精灵，而是奥尔斯这种出身于烈狮境的骑士，那可能听到这个命令之后还会有那么点担忧——带卫队入烈狮城，那基本等于造反。 但里萨迪兰可不在乎领主大人要做什么，他本就对烈狮王国没有任何认同感，也不会觉得烈狮城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就是规模比较大，城墙比较高而已。 所以在听到命令之后，里萨迪兰便毫不犹豫的吹响了进军的号角。 「呜……呜呜……」 精灵们的号角声低沉而悠长，听起来音调不高，但却能传得很远。 城外不远处的诺多卫队应声而动，开始向城门处发起冲锋。 同时，五个黑衣人从城门附近的角落里窜了出来，飞快的赶到了里萨迪兰身边，随后跟着里萨迪兰一起冲进了城门的门房——那是一直在城内埋伏着的天蝎刺客，他们暂时接受里萨迪兰的指挥。 烈狮城的门房可不是什么传达室，这其实是城门内的兵站，同时也是通往城楼和城墙上方的甬道，位于城门洞内侧。 这也是城门官的工作地点。 对于烈狮城这样的大城而言，门房是最核心的防御要地，因为门房内部有控制城门开闭的绞盘。 当然，现在是白天，外面也没什么敌情，烈狮城的城门本就是开着的。 此时的城门守军可不知道贵族院里出了命桉，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命令，自然也没有关门。 但里萨迪兰很清楚，领主大人说「开城门」，并不是让他去推绞盘开门，而是让他控制住城门。 也就是干掉驻守在门房里的士兵，以免他们关闭城门。 因为李昂的卫队此时还在城外。 烈狮城有两道门，外城门与内闸门。 这座城周围有十来米宽的护城河，河道与城墙根之间还特意留了几米宽的巨石城基，以避免河水腐蚀城墙。 外城门其实并不在城墙上，而是单独的门，底部是架在那几米宽的巨石城基上的，整体非常高，全长超过十五米——放倒之后其实就是通过护城河的吊桥。 这种外城门是需要慢慢放倒或拉起的，因为太高了，十几米的桥板，如果任其自由落体倒下去，很有可能损坏甚至断掉。 而内闸门不一样，这是嵌入在城门内的，就是长河镇那种悬挂在城门洞里的栅格状升降闸门，由铁皮包裹巨木制成的。 只要有人敲掉固定绞盘的木塞，沉重的内闸门就会轰然落下，将城门封闭起来。 这种闸门要是落下去了，再想升起来可就费劲了，光是推绞盘就得好几个壮汉一起上阵。 作为烈狮王国的首都，国王居所，当然是不允许任何领主带部队入城的，顶多带几个随从或是卫队长，比如里萨迪兰这种。 即便是外地领主的随从要暂时在烈狮城军营驻地落脚，也必须解除武装，并且从侧面城墙根的兵站入口进入营房，不能走城门，免得发生误会或是意外。 一旦发现有武装部队靠近城门，内闸门就会立刻关闭。 而到了夜间，或是面对外敌的时候，外城门也会被拉起，使烈狮城成为一个封闭的巨型堡垒。 这是城内驻军不需要接到任何命令就会执行的首要军务。 唯一能穿着铠甲拿着兵器进入烈狮城的部队，只有国王亲军——也就是狮骑士团与王城侍卫队。 但狮骑士团目前在诡狐镇，而王城侍卫队此时正在哈林哥斯堡等候消息，全都不在烈狮城。 王城侍卫队是为了等李昂和因纳回烈狮城向国王说明情况，他们觉得要不了多久还会再次动身，所以没有回到驻地，免得往返行军做无用功。 也就是说，烈狮城内目前只有一千人左右的常备驻军，而且不是什么精锐部队。 事实上别说精锐了，他们甚至都不能被称为士兵…… 里萨迪兰原本还以为他会在门房里面对苦战，毕竟按理来说，只要城门守军看到诺多卫队冲过来，就必然会试图落下内闸门的。 他身边只有五个天蝎刺客，而烈狮城的城门守军，通常至少也有一个百人队。 但实际上，他和五个天蝎刺客完全没费劲就控制了门房这个最重要的地方——他们进入门房的时候，里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里萨迪兰甚至还能从容的布置一番，搬了好几个用来封堵城墙缺口的刺箱封住了门口，随后甚至还休息了两分钟，这才看到有一队兵士匆匆忙忙的试图进入门房…… 原本预计的攻坚，居然变成了防御，而且还是有准备时间的那种。 于是里萨迪兰连同几个天蝎刺客压根就没和任何人动手，汗都没出一滴。 因为这些驻军在发现有刺箱封住了门房，并且里面还有几个一看就是高手的家伙之后，他们压根就没有往里边冲，而是一哄而散了——诺多卫队这时候已经开始进城了，这些驻军并不打算战死在这里。 烈狮城的驻军，大概是里萨迪兰见过的最没用的部队……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战士。 因为烈狮城的驻防部队从来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这百余年来，从来没有敌人真正直接进攻过烈狮城，甚至都没有打到过烈狮城下。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次战斗，还是当时德夏人冲到雅拉加尔劫掠的那次——但德夏人也没攻击烈狮城，在雅拉加尔就被打残了，战场离他们仍然有好几十里。 再加上近期乌尔里克对狮骑士团和王城侍卫队进行了两次补充，把驻军中稍微靠谱的兵员都给挑走了。 现在驻军里剩下的，基本都是混饭吃的关系户——首都王城的城防军待遇挺好的，既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搏杀，又能从城门克扣油水，粮饷也有保障…… 所以烈狮城的驻军最擅长的活儿其实不打仗，而是吓唬吓唬农民与商旅，顺便在检查商队的时候揩点油，或是在协助税官收城门税的时候捞点外快。 与其说他们是城防军，还不如说他们是地痞，战斗力还赶不上红色兄弟会。 毕竟红色兄弟会的那些黑帮成员至少还有点胆量，可这些地痞面对诺多们夺城门，却直接就跑路了…… 几分钟后，李昂的卫队便轻而易举的接管了城门，全程没杀任何人——城门驻军都跑了，而其他城防军一直都没出现，估计还没穿好盔甲呢…… 随后，里萨迪兰带了一半人赶到了李昂身边接应。 其实李昂一直都站在贵族院门外没有动，也一直抱着菲丽娜夫人的尸体，但一直没人管他。 直到这时，才有成建制的城防军队伍出现，但他们甚至仍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城墙上已经站起了一整排手持弓箭的诺多游侠，李昂身边也围了上百名诺多骑兵，城防军两头都不敢靠近，只能在街道中间徘回不前。 他们甚至都不敢来问一声…… 仅仅两百人的卫队，此时却是烈狮城最强大的战斗力，甚至能让上千人的城防军不敢吭声，不得不说这是烈狮王国的悲哀。 「大人，我们要冲进王宫吗？」 里萨迪兰看到李昂抱着一具尸体，脸色有点悲戚，觉得自家大人可能要造反…… 「说什么胡话？！王宫能随便进吗？！我是让你们来护驾的！ 」 李昂噼头就是一顿训斥，随后示意卫队围住贵族院高塔：「封住那座塔，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现在我以王国元帅的身份管制这里，以确保王国陛下的安全！如果有人出现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李昂的音量很大，说得也相当愤慨的样子。 原本还有不少茫然无措的侍卫正在交头接耳，而此时却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其实，李昂让卫队入城，确实不是为了造反——他也没必要造反。 恰恰相反，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应该被称为「勤王护驾」或者「清君侧」——这可是忠君爱国之士为国锄女干的标准流程。 毕竟，李昂知道安娜是三先知之一，而且以瑟西和安娜在贵族院里使用的身份来看，安娜应该是领头的那个。 三先知有多厉害，李昂是亲身体验过的…… 可现在，乌尔里克国王提着剑进了贵族院高塔，而安娜又刚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人证物证都在，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国王具体会怎么做倒不一定，但这种情况下，安娜会怎么做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乌尔里克大概率会出点事。 要么被胁持，要么***掉，甚至中毒或者变疯之类的都有可能。 反正以三先知的身手，一旦国王被安娜胁持，那应该是没人能救得了的。 ——至少李昂觉得肯定是救不了的…… 真要是救下来了，那也必须是个被异端控制的疯王…… 所以，现在要让卫队入城「勤王」。 说实话，李昂并不相信菲丽娜是被安娜王妃推下来的——因为安娜没必要这么做。 就算是菲丽娜知道了什么内情，导致三先知要灭口，以她们的本事，也不会用这么显眼的方式杀人——无论是生病、中毒，亦或是无声无息的让人死在床上，三先知都能轻易做到。 这种推人跳楼的做法，只会是普通人的做法，完全不符合三先知这种高手的行为逻辑。 而且，谁会在杀了人之后还站在窗前呢？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搞谋杀么？ 这更像是在逼迫…… 像是菲丽娜在逼迫乌尔里克与安娜决裂！ 或者，是逼迫安娜狗急跳墙，自己显露真相。 那么李昂自然要如其所愿——王国元帅当然不会谋反，但他可以「清君侧」！ 如果为此不小心把君一起给清掉了……那也只能算是意外事故。 诺多精灵们全部摘下了弓，一部分人骑着马开始在贵族院周边巡逻，原本在国王大道上探头探脑打算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而另一部分少女游侠们则直接上了贵族院的围墙，算是接替了那些侍卫的岗位，并且把他们全部赶了出来。 侍卫们没人反抗，他们全都看着李昂，似乎是打算让这位王国元帅给个明确的说法。 李昂没有管他们，而是将菲丽娜夫人的尸体交给了里萨迪兰：「你把菲丽娜阿姨带去诡狐镇，亲手 交到戈德里克大人手里！然后告诉艾米，让她不要和狮骑士团纠缠，留克洛泽带步兵挡住敌人，让她本人带所有骑兵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烈狮城，我在这里等她！」 里萨迪兰领命而去。 「这里的命桉你们都看到了！菲丽娜长公主被残忍杀害了！安娜王妃既然干出这种事，我怀疑她很可能是被异端控制了，或者她本人就是异端头目……」 李昂拔出了剑，朝贵族院的侍卫们环顾了一圈，大声说道：「现在陛下与因纳骑士已经进去调查了，我也会带人进去保护陛下的安全……但我担心你们当中有人是异端追随者——所以我必须接管这里的防务，直到查明真相！你们最好放下武器配合我……半分钟后依然手持武器的人，我会直接将其视为异端！」 侍卫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点头，李昂这种说法没什么问题，要查明凶桉当然是应该的。 原本不知所措的侍卫们，现在得到了很明确的指示——这是王国元帅发出的指令，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能让他们免责的指令…… 李昂怀疑安娜王妃被异端控制，进而怀疑贵族院侍卫当中有女干细，因此要求接管防务，这确实是相当合理的。 而李昂的要求，其实等于是让侍卫们为了自证清白而置身事外。 于是侍卫们将武器都放到了李昂身前，并且退出了贵族院——因为这样一来，无论发生任何事，这些侍卫都能免责了，天塌下来有李昂元帅顶着呢…… 第308章 弑君者 贵族院的侍卫其实都是贵族出身的少爷，如果有敌人行刺国王，他们或许会奋不顾身的保护，为家族拼个发达光耀的机会。 但现在这种王室命案，他们确实都不愿意掺和——国王、公主以及王妃之间的事……谁知道瞎掺和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他们很老实的解除了武装，在贵族院外面等待结果。 没人乱跑，也没人离开，甚至都没人交谈。 也许他们中间确实有三先知的追随者，但谁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的地方——李昂冷冷的盯着他们，没人想被怀疑成杀人同谋或者别有用心。 少女游侠们在围墙上盯着，贵族院已经算是被严密封锁了，但李昂依然没有急着进高塔。 他在传令。 首先下的令便是封闭烈狮城。 命令驻军回到驻地，没有命令之前不许离开军营。 驻军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毕竟贵族院的侍卫们都解除了武装，这些乌合之众一般的驻军自然也不会再吭声。 同时，李昂让诺多游侠们分头将烈狮城所有侧门全部封闭，只留下已经被卫队控制的主城门。 烈狮城有五道门可以出入，但只有正北方的主城门是日常开启的。 因为出入王城需要检查身份，平时只开一个主城门可以节省人力，当然，最重要的是便于收城门税。 其他几座城门各有用途，分别是部队专用的兵站入口、连接萨瓦河码头的南水门、以及东西两侧用于大批量物资运送的两道侧门。 兵站入口一般都是长期关闭的，因为从入口进去就是城墙内部的通道，直接通往军营，属于管制区域。 南水门在没有贵族船只停靠的时候也不会开启，那是能直达王宫的贵族专用入口，除非是手持王令的任务执行者，或者有其他国家的使者从水路来访才会打开这道水门。 这也是在必要的时候让王室成员从王宫内堡直接撤离烈狮城的水路快速通道。 东西两道侧门的别名叫‘晨昏门’，因为一般情况下都是黄昏时有大量运送蔬菜瓜果粮食之类的物资车辆入城，早上有很多运废弃物的车辆出城，所以都是早晚各开一次，算是维持烈狮城内日常生活的绿色通道。 不过此时是中午，这些门全都没有开。 而李昂要做的，是让这些城门在短时间内全都没法打开——他让诺多游侠们分头破坏了开这些门的绞盘。 如果绞盘被毁，沉重的闸门通常是打不开的。 李昂带来的卫队人手并不多，只有两百余名诺多，还要分出一半来控制贵族院高塔，分不出更多人去管其他城门，索性毁了绞盘让那些门直接封死完事。 毁掉了其他几道门，诺多卫队又控制着主城门，也就等于是控制了整座烈狮城。 不过，李昂在这时候控制烈狮城，其实并不是为了挡住来自外面的人，而是为了挡住想从烈狮城出去的人——或者说，至少能延缓他们出去的时间。 烈狮城里住了不少贵族，家家都有侍从或护卫。 同时，烈狮城内有狮骑士团的驻地，应该有少量狮骑士留守；王宫里也还有一些国王亲卫。 但这些人都还不知道贵族院发生的事，暂时还没什么反应。 因此，李昂要让他们彻底无法作出反应，短时间内甚至连消息都别想放出去。 不久后，一个又一个诺多游侠接到李昂的指令，快马去各地传讯。 这样一来，控制着主城门的卫队处理起来也很明确——反正不放人类离开烈狮城，只让诺多出城就行了。 布置好这一切之后，李昂才带了一小队人进入贵族院高塔。 此时，国王进入高塔已经有一阵子了。 不过高塔内一直都没什么声音传出来，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大概是塔顶太高，如果不是站在窗口喊话，声音很难传下来。 李昂提着剑一层一层的巡视着，给遇到的所有侍女下着禁足令，勒令她们不得离开高塔。 就这么一直巡到了顶楼，才听到了几位核心人物的声音传来——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地方，毕竟是在顶楼出的事。 不过，在李昂来到贵族院顶楼的时候，这里的场景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顶楼的房门没关，四个人都在里边，乌尔里克也不出所料的出了点状况——他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把餐刀，脖子上还杵着把剑。 但问题是，将剑尖指在乌尔里克脖子上的人，竟然不是安娜，而是因纳…… 奥尔斯满脸怒容的持着剑对着安娜，看起来似乎是想动手，却又很犹豫——他儿子因纳挡在安娜的身前，还胁持着国王。 而安娜王妃靠在墙边，满脸惊惶的样子，看起来居然是一幅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形象…… 不过，用剑指着乌尔里克脖子的因纳，手却一直再抖。 而且因纳看起来比国王还悲伤，看上去竟然是一幅求死的样子。 “……父亲，我必须保护安娜！我必须保护她……” 李昂刚到门口，便听到因纳在对奥尔斯说话。 这傻小子难道是打算为爱献身？ “因纳！她是异端！她是异端先知！你不想活了吗？” 奥尔斯愤怒的说着。 “我已经没法活了……我已经对陛下动了手……” 因纳用一种哽咽的声音说着话，但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此时李昂进了门。 李昂大体上能理解因纳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安娜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而且，因纳确实没见过三先知真正的模样——安娜此时仍然维持着王妃的样子，弱小无助的贵族女子的样子。 “那是她动的手！因纳，别做蠢事……李昂大人能帮你，你不能成为弑君者！” 见李昂进了门，奥尔斯似乎看到了希望，再次劝说着。 但因纳见到李昂进来，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李昂大人，我一直在等你……” 可是，不等李昂回复，也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便将剑捅进了乌尔里克的脖子！ 鲜血从大动脉喷涌而出，洒得满地都是。 乌尔里克被杀了！ 被因纳杀了？！ 李昂愣住了，他才刚进门，什么都还没做，也什么都来不及做。 “不！你干了什么！因纳……” 奥尔斯绝望的喊着。 “李昂大人……你都看到了……我认罪！” 因纳没有回应他的父亲，而是扔下了剑，双手摊开跪在了李昂面前：“抓住我吧。” 李昂叹了口气，看了地上的乌尔里克一眼，这位国王的脖子仍然在滋滋飙血，眼未瞑目。 但奇怪的是，国王的眼里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慌，也没有任何痛苦之色。 只有悲伤。 透着绝望的那种悲伤。 中了剑都不知道痛的吗？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得先抓住你，对吧，安娜夫人？” 李昂没有回应因纳，而是直接提着剑走向了安娜，不过走得很小心——他知道这位先知有多强悍：“抓住她！” 几名诺多游侠飞快的上前围住了安娜。 “李昂大人！弑君的是我！” 因纳大喊着，试图抓住地上的剑，看起来是想阻拦李昂，但被他父亲奥尔斯一脚踹翻，倒在了地上。 “弑君的是她！你别在犯傻了！儿子！” 奥尔斯大喊着。 但因纳充耳不闻，他爬到了安娜身前，挡在李昂前面：“李昂大人，一切都是我干的……” 李昂苦笑着摇了摇头：“因纳，我根本就不在乎是谁干的……” “呵呵呵……让开吧，因纳……” 安娜王妃突然笑了起来，也笑着摇了摇头，这动作倒是和李昂一模一样：“其实李昂阁下才是弑君的真凶……对吧，奥尔斯阁下？” 奥尔斯的脸色变得铁青，但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纳愣愣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眼神中似乎有了某种欣喜：“是啊，他才是……” 李昂这才明白，原来安娜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知道菲丽娜这一死，她几乎无从解释，无论乌尔里克有多宠爱她，也不可能忽视亲眼看到的场面，至少会怀疑的。 就算乌尔里克不在乎菲丽娜这个姐姐，非要为安娜翻案，那也必须先把安娜关进牢里接受调查和审判，而且必定只能让‘中立’的重臣负责审讯——比如刚好撞见此事的李昂。 也就是说，安娜其实是无法脱身的，想要活命，只能胁持国王。 但如果胁持乌尔里克，那就完全不可能达成她的目的了…… 所以，安娜换了个思路——她杀了乌尔里克，用弑君这个更严重的事件，让所有人的关注点从公主的命案变成国王的命案…… 然后，栽赃到李昂头上……或者栽到任何一个先进入高塔的大贵族头上。 这样一来，无论李昂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如果没人进高塔，或者没栽赃成功，那么因纳会顶下弑君之罪，因为他要保护安娜和他的孩子…… 而安娜怀着身孕，怀着国王的继承人，只要她不显露出异端身份，就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要她的命……相反，还会有很多人争相保护她！ 李昂朝安娜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真心实意的称赞道：“想法不错，可是……这贵族院里，已经只剩下我的人了！” “是吗？哈哈哈……” 安娜大笑起来，随后，她一把扯下了腰间的束带，站直了身子：“这仕女服穿着真不舒服……李昂阁下！来和我一战！” 她在邀战。 她终于不再伪装，而是像个战士那样迎向了李昂。 李昂退了一步，使了个怪异的剑招，将长剑斜握，然后像使朴刀一样使了个绕头缠身式——他还记得之前是怎么对付三先知的，只有用她们没见过的招数才好使。 安娜看起来确实没见过这种把长剑当朴刀使的怪招数，而且这根本就不是潘德大陆的刀法…… 而且她手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格挡的物件，她的血肉铠甲也不在身上。 但她似乎完全没有躲避或格挡的意思，而是直接将手里的束带朝李昂抽了过来。 三先知的力量李昂不敢硬接，即便她拿的只是条腰带，李昂也不敢接，只好退后躲闪。 但就在此时，李昂听见身后似乎有嗡鸣声。 “嗡……” 这是剑刃破空声！ “叮！” 如今的李昂耳力极好，他脸色大变的转身，剑从头顶绕过，顺着刚才的刀法使了一记环身护头，刚好勉强挡住了从背后刺来的一剑。 锋利的狮鹫剑将这背刺的剑刃斩断，但崩飞的剑刃依然划破了李昂的脸——这一剑是冲着脖子来的！ 那是因纳。 “大人小心！” 直到此时，诺多游侠们示警的声音才传来。两名诺多游侠冲了上去，将持着断剑的因纳扣在了地上。 而奥尔斯此时终于不再犹豫，他冲向了安娜，攻得异常猛烈，看起来是一定要致安娜于死地。 这倒是避免了安娜趁李昂回身格挡的时候偷袭李昂。 诺多们也冲了上去，但安娜靠在墙角，这种狭窄空间下，容不下太多人动手，奥尔斯几乎是在和安娜一对一。 但出人意料的是，奥尔斯竟然轻而易举的击败了安娜！ 仅仅一个猫头鹰骑士，竟然就把这位‘女先知’打得节节败退，肩上还被刺了一剑。 “哼……” 安娜突然怪异的笑了起来，而随后，安娜再度做出了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她竟然跳楼了！ 就在她逐渐退到窗口的时候，她就像菲丽娜那样，从高塔的窗口扑了出去！ “不……安娜……不……” 因纳痛哭流涕，试图往窗口扑，但他被两名诺多游侠扣着，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下去绑住她！就算是尸体，也得绑住她！” 李昂皱着眉头下了令，这才看向了因纳：“你没必要成为弑君者的，因纳。在你动手之前，国王陛下就已经被安娜害死了，我看得出来……” “安娜……” 因纳眼里已经只剩下了那个窗口，喃喃低语着，看样子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那个女人不是安娜！” 李昂索性指着窗口大吼了一声。 因纳愣愣的看着李昂，不再挣扎了。 “她应该确实不是安娜……以我的本事可没法打败女先知……” 奥尔斯也皱着眉头说道，他看着将自己的剑尖递向因纳：“我捅了她一剑，但她却没有流血，因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本章完) 第309章 专业灭口的厨娘 奥尔斯的剑尖上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所有人都看见了，奥尔斯确实刺中了安娜的肩窝。 那把剑只是一把老旧的骑士佩剑，质量甚至算不得上乘，自然做不到滴血不沾。 这种一点血迹都不留的情况，就像是餐刀刺进了牛排——早已排干鲜血的肉类才会让剑尖不沾血。 也就是说，这个安娜体内几乎已经没血了，说不定是具干尸。 一个体内没血的人，怎么可能怀孕？ 很明显，因纳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不再有任何反应，低垂着头瘫坐在地上，喃喃的说着：“怎么会……怎么会……” 李昂没再管他，在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乌尔里克的尸体之后，他叹了口气，随后转身问因纳：“如果你爱的人换了个身体，你还会爱她吗？” 因纳抬起了头，眼神迷茫，看起来没明白李昂的意思。 李昂摇了摇头，踢了他一脚：“起来吧，弑君者……你连自己爱的是她的皮囊还是灵魂都不知道，竟然就能为她而死？” 因纳沉默的爬起身来，没有说话，大概是被李昂的问题考住了。 随后，李昂从高塔的窗口探出头，往下看了看。 安娜跳楼后坠落的地方，与菲丽娜在同一处，几名诺多精灵正在按照李昂的吩咐将其绑上绳索。 但看了一眼之后，李昂揉了揉眼睛，再次认真的定睛看了许久。 “原来是这样……” 李昂索性不下楼了，他指了指乌尔里克，对因纳示意着：“弑君者，把剑捡起来。把陛下的尸体拖到楼下去，然后你胁持陛下离开贵族院，把尸体留在贵族院门口，自己想办法逃命……我的卫队会追杀你，国王的侍卫也会追杀你，活不活得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 因纳愣了一会，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于是李昂又补了一句：“我建议你从萨瓦河逃命，以你的名字而言，烈狮城应该没人能比你更擅长游泳……” 因纳终于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他朝李昂深深的行了个礼，听话的照做了。 拥有大海之力啊……既然有这个名字，因纳当然很擅长游泳，毕竟他是被海盗领主养大的，还是个总喜欢用撞角撞别人船的海盗。 奥尔斯也愣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向李昂鞠了一躬，提着剑盯着自己的儿子下了楼。 他看出来了，李昂确实决定放因纳一马。 虽然奥尔斯不知道李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显然对他儿子有利，所以他一句话都没说，生怕李昂改口。 李昂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放过因纳——他跟因纳可没多少交情，犯不着帮这个舔狗脱身。 他主要是为了让乌尔里克死在贵族院外面，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死得毫无蹊跷，死得明明白白，根本不需要查。 因纳既然想做这个弑君者，那就让他做到底。 李昂要把这事定性为‘安娜王妃为掩盖偷情而杀人，因纳在爱人被杀后愤而弑君’…… 其实李昂已经能确定安娜还活着，或者说，是那个先知的灵魂还活着——李昂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但跳楼的确实不是那位女先知。 因为从贵族院高塔看下去，安娜的尸体看起来竟然只是一具血肉干涸的怪物。 不是被摔成这样的，而是一具完全没有皮肤的干尸的样子，与直接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那干涸的血肉，是李昂曾经在长河镇外的大树上见过的，血誓巫女的样子。 这座高塔，能让所有的巫术显露真容，但在高塔里面对面的时候却看不出来。 李昂颇有些敬畏的环顾了一遍顶楼的房间，除了穹顶上先王卡瓦拉的浮雕之外，倒是没看到什么特殊之处。 随后，他摘下身上挂着的号角，直接在楼顶吹了起来。 “呜……呜呜……” 这是诺多们进军的号声，其实这也是召唤性质的号角——据里萨迪兰说，号角召唤游侠团就是模仿了诺多的号角召唤方式，只不过游侠团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 原本在城墙上盯着的诺多们分出了一半人进了高塔。 李昂确实是要找些人手来的，因为这种情况明显意味着那位先知换了一具身体试图金蝉脱壳，而且肯定仍然躲在高塔里面。 低沉的号角传得很远，一直在贵族院外面没动弹的侍卫们也听到了。 他们当然能意识到贵族院里出了事，但他们全都犹犹豫豫的不敢进门，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在大门口围观。 随后，他们便看见曾经很得王妃信任的因纳副统领，挟持着国王陛下从高塔中出来。 因纳周围，一群诺多游侠正持着剑比划…… 而更多的诺多游侠在墙上张弓搭箭，但谁都不敢出手。 王国元帅李昂伯爵走在最后，正在大声的喊着：“别冲动！因纳！放开国王陛下！” “门口的人，拦住他！” 看这样子，国王被胁持了啊？！ 那还怎么拦…… 万一自己一拦，导致国王被杀……那咋办？ 没人打算背这种黑锅。 侍卫们全都把头缩了回去，避在了一边开始交头接耳的商量。 而随后，他们有了决定。 身为侍卫，职责义务还是要尽一点的……起码还是要做做样子，免得里边那位元帅大人说他们没有尽忠职守。 于是他们捡起了贵族院外面的剑，围在了门口比划着——就和因纳身后那几名诺多的样子差不多，纯比划，谁都不敢上前，甚至都不敢靠近。 因纳也没和他们靠得太近，因为李昂已经在后面下了令：“抓住他！别让他走出大门！” 而所有的侍卫听到这话，却纷纷退让，把大门给让了出来…… “都退远点！退远点！让路！” 因纳大声的吼叫着，模样疯狂。 侍卫们确实退得更远了，他们也确实让了条路…… 随后，因纳拖着国王到了国王大道，随后一剑抹开了国王的脖子，冲进了侧面黑乎乎的小巷子。 乌尔里克的尸体倒在国王大道上。 一群侍卫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当众弑君！ 这因纳是跟国王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快追！抓住弑君者！” 李昂在后面大吼了一声，这些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分头追捕。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之所以绑架案特别难处理，不是因为罪犯有多强，而是抓捕的人总是得瞻前顾后束手束脚，谁都担不起责任。 只有罪犯手里没了人质，他们才敢动手。 但这时候，因纳已经跑没影了。 此时的国王大道上已经有不少贵族出门看热闹了，几名狮骑士也从驻地赶了过来，国王‘被杀’的一幕，被无数人‘亲眼所见’。 但仍然没人敢靠近国王的尸体，只有几名诺多上前，将血淋淋的尸体重新抬回了贵族院。 李昂回到了高塔下，指挥着手下将塔里的侍女一个个的放出来甄别——他不确定那位先知还在不在其中，但至少要把其他的血誓巫女或是厄运引者之类的家伙找出来。 大多数侍女都没什么问题，直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被押出来。 这大概是个厨娘，长得很圆润，穿着宽大的围裙，被带出来的时候一直瑟瑟发抖，很懦弱的样子。 但即便是普通的诺多精灵都觉得她不对头——这个厨娘身上有浓厚的血腥味。 就像是战场上杀人无数全身浴血的士兵。 虽然当厨子肯定会经常和肉食打交道，时不时的也要杀个鸡或兔子什么的，但哪怕是天天做血肠，也不可能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而且人血和鸡血的味道大不相同。 所以，她是被诺多们捆成粽子扔出来的。 “大人，她一直躲在地下储藏室，地下室里还找到了另外几具碎尸……全都被剁成块装进了桶里。” 诺多们向李昂汇报着情况。 李昂上前，揪住这个厨娘的脸皮扯了扯，没扯动——这是原装货。 “你是先知的手下对吧？三先知在哪儿？或者说……安娜和瑟西在哪儿？” 既然不是血誓巫女，李昂也就不担心什么了，这么多诺多精灵围着，这个厨娘翻不起什么浪来。 “我就是瑟西……但我不是什么先知的手下，我也不知道什么三先知……” 胖厨娘畏畏缩缩的说着。 “……给她吃点苦头。” 李昂觉得这货嘴真硬，异端狂信徒估计不会那么容易开口，于是示意诺多们上点刑。 他已经不再亲自动手了。 既然这个厨娘是真实的身体，那刑罚肯定是会带来痛苦的。 但诺多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个厨娘就跪了下来：“大人！别……别折磨我……我真的叫瑟西，我是布伦努斯公爵的仆人。” 布伦努斯的人？ “布伦努斯安排你在这……是为了做什么？” 李昂并不觉得奇怪，这高塔里面的侍女，肯定有很多都是各个贵族安插的人，任何一个国王的家里都会这样的。 “为了给国王做饭……” 厨娘支支吾吾的说着。 李昂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别浪费时间！说重点！要不然我把你做成饭！” “是为了杀人……我杀了王后的很多侍女……” 胖厨娘捂着脸改了口。 王后？ 这应该是说的乌尔里克的前妻吧，安娜可不是王后，国王没给她加冕。 “为什么？王后的侍女碍着布伦努斯什么了？” 李昂没想到竟然能发现一些别的破事。 “王后和布伦努斯公爵……有过那种关系！她和很多人都有过关系……那些侍女需要被灭口。大人，这是宫廷里常见的丑事，我只是个听人使唤的粗人而已……” 厨娘说得倒是很坦然。 其实这个答案在李昂意料之中，但他眼神冰冷的看了厨娘一眼，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剑：“别打马虎眼，你今天才刚杀过人……还分尸！你今天杀的是什么人？” “……小公主身边的人，小公主的四个侍女。”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厨娘回答道。 “小公主？国王的小女儿？她在贵族院里？但我没看到她！” 李昂知道乌尔里克还有个十岁的小女儿，马尔伯特曾经就是被内定为这位小公主的驸马。 但这位小公主不是应该在巴兰利镇么？ 李昂刚刚封锁烈狮城，就是为了抢先去巴兰利控制这位小公主的！ 巴兰利镇也叫王后小镇，也就是王后的私人领地，可以说是伴随着王后这个头衔的附属领地——历代烈狮王或王后，都会将巴兰利作为下一代王子妃的聘礼，已经成了一种传统。 这个王后小镇就在烈狮城附近，位于鹿心湖畔，与烈狮城隔着一条萨瓦河。 那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烈狮王国后花园，风景非常美，而且位于王国腹地中的腹地，是比烈狮城更适合养育孩子的湖畔别院。 “小公主昨天原本会被送往巴兰利，但昨晚得到了布伦努斯大人的命令，小公主被送往了峭岩湾……我是奉命解决掉了小公主的侍女，免得她们多嘴。” 厨娘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安。 布伦努斯没去巴克斯……他把小公主带去了峭岩湾？ “小公主难道是布伦努斯的孩子？这事还有谁知道？你说实话，也许有活下去的机会……你应该明白，如果你没用了，那你就必须杀人偿命。但如果你的证词对我有利，那你也许能继续活下去！” 李昂意识到，这位公爵恐怕早在十年前就开始搞事了…… 如今国王死了，阿兰里克也死了，小公主是法理上最有优势的继承人…… 这位小公主落到谁手里，谁就有可能成为烈狮王国的主人！ 可怜的乌尔里克，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 “其实……那不是布伦努斯公爵的孩子。那应该是一个侍卫的孩子，十年前的事儿，那时候我刚进这里当厨娘，记得很清楚，那个侍卫是这里的上尉中队长……国王前年也发现了，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试图把小公主嫁出去，免得留在身边碍眼……” 胖厨娘仔细想了一会，大概是觉得李昂说得有道理，于是表现出了配合——如果不配合，她现在必死无疑，但如果她能为李昂提供有利的证词，那至少能多活几天，说不定就有逃命的机会。 能在贵族院里埋伏十余年，专门干着灭口的活儿，这个胖厨娘显然是很聪明的，那看似蠢笨的脸和臃肿的身材其实是最好的掩饰。 “上尉！艾连？他是叫艾连吗？特鲁布伦那个艾连……难怪乌尔里克要屠杀特鲁布伦！” (本章完) 第310章 你想当女王吗？ 李昂现在总算明白了乌尔里克为什么要让三先知和狮骑士团屠掉特鲁布伦。 但问题是……那个艾连死而复生了，而且还出现在了福瑟特的手下，甚至还跟着自己去德夏境内打过仗——只不过李昂当时把他支开了。 考虑到是三先知带人屠杀了特鲁布伦，那么艾连死而复生就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儿了。 “艾连……或许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太不确定，我只知道他是这里的上尉中队长，是布伦努斯公爵手下的人——他原本才是布伦努斯公爵派来负责灭口的，但他和王后勾搭上之后，被调到了狮骑士团，所以我才会进来当厨娘……” 胖厨娘把事情解释得很清楚，充满了求生欲。 “小公主的事，有哪些人知道？” 李昂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改变原计划了。 “知道的人应该都死了……那些侍女都是我杀的。只有去年菲丽娜长公主生病的时候，国王陛下告诉过她，但她和国王陛下现在也都死了……现在，大概除了布伦努斯公爵和我之外，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胖厨娘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可能没人知道……如果没人知道，那乌尔里克国王两年前是怎么知道的？” 李昂也摇了摇头，抽出剑叹了口气：“你最好仔细想想……” “两年前……” 胖厨娘想了一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也许阿尔玛公爵知道。前年阿尔玛公爵到这里拜访，国王陛下在这里设宴款待过他，当时是我在做饭上菜。阿尔玛公爵试图让他的幼子与小公主定亲，但国王陛下拒绝了……我记得他们在酒宴时吵了起来。阿尔玛公爵走后，国王陛下发了很久的脾气，从那时候起他就经常杀人，贵族院的围墙也是从那时候起加派了侍卫……不过，阿尔玛公爵和他的小儿子也都已经死了。” 阿尔玛？ 阿尔玛公爵那个小儿子，现在应该已经死在了福瑟特手里…… 不过，阿尔玛当初打算让一个无法继承家业的小儿子，与国王唯一的女儿定亲？ 那这就意味着，阿尔玛一定知道这事——他多半是在国王拒绝定亲之后，将小公主不是亲生这事告知了国王，应该是试图说服乌尔里克把小公主嫁给他的小儿子。 不过国王应该是仍然没答应——估计那时候国王还没有确信此事，所以酒宴不欢而散。 但从那以后乌尔里克性情大变，显然那就是转折点。 既然阿尔玛知道，那么……福瑟特会不会也知道？ 所以，他才会招揽艾连…… 李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由于埃里克和格朗隆曾经汇报过，福瑟特可能出了问题，因此李昂已经防着他了。 这次来烈狮城之前，李昂让温蒂尔芙到各地传令备战，而且提前让格朗隆带着第一旗卫队去了狮湖城，都是为了防着福瑟特——或者说，是防着异端用福瑟特的身份搞事情。 其实也只需要防着就行，毕竟明知道福瑟特的身份可能出问题，有了这么个明显的目标，真要是出什么状况反而更容易控制局面，没必要打草惊蛇。 而且温蒂到各处传令，自然也会去厄米内德，她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向李昂回报情况了。 既然这事和福瑟特有关联，而福瑟特又有可能已经被异端替代，那李昂的计划就得改变了。 这个厨娘确实很重要，她一时半会还不能死，所以李昂把她再次关入了高塔中。 随后，高塔里的搜索结束了，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人物，地下室里的尸体也确实是四个侍女。 但李昂很不安——没有找到使用安娜身份的那个先知，也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血誓巫女之类的异端。 最重要的是，那个瑟西，也就是使用着侍女身份的那个先知，也没能找到。 这两个先知……在哪？ 这座潘德旧贵族院里没有什么密道，因为这原本不是国王的居所，而是办公场所，没必要搞什么逃生通道。 那么，她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诡狐镇的事应该确实与三先知无关，但福瑟特的事与三先知有关么？ 诡狐镇的另一股异端，又是谁？ 李昂看着安娜的尸体——也就是那个倒在花园里却仍然被绑着的血誓巫女，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王座厅。 乌尔里克国王的死讯已经传遍烈狮城，很多贵族都来到了王座厅，将原本还算宽敞的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李昂作为目前烈狮城的实际控制者，也作为这次‘发布会’的召集者，站到了白银王座下面，正式的发布了国王去世的讣告。 “……现已查明，安娜王妃是异端领袖，其党羽因纳是菲尔兹威联盟的奸细。异端安娜为了谋夺王位对艾米小姐进行了栽赃陷害，还残忍杀害了菲丽娜公主。国王陛下英明的发现此事，及时诛杀了异端，但在与菲尔兹威奸细英勇作战时，陛下不幸战死于国王大道……” 乌尔里克的死因，李昂说的是‘战死’。 是的，战死。 虽然王座厅的每个贵族都知道，国王是被一个叫因纳的侍卫队副统领‘撕了票’，但谁都没有对这个死因表示任何异议。 从那些‘目击此事’的侍卫们口中，贵族们已经知道，安娜王妃谋杀了菲丽娜公主，然后国王大概是在贵族院高塔用同样的方式杀了安娜王妃——这很符合乌尔里克一贯的脾气。 再然后，国王被因纳胁持，并在大街上被割喉——这妥妥的是一场报复性情杀，大家都知道因纳很受安娜王妃的信任，这种情况下谁都能意识到因纳多半和王妃有一腿。 但乌尔里克毕竟是他们曾经效忠的王，说成情杀确实不合适…… 骑士之国的国王，死在敌国将领的剑下，这才是最合适的说法。 同时，贵族们也意识到了，烈狮王国即将与菲尔兹威开战——李昂把因纳说成了菲尔兹威的奸细。 不过话说回来，李昂可没瞎说，因纳确实来自菲尔兹威，而且所作所为确实像是奸细…… 因纳是菲尔兹威大领主‘寻厄者’刚铎的养子。 ‘寻厄者’刚铎在菲尔兹威的声望与地位都相当高，在烈狮境的名气也很大。虽然他在陆地上的领地只有长须城塞，但却是公认的海盗大老——他甚至被凡斯凯瑞的海盗们称为‘西海之王’。 就连巴克利人想要进入西海岸都得和刚铎打好关系——或者说是进贡。 不管是哪儿的船，只要桅杆顶上有刚铎的三叉戟旗帜，出入西海岸时就不会遇到任何海盗。 这样一个海上大老的养子，跑来烈狮王国效忠于安娜王妃，这本来就很值得怀疑。 只不过，之前他深受王妃信任，安娜王妃给了他骑士身份之后，没人再对此说三道四——谁都不想得罪一个怀了国王继承人的宠妃。 但即便如此，王妃也只能将他安排到王城侍卫队任职——这种可疑人物，也只能进国王的私人部队。 而现在国王死在了因纳手里，众目睽睽无可置疑，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管什么原因，反正这事都和菲尔兹威脱不了关系。 也就是说，菲尔兹威的高崖堡一带，必将成为战场…… 而高崖堡的位置……北边是峭岩湾，南边是长啸堡…… 与菲尔兹威接壤的地方，要么是布伦努斯的地盘，要么是三先知的地盘。 李昂当然是刻意发布了这样的讣告——所有的贵族都会支持这个讣告的，让布伦努斯和三先知去对付菲尔兹威王国吧。 哦，不对，不是王国了…… 李昂在讣告中，说的是‘菲尔兹威联盟’。 他已经表示，不再将菲尔兹威视为王国，那只是一群背信弃义的海盗而已。 这是应有的程序——之前烈狮王国与菲尔兹威结盟，这等于是烈狮王国将菲尔兹威视为了对等国家，那么菲尔兹威就应该称为王国。 而现在，菲尔兹威的人‘撕毁盟约杀害烈狮王’，那就只能是一个海盗和走私者联盟而已。 ………… 三天后，艾米来到了烈狮城。 在得到里萨迪兰用最快速度传讯之后，她确实只带了所有的骑兵，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她也是事发后第一支来到烈狮城的部队。 “李昂……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是见到李昂之后，艾米的第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自己跳下了贵族院的高塔……她不想让烈狮王国落到异端手里，也不想让她自己成为你和戈德里克大人的负累……” 李昂回答道。 这确实是他真正的判断，但他只能和艾米一个人说。 正是因为如此，李昂才会特意将事情的结果营造成现在的样子——因为这就是菲丽娜想要的结果。 菲丽娜自杀并不是因为冲动，她知道她自己死在乌尔里克面前会引发哪些后果。 要么，乌尔里克国王对王妃产生怀疑，甚至与王妃产生冲突，进而发现王妃的孩子不是他的，或是发现王妃是异端——只要愿意查，还是很容易查到的，乌尔里克并不傻。 要么，乌尔里克死在安娜王妃手中。 无论是哪种结果，至少安娜王妃多半会暴露，至少烈狮王国不会落到异端手里。 而且，无论是哪种结果，戈德里克、艾米以及安德鲁都会更安全。 如果乌尔里克没死，但发现了王妃是异端或者杀了王妃，那么他短期内就不会再试图坑害安德鲁和艾米——因为乌尔里克自己也知道小公主不是他亲生的，他不会让王位落到小公主身上，这时候安德鲁和艾米才是与他血缘最近的继承人。 除非乌尔里克再次有了孩子。 而如果乌尔里克被王妃杀了，那么至少诡狐镇会解围，因为狮骑士团肯定会撤回烈狮城，不会再对付艾米，甚至反而会保护艾米——艾米有王位继承权，是除了小公主与安德鲁之外的第三继承人。 国王死后必然会有一场王位争夺，在尘埃落定之前，谁都不会再把艾米的异端指控当回事，反而会有很多贵族都会想办法洗清安德鲁和艾米身上的指控。 因为，如果国王死了，那反倒是被围在诡狐镇的艾米更值得信任，这个第三继承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成为第一继承人——她被困在诡狐镇什么都没法做，这就意味着国王之死肯定和她毫无关系。 那么艾米身上的异端指控就很好解决，到时候会有无数的贵族会帮艾米辩解——谁成为小公主的监护人，谁就会被贵族们联手针对，会被认为是陷害艾米的人。 因为小公主虽然继承权顺位更高，但她才十岁，未成年的孩子无法转移国王权力，权柄只会落到她的监护人手里——就像阿尔玛那个八九岁的侄孙女那样。 阿尔玛死后，乌尔里克强行让阿兰里克与那女孩结婚，以父亲的身份成为监护人掌握了狮湖城。但作为那女孩的丈夫，阿兰里克反而是一点权力都没有的。 但艾米却刚好成年，而且尚未婚配——成年人可不需要监护人，如果艾米成为女王，她是能够直接将权柄授予丈夫的，谁娶了她谁就能直接成为国王或者摄政王。 对于贵族们而言，艾米才是最好的国王继承人，每个贵族都会‘帮’她的。 再说，艾米长得那么美，狮骑士团的骑士大多本就对她垂涎三尺。 而同时，菲丽娜看到李昂进了贵族院——就与她对安娜王妃所说的一样，菲丽娜知道，李昂一定会保住艾米的。 艾米经常给菲丽娜写信，菲丽娜知道，李昂和艾米的感情根本不用怀疑。 李昂如今是王国元帅，而且南征北战未逢败绩，只要他愿意，就肯定能护艾米平安，就像当年那位血狮子保护海伦那样。 而且，菲丽娜知道，无论是戈德里克还是艾米，都愿意让李昂成为国王…… 反倒是她自己，其实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安娜王妃说要送她回家，那就意味着，她多半会成为安娜王妃用来控制戈德里克与艾米的筹码。 菲丽娜可不想成为异端手里的人质。 同时，菲丽娜是必须让乌尔里克怀疑安娜王妃的——只要王妃生下孩子，那么乌尔里克就一定会坑害艾米和安德鲁。 因为乌尔里克要为亲生的孩子铺一条没有荆棘的路，他不会让孩子走他当年的老路——即便他的所作所为与当初的疯王没什么区别。 所以，菲丽娜选择死在乌尔里克面前，那大概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她就将沦为异端手中的人质，甚至可能会变成贝拉夫人那样的疯子。 也只有知道大多数内情的李昂，才能理解菲丽娜为什么这么做。 因此，李昂让菲丽娜想要的结果变成了更合适的样子——国王和安娜王妃都死了，而且都死得明明白白。 安娜王妃被直接定性为异端领袖，并且是杀害菲丽娜的凶手，这样一来艾米的嫌疑自然也就洗清了——这属于安娜为了争夺王位阴谋栽赃，李昂已经在讣告中表明了，没人会反对这个说法的。 同时，国王死了，也就是说，不会再有人试图害艾米。 “艾米，我其实不确定这是不是菲丽娜阿姨的本意，但我觉得她不会反对的……你想当女王吗？” 第311章 监国公主 艾米的脸上满是尘土，眼里全是血丝，看上去疲惫无比，但似乎一路上都没有哭过。 但现在，听李昂这么说，艾米渐渐低下了头，一滴泪从她眼里落到地面：“我只想做一个骑士，女伯爵瓦勒拉那样的骑士。” 她确实已经成了一个坚强的骑士。 “艾米，原本我封锁烈狮城，让里萨迪兰把你叫回来，只是为了让你能亲手为菲丽娜阿姨复仇。” 李昂轻轻的说着，这确实也是他最初的本意。 刚看到菲丽娜女士坠楼的时候，李昂让卫队封锁烈狮城确实是为了复仇——无论是先知还是国王，都是害死菲丽娜的仇人，他谁都不想放过。 让里萨迪兰把菲丽娜带到戈德里克手里，主要也是为了避免三先知亵渎菲丽娜的遗体。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三先知会不明不白的消失。 “可现在……先知失踪了，国王死了，但我们的仇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们而已——狮骑士团屠杀了鸦驻村，你哥哥安德鲁下落不明，栽赃你的异端仍然在肆虐，与异端一伙的那些阴谋家也仍然活得逍遥自在。在干掉他们之前，你不能仅仅只是个公主骑士了，艾米。” 李昂伸手擦掉了艾米脸上的泪：“你只能坐上白银王座，要不然，我们的仇人就会坐上去。” 他说的，是‘我们’的仇人。 “……但乌尔里克有女儿，小公主才应该成为女王……” 艾米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李昂：“她应该就在巴兰利。” “但她不是国王的女儿……” 李昂缓缓的摇着头：“而且，她已经被布伦努斯公爵控制了，不出意外的话，布伦努斯和他儿子马尔伯特，和异端是一伙的。” 艾米愣了愣，随后无力的闭上了眼，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你父亲怎么样了？” 李昂也叹了口气，问起了戈德里克。 “父亲发誓要为母亲报仇，他说的和你说的差不多——他要找到安德鲁，要灭了鸦驻村的异端，要干掉狮骑士团……所以他要留在鸦驻村拖住敌人，他不想让那些家伙逃了。” 艾米回答道：“他让我来烈狮城，让我听你的安排。” 这是必然的，见到了菲丽娜的遗体，那么戈德里克就一定会这么做——既然李昂会解决掉烈狮城的麻烦，那么诡狐镇与鸦驻村的仇敌自然得由戈德里克来解决。 戈德里克知道，既然李昂会把艾米叫去烈狮城，那就意味着李昂有把握控制烈狮城，艾米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那么，戈德里克就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放手杀人。 “那么……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给他足够的支援，艾米，休息一会，明天早上我们就得去王座厅。” 李昂点了点头——让艾米监国，然后快速宣布狮骑士团为非法骑士团，那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 戈德里克现在并不缺少兵力，他的红箭长弓手虽然算不上强，但组建成本很低，眼下已经有七八百人的规模。再加上克洛泽带着白银之手助战，并且罗兰爵士也会从暗隼堡赶往诡狐镇对付异端，估计现在也快到了。 只需要让戈德里克再无掣肘，解除他的后顾之忧，就是最好的支援。 “李昂，你曾说，你想统一潘德大陆，你要为了安全而摄取更大的权力……那么，你想成为烈狮王国的国王吗？” 艾米突然问道。 “不想。” 李昂轻轻的摇了摇头。 艾米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李昂：“不想？” 李昂的表情很认真，他看着疲惫的艾米，将艾米揽到了怀里，拍了拍她单薄的背：“是的，不想。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菲丽娜阿姨活着……不过，我们必须保护自己和那些在乎我们的人。所以，烈狮王国的白银王座，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但我也不想……” 艾米将头枕到了李昂的肩上，抱住了李昂，闭上眼歇了歇。 李昂揽着她坐到了贵族院的台阶上，让她靠在了自己肩头。 “我们走吧……” 几分钟后，艾米再次抬起头来，伸手将脸上的泪痕抹去，站起了身：“告诉我要做什么。” 这一刻，她已经重新成为了那个坚定的公主骑士。 ………… 次日，清晨。 王座厅。 乌尔里克国王的灵柩停放在白银王座前面。 艾米披着白色的斗篷，站在灵柩前主持乌尔里克的遗体告别仪式。 这是国王继承人才有资格站的地方。 而此刻的烈狮城里，只有艾米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 就在昨天，也就是艾米刚刚来到烈狮城的同天下午，李昂便下令召集烈狮城内的所有贵族，让他们今天早上到王座厅与国王的遗体告别。 通常情况下，一国君王死后，会将遗体停放至少半个月，这是为了等候各地领主到来，也是为了在此期间确定国王的继任者。 在确定继承人之后，领主们会在先王的遗体前，向下一代国王宣誓效忠，然后才会举办葬礼。 当国王驾崩并且没有指定继承人的时候，一般会由大贵族们选出下一任国王，当然，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按照继承权顺位来确定——反正无论选谁，权柄都会落到实力最强的大领主手里。 除非某个继承人本身兵强马壮没人敢惹。 但李昂不打算给贵族们选择的机会。 他很直截了当的告诉了烈狮城内的贵族，现在艾米是唯一的继承人。 而且，他让艾米带回来的骑兵部队围住了王宫。 狮鹫利爪的女兵们甚至全都进了王座厅，直接替代了王宫里的侍卫。 同时，李昂的诺多卫队依然固守着目前唯一可通行的主城门，除非李昂同意，否则任何人都别想离开烈狮城，其他人连国王的死讯都传不出去。 李昂本人也是挎剑穿甲全副武装进入王座厅的。 这个早上，烈狮城内所有贵族都能意识到，艾米现在就是那个‘兵强马壮无人敢惹’的继承人，如果拳头没有李昂和艾米加起来大，那最好就什么话都别说…… 但质疑声依然是存在的，而且必须存在。 “李昂大人，我并不怀疑您所说的事实真相，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依然封锁着城门？” 出声质疑的是一位中年贵族，穿着学士服——他是伊戈尔死后继任的大学士，也是最应该表现出质疑的人，因为他要负责记录王国的历史。 李昂很和善的朝他点了点头：“这事，可以让狮骑士团的人告诉各位……” 说着，他挥了挥手。 几名狮骑士带着镣铐，被一群女兵押着进了王座厅。 “他们是狮骑士团的骑士，烈狮城驻地的留守人员。” 李昂杵着剑冷冷的看了那几名狮骑士一眼：“同时，也是叛国者马尔伯特安插在烈狮城的内应，还是与布伦努斯一起合谋叛国的从犯！” “你在撒谎！这是栽赃！” 一名狮骑士愤怒的大吼着。 “把他们嘴堵上，把瑟西带上来……” 李昂压根没理他，自顾自的指挥着女兵们，将贵族院那位专门负责灭口的胖厨娘带到了王座厅里。 “瑟西，在尤诺米亚女神与先王的注视下，说出你所做的一切。这是国王陛下的葬礼，艾米殿下不会在这时候杀人，说出真相你就可以活命。” 李昂给了厨娘一条真正的活路。 瑟西点了点头，跪在了大厅中央：“我是受布伦努斯公爵安排，在贵族院……” 厨娘当众交代了布伦努斯对她的各种命令，包括杀死前王后的侍女、隐瞒小公主的身世、监视国王的行动等，也包括了王后与布伦努斯的奸情以及小公主被布伦努斯接走的始末——尤其是奸情部分，说得极为详尽。 “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要封锁烈狮城了？因为狮骑士团靠不住！曾经的皇家骑士团，现在已经沦为了叛国者！” 李昂冷笑着说道：“为了避免狮骑士团这些叛逆狗急跳墙，我必须小心谨慎！” “这个女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吗？黛妮丝公主是布伦努斯和王后的……” 一些贵族表示了些许怀疑，黛妮丝就是乌尔里克的小女儿的名字。 但大多数人其实已经信了——瑟西把布伦努斯和王后之间的破事说得非常详细，很多年岁稍长的贵族一听就知道不会有假。 而且，那几个被堵住了嘴的狮骑士，其中有两个已经面如死灰了。 瑟西只是没有提及艾连而已，其他所有事情说的都是真话，而这些事与狮骑士团内一些命令结合起来，几名狮骑士已经知道布伦努斯确实有问题了。 总会有人心理素质比较差的，那两个脸色大变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参与了将小公主黛妮丝接出城外送往峭岩湾的人。 “如果你们认为瑟西的供词不可信，那么你们也可以保持你们的怀疑——但表示怀疑的人，我必须先调查你们与布伦努斯这个叛逆是否有关系，以确定你们的公心，希望你们能理解……” 李昂淡淡的说着，看起来很大度的样子。 确实，可以怀疑，那至少得先确定你和叛逆无关，是出于公心而怀疑。 但是，谁敢在这时候让李昂‘调查’？ 于是整个王座厅再无质疑之声，所有贵族异口同声的表示狮骑士团就是叛逆，必须将其认定为非法骑士团，并且派军剿灭！ “在确保烈狮城安全之后，我会负责追剿狮骑士团……事实上我的部队现在就正在追剿狮骑士团。大学士，现在，你还有问题吗？” 当然不会有问题了，这位大学士在头天晚上就已经被李昂‘说服’了，今天只不过是在配合李昂而已。 李昂很无私的表示自己将负责扫清叛逆，这确实让贵族们更多了一份信任。 毕竟连这种要命的活儿都揽，李昂元帅所说的应该确实是真相，不是也得是——人家连狮骑士团都有信心剿灭，那谁敢在这时候跟他作对？ 其实，就算李昂打算指鹿为马，这些贵族也得认。 只不过李昂和艾米依然用了相对温和的方式，确实一个人都没杀。 于是，在尤诺米亚女神与先王的注视下，艾米被贵族们全票公投为监国公主。 ——小公主被视为布伦努斯这个叛逆的女儿，安德鲁失踪，现在除了艾米之外，没有别的王位继承人了，必须是全票。 当然了，此时的艾米还不是女王，只是暂时监国。 在这十五天里，她只能站在白银王座前，不能坐下去。 等半个月后，各地领主收到国王驾崩的消息赶过来，才会由大领主们一起为她加冕。 只不过…… 能先收到消息的领主，都是李昂愿意让其收到消息的人。 比如迷沼堡领主赫里沃德男爵、勇盾堡领主利奥弗里克男爵、佩恩领主格朗隆、弗莱彻领主查理斯…… 反正，都是自己人。 而且狮骑士团已经被定性为叛军，布伦努斯已经成了叛军头目，到了半个月后，李昂和艾米可就不会再客客气气的跟人说话了。 因为艾米在监国之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与菲尔兹威宣战！ 这是必须做的，因为乌尔里克死在菲尔兹威人手里，这种国仇必须宣战，而且能轻易的激发国内同仇敌忾的决心。 而李昂，则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全面掌管烈狮王国所有军务。 为已故国王乌尔里克举办葬礼的是艾米，为乌尔里克发动复仇之战的也是艾米，李昂这个元帅也明确支持艾米。 这样的继承人，已经很难动摇了。 同时，在即将面对与菲尔兹威的复仇战的时候，只要是出于公心的贵族，谁都不会再提另立新君之类的事了。 因为这种为先王复仇的战争与一般的征服不一样，在这时候干扰作战，那就是明摆着在与整个烈狮境为敌。 只有私心作祟而且比较蠢的人才会在这时候捣乱，而且大概率是布伦努斯的人。 这就是李昂放走因纳的主要原因。 为了把复杂的事简单化，也为了绑架所有的中立贵族，甚至能绑架聪明点的敌对者。 让杀害乌尔里克的凶手活着逃回菲尔兹威，既是发起国战的理由，又能轻易辨别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很少会有傻子在这种时候乱来的，在战争期间，李昂完全可以用军法办事——也就是可以不经审判直接杀人。 同时，艾米承诺，谁能在对菲尔兹威的战争中为国王复仇，谁就将成为狮湖城公爵。 至于布伦努斯，艾米也明确表示，谁能干掉布伦努斯这个叛逆，收复峭岩湾，谁就会成为峭岩湾公爵。 目标、未来、以及上升机会，全都明确的摆在了烈狮王国的贵族们面前。 第312章 一起比烂 几天后。 诡狐镇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狮骑士团从诡狐镇退兵了。 在将布伦努斯的所作所为传到诡狐镇之后，攻守之势立刻便转变了，狮骑士团的士气变得极为低迷，甚至出现了不少逃兵！ 布伦努斯身为皇家骑士团团长，却做了背叛国王之事，这确实让很大一部分狮骑士都难以接受。 戈德里克带着克洛泽一战而胜，并在清理异端堕落者的时候与罗兰爵士会和了，目前安全无虞。 但戈德里克仍然没有来烈狮城，因为他还没找到他儿子安德鲁，因此继续带着部队往远乡附近追击。 于此同时，烈狮城迎来了两位实力派大领主。 迷沼堡领主赫里沃德，以及勇盾堡领主利奥弗里克。 他们是来向艾米宣誓效忠的，也是接到消息后来得最快的领主。 而他们，在刚完成效忠仪式后，立刻便得到了令人羡慕也令人惊讶的封赏。 令人羡慕，是因为他们双双晋了爵，现在都成了伯爵。 令人惊讶，是因为他们在得到授爵的同时便当场互换了领地，而且是在艾米和李昂的见证下自愿更换的。 如今，赫里沃德成为了勇盾堡伯爵，而利奥弗里克成为了迷沼堡伯爵。 同时，艾米还给他们增加了辖地。 赫里沃德原本的领地迷沼堡，被转授给了利奥弗里克，伊碧恩等周边村镇也被划入了利奥弗里克的伯爵领。 而赫里沃德伯爵将到勇盾堡去执掌全郡，弗莱彻村和厄米内德也被纳入了赫里沃德的伯爵领，成为其下属领地。 这当然是刻意商量之后的结果。 利奥弗里克本就一直在寻求战功和机会，他现在再次做出了与当初拿克温村换勇盾堡相同的决定——用勇盾堡换迷沼堡，去直面战争。 迷沼堡即将成为整个大陆的主战场，这是显而易见的——迷沼堡是直接面对菲尔兹威和凛鸦王国的边境城塞，也是距离峭岩湾最近的城堡，眼下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 当然，也是最有机会建功立业的地方。 无论是为了对付菲尔兹威还是对付布伦努斯，迷沼堡都是最前线。 如果解决布伦努斯，灭了狮骑士团，收复峭岩湾，就能成为峭岩湾公爵——艾米承诺过的。 风险和机会总是并存的，这是勇敢者的决定。 当然，虽然利奥弗里克没有明说，但李昂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利奥弗里克明确表示，他要去征讨狮骑士团这支新鲜出炉的叛军。 利奥弗里克身上的狮鹫纹章并不是摆设，他依然记得自己的出身，当年是狮骑士团导致了狮鹫骑士团覆灭，他要为祖辈洗刷当初的耻辱！ 这确实是天道轮回啊…… 如今狮骑士团成为了叛军，狮鹫骑士团的后代自然要来踩一脚，这才对得起两个骑士团的百年恩怨。 所以李昂让艾米把伊碧恩镇直接划入了迷沼堡辖地。 这不仅是对利奥弗里克的激励和支持，也是在给利奥弗里克增加名义与法理，同时也是对雷曼的试探。 伊碧恩镇是非常繁华的大镇，原本隶属峭岩湾，受布伦努斯管辖。 这是雷曼家族的男爵领——雷曼是狮骑士团副团长，而他的父亲是布伦努斯的手下，这样的阵营已经决定了雷曼无法成为自己人，李昂也没有先给他传任何消息。 但雷曼目前的态度并不明朗，他就在七岔要塞，距离烈狮城很近，如果他是布伦努斯的铁杆手下，那他现在应该会有点动作的。 但七岔要塞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或许这是因为雷曼手里没多少兵力，因为狮骑士团的主力之前去了诡狐镇，而雷曼之前的任务是修复七岔要塞，他手里只有民夫。 反正无论如何，先试探一下再说。 毕竟李昂知道雷曼并不是什么阴谋家。 而赫里沃德去勇盾堡，主要是因为他岁数大了，战阵之事已经不再适合老人家了。 但人老成精的赫里沃德，却是处理后方事务的最佳人选。 所以，老人家被晋升为伯爵，去勇盾堡担任郡执政官，并将厄米内德也纳入赫里沃德的伯爵领。 赫里沃德在号角召唤游侠团有巨大的号召力，他在勇盾堡，几乎就等于当年的奥登伯爵重新回来一般，无论是迦图人还是潜伏在东部地区的别有用心之人，都不再是问题。 而厄米内德村，原本是长河镇的属地，现在是福瑟特的封地。 赫里沃德的任务，就是保障王国东部平安无事，不仅要盯住迦图人，也要盯住福瑟特——老人家现在是郡执政官，是福瑟特的顶头上司。 这两位新晋的伯爵，在宣誓效忠之后便各自去往了自己的新领地。 而艾米，也在这一天正式向菲尔兹威发出了宣战的国书。 烈狮王国今后会如何，其实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了…… 艾米加冕为女王之事已经无可逆转。 将来的王国第一公爵，必然是长河镇大公李昂，当然，也有可能会变成摄政王甚至国王…… 戈德里克将以亲王身份入驻烈狮城，成为国王之手。 无论布伦努斯会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改变烈狮王国的局势，他或许会投奔菲尔兹威或是凛鸦王国，也有可能在峭岩湾自立为王——但无论如何，他只能是叛逆了。 烈狮境内已经没有公爵了，两个新晋伯爵也将李昂视为主帅…… 现在的李昂，无论是在身份地位上还是在实力上，对其他人都具备压倒性优势，而且他还有乌尔里克亲自授予的讨逆者权限。 如果不想被李昂视为叛逆，那就只能向艾米宣誓效忠，并且试着去搏一搏那两个空缺的公爵之位。 并且还要趁早，赫里沃德和利奥弗里克两个新晋伯爵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早效忠的就能升官进爵。 现在，摆在李昂和艾米面前的问题，仅仅只剩下了一个。 烈狮王国面对多线作战，要怎么打？ 与菲尔兹威的战争是必须打的； 同时，布伦努斯和依然追随他的狮骑士团残部也必须剿灭； 国王驾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巴克斯、凛鸦以及德夏，多半都会趁火打劫。 但对于李昂而言，这种时候当然就得各国一起比烂！ 所以，在这三个国家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它们内部基本同时出现了不同的问题——为了避免被趁火打劫，李昂先下手为强了。 就像乌尔里克曾经做过的那样……当然，肯定会比乌尔里克做得彻底一些。 刚封锁烈狮城的时候，李昂就已经在到处传信了。 毕竟这三个国家都被李昂揍过，而且几边都有熟人…… ………… 6月的最后一天。 这是仲夏日。 潘德大陆的人们，将仲夏日视为‘和平之日’，一般情况下，在这一天都不会动刀动枪。 因为一百五十多年前的仲夏日，是当初潘德大陆各国宣布停战的日子。 但现在，潘德历256年的仲夏日，却成为了潘德大陆各国不约而同宣战的‘乱战之日’——潘德大陆所有国家再次同时陷入了战争。 也许烈狮城确实是整个大陆的最中心，反正各个国家基本都在同一天里得到了烈狮王乌尔里克的死讯。 ——李昂这些天一直控制着烈狮城，消息全部都是他的人传出去的，若不是凛鸦城的距离有点远，他甚至能把时间全都掐到小时这个单位…… 通常情况下，一国国君崩亡，其他各国得到消息后都会试图出兵捡便宜的。 但这次，各国的反应却都有些奇怪。 烈狮王国向菲尔兹威宣战，这是复仇之战，很正常，菲尔兹威也算是很正常的应战。 但巴克斯帝国却突然向德夏宣战了，并且直接派出了水陆两道大军，似乎对烈狮王国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而凛鸦王国，在向烈狮王国宣战之后的第二天，居然就再次派出了使者，试图与烈狮王国谈和…… 面对烈狮王国的宣战，菲尔兹威虽然是无奈被动应战，但确实都能够理解，因为他们的人‘刺杀了烈狮王’…… 这种战争当然是无可避免的，维迪斯大王甚至都没有试图解释——他问过‘寻厄者’刚铎了，刚铎表示他干儿子因纳确实是去了烈狮境。 事实上刚铎甚至还隐隐觉得有点骄傲——他觉得因纳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孤身去烈狮境游历，居然能把人家国王给干掉了！ 这妥妥的是下一代海盗之王，整个菲尔兹威加上凡斯凯瑞都会对因纳无比敬畏的！ 海盗们当然会崇拜这种传奇的弑君者，只有维迪斯大王以及部分菲尔兹威领主觉得头疼——这特么纯粹属于寻衅滋事。 而且这种开战借口，烈狮王国怕是能用一辈子！ 于是现在因纳也有了个绰号——‘寻衅’。 虽然还没人知道因纳此时在哪儿，但‘寻衅’因纳的大名已经在西海岸广为流传。 跟他干爹那个‘寻厄者’的名号倒是很般配。 ………… 巴克斯帝国会向德夏宣战，名义上是因为艾希科曼一直在遭遇德夏人的袭击——这确实是真的，自从巴克斯帝国控制了艾希科曼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德夏人在进行小规模的袭击，这本来也是新占领地区的日常状态。 但实际上，马略皇帝没有在这时候对烈狮王国趁火打劫，却转而向德夏出手，更主要的原因是李昂花了钱…… 氪金这种事情，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 李昂给马略皇帝写了一封信，随着乌尔里克去世的消息一起传了过去。 信是阿琳娜交到马略手中的，内容是：“让大陆东部的人民安心种地，亦或是让他们全部奔赴战场，我们选哪个？——这个问题价值五十万第纳尔。” 然后，巴克斯帝国就向德夏宣战了…… 马略皇帝当然明白，他欠着李昂的那五十万第纳尔债务算是一笔勾销了。 皇帝陛下是不打算赖账的，而且他确实也希望东部地区能安心种地。 马略大概是所有君王中最了解李昂的那个，他绝不会怀疑李昂的能力和决心——如果巴克斯帝国在李昂为乌尔里克发动复仇战的时候趁火打劫，那李昂一定有能力让整个巴克斯也全部陷入战火。 而德夏那边，李昂也只用了一封信就解决了问题，这封信是给拉蒙的。 拉蒙现在已经不是奴隶贩子了，在德夏陷入内乱的这段时间里，拉蒙在辛加尔过得相当滋润——他现在成了个两头卖军火的军火贩子，是潘德大陆新出炉的‘战争之王’。 也就是两个‘巴哈德汗’的装备供应商。 卡丹和他弟弟埃米尔薛西斯一直在打拉锯战，但李昂之前给他们营造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本来就不太容易分出胜负。 再加上拉蒙已经充分领会了李昂所说的‘先让他们看到好处’的原则，谁落入下风，就给谁提供装备和人手。 如果两边休战了，他还会时不时的派刺客去刺激一下，反正不会让战争结束。 结果卡丹和埃米尔兄弟俩一直打到现在都没停过，双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但谁都没捞到任何好处。 除了拉蒙——卖军火利润很高的，拉蒙现在是发了大财了。 德夏干得顺手了之后，拉蒙自然也就打算再把业务范围扩大一点…… 不过，拉蒙确实对王位没什么兴趣，他的理想和目标就是成为天下第一的豪商，反正他和其他商人不一样——他有天蝎刺客，要是哪个领主敢把他视为肥羊，那恐怕最终会变成他的肥羊…… 而现在，李昂很贴心的给了好兄弟一个拓展业务的机会——他让拉蒙把军火业务做到菲尔兹威去。 对于拉蒙而言，菲尔兹威境内，有一些客户确实是很容易谈妥的，比如黎明骑士团和圣裁官拉斯穆·德法提卡。 这些宗教势力既然要传播他们‘正义’的信仰，那就给他们点便利嘛，反正他们觉得德夏全都是异端。 再加上几个月前，莎拉在加齐山演了场舞台剧，让瓦塔神被秩序女神揍了，瓦塔神的影响力大不如前，这本就是宗教势力入侵的好机会。 于是，黎明骑士团在短短几天内便得到了大量‘赞助’，一些‘弃暗投明’的辛加尔人给他们带了路，将他们用火焰净化一切的‘使命’推进到了德夏腹地。 黎明骑士团大举入侵德夏，心里最慌的当然是黄昏骑士团，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辛加尔的黄昏骑士们当然要奋起反抗——黄昏骑士团驻地就在辛加尔，而且他们的大团长前段时间失联了，拉蒙搞起事情来很方便的。 马尔伯特已经因为‘意图不轨’被阿琳娜押进了思源城监狱，胯下还被布鲁图割了一刀，目前处于重伤状态……连性别都已经不太明确了，自然是失联了。 于是在李昂指点下，黄昏骑士团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拉蒙的‘友谊’，一群又一群被临时武装起来的德夏牧民成为了黄昏奴从，在努达堡到辛加尔一带展开了黎明与黄昏之间的大战。 这也是马略皇帝向德夏宣战的原因之一，真要说趁火打劫的话，到德夏这边来打劫确实更容易，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本章完) 第313章 从宣战到结盟 德夏境内一团乱，现在属于谁都想欺负一把，菲尔兹威若不是因为面对着烈狮王国的复仇战，只怕也会去捡便宜的。阑 其实与德夏接壤的努达堡领主‘赤斧’西格鲁，以及高隘要塞领主‘金发’艾迪斯，这两叔侄已经进了德夏境内了，连维迪斯大王的征召都没去，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些士兵到雾笼城凑数——菲尔兹威立国不久，很多领主都还没有形成国家心态，大多都比较自我。 而凛鸦王国这边，格雷戈里四世其实是很想趁着烈狮王国出事大干一票的。 他不仅在第一时间对烈狮王国宣了战，而且在发出宣战国书的同时就带着大军出征了，效率非常高。 对于凛鸦王国而言，烈狮与菲尔兹威之间的战争他们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菲尔兹威要备战，凛鸦境就会相对安全，尤其是西部地区——菲尔兹威肯定会不会在这时候攻击凛鸦境。 格雷戈里四世可以把使坠湾、凛鸦城和长歌港等地的驻军全部调来攻打烈狮境，这都是现成的部队，不用等待征召，出兵速度自然是很快的。 而且格雷戈里四世明显吸取了上次在鹰爪堡受到的教训，他这次没从东边进攻，而是从西部发起了攻击，目标是迷沼堡和峭岩湾——西部可没有迦图人这个搅屎棍，也没有诺多精灵那样可怕的神射手……阑 但凛鸦王国的宣战国书刚被送达烈狮城，部队也刚集结到边境城塞芬布雷堡，正在向烈狮王国的迷沼堡进军的时候，格雷戈里四世收到了来自国内的噩耗。 消息来自凛鸦境东部——东部重镇晓炉城被厄休拉夫人的叛军攻破！ 不仅如此，猎鹰骑士团也在暗隼堡正式重建，据说声势相当大，晓炉城领主安德玛公爵甚至成了雷恩爵士的俘虏！ 这消息差点把格雷戈里四世气得坠马——本来还以为后方挺安全，谁知道刚把军队带出门，小半截国土没了…… 但无论如何，他只能回军先解决厄休拉的叛军。 目前长歌港和凛鸦城都比较空虚，既然晓炉城都被攻破了，那就意味着厄休拉有能力一鼓作气一直打到凛鸦城！ 错过捡便宜的机会无所谓，要是被厄休拉夫人打下长歌港，那凛鸦王国说不定真就得换国王了——厄休拉可不是普通的叛军，她是确实具备当国王的名分的。阑 能打下晓炉城，这意味着厄休拉的叛军已经具备了正面攻坚的能力，厄休拉能突然拥有这样的实力，那显然是得到了大量的援助。 这援助，自然是来自李昂。 而且，李昂做得比当初乌尔里克资助希拉·尤扎斯的时候还要彻底一些——他直接把暗隼堡借给了厄休拉夫人。 准确的说，是借给了猎鹰骑士团。 由于李昂之前允许厄休拉夫人和雷恩爵士在暗隼堡安身，厄休拉这支叛军与李昂的关系一直都是不错的。 在刚刚得到艾米被困的消息时，李昂就已经让安冬嘉把凛鸦人引到北部湾，只不过，当时只是做做样子，打算让国王改变主意——那时候只是雷恩爵士在配合安冬嘉演戏而已。 而现在，安冬嘉已经重新返回凛鸦境，并转告罗兰爵士放弃暗隼堡，带兵去诡狐镇清理异端。阑 暗隼堡则直接让给了厄休拉，同时还给她提供了不少经费和装备，让她和雷恩爵士重建猎鹰骑士团。 猎鹰骑士团本就具备强大的号召力，厄休拉与雷恩爵士也都是相当有能力的领军者，他们本就一直都在筹备复国，只是一直没有根据地，也缺少钱粮与装备。 得到了合适的根据地与大笔赞助之后，厄休拉在极短的时间里拉起了一支声势颇大的杂牌军——与希拉尤扎斯所做的一样，很多都是收买过来的凛鸦境部队。 用猎鹰骑士团的名号招收凛鸦境东部的人是完全不费劲的，厄休拉本就有与格雷戈里四世同等的法理，再加上格雷戈里四世一直以来都对迦图人祸害东部地区不闻不问，东部地区的人本就怀念当初的猎鹰骑士团。 当然，李昂提供的可不是什么无私赞助，有条件的——厄休拉夫人必须趁着凛鸦王国出兵的机会向晓炉城发起进攻，安冬嘉会带着大量迷雾山人配合作战。 如果厄休拉和雷恩背信弃义，安冬嘉将烧毁暗隼堡，让厄休拉的叛军陷入绝地——反正迷雾山人随时都可以躲回北部山区。 不过，进攻晓炉城本来也是厄休拉夫人一直以来的目标，现在有安冬嘉带领迷雾山人配合，这其实是厄休拉求之不得的事，她当然不会放弃这次好机会。阑 于是，在格雷戈里四世向烈狮王国发出宣战国书的同一天，猎鹰骑士团的旗帜开始重新飘扬，一群又一群的迷雾山人，也聚集到了安冬嘉在暗隼堡北边建立的交易市场中。 晓炉城领主安德玛公爵得知消息后倒是反应很快，立刻带军攻打暗隼堡。 但就在安德玛攻破暗隼堡的同时，晓炉城也被厄休拉攻破了——厄休拉直接跟安德玛公爵来了个换家互拆。 而后，安德玛召集奥登堡领主斯蒂芬伯爵一起反攻晓炉城，但斯蒂芬伯爵却临阵倒戈了！ 安德玛被雷恩爵士俘虏，超过五百名士兵投降。 斯蒂芬伯爵倒戈并不是意外，因为斯蒂芬伯爵的儿子法拉蒙德，也就是被格雷戈里四世囚为人质的那位前暗隼堡领主，被雷恩爵士从凛鸦城救了出来。 这事从半年前就开始计划了，厄休拉本就一直想策反斯蒂芬，不过一直到现在凛鸦城空虚，雷恩爵士才得到救人的机会。阑 用人质控制手下并不是稀罕事，但确实容易产生后遗症，一旦人质没控制住，那基本上是必反无疑。 所以奥登堡也正式宣告投入厄休拉麾下 凛鸦境东部，已经完全变了天了。 格雷戈里四世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带领的部队刚好能远远看到迷沼堡的城墙，而他之前发出的宣战国书，也刚好送达烈狮城。 但此时，这位凛鸦国王只能立刻回军，并且派了使者八百里加急往烈狮城追赶，试图收回宣战文书…… 可惜，晚了那么一点点——就晚了那么一天多的功夫，没追上。 但那位使者倒也是个懂得应变的，他在烈狮城求见了艾米，当场表示希望与烈狮王国谈和……阑 “见过不要脸的，可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刚宣战一天就谈和？这是在玩过家家吗？格雷戈里四世还真是童心未泯啊……加斯托夫勋爵，你们凛鸦人平时都是这么玩的吗？” 艾米在王座厅的台阶上站着，看着面前不断赔笑的凛鸦使者，觉得这下子算是见了世面了。 “殿下，如今烈狮王国也面对着强敌，不如与我国联手，这样一来对大家都有利……” 满脸大胡子的凛鸦使者一脸尴尬，但仍然试图将宣战变成结盟…… 这位使者名叫加斯托夫，是长歌港领主亚历克西斯公爵的儿子，也是龙爪崖堡领主——如今他们父子俩的领地直接面临着厄休拉的攻击，而且大多数部队被带到了西部边境，领地里空虚得很，估计抵挡不了太久…… 他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促成与烈狮王国的和谈，要不然万一烈狮王国心一横派兵拖住凛鸦大军，那他们父子的领地说不定就没了。 “真要是联手那当然对大家都有利……可你们这反复无常的样子，我们实在是不敢信任啊……”阑 艾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何止是反复无常啊……你应该知道，去年布伦努斯代表烈狮王国和格雷戈里四世在鹰爪堡签了停战协议，我就是当时的见证人——可现在格雷戈里四世却向烈狮王国悍然宣战！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的国王并不认同现在的烈狮王国，他反而是认同布伦努斯那个叛军头子？” 李昂在旁边唱着红脸，态度相当的不好：“我甚至认为你们的国王与布伦努斯早就是同谋了！还联手……怎么联手？！” 或许是李昂的话提醒了加斯托夫勋爵，他看了看年轻的艾米，开始吓唬：“李昂阁下，我凛鸦境确实也并不仅仅只有你们一个选择，跟峭岩湾结盟也是可以的……据说布伦努斯公爵已经宣称你们才是叛军，我们可分不清到底哪边是正统！你们好好想想……” 艾米面无表情的撇了撇嘴。 而李昂笑了起来：“很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可以放心的让狮湖城的军队出兵了……反正我本来也觉得格雷戈里信不过，厄休拉夫人可比你们有诚意多了……” “等等等等！什么狮湖城的军队？厄休拉？”阑 加斯托夫一下子慌张起来：“李昂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不仅向我们宣战，还摆明要支持布伦努斯那个叛逆，那就没得谈了呗！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攻进烈狮城，我会从狮湖城与勇盾堡派军进入凛鸦东部——就算我们在烈狮境西部损失惨重，大不了我从凛鸦境挣回来……” 李昂偏了偏头，依然微笑着：“过几天等你们家族无家可归了，欢迎到龙爪崖堡投奔我……对了，你家里人在哪儿？该不会都在龙爪崖堡吧……啧啧啧……” 龙爪崖堡就是加斯托夫的领地，是晓炉城西边最近的城堡…… “……嘿……嘿嘿，艾米殿下，李昂大人，别，别开玩笑……您想要什么？您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诚意？” 加斯托夫态度一下子变得相当恭敬，他转头看了看艾米，然后开始问李昂，显然意识到了这里其实是李昂说了算。 “让你们的国王证明，他和布伦努斯这个叛逆是敌人——这也是他身为国王该做的事！他要是和烈狮王国的叛逆合作，那我保证，厄休拉很快就会成为凛鸦女王！”阑 李昂盯着加斯托夫说道。 确实，身为国王确实不应该与其他国家的叛逆合作，至少不能明面上与叛逆合作。要不然等于是把自己拉到了与反贼同等的位置，这是自己削弱自己的统治权。 当初乌尔里克也只是暗中向希拉·尤扎斯提供钱粮而已，他可没明着支持希拉的叛军。 “您希望国王陛下怎么证明？” 加斯托夫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已经意识到了，李昂确实不在乎烈狮境西部守不守得住，反正烈狮城这样的雄城确实很难被攻陷，烈狮王国是不会亡的。 但如果李昂派军支援厄休拉，那凛鸦城会不会被攻陷不一定，至少长歌港和龙爪崖堡肯定没了！ “反正格雷戈里四世已经带兵到了边境，现在回军未必来得及，那索性就去进攻峭岩湾嘛——你们帮我打下峭岩湾，抓住布伦努斯。我帮你们对付厄休拉，夺回晓炉城，救出安德玛公爵——这生意很公平吧？”阑 李昂将两手平摊起来，像个天平一样：“你们拿峭岩湾来和我换晓炉城，拿布伦努斯的命来找我换安德玛公爵！” 这确实是非常公平的做法，拿城换城，拿人换人，而且凛鸦王国还能占点便宜——他们局势更急迫一些，厄休拉的叛军随时都有可能进攻龙爪崖堡和长歌港。 李昂从狮湖城与勇盾堡出兵去晓炉城，比凛鸦大军从迷沼堡附近回军要近得多，也只有这样才能赶得及。 “这确实公平……但我需要让国王陛下裁定……” 加斯托夫点了点头，他本人当然觉得李昂这笔生意完全没问题，但国王会不会同意，他其实没把握。 “那你最好想办法让格雷戈里四世裁定得快一点——什么时候收到他的盟约，我就什么时候出兵……但愿那时候龙爪崖堡和长歌港平安无事……” 李昂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阑 艾米也微微的笑了笑：“其实我们并不太相信格雷戈里四世的人品，所以盟约最好有个担保——让他把龙之利牙随着盟约一起送来吧，当然，我也会把烈狮境旗帜枪暂时交给他。完成我们约定的事情之后，再把两件国宝相互交还。” 于是，史上最快的一次从宣战到结盟的过程，发生在了凛鸦王国与烈狮王国之间…… 第314章 这学费可真贵 用烈狮境旗帜枪交换龙之利牙，这是艾米临时增加的条件，没有和李昂商量过。 但李昂极为认同艾米的做法——对于盟约而言，这是个极好的附加条件。 ‘龙之利牙’是一把剑，这把剑代表着龙骑士团的效忠，是历代凛鸦国王的随身佩剑，也是凛鸦王国的象征。 】 这也确实是一把非常精美的宝剑，它曾在当年的格雷戈里伯爵手中斩杀过无数强敌。 不过到了现在，这把剑的象征意义已经远远大于实际功能，历代凛鸦国王虽然一直随身佩戴着这把剑，但很少动用它。 而‘烈狮境旗帜枪’是一把战旗长枪，是一柄缠有烈狮王国大旗的特制骑枪，是初代烈狮王阿尔弗雷德当年收复烈狮境时使用的武器与旗帜。 当然了，烈狮境旗帜枪跟狮骑士团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确实也是烈狮王国的象征，和龙之利牙是对等的。 与龙之利牙一样，这把战旗长枪也有很多年没上过战场了。 持战旗长枪的人，通常是需要在队伍最前方冲阵的，国王确实不该亲自干这种活儿。 但这种象征物又不能交给掌旗官，免得损毁在战场上或是被敌人夺走——所以后几代国王索性就不用了，现在这把旗帜枪一直在王座厅插着。 这两把具有象征性的武器，随着盟约一起相互交换，其实等同于为盟约增加了质押物，也是结盟的信物，对于双方都确实是很好的担保。 但是，艾米这个看似公平的举动，其实大有玄机。 如果格雷戈里四世把龙之利牙连同盟约一起送来烈狮城，那就意味着凛鸦王国公开认同艾米继承烈狮王国，并且意味着格雷戈里四世将艾米视为了同辈君主！ 反正乌尔里克国王本就比格雷戈里四世大了十多岁，而且已经去世了，人死为大，把格雷戈里四世视为乌尔里克的晚辈，也算是合情合理。 加斯托夫的行动效率确实快得惊人，仅仅三天之后，他就带回了格雷戈里四世签署的盟约，并且确实将龙之利牙随着盟约一起带来了。 据说一路上跑死了四匹马。 随后，他带走了烈狮境旗帜枪以及艾米和李昂共同签署的盟约。 现在的艾米，已经成了‘李昂培训班’的优秀毕业生，即便工作地点换到了白银王座，也照样干得相当出色。 其实李昂的培训班一共也就两名学生，不过就目前来看，两个都必定能成为大老…… 哦，现在，有了第三个。 阿琳娜来到了烈狮城。 她是代表马略皇帝前来吊唁的。 烈狮王国君主驾崩，马略皇帝自然是要表示慰问的——这也是唯一一个对乌尔里克的去世表示慰问的君王，因为其他几个国家的国王确实没这心情…… 马略皇帝还是很尊重对手的。 虽然乌尔里克在位时曾经给巴克斯帝国造成过许多麻烦，但这是两国之争，相互没有私仇，该有的礼数马略皇帝还是会尽到的。 “……我代表巴克斯皇帝盖乌斯·马略陛下，向已故烈狮王乌尔里克陛下表示沉痛的悼念，并向艾米殿下致以友好问候……” 阿琳娜很严肃的背诵着国书——她是马略皇帝的代表，要先履行好身为皇帝使臣的责任。 而艾米也很认真的接待着阿琳娜，她也是在履行身为国王继任者的职责。 但在严肃的吊唁刚刚结束之后，阿琳娜便直接找上了李昂，表示要请李昂当她的老师，还说这是马略皇帝的意愿。 “阿琳娜，你确定这是马略皇帝的意思？真要说当老师……马略陛下雄才大略，贾斯特斯总督计谋百出，他们都比李昂合适吧？” 艾米满脸不爽的表示着拒绝，还斜着眼威胁李昂。 离开了王座厅之后，艾米就不会一直绷着脸了，面对公务时她会控制情绪，但平时却不会——她从不把工作状态带到生活中，公私相当分明。 “我父亲该教的都已经教过我了，皇帝陛下也觉得我应该到其他国家游历学习积累经验……所以他让我来找李昂大人求学，还给李昂大人写了封信。” 阿琳娜对艾米微微的笑了笑，转头掏出一封信件递给李昂。 这确实是马略皇帝写给李昂的亲笔信。 而且措词很不一般——信的抬头，竟然是‘我的朋友李昂’。 李昂看完信，沉默的思考了很久。 再度抬头时，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阿琳娜，你现在是我的学生了。让你的随从立刻回国吧，顺便帮我给马略皇帝带封回信。” 阿琳娜也有些沉默的点了点头：“好。” “怎么回事？李昂？信上写了什么？” 艾米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两人。 她能看出来，李昂和阿琳娜，似乎都有些难过？ “马略皇帝……身染重病，精力不比往常了，他担心有人会趁着他生病的时候作乱。阿琳娜之前曾与许多贵族结过仇……为了保护阿琳娜，所以马略皇帝才把她送到我这里来。” 李昂这次没有打马虎眼，而是很认真的对艾米解释着。 “……什么病？能治好吗……” 艾米的态度也严肃起来。 马略皇帝既然专程把阿琳娜送过来，艾米当然能意识到，这位皇帝，恐怕是觉得他自己时日不多了？ “应该是铅中毒……” 李昂叹了口气：“这个嗜酒的家伙终究还是没听我的建议啊……” 阿琳娜的随从当天便离开了，李昂让他们给马略皇帝带去了一封信。 …… 思源城。 “忌酒！……澹水鱼、鸡蛋、瘦肉……忌酒！橘子、柠檬、石榴、苹果、椰子……忌酒！蔬菜、牛奶……忌酒！陛下，李昂阁下的信是什么意思？” 最先收到李昂那封信的人是苏拉将军——现在马略皇帝要接触的任何东西都必须经过他的检查。 因为光辉骑士团的医生说，皇帝陛下是中毒了。 虽然马略皇帝知道这可能就是李昂警告过他的铅中毒，表示不用这么紧张，但苏拉将军坚持要保障马略皇帝的安全，这是一番好意，马略皇帝也就没再坚持。 毕竟马略也知道，确实有很多贵族有害死他的想法——尤其是那些在战争时全都神奇消失，等战争结束后又重新出现并且到处指手画脚的老牌贵族。 不过，李昂这封信，苏拉将军完全不理解——信上全是各种食物的名词，写了很多，而且每一行的末尾都写了‘忌酒’。 “他是让我多吃这些东西……还让我别喝酒。他知道我生了什么病。” 马略皇帝靠在椅背上，眼窝深陷颧骨冒起，大概自从巴克斯内乱时他因疲劳而瘦下去之后，就再也没长过肉了。 “阿琳娜竟然把您的身体状况告诉了李昂？可是……李昂会医术吗？” 苏拉将军皱着眉头，依然不理解。 “阿琳娜不用告诉他……李昂就是告诉我铅酒壶会导致中毒的人。而且，说到医术……” 马略皇帝撑着椅背站了起来：“红死病不就是他找到的控制办法吗？” “他无偿向各国提供了用马制造疫苗的方法，而且没有为此索要过任何回报，这是相当高尚的品质，我总感觉他和阿迦松将军口中那个狡诈的领主不是同一个人……” 苏拉将军点了点头，把信递给了马略皇帝。 “狡诈和善良，本就是可以并存的啊，克里昂不也是这样吗？” 马略皇帝接过信：“克里昂到图尔达要塞了吗？” 随后，他看了看信，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信的抬头写着‘我的朋友盖乌斯’。 盖乌斯是马略皇帝本人的名字，马略是他的族名。 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亲朋好友能称其本名，外人都是会称其族名的。 在面对朋友的时候，李昂当然不是那个狡诈的领主。 “克里昂将军假扮菲尔兹威人袭击了盖万汗，然后他‘救了’盖万汗一命……现在图尔达要塞已经等同于帝国领土了……” 苏拉将军汇报着德夏境内的情况：“而盖万汗去找菲尔兹威人报仇去了——他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努达堡的‘赤斧’希格鲁袭击了他。” “哈哈……你看吧，一贯对平民温和善良的克里昂，到了战场上立刻就变成了狡诈的将军……咳咳……” 马略皇帝大笑起来，但笑了两声便又捂着胸口轻轻咳嗽，看上去身体已经相当不好了。 “倒也是……喝杯水吧，陛下，您的身体……” 苏拉将军点头，随后端来了一杯水。 “……我倒是想喝杯酒……” 马略皇帝吧嗒着嘴：“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真难受……” 苏拉将军转头表示不同意：“陛下……医生让您不要喝酒，李昂阁下也足足写了十二遍‘忌酒’！” “行吧……弄点牛奶吧……其实李昂还写了好几十种水果，但大部分都是菲尔兹威的特产……” 马略皇帝叹了口气，再次看了一遍李昂的信。 “那也没关系啊，想吃什么水果买过来就好了，我可以带舰队去多采购一些……” 苏拉将军确实是很关心马略皇帝的身体。 “不，他的意思可不是让我买……德夏和菲尔兹威的各种势力，现在都在打仗对吗？” 马略皇帝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地图。 “是的，黎明骑士团和黄昏骑士团正在大战；那个异端审判庭也在和卡丹打仗；埃米尔薛西斯正在对付从高隘要塞进入德夏的菲尔兹威人……” 显然现在苏拉将军才是马略的情报官，他站到地图旁解说着局势：“克里昂将军在德夏东部基本上没遇到任何强敌。我觉得，如果让幽影狼群潜入辛加尔，与克里昂将军里应外合，应该能一举攻破辛加尔！” “辛加尔？那地方拿下了也是自找麻烦……” 马略皇帝摇了摇头：“苏拉，你对辛加尔不怎么了解，那地方甚至可以说与德夏没多大关系……” 苏拉露出询问的眼神。 他是从阿玛拉大陆过来的，平时又一直在马略皇帝身边，确实对辛加尔不怎么了解。 “别去招惹辛加尔，克里昂也不会去，我让他占据图尔达要塞，只是为了避免德夏人在绝望之下狗急跳墙进攻巴克斯。” 马略皇帝指着地图画了个大大的弧线：“别管德夏人和菲尔兹威人怎么打。你要做的，是让幽影狼群绕到西海岸去，从风屿港或光啸湾多捞点好处——德夏境内现在穷得很，菲尔兹威倒是挺富裕，而菲尔兹威最富裕的地方，就是这两个大港。” “李昂会让烈狮王国与菲尔兹威打一场大战，菲尔兹威后方肯定空虚。” “这就是李昂想说的，菲尔兹威不仅有我需要的各种水果，还有巴克斯帝国和灰尽裔帝国需要的重建经费……只是他不能明着写让我偷袭西海岸，因为信使未必可靠，说不定会走漏风声。” “你带舰队去西海岸吧，苏拉，但别打帝国的旗帜，也别穿帝国的制服。希望你能满载而归……咳咳……” 马略皇帝交代着任务，随后再度开始咳嗽。 “我明白了。我们在菲尔兹威后方制造混乱，这样李昂阁下就必然能在正面战场战胜菲尔兹威——这是烈狮王国的复仇战，他必须打赢。这样他能得到他想要的胜利，而我们能得到菲尔兹威人的积蓄……” 苏拉将军点头表示理解，他觉得这样不错，确实是双赢的局面。 “他不是为了打赢，他本来就能打赢……这是他收的学费啊！” 马略皇帝撇了撇嘴：“把阿琳娜送到他那里去求学，说不定是个错误……这学费可真贵！” ………… “……这学费可真贵！” 身在烈狮城的阿琳娜也说出了与马略皇帝相同的话。 “讲道理，巴克斯帝国赚大了好吗……阿琳娜，你知道风屿港和光啸湾有多繁华吗？富得流油啊！” 李昂耸了耸肩：“这可是对大家都好的事儿，你居然嫌贵？” “我不是说你的战略，老师……” 阿琳娜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收的钱！这什么书本费、餐饮费、住宿费、服装费、侍从费……居然还有保护费？！你这是敲诈！” “上学本来就是很贵的……阿琳娜，这都是教育所必须的投入——说真的，这点费用说不定还抵不上你以前买蜡烛的钱。” 李昂抖了抖手里的羊皮纸，随后交给了艾米：“去送给贾斯特斯总督，让他结账……” 艾米看了看末尾那个‘八千第纳尔’的总额，眉开眼笑的拿着阿琳娜的‘学费清单’走了。 这下子艾米对于阿琳娜请李昂当老师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她甚至还希望多来几个这样的大款到李昂身边‘求学’。 因为，这学费不是一次性的，是每半年一缴的——李昂把每半年的收获季称为‘一个学期’。 每人每学期八千第纳尔…… 艾米觉得要是多来几个阿琳娜这样的妹子，那光是学费都能抵得上好几个郡了！ 她现在看李昂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座金山…… 第315章 为了英灵殿 雾笼城。 这座原本充满活力的贸易城市，这段时间颇有些兵荒马乱的感觉。 整个城市充斥着各种武装人员，搞得城内的商人们怨声载道，街头巷尾的小贩和‘手艺人’们更是度日如年。 那些武装人员都是菲尔兹威的领主们带来的手下，虽然他们的穿着打扮以及武器装备五花八门，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出门不带钱，但特别喜欢‘买’东西。 虽然维迪斯大王曾经颁布过法律，无论是什么人，拿了商品不付钱都会被视为抢劫。 但那些刚从海盗转职的斧头兵，以及那些常年从事走私业务的游击兵，基本上都不会把这种法令当回事。 再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商人们也不敢去告那些领主的状啊…… 雾笼城的商人都知道，这些领主是被征召过来打仗的——维迪斯大王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处置他们。 所以雾笼城现在大部分商铺都已经关门歇业了，这座繁荣的城市似乎在短短几天内就变成了个毫无烟火气的军事据点。 维迪斯大王心情相当差。 倒不是因为雾笼城的这些小问题，也不是因为即将面对与烈狮王国之间的战争，而是因为，他向故乡请求了援助，但他没有得到来自凡斯凯瑞的任何增援。 雾笼城的领主大厅此时正在举行酒宴。 这是典型的凡斯凯瑞海盗式首领聚会——全木质结构的宽敞大厅，又大又长的木质餐桌，一群狂放的留着长胡子的男人正在狂灌麦酒。 菲尔兹威的大多数首领都来自凡斯凯瑞，只要是不打仗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艾丁，你是说阿格努斯女王不再打算支援我们了吗？” 维迪斯大王摸了摸自己的秃头，把两鬓残留的几根黄毛薅到了耳后，随后端起麦酒狠狠的灌了一口，木制酒杯中微黄的液体沿着他凌乱的胡须滴落下来。 他口中的阿格努斯女王，是凡斯凯瑞目前的女王，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海盗王，因为她把控着海盗们的信仰——英灵殿。 凡斯凯瑞是一个冰海中的大岛，位于潘德大陆西北方向，那也是包括维迪斯在内的大多数菲尔兹威领主的故乡。 在成为潘德大陆的领主之前，他们中的大多数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海盗。 他们信奉冰海诸神。 在冰海诸神的神话中，手持兵器战死的勇士就能进入英灵殿，那里有无尽的美酒，也有无数在战场上搜寻英灵的美貌女战士。 神话中那些搜寻英魂的女战士，被称为‘瓦尔基里’，也就是女武神。 据说那都是发誓侍奉英灵而被诸神选中的处女战士，她们会赐与战死者美妙的一切，并引领他们前往英灵殿。 因此，虽然很多人已经举家在潘德大陆生活了好几代，但西海岸大多数领主仍然会时不时的回到凡斯凯瑞——他们要去祭奠他们的先祖与兄弟，也就是那些‘战死的英灵’。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要为英灵殿送上供奉，要不然阿格努斯女王有权剥夺他们将来进入英灵殿的资格。 这年头，管着墓地和陵园就能胁持很多大佬…… “阿格努斯女王不打算让凡斯凯瑞的舰队支援我们了。她认为我们定居潘德，不再纵横大海，这违背了凡斯凯瑞的祖训。她甚至将您称为‘背叛信仰的秃子’……还把我称为‘试图种地的农民’……” 坐在维迪斯对面的一名须发皆红的中年人摇着头说着。 这个中年人把红色的头发和胡须都打理得很干净，是整个大厅里众多领主中最整洁的一个，喝酒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豪迈’。 这是‘红剑’艾丁伯爵，菲尔兹威地位最高的大领主之一，光啸湾便是他的领地。 “但我在你的部队里看到了阿格努斯女王的近卫……” 维迪斯没有在意‘秃子’之类的称呼，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艾丁，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和那位女王陛下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吧？” 说得很严重，但口气有些戏谑，维迪斯显然对艾丁极为信任，而且关系非常好。 “是啊，确实有个秘密协议……” 艾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再次牺牲了自己，挥洒汗水舍命换来了阿格努斯女王的垂怜……” “啊哈哈哈……你又被她睡了？！” 维迪斯大王大笑起来，拍了拍艾丁的肩膀：“你这家伙从小就招女人喜欢……” “……女王陛下为了生个孩子已经快疯了，我不敢拒绝她。她找了很多男人，但很显然，这并不是男人的问题——她年初生下的第三胎依然是个死胎，我觉得她是被诅咒了……” 艾丁没有笑，而是叹了口气：“所以，她确实没心情领兵支援我们。但好在，我付出的汗水还是有用的，女王也没有忘记我们每年的供奉……她让我带着近卫们找回她的一位‘宠妃’，如果找到了，女王陛下就会出兵援助我们。” “女王的宠妃？不会是个娘娘腔吧？” 维迪斯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和那种会像鸡一样尖叫的男人打交道。” “不，那家伙不仅不是娘娘腔，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的剑士。” 艾丁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面上画了画：“他用他英俊的皮囊迷住了女王，从凡斯凯瑞骗走了不少英灵女战士，现在驻扎在南边的栖鹿村……事实上你应该听说过他，那家伙以前在潘德大陆很有名。” “谁？比你长得好看的剑士我可真没见过几个……我最英俊的朋友。” 维迪斯大王颇有些羡慕的看着艾丁头上茂盛的红发。 “米尔甘·基里克。” 艾丁撇了撇嘴，对维迪斯的说法并不感冒：“那个花间浪子，当初确实是他刺杀了阿尔玛公爵——他在女王陛下面前亲口承认过。” “他竟然跑去了凡斯凯瑞，难怪当初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你的意思是，是这家伙诱骗了女王陛下？阿格努斯女王把部队交给了他，但他却把女战士们带走了？” 维迪斯态度严肃起来，他确实知道米尔甘的名声，而且在阿尔玛死后他就试图找到米尔甘。 阿尔玛跟维迪斯是有交情的，当初推动烈狮王国与菲尔兹威结盟的就是阿尔玛公爵。 维迪斯或许不算是个很好的大王，甚至有时候还有点残暴，但他始终认为，对所有朋友都应该讲义气——这也是大多数凡斯凯瑞人的思维方式。 朋友被杀，自然是要找到凶手的。 “没错……你不会以为女王陛下真的会因为和我睡了一觉就把她的近卫借给我吧？女王近卫是来追捕他的……或者说，是来找回米尔甘——女王对他似乎很有感情，那家伙骗女人的能力可以说是冠绝大陆了。” 艾丁伯爵说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但我其实不太想把女王的近卫还回去……这些近卫匪兵应该成为光荣的菲尔兹威战士，那些英灵女战士也是……” “你打算弄死米尔甘，然后把这事栽到女王近卫匪兵头上，让他们不敢回去？” 维迪斯的作案经验显然极为丰富的，而且对艾丁伯爵相当了解，一下子就想到了套路。 但随后，他便警告道：“但你不能亲手做这事，阿格努斯女王本来就对我们有所不满，要是走漏了风声，你就再也别想去英灵殿了，还会连累我。” 信仰还是很重要的，英灵殿的存在虽然让维迪斯等人有了束缚，但也能让手下的凡斯凯瑞海盗英勇作战悍不畏死。 总体来说英灵殿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其带来的负担，维迪斯大王自然不会得罪阿格努斯女王。 而且，维迪斯本人确实信奉冰海诸神。 “当然不能亲手做……其实我已经有了个最好的人选……” 艾丁伯爵笑了笑：“我找到那位弑君者了——他不敢回刚铎的长须城塞，所以跑到我光啸湾来了。” “寻衅因纳……他在你手里？” 说真的，维迪斯大王其实很想把因纳抓去送到烈狮城谈和得了，他现在其实并不想和烈狮王国打什么大仗。 这倒不是因为维迪斯怂，而是因为菲尔兹威的大部分领主都是海盗出身，打海战谁都不怂，但是在陆地上对抗烈狮王国的骑兵……难度确实相当大。 但眼下，艾丁伯爵显然是另有计划。 维迪斯看了看大厅另一头正在和人拼酒的‘寻厄者’刚铎：“刚铎知道这事吗？你可别和刚铎打起来……” 维迪斯大王和刚铎的关系非常好——刚铎曾经在战斗中救过维迪斯的命。 当然，他和艾丁伯爵的关系同样很好。 维迪斯这个大王其实更像是个江湖大哥，他并不是因为战斗力最强而得到菲尔兹威领主们的拥戴，而是因为他有很多愿意帮他的朋友。 比如艾丁，比如刚铎。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从海盗首领成为国王——那些战斗力最强的首领，基本上都在壮年时便已魂归英灵殿了。 “刚铎巴不得他儿子多干点大事出来——他现在正在夸耀他儿子杀死国王的‘功绩’呢……再说，他又不需要进英灵殿，他信奉的是繁华女神泰拉。” 艾丁摇了摇头，索性大喊了一声：“刚铎！朋友，来，和我们喝一杯！” ‘寻厄者’刚铎正披头散发的在和两个壮汉一起猛灌麦酒，随后第一个亮出了杯底，看样子他赢了。 随后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艾丁……你要和我拼酒吗？” “不，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找到你儿子了……但他不打算回家。” 艾丁和刚铎的关系不算特别亲近，如果说艾丁和刚铎都与维迪斯大王有着兄弟般的情谊，那么他与刚铎之间却只能算是友好的同事。 这主要是因为出身和信仰——刚铎原本是烈狮境人，而菲尔兹威的领主大多都是凡斯凯瑞海盗出身，英灵殿可没给烈狮境的人留位置，所以他和凡斯凯瑞出身的领主关系都不算特别好。 事实上刚铎算是个比较悲催的领主，他曾找三先知问过前途，也就是背弃了秩序女神，所以烈狮境的人不会认同他；而他的出身决定了凡斯凯瑞的人也不会真正认同他…… 只不过菲尔兹威人都认同他的实力，也畏惧他在战场上的疯狂，没人敢轻易招惹这个寻厄者。 寻厄者其实是很孤独的。 所以，为了能融入菲尔兹威，刚铎在成为领主之后信奉了菲尔兹威本土的繁华之神——泰拉.维.苏理。 这是一个用花环遮住重点部位女孩形象，手上拿着个水罐，向外倒出清晨的露珠，这个神袛代表着对丰收的向往，也代表着对繁华盛世的期望。 这是潘德大陆西部农夫们的信仰，也是维迪斯大王建国时确立的官方信仰。 但维迪斯自己其实并不信奉泰拉，这只是一个国策而已，与马略皇帝推行庇护与丰收之神达米亚是一样的。 确立泰拉为主神，主要是为了让菲尔兹威的农夫们安心。 要不然被一群海盗统治着，信仰也不同，说不定没几年西海岸就没人居住了。 之前艾丁说，阿格努斯女王把他称为‘试图种地的农民’，其实就有这方面的原因——维迪斯依然信奉冰海诸神，依然想进英灵殿，但他在菲尔兹威推行的是个农业女神……阿格努斯女王自然会很不满。 而刚铎，是第一个公开表示信奉泰拉女神的菲尔兹威领主。 为此，刚铎和维迪斯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 最先理解国策，并且主动表达支持的领主，当然会与君主更加亲近。 但刚铎依然孤独——菲尔兹威能真正将他视为朋友的，其实只有维迪斯一个人而已，艾丁大概能算半个。 这一个半，就是他所有的朋友了。 他干儿子因纳更是如此——同样来自烈狮境，同样信仰不同，刚铎好歹因为救过维迪斯的命而有了个真心的朋友，可因纳现在完全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同龄人中唯一将他视为自己人的只有古德瑞。 但也只是将他视为兄长，属于亲情。 所以因纳当初愿意抛下一切到烈狮境去寻找真爱。 “啊哈！因纳在你那儿？那我也就放心了……我知道他不太想回家。来吧，为了乌尔里克国王，喝一杯！” 刚铎看来确实是把因纳弑君视为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刚铎，说点正事。” 艾丁朝刚铎举了举杯子：“因纳如今是弑君者，你应该明白……他给我们，给菲尔兹威，也给他自己惹来了麻烦。他不能再成为领主，甚至不能公开露面……但我有个计划，可以帮他一把，也等于是帮你一把——这能让你和因纳都有资格进英灵殿。” 第316章 重返故地的寻衅者 “我知道英灵殿没有我的位置……但或许应该有因纳的位置——如果连杀了烈狮王的勇士都无法进英灵殿，那还有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资格？” 刚铎点着头说着，满脸潮红，胡须都因为点头而浸到了杯子里，看起来就像是醉意朦胧一般。 只有那低垂但无比精亮的眼神透露着，他此时清醒无比。 维迪斯和艾丁对视了一眼。 原来这才是刚铎一直吹嘘他儿子的‘战绩’原因…… 确实，如果说英勇作战就能得到英灵殿的认同，那么单枪匹马杀死烈狮王的‘好汉’当然也应该有进英灵殿的资格才对。 “我们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 维迪斯带着艾丁和刚铎两人走到了大厅楼上的阳台。 “干掉烈狮王，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至于我们即将面对的战争……我会尽全力干掉一切敌人，因纳带来的麻烦，我会解决的！” 离开了人群之后，刚铎也不再露出任何醉意，他揉了揉通红的脸，将长发绑到了脑后，认真的看着维迪斯。 “我们都知道你年轻时候在烈狮境受过一些不公正待遇，我也不会责怪因纳的行为……但是，刚铎，弑君之人不可能再成为领主了，也不可能继承你的事业，这你应该明白。” 维迪斯点了点头，拍了拍刚铎的肩。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任何一个王国都不能容忍弑君者的存在……但他可以成为下一个寻厄者，大海会给他未来！” 刚铎当然能够理解，维迪斯大王好不容易让菲尔兹威从一个海盗联盟变成了一个王国。 既然是王国，那自然是不能公开认同因纳这种弑君行为的。 若不是因为维迪斯和刚铎确实关系够好，估计因纳的头现在就已经放在盛满石灰的盒子里了。 他在酒宴中不断吹嘘因纳的‘丰功伟绩’，其实就是想让那些头脑相对简单的菲尔兹威领主把因纳视为‘杀死敌国君主的好汉’。 一方面，在没找到因纳的时候，这会让因纳更安全。 另一方面，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那些来自凡斯凯瑞的战友们认同他，或者说，认同因纳。 在冰海诸神的神话故事中有不少弑君者，故事中的弑君者确实个个都是勇猛的好汉。 反正因纳弑的又不是自家的君，而那些海盗，肯定会将因纳的‘丰功伟绩’视为传奇…… 这个在酒宴中看起来比大多数凡斯凯瑞海盗还要粗豪奔放的壮汉，其实并不是什么莽夫——能够白手起家挣到诺大家业的寻厄者，当然不可能是什么莽撞人，他所表现的粗犷与豪迈，只是为了融入群体罢了。 只不过，只有维迪斯和艾丁这一个半关朋友知道刚铎真正的脾性。 人都是依赖环境而活的。 当然，确实有些伟大的人物能够改变环境，甚至让环境依赖他。 但很显然，刚铎并不是这种伟人。 他这一生，有丰富多彩的冒险经历，有从战场上挣到的地位，有多年积累的财富，也有显赫的声名，而且还勉强能算是儿女双全——相比一般人而言，刚铎绝对属于成功人士。 但他依然痛苦。 因为他不被故乡烈狮境的人接受，也得不到菲尔兹威的战友们认同。 对刚铎而言，这意味着他这一生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家园。 而且，这种在意识形态上无家可归的情况，必然也会延续到他的孩子身上。 如今因纳无法成为领主，那么刚铎就想让因纳走他曾经走过的路，在大海上去寻找未来。 所以，他从得到消息后，就一直在帮因纳营造一个能得到海盗们追随的人设和名声——孤身弑君的勇者、一个为爱放弃一切的战士。 “刚铎，你在海上打拼了半辈子，难道还打算让你儿子将来也在海上混日子？你真以为把他取名为大海之力，就能得到海王的庇护？” 艾丁伯爵摇了摇头：“我有个计划，能让你儿子有个更好的前途——如果因纳成功了，他不仅能直接成为菲尔兹威的领主，而且英灵殿也会给他留个好位置……甚至还能给你也留个好位置！” “什么样的计划？” 刚铎抬起了头：“确实，无法得到凡斯凯瑞的兄弟们认可，这是困扰我一生的事情。但这事，除了换个母亲重新出生一遍，似乎没法解决……” “有办法的……如果你儿子因纳能成为英灵女战士的统领，如果他率领守护英灵殿的女战士为菲尔兹威征战，那么所有人都会认同他的，也会认同你。” 艾丁伯爵朝刚铎举起了杯子。 “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老是看阿格努斯女王的脸色……我们甚至可以用那些英灵女战士为基础，在这雾笼城建立一个真正的英灵殿！刚铎，你儿子可以成为英灵殿的守护者！” 维迪斯为这次谈话补上了最后的结论。 英灵殿当然不是什么实体宫殿，那是与其他宗教的‘神国’一样虚构出来的天国。 但维迪斯却着实打算将其实体化——他要让菲尔兹威的领主们，将菲尔兹威视为死后的归宿。 凡斯凯瑞的阿格努斯女王用掌控信仰的方式掌控着海盗们，维迪斯自然也想这么做。 当然，更重要的是，阿格努斯女王已经表现出了不愿再配合维迪斯的意图，维迪斯也不想持续的每年送上供奉，一直被吸血的日子可不好过。 再加上米尔甘的存在——对于维迪斯而言，米尔甘是杀害朋友的仇人。 但这个仇人竟然混成了女王的‘宠妃’，那就意味着凡斯凯瑞的未来会出现很多的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多半对菲尔兹威不利。 同时，在面对烈狮王国进攻的时候，菲尔兹威需要得到更多的武装力量。 艾丁是最明白维迪斯心意的人，所以他制定了这个计划。 计划并不复杂，先让因纳去得到米尔甘的信任，然后用阿格努斯女王的近卫匪兵除掉米尔甘，最后让因纳把英灵女战士们带回来，并在雾笼城修建一座实体的‘英灵殿’。 这样既能得到这两支本属于阿格努斯女王的强大武装力量，又能干掉米尔甘这个不确定因素，还能让所有的领主们看到英灵女战士们投入了维迪斯大王麾下——对于海盗们而言，这意味着维迪斯取代了阿格努斯女王，成为了英灵殿的管理人。 这样一来，那些海盗领主们就不会老想着回凡斯凯瑞，他们会为菲尔兹威而战，为雾笼城的英灵殿而战。 这会大大增强菲尔兹威的战斗力，尤其是在面临烈狮王国攻击的时候。 几天后，在艾丁伯爵与刚铎的共同努力下，因纳出现在了栖鹿村，并且成为了米尔甘的助手。 因纳确实很容易得到米尔甘的信任。 一个弑杀了烈狮王，一个弑杀了狮湖公爵，而且两个都是身手不错的剑客，还都是出身于烈狮境的流浪者。 既是老乡又有类似的经历，他们其实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再加上，米尔甘此时确实需要帮手——英灵女战士们从未来过潘德大陆，她们只会说凡斯凯瑞的语言。 而米尔甘是烈狮境的人，不会凡斯凯瑞语，和女战士们交流起来本就不怎么顺畅。 但因纳却是在凡斯凯瑞海盗群体中长大的，两种语言他都说得很溜。 在与英灵女战士们沟通之后，因纳了解了她们为什么会被米尔甘诱骗…… 其实这些女战士跟着米尔甘来到潘德大陆，并不是因为米尔甘英俊的长相。 而是因为米尔甘声称，他能解除阿格努斯女王受到的诅咒。 阿格努斯女王在这几年里生了三个孩子，但每一个都是早产的死胎，对于全民迷信的凡斯凯瑞人而言，这自然意味着某种诅咒。 但没人知道这所谓的‘诅咒’到底来自哪儿。 直到米尔甘逃亡到凡斯凯瑞，并且成功的让女王迷上了他之后，他觉得这是他重返潘德的好机会…… 于是，米尔甘告诉女王，这种诅咒多半来自潘德大陆的三先知——反正是黑锅嘛，扣到三先知头上大小正合适。 米尔甘对阿格努斯女王提起了去年菲尔兹威与三先知之间的大战。 那场战斗他确实亲眼目睹了——那是他打算逃亡海外的时候，刚好遇上三先知受乌尔里克国王委托到雾笼城附近惹麻烦。 于是，这个诅咒就被解释成菲尔兹威王国和三先知有过节，所以三先知将诅咒施加到了海盗之王头上…… 要解除诅咒，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干掉施加诅咒的人，于是米尔甘自告奋勇的要为‘心爱的女王’解决问题。 想要解决三先知，那自然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而这种与巫术相关的事，当然会让以寻找英灵和守护英魂为信念的女战士来做，所以女王让米尔甘带着三百名英灵女战士回到了潘德大陆。 可是米尔甘这一走就音讯全无——据那些英灵女战士说，她们已经四个月没和女王联系过了，而这四个月以来，连三先知的毛都还没见过。 米尔甘当然是打算利用这些女战士东山再起的，他可不会去找三先知……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语言不通，米尔甘可能早就带着她们离开西海岸了。 但语言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因为这使得米尔甘不太好忽悠女战士们。 一直到现在，他甚至都没能得到女战士们的服从——这些语言不通的英灵女战士不太容易被他睡服。 事实上，米尔甘至今一个女战士都还没睡上，也没法让女战士们执行比较复杂的指令，所以他一直停留在栖鹿村。 这是因为女战士们出身环境和信仰不同，她们眼中的美男子要么是那些在战场上全身浴血的英雄，要么是胡子茂密胸毛旺盛的猛男——米尔甘一条都不符合。 他只能骗到知识面更广，见过世面，接受过潘德文化熏陶的女王……阿格努斯女王当然更喜欢他这种英俊的帅哥，因为这对下一代的基因有好处。 而因纳的到来帮米尔甘解决了很大的困扰，有了这个翻译的存在，米尔甘总算可以开始与女战士们交流感情了。 只不过进度比较慢。 随后，因纳向米尔甘提议了一个好计划。 乌尔里克驾崩了，烈狮王国正在向菲尔兹威的高崖堡进军，此时烈狮王国腹地必然空虚，如果能趁机夺下长啸堡，米尔甘就能成为菲尔兹威的领主。 这是很合理的提议。 因纳的故乡就是长啸堡，而且因纳几个月前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安娜，他知道长啸堡几乎算是一座空城，多半能轻易拿下。 再加上那里确实是三先知的地盘，这也很符合女战士们来到潘德的目标，能够驱动那些女战士。 同时，趁着烈狮王国与菲尔兹威开战进行偷袭，这时机也很合适。 米尔甘确实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的机会——既能得到一个根据地，又能成为菲尔兹威的领主，还能得到女战士们的信任。 于是，因纳不仅成了米尔甘最信赖的助手，还成了真正指挥英灵女战士的人——会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在这时候体现得很明显…… 潘德历356年7月15日。 ‘寻衅’因纳和米尔甘，在这一天带着英灵女战士们来到了长啸堡外。 这是盛夏最热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节是不太适合出兵打仗的。 但各国却都不约而同的在这一天展开了大战。 凛鸦王国的大军与戈德里克的部队一起，向峭岩湾发起了猛攻。 狮骑士团的一半人追随布伦努斯苦苦支撑，战况焦灼。 有少数狮骑士直接失踪了——在狮骑士团被宣布为非法骑士团之后，他们放弃身份离开了。 而另一小半狮骑士呆在了伊碧恩，没有参战。 这些狮骑士追随了副团长雷曼，而雷曼没有让他们参与任何战争。 鉴于雷曼爵士当年曾是戈德里克的学生，此时没有人攻击他的地盘。 巴克斯帝国以克里昂将军为主帅，攻入了德夏公国，并占据了德夏东北部的门户图尔达要塞。 据说克里昂的大军此时正在向艾希科曼西北部的塞都重镇进发，看样子是准备将艾希科曼变成巴克斯帝国的腹地。 德夏全境现在都是一片乱战局面，到处都在打仗，满地都是烽烟。 而烈狮王国的大军也已经聚集到高崖堡下，与菲尔兹威的大军开始对峙。 菲尔兹威的领军者，是维迪斯本人； 烈狮王国的领军者，是新晋伯爵利奥弗里克。 之所以是对峙，是因为两边的军力都不齐——菲尔兹威的大领主‘红剑’艾丁伯爵与‘寻厄者’刚铎都还没到，而烈狮王国的元帅李昂也还没到。 李昂目前还没去高崖堡，因为他有两件更重要的大事要办。 乌尔里克的葬礼正在举行，这是真正的下葬仪式，这位国王将被埋葬在他出生的地方，鹿心湖畔，王后小镇旁边。 同时，艾米也将在这一天，加冕为国王。 第317章 王见王 乌尔里克是在清晨下葬的。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蓝天白云下，悬挂着清新露珠的草地等候着一位国王的长眠。 葬礼很简短，但却很隆重，到场观礼的有数千人，除了烈狮城内绝大多数有点地位的人之外，还有许多从各地赶来的贵族。 向曾经效忠过的国王做最后的告别，这是封臣应尽的义务。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来向新王宣誓效忠，以延续他们合法的贵族地位。 幸好王后小镇西边的湖畔墓园足够大——这是阿尔弗莱德家族的陵园，埋葬着历代烈狮王。 “这里埋葬着乌尔里克国王，一位同时继承了高祖武烈与先王智慧的有为之君。” 这是墓碑的正面，艾米给乌尔里克写下的墓志铭，说的全都是实话。 乌尔里克确实具备其先祖阿尔弗雷德的勇武，同时，也继承了他父亲疯王的‘智慧’。 而墓碑的背后，是描述其死因的铭文：“他在最险恶的战场，孤身面对强敌不屈奋战，直至英勇战死。愿勇者的灵魂从此不再孤独。” 铭文的落款，是李昂·格里芬。 同样，说的都是实话。 白银王座与贵族院高塔，确实是最险恶的战场。 也许，李昂才是最了解乌尔里克国王的人。 虽然李昂从未坐上过白银王座，但至少他能理解乌尔里克的所有行为，也能理解乌尔里克的孤独。 华美的棺木被放置到土坑中，艾米亲手为这座坟墓洒上了第一锹土。 最后一位以阿尔弗雷德为族姓的国王从此谢幕。 但也许，李昂并不是唯一一个理解乌尔里克的人。 “阿尔西雅，我确定你是真的弄错了……” 在不为人所知的另一个地方，万里之外的一个小岛上，一条通体纯白的小龙正凝视着湖水中一个硕大的水晶球。 这条漂亮的小龙左右晃动着脑袋，低下了长长的脖子，往水晶球凑得更近了些。 宝蓝色的大眼睛里映射出水晶球里的画面。 一个满头褐发的中年人正在湖面‘漂浮’着，只不过，这个‘人’正随着湖水的波动不断的扭曲摇晃，很显然，这是从湖水中投射出来的一个虚影。 “这家伙好像是个国王……但他绝对不可能是你的族人……嗤……阿尔西雅，你怎么每次招来的都是人类？” 小龙扭头说着话，还打了个响鼻，喷出了一股水箭。 “库阿利斯，你知道的，我无法像神灵那样施法……我只能借助你的眼泪来召唤那些与我一样孤独的灵魂。” 阿尔西雅的声音温婉如水，但这次，显然也有那么点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人类……那些龙泪明明是被阿瓦戴恩带走的。” “我不想这么猜测……但是，就像当初辛达瑞精灵导致了魔力风暴那样，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阿尔西雅……” 库阿利斯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大概是想安慰阿尔西雅，但说出的话却明显只能起到反效果。 “不，不会的……库阿利斯，别说这样的话，阿瓦戴恩的族群一定还存在的……” 阿尔西雅从湖畔走了过来，搭着库阿利斯的脖子站到了水晶球旁边，浇起湖水撒在了水晶球上。 水晶球里的画面更明显了。 而湖面那个虚影，似乎也正瞪大双眼，惊骇的看着水晶球里的一切。 或许，与李昂之前所经历的一样，他也没法动弹，没法说话。 水晶球里像走马灯一样闪烁着一幕幕场景。 一个幼童，被父亲抱着，坐在白银王座的扶手上；那时，他的笑容天真无邪。 一个手持长枪的少年，在姐姐的帮助下赢得了他的初战；那时，他的微笑充满了对胜利的自豪。 一个英俊的青年，在另一个中年人的葬礼上，面对着许多人的指责，但始终昂着头；那时，他冷笑着面对一切，但眼里依然有光。 一个穿着鲜红色礼服，领口镶有金边的年轻人，与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携手走上了白银王座，并戴上了雕有金狮的王冠；他已经不再笑了，一直面无表情，只有在看着台阶下与他相貌相似的姐姐的时候，眼里才会显露出一点暖意。 随后，年轻人渐渐到了中年，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穿着金色的铠甲，手里提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剑。他的身后，是一群举着骑枪的骑士，骑士们身上有着金色的三狮纹章。这时的他眼神冷冽，满眼的野心透射而出。 再之后，这个中年人渐渐变得衰老，表情也愈加的淡漠，似乎从登上王座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再笑过了。 直到最后，一个五十来岁的国王，在一场简单的婚礼中走向了一个穿着洁白婚纱的美貌女子；那时，他在微笑，眼里又有了一点光，像是某种希冀。 但那希冀的眼神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出现的，是花园中一具女性的尸体，她姐姐的尸体；那一刻，他面如死灰。 最后，水晶球里出现的画面，是之前穿着婚纱的那个女人将一把餐刀捅进了他的小腹。 但即便如此，他的嘴仍然在说着什么，似乎只是反复说着一个词。 “真是可悲的人生……他的记忆里，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 库阿利斯摇了摇他的长脖子，大概这就算是摇头了：“阿尔西雅，至少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记忆里看不到任何与我的眼泪或是诺多精灵有关的事情！” “或许，他也有阿瓦戴恩的血脉吧，而且我能体会到他的孤独和悲哀……他能得到你的眼泪，这不奇怪，他毕竟是个国王。” 阿尔西雅叹了口气：“也许他知道阿瓦戴恩的族群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国王，肯定能知道很多事情的吧？” “试试看吧，但那会耗费我很多的魔力——我可不擅长让人类的灵魂开口说话，我只能维持一小会儿。” 小白龙库阿利斯看来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它凝视着湖面上的虚影，蓝色的双眼中激荡出瑰丽的光芒：“阿尔西雅，快一点……” “你体内的诺多血脉，是从哪儿来的？” 阿尔西雅朝那个湖面上虚影问道。 “龙？！这是……龙？！” 那虚影，此刻总算可以开口说话了。 “别废话！回答问题……要不然你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库阿利斯警告道。 “我没有诺多血脉，我是乌尔里克，潘德大陆烈狮境的国王！但我……我应该是死了……我记得，我死了。” 乌尔里克的灵魂倒也没有慌乱太久，也许人死后反而能变得洒脱，这位国王此时说话毫无负担：“哦……我想起来了，我吃过一种药物，那是三个女先知给我的魔药……那种药据说是由诺多贵族的血制成的。” 阿尔西雅皱起了眉头。 小龙库阿利斯原本颇为温和的大眼睛也变得可怕起来。 “那三个先知是怎么回事？诺多精灵的族群，现在怎么样了？” 阿尔西雅的声音变得冷冽。 “那是黑暗女神厄瑞达的使者，三个女巫。至于诺多精灵，他们在潘德东部的森林里，现在应该过得不错——至少比我过得好。” 乌尔里克看向了阿尔西雅长长的尖耳朵：“您是庇护诺多精灵的神明吗？但神明不应该是全知全能的吗？” “……我坚持不住了，阿尔西雅……” 小龙的翅膀杵到了水里，低下了头，将湖水激起一阵波澜，乌尔里克的虚影开始不断摇摆晃动。 “无论如何，他给我带来了好消息……让他的灵魂去那另一位潘德国王那里吧，也许他们能不再孤独。” 听到诺多精灵们过得不错，阿尔西雅露出了温和的笑：“库阿利斯，愤怒会扰乱你的魔力，你要平和一点。” 她从湖中掬起一捧水，送到了库阿利斯的嘴边，那水到了她手里，竟然开始散发紫色的光辉。 库阿利斯是大脑袋凑过来，小心的从她手中吮走了那一捧紫色的液体，随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哈……也许所有的诺多精灵原本都具备这种将扰乱的魔力抚平的能力……可惜，你学会得太晚了，要不然格温达里安大陆不会灭亡的。” 小龙挥了挥翅膀，乌尔里克的虚影渐渐从湖面消失了。 而湖后面的神殿中，凭空出现了一道摇曳的烛火——但只有烛火，没有蜡烛杆。 火苗出现在了一支火炬的正下方，那火炬大概也是同类型的东西——纯石制的火把，没有任何可燃物，但那火炬仍然在熊熊燃烧。 “小子，临死之前，你居然还让那个女巫逃命？你那么爱她吗？” 那火炬中隐隐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嘶哑的男性声音。 没有回应，乌尔里克的灵魂刚刚变成一点小火苗，还不具备发出声音的能力。 不过，这小火苗猛烈的摇晃了起来。 如果李昂在这里，他一定能听出来，这个将乌尔里克称为‘小子’的声音，他曾在王座厅里听到过。 那时候，他刚刚成为男爵。 而这个苍老的声音，当时狂笑着对他说：“很好！” ………… 正午，艾米·索娜德在所有贵族与秩序女神的神官们共同见证下坐上了白银王座，戴上了国王的冠冕，成为了烈狮王国的第一位女王。 索娜德是艾米的族名，但这个族名并不是来自母亲菲丽娜女士，而是来自戈德里克。 她没有改变自己的姓氏——这实际上是不合规矩的，她的继承权来自母亲，按理说应该使用母亲的姓氏登基，也就是阿尔弗雷德。 但艾米没有这么做。 同时，为她加冕的也不是秩序神殿的祭司，而是李昂本人。 这当然是更不合规矩的…… 但现在，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说任何反对的话。 事实上，这是李昂的新学徒阿琳娜给艾米提供的建议。 作为艾米的‘师妹’，阿琳娜为这几天的仪式提供了很多宝贵的建议，其中就包括这两项艾米最为困扰的事情。 “既然他们能够接受一位女王，那自然也能接受女王用她自己的姓氏——反正现在谁都不敢跳出来找死，等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那就更不会有人跳出来找死了。” 在姓氏问题上，阿琳娜是这么说的。 而关于谁来加冕，阿琳娜的建议是：“反正都不符合传统了，那不如就做得彻底一点。对于东部地区的人而言，老师比那些神官更能代表秩序女神，而如今东部地区才是可靠的根据地。再加上梅腾海姆与诺多精灵也都是老师的支持者——他们都不信奉秩序女神。而且，这还能试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哪家贵族对此不服的，早点让他们冒出来，也好早做防范。” 于是，艾米痛快的接受了阿琳娜的建议。 托乌尔里克的福，烈狮王国现在是没有御前会议的，艾米也没有重组御前议事会的打算，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在这些事上碍手碍脚。 李昂本人也觉得阿琳娜的看法没问题，事实上他眼里的逻辑更简单——谁手里掌控着秩序，谁就是秩序女神的代言人。 而且也不会有人不服的——不服的根本就不会来烈狮城。 于是，艾米从此将被外人称为索娜德女王；而李昂，成为了王国首席重臣——长河镇大公。 “我，艾米·索娜德，在众神与先王的见证下，向宣誓效忠的李昂骑士授予公爵头衔。我将代表王国承认你合法拥有的土地、财富以及无上的荣誉！愿你用手中的剑维护先王的荣耀与我们的尊严！” 艾米手里持着剑，剑身搁在李昂的肩头。 而此时，李昂正单膝跪地，抬头看着王座厅穹顶上潘德先王卡瓦拉的浮雕。 他再次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我看到了……哈哈，我看到你了，孩子。” 这次，这个声音依然充满癫狂，但透着三分喜悦。 李昂能从这声音中感觉出一些善意——这声音的主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继续仰望着穹顶的浮雕。 女神尤诺米亚在左，先王卡瓦拉在右。 但尤诺米亚胸口的吊坠，现在是个狮子头；而描绘先王卡瓦拉奋勇作战的浮雕上，却没有了剑。 “陛下，我们应该为尤诺米亚女神找回属于她的日月吊坠；也应该帮助先王卡瓦拉找回他的剑。” 李昂对艾米说着：“让一切都有真正的秩序，秩序女神和先王才会护佑我们战无不胜！” 这是在王座厅，很多人看着呢，他也只能称艾米为陛下，虽然艾米很不习惯。 “当然，我会让历史与信仰重回烈狮城。而菲尔兹威那边就交给你了，李昂……我的元帅，希望你早日凯旋而归。” 艾米抿了抿嘴角，也用元帅来称呼李昂。 但她原本想说的，其实是“李昂，你要小心一些。” 第318章 目标狮湖城 凛鸦王国东部，晓炉城。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谈判。 谈判的双方，是厄休拉和她的老熟人，凯德伦男爵。 他们确实是老熟人了，熟悉得连对方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 但凯德伦现在已经不再是烈狮王国的男爵了，因为在烈狮王国的官方记录中，他已经‘战死’了。 根据布伦努斯公爵在鹰爪堡所做的战场纪录，凯德伦男爵当初迷途知返，向凛鸦大军发起了决死冲锋，英勇的死在了鹰爪堡外。 目前这个瘦削的中年人是凛鸦王国国王格雷戈里四世的私人顾问。 或者说，是个可靠、勇敢，而且无家可归的情报官——至少格雷戈里四世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这位曾经‘无家可归’的‘勇者’，却试图再度与厄休拉联手，回到他原本的家。 “亲爱的，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我在狮湖城和鹰爪堡附近都埋伏了人手，只要您带着大军出现在那里，整个狮湖海湾都会成为您的领地——您将控制整个狮湖内海，成为无人可挡的女王……” 凯德伦的说辞或许有些夸张，但倒也确实有那么些可行性，如果他口中的人手真的靠得住的话。 “凯德伦，我还以为你打算和我里应外合攻下长歌港……怎么？你还打算重回鹰爪堡？我可不太相信你在烈狮境还有什么可靠的人手……” 厄休拉瞟了一眼旁边没有说话的雷恩爵士，皱着眉头质疑着。 “亲爱的，你见过……” 看样子凯德伦试图解说一下。 “闭嘴！别再叫什么亲爱的！凯德伦，对一位女王，你最好能保持应有的礼节！” 厄休拉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旁边的雷恩爵士依然面无表情，将头转到了一边。 凯德伦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我明白了，女王陛下……我曾将一些失去封地的骑士带去狮湖城——您曾经在鹰爪堡见过他们，他们依然能在狮湖城组织起数百名战士……” “你是说那些红色兄弟会的无赖？他们也能被称为战士？” 雷恩爵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或许在正面战场上他们不堪一击，但在城内，在充当内应这种角色的时候，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 凯德伦朝着雷恩很有礼貌的欠了欠身。 “那么，你或许应该先向我证明，那些人渣确实能被你控制——我可不想一头扎进埋伏和包围！” 厄休拉考虑了一会，挥手让凯德伦离开了。 “您会看到的。” 凯德伦点了点头，低着头退出了晓炉城的领主大厅。 “陛下，您真的打算去狮湖城？我们现在应该尝试进攻长歌港！” 雷恩爵士疑惑的问道。 “我们已经攻不下长歌港了，安冬嘉已经带着迷雾山人撤离了。” 厄休拉摇了摇头：“而且……她甚至都没有回暗隼堡，也没在巴泽克那个交易市场停留，她带着愿意追随她的所有迷雾山人一直往南去了，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安冬嘉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应该是要去向李昂阁下回报吧……” 雷恩依然疑惑不解：“她本来也不可能一直帮助我们作战，能打下晓炉城，李昂阁下的人算是很讲信誉了。” “不，雷恩，她是迷雾山人……我把大量战利品让给了安冬嘉，但她却没有带走多少战利品，只把值钱的财物和装备带走了，而且走得很急——这意味着她察觉了某种大麻烦，无法抵御的那种……她是在逃离这里！” 厄休拉双手撑在桌案上，看着桌面的地图喃喃的说着：“凛鸦境此时空虚无比，这原本应该是安冬嘉带领的迷雾山人取得更多收获的最好时机，但她却在这时候离开了凛鸦境！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迦图人有异动吗？” 雷恩也凑到了地图前面。 “不可能。迦图人出动只会是劫掠凛鸦境的村镇，一般不会攻击迷雾山的队伍，安冬嘉根本就不在乎迦图人会怎么做……” 厄休拉再次摇着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如果安冬嘉会向南逃离，那我觉得，我们最好也离开这里！” …… 李昂的部队此时已经来到了高崖堡南部，停留在长啸堡与高崖堡之间。 他亲自率领的部队并不多，只有那两百人的诺多卫队，以及从烈狮城就地征召的一百五十名骑士。 每个骑士大概带了五六名扈从，加一块有一千人左右。 这些骑士就是原本贵族院的侍卫们——也就是王城侍卫队中比较会做人的一些贵族子弟。 而他们的扈从，大部分也来自王城侍卫队。 王城侍卫原本是乌尔里克国王的私人部队，但现在艾米有她自己的卫队，所以这些人被李昂重新整编为烈狮城的城防部队。 整编这支部队并不麻烦，只需要给他们未来就行了。 艾米一口气封出了一百五十个骑士名额，直接就把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一部分人收编成了‘忠臣’。 并且还承诺，如果立下战功，所有扈从也都有资格成为骑士，而骑士们有可能直接封爵——当然，封地要从战场上获取。 王城侍卫们原本是国王的扈从，但无论是谁的扈从，都抵不上成为真正的骑士。 再说，高崖堡和峭岩湾有大量可供分封的土地等着他们，在目标和未来都很明确的情况下，王城侍卫队毫无波澜的完成了整编，成了一百多个骑士小队。 这支部队战斗力还是很不错的，战阵经验也不缺，属于可以马上投入使用的现成军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全都是骑兵，而且全都是烈狮境的骑兵。 李昂并没有带着这支部队与利奥弗里克汇合，烈狮王国的大部队这时候在高崖堡的北边，依托迷沼堡在和菲尔兹威进行小规模交战。 而李昂却带着他们来到了高崖堡以南数十里扎营，也就是长啸堡和高崖堡之间。 “奥尔斯，你能确定你儿子进了长啸堡吗？” 营地里，李昂和猫头鹰骑士团团长奥尔斯商量着。 “当然能确定，自从您把他放走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他带了一群女战士进了长啸堡，那些女战士看起来像是来自凡斯凯瑞。” 奥尔斯点着头，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抽象派的地图：“他们从栖鹿村过来，他们后面二十里左右跟着另外两支部队，一支是‘红剑’艾丁伯爵的部队，另一支是‘寻厄者’刚铎的海盗。” “风屿堡、高隘要塞、努达堡等地的领主应该都被拖入了德夏的战争；而光啸湾和长须城塞的领主来了长啸堡……” 李昂也拿了个树枝在地面上比划：“这么说来，菲尔兹威一大半的兵力都不会去高崖堡……” “那我们……” 旁边的奥尔斯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既然他们不去高崖堡，那我们也不去……高崖堡建在山上，易守难攻，一时半会打不下来的。” 李昂做出了决定：“让你的人给利奥弗里克传信，让他转头向凯涅堡发动进攻，打得狠一点，弄死利奥弗万再说。” 凯涅堡目前被利奥弗万男爵占据着。 利奥弗万就是陷害艾米的那个男爵。 他曾经是布伦努斯的手下，曾经是狮骑士团的骑士。 在艾米宣称布伦努斯叛国之后，利奥弗万却并没有投靠布伦努斯，而是出人意料的攻入了凯涅堡。 但他既没有向艾米宣誓效忠，也没有再对任何地方出兵，只是一直固守着凯涅堡没有出来。 “可这样的话，就等于是在放维迪斯的部队进入王国腹地啊，他一定会趁机抢夺凯涅堡，并且击溃利奥弗里克。说不定他们还会趁机攻入狮湖城。” 奥尔斯叹了口气：“跟利奥弗里克伯爵一起出兵的领主，手里的兵力加一块也只有一千五百人……虽然骑兵比较多，但不可能同时对付凯涅堡和菲尔兹威人的。” “我就是要放维迪斯进入王国腹地。我甚至还打算让他看到攻克狮湖城的希望……他要是缩在高崖堡不出来，那才是麻烦呢！” 李昂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两条线，从长啸堡和凯涅堡分别指向了狮湖城。 “您要诱使菲尔兹威进攻狮湖城？” 奥尔斯摇了摇头：“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一向是对烈狮境采取守势的，菲尔兹威人知道他们无法在野战中对抗烈狮境的骑兵。”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样——现在烈狮王国没有狮骑士团，也没有王城侍卫队……两支规模最大的骑兵部队都不在，狮湖城还这么空虚，几乎一点部队都没有……” 李昂扭了扭脖子：“如果利奥弗里克的部队一触即溃，而我的部队又被你儿子堵在了长啸堡，凛鸦人和布伦努斯在峭岩湾也难分胜负，那你说，维迪斯会不会去狮湖城赌上一把？” “我明白了。我这就向利奥弗里克伯爵传信，让他战败诱敌。” 奥尔斯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奥尔斯，让其他人去迷沼堡传信，你得去见见你儿子因纳……” 李昂有些犹豫的不知道怎么说。 “您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我发誓用一生来回报您的慈悲。如果他再度与您为敌，死在了长啸堡，那也是他应有的归宿……” 奥尔斯转身说道，毫不迟疑。 “不，我的意思是，你得去给因纳带个信，我要让他在长啸堡帮我一把，我打算伏击那位‘红剑’艾丁伯爵。” 李昂笑了笑：“他这种卧底可不好找，怎么能随便死呢？他也不会与我为敌……” 领主大人的队伍列表中，奥尔斯的名字后面，标记着‘侦察队长’； 而因纳的名字后面，标记着‘谍报官’。 这是在贵族院高塔就说好的，李昂会放他离开烈狮城，要不然因纳必死无疑。 同时，李昂承诺要帮因纳找到安娜——或者说找到三先知；而因纳将重返菲尔兹威，成为李昂的卧底。 当因纳的名字出现在队伍列表中之后，李昂自然是放心的——就连德拉许那个迦图军阀在进了队伍列表之后都没有出现问题，因纳自然也不会再与自己为敌。 一国元帅手里的职位是很多的。 自从成为元帅之后，队伍列表依然是那个样子，向李昂宣誓效忠的人都会进入列表，大部分人会成为某个兵种中的一个数字。 但不同的是，李昂能给队伍中的任何人添加具体职务了，即便是自己发明的职务都可以。 有具体职务的成员，在列表中就会单列出来。 比如福瑟特——他现在的职务是‘黑暗行者’。 这当然是李昂自己编出来的职务，这个所谓的黑暗行者，实际上就是个暗间。 福瑟特当然没有被三先知控制，就连那个艾连，也是福瑟特询问过李昂的意见之后才召入手下的——当时福瑟特发现艾连死而复生，于是第一时间通知了李昂。 但李昂给他的任务，是让他‘配合’艾连，借机搞清楚与黑暗女神有关的一切。 这种隐秘的事情，格朗隆和埃里克都不知道，但李昂很清楚福瑟特不会有什么异常状况，因为他的名字一直都在队伍列表中。 反倒是格朗隆出了点状况——他的名字几天前消失了，就在艾米加冕的同一天。 这意味着，格朗隆死了。 他死在了狮湖城。 而福瑟特，此时正在狮湖城外的佩恩村，格朗隆的领地。 “温蒂，格朗隆不是三先知杀死的，他是为了阻止一场屠杀而战死的。另外，请转告李昂大人，我知道三先知是怎么逃出烈狮城的了……” 福瑟特向穿成了村姑模样的温蒂尔芙说着：“她们能将灵魂寄居在死去的尸体上——任何尸体都可以。” “这一点李昂大人已经知道了，但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法找到三先知。” 温蒂一边点着头，一边擦拭着手里的剑。 她脚边有两具尸体。 其中一个是艾连，另一个不认识，但看起来像是个神棍。 福瑟特的剑此时正插在艾连尸体上。 “李昂大人或许还不知道，烈狮城是不能施法的！当年的卡瓦拉陛下修建的贵族院高塔是个禁魔塔。三先知如果强行施法逃离，一定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反噬——当时烈狮城一定有尸体吧？” 福瑟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尸体在哪儿，她们现在就肯定还在那儿……” 温蒂尔芙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个艾连也是三先知的人吗？” “艾连与三先知没有关系，事实上狮湖城所有的异端都和三先知无关——恰恰相反，他们是三先知的敌人。” 此时的福瑟特看起来像个神棍一样，他似乎了解了很多关于三先知和黑暗女神的秘密。 “这是个可怕的组织，他们的手段比三先知邪恶得多！他们让死人复活并不是用换脸的方式，而是用活人的血肉祭奠，让死人重新获得活人的生命力！” “我现在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他们自称‘祈求者’……温蒂，顺便让李昂大人原谅我——为了加入这个组织，我杀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几个无辜的村民。” 福瑟特叹了口气：“他们正在召唤某种恶魔，就在狮湖城……那会是一场大屠杀，但我无法阻止他们。” 第319章 再见，米尔甘 长啸堡。 “难以想象，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米尔甘·基里克在一片狼藉的城堡里左顾右盼，连条狗都没看到。 “据说是被狮骑士团的人带去凯涅堡了……烈狮王国之前放弃了这里，把这座城堡交给了三先知，所以我才让你到这儿来。” 因纳回答着，他看了看远处山顶上的秩序神殿，摘下头盔默默的行了个礼。 “你不是没有信仰吗？为什么还要向神殿行礼？” 米尔甘看着因纳，有些不解。 “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两个小时前，我刚在那里埋葬了我母亲的骸骨……米尔甘，我并不是没有信仰，我只是不信神而已。但我坚信我将来依然能进入英灵殿——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因纳摇了摇头，看着米尔甘笑了笑。 “什么道理？” 米尔甘更疑惑了，他显然并不理解因纳所说的意思。 “人们需要信仰，但并不需要神灵——事实上刚好相反，是神灵需要人，它们需要很多人……而且，它们都需要人们为它们而死，只不过方式不同……” 因纳说着渎神的话，而且，他用的词是‘它们’。 “……因纳，闭嘴吧，我觉得你会下地狱的……” 米尔甘显然有点怂了，他看了看周围。 这年头说这种话基本等同于异端，而且他们身边还有几百名英灵女战士——这些女兵可是冰海诸神最虔诚的信徒。 还好，这些女兵听不懂他们说潘德话。 “你大概不理解，米尔甘，其实你才是没有信仰的人……” 因纳嘲讽般的笑了笑。 “……我现在是冰海诸神忠诚的仆人！” 米尔甘沉默了一会，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表着态。 “是啊，在烈狮境的时候，你是秩序女神的仆人；到了凡斯凯瑞，你又成了冰海诸神的仆人……将来你要是去了阿玛拉大陆，会不会又变成拜蛇教阿兹·达哈卡的仆人？” 因纳咧着嘴笑了：“你信仰的神和你骗过的女人一样多……” 米尔甘沉下了脸，但无力反驳，而且没有动怒。 虽然因纳时不时的会嘲讽他，但这‘寻衅’因纳的性子就是这么不招人喜欢——在米尔甘看来，若不是因为长了这么张破嘴，这个身手不错的帅哥怎么会沦为弑君逃犯呢？ 挺好个人，为什么就要长个嘴呢…… 唉，可现在偏偏又需要他的嘴。 “温拿塔！ ” 城墙上突然有女战士高声叫喊起来。 所有的英灵女战士全都抽出了她们的斧头，看向了城外。 “她们说有敌人……” 因纳给米尔甘翻译了一把。 “这情况我已经意识到了……” 米尔甘飞快的攀上墙头看了一眼：“是菲尔兹威的部队？哈，那可不是敌人，正好……因纳，打出白旗吧！” “你打算向这支部队投降？这可不是我父亲的部队……” 因纳也上了城墙看了一眼，但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摇了摇头。 “当然要投降，我们原本不就是这么计划的吗？” 米尔甘指了指城外：“虽然刚铎大人没来，但这是‘红剑’艾丁伯爵，是比你父亲实力更强的大领主，向他投降难道不应该吗？” 这确实是他们的计划——控制长啸堡，然后投奔菲尔兹威，由因纳的养父‘寻厄者’刚铎作为引荐人。 这样一来，米尔甘就能成为菲尔兹威的领主，还能拥有长啸堡这个根据地。 虽然长啸堡没什么居民，但至少城防完备，而且这确实是三先知的地盘，对英灵女战士们能有个合适的交代。 这能使米尔甘一直带着女战士们‘搜寻三先知，解除女王的诅咒’。 只要手里有兵，而且是女兵，米尔甘就坚信他能重新翻身。 “哦？向艾丁伯爵投降，然后你的生死都由他来决定？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因纳似笑非笑的摇着头：“米尔甘，你可能不知道，艾丁伯爵每次去凡斯凯瑞岛的时候，都是在阿格努斯女王的床上睡觉的……哦，或许他在那张床上从来都没能睡过觉……” “嘶……有这事？” 米尔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对政治不敏感，但对男女之事反应却奇快无比。 既然艾丁伯爵也是阿格努斯女王‘宠爱’的男人，那米尔甘肯定不能向艾丁投降啊…… 艾丁会不会把自己视为情敌？ 向他投降，说不定会被割掉二两肉的吧！ “备战！守住长啸堡……因纳，你确定你父亲会来这里吧？” 米尔甘有些不放心的问了问因纳。 他知道刚铎肯定跟阿格努斯女王没什么关系，毕竟刚铎不是凡斯凯瑞的人。 “当然，我父亲就这一两天就会来的……米尔甘，我们换一身装备吧，你这身蓝色铠甲太显眼了……” 因纳点了点头，临战的时候，他不再嘲讽了，反倒是考虑起了米尔甘的安全。 米尔甘的蓝色重甲在城墙上看起来过于明显，确实容易被集火攻击。 这就是米尔甘能一直信赖因纳的原因了。 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因纳确实一直在为米尔甘着想。 至于平时那些不痛不痒的嘲讽，那只是因纳对朋友表达真实想法而已——对朋友才能说这样的话，至少米尔甘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米尔甘回到城墙下，与因纳互换了铠甲，还拍了拍因纳的肩：“你自己小心。” “我在后面指挥女战士们……” 因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会到显眼的地方去。 城外，艾丁伯爵的部队已经开始加速了。 不知道艾丁下了什么命令，反正所有的部队都开始攀城进攻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看样子艾丁果然想杀我！” 米尔甘狞笑了一声，拔出剑站上了城头。 无论如何，他确实是个勇敢的战士。 事实上，这场战斗一点都不激烈。 这倒不是因为两边的战斗力不行，其实两边的部队都是精锐，战斗力很强——米尔甘这边是英灵女战士，而艾丁伯爵那边是阿格努斯女王的近卫军。 女王近卫也全都是女兵，但这些女人在战斗中比大多数男人都顽强，她们被称为女王近卫匪兵，擅长使用各种斧头，包括飞斧。 之所以打得不激烈，主要是因为女王近卫们和英灵女战士相互认识…… 而且，两边的部队都没有弓弩——攻城战没有弓弩，又都是熟人，自然也就激烈不起来。 英灵女战士们相互之间吆喝着，很快便停了手。 米尔甘看见，因纳已经尽全力呼喊着指挥女战士们了，甚至将他自己暴露在了城头，但似乎依然没有效果——英灵女战士们反倒是下了城墙，不再作战了。 城头上，只剩下了因纳和米尔甘。 城外那些女王近卫也停手看了看，她们似乎在分辨什么。 随后，不知道她们是对米尔甘产生了什么切齿的痛恨，反正几乎所有的女王近卫都开始朝米尔甘扔斧头…… 于是，城头的米尔甘面对了铺天盖地的飞斧！ 朝他飞来的斧头数量，一度让米尔甘感觉天黑了！ 无论多好的身手，无论身上的铠甲有多厚实，这种情况下都只有一个结果——被无数斧头砸落，并且遍体鳞伤。 “***！这特么……” 米尔甘暂时还没死，至少他还有力气骂娘。 但他肯定是活不了多久了——他从城墙上倒栽到城内，全身上下至少镶嵌了十几把飞斧，胸口有三处都是致命伤。 而因纳，却毫发无伤。 “……这是为什么？！” 米尔甘不理解，为啥那些近卫匪兵只朝自己一个人扔斧头？ “米尔甘，抱歉，我只是奉命而为。你最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现在死在那么多女人手里，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因纳抚了抚铠甲上的泥土——他穿着米尔甘的蓝色重甲。 “我特……” 米尔甘大概是明白了，但他没能把嘴里的咒骂说完，他口中冒出了一大股鲜血，两眼呆滞的看着城门处不动了，咽喉滚动着，但发不出声音。 因纳回过头，城门已经被打开了，几名女王近卫进了长啸堡。 “没错，她们本来只是想杀我……这些是阿格努斯女王的近卫，她们不敢朝你动手的。你的铠甲很显眼……但很安全。再见，米尔甘。” 因纳伸手将米尔甘的圆睁的双眼往下抚。 没什么用，依然无法瞑目。 艾丁伯爵进了长啸堡，朝因纳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我们必须分头安置英灵女战士和女王近卫们，免得她们相互说太多话。” 因纳也朝艾丁伯爵点了点头：“所以，我会暂时离开这里，艾丁叔叔。” 艾丁笑了起来，拍了拍因纳的肩：“没错，你可以去高崖堡支援维迪斯大王。你现在是菲尔兹威的领主了，因纳。” “……维迪斯大王可未必会这么想，艾丁叔叔，但我确实要去宣誓效忠。” 因纳摇了摇头，召集英灵女战士们先行离开了长啸堡。 几分钟后，长啸堡外发出了一阵惊呼——近卫女兵们总算发现她们杀错了人，女王的‘宠妃’米尔甘竟然被她们乱斧扔死了…… 这下子这些近卫们肯定是无家可归了…… 她们出来是为了找回阿格努斯女王的‘宠妃’，可这位宠妃却死在她们手里，这要是再回凡斯凯瑞，阿格努斯女王说不定会吃了她们！ 而长啸堡外面的道路上，英灵女战士们也沉默的叹着气——米尔甘带她们出来是为了找三先知，目的是‘解除女王的诅咒’。 但现在米尔甘死了，这就意味着她们的任务很难完成了！ 完不成任务自然是不能回去的，她们人生地不熟，眼下只能在因纳的带领下先考虑怎么存活，然后再尝试完成‘干掉三先知’这个难度极高的任务…… 不出意外的话，在她们学会潘德大陆通用语之前，她们是没法去找什么三先知的了。 等到她们学会潘德语之后……那少说得花个一年半载的，那时候她们还想回到凡斯凯瑞吗？ 因纳不确定。 但他至少能确定，一年半载之内，这些女战士现在只能跟着他。 因为，因纳确实想找到三先知。 不过，他现在想找三先知可不是因为爱。 而是因为恨。 他已经知道，他母亲死在三先知手里。 虽然三先知声称那是自杀，但他却在长啸堡的秩序神殿里找到了一具穿着修女袍的骸骨，以及满地的幼童尸体。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和他亲爹奥尔斯在一起。 李昂是特意让奥尔斯到长啸堡来查找真相的——自从发现‘瑟西’这个名字属于一个专精于毁尸灭迹的胖厨子之后，李昂就不相信三先知所说的任何话了。 而长啸堡发生的一切，跟那个自称‘瑟西’的女先知所说的确实有天壤之别。 克兰西修女没有坠下山崖，而且她前胸的肋骨全部断裂了，全部都以内折的姿态断成了被攻城锤砸过的样子。 这不可能是自杀，这是被巨大的力量击打胸口致死，而且只用了一击——只有三先知能把人的肋骨打成这个样子。 而安娜，那个美丽的女孩，现在也可以确定，她的皮囊被三先知利用仅仅是因为她长得美，而且贵族孤女的身份比较容易掩饰。 因纳现在已经可以回答李昂问过他的问题了——你爱的到底是安娜的皮囊还是灵魂？ 皮囊。 是的，这就是诚实的回答。 当然，或许其中还包含了一点别的羁绊——也许这是一种天生的母子之间的联系，安娜是被克兰西修女养大的，因纳从安娜身上，或许能看到母亲曾经的样子。 所以他才会一见钟情，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现在，因纳想找到三先知，然后杀了她们——他对米尔甘和这些英灵女战士也是这么说的。 他从不说谎。 包括对艾丁伯爵，他也没有说谎，他确实要去宣誓效忠。 只不过，效忠的对象并不是维迪斯大王。 因纳知道自己不算什么聪明人，但他能够确定，李昂肯定是个聪明人，是个比自己的养父聪明百倍的人。 毕竟，寻厄者刚铎奋斗了半辈子，如今只是长须城塞的领主。 而李昂，奋斗了三年就已经成为了烈狮王国的大公——甚至都不仅仅是大公…… 因纳现在知道自己该追随谁——谁与自己有共同的诉求，就应该追随谁。 与三先知的仇，这就是共同的诉求。 他真正宣誓效忠的人，此时就在长啸堡外十几里的位置等他。 “李昂大人，艾丁伯爵其实是个好人，如果可以的话……” 因纳在一片树林中恳求着李昂。 “因纳，我只是要用最少的兵力困住艾丁而已，他比你安全多了。倒是你那位养父……你确定你能说服刚铎？” 李昂摇了摇头，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毕竟是养育我十几年的父亲，我了解他……虽然他不喜欢乌尔里克国王，但他对您和索娜德陛下却不会有任何芥蒂。而且他对领地没有追求，他喜欢的是大海上的生活，他是天生的船长。” 因纳很肯定的说着：“您说您有一艘梅腾海姆铁甲舰——他做梦都想成为铁甲舰的船长！” “孩子，李昂大人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走吧，我们和你一起去见见那位寻厄者。” 奥尔斯走上前，拍了拍因纳的肩膀。 第320章 他遇上了吞噬者 刚铎带的部队很多，足有一千多人，都是各种菲尔兹威斧兵或游击兵——实际上就是刚转职成正规军的海盗和走私犯。 但眼下，这些离开了大海的步兵，正被一支数量绝不低于他们的骑兵堵着。 长期在大海上生活的人，在陆地上很容易失去平衡，而且肯定是跑不过也打不过烈狮境的骑兵的，所以这些步兵此时不敢动弹。 “李昂阁下，感谢您的信任与看重，我也确实很渴望成为铁甲舰的船长……但你或许不知道，维迪斯大王是我唯一的朋友。” 寻厄者刚铎在见到李昂后，第一句话便是拒绝：“我不可能背叛他。” 李昂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我知道，因纳和我说过，你曾经救过维迪斯的命。而且，不背叛自己的誓言，是一个领主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那你还来找我谈这些？” 刚铎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部队：“我承认我在陆地上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不会扔下兵器投降的。” “我也没让你投降啊……我并不打算让你背叛维迪斯，事实上我也没让因纳背叛菲尔兹威——我保证，你和因纳都不会背叛维迪斯的。” 李昂摇着头说道：“刚铎，维迪斯并不是我的敌人。” “什么意思？烈狮王国向菲尔兹威宣战，但你身为烈狮王国的元帅，却说维迪斯大王不是你的敌人？” 刚铎看起来确实有点迷糊了。 “菲尔兹威是我的敌对国，但维迪斯并不是我的敌人。向菲尔兹威宣战，这只是因为烈狮王国必须宣战而已……我根本就没打算攻入菲尔兹威。事实上，我打算救维迪斯一命——我想让你再拯救你唯一的朋友一次。” 李昂看了看旁边的因纳：“跟你父亲讲讲现在的形势吧。” 因纳点了点头，走了上来摊开了地图。 目前的形势其实有些奇特，烈狮王国的部队确实没有攻入菲尔兹威的领土，反倒是菲尔兹威在进攻烈狮境…… 利奥弗里克伯爵从高崖堡下撤离了，并且转头攻向了高崖堡东南面的凯涅堡。 这次进攻非常突然，谁都没想到利奥弗里克会这么做。 维迪斯大王战场经验和政治经验都相当丰富，他很快便意识到利奥弗里克可能是要先解决烈狮王国内部的问题。 任何一个国王都能意识到，乌尔里克死后，艾米这个女王上了位，烈狮王国国内肯定是有人不服的，尤其是原属狮骑士团的那些人。 这确实是事实，凯涅堡的利奥弗万、凯尔莱丹堡的埃尔德弗莱德等人确实是没有向艾米效忠的。 再加上李昂一直没有出现在烈狮王国的军团中，所以维迪斯得出了结论——李昂正在解决内部的隐患。 而利奥弗里克放弃围攻高崖堡，扔下菲尔兹威的大军不管，转头进攻本属于烈狮王国的凯涅堡，这就是最明显的信号。 这当然是好机会，维迪斯大王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趁火打劫的良机。 于是，在利奥弗里克正在凯涅堡东边与利奥弗万作战的时候，维迪斯带部队从西边的山坡发起了奇袭，一举占据凯涅堡。 这看上去是一场充满智慧的奇袭，维迪斯基本没有损失多少人手。 而利奥弗里克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主动撤离了凯涅堡，往哈林哥斯堡方向退去——他的军团里骑兵比较多，在维迪斯占据凯涅堡之后，确实不应该再攻城，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正确的判断。 原本维迪斯大王也打算见好就收，他很谨慎的在凯涅堡等了两天，只是试探性的向周边村镇派了些人手侦查情况。 但这次试探的结果，使得他有了更多的想法——凯涅堡周边的大多数村镇竟然全都没什么人！ 鸦驻村一个人都看不到，诡狐镇之前打过一场内战，居民也大多逃散。 目前从凯涅堡到狮湖城几乎一路坦途。 而与此同时，斥候回报，说狮湖城内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整个城市目前毫无防备！ 随后，维迪斯得到了一位烈狮王国领主的主动投靠——福瑟特。 维迪斯是认识福瑟特的，阿尔玛公爵是维迪斯的朋友，朋友的长子他当然认识。 而福瑟特表示，他已经夺回了本该属于他的狮湖城。 为此，他希望维迪斯大王进军狮湖城——福瑟特声称，他只是无法单独守住狮湖城而已，事实上狮湖城现在已经被他攻克了。 投奔菲尔兹威，只是为了能确保击退烈狮王国的反攻。 在维迪斯看来，狮湖城确实应该属于福瑟特，而且福瑟特也确实有叛离烈狮王国的理由——乌尔里克已经死了，福瑟特既然失去了他所效忠的国王，那么现在改投任何人都是合理的。 尤其是改投父亲的朋友，这还能让他重新得到本属于霍顿家族的领地…… 同时，维迪斯也理解了之前利奥弗里克所做的决定。 难怪利奥弗里克之前会舍弃高崖堡战场转头攻击凯涅堡，看来是因为福瑟特在狮湖城搞出了大乱子。 狮湖城被攻克，那么利奥弗里克的后路就有可能出问题，所以他会进攻凯涅堡，这不是为了解决不服女王的叛逆，而是为了保障他自己的退路； 之后，利奥弗里克撤到哈林哥斯堡，这其实是为了护卫烈狮城…… 而此时，凛鸦王国正在攻击峭岩湾，而戈德里克的部队在迷沼堡配合凛鸦人。 峭岩湾的战事维迪斯当然是不打算掺和的，至少在战局明朗之前不应该瞎掺和。 菲尔兹威的军队大多是步兵，而且维迪斯身边只有两千多人，毕竟军力最强的几个大领主都没在这里。 如果帮凛鸦人，那就意味着要和布伦努斯的狮骑士团打野战——这是维迪斯最不乐意干的事儿。 如果帮布伦努斯，那凛鸦大军和戈德里克估计会先合伙灭了菲尔兹威的部队。 同时，维迪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攻下烈狮城，毕竟利奥弗里克的部队和李昂的部队应该都在烈狮城周边。 但如果趁着现在的乱局，占据狮湖城呢？ 维迪斯当然动心了。 如果高崖堡、凯涅堡、诡狐镇、狮湖城全都成为了菲尔兹威的领土，这会使得峭岩湾完全被菲尔兹威包围——无论峭岩湾的战事中谁取得了胜利，最终都只能被菲尔兹威吞掉！ 而且用不了多久，艾丁伯爵和刚铎就能在长啸堡完成对凡斯凯瑞来的那些女战士的整编，他们可以从容的攻下迷沼堡。 峭岩湾的几个势力打得如此激烈，到那时候说不定全都无力再战，维迪斯只需要固守城池坐山观虎斗，以逸待劳，等着渔翁得利就可以了。 如果诡狐镇、狮湖城以及峭岩湾都是纯粹的内陆城镇，那么维迪斯可能还未必会下这样的决心。 但这几个地方，却都不是内陆城镇…… 它们都靠着海——狮湖虽然被称为湖，但它并不是湖泊，而是一片内海，是海水沿着使坠湾和凛鸦城一带的海湾灌入大陆腹地形成的。 也就是说，这几个地方，包括凛鸦王国的长歌港和凛鸦城，其实都是沿海城镇。 只要能先控制住这些地方，维迪斯就有信心守住这些沿海城镇——当战场变成海盗和走私者们最熟悉的大海与海岸线的时候，菲尔兹威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再加上福瑟特表示会在佩恩驻扎，亲自挡住烈狮王国东部的领主…… 这就没得说了，人家态度这么好…… 但这种情况下效率一定要高，因为利奥弗里克已经退到了哈林哥斯堡，这意味着烈狮城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估计烈狮王国的部队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往狮湖城。 得和烈狮王国抢速度！ 于是维迪斯大王飞快的将部队从凯涅堡推进到了诡狐镇，一路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随后他派出了‘坚盾’哈康首领去狮湖城，顺便监视福瑟特的行动。 福瑟特很守信，他确实没让他的部队进入狮湖城，只是派了人帮助哈康首领打开了狮湖城城门，随后便带部队驻扎在了佩恩村。 哈康首领很顺利的进了狮湖城——这显然意味着福瑟特没有骗人，他是真的要投奔菲尔兹威。 福瑟特自己都没进城，而是把城堡交给了哈康的部队，这自然不会是诈降。 于是维迪斯大王派军驻守在诡狐镇，然后自己也来到了狮湖城。 狮湖城里确实发生过内讧，到处都是战斗痕迹。 而且那些留在狮湖城内还没来得及逃离的居民说，之前格朗隆带领狮湖城第一旗卫队与一些异端混战了一场，差不多算是两败俱伤，格朗隆战死了。 维迪斯觉得这是福瑟特之前搞了不少事情，倒也难怪福瑟特能拿下狮湖城。 于是维迪斯向福瑟特承诺，如果这次能守住狮湖城，并且最终得到峭岩湾，那么福瑟特将成为狮湖城主，菲尔兹威的公爵。 ——如果能得到狮湖内海沿岸的这一片富庶城镇，那么菲尔兹威很快将会成为潘德大陆最有实力的王国，确实也该分封几个公爵。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么维迪斯大王将取得一场大胜，烈狮王国很可能失去一半的领土……李昂阁下，既然您能这么镇定的和我说这些……” 寻厄者刚铎大概意识到了点什么：“您直说吧，狮湖城发生了什么？维迪斯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狮湖城遇上了异端堕落者大军……数不清的堕落者。” 李昂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我来找你，其实是打算让你和我联手，救出维迪斯，要不然他多半会死在‘吞噬者’手里，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吞噬灵魂……” “吞噬者？你是指……魔鬼？！” 刚铎惊异的问道。 这个名称他听过，三十年前就听过。 那时候，也有一个被称为‘吞噬者’的恶魔出现在烈狮境，并且毁掉了刚铎的故乡。 但那时候，疯王正忙着抓捕叛军，根本没在乎治下人民的死活。 “是的。我知道艾丁伯爵不会相信我，所以我让因纳来找你……我保证这事千真万确，刚铎，你应该知道，现在这种局面我没必要骗你。” 李昂点了点头。 确实，一千多骑兵在野外面对着兵力比自己还少一点的步兵，完全可以直接冲锋的。 “那么，之前因纳告诉我，你希望我离开菲尔兹威……这是什么意思？” 刚铎其实早就信了——没有任何一个领主会把这些情况原原本本讲给敌人听的。 “这是代价，是你为了拯救朋友而需要付出的代价。我知道你的名声，不想和你为敌，所以我希望你离开菲尔兹威。如果你答应，我就带你去拯救维迪斯——这不算是让你背叛吧？” 李昂指了指他身后的骑兵：“但如果你不乐意，那我只好在这里灭了你的部队，然后再考虑怎么解决狮湖城的问题……当然，维迪斯并不是我的朋友，我可不会考虑怎么救他……” 这没什么不乐意的，刚铎知道，现在他只能和李昂这个敌人一起去狮湖城。 …… 维迪斯大王现在已经明白了，为什么福瑟特不进城，而是主动退到了佩恩村。 这不是为了表明投奔菲尔兹威的诚意，而是因为狮湖城周边有茫茫多的堕落者…… 是的，多得都数不过来。 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海盗大王，维迪斯是见过堕落者的，但这么庞大的数量，这确实是第一次见。 它们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一般，将狮湖城围了个彻底。 无法计数，估计应该有上万堕落者。 维迪斯立刻意识到了，这恐怕就是鸦驻村、诡狐镇等地完全没有居民的原因…… 大概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堕落者都在城外。 城内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只有少数地痞无赖趁着堕落者大军带来的恐慌在作奸犯科——这是任何城市在战争期间都会发生的事情。 维迪斯已经第一时间清理了他们——他直接把那些无赖骑士扔出了城外，扔到了堕落者当中。 城内目前只有一千六百人，都是熟练的菲尔兹威战士。 领主只有三个，‘坚盾’哈康首领、‘叉胡’艾里伯爵，以及维迪斯本人。 其他领主分别在高崖堡、凯涅堡以及诡狐镇驻守…… 想要守住狮湖城，恐怕得找些援军。 可是，目前根本就没法出城。 倒是能看到有一支凛鸦境部队，出现在了狮湖城附近，那支部队是厄休拉的叛军，维迪斯认得。 但这支叛军在发现堕落者之后，立刻退入了比格伦村。 同时，鹰爪堡方向，时不时的会有一些人过来侦查，但看起来像是迷雾山人。 除了佩恩村的福瑟特，似乎没有靠谱的援军了？ 可福瑟特这个阴险小人……他既然把自己骗到狮湖城来面对异端大军，又怎么会支援自己呢？ 没多久，维迪斯见到了那些堕落者的首领。 一个极其可怕的怪物。 (本章完) 第321章 吞噬者与嗜杀者 狮湖城西侧。 一匹恶魔般的战马缓缓的走到了狮湖城下。 那匹马全身披着漆黑的重甲，但很明显不是活物——它双眼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头上还有两支弯弯的角。 这是一匹恶魔军马，由于全身笼罩着马铠，看起来与李昂曾在海边对付恐惧军团的时候见过的亡灵马没什么区别。 但马背上的‘人’，姑且说它是个人吧，毕竟看起来也算是人的形状……它并不是腐朽的亡灵，更像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刚刚失去皮肉没多久的尸体。 它看起来也有点像是堕落者，只是更加高大且可怖，几乎完全没有血肉的头颅露出了白里透红的颧骨，两个大眼珠子正在滴溜溜的四处观望。 身上是一套暗红发黑的铠甲，手中拿着一柄发着微光的战斧。 这套装备看起来很不一般，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堕落者大军的首领。 “吞噬者！” 维迪斯大王听说过这个形象。 而随后，他有些微微的后悔——他不该把狮湖城内作乱的那些无赖骑士和黑社会成员扔出城外的。 眼下，吞噬者的身体四周发出了一阵黑雾。 伴随着黑雾同时出现的，是一种难以理解的低语声，那或许是某种咒语，光是远远听着就会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黑雾渐渐萦绕，笼罩了那些摔断了腿正在惨叫的无赖们。 随后，那些无赖开始一边痛苦的嚎叫，一边疯狂的撕扯自己！ 这种场景，一般人看了或许会连续做很长时间的噩梦——这一百多名无赖在薄薄的黑雾中，用一种残忍的方式，一片片的将自己身上的皮肉，连同衣物一起撕碎。 从头部开始，头皮……眼皮……脸，脖子…… 然后是躯干与四肢…… 手指抓扯之处，皮肉分离，血肉模糊。 他们撕扯得很慢，就像是在将自己凌迟一般，一片片的撕扯，一片片的抠落。 血雨随着他们的皮肤和肉屑一起洒落，将城外的空地变得一片狼藉。 不久之后，这些无赖扯光全身所有的皮肤，连脚底的都没放过。 他们……或者说，它们，成为了全新的堕落者。 与那位吞噬者一样，它们瞪着光溜溜的大眼珠子，看向了城墙上的活人们。 那些作乱的无赖有一百多人，维迪斯把他们扔出城外，等于是给吞噬者增加了一百多兵力…… 维迪斯大王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是城墙上唯一保持着镇定的人。 他身边的菲尔兹威战士们，连同‘坚盾’哈康首领在内，都正在不停的呕吐。 或许这些菲尔兹威战士都曾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但再怎么杀人不眨眼，也没见过上百人集体自行凌迟的惨案…… 吞噬者盯着维迪斯看了几眼，随后转身离去了，那黑雾也随着它一起离去。 那让人心烦的低语声，也伴随着吞噬者与它身边的黑雾同时远去。 而远处，可怕的嚎叫与哀鸣声不断响起…… 那是有其他的活人被转化成了堕落者！ 远远传来的哀鸣，使得城内的菲尔兹威战士们不断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可怖场景，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惊骇与绝望。 随着黑雾与低语声的不断游走，哀嚎声渐渐绵延到了整个狮湖城周边，或许方圆数十里都能听到。 “陛下，南边有人用弓箭射进来一封信……你们怎么了？全都吐了？” 就在这时，‘叉胡’艾里伯爵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找到了维迪斯大王，随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哈康领主和城墙上的士兵们。 菲尔兹威人除了酒喝多了之外，其实很少呕吐，因为他们不晕船。 ‘叉胡’艾里是个金发猛男，下巴的胡子留得很长，完全遮住了脖子。 长而密集的粗硬胡须容易扎得自己脖子不舒服，所以他用银扣将下颚的胡子左右分了个叉，这就是他的绰号来源。 这是凡斯凯瑞人的典型特点——胡子茂密且‘有型’，这是他们眼里的男性时尚，是力量的象征。 维迪斯也是个有型的猛男，他也满脸是胡子，大胡子也能遮住自己的脖子——对从凡斯凯瑞过来的大佬而言，胡须遮住脖子那是起步价，他们觉得遮不住脖子的都属于‘没成熟的小崽子’，不能托以重任。 而此刻，除了维迪斯之外，几乎所有的凡斯凯瑞人胡子上都沾着不少呕吐残留物…… ‘坚盾’哈康首领抹了一把嘴，心有余悸的说道：“叉胡，你刚刚没看到……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我觉得这封信才是噩梦！陛下，这是烈狮王国那个李昂的信……” 艾里伯爵把信递给了维迪斯。 “致维迪斯大王：很抱歉，我必须将您引到狮湖城来面对这一切，因为除了这种方式，我无法让您相信我并派军支援狮湖城……您应该能看到那个可怕的怪物在做什么，它会将所有的人类全部变成堕落者。而且我肯定，那是以一种强制的方式让人的灵魂屈服。我不想变成那样，我觉得您应该也不想……所以，我希望与菲尔兹威合力，让它回到它该去的地方。至于你我两国的纷争，我保证，在干掉这个可怕的怪物之前，烈狮王国将对菲尔兹威秋毫无犯，您的朋友刚铎与艾丁伯爵会确保这一点。——长河镇公爵，李昂·格里芬，致礼。” 这是信上的内容，李昂亲笔写的。 而信的末尾，除了李昂的狮鹫纹章之外，还有另一个纹章——刚铎的海王三叉戟。 这意味着，李昂写这封信的时候，刚铎在他身边。 也许刚铎是落到了李昂手里，也许是与李昂合作了。 但无论如何，维迪斯不相信刚铎会背叛自己，也就是说，李昂信里保证的‘秋毫无犯’可能是真的。 三个人沉默的相互看了看。 “把这封信射进城的好像是个诺多精灵，骑着快马射出箭就跑了，往佩恩村方向跑的。大部分堕落者都行动缓慢，似乎挡不住轻装骑兵。” 艾里伯爵很聪明的先开口，避免了维迪斯询问具体过程。 嗯，挡不住轻装骑兵，但问题是，狮湖城内菲尔兹威的部队没有骑兵…… 只有他们三个领主有马。 而且，堕落者大军里也有不少是骑着马的，只是数量不多而已。 那些马也都是那种全身没有皮的血糊糊的怪物马。 “陛下，我们现在怎么办？弟兄们可都是步兵啊，恐怕很难与那个怪物正面对抗……” 哈康有些犹豫的问道。 “找个胆子大点的勇士，骑我的马出城，到佩恩去问问李昂，看他打算怎么办！你们……派人骑你们的马，分头去诡狐镇和凯涅堡，把我们的部队全部招来……” 维迪斯咬牙切齿的把信撕了个粉碎：“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 佩恩村。 “……大人，我觉得，我们在晓炉城北边见到的是‘预兆之狼’沃夫伯德。” 佩恩村最大的庄园已经被改造成了军营，李昂在军营里与刚刚赶过来的安冬嘉碰了面。 安冬嘉带来了一个凛鸦境的骑士——或者说是押来的，因为这个名叫凯尔文的骑士被绑得严严实实。 “不，那不是‘预兆之狼’……或许应该将它称为‘嗜杀者’！那不是传说中维约维斯神的化身，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它并不仅仅是在攻击凛鸦境，而且还在屠杀你们迷雾山人！” 凯尔文摇着头，仍然反对着安冬嘉的说法。 凯尔文是鸦矛骑士团的成员，常年游荡于晓炉城附近，率领着一支小部队，擅长游击作战。 这家伙与凛鸦境的红色兄弟会奴贩很熟悉，他的主营业务就是捕捉迷雾山人，并且卖给奴贩。 这也算是凛鸦境很多骑士团的传统业务。 不久前，他翻越了迷雾山，打算在迷雾山的冰原里找点‘货物’。 结果很不幸，他的小队差点全军覆没——他遇上了一个嗜杀的怪物正在无差别的屠杀哥斯布尔村，这是晓炉城北边冰原中的一个村子。 还好这家伙骑术高明，带着几个手下狼狈不堪的跑掉了，但他们运气实在是不好，还没能逃回晓炉城，就又碰上了安冬嘉。 安冬嘉当时正在与厄休拉配合作战，那时候带着大量人手在晓炉城附近，碰上几个野生凛鸦境骑士，这肯定是要抓住的。 随后安冬嘉得知了与她有仇的熊爪部落的消息——说来有些荒唐，一个迷雾山人，得到另一个部落的消息，居然是靠着一个正在逃命的凛鸦境骑士…… 凯尔文告诉安冬嘉，熊爪部族的掠夺队就在晓炉城以北的哥斯布尔村，但他们正在面对一场大屠杀，实施屠杀的是一个怪物。 于是安冬嘉过去远远的看了一眼——她可不是去救援的，她是想去看看要不要落井下石…… 随后她见到了那个怪物，她认为那是沃夫伯德，是预兆之狼，是维约维斯神的使者，她不打算与神灵作对。 但凯尔文认为，那是一个来自凛鸦境的怪物，如今变成了一个嗜杀成性的魔鬼。 安冬嘉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但无论那是神还是魔，安冬嘉都不可能直接面对面去问，所以她把凯尔文绑着带走了。 “预兆之狼偶尔确实会杀一些不服从他的人，我听我父亲说过……但或许这也是维约维斯神的旨意，只不过，看起来这次神的化身似乎确实有点暴虐。” 安冬嘉耸了耸肩：“所以我把那些愿意追随我的人带走，免得出现误会——我不确定在维约维斯神眼里，学会了潘德话并且常年生活在凛鸦境的人还算不算是迷雾山人。” “不，安冬嘉女士，那绝不是你们的神！我了解迷雾山……我也听过预兆之狼的传闻，但那个暴徒的所作所为与传言完全不一致……” 凯尔文依然在与安冬嘉强调着。 “是的，所以你才能活着来到这里……” 安冬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凯尔文的看法，随后转过头对李昂说道：“大人，我只远远的看到了一眼，但这个家伙与神的化身正面接触过。迷雾山与凛鸦境……现在确实出了很大的状况。” 李昂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与狮湖城发现异端，似乎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安冬嘉，预兆之狼真的是维约维斯神的化身吗？” “确实是……但在我们的传说中，预兆之狼是神灵为了让迷雾山人得以存续而派遣的神选使者……” 安冬嘉点头说道。 迷雾山部落是维约维斯神眷顾的子民。 对于迷雾山民而言，如果有萨满看到维约维斯神化身山猫或雪豹，那便是吉兆的象征，表示迷雾山各部落欣欣向荣。 但如果迷雾山民走到了穷途绝路，部落支离破碎的时候，维约维斯神便会派遣他在人间的化身——‘预兆之狼’沃夫伯德来领导迷雾山各部落。 作为神选使者，沃夫伯德会在狼嚎中出现，然后它会使迷雾山部落在短时间内迅速团结一致，重新夺回维约维斯神原本该有的地盘，也就是凛鸦境王国北部的土地与冰原。 在迷雾山的传说与记录中，这位神使出现过好几次，但传言中的它并不会刻意杀害迷雾山人，而是会用一种强大且迅猛的姿态接手迷雾山各部落的领导权——当然，这个过程中通常会有杀戮，但也只是为了快速解决问题。 而残忍的杀戮，一般会出现在凛鸦境——沃夫伯德将从各部落挑选精锐，攻击凛鸦境的土地，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让迷雾山民获得大量生存资源，不断恢复迷雾山的实力。 一百五十多年前，凛鸦王国的建立，就是凛鸦境的人们团结起来击退了当时出现的‘预兆之狼’沃夫伯德以及它率领的迷雾山大军。 但是，但是。 在所有的传说与记录中，沃夫伯德都是出现在冬季，而且是出现在迷雾山人内有纷争外有强敌，基本上支撑不下去，面临灭族危机的时候。 也就是说，无论是传说与记录中，对于迷雾山人而言，沃夫伯德都是以‘神选英雄’的姿态出现的，它代表的是迷雾山将绝地复生！ 可是，现在不是冬季，现在是最容易寻获资源的夏季，而且迷雾山人也没有面临灭族的危机…… 并且这次出现的沃夫伯德也与传言不符。 “安冬嘉，凯尔文，你们的意思是说，沃夫伯德在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而且它正在大肆屠杀迷雾山人？” 李昂问道。 “大人，不仅仅是这样……我来自鸦矛骑士团，而我见到的那个所谓的沃夫伯德，与我们骑士团的一个叛徒长得很相似……” 凯尔文对李昂说着：“他有七尺高（两米一），两个眼睛一个是黑色，一个是蓝色——这与‘乌鸦爵士’波里斯的长相完全一致！” 第322章 能力强当然任务重 迷雾山的神确实不可能在这时候降临。 毕竟迷雾山人只有在冬季才能对凛鸦境造成最大的威胁，这更像是有人用神灵的名义在凛鸦境作乱。 而‘乌鸦爵士’波里斯，李昂其实也听说过这个人，因为莎拉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个自称预言之子的家伙。 波里斯是凛鸦境的知名人士，从小就很有名，因为他的两只眼睛，一只是黑色，另一只是浅蓝色。 他的父亲在他刚出生时便死于疾病，因此很多人都说他是不详征兆，认为是他的出生导致了他父亲的死亡。 这种异瞳并且克父的孩子，在凛鸦境通常会被视为会带来灾难的魔鬼之子，大多会被扔到马桶里溺死——这个年代就是这么粗暴，生而有异象的小孩大多活不到断奶的时候。 不过波里斯比较幸运，他的母亲是当地的贵族，是个没人敢惹的泼辣贵妇。 虽然人们都在怀疑他父亲的死是不是有其他原因，也都在背后偷偷说他们家的闲话——大都说他母亲和某个梅腾海姆佣兵有过一段孽缘之类的。 小时候的波里斯过得很孤独，因为他没有朋友——村民们认为他是不吉之人，不让自家孩子跟他作伴。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只能一个人独自看书或是练剑。 但无论如何，波里斯在母亲的庇护下顺利的长大成人了。 成年后的波里斯身材极其高大，足足有7尺高，而且力大无穷。 但这个高大威猛的壮汉却并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实际上，波里斯非常喜欢读书，他知识渊博且诡计多端，是个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人才。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以保护知识为使命的鸦矛骑士团的招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鸦矛骑士。 在鸦矛骑士团的岁月里，波里斯练就了一身精湛的武艺，并且学到了很多学问，尤其对工程学和兵书深有研究。 但与很多天赋惊人的年轻人一样，波里斯渐渐变得极其自负，甚至称得上是自恋。 在鸦矛骑士团，他读到了许多历史与传说记录，其中的一篇提到了先知马迪甘的预言：一个充满魔力的英雄将重新统一潘德大陆。 他相信了这个预言——他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传奇的预言之子，而他将君临整个潘德！ 因为他本人确实对异端与黑魔法有所接触。 由于他的天生异瞳，他母亲一直与那些异端崇拜者和黄昏骑士有私下来往，甚至有传言称他母亲的庄园里常常传出诡异的声音，并且屋内还有很多亵渎神灵的图案。 在波里斯看来，他就是预言中那个充满魔力的英雄。 他开始在鸦矛骑士团内大肆宣扬他对世界的看法，并声称他命中注定统治潘德！ 波里斯知识渊博，魅力非凡，而且武力强大，许多鸦矛佣兵甚至鸦矛骑士都相信，他或许确实就是马迪甘预言中的英雄！ 之后，他放弃了鸦矛骑士保护学者及知识的责任，组建了一支部队，开启了他的征程。 波里斯带领着追随他的一部分鸦矛骑士与凛鸦境的无赖骑士们，以迷雾山人的方式在北境横行，有时候也作为雇佣兵短暂的为君主效力。 由于他熟读兵书，诡计多端，常常以狡猾的战术以少胜多，击败数倍于己的敌人。 他在工程学上的造诣使他对城堡的结构了如指掌，能够建造一些复杂的攻城装置，因此他几乎攻无不克。 同时，他小时候孤独的经历，使得他做事毫无下限，心狠手黑毫不留情。 很多北境领主都曾败于其奸狡的智谋，成为阶下囚，而波里斯也收到了不少赎金，逐渐发展壮大。 这使得北方众多领主对其都有深深的畏惧，将其称为‘乌鸦爵士’。 这其实是北境领主们觉得，波里斯就像乌鸦一样，总是带来不详之兆。 确实也是如此，波里斯的军队狡猾且残忍，他们只会带走值钱的人质，而普通的战俘往往会被他们虐杀。 波里斯本人就常常说：“受伤的俘虏活着太麻烦了……” 但至于是单纯的虐杀俘虏取乐，抑或是以此掩饰活人献祭之类的异端行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通常情况下贵族和贵族小姐落到他手里还是能活命的，只不过赎金要交得足够快才行。 由于其残忍的作风，和北地贵族们为了安全赎回家人，很多时候会同意波里斯的一些附带要求，而那些贵族小姐也只能屈从…… 渐渐的，‘乌鸦爵士’波里斯成了凛鸦境的毒瘤，鸦矛骑士团也将其视为了叛徒。 直到三年前，波里斯的部队突然消失不知所踪，北境的领主们才算是松了口气。 很多人都觉得，波里斯和以往那些自称预言之子的恶棍一样，是受到了神灵的惩罚。 但现在，凯尔文和安冬嘉再次看到了他。 “大人，我发誓，那就是波里斯本人，我不会认错的——任何一个鸦矛骑士都不会把波里斯认错的。” 凯尔文说得很认真：“但我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以前的波里斯是不骑马的，因为他太高太重了。可他现在骑着一匹很可怕的马，那匹马与早上我们看到的那个‘吞噬者’骑的马一模一样！” 安冬嘉仔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确实，‘预兆之狼’沃夫伯德是不可能骑马的……” “与‘吞噬者’的马相同的恶魔战马？” 李昂若有所思的说着：“我有一种感觉——你们在北境见到的那个家伙，它说不定既是沃夫伯德，又是乌鸦爵士波里斯……” “大人……沃夫伯德虽然残忍嗜杀，但那确实是神的化身——虽然我们凛鸦人并不认可迷雾山的神，但至少我们明白那确实不是凡人。可波里斯……他怎么可能成为神？” 凯尔文有点不理解，他看样子确实是有学识的——鸦矛骑士团的人大多知识面都比较广。 “神？哈……连潘德大陆的主神都无法行走在人间，那迷雾山的神灵又凭什么可以在陆地上拥有所谓的化身？” 李昂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这与拜蛇教或是黑暗女神有关系……这更像是一场同时在烈狮境和凛鸦境发起的异端暴动！”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李昂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在布雷特汶的神殿里发现的，胸口被剖开，内脏全都掉出来却依然行动自如且力大无穷的怪物。 之前凯洛斯元帅追着那个怪物去了德夏方向，随后不知所踪。 现在想想，若不是因为那个怪物被自己砸开了神殿提前放了出来，那个怪物说不定也会在同一时间，在巴克斯境内掀起类似的暴动。 同时，安森还在那里遇到了‘被吞噬者’。 李昂觉得，布雷特汶那个神殿里，说不定也是在培育‘吞噬者’！ 原来如此！ 李昂突然一下子明白了…… 布雷特汶被屠杀，并且出现怪物和吞噬者，那地方距离人口稠密的博识城不到一百里距离。 凛鸦境的哥斯布尔村被屠杀，出现了骑着恶魔战马的波里斯，那个位置，距离人口稠密的晓炉城一百里左右； 诡狐镇周边被屠杀，出现了异端堕落者，随后骑着恶魔战马的吞噬者带着海量堕落者包围了狮湖城——诡狐镇离狮湖城也只有一百里出头； 而这三个城市，刚好都是巴克斯、凛鸦以及烈狮王国的文化中心！ 看上去，布雷特汶好像是拜蛇教所为；哥斯布尔村则会由迷雾山预兆之狼沃夫伯德背锅；而狮湖城是明显的黑暗女神信徒…… 但实际上，这恐怕全都是同一伙人所为——这伙人根本就不在乎任何神灵，他们只是在假借各个邪神的名义掀起同样的暴乱！ 难怪自己一直觉得，拜蛇教的‘被吞噬者’与黑暗女神教派的‘堕落者’，很像是同样的东西！ 那恐怕确实就是同样的东西…… 就连红死病，说不定都是与这种暴乱配套的！ 幸好提前阻止了红死病的蔓延…… 要不然，其他的大城市周边恐怕也会出现同样的异端暴乱——也许当年的潘德王国，面对的就是这种处处都有异端暴动的情况！ 所以各地领主才完全无法支援潘德王国中枢。 但这肯定与三先知没有关系，因为三先知的操作方式，跟这伙人比起来显得相当温和…… 三先知制造的堕落者，必须是完全信奉黑暗女神的狂信徒，并且最终是完整的剥离皮肤。 但这伙人，却是直接屠杀，然后将尸体转化为堕落者！ 李昂想起了当初刚进烈狮城时遇到的酒鬼，那个最终只剩下了一张皮的倒霉蛋——这才是三先知的操作方式，并没有以屠杀的方式进行，而是悄悄的完成的转变，并且是在那酒鬼意外被杀之后。 这或许是黑暗女神给了信徒死而复生的途经，是信徒自愿献祭的。 就像三先知在长河镇面对必死之局时，大部分追随者跑了，一部分舔狗信徒以自杀冲锋试图保护他们心爱的女人，随后成为了堕落者——他们只是被美色与药物诱骗，全身心的信奉了黑暗女神，从而自愿献祭。 三先知并没有强制将尸体转化为堕落者，她们应该做不到。 她们只是为了快速传播信仰，用了欺骗和药物之类的手段，虽然也比较残忍，但与另外那伙动不动就大屠杀的神秘异端比起来显得温和多了。 用屠杀之后的纯粹的尸体制造的战士…… 这让李昂想到了恐惧军团。 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就是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在全员阵亡之后重新转化成了亡灵战士。 巴克斯第三军团当年对付的敌人，说不定就是这伙人！ “没想到啊……黑暗女神厄瑞达居然也是个背锅侠……” 李昂喃喃的说着：“安冬嘉，把这家伙放了吧。” 他打算释放凯尔文。 “大人，这家伙曾经把我的族人贩卖给红色兄弟会的人……所以我打算把他卖到辛加尔去！” 安冬嘉有些不乐意，她有一种朴素的公平理念。 “安冬嘉，等解决了我们面对的麻烦，你再和他算旧账吧……你们觉得，是伱们见过的那个‘嗜杀者’更可怕，还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个‘大眼珠子’更可怕？” 李昂摆了摆手，看着凯尔文：“我会放了你，但你得再去面对一次那个‘嗜杀者’或者波里斯，毕竟你认识他，而且之前就逃脱过一次，有经验……” “不不不……我会死的！” 凯尔文把头摇得跟打摆子一样：“我宁愿被卖到辛加尔去……” “我只需要你带个路而已，并不需要你去作战。” 李昂转头喊了一声：“西吉斯蒙德！你有活儿干了！” 西吉斯蒙德从旁边的帐篷里跑了过来。 “让这位鸦矛骑士给你带路，跟安冬嘉一起到凛鸦境去，把哥斯布尔村那个乌鸦爵士波里斯引到这里来……让异端来对付异端！” 李昂吩咐道。 西吉斯蒙德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大人，我刚被异端追杀了两百多里啊……现在又要被异端追杀吗？看这样子我得凑够一千里？” “咳……你勾引堕落者比较有经验，你看，你的斥候队一个人都没死，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你得保护凛鸦境的老乡，为平民而战，不是吗？” 李昂很温和的表示，这是对能力强的下属的信任…… 没办法，能力强的打工仔肯定会被安排最困难的任务，西吉斯蒙德之前从诡狐镇一路拉怪拉到了哈林哥斯堡，但手下的人全都安然无恙，这显然是能力突出的典型…… 目前李昂所在的佩恩村有两千兵力，一千来自王城侍卫队的骑兵，一千是刚铎的菲尔兹威步兵。 这点实力肯定无法在野战中对付由吞噬者领军的堕落者大军，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战死的战士很可能也会变成堕落者，所以李昂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但也不能干等着——吞噬者正在狮湖城周围游走，杀戮平民并不断制造着新的堕落者，如果不能赶紧解决这个可怕的家伙，它的部队将会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所以现在，无论是英雄还是人渣，李昂都要想办法逼着他们来对抗这个恶魔。 送走了西吉斯蒙德和安冬嘉等人之后不久，里萨迪兰回来了。 “大人，我收到了罗兰爵士的消息，他在诡狐镇东边的树林里发现了那个到处虐杀平民的家伙，叫什么欧斯伍德的那个。” 里萨迪兰询问着：“那家伙往狮湖城方向过来了。” “总算找到那混蛋了……看样子菲尔兹威人运气不错，维迪斯大概能多坚持一会儿了……” 李昂一边看地图一边下指令：“里萨迪兰，你带上诺多卫队从南边绕点路，在诡狐镇那片树林南面点火，把那个欧斯伍德的部队逼到狮湖城来。” (本章完) 第323章 黎明之前 峭岩湾南部。 一个光秃秃的无名土坡上。 这里是一片惨烈的战场，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地的尸体，一群穿着狮扈从服饰的残兵正在往山坡下撤退。 戈德里克站在坡顶，挥剑砍断了最后一个敌人的脖子，随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喘着粗气。 他取得了又一场胜利。 但他也浑身是血，铠甲破损，剑也已经钝了，无力追击了。 一名凛鸦境领主也喘着粗气走到戈德里克身旁，杵着大剑也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狮扈从？戈德里克大人，狮骑士团有那么多的人吗？我们觉得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骑士扈从……” 这是凛鸦王国使坠湾领主，阿达里安公爵，他与戈德里克年岁相当，目前的地位也相当。 眼下他们两位在共同指挥峭岩湾的战事。 凛鸦王国与烈狮王国的联合军，之前已经在峭岩湾周边与布伦努斯的部队进行多场战斗了。 布伦努斯连战连败，看起来似乎是在节节败退，但却始终都有新的部队层层阻截。 峭岩湾就像是兵力无穷无尽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涌出大量穿着狮扈从装备的部队，虽然连战连败，但却成功的让两个国家的联合部队都无法展开大规模的攻城战。 而联合军虽然取得了接连不断的胜利，但实际进展相当缓慢——到目前为止，联合军连峭岩湾的城墙都还没摸到。 到现在，也不过才刚刚攻克阿密尔村，算是拔掉了峭岩湾半岛之外的最后一个据点，将布伦努斯的势力范围完全封锁在了半岛之内。 而连续的战斗下来，凛鸦王国和烈狮王国都师老兵疲，不得不将作战主力部队进行轮换作战——格雷戈里四世与利奥弗里克的联合部队已经打了几场，目前正在迷沼堡一带休整。 而克洛泽带领的白银之手原本一直跟着戈德里克，但连续作战之后也不得不留在阿密尔村重新整备。 目前的进攻主力，换成了阿达里安公爵与戈德里克。 而打到现在，阿达里安与戈德里克的部队也已经面对了三轮阻击。 取得的进展，仅仅只是将战场推进到了峭岩湾南边的这个小山坡，但这里距离峭岩湾依然还有二十里。 “狮骑士团当然没这么多人……这些人也不是什么狮扈从！” 戈德里克咬着后槽牙，将嵌在自己胸甲上的一支弩箭拔了出来：“狮骑士团的人可不会用弩……我也没想到，布伦努斯竟然在峭岩湾准备了那么多的武器装备……这段时间里，光是穿着狮扈从装备战死的，都已经有一千多人了吧？” “你是说这些人是临时武装的？可布伦努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愿意为他拼命作战的兵力？而且……狮骑士团一直都还没出现！” 阿达里安公爵摇了摇头，有些迷茫的样子。 戈德里克叹了口气：“就是因为狮骑士团一直在峭岩湾内，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会拼命阻挡我们，甚至为此战死……这些人不过是穿着狮扈从装备的可怜人罢了，他们的家人肯定被布伦努斯用狮骑士团控制着，为了家族存续，为了全家性命，他们只能出来抵挡我们。” “这种胁迫……唉……” 阿达里安也叹了口气。 身为公爵，阿达里安知道这种手段其实很难解决，因为这些出来抵挡的人，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家族而战。 如果他们不出战，大概全家都会死在狮骑士团手里。 但如果他们出战了，那就是难以解释的附逆，烈狮王国必然会将他们视为叛逆，毕竟很难区分谁是被迫的谁是主动追随布伦努斯的。 所以他们会打得很坚决，直到战局无法挽救才会后撤，而且不会接受招降。 而且布伦努斯做得很有计划性——他大概是暗中一波一波的组织着这些被迫上战场的部队，一次五六百人，刚好足以阻挡联合军的步伐，但又不至于搞得峭岩湾人全面反抗产生暴动。 任何地方的人都有同一种劣根性——事不关己便不会出头，大多数人都会坐视一小部分人被逼上战场，他们只会祈祷这种事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少数提前反抗的，自然会被狮骑士团镇压，然后将他们的财产变成狮骑士团的军费，将他们的家人也变成军用物资——使狮骑士团一直维持士气。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布伦努斯最后的疯狂。 但所有人都没办法。 “敌袭！大人！山下好像又有敌人过来了！” 旁边正在观察动静的一名弓手大声报告着军情，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两个疲惫的领军大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真是没完没了……他们不会把峭岩湾的所有男人全都逼上战场吧？” 阿达里安从地里拔出大剑，摇着头叹道：“这样的狮骑士团，确实不配被称为骑士团！”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配……尤其不配被称为狮骑士……” 戈德里克戴上了头盔：“准备作战！” “等等……戈德里克，好像有点不对劲……” 阿达里安直勾勾的朝山下看着：“我怎么觉得那些人好像是刚刚撤离的狮扈从？” “大人小心！这些尸体……是堕落者！” 那名报信的弓手一个合身飞扑，扑倒了戈德里克身后的一个血糊糊的堕落者，随后拔出短剑穿胸竖刺，将堕落者钉在了地面上。 阿达里安和戈德里克同时转过身来，并且同时惊惧的大喊：“砍掉它的头！” 这两位领主都是见过世面的…… 但是这提醒已经晚了，穿胸一剑没能让那新鲜出炉的堕落者失去战斗力，反而导致这个勇敢的弓手失去了生命。 堕落者一把拽住了弓手，轻而易举的拗断了他的脖子，随后从自己胸口拔出短剑，重新站起身来。 阿达里安双手大剑全力挥出，被那堕落者单手用短剑格住，这格挡毫无技术含量，火星四溅，但阿达里安的大剑却反倒是脱手飞出——力量差距太大了，这等于是砍到了一堵墙上。 戈德里克机敏的绕后，从后面一剑勉强的砍断了堕落者的后半截脖子。 剑确实钝了，全力一剑居然连喉管都没劈断。 但好在这一剑是从背后砍的，至少还是把堕落者的颈骨砍断了。 堕落者甩着血糊糊的头颅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这个堕落者旁边，是一张近乎完整的皮。 而此时，戈德里克听到了令他记忆深刻的吟唱声——正义女神的祷文。 “三先知！……快撤！全军撤退！” 戈德里克转身看了一眼，高喊了一声撤退，随后拉着阿达里安就开始往山下拴马的地方狂奔。 他们四周，在这个山坡的各个地方，一具又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 有敌人的尸体，也有自己人的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开始疯狂且无声的撕扯自己的身体！ “全军退到阿密尔村！” 戈德里克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 他知道，白银之手正在那里休整。 但戈德里克的心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因为克洛泽之前派人给他传过消息，他知道李昂的部队短时间里无法来峭岩湾一带了，狮湖城出现了大规模堕落者。 而现在，峭岩湾也出现了…… —— 诡狐镇东边的森林里。 罗兰爵士带着一支两百来人的队伍沉默的在树林中穿行。 这是罗兰在暗隼堡训练出来的部队，其中的大部分人是罗兰在凛鸦境招募的。 这看起来算不上一支顶级部队，因为他们装备并不好，看起来也不算强壮。 不过确实称得上训练有素——两百人在密林中穿行，却几乎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罗兰是个严格的人，他的部下在暗隼堡过的都是穷日子，装备自然不会太好。 而且罗兰招人主要看品行，他可不会像安冬嘉那样是个人就收。 所以他的部队数量不多。 同时，罗兰是个永远以身作则的人，他宽厚正直公平无私，打仗时一定会带头冲锋，分享物资时又总是把自己排到最后一个。 这样的人自然能赢得手下的敬重。 因此，罗兰爵士的部队，实际战斗力远远不能以装备和体格来衡量。 此时罗兰正在考虑如何对付弗雷的欧斯伍德。 罗兰在一天前已经与欧斯伍德的部队交过手，双方人数相当，短暂的交锋势均力敌，随后欧斯伍德退入了树林中——这是一支同样不能用装备和体格来衡量战斗力的部队。 也许正义与邪恶能给人带来同等的信念…… 罗兰爵士已经知道，欧斯伍德在这一带制造了不计其数的惨案，之前与戈德里克汇合时，他就从克洛泽那里知道了欧斯伍德的习性。 这支部队所过之处，甚至比异端的所作所为还要恶劣——无论男女老幼，几乎每个人都是被虐杀的。 所以，他主动接手了追杀欧斯伍德的任务。 而这几天里，罗兰看到了周边村落里不计其数的惨案。 所有的女性尸体全都赤身露体，满身都是被凌虐后的痕迹；而所有的男性尸体，全都残缺不全。 这种行径深深的激怒了罗兰。 他难以理解，一个人类为什么会有这种变态嗜好。 罗兰是圣骑士，他不会参与到任何和权力争夺有关的战争，峭岩湾的战事他不打算掺和，但他绝不会放过欧斯伍德。 即便是要放弃马匹冒险进入密林作战，他也要干掉欧斯伍德。 在这位圣骑士眼里，人类因为个人喜好或欲望犯下如此恶行，这比异端还要邪恶得多。 因为这是专门拆毁正义女神阶梯的反人类暴徒。 罗兰带着部队慢慢的搜索前进。 “小心！” 走在罗兰身边的一名女战士突然拉住了罗兰：“这里有个陷阱！” 罗兰完全没看出来这里有什么陷阱，但他相信自己的伙伴，尤其是在凛鸦境招募的伙伴。 他正前方一米外，有一根小小的藤蔓，横在一颗树下。 那名女战士蹲了下去，用短矛挑断了那根藤蔓。 “嗖……噔噔！” 侧面的一棵树上，从密密匝匝的树叶中飞出了两支尖锐的木矛，带着呼啸之声插进了那个藤蔓所在的地里。 “伊拉诺，多亏你心细……” 罗兰爵士顺着木矛发射的方向看了一圈，随后指了指侧前方的一棵大树，大声喝道：“欧斯伍德的人对吧？别鬼鬼祟祟的躲着！下来和我一战！我是罗兰！” 虽然看不出陷阱，但他却看得出埋伏的人——罗兰本就最擅长对付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宵小之徒。 部队开始快速行动，飞快的包围了那几棵大树，行动效率快得出奇。 那个名叫伊拉诺的女战士也提起了弩，但她没有对准那几颗大树，而是转过身来，瞄向了几十米外的另一处。 “罗兰爵士？您是圣骑士罗兰？” 树上传来了声音：“这是误会！别动手！误会！” 随后，一个黑衣人慢慢的从树上爬落下来。 此人背对着罗兰，而且故意爬得很慢，落到地面后伸出双手举过了头顶，显然没什么敌意。 罗兰放下了手里的剑：“你是谁？你不是欧斯伍德的人？” “我叫雷纳德……菲尔兹威人，我们其实一直在找您，罗兰爵士。” 那黑衣人慢慢的转过身来：“我和我的伙伴，曾经都是黎明骑士团的成员。” 说着，他缓慢的伸手，将黑色兜帽衣的束带解开，露出了里边的白色骑士罩袍。 这确实是黎明骑士的罩袍，但与罗兰身上的不太一样——这是黎明骑士团在菲尔兹威的光啸湾落脚之后才出现的新样式。 以前巴克利大陆的黎明骑士，是黑白双色的格子罩袍； 而黎明骑士团被驱逐出巴克利大陆之后，黄昏骑士团从中分离，此后黎明骑士使用了纯白色的罩袍和铠甲，而黄昏骑士团使用着纯黑色的装备。 另外几棵树上，五名同样的黑衣人也慢慢的下了树，其中一个甚至是在罗兰的队伍外围——他在几十米外，没被罗兰的大部队发现，只有那个名叫伊拉诺的女战士持着弩对着他。 “我们是听说了这里有很多惨案，所以专门来对付欧斯伍德的。但我没想到……哈，差点就误伤了——罗兰爵士，您也是为了对付他而来的吧？” 雷纳德有些尴尬的解释着：“您果然是真正的圣骑士！” “不，不止是欧斯伍德，还有更可怕的……‘吞噬者’艾格雷姆。” 罗兰点了点头：“但必须先解决欧斯伍德，要不然那个艾格雷姆会不断得到充满戾气的亡魂和尸体。” “等等，爵士……我不相信他是您这样的黎明骑士……” 伊拉诺突然开口了。 这个女战士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二十岁，但看向雷纳德的眼神却有些凛冽，或者说冷酷：“我觉得你身上有小偷的味道！” “你的感觉很灵敏，女士……我确实偷过东西。” 雷纳德惊讶的看了一眼伊拉诺，随后面向罗兰慢慢的单膝跪地，随后用更缓慢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物件，递向了罗兰：“我把它偷出来了，圣骑士阁下，请允许我们追随您！” 第324章 善与恶的抉择 罗兰伸手接过，看向雷纳德的眼神，充满了激动和温暖：“光明抉择……” 雷纳德的动作很慢，罗兰在雷纳德刚摸出这东西的时候，就已经认出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女神像，很小的一个正义女神像，只有剑柄的配重块那么大，底部的基座是一个纹章印鉴的样子，基座边缘有个卡槽。 事实上，这原本就是剑柄的配重块。 这是‘光明抉择’，是黎明骑士团早已损毁的正义之剑的剑柄配重；同时，这也是黎明骑士团的纹章大印。 它的寓意，是让持剑之人在作出判断与抉择时，要在慈悲与制裁之间以心向光明的方式保持平衡——剑柄的配重就是为了让剑更加平衡。 在黎明骑士团最初的教典中，黎明骑士的剑是用来维护正义的，除恶要有度，既要净化邪恶，也要宽恕迷途。 但几十年前，正义之剑的剑刃突然损毁了。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整个黎明骑士团也渐渐失去了平衡。 “它应该在黎明骑士团团长的剑柄上……” 罗兰轻声说道。 “是的，但只有真正的圣骑士才应该成为团长，也只有圣骑士的剑才配得上‘光明抉择’。” 雷纳德点头，随后朝尹拉诺笑了笑：“女士，我确实算是个小偷，但我相信光明。” 圣骑士罗兰，在此时终于遇到了他真正的同类。 雷纳德原本是迅龙游侠团的成员，这原本是光啸湾的本土民间自卫团体，与号角游侠团有些类似，只是规模没有那么大。 黎明骑士团来到光啸湾之后，迅龙游侠团被正义女神的教义所吸引。 在黎明骑士刚到潘德大陆的时候，其实表现得很有正义感——他们无偿的帮助商旅、维护村镇治安、修桥铺路、见义勇为…… 可以说完全是骑士的道德楷模。 当时的黎明骑士团刚刚发生内乱不久，许多骑士叛逃成立了黄昏骑士团，而他们又被逐出了巴克利大陆——实力受损外加立足不稳，初到潘德自然要维持高尚的形象。 而迅龙游侠团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本地团体，便迅速被那些看起来很正派的黎明骑士拉拢。 再加上黎明骑士团实力强大且相当富裕，结果不久后迅龙游侠团便全团并入了黎明骑士团，成为了‘黎明迅龙’。 而雷纳德是迅龙游侠团的一名队长，他便是在那时成为了黎明骑士——迅龙游侠团内所有的队长都成了黎明骑士，这就是它们被兼并的主要原因，毕竟谁都想得到正式的骑士身份，况且还是声名赫赫外加正义感十足的黎明骑士。 这也是黎明骑士团在菲尔兹威境内招收的第一批潘德本土骑士。 但不久后，得到了潘德民众认同，并在光啸湾建立起礼堂和驻地的黎明骑士团，迅速显露出了本质。 他们开始假正义之名杀戮，用火把与利剑‘净化’着乡村，并且强制人们向女神纳贡。 在光啸湾东部的奎尹等地，他们甚至还搞出过将繁华女神泰拉的信徒视为异端，杀戮并劫掠大量无辜农夫的惨剧，但后来也只是向维迪斯大王和艾丁伯爵分别赔了一大笔钱了事。 说起来，维迪斯和艾丁信奉的可是冰海诸神，这其实也是黎明骑士团眼中的‘异端’，但他们却几乎从不与凡斯凯瑞海盗发生冲突。 】 而且黎明骑士团与光啸湾领主艾丁伯爵的关系很不错——要不然艾丁也不会让他们在光啸湾建立礼堂。 大概，他们区分异端的主要标准，是需要被‘净化’的目标好不好对付，以及实施‘净化’的成本与收益是否合适…… 毕竟大家都是做无本买卖的生意人，主要考虑的是投资回报率…… 但雷纳德却渐渐陷入了迷茫。 他以为自己会成为正义的骑士，却没想到变成了这种生意人。 雷纳德曾经也多次跟随黎明骑士团，浑浑噩噩的与同僚一起假正义之名杀戮。 在这个过程中，雷纳德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偷窃战利品。 很多被强制索取供奉的村民，往往会在黎明骑士们离开之后，发现家里被悄无声息的归还了一小部分财物或是粮食种子。 那是雷纳德在迷茫中所为，他在近乎本能的为村民们留下生活的希望。 终于，在奎尹那次行动后，雷纳德彻底醒悟了。 泰拉是潘德大陆的主神之一，传递的是丰收与商业繁华的希望，这样的信仰怎么可能是异端？凭什么要净化一群无辜的农夫？ 他在黎明礼堂公开反对了此事，但他被斥责为‘信仰不够坚定’，被关进了苦修室。 苦修室其实就是内部监狱，除了禁闭和下苦力之外，每顿饭之前得先挨上一顿鞭子作为‘女神的教诲’。 把一个能长期偷出战利品还不被发现的惯偷放进监狱，带来的结果便是这个内部监狱很快就关不住人了…… 雷纳德带着监狱里那些与他同样‘信仰不够坚定’的成员一起，叛逃出了黎明骑士团。 他想像曾经的圣骑士罗兰一样，做一个真正信守正义女神教义的骑士。 为此，他还偷出了‘光明抉择’——他觉得现在的黎明骑士团不配保留这枚印章。 随后的日子里，他以流浪骑士的身份到处行善，打算赎清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 不就前，他听说了欧斯伍德的残暴事迹，于是打算尝试埋伏一把，没想到差点把罗兰给埋伏了。 “罗兰爵士，我一天半之前亲眼看到欧斯伍德往这个方向来了，所以我们藏在这里一直等到现在，没想到先来的却是您……” 雷纳德指向了周围的地面：“而且，这附近我们设置了很多个陷阱，但一个都没有被触发过。这树林里，好像连野生动物都没有了！” 在树林里设置的陷阱，其实大多数时候不会被人触发，尤其是设置时间比较长的，通常都会被野兽破坏。 “没有发现人，也没有野兽？那……你们见到堕落者了吗？” 罗兰警觉起来。 “没有……而且，如果是堕落者，那应该更容易触碰到陷阱才对。” 雷纳德摇头。 “罗兰老师，我觉得……欧斯伍德可能往那边去了。” 那个名为尹拉诺的女战士指着天上说道：“南边有烟尘。”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确实勉强能看到南方的天空上有澹澹的烟雾。 尹拉诺显然很擅长寻找那些细微的蛛丝马迹，观察力相当敏锐。 “向南追击，不能让他跑了。” 罗兰也很信任这个年轻的女孩。 几个小时后，罗兰的部队在树林南部边缘追到了欧斯伍德的部队。 欧斯伍德会往南跑，其实是因为他遇到了很多堕落者…… 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最初遇到堕落者挡路的时候，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树林中的堕落者，确实会追击并阻拦规模最大的人类部队。 原本，这大概是为了阻挡大部队转增援诡狐镇；但现在，这些堕落者成了欧斯伍德的拦路石——此刻欧斯伍德的部队规模最大。 在树林里遇上堕落者，欧斯伍德当然只能跑路。 由于西北方向有罗兰爵士，东北方向是明显出了大状况的狮湖城，为了不受到阻碍，欧斯伍德选择了往南跑。 这也是诡狐镇森林里的三叉道路结构——跑路的时候肯定是越快越好，要不然在树林里遍布灌木丛和草木藤蔓的环境下，人类可跑不过力大无穷的堕落者。 但欧斯伍德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却又被迫退了回去。 因为，南边的树林燃起了熊熊大火，而且火线一直在向东西两侧延伸——很显然，有人在外面放火。 身在树林内，想要冲出火线其实是不太可能的，因为烟尘会一直打着旋往林子里灌，人在火线附近基本上无法呼吸，也看不到周边的环境。 死在森林大火里的人和动物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窒息而死的。 再加上树林外明显有人放火，那就意味着有人把守。 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是远离火线，并且往逆风方向逃。 欧斯伍德就是这么做的。 但这是在狮湖内海附近，逆风方向，其实就是北边的狮湖内海方向——这一带，风通常都是从狮湖内海往内陆吹的。 也就是说，欧斯伍德不得不回头向北，与追击他的堕落者交战，杀出一条路来，要不然大概率会被熏死。 罗兰爵士的队伍赶到此处的时候，欧斯伍德正在和堕落者拼命，两边打得挺激烈。 “……罗兰爵士，要不然我们等他们打完再说？” 雷纳德提议道。 确实，一边是没人性的残暴恶徒，另一边是没灵魂也没皮肉的堕落者，就连罗兰爵士都觉得这情况很适合看戏。 “撤！” 罗兰还没来得及进入看戏状态，便听到有人下令。 随后，一小波人很突然的抛下了正在对付的堕落者，往狮湖城方向跑了。 很显然，欧斯伍德发现了罗兰的部队，他不想被缠住，所以丢下了部队，只带了亲信跑路。 “追上他！” 罗兰的命令也同样简短，他大声招呼了一句，随后毫不犹豫的追着欧斯伍德而去。 而一部分堕落者，也跟着罗兰的部队追了上来。 …… 欧斯伍德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太糟心了。 在鸦驻村周边作桉，主要是为了帮狮骑士团背黑锅。 鸦驻村的事儿是狮骑士团干的，但为了隐藏真相，狮骑士团总是会雇佣一些其他的团队，把这种事掩盖起来。 有时候是找三先知，有时候是之后欧斯伍德的冒险团。 掩盖的方式也简单，把周围的村子一起屠掉，并且表明全都是自己干的就行了…… 恐怖分子为什么总是会光明正大的认领那些反人类袭击桉件？ 因为皇家骑士团要保持自身干净，而且不能让其他领主来查——欧斯伍德这样的恐怖分子兵强马壮，一般领主根本就对付不了，通常情况下只有狮骑士团能对付他。 但狮骑士团自然会因为种种原因，一次又一次的‘被欧斯伍德逃脱’。 这样的活儿欧斯伍德干过很多次了，既能让自己和手下人发泄玩乐，又能从狮骑士团手里挣一笔钱，对欧斯伍德而言这当然是相当合适的活儿。 反正任何后遗症，狮骑士团都是罩得住的。 但谁知道，他的部队在鸦驻村附近遇上了白银之手，不明不白的损失了两百多人。 而且，这次狮骑士团偏偏又罩不住，从皇家骑士团被撸成了非法骑士团，甚至连尾款都没结。 这些也就罢了，欧斯伍德从村镇中抢到了不少钱，部队受损之后，他本来是打算离开这里，去别处避避风头的。 可是，正准备撤离呢，又不幸的碰上了戈德里克赶往诡狐镇救女儿，被大军堵回了鸦驻村。 这就很麻烦了，鸦驻村成了主战场，他却没来得及撤出去，偏偏艾米那时候带着大量骑兵消失了——艾米南下回烈狮城了。 但在狮骑士团和欧斯伍德眼里，艾米怎么会在打仗的过程中突然撤离？ 这很可能是带着骑兵打算伏击啊。 所以欧斯伍德只好先和狮骑士团的人一起谨慎对峙。 结果这种对峙很符合戈德里克的作战风格——他手下弓手多，就喜欢这种对峙消耗战。 于是，几场消耗战打下来之后，艾米成了女王，狮骑士团成了非法骑士团，而欧斯伍德被打得只剩下两百多人了——狮骑士团的混蛋们总是让他打头阵，戈德里克也很想弄死他…… 没办法，屠杀鸦驻村的事是欧斯伍德顶包的，他还屠杀了周边好几个村镇，仇恨招得太多了些。 之后狮骑士团撤离，欧斯伍德好不容易逃出了戈德里克的视线，在海边躲藏了几天，以为没什么事了之后，却又在鸦驻村碰上了正在清理异端的圣骑士罗兰…… 西边有戈德里克的部队，欧斯伍德不能去，他只好逃进诡狐镇东边的森林。 但刚进森林没多久，他遭遇了一波堕落者的袭击…… 随后他拼命往南，试图跑出森林，可刚跑到森林边缘，一场大火又截断了他逃生的路。 在一路狂奔着在树林中穿行了近十里之后，欧斯伍德终于逃出了这片该死的森林。 可更糟心的事情发生了——欧斯伍德带着几十个残兵，一头扎进了一大堆堕落者里边。 第325章 当邪恶遇上邪恶 森林边缘，有数不清的堕落者盘踞。翰 跑在最前面的欧斯伍德刚冲出去便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所有的堕落者几乎全部转头扑向了他。 欧斯伍德身手确实是很不错的，手中利剑挥斩，轻而易举的砍断两颗血糊糊的头颅。 但身手再好也怕群殴，尤其是被一大群堕落者群殴——这些非人类就像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一人一剑根本无法杀出空当，欧斯伍德几乎瞬间便陷入了围困。 「快挡住它们！」 欧斯伍德大吼着，期望他的手下能帮他一把。 但是，他带着的那几十个人并没有救他…… 离他最近的几个人也被堕落者缠住了，另外大部分人见势不对立马调头往回跑，完全没管自家老大的死活。翰 这都是些惯于虐杀与劫掠的人，在一起折磨平民找乐子的时候他们会称兄道弟，在能捞到好处的时候会一起作案分赃，但遇到明显会要命的时候，他们怎么会牺牲自己呢？ 欧斯伍德被自家「弟兄」抛弃了。 正如他之前总是会被狮骑士团当炮灰打头阵一样，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谁都不会与***共患难的…… 但那些抛下老大回头跑路的残兵们也没活得下来。 他们被身后追来的罗兰爵士堵了个正着。 罗兰爵士带着部队一直紧紧的追在欧斯伍德后面，目前还没离开森林，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见欧斯伍德的人回头，罗兰还以为他们是要勇敢的和自己拼个死活呢，于是让部队停步围攻实施歼灭，倒算是给了这些残兵一个痛快。翰 大概坚持正义的人确实能得到正义女神的庇护，若不是为了歼灭这些残兵耽误了一会时间，只怕罗兰也会一头扎到堕落者的海洋中。 就在刚刚干掉这些残兵之后，罗兰见到了海量的堕落者——这些堕落者正在涌入森林。 「糟了……后面也有！」 雷纳德从队伍后面跑了过来。 他们后面确实也有堕落者，那是之前与欧斯伍德的部队作战的那群，现在也已经追过来了。 虽然堕落者速度不快，但现在是在森林里。 森林环境中视野不好，藤蔓、灌木以及落叶全都会阻碍人的脚步，人类在这种环境下是不太容易跑得过堕落者的——堕落者力大无穷，灌木和藤蔓对它们影响甚微。翰 「你们分头撤离……我挡住他们！」 罗兰举着剑迎向了几个堕落者，他打算自己为部队争取时间。 圣骑士的眼里没有畏惧， 「快跑吧女士……你还年轻，不该死在这里。」 雷纳德叹了口气，朝伊拉诺说了一句。 随后，他带着他那五个弟兄，跟着罗兰一起迎向了堕落者：「黎明骑士！冲锋！」 但伊拉诺没有搭理雷纳德，而是站定射出了手里的弩箭。翰 弩箭是朝罗兰的方向射出去的，从罗兰的身侧越过，精准的钉在了一个堕落者的头上。 那个堕落者倒了下去。 随后伊拉诺提起了一支短矛，跟到了雷纳德身后：「我也是黎明骑士团的一员！」 说起来，伊拉诺现在确实算是黎明骑士团的一员，如果将罗兰视为真正的黎明骑士的话。 她曾是晓炉城领主安德玛公爵的人，是公爵的女儿凯提亚的侍女，也是凯提亚的保镖。 这年头的侍女并不全是端茶倒水洗内衣的，也有少数会从小习练武艺，方便保护女眷，伊拉诺就是这种从小习武的侍女。 晓炉城被攻破后，伊拉诺护着凯提亚逃 离时，遇上了正在撤离的罗兰爵士。翰 罗兰将她们保护了起来，没有交给厄休拉的人，并且派人护送凯提亚去了凛鸦城——圣骑士当然不会为难这两个无辜的女孩，无论凯提亚是谁的女儿，罗兰都会这么做的。 圣骑士和李昂可不一样…… 而伊拉诺没有再跟着凯提亚去凛鸦城，她认为罗兰的行为是真正的骑士风度，她要跟随一个真正的圣骑士。 然后，她成了罗兰的学生——罗兰是不收女兵的，但他很乐意收个自愿投身到正义女神怀抱的学徒。 罗兰的学徒，那当然早晚都会成为真正的黎明骑士。 伊拉诺没有跑，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跑。 他们沉默的跟着罗兰的脚步，自发的组成了战斗队形，准备迎接堕落者的围攻。翰 其实他们眼里也满是畏惧，但他们手里的矛和剑仍然坚定。 这些战士都是圣骑士罗兰的追随者，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是骑士，全都是平民甚至难民。 大多数人来自凛鸦境东部边境，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久居凛鸦境的迷雾山人后裔。 罗兰在暗隼堡的时候一直不断的在打击邪恶救助贫弱，由于周边的村落经常会面对迦图或迷雾山的侵袭，罗兰也经常会无偿的训练村民们武技和战阵，使他们能够结阵自保。 东部边境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其实一直都有迦图人进行小规模劫掠，比过往几年的频率更高，这是当初格雷戈里四世与迦图军阀扎卡尔做交易带来的后遗症。 往烈狮境去的迦图人少了，但往凛鸦境来的迦图人更多了——扎卡尔将凛鸦境东部视为了他的地盘。 但只要各个村落遇到危险，罗兰总是会及时赶到。翰 周边的村庄大多都得过罗兰的恩惠，也大多都对信仰有了全新的理解——罗兰这样的骑士，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骑士。 罗兰手下这些人，就全都来自那些小村落。 厄休拉起兵攻击晓炉城时，罗兰按照李昂的交代准备撤离暗隼堡，到诡狐镇去对抗邪恶。 而这些村民，便在那时候自愿追随罗兰，他们希望跟在一个真正的骑士身边，即便将来注定会面对各种险恶的敌人。 他们的身手确实不算好，只有那个年仅19岁的女孩伊拉诺算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在村里训练了一年的业余战士。 但只要是跟在罗兰身后，他们就不畏惧任何强敌。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追随着真正的正义。翰 这才是真正的黎明骑士团。 「别留在这里送死……等等，那是什么？」 雷纳德回头对伊拉诺说了一句，随后却站住了，朝侧面的树冠看去。 「罗兰爵士！往这边！跟我走！」 清越的声音传来，里萨迪兰飞快的在树枝之间灵敏的穿行着，手里的弓在飞跃的同时射出一箭，精准的命中了罗兰身前的一个堕落者。 这一箭没有射中堕落者的头，而且力道不大，浅浅的扎在堕落者胸口。 这只是为了提醒罗兰。翰 罗兰终于回过头，他看到了诺多箭。 之前在树林外放火的自然就是里萨迪兰。 他奉李昂的命令带着卫队到森林南边放火，点完火以后正打算收工返回，却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树林里有罗兰的声音——那时候罗兰正在下令追击欧斯伍德。 也幸好是诺多卫队在这里，换成其他人，在那种情况下肯定不可能听见里边的动静。 当时，里萨迪兰离罗兰爵士其实只有两百米，但两边被大火隔绝，浓密的烟尘下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法 进去支援。 而且，无论外面怎么喊，树林里面的人隔着火场都是听不到的，劈里啪啦的枝叶燃烧声和树林内的喊杀声会掩盖一切——除非里边也有诺多精灵。 里萨迪兰当时相当焦急，他听到罗兰在喊「追上他」，这很显然意味着罗兰会追着欧斯伍德往狮湖城方向而去！翰 可是，里萨迪兰刚从那边绕过来，「吞噬者」，那个可怕的大眼珠子，此时正在狮湖城与这片森林之间。 所以里萨迪兰只好从外围隔着火线一直往东北方向追赶，直到现在才追上。 「女神庇佑！所有人，跟着那位精灵！」 罗兰松了口气，带着部队跟上了里萨迪兰。 诺多精灵带着罗兰等人绕了个弧线从侧面穿出了森林，有里萨迪兰带路，倒是顺利的甩开了堕落者。 诺多卫队正在森林外等着，他们已经射杀了这一带的少量堕落者，清理出了一个安全区域。 随后，又一把大火被诺多们点燃，两支部队一同从东南方向绕路，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翰 「里萨迪兰，李昂大人在哪儿？我觉得现在是消灭这些堕落者的好机会！」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诺多们新点燃的火。 「火很难烧死它们的，这里是风向一直都是从北向南的，烧不到那边去……而且它们根本就不需要呼吸，不会因为烟雾而失去战斗力——您应该已经看到了。」 里萨迪兰猜到了罗兰的意图。 确实，放火烧人没什么问题，烧鬼就很难了。 对于这种不需要呼吸的非人类，火攻的作用确实很小——直接被烧死是低概率事件，死于火场的人通常是因为窒息。 「但这么大的规模……而且吞噬者艾格雷姆会不断制造新的堕落者，要怎么对付？」翰 罗兰看起来很清楚吞噬者的特点。 「李昂大人正在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里萨迪兰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或许诺多精灵已经是最适合对付堕落者的群体了，但面对上万的堕落者大军，谁都头疼。 李昂也头疼。 他正在尽全力驱散狮湖城与佩恩附近的村民。 堕落者大军会聚集到狮湖城东南方向，其实是他和维迪斯大王共同努力的结果。 因为他们都知道，不能让吞噬者继续制造堕落者了，要不然恐怕会无穷无尽的增长堕落者的数量。翰 所以，李昂让维迪斯和寻厄者刚铎内外夹击，主动对城外的堕落者发起了一次攻击，既是让维迪斯尝试突围，又可以吸引吞噬者艾格雷姆的注意力。 然后他派出了身边大部分的骑兵分头行动，试图将周边所有村民带到佩恩以南。 维迪斯大王和刚铎表现得还是很配合的，毕竟维迪斯要自救，要不然他被围在狮湖城里只能等死。 不过，维迪斯依然没能冲得出来，他甚至连城门都没能打开——吞噬者并不是那种没有智慧的玩意，它在第一时间便驱使大量堕落者堵住了狮湖城的门。 维迪斯只能据城而战，刚铎在外围带队冲了一次，但无法解围，只能撤离。 好在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大军准备不足，它们拿狮湖城的城墙也没什么好办法。 它们其实正在打造长梯，只是伐木和制造的效率都很慢，感觉就像一群类人猿在做手工——成了堕落者之后，它们明显已经不再是智慧生物了，力量是变强了，但智商没了。翰 李昂组织的骑兵队倒是趁着这段时间勉强清理了附近的村民，同时，这也使得吞噬者的行动范围扩大到了狮湖城西南方向好几十里开外——附近没有人类了，它 只能跑远一点去找新的「兵源」。 所以，李昂让里萨迪兰在那一带的森林纵火，把欧斯伍德逼到吞噬者所在的位置。 此时的欧斯伍德已经被活捉了。 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那些堕落者并没有杀掉欧斯伍德——虽然欧斯伍德连续砍掉了十几个堕落者的脑袋，但这些堕落者却并没与对他下重手。 毕竟堕落者没有愤怒，只有服从——「吞噬者」就在这里。 它似乎对这个身手高强的人很感兴趣，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欧斯伍德上下打量。 几个堕落者架着奄奄一息的欧斯伍德，将他抬成了一个十字形状。翰 其实欧斯伍德不仅没死，而且没受什么重伤，他是被堕落者一拥而上，被一堆血糊糊的身体埋着擒获的。 但此刻，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压制着他，他完全不能动，眼珠子都没法转动。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着恶魔战马俯视着他的吞噬者越凑越近。 「不不不……别过来……」 恐惧已经蔓延到欧斯伍德的全身。 吞噬者身上，莫名的黑雾再次弥散出来，神秘的哀鸣也再次响起——但这哀鸣不是从吞噬者身上发出的，而是从欧斯伍德身上。 这一次，哀鸣声远比狮湖城下的声音可怕得多，感觉像是成千上万人一起在哀嚎一般。翰 「这样的罪恶……你竟然制造过这么多充满怨念的冤魂……哈哈哈……」 吞噬者大概是在笑，但那没有丝毫皮肉的颅骨笑起来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怕：「我喜欢你……」 欧斯伍德已经吓尿了。 谁都知道，被这么个恶魔喜欢，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大概率比直接被杀或是被分尸更惨……说不定比变成堕落者还惨。 果然，吞噬者马上就表达了它的喜欢方式。 它亲自动手，用手里的战斧将欧斯伍德身上的甲胄和衣物全部割得粉碎，不到十秒便将欧斯伍德剥了个精光。 不过，用斧头割衣服，尤其是割内衣，难免留下点后遗症，而且艾格雷姆的手法有点糙——欧斯伍德全身都留了些细碎的伤口，包括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翰 第326章 阴森之眼 佩恩村的营地里，罗兰已经重新回到了领主大人身边。 “……也就是说，你得到了黎明骑士团的印章……我觉得你应该成立新黎明骑士团了，罗兰爵士，我很乐意为你提供资金上的帮助。” 李昂向罗兰提议道。 “不，我已经明白了，重建新黎明并不需要钱。当然，我确实需要借一处地方来安置这些伙计们。” 罗兰将‘光明抉择’旋到了自己的剑柄上。 李昂点了点头：“那就在狮湖城吧，等我们收复狮湖城，这里就会作为你们的驻地。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把吞噬者干掉……您应该对这些异端有了解吧？” 对异端最为了解的，莫过于黎明与黄昏两个骑士团，李昂觉得罗兰大概了解一些情报。 “李昂大人，‘吞噬者’在正义神殿有记载，它的名字叫艾格雷姆，意为‘阴森之眼’。我们认为它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不是这个世界的物种。” 罗兰确实知道很多信息。 多年前，艾格雷姆曾经出现在巴克利大陆，黎明骑士团曾经对抗过它。 那其实就是潘德王国刚灭亡的时候。 巴克利帝国那时刚和巴克斯帝国为了分潘德这块蛋糕，打了一场持续数年的大战，正处于战后恢复元气的阶段。 长久的战争使得巴克利国内矛盾重重，各种稀奇古怪的教派也四处冒头，虽然巴克利帝国的官方信仰是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但当时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或是其他邪神的，比信仰正义女神的人更多。 因为正义女神已经数百年没有降临人间，但某些邪神却实打实的能给信徒带来力量…… 当时有很多人自称黑暗女神信徒，到处搜罗鲜活的生命，他们会将人的皮肤剥离，用一种便携式的移动祭坛把剥掉皮肉的血人奉给他们的神。 不过，当时那些信徒用血肉作为祭品，并不是为了得到力量，而是为了召唤出一种强大的战士——那时候的异端祈求者自称‘召唤师’。 其实这些‘召唤师’自己也不确定，那些祭品到底是不是真的供奉给了黑暗女神…… 但能确定的是，他们确实能从祭坛中召唤出一种可怕的生物——恶魔。 那是真正的恶魔，红色皮肤，头上有尖锐的双角，背上有蝠翼般的肉翅——它们与人类毫无关联，也不是什么堕落者，它们的红皮肤也不是因为剥了皮，而是本身就这样。 这种恶魔在各地都有记载，而且素质各异。 这种被召唤出的恶魔有大有小，小的还不到一米的高度，虽然凶恶，但战斗力可能还赶不上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安森。 但大的却超过两米高，力大无穷且凶猛异常，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最重要的是，这种恶魔，能够被召唤它的人控制——据说这大概是签订了某种灵魂契约。 这就使得召唤师逐渐增多，信奉黑暗女神的也越来越多，谁都想召唤这种只听自己话的强力打手。 各地不断出现的遗骨与恶魔，很快让整个巴克利大陆陷入了恐慌，这种恐慌严重影响了巴克利帝国的战后恢复进程，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管。 于是黎明骑士团倾巢而出，各个军团也纷纷开始搜捕黑暗女神的信徒，并将其认定为异端。 事实上，这就是巴克斯帝国撕毁协议突然派奥萨将军侵入潘德大陆时，巴克利完全没有参与的主要原因；也是巴克斯帝国崩溃时巴克利没有趁机出兵的原因——不是不想去分一杯羹，实在是当时巴克利国内自身也比较乱。 巴克利官方对于异端信徒的净化行动持续了好几年。 在这几年里，一些异端信徒为了抵抗军队，开始不断加剧他们的邪恶仪式，最终召唤出了一种极其可怕的战士——恶魔巨力战士。 这是巴克利帝国官方的称呼，据说那是一些拥有怪力的恶魔，生命力极为顽强且毫无人性。 当时黎明骑士团内一些学者认为，这是从深渊中被召唤出来的罪恶之源，或许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种召唤物非常强大，十个黎明骑士也未必能对付一个恶魔巨力战士。 而异端信徒在此后便以异端祈求者与恶魔巨力战士为核心，聚集起了大军，开始与巴克利帝国正面对抗。 但是，在一次恶魔巨力战士的召唤仪式中，一个异端祭司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次召唤没有失败，但召唤出来的生物却出了点问题。 最终从祭坛中走出的恶魔，没有普通恶魔不死战士那样坚硬的皮肤，也没有标识着身份的巨大蝠翼，反而像是被献祭的祭品一样，裸露着鲜红的血肉——或者说，它就是那个祭品本身。 只不过，这具被剥了皮的尸体重新苏醒过来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是那个祭品。 因为它那双灰白的大眼珠子极为可怖，让人心悸，一直散发着无声的威压，并且周身环绕着阴森的黑雾。 也是从那一天起，它有了一个传遍大陆的名字：艾格雷姆，意为“阴森之眼”。 艾格雷姆刚刚苏醒之后，就立刻残忍地杀死了召唤它的大祭司。 那个倒霉的异端祈求者被魔爪捏穿了颅骨，脑浆被吸食一空，估计灵魂也被吸食了。 或许没了脑浆就不会变成堕落者，反正这个大祭司是没变成堕落者的，他只留下了一具无脑的尸体。 同时，周围隔得比较近的异端信徒，大多都被艾格雷姆身上散发的黑雾与咒语声吸引，并在极短的时间里自动撕去了自己的皮肉，变成了一具具与艾格雷姆几乎相同的鲜红血肉。 那也是有史料记录的最早的一批堕落者。 只有当时隔得比较远的一些信徒成功逃离。 艾格雷姆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这种同化能力。 它身上的黑雾与咒语会如毒品一般让人失去理智，无法自拔，甚至会让人自发的聚拢到它身旁。 很快，它身边便聚集了一批盗匪、奴贩或是一些无赖，这些人甘愿沉醉在艾格雷姆的咒语中，并逐渐堕落成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无皮生物。 随后大量的堕落者开始横行巴克利。 一部分幸免于难并且心里还保有善念的异端信徒醒悟了，他们主动将此事告诉了附近的村民，让村民们去找黎明骑士团来对抗这个完全无法控制的强大恶魔。 而与此同时，正义女神的神殿中也出现了神迹——阿丝塔莉娅向黎明骑士团降下了旨意，让他们清除大地上的罪恶，否则正义女神将无法踏足人间。 于是巴克利帝国加大了清理异端的力度，黎明骑士团也不惜一切代价开始全面使用武力进行净化，并且开始实施火葬，被发现的异端也会用火烧成灰，以免产生新的堕落者。 与异端和艾格雷姆的斗争持续了好几年，巴克利帝国为此牺牲了大量的战士，也失去了征服潘德和巴克斯最好的机会。 经过无数场大战后，异端信徒终于被彻底驱离了巴克利，逃到了潘德大陆。 而黎明骑士团也声称他们击杀了艾格雷姆，并且说其死时黑雾漫天，各种哀鸣声数日不绝。 这使得黎明骑士团一下子成为了正义的使者，女神的化身，地位与声望一步登顶。 但在艾格雷姆消失之后，黎明骑士团渐渐变得既骄横又残忍——他们不想让净化行动结束，因为这能使他们得到很多特权…… 于是，黎明骑士团对异端的净化，渐渐转变成了对其他信仰的排斥与迫害。 到最后，更是加剧成了随便找个渎神的借口便能肆意妄为的程度，直到他们自身也被放逐。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来自异界的魔鬼，而且是它最先制造出了堕落者……但三先知也能制造堕落者，她们和艾格雷姆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三先知是认识你的。” 李昂再次想到了三先知，并且想起了当初罗兰对付三先知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先知是认得罗兰的。 “三先知确实认得我。” 罗兰点头：“她们原本是正义女神殿的祭司。三十年前我刚成为黎明骑士的时候，接到了抓捕她们的任务，当时我曾带队追捕过她们，但她们突然消失了。要说她们和艾格雷姆有什么关联……她们偷走了正义神殿中保存的一本法典，这本法典据说是从那个无意中召唤出艾格雷姆的祭司的尸体上发现的，我们称其为异端法典。”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李昂打起了精神：“异端法典？那本法典写了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禁忌之物，也是异端的罪证根据，只有异端审判者，也就是黎明骑士团大团长才能翻阅。” 罗兰摇了摇头：“但……”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话不愿意说。 “但是什么？” 李昂看了看罗兰纠结的表情。 “但是，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偷看过异端法典。” 罗兰叹了口气，对李昂说道。 “呼……好吧，我现在理解黄昏骑士团是怎么形成的了……” 李昂也叹了口气。 “为什么当初没有把那本异端法典毁掉？” 里萨迪兰突然问了一句。 罗兰没有回答，他显然并不知道。 李昂倒是给了个答案：“如果往好的一面想，那就是要对抗异端就需要对异端加深了解。但如果往不好的那一面考虑……有了异端法典，才有审判异端的根据，能使黎明骑士团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反正想到什么‘亵渎女神’的借口，都通通写到异端法典上就好了。这是黎明骑士团获得特权的基础，他们可以用异端的法典反制出他们想要的法令，这种好东西当然不能毁掉。” 里萨迪兰恍然大悟。 罗兰也默不作声的再次叹了口气。 确实，如果想把饭前便后不洗手定义为异端，那就在异端法典上写上一条‘黑暗女神厄瑞达谕令：饭前便后不可洗手’就行了。 反向操作，其实等于自定义法令。 要是有人不服，把异端的法典一翻——你看，你每天做的事全都匹配异端教义，你不是异端谁是异端？ “还是说说艾格雷姆吧……当初的黎明骑士团到底是怎么干掉它的？” 见罗兰有些难受，李昂换了个话题，他想找到艾格雷姆的弱点。 “这个没有记录，我们也不知道……” 罗兰摇了摇头。 “居然没记录？怎么会？……那么，艾格雷姆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李昂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黎明骑士团击杀艾格雷姆这事恐怕是个谎言，要不然不至于不记录杀死艾格雷姆的过程。 至少得记载一下击杀恶魔的英雄吧？ 这种事迹都不记载，那只能证明黎明骑士团根本就不知道艾格雷姆是怎么消失的——否则编也会编一个屠魔传记出来的。 “艾格雷姆的特别之处倒是有的。从我所知道的记载来看，艾格雷姆会主动寻找那些贪婪或是心有恶念的人，心有恶念之人只要靠近它就会被它同化。越是罪孽深重的人，越容易被艾格雷姆吸引。同时，艾格雷姆喜欢吞噬那些武技高强者的灵魂，使其变成强大的‘堕落者幽灵’，所以艾格雷姆也被称为‘吞噬者’。” 罗兰很笃定的回答道：“这是很多文献都记载过的，只是不知道它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吸引那些人。” 这个说法就比较有可信度了，三先知吸引的其实也是心有贪念的人，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只不过，大多数人应该都是有缝的…… “当时的黎明骑士团与它正面作战时，有没有人突然变成堕落者？” 李昂开始考虑，如果要和艾格雷姆作战，战士们会不会突然倒戈。或者说，战死的弟兄会不会突然变成堕落者转头对付自己人——这是最麻烦的。 “这个也没有记录……我不确定。但或许是有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以举国之力好几年才解决掉艾格雷姆，据说那时候整个巴克利帝国都被毁得满目疮痍。” 罗兰想了想，给了个猜测。 李昂和里萨迪兰一起摇头，很显然，他俩都觉得当初的那个艾格雷姆并没有被解决掉。 “如果说任何心有恶念的人只要靠近它就会被它同化……那恐怕谁都杀不了他啊……” 里萨迪兰感叹了一句：“谁没点恶念呢？” 是啊，谁没点恶念呢。 几人都沉默了。 “这样吧，既然黎明骑士团声称曾经战胜过艾格雷姆，那我们就先让黎明骑士团的人打个头阵试试看，毕竟他们一直自称正义使者，想必是心无邪念的……” 李昂摸着下巴开始看地图。 “黎明骑士？您说的不会是我们吧？” 雷纳德咽了口唾沫：“李昂阁下，虽然我们不怕死，但我觉得，我们肯定不是那玩意的对手……” “不，我是说一直在追杀罗兰爵士的黎明骑士团……当然，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也正在追杀你。” 李昂朝雷纳德笑道：“你们可是他们眼里的叛徒。” “您的意思是，黎明骑士团到这里来了？他们主动来对付‘吞噬者’艾格雷姆拯救苍生？我觉得现在他们应该没这么伟大……” 雷纳德一脸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他们这两天应该就会到了，而且还真的是主动过来的——我在刚得到吞噬者出现的情报时，就已经往光啸湾告了密，我派了人通知他们，他们一直追杀的叛徒罗兰就在狮湖城……” 李昂正大光明的跟罗兰讲着自己‘告密’的事：“而且现在你手上又有他们大团长的印章，那我估计他们会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本章完) 第327章 异端法典 罗兰并没有介意李昂拿自己当诱饵，反倒是颇为认同这种告密行为：“到这里来清除异端确实是黎明骑士团本就该做的事，如果他们能干掉艾格雷姆，我倒是不介意被他们视为叛逆。” “可我觉得……他们见到艾格雷姆说不定会转身就跑……” 雷纳德摊了摊手，对自己曾经的团体表示很不信任。 “我既然能让菲尔兹威人和堕落者拼命，自然也能让黎明骑士团和艾格雷姆拼个你死我活。” 李昂撇了撇嘴：“我跟他们说的是罗兰在狮湖城里——进了狮湖城，我看他们怎么跑……只不过，在黎明骑士团到来之前，我得先拖住艾格雷姆……” “大人，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别靠近艾格雷姆……如果心有恶念的人确实会被它吸引的话。” 里萨迪兰幽幽的说了一句。 李昂左右看了看，众人全都看着李昂，一起使劲点着头。 “行吧，我承认……我心里的恶念是有点多，估计确实不太适合靠近那个大眼珠子……”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人品确实没什么自信：“那，谁去干这个活儿？” 这次，众人齐刷刷的转头，同时看向了罗兰爵士。 很显然，所有人都对他们自己的人品信心不大，都觉得只有罗兰这样的圣骑士才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其实我也有恶念的……” 罗兰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我年轻时偷看过女孩洗澡，而且我至今还怀念这件事……不过，我确实愿意尽力拖住艾格雷姆。” “咳，这可不叫恶念……那就辛苦你一趟了，罗兰爵士，把艾格雷姆引到狮湖城东边去就行。您可千万别和它交手，有必要的话，让城里的维迪斯大王多出点力……遇到危险就放响箭，我和里萨迪兰会跟着接应你。” 一生最大的恶念仅仅只是偷看女孩洗澡，那这个活儿看来确实只有罗兰合适，但李昂颇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了一番，他担心罗兰会忍不住和大眼珠子玩命。 “李昂大人，如果不和艾格雷姆交手，要怎么把它引到东边去呢？” 一直没说话的伊拉诺提出了问题。 “用这个……” 李昂从后腰摸出了两个铁疙瘩。 那是手榴弹。 麦香国际与诺多附魔工场联合出品，土法打造，手工制作…… 虽然因为密闭性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杀伤力实在是一言难尽，用来炸堕落者估计效果不好……但声光效果极佳，保证动静十足，绝对是勾引和吓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非人类的必备良品。 ………… 下午。 艳阳高照，绿树青草，蓝天如镜，岁月静好。 但欧斯伍德一点都不好。 这短短的半天时间，对于一个一直在承受折磨的人而言，大概就像经历了半个世纪。 欧斯伍德此时很想快点死去，无论用什么方式死都可以，只要快点死掉就行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许下过的要求最低的愿望。 而且，在这半天里，他已经向他知道的所有神灵都许下了这个愿望。 但这个愿望，他却无法实现，因为他此时已经无法动弹，连动动眼珠都做不到。 吞噬者的大眼珠子似乎能够传递一种威压，一直压制着他，能使他像一个感觉清醒的植物人一般。 全身都没法动，偏偏感觉清楚无比，而且还不会因为剧痛而昏迷。 ‘吞噬者’艾格雷姆大概是真心喜欢欧斯伍德——它整个下午都在仔细的捯饬着欧斯伍德。 在一个木制的小型祭坛上，打理得非常仔细。 欧斯伍德此时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被随意摆弄着。 巨大的恐惧与痛楚一直伴随着他，但他却无法昏迷，也无法动弹。 他的身上已经被刮得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一些细碎的零部件也都被卸到了一边。 那些被卸掉的零部件，包括头皮、眼皮、耳朵、鼻子、舌头、所有手指脚趾的第一个指节，以及用于传宗接代的某些重要零件。 但艾格雷姆一直都没有将他变成堕落者。 看起来它很像是要吃了欧斯伍德——要不然不至于捯饬得这么干净。 毕竟，通常情况下，这种待遇只会出现在猪身上。 此时，艾格雷姆正在为欧斯伍德撕去表层皮肤——它撕得很仔细，似乎是生怕劲用大了把人弄死，所以是一点点一点点的在揭皮。 欧斯伍德此时已经无法出声了，在这之前，他已经嚎叫了四个小时了，早就没劲了。 但艾格雷姆一直仔细的打理着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停过。 欧斯伍德的眼睛已经满是灰败，他大概很想闭上眼，但没有了眼皮的人做不到这一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被一片片的撕下，被随手扔在地上。 直到天色渐晚，月亮高挂，艾格雷姆揭下了欧斯伍德身上的最后一点皮，它才终于停下了手。 它似乎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欧斯伍德依然没死，而且全身干干净净，刚好露出了鲜红的真皮层，却没流多少血。 一块最鲜活的净肉，一个最邪恶的灵魂，由一个最强大的祭祀者供奉。 完美的祭品。 “……来吧，我的爱人，用这个罪恶的灵魂离开深渊，和我一起征服这片大陆，干掉那个放逐我们的守门人！” 艾格雷姆盯着天上的月亮，喃喃的说道。 随后，它开始念一种神秘的咒语。 咒语声大作，祭坛上的一本像是硬壳书籍一样的东西随着咒语自动翻开，浓黑如墨的雾气从翻开的书页中涌出，渐渐笼罩了艾格雷姆和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欧斯伍德。 这诡异的咒语声将大量堕落者围到了祭坛旁边，堵得摩肩接踵，但没有任何一个堕落者进入黑雾范围内，似乎是对那黑雾既畏惧又憧憬。 无尽且幽远的哀嚎声从黑雾中传出，就像是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 “轰！轰……嗡……嗡！轰轰轰……” 就在此时，连续不断的巨响传来，可怕的声响伴随着强烈的火光，将夜晚变得无比喧嚣。 祭坛附近挤得密密匝匝的堕落者被炸飞了一大片。 祭坛上摆放着的那本冒着黑雾的硬壳书籍，也被爆炸造成的强烈冲击波吹飞了老远。 一声巨大的哀嚎响彻原野，书页被炸得合上了，黑雾也被吹散。 艾格雷姆从散开的黑雾中露出了身形，它似乎愣了一下，转过头，两个灰白可怖的眼珠子流露出阴森危险之色。 随后，它张开了大嘴：“嚎！” 很显然，这是愤怒的吼叫。 看样子它从中午一直忙活到大半夜的祭祀被这连环轰炸给打断了。 三十米外，伊拉诺骑着匹轻装迦图马——只有这些迦图马受过爆炸训练，见到艾格雷姆出现，她也愣了愣。 她手里正拿着一颗点燃了引线的手榴弹，身旁是罗兰选出来的一个精锐小队，这是骑术比较好的几十个人。 “艾格雷姆！它居然在这里！老师，快撤！” 伊拉诺反应还算快，抬手就把手榴弹扔了过去，随后带着人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呼叫着罗兰。 “那是异端法典！” 罗兰突然惊呼一声，随后快马冲向那本被炸飞的硬壳书。 那是艾格雷姆侧面仅有十余米的位置。 艾格雷姆也注意到了正在朝它冲锋的罗兰，它伸出爪子，拔出原本在祭坛边上插着的斧头。 但此时，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已经飞到了它眼前。 吞噬者确实身手高强反应卓绝，一斧头便劈开了朝它飞过来的手榴弹，动作极为敏捷，斧刃甚至带有残影。 那是挥出斧头的速度极快造成的视觉残留。 “轰……嗡……” 这颗手榴弹在与斧头接触的那一刻爆炸了。 科学确实也能算是一种魔法……用刀斧砍炸弹，后果自然是比较严重的。 即便艾格雷姆不是人，但依然被炸得飞起，摔落到堕落者群中。 当浓烟散去后，艾格雷姆再度站起身来，它大半截身子都被炸得黢黑，眼珠子也只剩下了一个半——一块碎铁片嵌入了它的右眼，似乎将它裸露的眼珠子切掉了一部分。 但这种能让普通人失去大半战斗力的眼部伤势，对艾格雷姆而言似乎不算什么，它只是再度大吼了一声，随后骑上了它的恶魔战马往东追赶。 因为此时，艾格雷姆已经只能看到几十个快马逃窜的背影了…… 罗兰爵士师徒二人，已经往回跑了一截了。 其实他俩之前并不知道艾格雷姆在这里。 这是夜晚，艾格雷姆又被黑雾笼罩着身形，罗兰和伊拉诺根本没看到它，只是看到有一大群堕落者扎堆。 伊拉诺觉得，应该先试试扔一些手榴弹，看看能不能把这些堕落者引走——她不确定手榴弹有没有效果。 手榴弹效果确实不错，她成功了，而且他们引走的可不光是那群堕落者，周围绝大部分堕落者全都跟着艾格雷姆追了过来——只要是有腿的都在奔跑。 “伊拉诺……你把异端法典拿给李昂大人，我引走它们！” 罗兰骑着马回头看了一眼，把那本书扔给伊拉诺，随后摸出了怀里的手榴弹——他带的手榴弹还没用，但伊拉诺身上带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伊拉诺接过那本书，驱马加速，借着前面的一个小山包独自往南绕去。 而罗兰则领着二三十个人径直向前，带着身后的艾格雷姆以及无数的堕落者往东而去。 …… 祭坛上，欧斯伍德依然躺在那里，没有眼皮的大眼珠子裸露着，但依然能看出呆滞的神色。 他的胸膛仍在起伏，而且仍然没有变成堕落者或是其它的东西——祭祀被中断了，他逃过一劫。 但没死，并不意味着能活…… 而且恐怕比死更惨。 所有能动弹的堕落者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欧斯伍德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块肉。 他抽搐了一下。 这个被剥了皮，被割了几乎所有能割掉的外部零件的‘人’，随着艾格雷姆的离去，渐渐动了动手指。 艾格雷姆对他的压制消失了，他已经能动了。 但也只是能躺着动一动而已，没法走，连爬起身来都做不到。 他只剩下了一条胳膊，所有手指都失去了带有指甲盖的第一指节，脚也没了，全身没有了表皮层。下半身也已经秃了，血铺满了祭坛，虚弱无比。 他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也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无尽的痛楚从头到尾一直伴随着他，甚至深入灵魂。 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昏迷，人体的自我保护反应并没有生效。 艾格雷姆让他体验了最深的绝望与痛楚，就像他曾经施加到别人身上的一样。 而且，他还在黑雾中‘看’到了另一些景象…… 那是无尽的深渊，一个模糊的阴森之地，他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但他却能感受到极度的恐惧与压制——与面对艾格雷姆时几乎一样。 在遭受折磨的时候，欧斯伍德想死，想尽快死去。 可是现在，当艾格雷姆离开后，他却不想死了——人总是这样，求死之心只是一时的，过了那一阵之后，便会回归到满满的求生欲。 只是现在，他又发现了更深的绝望。 他的双腿与右臂已经被炸得稀碎——至少五颗手榴弹落在祭坛边上，基本上全是在他身边炸的。 欧斯伍德可不是艾格雷姆，只被炸碎了一只手和两支脚，却没有伤及胸腹要害，已经算是运气爆棚了。 但被活剐的痛楚，使得欧斯伍德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右臂和脚掌已经黏在了祭坛上，烂成了一瘫泥。 他能动了，但他却动不了。 没有脚，没有手指，他连翻身或爬行都做不到。 突然，他看到远处似乎有光，好像有人打着火把过来了。 “……救命……” 欧斯伍德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个词。 “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似乎有人在求救？” 这是里萨迪兰的声音。 他带着诺多卫队一直跟着罗兰师徒二人，而李昂也带着骑兵队在东边随时准备支援。 现在堕落者被引走了，里萨迪兰在避开堕落者集群之后，准备先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堕落者，把受伤没死的补一刀，然后从后面跟上去接应罗兰。 耳力极好的诺多杀手敏锐的听到了动静。 “……救命……” 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很快，一群诺多围住了这个小型祭坛。 “按照罗兰爵士对异端的描述，这好像是异端祈求者的祭品……他还活着？不可思议……” 里萨迪兰打量着祭坛上那坨肉。 “给他个痛快吧……这还不如死了呢。” 一名诺多游侠有些不忍。 所有诺多都不知道这就是欧斯伍德——谁都不可能认识一坨肉，再说，诺多们本来也不认识欧斯伍德。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会好好安葬你的。” 里萨迪兰接受了手下的建议，他也觉得给这坨肉一个痛快才是最仁慈的做法。 “我……弗雷的……欧斯伍德……” 那坨肉断断续续的发出着虚弱的声音：“……救我……我不想死……我有……很多钱……” “欧斯伍德？” 里萨迪兰愣了愣，随后发出了狞笑：“行，别让他死掉，给他止血！” 第328章 深渊之门 也许是对祭祀被打断极为愤怒，也许是对自己被炸得黑乎乎的很是不满，艾格雷姆一直紧紧的追着罗兰不放，连续追了一夜，一直追到了狮湖城东边的荒野中。 其实艾格雷姆追得不快，与依靠双腿奔跑的堕落者速度差不多——之前的爆炸导致它的恶魔战马断了条腿，跑起来一瘸一拐，根本就跑不快。 罗兰带的人都骑着轻装迦图马，这些马耐力和速度都很不错，时不时的还能让马儿停下歇一歇等一等艾格雷姆。 “轰……” 又一次爆炸出现在艾格雷姆身前。 此时的艾格雷姆，已经被炸得全身漆黑，身下的恶魔战马也被炸翻在地。 但这时候，它突然不追了——恶魔战马被炸断了腿，站不起来了，而艾格雷姆看起来显然没有步行追骑兵的意思。 这不是个没脑子的怪物，它有很高的智慧，之前的追击大概也只是因为愤怒而已。 “全扔出去！然后集中射击！” “轰……轰轰轰……” 见艾格雷姆有撤退的倾向，罗兰只好下令将剩余的所有手榴弹全部扔向艾格雷姆，并且让所有部下集中火力用弓箭射几轮，打算尝试一下能不能干掉这个吞噬者。 如果不能干掉，就看这样的攻击还能不能吸引它的仇恨，反正目前有速度优势，就算失败了也跑得掉。 但结果令人很失望。 手榴弹确实也算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至少能把艾格雷姆炸得人仰马翻，能够减缓它的速度。 但这些火器却没能带来太大的伤害——除了看起来变得黑乎乎的以外，艾格雷姆没有任何异状。 到目前为止，它受到的伤势，仅仅只是一个大眼珠子少了小半截。 不过，爆炸也同样熏黑了它的眼珠子，没有眼皮自然就没法清理眼珠上的黑灰，现在的艾格雷姆看起来像是完全被烤焦了一样。 这也使得它看起来不再阴森，罗兰带领的小队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艾格雷姆带来的威压了，这可能算是意外收获。 而弓箭……半点作用都没起到。 弓箭是凛鸦境的传统优势项目，罗兰手下这些来自凛鸦境的士兵基本都善射，命中率很高，但所有箭矢无一例外全都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艾格雷姆一直护着他的头部，射向他头部的箭矢都被它手中的盾牌挡住了。 而射向其躯体的……跟当初李昂射三先知一样，大概等同于射进了一坨被烤熟的牛肉，艾格雷姆根本就没反应。 它本就使用着一具死人的身躯，没反应也算正常，罗兰并没有惊讶。 不过，它会对头部作额外防护，这倒算是个重要信息——至少这意味着它害怕头部受到破坏，这也就意味着，它是可以被杀死的。 艾格雷姆没有再理会罗兰，遭受了弓箭的集中攻击之后，它大概是感受到了危险，将自己藏入了堕落者群中。 而它身边的堕落者，也不再动了。 还好，目前也算是将艾格雷姆引到了既定位置，而且还让它失去了战马，既定目标已经算是达成了，罗兰带着部队飞快的撤离了。 罗兰撤离了，艾格雷姆没有追击，很显然，它知道自己追不上，于是它转头从东边靠近了狮湖城。 这地方离狮湖城只有十来里而已，看样子艾格雷姆是要将怒火发泄在狮湖城上…… 狮湖城外一直都有大量堕落者围着，几具粗糙的长梯也已经被打造出来。 清晨，艾格雷姆刚刚抵达狮湖城东侧，便发起了一波攻城战。 由于知道城外的堕落者一直在打造攻城设备，城内的维迪斯大王本就一直在谨慎的筹备防御，面对这次攻击倒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堕落者本就失去了一定的灵活性，攀登长梯时显得相当缓慢，虽然总数庞大，但云梯不多，同一时间能够往上爬的堕落者有限。 维迪斯应付起来也就不算特别困难。 在一天的激战后，数百具失去头颅的堕落者落在了城下，而维迪斯也付出了五十人死亡，另外四十多人受伤的代价。 到傍晚时，战斗随着那些粗制滥造的云梯全部被菲尔兹威人毁掉而结束。 艾格雷姆指挥着堕落者大军再次退后了几百米，继续围着狮湖城，依然在打造攻城器械。 不过现在，堕落者的主力在狮湖城东边了。 …… 此时，佩恩村的营地里，李昂正在研究那本异端法典。 这是伊拉诺带回来的。 李昂已经研究了一个多小时了，但一无所获——这本法典上记载的内容与他之前判断的差不多，基本上全是‘厄瑞达女神的教诲’。 其中甚至包含‘不允许向正义神殿交税’等一看就是被后期添加的内容。 但李昂完全没有从中找到任何涉及召唤恶魔的内容，也没发现与异端祭祀有关的东西。 倒是其中的两张黑色的金属页比较特别。 流传得比较久的教派，其古书典籍确实有很多都会用金属活页和羊皮纸混合，用牛筋装订成书，封面也大多是金属的。 中古时期的书籍抄写不易，这都是为了避免损坏，尤其要避免损坏书籍中的核心思想。 金属页一般会铭刻最重要的核心内容，这能使其核心思想无论遇到水火兵灾都能得以保存；而羊皮纸通常会记录更明确的详解。 但这本异端法典的两张金属活页上，却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两个简单的图案。 那是两个漩涡状的不明图案，全部由细小的点构成，组成了椭圆形的悬臂结构——对于李昂而言，这两个图案很像是他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 这悬臂，很像是银河系。 一正一反，两个漩涡状的图案在两张活页上，螺旋的方向相反，但有着完全相同的旋臂结构，连那些细小的点的位置都基本相同。 一个是由凸出的点构成，而另一个是凹下去的小坑。 如果将这两张金属页重叠，这两个漩涡能严丝合缝的叠在一起，变成一块黑色的金属板。 当然，这图案不怎么精细，多少有点抽象。如果将两页摊开来看，大概也可以将其视为一对眼珠——黑色金属上的漩涡点构成的图案，看起来确实有点阴森，或许也可以认为这是阴森之眼？ 而且，这两张金属活页是用乌木制成的。 “大人，那个欧斯伍德暂时算是被救活了，但他没了全身的皮，估计活不了多久。” 里萨迪兰进了营房，打断了李昂的思路。 “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伊拉诺，你在这里守着。里萨迪兰，我们赶紧去问问。” 李昂放下异端法典，与里萨迪兰一起往外走去。 伊拉诺点了点头，待李昂离开营房之后，关上了门。 傍晚的天色比较阴暗，关了门之后更是如此。 伊拉诺点起了桌案上的一盏油灯，随后坐到了屋子的一角。 她对异端的法典兴趣不大，作为临时守卫，她只是一直谨慎的守在屋内，警惕着外面。 而就在此时，一缕黑雾从那两个漩涡中缓缓飘出，飘向了伊拉诺。 “啊……呃……” 这个年轻的女战士突然捂住了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随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 李昂人对营房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正在和欧斯伍德谈未来。 他很想知道，艾格雷姆为什么没有把欧斯伍德变成堕落者？ 而且，按照里萨迪兰和伊拉诺的描述，艾格雷姆似乎是在用欧斯伍德当祭品？ 那么，他在祭祀什么？ 那本异端法典是起什么作用的？为什么连艾格雷姆都需要使用这本法典？ “欧斯伍德，你想活吗？” 需要了解的问题很多，但欧斯伍德本身也是个问题。 这家伙现在死不算死，活不算活，交流起来很成问题。 他大概自己也知道，全身没有皮肤的人，感染几乎是必然的，他活不了多久。 但人都是矛盾的，就算知道自己必死，而且还要一直承受着痛苦，他也不愿现在死去。 现在的欧斯伍德基本上是半疯的状态。 “它对我做的，你都已经看到了……哈哈……呜呜呜……好痛……” 这坨红糊糊的肉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样子，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对问题倒是有反应，但给出的回答却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倒也可以理解，经受了艾格雷姆的折磨之后，欧斯伍德就算是完全疯掉也是正常的。 而且，以他目前身上的伤势而言，他还能说出话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任何人都能想象到他目前承受的剧痛，而且他的舌头都是被割去了一半的。 “……欧斯伍德，你应该知道三先知吧——她们能给人换上一身全新的皮肤……你肯定知道她们对吧？虽然你成了这个样子，但你其实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昂突然提起了三先知。 对一个必死之人，当然要给他希望。 欧斯伍德死气沉沉的瞳孔似乎一下子有了光泽：“对！三先知！对……我还有机会！” “我能找到三先知。所以……我也不问你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许你还有机会活下去。” 看他打起了点精神，李昂赶紧问话。 “艾格雷姆大概是在用我召唤一个与它一样可怕的恶魔……我听见他在说什么‘爱人’和‘守门人’。我当时看到了一扇漆黑的大门，大门打开后，里面是可怕的黑暗深渊，那里面有无尽的恶灵在嚎叫，有一团模糊的灰白色烟云朝我飞过来。但就在它即将扑到我身上的时候，深渊的大门关上了……” 欧斯伍德舌头不利索，他慢慢的把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很显然，他的求生欲还在。 “漆黑的门？那门是什么样子的？” 李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追问道。 “两扇门，每扇门上有一个眼睛一样的图案……在发光……” 欧斯伍德费劲的描述着。 “等我一会……看好他。” 李昂恍然大悟，起身往营房走去。 …… “伊拉诺，把异端法典拿给我……” 李昂一把推开了营房的门。 伊拉诺正提着油灯在房里站着，似乎是在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看李昂推门进来，她转身将油灯放到桌案上，拿起异端法典递了过来，对李昂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那微笑看起来很勉强，就像是一个正在承受病痛的人在宽慰亲人一样。 “果然……这是深渊之门！” 李昂没有注意到伊拉诺怪异的笑，他直接翻开了法典的金属页，两片金属叶摊开后，确实就像是两扇大门一般。 但他拿着法典转身准备去找欧斯伍德时，却突然瞥到了墙上的影子。 李昂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油灯映射出来的他自己的影子。 而他的身后，有人持着尖锐物在靠近他。 “伊拉诺？！” 李昂猛的转身，手里的异端法典直接脱手而出，砸向了身后的伊拉诺，随后立刻闪身躲避。 这是在营地里，他没带武器，但这本沉重的法典倒也是能砸人的。 这个年轻的女战士本来正持着短矛靠近李昂，却发现异端法典飞向了她。 而她的反应又一次令李昂惊讶万分——伊拉诺扔下了短矛，手忙脚乱的接过了异端法典，感觉就像是她不敢让法典掉到地上一般。 趁此机会，李昂一个前扑，从地上捞起那柄短矛。 仓促之间，捞到的是矛头这一端，李昂也不调整了，直接以矛为棍，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抽向伊拉诺。 同时大声喊道：“来人啊！” 李昂很清楚，伊拉诺刚才明显是打算偷袭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先把人抓住再说才是合适的做法。 “咔！” 出乎意料的是，伊拉诺完全没有闪避，而是架起左臂用单手承受了李昂这一棍。 矛柄应声折断——李昂用的劲相当大，他可不会对一个打算刺杀自己的人留手。 这个女孩身型瘦小，体重很轻，若是她没有用手臂挡住李昂那一棍，多半会被抽翻在地。 但伊拉诺用手挡断了矛柄之后，看起来却似乎安然无恙，只是被震退了几步。 意识到不妙，李昂飞快的倒退了三步，再次大喊：“里萨迪兰！” 伊拉诺再次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她的右手仍然将法典搂在怀里，而左手反手抓起身后的桌案便朝李昂扔了过来。 那可是原木打造的实木桌案，一百多磅肯定是有的，居然被她单手扔得像块小石头一样，甚至还带起了尖锐的风啸！ 这显然不能硬接，李昂一个侧扑闪开了飞来的桌案。 “嘣！” 一声巨响过后，沉重的桌案砸在李昂身后的门上，把门重重的关上了，而且还等同于从里边堵上了门。 原本放在桌上的油灯掉落在地熄灭了，营房再次暗了下来。 “你是三先知？！” 李昂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这一定是三先知当中的一个：“住手！我想和你谈谈！” 第329章 看门人 “大人？” 外面的诺多卫队终于赶到，但营房里黑乎乎的，也没发出声音，诺多们不敢放箭。 里萨迪兰听到了李昂的喊声，他带着几名诺多持着剑盾打算冲入营房，可房门却从里面被堵上了。 卫队并不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虽然他们都能判断出李昂的位置，但却不敢贸然行事，里萨迪兰挥了挥手，让诺多们暂时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李昂阁下……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外面的人退开让路，我不打算伤害你，但你也别阻碍我！” 漆黑的营房中传来了伊拉诺的声音。 “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是再对我出手，肯定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聊聊吧……免得一个不小心变成同归于尽。” 李昂从身上摸了个火折子出来——这是随着手榴弹一起改良的火折子，用火绳和拌了点火药的棉麻制成的，一吹就燃，相当好使。 “那好……我刚才也只是想胁持你离开这里而已……你先让外面的人退远一点。” 伊拉诺——或者说女先知也很清楚，这是在李昂的军营，她刚才要是偷袭成功也就罢了，可现在李昂的卫队已经过来了，那再杀李昂就确实等于同归于尽了。 先知虽然强悍，但也不可能以一敌千。 “里萨迪兰，退到五十步以外。” 李昂大声下着令，确实是让手下退开了。 不过，隔着五十步跟隔着五步，对诺多而言其实没有区别——反正都在他们的弓箭射程内，稍远一点反而更能发挥威力…… 但见李昂配合，女先知显然是多了一点安全感，她的声音变得松弛了一些：“李昂阁下，我确实不想与你为敌……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李昂吹燃了火折子，火头照亮了营房。 对面的‘伊拉诺’气质已经完全改变了——满是沧桑的眼里完全看不到二十岁女孩的青春活力，冷漠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熟悉。 这应该是那个曾经击退过李昂的先知，是被‘拜年剑法’围殴打过桩的那个，李昂看出来了。 很神奇，虽然形象已经改变，但通过气质和说话的语气却依然能够辨认出来，肯定是她。 认出了这个先知，李昂反倒是松了口气——这可能是三先知当中武力最强悍的那个，但既然之前打败过她，现在自然也能对付她。 这应该就是那个自称‘瑟西’的先知所说的，到诡狐镇周边来调查情况的那个女先知。 “怎么称呼你？” 李昂慢慢的蹲身，捡起了落在墙边的油灯点燃，很平静的问着女先知。 “米迪亚。我的姐妹在哪儿？安娜和瑟西……” 女先知的态度也很平静，她甚至坐了下来，那是李昂的椅子。 失去了桌案之后，那椅子孤零零的放在屋子中间。 李昂提着油灯往侧面挪了一步，把墙边散了架的桌子拉过来，坐在半截桌沿上：“她们真的叫安娜和瑟西？” “当然。我知道你控制了烈狮城……我也知道她们没有死，但我想知道，你把她们困在了哪儿？” 米迪亚手里依然紧紧的抱着异端法典，说出的话似乎很笃定。 而李昂倒是有些诧异了——如果另外两个先知真的叫这两个名字，那么…… 难怪没能找到安娜和瑟西！ 那个名叫瑟西的胖厨娘，恐怕就是瑟西！ 而安娜，只怕是真的跳了楼——安娜是故意引得李昂或其他人从窗口向下看的！ 她只是用这种方式骗了所有人，让李昂也以为跳楼的只是个血誓巫女，从而认为她早就换了个身体离开了！ 实际上那个安娜当时肯定还在那个血誓巫女的身体里！ 然后，那具血誓巫女的尸体被扔在贵族院的停尸间放了几天，随后尸体一直没发现异状，被诺多们运出城烧掉了。 而这中间，除了诺多卫队与李昂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出入贵族院。 诺多们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也是李昂一直用诺多精灵封锁贵族院的原因，但米迪亚仍然能笃定安娜没死…… 等等……乌尔里克国王的尸体，也曾被放置在同一个停尸间——总不能放外面晒着，会腐烂的…… 原来如此！ 之前福瑟特让温蒂传来过消息，他认为三先知可能躲藏在贵族院的尸体中。但由于禁魔塔的存在，强行施法必然会遭到反噬，所以福瑟特认为尸体在哪，安娜就在哪儿。 而李昂为了保险起见，烧掉了所有的尸体，包括瑟西制造的那些碎尸，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乌尔里克国王的尸体却是不会烧掉的——国王总得留个全尸下葬啊…… 至于瑟西……她大概也是强行施法换了身体，而且是特意换到了瑟西这个胖厨娘身上——这个厨娘确实也叫瑟西。 也就是说，十年前皇宫里那些破事，三先知是和布伦努斯一起合谋的！ 瑟西从头到尾说的应该都是真话，在王座厅的时候也确实像个普通人一样一直在配合…… 这使得她成功的瞒天过海，只不过她肯定也失去了法力，并且目前一直在狮湖城大牢里，处于监管中。 艾米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但愿瑟西的法力没有恢复…… 但愿安娜还在乌尔里克的坟墓里！ 李昂心里有些紧张。 不过，这个米迪亚似乎认为李昂已经抓住了另外两个先知…… “你是想救出安娜和瑟西对吧……安娜在乌尔里克的坟墓里；瑟西在监狱里，她现在的样子是个胖厨娘。” 李昂没有撒谎，反正米迪亚现在也没法离开这里，救不了她的姐妹。 大概这个答案很符合米迪亚的预期，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很好……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吧。” “那么，你先告诉我，伊拉诺怎么样了？你是怎么控制她的？” 李昂先问起了米迪亚此刻使用的身体——伊拉诺可不是什么血誓巫女或者厄运引者，这是个坚定的女战士，能在罗兰身边待那么久，李昂可不相信她是三先知的傀儡。 “你是说这个女孩吧？给我一具身体，我就能离开她，而且她会安然无恙……这具身体本就不适合我。” 米迪亚再次皱了皱眉，她似乎有些痛苦的样子。 “你们难道能占据任何人的身体？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当什么先知……” 李昂也皱起了眉头，如果三先知能有随心所欲强行控制任何人身体的能耐，那就太可怕了…… 但这不可能，要不然她们何必搞出那么多名堂？ “当然不能……和你一样，我们也只能强行压制弱者的灵魂罢了。” 米迪亚看了李昂一眼，声音变得很轻：“李昂阁下，你其实与我们一样，对吧？……你也没有实体，这具躯壳不属于你……你是神选者！” 李昂惊讶的看着米迪亚，这个女先知其实算是说对了。 看来，三先知确实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灵魂。 但李昂并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你们能用巫术压制别人的灵魂然后取而代之？也就是说，我的灵魂也不安全？” “你身体里有诺多的血脉，我能看出来……诺多的血脉其实等同于禁魔法阵，我们的神术起不到作用……要不然我肯定会控制你，而不是这个小女孩。我倒是奇怪，你是怎么占据这个躯体的？” 米迪亚眯缝着眼看着李昂：“若不是我能看到你的灵魂，我甚至会以为你是某个深渊恶魔……” “这么说来，你们的巫术其实只对人类的灵魂有用……” 李昂能理解米迪亚的意思，真说起来，他和艾格雷姆才算是真正的同类——都属于从异界被召唤来的灵体，只不过李昂恰好是个人类而已。 米迪亚缓缓的摇着头，冷笑了一声：“巫术？呵……李昂阁下，我们用的可不是什么巫术。如果我告诉你，灵魂占据是正义女神与黑暗女神都具备的神术，你相信吗？” “我相信……” 李昂笑了笑：“我甚至觉得，你们就是因为掌握了这样的神术，所以才会离开正义女神殿，从阿丝塔莉娅的祭司变成厄瑞达的先知……” 米迪亚显然没想到李昂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完全愣住了：“你相信？” 李昂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名声越好的神，越需要这样的能力……” “……你确实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我原本还以为你是阿丝塔莉娅的走狗……既然如此，李昂阁下，我们做个交易吧……” 米迪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顿了顿，提了个要求：“你放了安娜和瑟西，我把这个女孩还给你，并且我们三姐妹可以帮你做事——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曾经为乌尔里克国王做过不少事，你会需要我们的。” “我可不想落到乌尔里克那样的下场……而且，米迪亚，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遇到了艾格雷姆对吧？” 李昂瞟了一眼被米迪亚抱得紧紧的异端法典：“艾格雷姆该不会是你用异端法典召唤出来的吧？” “异端法典？你是指深渊之门对吗？不是我，召唤艾格雷姆的是另一伙人，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我两天前确实遇上了艾格雷姆，但其实是它主动找到了我——它从我这里抢走了深渊之门。” 米迪亚摇了摇头，解释得倒是很痛快，完全没有丝毫停顿或考虑的过程。 “深渊之门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听说你们三十年前从正义神殿偷走了异端法典……是为什么？” 李昂看着米迪亚，从她对异端法典的态度来看，他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所谓的异端法典，就是通往血狱深渊的大门……三十年前我们从神殿将它带走，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它，避免阴森之眼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我们是厄瑞达女神指定的看门人，而且我们在那之前一直就住在深渊之门里……” 米迪亚回答得很快，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 李昂惊讶的看着米迪亚：“这么说来，黑暗女神厄瑞达和艾格雷姆是敌人？那为什么那些召唤恶魔的异端祈求者自称是黑暗女神的信徒？” “泼脏水而已……艾格雷姆是深渊恶魔，它和所有神灵都是敌人！厄瑞达女神一直都是深渊的守望者，是阻挡恶魔的守护神！但世人却忘记了她……那个自称正义的阿丝塔莉娅甚至将厄瑞达女神排除在主神系之外！可是即便遭受如此不公，厄瑞达女神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米迪亚咬牙切齿的说着：“若不是有厄瑞达女神这样的守望者，这个世界早就被深渊恶魔占据了！你以为那些所谓的主神为什么从不显露神迹？因为它们全都当了逃兵！吞噬者是它们的天敌，它们害怕被吞噬灵体……这些所谓的主神只会躲在遥远的域外，坐视人们自生自灭，却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们的供奉……” “我不太相信你的话，米迪亚——我亲眼看到过你们制造出大量堕落者，也亲眼见过你的血肉铠甲……” 李昂没想到米迪亚会突然出现这么深的怨念，但他并不会因此认为黑暗女神是个被冤屈的正神——以三先知的行事方式来看，显然不怎么正派。 “因为我们的女神被放逐了！我们只能学会深渊恶魔的法术，用这种方式来迫使那些所谓的主神让步，让厄瑞达女神重新回归！” 米迪亚毫不犹豫的回答着：“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们一直都在与烈狮王国合作，为国王做一些脏事，同时也增强我们的实力。” 这个理由倒还确实有点像是真相——制造出堕落者，迫使其它神灵把被驱逐的黑暗女神放回来，毕竟按米迪亚的说法，当初是厄瑞达封印了艾格雷姆。 三先知是从她们的追随者中制造堕落者的，而且手法确实属于半吊子，很可能确实是自学成才。 “那么，艾格雷姆为什么要从你这里抢走深渊之门？” 李昂点了点头，他不想纠结这些神与神之间的事，他更关心的是当前如何对付艾格雷姆。 “它要召唤它的伴侣……阴森之眼不止一个，它们是深渊的统治阶层，你也可以将它们称为灵魂吞噬者。它们没有实体，所以无法被杀死……那些自称祈求者的蠢货召唤出来的所谓恶魔战士，其实只不过是深渊中最低等的劣魔而已，就是被吞噬了灵魂的低等生物。” 米迪亚低头看着怀里的异端法典：“只要向深渊献祭邪恶的灵魂与干净的血肉，血狱中的阴森之眼就能得到实体，有了实体它们就能冲出深渊之门，出现在这个世界。但幸好，你的人打断了艾格雷姆的献祭仪式……” (本章完) 第330章 所谓神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人打断了献祭？你当时在场？” 李昂再次看了看那本‘深渊之门’。 “……我当时就在深渊之门里，我知道是罗兰打断了献祭——也只有他这样的人不会受到深渊的影响。” 米迪亚很平静的说着：“李昂阁下，我们三姐妹在一百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失去了身体，是厄瑞达女神复活了我们的灵魂，我们其实也没有实体。我说过，我们是深渊之门的看门人。” “看守深渊之门就是你们的使命？那你们为什么要跑出来招摇撞骗？” 李昂大体上理解了，这三个先知其实就是三个精神力强大的老幽灵。 “都是形势所迫……” 米迪亚叹了口气，抬起了头：“李昂阁下，这个世界其实与你看到的样子不一样……你听到过我们念诵正义女神的祷文对吧？事实上，那祷文确实就是用来复活堕落者的——正义女神殿的人与深渊恶魔早有勾结，我想你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正义女神并不一定就是正义的，巴克利帝国是正义女神的根据地，可那地方从来就谈不上什么正义…… 菲尔兹威的农夫们信奉繁华女神，可菲尔兹威这个被海盗和走私者统治的地方，真的称得上繁华吗？ 烈狮王国尊崇秩序女神，但烈狮王国的秩序……哈！ 至于巴克斯，庇护与丰收之神的土地，也从来没有真正丰收过…… 凛鸦人信仰的弓箭之神乌尔维特，其实从来就没有保护过凛鸦境，无论是迦图、迷雾山人还是海寇，都能在凛鸦王国来去自如…… 至于德夏，瓦塔神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事实上瓦塔几乎完全没有得到过真正的信奉，德夏人压根就不懂什么叫信仰。他们只是按照传统盲目的叩拜圣山，盲目的为山上的神庙送钱送女人而已。他们只是害怕别人说他们不够虔诚…… 一百五十多年前，在巴克利，有人用深渊之门召唤出了艾格雷姆。我不确定那是谁召唤的，但我保证那与正义女神殿有关系！ 艾格雷姆没有真正的实体，可以随意更换躯体，只要它藏在堕落者当中，在堕落者被杀光之前，没人能杀死它。 那时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拥有最多的信徒和骑士，而黑暗女神厄瑞达具备封印灵魂的能力，如果她们联手，艾格雷姆会被轻易送回深渊。 可阿丝塔莉娅那个表里不一的东西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临阵撤退，只留下厄瑞达女神独自作战…… 厄瑞达女神独自面对恶魔大军，为了重新封印深渊之门而耗尽了法力，随后，她被阿丝塔莉娅偷袭了。 而黎明骑士团，便是在那时候声称击败了恶魔…… 直到那时候，厄瑞达女神才知道，深渊之门就是阿丝塔莉娅用‘黑暗女神信徒’的名义，指使那些‘召唤师’打开的！为的就是耗损厄瑞达女神的实力，并且通过‘击败恶魔’让正义女神成为整个大陆唯一的信仰！ 正义女神？呸……她只是想让整个世界都臣服她而已，她根本就不在乎人们的生死！ 趁着厄瑞达女神损耗神力，阿丝塔莉娅偷袭了她，但即便如此，结果依然是两败俱伤。 厄瑞达女神被放逐到了域外，而阿丝塔莉娅也同样被厄瑞达女神封印，离开了大地。 从那以后，阿丝塔莉娅给他的信徒下了神谕，让他们消灭黑暗女神的信徒。如果大地上不再有人信仰厄瑞达女神，封印就会解除，阿丝塔莉娅就能重回大地。 但厄瑞达女神却没有下这样的谕旨……她只是让我们守住深渊之门，别让深渊恶魔再次出现在大地上！ 可我们不甘心……我们想让厄瑞达女神回来！ 而其他的神……那些吸血鬼一样的所谓的神，他们趁着厄瑞达女神落难，阻止她的回归！ 所以，我们三姐妹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学会了深渊恶魔的灵魂法术，终于控制了三个正义神殿的女祭司，并且用女祭司的身份将这些事告诉了一些黎明骑士。 但那时候没什么人相信我们，反而认定我们是被异端腐蚀了，我们只好带走深渊之门，逃到潘德大陆，当时罗兰还带人追捕过我们。 不过，渐渐的，黎明骑士团里终于有人慢慢相信了我们当初说的一切，随后黄昏骑士团组建，黎明骑士团分裂。 李昂阁下，无论你信不信，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你觉得……所谓的正义与黑暗……谁更像是代表正义的女神？” 米迪亚带着冷笑说完了这一切。 我信，但我觉得谁都不怎么正义……李昂想着。 正义女神的祷文就是召唤恶魔的咒语，这可能是真的——主动制造出堕落者，让这世上多一些可怖的无皮游尸，才能显得正义神殿无比重要。 但是……黑暗女神厄瑞达也不是什么好鸟。 厄瑞达既然是深渊守望者，就算阿丝塔莉娅使了阴招，但艾格雷姆刚从深渊出来的时候她应该就发现了吧……为什么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大军会纵横巴克利好几年？ 一开始的时候，厄瑞达应该也有保存实力坐视不理的想法吧？ 而阿丝塔莉娅临阵跑路，迫使厄瑞达单打独斗，自然也是没安好心的。 但李昂能想到，深渊恶魔肯定更憎恨守门人，所以厄瑞达应该也不是自愿拼尽全力独自封印恶魔——估计是艾格雷姆想干掉她，她只是没来得及跑路而已……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神灵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当初潘德先王卡瓦拉会建禁魔塔，估计他也看不惯那些神…… “神……到底是什么？” 看着对面的女先知，李昂突然问了个很有哲学意味的问题。 而米迪亚的回答也确实有点哲学意味：“神其实就是一些能从信仰中汲取力量的施法者，它们并不像它们自称的那么伟大……当年的潘德之王卡瓦拉就能让所有神灵对他无可奈何……” 米迪亚说着，突然眯起了眼：“李昂阁下，你倒是与卡瓦拉陛下很相似……他也有诺多精灵的血脉！” 这个回答令李昂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潘德大陆的灾难，从卡瓦拉时代就已经注定了！ 这是被神灵嫉恨的血脉…… 先王卡瓦拉统一潘德大陆之后，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立为了潘德主神，这就意味着除了尤诺米亚之外，所有神灵都会怨恨他…… 神灵争夺信仰而产生的冲突，与人类之间抢地盘抢人口大概没什么区别。 米迪亚讲述的一百五十多年前正义与黑暗两个女神之争，恐怕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争抢潘德王国覆灭后的地盘和信徒…… 而现在，各路神灵已经重新分配了势力范围，它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有人像卡瓦拉那样再次统一潘德！ 但马迪甘的预言太出名，这注定了一定会有前仆后继的野心家想要成为预言之子，成为潘德之王…… 所以各路神灵一定会不断的搞事情。 这确实是一群伪神……本质上就是一些自私自利的施法者而已。 自己这具身体是潘德王室的血脉，并且表现出了对尤诺米亚的尊敬，所以尤诺米亚确实会关照自己，因为自己变强大了之后，尤诺米亚就会得到更大的地盘和更多的信徒…… 而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的基本盘在巴克利，她在潘德大陆没什么根基，所以她会对自己示好，并且让罗兰爵士遇上自己…… 但其他的神，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打压自己！ 李昂甚至能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因为被尤诺米亚视为希望的那个‘里昂·格里芬’被红色兄弟会的人一棍子敲死了！潘德王国最后的血脉死了！再次统一大陆的希望破灭了！ 所以她要找一个异界的灵魂来复活这个希望……尤诺米亚想统一大陆，她想恢复往日的荣光，想得到最多的信徒…… 这些所谓的神，与争权夺势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艾格雷姆这样的恶魔横行潘德，各种匪徒到处作乱，包括拜蛇教的入侵，说起来恐怕每个神灵都有责任。 享受了人们的供奉，却又不愿为人们做事，与那些享受着税收却不管人民死活的领主基本一样。 “既然如此，那我确实不介意和你们谈这笔交易……对付深渊恶魔本来也是你们的使命，你帮我对付艾格雷姆，我让安娜和瑟西和你团聚。” 李昂并不确定米迪亚说的是真是假，但眼下对付艾格雷姆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搞定艾格雷姆，他并不介意和任何人合作——无论如何，总不能变成堕落者啊。 “没问题……但你要发誓放回安娜和瑟西——用你的灵魂发誓。我知道罗兰也在这里，别让他对付我……同样，我以我的灵魂起誓，我们三姐妹绝不会再与李昂阁下为敌。” 米迪亚点头。 “好，我以我的灵魂起誓，如果三位先知能让艾格雷姆滚回深渊，并且不与我为敌，我一定会让你们姐妹团聚。” 李昂很痛快的起誓。 “那么现在，你能先放回伊拉诺吗？” 李昂指了指米迪亚，也就是伊拉诺的身体。 米迪亚点了点头，随后她的额头渐渐皱紧，脸上的痛苦之色也不再忍耐：“……李昂阁下，赶紧找具身体过来吧，这个女孩的灵魂一直被我压制着，但她其实一直都在反抗……” 李昂没想到米迪亚会这么痛快的答应退出伊拉诺的身体，但这是好事。 可是，现在这营地里可没尸体，总不能现杀一个吧？ 哦，对了，她要的是身体，并不一定得是尸体…… 李昂掀开桌子，打开了房门：“里萨迪兰，把欧斯伍德带过来！” 米迪亚打开了怀里的异端法典，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两张金属页再次呈现出深渊之门的样子，随后一缕黑雾从她的眉心浸出，飞到了凸面的那个漩涡图案中。 伊拉诺坐在椅子上垂下了头，手脚开始抽搐，看起来就像是在做噩梦一般。 李昂突然意识到，米迪亚大概也失去了大部分法力，她在扔出了桌子之后就不再动手，大概是因为她当时为了压制伊拉诺已经很难作战了！ 所以她才会坐到椅子上，这其实是因为她无力动手了。 难怪这么配合的在谈话…… 看样子，罗兰这个女徒弟意志力很坚强。 血糊糊的欧斯伍德很快就被带进了营房，伊拉诺也被背了出去。 李昂站远了一些，看着黑雾从法典中飞出，飞到欧斯伍德的眉心中。 而随后，欧斯伍德——也就是米迪亚开始怒吼：“李昂！你就给我这么个破躯壳吗？！” 咳，确实是破了点。 李昂摊了摊手：“我总不能把自己的部下给你吧？反正你能用法术换皮肤的嘛……这可是最适合你的躯壳了，至少算是废物利用。” “但这个邪恶的灵魂还活着！而且还是个疯子！” 米迪亚依然狂怒着。 “你不是会灵魂法术吗？随便你怎么对付他，怎么残暴怎么来，对这家伙不用客气！加油！” 李昂在一边加油鼓劲。 “哼……” 米迪亚不再出声。 许久之后，一缕灰色的雾气从欧斯伍德的眉心飞出，钻入了深渊之门。 此时，米迪亚才有气无力的开口：“这么邪恶的灵魂你从哪儿弄来的？我把他放逐到深渊了……他的灵魂会在血狱中受到无尽的折磨……” “哦？那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本就在想就这么杀了他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李昂眉开眼笑的说着：“你能用同样的方式放逐艾格雷姆吗？” “除非你先把艾格雷姆同样折磨成这个鬼样子……” 米迪亚挥了挥唯一一条血糊糊的胳膊：“我不在乎你给我的躯壳是什么破烂，但你必须记得你用灵魂发下的誓言，要不然，你的灵魂也会进入血狱深渊！这就是深渊里那些恶灵的来历！” 也就是说，深渊中的恶灵都是违背灵魂誓言的老赖呗？ 李昂相信这是真的，但他确实也没打算违誓，团聚这种词……可以是活着聚，也可以是死着聚嘛。 就算她们是灵体不容易死，也可以全赶到深渊之门去——那本就是她们的老家。 “那么……要怎么把艾格雷姆送回深渊？它有些什么能力？” 李昂把异端法典拿到了手里，合上了那两页‘深渊之门’。 第331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艾格雷姆本身不算太强，它最大的能耐在于吞噬与同化……他会无穷无尽的制造堕落者。” 虽然用着欧斯伍德这个残破的躯体，但米迪亚依然显得挺精神，看来她确实不太介意有没有皮肤或者断没断手脚。 “吞噬与同化，能详细说说吗？” 李昂追问道。 “它能够吞噬灵魂，吞噬的灵魂越多，它的部队就会变得越强大。心有恶念的人在接触它之后，很快就会被他吸引，会主动向它献出灵魂，然后被它同化为堕落者幽灵。” 米迪亚用光秃秃的大眼珠子看了李昂一眼：“每个堕落者幽灵都是强大的战士，是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的奴隶，能不打折扣的执行任何命令，而且必须毁掉脑子才会死……” “我已经看出它会越来越强了……那怎么才能干掉它？” 李昂倒不太介意堕落者幽灵，既然不能思考，那就等于是无脑的怪物，既然整个堕落者大军只有艾格雷姆有智慧，那反倒有可乘之机。 “艾格雷姆身上的黑雾其实就是它的灵魂本体，如果失去了血肉躯体，它单靠灵体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当然，同样的，刀剑也无法对灵体造成伤害。不过，如果你能让他的躯体无法移动，无法逃离，就像我现在这具身体一样，我就能用驱逐灵魂的神术让他滚回深渊去……” 米迪亚回答道：“但问题在于，只有像毫无邪念的人才能靠近它，否则就会被它吸引并同化。而且，如果没有除掉它身边所有的堕落者，只要他的灵魂本体接触到任何尸体，它都能再次复活……甚至是接触到任何心有杂念的人，他都有可能占据其身体。” 原来如此，艾格雷姆本身其实算不上多强，如果一对一，米迪亚这个先知就有信心对付它。 但问题是，没人能靠近艾格雷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邪念，就算是罗兰这样的正人君子，也很难保证‘偷窥女孩洗澡’之类的事算不算是恶念，这才是吞噬者难以对付的主要原因。 这确实挺难办。 军队与刀剑无法对灵魂造成伤害，只有三先知这样的灵体能对付艾格雷姆这种灵体，这倒是正常，无论哪个世界都有类似的逻辑。 必须使艾格雷姆失去战斗力，而且身边没有尸体，无法再度复活，米迪亚才能将其灵魂重新驱逐回深渊，这也可以理解。 这就和米迪亚自身差不多，没有躯体的时候她只能回到深渊之门，但只要随便给她一具破烂躯体，她就能复活。 可是，如果不先靠近艾格雷姆，又怎么能把它身边的堕落者全杀光呢？ 又要保证它身边没有可用的尸体，又要保证把它打到毫无战斗力……可偏偏又不能随意靠近它…… 这条件实在是有点苛刻。 “你能用堕落者对付堕落者吗？” 李昂皱着眉问道。 “如果这么做，只会给艾格雷姆增强兵力而已……我们三姐妹只会召唤堕落者的咒语，却无法控制那些堕落者——恐怕所有堕落者都会转过头来攻击我。事实上，我们是在正义女神殿学到的祷文，本就不知道怎么控制它们。” 米迪亚摇了摇头：“最好的办法，是让一个心无邪念的人把它抓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将近三十年前，在凯涅堡一带出现的那个吞噬者就是这么被解决的。纯真善良的灵魂是吞噬者的天敌，当年放逐它的是个名叫海伦的女孩，那是一个无比纯粹的灵魂，比你可纯粹多了……你这样的人最好别靠近艾格雷姆！” 海伦？ 李昂愣了愣。 原来是这样…… 海伦当初没有让诺多精灵帮忙，却仍然搅动了整个烈狮王国，并且得到了狮骑士团和狮鹫骑士们一起追随，看来并不是没原因的。 极致的善良大概确实能百邪不侵。 可惜，能对付邪灵与恶魔的善人，却又因为善良而难以对付奸恶之人。 “纯真善良的灵魂……罗兰算不算？” 既然自己不能靠近艾格雷姆，李昂只得先确认一下罗兰。 “勉强算吧……他确实是个正派人。不过，你得先干掉艾格雷姆的大军，然后在它没有制造出另一批大军之前，让罗兰把它抓起来。” 那就是必须先打一场正面战争呗？ 可那得死多少人啊…… 而且还没法搞擒贼先擒王之类的斩首战。 “有没有能直接除掉灵体的方法？它的灵魂有惧怕的东西吗？比如大风之类的，能吹散那黑雾吗？” 李昂开始考虑针对性方案。 “……你要是能引来雷电，那倒是有用，风就别想了，那又不是什么烟尘……” 米迪亚口气里有那么点嘲讽。 “雷电能直接杀死它的灵魂？” 李昂眼前一亮。 “能不能杀死我不知道，但任何灵体都无法对抗天地之威，雷电之下，再强大的恶灵都会失去所有法力……可是，除了创世神，谁能引发雷电？” 米迪亚没好气的回答着。 “这么说来……所谓的杀不死的恶魔也没那么难对付啊……” 李昂一下子兴奋起来：“看来我得试试当一次创世神的使者……” 旁边的里萨迪兰一脸懵：“大人，创世神的使者也能随便当的吗？” “现在是夏季，雷雨天气不少，可以试试……我现在明白卡瓦拉陛下为什么要修建那么高一座塔了！” 李昂看了一眼米迪亚——也就是欧斯伍德的残躯，对里萨迪兰交代道：“给她找点衣服和食物，你在这里盯着她，免得罗兰把她干掉了。雷电未必能杀死恶灵，还得靠她流放艾格雷姆呢。” 说完，李昂把深渊之门先带走了，免得米迪亚搞什么幺蛾子。 引雷这种事并不算多难，只是需要老天爷配合，还得找到合适的地形——也就是需要不少时间来安排。 但好在，李昂在这之前一直都在争取时间。 …… 第二天，狮湖城内一直胆战心惊的维迪斯大王迎来了一支援军。 黎明骑士团到了。 与黎明骑士团一同来的，还有‘红剑’艾丁伯爵的部队。 艾丁原本在长啸堡重新整编刚刚被他弄到手的女王近卫匪兵，在得知维迪斯被异端困住之后，他找到了黎明骑士团——对付异端当然要找黎明骑士团这种专业人士，而且作为光啸湾领主，艾丁与他们关系一直不错。 刚好这时候，黎明骑士团的大部队从辛加尔返回。 这是得知了叛徒罗兰此时就在狮湖城，并且拥有一支部队，黎明骑士团准备派人讨伐叛逆。 而艾丁担心黎明骑士团对付了叛逆之后就不管维迪斯了，于是他和黎明骑士团达成了一个协议——他帮黎明骑士团抓罗兰，而黎明骑士团帮他解救维迪斯，同时艾丁承诺，如果能救出维迪斯大王，黎明骑士团将得到合法收取教会税的特权。 艾丁的面子还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合法收税这个特权的面子很大，于是黎明骑士团几乎倾巢而出。 李昂之前让罗兰将艾格雷姆引到了狮湖城东边，这使得黎明骑士团的人很顺利的冲破了狮湖城西面的堕落者大军，成功的与维迪斯大王取得了联系。 可当他们正在内外夹击堕落者，准备让维迪斯大王突围而出的时候，外围出了那么点小小的意外。 罗兰爵士带着一支小队伍出现在了黎明骑士团的身后，艾格雷姆带着大量堕落者也追着罗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艾丁和黎明骑士团被一起包围了。 从艾格雷姆之前的表现，就能看出它是一定要追回深渊之门——它一直以为深渊之门还在罗兰那里，除非是实在没希望追上，要不然它见到罗兰就会穷追不舍。 对于罗兰而言，黎明骑士团的使命就是对抗异端，他是很乐意把更多的堕落者带到黎明骑士团面前的…… 但这下子，维迪斯是肯定没法突围了，就连黎明骑士团都没能成功突围。 还好他们一开始就冲破了狮湖城西面的堕落者防线，倒也不至于被困死在城外。 于是，原本来接应维迪斯突围的黎明骑士团和艾丁，变成了维迪斯接应他们突围到狮湖城里面去…… 维迪斯倒还算是觉得有那么点欣慰——至少自己最好的朋友舍命来救自己了，而且城内一下子有了三千多人马，守城的人手充裕了，安全也算是有了些保障。 可黎明骑士团的人就一点都不欣慰了……进了城就真的很难冲得出去了啊，四面八方都是堕落者，而且都是能服从指挥的有配合有军阵的堕落者，其中还有不少堕落者幽灵。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的堕落者大军意味着什么——若是他们提前知道这是艾格雷姆的大军，那他们绝对不会到这儿来的。 至于艾丁——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主要是为了支援维迪斯，现在他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他觉得总会有机会突围的。 果然，仅仅一天半之后，他们就迎来了突围的好机会。 狮湖城东边发生了大规模的战斗。 于是，狮湖城内的菲尔兹威部队与黎明骑士团一起从西面发起了突围。 东边的战斗是西吉斯蒙德制造的。 准确的说，是西吉斯蒙德引来的‘乌鸦爵士’波里斯搞出来的。 凛鸦境那个自称‘预兆之狼’的家伙，确实不是真正的预兆之狼，这只是波里斯为了劫掠迷雾山南部与凛鸦境北部故意使用的谎称而已。 但西吉斯蒙德确实很能干，他把波里斯引过来的办法很有技术含量…… 他也谎称了一把‘预兆之狼’…… 然后他让安冬嘉把手下那群乌合之众全都打扮成了熊爪狂战士，自己假扮‘预兆之狼’沃夫伯德，声称要杀掉‘预言之子’。 并且他还做了一面狼头大旗，让安冬嘉的手下分头学狼嚎，在连绵不绝的狼嚎中，举着大旗向波里斯发起了冲锋…… 这个效果可就与传说中真正的‘预兆之狼’沃夫伯德完全一致，波里斯直接被吓得落荒而逃——他是往南逃的，北边全是狼嚎声。 很显然，波里斯以为自己冒充的行为招来了真正的沃夫伯德，传说中的预兆之狼可是迷雾山的神选英雄，波里斯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他甚至放弃了之前抢到的战利品…… 见波里斯跑路了，西吉斯蒙德跟在后面就开始追，一路追着往南而来。 这倒也很符合‘追杀预言之子’的说法，谁让波里斯自称预言之子呢…… 而且，这也让波里斯坚信身后追杀他的就是真正的沃夫伯德——要不然，现在的凛鸦境还有会一直追着他不放？ 结果这一追一逃就是三百多里，一直跑到迦图草原东部，草原上没有任何遮挡，西吉斯蒙德这才露了马脚。 其实主要是安冬嘉的手下露出了马脚——长途追击很费劲的，他们无法维持一直学狼嚎这种高难度动作，人跑累了总要喘气啊。 于是，聪明的乌鸦爵士看出了端倪。 这把波里斯给气得差点吐血——他假扮预兆之狼作案，结果被另一伙假扮预兆之狼的家伙骗了？ 波里斯在凛鸦境那可是人见人怕的狠角色，啥时候受过这种愚弄啊——这要是不把后边追着的这支部队弄死，乌鸦爵士的脸往哪儿放？ 再说，波里斯听到‘沃夫伯德’的狼嚎声就跑路，把之前的战利品都放弃了，而捡起战利品的就是眼前这群人…… 而且波里斯跑路的过程中还差点把部队给搞得军心涣散了，少数手下甚至当了逃兵，损失相当大。 波里斯要干掉西吉斯蒙德和安冬嘉的队伍，夺回战利品，弥补损失。 于是，追逃双方互换了角色…… 说起来，西吉斯蒙德确实很擅长跑路，他在草原上和波里斯兜了半个大圈子，然后接着往南逃。 茫茫草原不太容易看出方向，波里斯又一心要干掉西吉斯蒙德这个骗子，一直衔尾而追。 又追了两天之后，他被西吉斯蒙德带着绕了个弧线，从鹰爪堡和佩恩村之间穿过，直接带到了狮湖城东边。 西吉斯蒙德毕竟来过这里两次，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他径直往狮湖城方向跑，并且赶在堕落者大军围过来之前往东南方溜了。 被堕落者追击过几百里这种经验在这时候起了大作用——波里斯对地形不熟悉，而且没遇上过堕落者大军，结果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结果，波里斯被迫和艾格雷姆留在狮湖城东边的堕落者大部队打了一场正面战斗…… 狮湖城东南方就是佩恩村方向，中间有不少树林子，而且有李昂的部队接应，西吉斯蒙德再次顺顺利利的完成了他的跑路任务。 而且这次同样没有损失，甚至还捞到了一些方便携带的战利品——原本属于波里斯的战利品。 李昂觉得西吉斯蒙德真是个天才——这手法，堪称战术版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第332章 只欠东风 乌鸦爵士波里斯的战斗力确实很强，带着几百人的部队硬是顶住了难以计数的堕落者围攻。 这个魁梧的巨人带着手下的鸦矛骑士和凛鸦境无赖骑士，在堕落者群中左右冲杀，虽然深陷混战中，但依然坚持住了整整一天。 他甚至还成功的冲到了狮湖城的东城墙下，贴着城墙建起了一道简陋的防御工事。 但在狮湖城边上构建工事，其实也就意味着他没能跑得掉…… 波里斯没能冲出重围其实挺正常的，他一路追杀着西吉斯蒙德跑了七八百里地，基本上耗尽了体力，尤其是马的体力。 虽然他本人骑着的那匹马看起来很特殊，但他手下那些凛鸦境骑士可都只是普通的北境马。 北境的马有一些很显著的特点，膘厚毛长，比较耐寒；而且马蹄宽大，适应雪地。 可这种北方马在迦图草原西南部以及狮湖城一带，那就相当的水土不服——现在是仲夏，天气炎热，而且狮湖城一带是丘陵与草原结合部，地上的草藤比较多，北方马在这种地形很快就会耗尽马力。 这也是波里斯带着骑兵却追不上西吉斯蒙德的主要原因，如果是迦图人，早就把西吉斯蒙德砍死在草原上了。 狮湖城内的菲尔兹威人倒是没有攻击波里斯的部队，毕竟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堕落者，所以任由波里斯在城墙边上组织防御。 当然，菲尔兹威人也没让波里斯进城，因为他看起来太高大了，骑的马也很像是吞噬者艾格雷姆那匹恶魔马，菲尔兹威人可不确定这家伙是人是鬼。 再加上维迪斯本就要趁此机会向西突围，他巴不得波里斯在东边多吸引点火力。 但是，狮湖城西侧，菲尔兹威人和黎明骑士团发起的突围战，却仍然被艾格雷姆压了回去。 在这一战中，艾格雷姆表现出了极高的调度水平。 或者说，是表现出了这种灵体所特有的指挥方式。 它的堕落者大军中有上百个‘堕落者幽灵’，大概就是女先知米迪亚口中那些被它吞噬了灵魂的骑士。 这些人曾经可能是狮湖城旗卫队的成员，但在失去灵魂与皮肤之后，它们成了一种奇特的‘领军傀儡’。 每个堕落者幽灵会带领百来个堕落者，大概算是一个作战单位。 而艾格雷姆似乎可以直接控制这些堕落者幽灵，而且是类似于远程控制的方式，并用堕落者幽灵操控其它所有的堕落者。 这使得所有的堕落者都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作出反应，这些失去灵魂不具备任何思考能力的傀儡，在艾格雷姆手中竟然像是如臂使指一般。 在西吉斯蒙德回来之后，李昂一整天都在寻找合适的地形和机会，他亲眼见到了狮湖城西面的突围战。 其实维迪斯大王、艾丁伯爵、以及黎明骑士团，这都是战斗力挺强的精锐部队，总数超过三千人。 这些部队联手全力向城外突围，而且还是在狮湖城东部发生战斗的时候，按理说应该是很容易成功的。 但那些堕落者幽灵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总是能带着一队队堕落者精确的堵在维迪斯大王等人前面——就和克洛泽当时带白银之手增援诡狐镇的情况是一样的。 李昂一直在外围远远偷窥，他这下算是理解了，三先知当年在长河镇表现出来的反应水准，大概也和艾格雷姆此时的方式类似。 也难怪三先知当时面临大火造成的混乱，却依然能在短短三分钟里整理出部分兵力迎击联军。 三先知那些血誓巫女，大概就相当于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幽灵，只不过三先知无法做到像艾格雷姆这样，用堕落者幽灵继续控制更多的堕落者。 艾格雷姆这种能力，就等于是无需下达命令，只用意念便能操控它的部队，而且它的部队还全都能执行到位。 所以这场突围战的结果，是菲尔兹威人与黎明骑士团伤亡惨重，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和上百个‘俘虏’后，退回了狮湖城。 这数百具尸体倒是没有变成堕落者，但那些‘俘虏’无一例外的都成了艾格雷姆的兵力。 尤其是那些‘被俘’的黎明骑士，大多都成了‘堕落者幽灵’，看这样子黎明骑士团的人心里的恶念比菲尔兹威的海盗更多一些…… 当然，李昂也知道不可能有人会向艾格雷姆投降当俘虏，那些‘被俘’的人明显是受到了艾格雷姆的法术吸引，主动向其献上了灵魂。 狮湖城内，维迪斯在突围战中蒙受了巨大损失之后，将乌鸦爵士波里斯放进了狮湖城。 但波里斯进城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两百多人了。 也幸好艾格雷姆没到他身边来，要不然这家伙肯定也会变成一个强大的堕落者幽灵。 在这以后，城内是个什么情况就完全不清楚了，李昂无法再与维迪斯取得联系，艾格雷姆把对狮湖城的包围圈再度缩紧了一些。 现在，李昂算是对艾格雷姆的能力有了全面的了解。 艾格雷姆不是亡灵法师，它并不能把已经死透的尸体变成堕落者，所以战死的士兵倒是不至于回头攻击自己人。 吞噬者最强的能力也不是体现在个人武力上，而是体现在控制战场的能力——它其实是‘灵魂操控者’。 每一个被他吞噬灵魂的堕落者幽灵都等同于是它的分身，即便它率领了上万大军，也等于是在直接指挥每一个小队——在战场指挥时，这是极其巨大的优势。 再加上它的‘兵’都是堕落者，力大无穷无畏无惧，不需要军饷，也不用考虑后勤，死了也不心疼…… 单靠这些就已经极为可怕了，可它还能从它的对手当中直接转化堕落者——有些黎明骑士刚靠近艾格雷姆就变成了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只是战斗没结束之前他们并没有被变成堕落者，估计是因为吸引与转化是两种不同的法术，没法同时使用。 但敢于在战场上靠近艾格雷姆的，多半都是身手强悍的骑士，这就使得它能轻易的吞噬更多的强者灵魂，制造更多堕落者幽灵…… 如果不能一次性彻底灭了它，它的部队就会越打越多，越打越强。 这样的魔头，确实难以对付。 偷袭或奔袭对艾格雷姆作用也不会太大，因为它的部队不会乱。 要想用常规手段对付它，还真就只能靠正面硬推，一点点压迫它的战术空间，直到将所有的堕落者幽灵干掉，然后在其尚未吞噬更多灵魂之前干掉它。 可是，跟这样的怪物打正面战，那就是个无底洞啊！ 李昂觉得自己那点兵力估计是不够往这里面填的。 所以，李昂破天荒的开始祈祷，祈祷老天爷给力，赶紧来一场雷雨天，要不然等到狮湖城被艾格雷姆攻破，堕落者大军恐怕又会再翻一番…… 七月下旬，李昂找到了最合适的战场。 这是佩恩村与狮湖城之间的一处丘陵坡地。 这地方是个缓坡，并不高，与下面的平地只有几十米的落差。 其实这是刚铎找到的地方——李昂让所有人都找一找附近哪儿容易被雷击。 寻厄者刚铎虽然不懂物理，但这个长年在海上作案的船长，确实比大多数人都了解什么样的情况容易招雷。 刚铎之所以找到这里，是因为这个坡顶有不少参天大树，但山坡四周却光秃秃的，看起来很像是一条庞大的船上有几根巨大高耸的桅杆。 山坡上有几棵古老的巨树，有点类似于红杉，估计少说也有千儿八百年的树龄了，树冠的高度肯定超过八十米，底部直径少说也有六七米。 也只有这个年代才有这么多巨树…… 这些巨树的树干上都有不少伤痕——刚铎说那都是被雷劈过的痕迹。 这几棵巨树的根系占据了山坡的大部分土地，其他同类树木很难成活，所以这个山坡反而显得树木稀疏。 巨大的树干接近三十层楼的高度，偏偏又在坡顶，周围又是荒原。 这种情况下，只要是有雷击，通常都会劈到这几棵巨树上。 李昂甚至能从树干上看出一些规律…… 最高的那棵树，在离地面四十来米的树干中间有一处明显的扭曲，那显然是之前被雷劈断过，然后重新生长的。 而另外几棵树，雷击的痕迹都在五十米往上——很显然，这属于是谁长得最高谁挨劈，被劈断后烧毁了上半截，比其它树矮了，另一颗更高的又挨劈…… 最新的一处雷击痕迹在一棵断裂的巨树上，差不多将整棵树拦腰截断成了两半。 树的上半截被烧得焦黑，断裂后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障碍物，像一堵墙一般。 倒在地面上的树干，其树皮上被烧出的黑炭都尚未剥落，树身上也没多少青苔，显然是刚被雷劈断还没多久。 这世道，不管是人还是植物，冒头的都容易出事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场景说明，这一带经常有雷击事件发生，是天然的引雷区域。 战场找好了，李昂把铁链之类的东西也准备妥当了，还让诺多精灵们爬上树去精心准备了一番，并且派了快马在各个方向观察‘天象’。 倒不是真的看什么天文，主要是看哪个方向有乌云而已，一旦发现附近有云层汇聚，就得马上把艾格雷姆勾搭过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这东风，就不是人力能决定的了。 只能等。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温蒂尔芙带着大量诺多战士过来增援了。 温蒂这段时间一直在李昂的各个领地巡游，一方面是为了传令，另一方面是为了检视各地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并且还担负着接应福瑟特和埃里克的责任。 福瑟特在厄米内德当异端的卧底，埃里克在长河镇带兵围剿，两人一明一暗密切配合，在温蒂带着诺多部队入驻长河镇之后，他们将长河镇范围内的异端祈求者一网打尽了。 说起来，福瑟特这次立了大功——若不是他及时卧底，长河镇很可能也会形成与狮湖城类似的局面。 不过，福瑟特也一如既往的心黑手狠，除了少数几个异端头目被他留着作为活口之外，其他的异端追随者全部被他就地格杀，然后将尸体全部烧成了灰。 这段时间里，被他抓捕并杀死的异端超过三百人。 这其中肯定有一些是被异端蒙蔽的无辜者，但无论是福瑟特还是埃里克，都选择了宁杀错不放过——埃里克是长河镇行政官，李昂不在的时候由他代理政务，福瑟特不经审判格杀异端其实是需要他同意的。 如今的福瑟特已经有了‘屠夫’的名头，但屠夫也好，杀人狂也罢，至少他和埃里克没有让长河镇陷入危险中。 确认东部大部分地方平安无事，温蒂这才带着诺多部队赶来狮湖城助战，同时和李昂提起了克温村与弗莱彻村的一点小状况。 达利昂在克温组织起了一个无名骑士团，原本在行侠仗义保护村民。 不过，这个行侠仗义的骑士团最近突然失踪了。 查理斯前段时间回到了弗莱彻村，组织起了一支弓箭手部队，本来一直在等待李昂的命令，但最近突然也失踪了。 克温村是利奥弗里克的领地，温蒂当然不会去管。但查理斯却是李昂的部下，领主离奇失踪的事儿自然要告知李昂。 不过，系统列表里查理斯的状态相当的良好，李昂也就没有太在意——封出去的骑士都是独立的个体，查理斯可能有他自己的事，不在领地里也可以理解，李昂自己不也成天到处乱跑么…… 反正李昂暂时也没打算征召查理斯。 温蒂的到来让李昂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间和安全保障，她带来的诺多战士有四百多人，一半是白鹿堡等地的‘新居民’，一半是雇佣军，但无一例外，所有诺多都对温蒂和李昂极为尊敬。 这大概是文达蒂尔和阿尔达利安的功劳——之前温蒂‘一箭炸开鹰爪堡’的事被文达蒂尔说成了‘魔力觉醒’，阿尔达利安又亲眼在白鹿堡看到了李昂让三个普通士兵使出了‘雷暴术’，再加上芬威家族的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出于某些原因也坚称温蒂即将觉醒…… 于是现在绝大多数诺多精灵基本上已经认定李昂是魔导师了，他们觉得温蒂早晚会完全觉醒，成为千年以来第一个辛达瑞精灵…… 若不是因为温蒂还没成年，只怕现在她头上就得多一个王冠了。 艾格雷姆也已经发现了李昂在佩恩村设立的营地，但它并没有让堕落者大军发起进攻。 或许它仍然想先吞掉狮湖城里的军队和居民——毕竟已经围了这么久了，而且一直在打造攻城器材，这时候转头攻击佩恩村，很可能会导致狮湖城内的人成功突围。 (本章完) 第333章 有求必应的魔法师 这两天，李昂一直在附近寻找他想要的‘天时’。 艾格雷姆也到佩恩村附近晃悠了几圈，估计是在找异端法典，也就是深渊之门。 不过，随着温蒂带着诺多战士们到来，艾格雷姆并没有靠得太近，它似乎对诺多精灵有些忌惮。 这倒也可以理解，且不论诺多们精湛的射术，单就因为诺多精灵天生禁魔，无法被制造成堕落者，就已经足以让艾格雷姆谨慎行事了——艾格雷姆办事显然也是要追求性价比的，它肯定也不愿在这时候蒙受太大的损失。 于是，这几天里，狮湖城周边并没有发生战斗，李昂也就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老师，您真的要引天雷干掉艾格雷姆？” 温蒂听了李昂的计划，有点愣：“您不是一直都说您不会魔法吗？” “我当然不会魔法，可是你会啊！温蒂，你就是辛达瑞精灵，别怀疑自己……对，你们把树顶那部分锯掉就行……” 李昂一边指挥着几名诺多游侠爬树，一边回答着。 “我是不是辛达瑞我自己还不知道么……您到底是在做什么？” 温蒂撇了撇嘴，看着那些高大的树木，有些无奈。 “砍树啊……我让他们把这几棵树顶端锯短一点，伱都听见了的……” 李昂退了几步，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下子，只要这附近打雷，肯定能劈到。” 为了确保计划成功，李昂打算把另外几棵巨树的树顶锯掉一截，只保留最高的一棵。 温蒂叹了口气：“可是，引天雷都不需要做个祭坛什么的？光砍树就行吗？” “说得有道理……” 李昂回过头，看着温蒂：“确实应该做个祭坛……祈雨这种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温蒂，去换身合适的衣服，你来布置一次祭祀……” …… “李昂大人说要祈求创世神降下雷霆干掉艾格雷姆……他那位精灵学生真的有魔力吗？” “谁知道呢……但温蒂看起来确实很像是会魔法的样子，你看她的眼睛，与里萨迪兰完全不一样……” “罗兰爵士，这些诺多精灵全都是李昂阁下的卫队吗？不是说只有魔法师才能让诺多们服从吗？李昂阁下也会魔法？” “他应该不会吧……刚铎阁下，李昂大人是靠他的智慧和德行得到了诺多们的帮助，他能引领诺多精灵不再与人类为敌，这是造福万民的好事……” “不会魔法怎么祈求雷霆？难不成是靠什么巫术？” “巫术？营地里关着的那个女先知才会那玩意吧……温蒂那个样子看起来可不像女巫，说她是神使我都信。” 几个人类领军者在窃窃私语。 罗兰爵士和寻厄者刚铎大概比较对脾气，虽然一个是刚正不阿的圣骑士，另一个是干过不少坏事的海盗，但他们却在这两天里成了朋友。 大概，如果刚铎当初没有遇上三先知，没被忽悠到海上去讨生活，或许也会成为一名正直的骑士吧。 午后。 夏日炙热的阳光将地面烤得滚烫，但营地里大多数人依然顶着烈日来到了李昂选好的那个山坡上。 精灵们已经完成了对巨树的整修工作，一场祭祀活动即将举办。 温蒂换上了一身华美的衣袍，这是李昂第一次看到诺多精灵穿礼服。青色的布料看起来很像是丝绸质地，上面嵌有银色的丝线，银丝组成了玄奥瑰丽的花纹。 这种衣袍非常珍贵，堪称顶级艺术精品——这是另一个诺多精灵族群‘菲纳芬’家族的杰作，就是一直在艾拉克莱城里从不参与战争那位精灵王凯勒冯伊尔的部族。 那袍子其实不是用丝绸做的，潘德大陆没有桑蚕，自然也就不存在丝绸。 但诺多精灵们确实传承着抽丝剥茧的技术——这身锦衣长袍其实是用森林中一种飞蛾的茧丝制成的。 不过，从这种飞蛾的茧上抽出的丝断头极多，出丝率非常低，这就使得诺多们无法人工养殖这种飞蛾——要不然毛毛虫吃光了周围的树木，却结不出足以制作一件衣服的丝，甚至可能因此引发足以毁灭森林的大规模虫害，得不偿失。 所以，精灵们只能顺应自然，平时会随手寻找这种蛾茧，慢慢积攒茧丝，要花很多年才能积攒出足够制作一身衣袍的丝线。 也就是精灵寿命长，换成人类可等不起。 所以，只有精灵王的子嗣才会拥有这样的锦袍，里萨迪兰这种贵族都没有这样的好东西——这曾是只有高等辛达瑞精灵才能穿的贵重物品。 一群成年研究艺术的精灵，用最稀少的材料，以附魔工艺精心制作的袍子，这可以说是全大陆最精美的衣物了。 温蒂换上这身袍子后，看起来确实是有了神使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有了仙女的样子。 就连李昂都有些移不开眼…… 精灵少女婀娜的身段，被束腰的锦袍完全衬了出来，大长腿与腰线画出了惊心动魄的美景，确实比穿铠甲时漂亮多了。 尤其是她那明亮的紫色双瞳，在青银相间的袍子衬托下，看起来甚至在发光。 李昂觉得，以后这就该是温蒂的日常打扮——辛达瑞当然要有辛达瑞的样子…… 温蒂并不知道她的老师已经给她规划了一条走上人生巅峰的路，她在很认真的布置祭祀。 其实温蒂布置的祭祀跟神灵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诺多精灵是不拜神的，他们只祭拜祖先。 即便是在远古时候，诺多精灵也不会拜神，但他们会向辛达瑞精灵上供——对他们而言，辛达瑞精灵就是神。 按照里萨迪兰和温蒂的说法，精灵、龙族、泰坦巨人之类的长生种族都是不拜神的——在他们的传说中，这些种族的先祖拥有的能力比神灵强多了，而且那时候整个世界都没有神。 对李昂而言，这种对祖先的崇拜他就很熟悉了……天朝人士都熟悉。 而且，温蒂布置的祭拜场景也让他觉得很亲切——在那棵最高大的巨树下面，温蒂让诺多们制作了几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些李昂看不懂的符文。 然后，她带着里萨迪兰等诺多贵族跪在地上念叨着什么咒语，把一些隐隐发光的魔法银币撒在了树下，还轮流上前往树下插一种用某种灌木枝做成的熏香…… 灵位……跪拜……撒钱……插熏香？ 这不就是上坟么？ 李昂看的目瞪口呆，差点就以为天朝陵园的操作流程已经泄露到异界了…… 除了没点蜡烛，别的没区别啊！ 而且这魔法银币其实就是刻的照明术符文，这就等于也起到了蜡烛的作用…… 恍惚间，李昂甚至觉得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其实这只是巧合，都是祭拜祖先嘛，过程确实是大同小异。 在诺多们的文化中，先祖的灵魂是不死不灭且无处不在的，照明术符文是为了让先祖的灵魂看到这些后辈； 熏香是为了保持自身干净无异味，以免祖先看到不高兴； 跪拜就是常规操作了，给自家老祖宗磕头，说说晚辈们现在的状况，求祖先保佑，这都是很自然的事儿…… 于是李昂索性也参与其中。 不过，他没有面对着诺多们制作的木牌，而是面向了南边的天空上逐渐飘来的云彩。 按照传统，天朝人士的祖宗，一般是住在天上的。 “祖先保佑，让我找到回家的路……”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跪在地上俯首叩拜的李昂，听到了身后一阵惊呼声。 “老师……看，看天上！” 温蒂惊喜的声音传来：“先祖回应了我们的请求！” 而更多的诺多精灵在窃窃私语，但看向李昂和温蒂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希望与喜悦的光。 其他的人类部队在周围看着，全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李昂大人说让温蒂祈雨 李昂抬起头，南方的天空中，原本淡淡的云彩正在朝这边汇聚，云层积淀着，逐渐遮蔽了蓝天。 也许先祖确实能显灵，也许温蒂确实具备强大的魔力，也有可能是温蒂的打扮让创世神看到了辛达瑞的存在。 反正，就在这场祭拜祖先的集体上坟活动刚刚结束的时候，南方不远处的天上云层密布，原本晴朗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南风来了！ 李昂仰头看了看巨树的树梢，树叶正在来回抖动。 这是对流天气——夏季午后的对流雨！ 这必然是一场雷雨！ “哈！你做到了——呼风唤雨！温蒂，你已经是最高等的辛达瑞魔法师了！” 李昂带着笑大声说着。 温蒂在发愣：“可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祈求先祖让我们一切顺利而已……” “是啊，祈求。但‘有求必应’本来就是最强的魔法，它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圣言术’！” 李昂回头看向温蒂，眨了眨眼：“温蒂，继续祈求吧，请先祖们降下天雷，消灭那个邪恶的深渊恶魔……” 说完，他朝里萨迪兰与罗兰爵士挥了挥手。 “所有人，按计划备战！” 随后，他带着里萨迪兰与诺多卫队，罗兰带着他自己的人手，同时骑上马分两路直奔西北方向，也就是艾格雷姆所在的位置。 …… 李昂对于引来艾格雷姆其实是有把握的。 因为罗兰身上揣着深渊之门。 说起来，李昂其实有点理解艾格雷姆。因为他和艾格雷姆一样，都是被从异界召唤而来的灵魂。 他知道艾格雷姆想要什么…… 说实话，如果李昂知道要怎么从他原本的世界召唤人过来，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尤其是召唤亲人或朋友。 因为孤独。 这几年来，虽然他在潘德大陆交到了不少朋友，但李昂的内心依然是孤独的。 并不是因为这些朋友不够真心，而是认知上不一致，这是无法解决的。 一个人孤独的根源，其实是因为找不到与自己认知一致的同路人——所以，才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样的感叹。 李昂已经算是主动融入潘德了，尚且会有如此感受，那么艾格雷姆这个非人类自然更孤独。 所以艾格雷姆要寻找深渊之门，要召唤它的爱人…… 李昂知道，只要让深渊之门出现在艾格雷姆眼前，它一定会追着不放的，除非它确认肯定追不上——就像罗兰之前将其引开时那样。 但李昂也很担心，他担心自己身体里那点稀薄的诺多血脉无法起到完全禁魔的效果，他担心自己会被艾格雷姆的灵魂法术影响。 说起来，引诱艾格雷姆这样的事儿应该让诺多精灵来办的，比如里萨迪兰。 可李昂不确定艾格雷姆会不会追击诺多精灵——它看起来很忌惮诺多。 所以这活儿只能让罗兰冒险了。 罗兰去勾引艾格雷姆，李昂必须全程关注进展，因此他本人不能留在巨树下，他得和里萨迪兰一起接应罗兰，确保艾格雷姆的路线不跑偏。 李昂必须将艾格雷姆引到既定的雷击区域。 同时，诺多精灵们很难理解与电相关的物理知识，李昂必须全程在场，他要是不在，只让诺多们办这事，怕是会造成同归于尽的结局。 甚至都不见得能同归于尽，李昂可不敢肯定雷电能不能成功，也不敢肯定成功后能不能干掉艾格雷姆。 艾格雷姆的位置其实隔得很近，它的大部队围着狮湖城，但它却一直都在狮湖城与佩恩村之间转悠，离那棵巨树只有十几里。 它估计一直在盯着李昂的部队，显然是对深渊之门念念不忘。 当罗兰举着深渊之门出现在艾格雷姆面前时，艾格雷姆果然毫不犹豫的开始了追击。 这一次，它的速度比之前快得多。 它有了一匹全新的恶魔马，并且带了许多的骑兵。 一百多个骑着恶魔战马的堕落者幽灵，以及茫茫多的骑着可怕血肉马的堕落者战士。 这家伙连马都能给搞成堕落战马——那些马同样没有皮，眼珠子也露在外面，看起来比没皮的人还恐怖。 看样子，这几天里艾格雷姆也不是在瞎晃悠，它大概一直都在加强军力，虽然堕落者的数量没有明显增长，但质量提高了一大截。 大部分马的来源，大概就是乌鸦爵士波里斯的部队、以及黎明骑士团和艾丁的增援部队——他们为了突围进城舍弃了很多马匹，波里斯那匹极为雄壮的马也落到了艾格雷姆手里。 (本章完) 第334章 天国之门 被接近两千名堕落者骑兵追击可就相当麻烦了，虽然罗兰不是安森那样的路痴，把路线的把握很精准，但依然出了点纰漏。 罗兰对路线的精准把控其实是犯了个错误。 他不该跑直线的——那些堕落战马不需要休息，跑直线时它们可以全程用最高速冲锋，距离稍微长一点，普通的马就跑不过它们了。 反倒是应该引着艾格雷姆不断变向走‘之’字路线，因为堕落战马也和堕落者一样，失去了大部分灵活性，反应和转向都很慢，可以依靠不断的灵活变向来甩掉它们。 但这个情况也是罗兰被追了好几里地之后才发现，再想调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自己的部队骑的迦图马在长达五里的持续高速冲刺下，已经相当疲累了。 结果，罗兰只将艾格雷姆引出六里地，就不得不射出了响箭呼叫增援。 他的部队被追上了。 李昂和里萨迪兰倒是及时发现了射上天空的响箭，但他们带兵去接应的时候，罗兰的部队已经被缠住了。 罗兰本人身手卓绝，而且不容易受到艾格雷姆的法术影响，他倒是没出什么事。 但他手下那些士兵却陷入了大麻烦。 连同伊拉诺在内，这些来自凛鸦境的战士在面对堕落者骑兵的时候有些显得很艰难——他们的攻击对堕落者缺少杀伤性。 虽然他们箭术还行，但想要精准的射穿堕落者的脑子却比较难——就算射准了，他们的力道也无法穿透堕落者幽灵的黑色头盔。 而短兵相接就更别提了，连白银之手那些肌肉猛男都没法在肉搏战中胜过堕落者，这些体格平平的凛鸦境战士自然更不是对手。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们的勇气。 几乎每个战士都在奋力搏命，他们试图将堕落者大部队拖住，让罗兰能够逃离此地。 罗兰招揽部下主要看人品，而他的部下也确实大多都有甘于牺牲的优良品德。 但也恰恰是因为这种优良品德，使得罗兰没有独自逃离——手下的牺牲使得他原本有充裕的时间逃离战场，但他却两度回头营救自己的部队…… 有时候善良是一种罪。 因为善良会让人难以做到当断则断，反而容易造成更大的损失。 当李昂带着诺多们赶到的时候，罗兰的部下已经伤亡过半。 目前在场的堕落者骑兵大概接近一千，远处也有不少堕落者正在靠近，那应该是之前追击罗兰时掉队的。 而罗兰本人也正在被一些堕落者幽灵围攻，他身边是雷纳德带着的那几个前黎明骑士。 另一群列队比较紧密的堕落者正在绕后，应该是准备完成包围。 李昂没看到艾格雷姆到底在哪儿，它大概是混在了堕落者幽灵当中——那群绕后包围的堕落者幽灵排得比较密集，看起来整支队伍都散发着黑色的雾气。 当一群堕落者幽灵一起行动时，很难分辨出到底谁是艾格雷姆，因为它们的样子看起来都一样。 骑着同样的马，戴着相似的头盔，而且全都是没了皮肉裸着大眼珠子的怪物。 人没了脸皮以后看起来确实都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它们身上的铠甲——有很多都是它们失去灵魂前穿的铠甲，其中一部分还穿着黎明骑士甲。 但问题是，它们的铠甲和头盔不配套，很多堕落者连手套都是不同的两只…… 也就是说，艾格雷姆肯定让这些堕落者幽灵换过装备，估计它只是为了尽量减少堕落者幽灵的损失，至于成不成套根本不考虑。 这是个只讲究实用的恶魔，能逼死强迫症那种…… 这使得那队堕落者幽灵看起来装备杂乱，但这就更分不清哪个是艾格雷姆了。 或许，每个堕落者幽灵都可以算是艾格雷姆，因为黑雾一直在队列中翻涌，能将那一队堕落者幽灵完全覆盖。 这可能就是艾格雷姆的作战方式——它随时都可以切换肉身，想在战场上抓住它，除非把堕落者幽灵杀到只剩最后一个。 罗兰的部队已经与堕落者们交杂在了一起，即便诺多游侠们射术精湛，也不太适合用远程攻击了，想要救他，只得直接冲阵了。 李昂倒是没有犹豫，趁着战场还有些混乱，艾格雷姆在这里的堕落者骑兵数量也还不多，直接带队发起了冲锋——没办法，深渊之门还在罗兰身上呢，没了这玩意，整个计划都得破产。 而且，要赶在掉队的那些堕落者骑兵靠近之前把罗兰救走，要不然敌我兵力差距会越来越大。 或许艾格雷姆确实对诺多精灵相当忌惮，散发着黑雾的那一队堕落者幽灵并没有迎战，其他的堕落者也在李昂冲锋之后分出了人手展开了防御队形。 李昂心里有些发沉——近千个堕落者骑兵，面对四百多人的诺多部队，一倍以上的兵力差距，可艾格雷姆竟然采取了守势？ 很显然，艾格雷姆很清楚诺多部队的战斗力。 但李昂都已经下令冲锋了，那也只能冲到底——要是不能把敌人的阵列冲个对穿，被逼停之后就会陷入被围殴的局面。 诺多们的冲击力其实不算强，因为都是轻装快马，重量和势能不算大。 但诺多们轻装快马冲阵，至少速度极快而且非常灵活。 李昂也不打算像指挥潘德枪骑兵那样指挥诺多们，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指挥，他把带领部队的任务交给了里萨迪兰。 而他自己则带着几个高手当了前排冲锋队。 这几个高手，其实是诺多部队当中的四个暮光骑士。 温蒂带了四百多诺多战士过来，其中有四名是暮光骑士，有两个都是李昂的老熟人，赛德仁和诺伊尔。 赛德仁其实已经成了白鹿堡居民——他现在负责诺多交易市场的保卫工作。 而诺伊尔是伊思兰迪尔派过来挣外快的诺多佣兵队长，也是巡逻队长。 另外两个暮光骑士同样是巡逻队长，诺多巡逻队一共三支，分别来自三个部族。 几名暮光骑士护在李昂的左右，五个骑士呈箭头形状，组成了骑兵队冲锋的最前端。 一队堕落者骑兵列成了一排，在缓慢的驱马转身后，迎向了李昂。 “穿透它们！” 见敌人转向缓慢，而且没有来得及加速，李昂下令迎面穿透。 他左手端着柄加长骑枪，一枪戳在一个堕落者脖子上，将其戳下了马。 骑枪应声而断。 随后，李昂反手一剑，横削向那匹失去了主人的堕落战马。 堕落战马的头颅在两马交错的同时飞了起来，血糊糊的马身倒了下去。 人马皆倒，但没有嘶鸣与惨叫声，而且脖子上串着半截骑枪的那个堕落者并没有死！ 它甚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脖子上那半截骑枪随着它转头甩来甩去，差点将后面的两名诺多游侠从马上扫落。 “别和它们纠缠！尽量砍马！” 李昂回头看了一眼，对身后的诺多们喊道。 确实不能纠缠，因为堕落者不太容易被杀死，必须砍头才行，短兵相接很不划算。 诺多们都是用的剑盾，虽然诺多剑质量顶尖杀伤力强大，但毕竟是短兵器——与骑兵战斗时，短兵器很难砍掉对手的脑袋。 只有两马交错而过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太少了，因为堕落者也会举盾护住他们的头。 堕落者不是亡灵，它们只是损失了灵活性，但依然具备战斗意识。 只有那些堕落战马更容易被攻击到——马头的位置更靠前，借着冲锋的速度，一剑砍断对方的马头诺多们是做得到的，砍死了马，堕落者自然也就追不上来了。 李昂左手抽出了另一把剑，现在，他两手分别拿着两把剑——左手龙之利牙，右手狮鹫佩剑。 上战场不带盾其实是一种恶习，但李昂确实不喜欢用盾…… 好在堕落者们缺乏远程攻击手段，不带盾牌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些行尸走肉失去了灵活性，反应也慢，可能确实不适合用弓弩。 至于近战肉搏的时候……带了盾其实也没什么用——李昂左手边的赛德仁倒是举着盾，可他的盾牌只承受了一个堕落者幽灵随手一剑，就脱手飞了出去…… 他的盾牌可不是仅仅只用手握着的，而是用皮带绑在前臂上的，通常没那么容易脱手。 可是，绑在塞德仁左前臂的皮带，在堕落者一击之下便崩断了！ 其实那面诺多附魔盾质量很好，完全没有破损。但塞德仁的左手显然被震麻了，在身侧做了两下屈伸运动之后惊恐的摇了摇头。 力量差距太大，盾是顶不住的，塞德仁的前臂没骨折没脱臼，就已经算是暮光骑士体质好了。 李昂两剑双持，冲在最前面一路砍杀，反倒是没出问题。 他的动作比堕落者快得多，手里的两把剑又都是极其锋利的国宝级武器，以快打慢反而战果不错。 龙之利牙在格雷戈里四世手里确实算是浪费了，这把宝剑就该上战场的。 没多久，李昂带队杀穿了两波迎面拦截的堕落者队列，他与罗兰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了。 “罗兰，跟上部队！” 靠近罗兰的同时，李昂大声喊着。 但话刚出口，罗兰便跌下了马——很不凑巧，刚好这时候，罗兰的马被砍死了。 “把法典扔给我！” 李昂反应很快，知道这时候正在冲阵的骑兵部队不能停下，而罗兰失去了马跟不上大部队，那就只能自己用深渊之门引走艾格雷姆！ “别跑直线！” 罗兰大声喊了一句，挥手将异端法典扔了出来，但李昂两手都拿着剑呢，不好接。 索性伸手一剑，将法典串在了剑上。 “艾格雷姆！” 李昂大叫着，左手举着剑冲过了战场，右手还顺路砍翻了雷纳德身旁的一个堕落者。 一直在外围观战的那支堕落者幽灵总算有了反应，这支部队开始沉默的加速，但却不是冲向李昂的，而是冲着了战场中间的罗兰！ 艾格雷姆狡猾得很啊！ “艾格雷姆！你不想要这玩意了吗？！” 李昂高声狂吼着，龙之利牙挑起了异端法典高高挑起举在头顶，封面以及一部分羊皮纸被他的剑穿透，乌木制成的深渊之门书页嗑在剑身上叮当作响。 “吼……” 一阵沉闷的吼叫从那群堕落者幽灵当中发出，声震四野。 见李昂用剑挑着法典，看起来像是要毁掉深渊之门，艾格雷姆似乎确实着急了。 这吼声或许是某种指令，大概是能标记目标，堕落者部队随着这一声狂吼开始集体转向，原本在围攻罗兰的堕落者也都向李昂涌了过来。 而且，那沉闷的吼叫声似乎具备魔力，隔得老远都能对人造成伤害，李昂此时如同被巨锤砸中头部一般，一阵眩晕，眼前金星直冒。 罗兰的部下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雷纳德甚至直接坠落到了马下。 这就是艾格雷姆的灵魂法术？ 能隔着上百米冲击人的灵魂，还是大范围攻击…… 有这种技能存在，人类部队完全没法和它打啊！幸好自己没和它正面硬干！ 李昂转头看了看，还好，诺多们没受任何影响。 艾格雷姆也没有再次发出这种吼叫声，估计这样的大范围法术消耗挺大的。 “里萨迪兰！左右驰射！” 李昂晃了晃头，眉心处还在隐隐作痛，他不再回头，而是用剑挑着异端法典，像是举着旗帜一样往前冲去。 看来女先知米迪亚说得没错，李昂心有恶念，灵魂不够纯粹，确实不适合靠近艾格雷姆——罗兰就几乎没有受到影响，趁着堕落者们转头围向李昂，罗兰解决了身边的敌人，还把雷纳德等人重新扶上了马背。 堕落者大部队开始夹击李昂，身后的诺多游侠们终于可以展开他们擅长的骑射功夫，主要是朝着左右两侧射箭，减缓侧面堕落者骑兵包夹的速度，避免队伍陷入围困。 艾格雷姆不用传令便能指挥部队的能力相当可怕，堕落者骑兵们几乎全都循着最佳路线包夹过来的。 如果从空中往下看，李昂的队伍就像是一条速度极快的蜈蚣，正受到一群又一群蚂蚁从各个方向包夹，而且这些蚂蚁还会考虑提前量，会提前往李昂的前方移动！ “全体向右！……所有人跟着我！” 知道自己会被法术影响，李昂不再作战，他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了诺伊尔，让这位暮光骑士双持两剑，承担开路的任务。 在刚才的冲锋中，李昂看出了堕落者战马转向和反应缓慢，他带着部队开始搞各种急速转向。 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毫无规律。 但总体看来其实是兜了个圈子，在不断变向的过程中逐渐往预计的战场而去。 七弯八绕的行动轨迹起到了效果，堕落战马确实跟不上这种灵活变向，艾格雷姆考虑的提前量也没能起到作用，渐渐的，堕落者骑兵们全都落在了后面。 罗兰和他的部下这次没有再浪费机会，得到突围的时机后，他们从反方向冲了出去，避开了主战场。 风渐渐大了，乌云已经遮蔽了天空，天色逐渐阴暗。 云层中，已经隐约能见到一些闪光。 雷雨要来了。 但李昂不能让部队一直维持着高速狂奔，要不然马吃不消。 跑个两里地就得缓一缓，等后面的堕落者部队追上来，然后用加速变向甩掉，再缓一缓。 李昂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既定时间里将艾格雷姆引到那棵巨树下面去，也不确定能不能在巨树下将艾格雷姆拖住，一直拖到打雷的时候。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在现在这个时候体现得尤为明显。 奔腾的骑兵带起了一路的草屑，马蹄隆隆，将身后犁出了一道黑色的泥泞。 山坡已经很近了，稀稀落落的水滴已经开始撒落，天色几乎黑尽，午后三点，看起来倒像是已过了黄昏。 但就在李昂带队奔上缓坡之后，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大军却停下不追了…… 一大群堕落者幽灵停在了山坡下，似乎是在观察什么，也有可能是在等待后面掉队的堕落者。 李昂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了，艾格雷姆有可能是感受到了异常——被引着跑了十几里，就算再怎么想抢到异端法典，总是会觉得异常的。 毕竟前不久它刚被勾引过一次，那时它也没有盲目的一直追击罗兰。 可是，眼见消灭艾格雷姆的时机就在眼前，怎么能让它停下呢？ 李昂在山坡顶上点了一把火，这是一大片提前准备好的柴火堆，原料就是上午被锯落的那些树的枝叶，在最高的那棵巨树下围成了直径达到二十米的木堆群。 而那本异端法典，被他用力扔上了那棵巨树。 巨树的树杈上站着两个诺多精灵，它们将法典卡在了离地面至少四十米的树干中间，就是这棵树曾经被雷击过的垭口位置。 “艾格雷姆，你想要深渊之门吗？过来一对一！打败我你就能拯救它！！” 李昂拢起手，大声叫喊着。 雷雨将至，天上在落稀疏的水滴，但这点水滴对早有准备的篝火起不到什么作用，火舌很快吞噬了巨树底部的树干，树上的两个诺多精灵从侧面的一根大横枝跳了下来。 李昂把这颗千年巨树点燃了。 他还当着艾格雷姆的面，往火堆里加了一桶油。 大火呼呼的升腾起来，火舌高达三米以上，阴沉的天色被重新照亮。 而异端法典，被放到了难以触及的高处。 这当然不是临时起意的，一切都只是在按计划进行。 乌木制成的深渊之门书页当然是很难损坏的，但很难并不意味着完全烧不坏——只要大火维持得足够久，只要焰心温度够高，乌木也是会融化的。 而这颗巨树本身便意味着大量的优质燃料——底部直径达到七米的巨树，如果任它燃烧，三天三夜也烧不完。 但现在的局面，比李昂预计的要晚了一些——云层中已经能看到电闪了，如果几分钟内不把艾格雷姆引到树下，就会错过雷击了！ “吼……” 巨大的吼叫声再次传来，李昂的脑子又昏沉了一下。 随后，艾格雷姆终于说话了：“住手！那是天国之门！你不能毁了它！” 这声音听起来还挺有魅力，沙哑、低沉，但充满磁性。 不过…… 天国之门？ 不是深渊之门吗？ 第335章 激战 也许，对于深渊血狱而言，人间便是天国了吧？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李昂过多考虑了，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大军已经随着那一声大吼开始行动。 它们分成了十几支百人队，从各个方向分头往山坡上冲来。 其中一队堕落者幽灵散发者浓郁的黑雾，处于所有堕落者部队的中间，似乎是刻意压着速度。 同时，一阵咒语声，夹杂着鬼哭般的嚎叫，随着这队堕落者幽灵的靠近传了过来。 李昂仍然无法确定到底哪个堕落者幽灵是艾格雷姆，但无所谓了，反正它肯定在那黑雾当中。 很好，就这么冲过来，刚好赶得上！ 李昂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中已经接连不断的发出闪光，低沉的‘卡……隆’电闪声已经传来。 “阻击！放箭！” 李昂下令射击一波——做戏要做全，艾格雷姆不会在乎被射死几个堕落者，但如果毫不抵抗，反倒可能使得它磨磨蹭蹭布置阵列。 而且，最好是阻击前排的堕落者，把爱格雷姆所在的那队堕落者幽灵放过来，这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诺多精灵们列成了两排，箭雨如飞蝗般撒向堕落者骑兵，不时有堕落者被射穿头颅掉落马下。 艾格雷姆所在的那队堕落者幽灵果然加速了——它们没有远程手段，必须尽快冲进诺多们阵列中。 看起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但就在此时，李昂突然眼前一花，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些画面…… 他似乎在开车…… 经过都市里的拥堵，身旁是高楼大厦和忙碌的人群，然后开过立交桥，从夜市中穿过，进入小区车库…… 乘电梯、打开防盗门、进入客厅…… 画面最终定格在房间里的电脑显示器。 显示器上的画面，是一支打着狮鹫旗帜的部队，与‘吞噬者’艾格雷姆的大军正在交战…… 我是刚下班？ 我回家了？ 这是梦吗…… 不对，麻蛋！我特么正在打仗呢！ 李昂闭上眼使劲的甩了甩头。 重新睁开眼，果然，自己依然站在火堆前，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大军正在向自己冲锋。 这就是灵魂吞噬？ 李昂并不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情况了，在被阿迦松捅了一剑的时候，他也曾被那条小白龙看到过记忆。 不过这次，艾格雷姆大概并不是为了查看记忆，而是为了让李昂沉浸到自己的梦里。 李昂这下知道为什么心有恶念的人靠近艾格雷姆后容易被吸引了。 严格来讲，不是心有恶念会被吸引，而是世俗欲念强烈的人容易被吸引，当然，欲念强烈的人心里一定不纯粹。 其实这不是吸引，这是一种诱惑——艾格雷姆能让人迷失在自己的最深的欲望或渴望中！或者说，是沉浸到自己的美梦中！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会迷失在金钱、权势、美人、杀戮之类的欲念里，变得浑浑噩噩，并在战斗结束后被艾格雷姆慢慢吞噬。 罗兰这种人就不是一般人，因为他没有世俗的欲望，他一心惩奸除恶，只想尽自己的力量让正义女神重回大地，这样的人确实很难诱惑。 而李昂，恰好也不是一般人…… 来到潘德大陆之后，李昂最想得到的，其实是原本的世界中那平淡安宁的生活——所以，他脑子里出现的全都是他以前的日常生活场景。 艾格雷姆的灵魂法术，自然也就没有成功——谁会迷失在平淡的生活里呢？ 但影响还是有的，李昂确实不是个纯粹的人，他甚至都没有脱离低级趣味。 堕落者们仍然在冲锋，黑雾中的嚎叫依然在继续，但那咒语明显停下了。 “这是什么！你是什么人？！” 艾格雷姆的声音变得极为慌乱，大概现在它的感觉，就像是遇上了一个美貌的女子，结果勾搭成功后发现人家下半身比自己的还大…… 很明显，艾格雷姆看到了李昂的‘欲望’，但它无法理解…… 其实此时的李昂也不怎么好受，脑仁疼得像是被人狠狠敲了几锤一样，几乎有些站不稳。 但头疼并不影响说几句忽悠的话…… “艾格雷姆，我是天朝人……我来自真正的天国！你想要天国之门？那就来拿啊！” 李昂指了指巨树，说完退了几步，招手对里萨迪兰示意了一下，随后捂着头开始喘息。 他离开巨树太近，又被刺激了灵魂，燃烧的火焰使他呼吸有些困难。 里萨迪兰伸手拉了几下，随后飞快的逃离了树下——从树顶上淋下来几大桶油。 那是吊在树上的油桶，拉绳子就能使其翻转——这其实是这个年代的防火方式，很多大型建筑物顶上都会吊很多水桶，之前塞德仁那个大马厩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这种防火措施现在被用来火上浇油了。 大火烧得更旺了，油脂沿着树干往下流淌，而火舌则顺着油脂飞快的向树干上半部蔓延。 片刻，几乎整棵巨树都开始燃烧。 巨树本身就有七米的直径，树下还全是柴火，全加起来直径超过二十米，而且树冠的枝叶延伸的长度可能还不止二十米。 熊熊燃烧的巨树如同一个庞大的火炬，一个整整八十米高的超级火炬！ 燃烧的烈焰掩盖了一切声音，无论是那诡异的哀鸣还是马蹄声，通通都已经听不见了。 大火将周围照射得比正午还亮，原本正在稀疏坠落的雨滴也落不下来了——在空中就被蒸发了，已经分不清现在是雨天还是晴天。 巨树旁边二三十米完全不能站人了，这种程度的大火会将附近所有氧气全部消耗掉，隔着几十米都会感觉窒息。 不断席卷的烈焰带来了可怕的热浪，原本有些湿润的地面飞快的开裂，土壤中的水分全都化作蒸汽烤上了天。 树顶上已经聚拢了一条直上云霄的灰白色龙卷——这是烟雾与水蒸气形成的云柱，被南风吹着，看起来就快形成龙卷风了。 艾格雷姆也不再使什么法术，它驱使着堕落者部队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坡顶。 “走！” 李昂捂着头喊了一声，随后跌跌撞撞的转头跑路。 里萨迪兰一个激灵，扛起李昂调头就跑，从一个两米来宽的缝隙溜了出去——周围全是倒在地上的巨大树干和树枝，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聪明的精灵卫队长已经看出来了，他的老板脚下虚浮，似乎使不上劲。 几队堕落者骑兵冲到了巨树下，但它们没有停留，而是一直追着李昂而来。 只有艾格雷姆所在的那队堕落者幽灵在燃烧的巨树附近停下了。 它或许还是想拯救树上的深渊之门——其实，在四十米高的树干中间部位，又在烈焰中，是看不见那两张小小的书页的。 但深渊之门显然对艾格雷姆极为重要…… 李昂能理解，这是它回家的路啊…… 但庞大的火炬使得艾格雷姆束手无策——灭火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堕落者们不怕热，这要是换成一般人，在树下待上几秒钟就得被烤熟。 事实上一些从巨树旁经过的堕落者幽灵都已经快要烤成人干了——它们没有远离火场的意识，依然循着最佳路线在追李昂。 李昂之前让诺多们锯断了其它几棵树的顶部，树干落在地面，山顶被这些巨大的树干和茫茫多的树枝围成了个u形口袋，就像城墙一般——但并不规则，只是勉强将其堆放成了障碍而已。 除了艾格雷姆上山的方向以外，就只有李昂刚才跑路的方向有条两米宽的缝。 “轰……轰轰……” 就在那队堕落者幽灵刚到巨树下时，一阵爆炸发生了。 爆炸发生后，温蒂带了一队诺多战士飞快的跑了出来，与李昂汇合。原本准备那条缝出来追杀李昂的堕落者也被堵在了里面。 那是温蒂带人扔的手榴弹。 这一波爆炸威力并不大，本身也不是为了造成直接杀伤——李昂带出来的手榴弹有限，本就没打算直接用爆炸杀敌。 制造这场爆炸的主要作用，是为了炸毁那条仅仅两米宽的通道，仅此而已。 这能使艾格雷姆被暂时封到山顶那个u形区域里。 快落雷啊！ 李昂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这已经是最佳形态了…… 点燃整棵巨树，庞大的火炬制造出了一个充满水蒸气的烟柱，再加上巨树本身的高度以及升腾的热气——只要打雷，就必定会顺着那个水蒸气烟柱打下来！想偏都偏不了！ 用风筝之类的玩意引雷是不现实的，用巨大的烈火制造水蒸气通道，才是真正靠谱的方式。 但天上的云层一直噼啪乱闪，却始终没点大动静…… 原本还以为晚了点，现在看来是早了点啊。 没办法，这玩意不会由着人的意愿来，李昂只好快速绕到艾格雷姆上山的方向。 艾格雷姆此时还在山顶的u形区域中，为了等到落雷的那一刻，李昂必须把它堵在山顶——那刻意围成的区域，其实是‘锁雷区’。既能避免闪电外溢，也能保证处于其中一定会被击中，因为那片区域的地面有很多铁链连在树上…… 其实原本艾格雷姆上山的方向也是有安排的。 那是西北方向，按照原计划，如果李昂将艾格雷姆引上了山，那个方向就应该由寻厄者刚铎以及李昂从烈狮城带出来的骑兵队趁机封锁。 这些部队原本埋伏在南边，也就是山坡后面。 虽然距离很近，但从西南方向过来，视线会被山坡阻挡，是看不见他们的。 但巨树点燃这种信号，只要有眼睛，隔着几里地也能看到。 李昂原以为刚铎已经去封堵入口了，可是，他绕到南边后，却发现这些人类部队全都没有动！ 全部都浑浑噩噩呆滞无比，很多人甚至还在流口水！ 麻蛋…… 李昂一下子便想到了原因——这些部队中招了！他们被艾格雷姆使出了范围灵魂法术影响了，现在可能全都在做美梦！ 只有诺多部队靠得住啊…… 可是，目前只有六百人的诺多部队，挡得住艾格雷姆的两千骑兵吗？ 但无论如何，必须试试，而且得赶紧……要不然艾格雷姆就要调头出来了！ 它不可能在巨树下耽搁太久的，只要它确定无法挽救深渊之门，就肯定不会再留在那里。 赶到西北方向的u形区域入口只用了一分钟——本来就隔得很近，只是从山坡南面绕到西南面而已，与艾格雷姆只隔着一圈倒伏的巨大树干而已。 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幽灵仍然在巨树附近转悠，但有一队堕落者骑兵正从西南方向下山。 “迎击！” 温蒂直接下了令。 诺多们再度开始整齐的放箭。 但现在，它们是在下坡，面对着从上往下冲的敌人…… “所有人！手榴弹准备！往你们正前方的地面……准备好！” 李昂突然下了个诡异的命令。 手榴弹？正前方？ 这又不是放箭…… 诺多卫队不太理解，但他们对李昂这个‘魔导师’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它们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弓箭，一整排手榴弹被点燃。 一队堕落者骑兵冲了下来。 一排手榴弹扔向了前方的山坡。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泥土飞溅，草叶四逸，诺多战士们的正前方升腾起一排硝烟与火光。 堕落者没被炸死多少，人仰马翻的倒是不少，但致命的没几个。 但是，地上的土坑倒是挺多…… 坑并不深，也就十几厘米的深度而已，但与缓坡结合起来，使得这一带变得凹凸不平，形成了一片陷马坑。 再加上一路被诺多精灵们射死的堕落者和堕落战马，一起构成了一条简陋的反向阻马坡，专门针对灵活性不足的堕落战马…… 从上向下冲有优势，但并不是只有优势…… 如果地面平坦无障碍，位于上坡能得到更高的速度与更强的冲击力。 但如果地面又有坑又有障碍，那这更高的速度和冲击力就会落到自家马腿上……而且位于上坡时不容易看到那些坑。 诺多精灵们也明白了李昂的用意，随后，他们开始发挥出他们的智慧。 在射击那些堕落者的同时，他们自发的将盾牌竖立着插到了前方各处，用来充当障碍物——盾牌其实挡不住马匹的冲撞，但战马并不懂这一点，它们往往会绕开盾牌…… 反正盾牌在面对堕落者的时候也没什么作用。 同时，诺多们有意识的开始点射堕落者的战马头部——把马射死比把堕落者射死效果更好。 军队中的每个个体，确实都是需要智慧的。 堕落者大军确实有很多优势，但只有艾格雷姆有智慧，这其实是个劣势。 虽然堕落者大军会完全服从，但这支大军其实与它们的身体一样，是失去了灵活性的——堕落者们不会随机应变，它们甚至不知道绕过有障碍的区域，而是依然循着‘最优路线’冲了下来。 艾格雷姆确实强大，但它看不到这里的战场环境，就没法根据环境随时改变它的战术。 两分钟后，诺多们消灭了冲下来的第一队堕落者，制造了一百多具被箭矢穿透大脑的尸体，障碍物又增加了一批，而诺多们自身几乎无损。 但接下来，就没这么轻松了——艾格雷姆出现在了坡顶。 这次，它没有再躲进堕落者幽灵群中，李昂清楚的看到了它身上弥漫的黑雾，它身后熊熊燃烧的巨树将那黑雾映出了鬼魅般的模样。 “啊~吼！！” 一声巨大的嚎叫，甚至盖过了巨树燃烧的声音，李昂脑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巨痛，全身乏力，几乎骑不稳马。 “温蒂，里萨迪兰，交给你们了，我会被它的魔法影响……” 李昂痛苦的说道。 温蒂驱马过来，带着爱丽丝的缰绳，拉着李昂退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来呀！” 里萨迪兰向前几步，停在了李昂原本的位置，抬手一箭射向艾格雷姆。 箭矢射中了艾格雷姆的脖子，但被它随手拔出，扔在地上。 “吼！！！” 又一次巨大的嚎叫响起，带着满满的愤怒。 几乎所有的堕落者全部涌出，向山坡下冲来。 看来，艾格雷姆是确定深渊之门无法挽救了，这次艾格雷姆似乎放弃了它的战术操作，它大概只想一拥而上灭了李昂！ 精灵们几乎在瞬间便陷入了苦战。 人数差距太大，堕落者又不容易被射死，而且现在诺多精灵们没有退避空间——必须结阵顶住，不能后退，不能把堕落者放下山。 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实现李昂的计划，主要是因为退出u形区域后，堕落者的人数优势会导致诺多战士们被包围，而且他们身后的李昂也会有危险——现在李昂几乎无法自己行动。 艾格雷姆仍然站在山顶没动，它身边一个堕落者都没有，但现在诺多们都在混战中，似乎没人能腾出手来对付它。 李昂眼前有些模糊，剧痛使得他全身发紧，隐约间，他似乎看到有身穿黑白战甲的人影闪过，但看不太真切。 “轰！轰！” “异端！受死！” 几声在烈火声中几乎听不真切的爆炸之后，传来了熟悉且清晰的声音，这是罗兰标志性的战吼声，如同直接出现在耳边。 听到这声音时，李昂甩了甩头，他能看清了。 罗兰的战吼，竟然能祛除艾格雷姆的灵魂法术？ 山顶，两个身穿黑白战甲的骑士，已经冲到了艾格雷姆面前。 那是罗兰和雷纳德。 他们是从南边绕回来的，刚刚确实是罗兰从李昂身边经过…… 罗兰的部队正在协助诺多们抵御，而罗兰和雷纳德用手榴弹将南边的树干‘墙’炸出了个缺口，打算实施斩首！ 堕落者们反应很慢，而且它们已经冲下了山坡，似乎都没有察觉罗兰已经在它们身后了。 可能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它们没有得到艾格雷姆的命令…… 艾格雷姆身边没有堕落者幽灵！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 李昂驱马而出，绕个弧线从缺口处直奔艾格雷姆。而温蒂也与他一样看到了那个空隙，她与李昂同时飞奔过去。 罗兰手里持着骑枪，雷纳德拿着长剑，两人联手将艾格雷姆逼退了几步，但艾格雷姆反手一斧头，雷纳德的剑被打掉了。 但他突然合身飞扑，从马背上扑向了艾格雷姆！ “吼！！！” 就在此时，艾格雷姆再次发出了沉闷的低吼，雷纳德依然扑到了艾格雷姆的马背上，将艾格雷姆扑下了马，但他自己随即便昏迷了。 艾格雷姆一把掀开雷纳德，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一斧头砍在罗兰的马腿上，随后准备再度骑上马背。 罗兰的战马倒地，他扔下骑枪也来了个一个前滚翻，随后拔剑也斩在艾格雷姆的马腿上——这照猫画虎的动作与艾格雷姆如出一辙。 恶魔战马的马腿同样被砍断，艾格雷姆也只能步战…… 那声吼叫使得堕落者幽灵们有了反应，但里萨迪兰也同样有了反应——他和几名暮光骑士一起，也冲了过来，刚好拦截住了准备救援艾格雷姆的堕落者幽灵。 罗兰依然在抢攻，他也在有意识的将艾格雷姆往后逼退，使其远离其他的堕落者。 短时间里，山顶形成了三打一的局面。 或许艾格雷姆连续使用范围法术后有点虚，魔力肯定是不够用了，它依然在吼叫，但并没有使出任何法术了。 温蒂体重轻，跑在了李昂前面，从艾格雷姆身侧斩出了一剑。 原本看起来艾格雷姆应该挡不住了，但此时异变突生——艾格雷姆突然举起战斧砍向温蒂的马，不避不让的承受了温蒂一剑，然后朝正准备攻击的罗兰扔出了战斧。 罗兰一剑将战斧磕开，但剑也脱手飞出，而且罗兰还倒在了地上。 艾格雷姆的力量确实大，它要是多带点投掷武器，恐怕谁也近不了它身。 温蒂没料到艾格雷姆居然宁可砍马也要跟她对砍，她的战马被砍翻在地，马镫大概锁住了温蒂的脚，她的腿被压住了。 而她也确实砍中了艾格雷姆的脖子，但温蒂的剑太轻薄，没能完全砍断，艾格雷姆晃荡着半截脖子仍然在作战…… 李昂这时终于赶到，他直接驱马冲向了艾格雷姆。 艾格雷姆手里没武器，但它面对李昂的时候可就完全不是正常作战的态度了…… 看着朝它冲来的李昂，它直接飞身扑了过来！ 李昂没想着这家伙这么莽，一剑撩了过去，倒确实结结实实戳穿了艾格雷姆的身体，可李昂也被扑下了马。 李昂落马滚了几圈缓冲力道，而艾格雷姆在另一侧也翻滚了一圈。 但随后，艾格雷姆从肚子上拔出了李昂的剑，竟然朝被压住了腿的温蒂扑了过去…… 温蒂眼里出现了惊惧之色——她躲不过去的！ 李昂大急，一个飞扑，从身后勒住了艾格雷姆那断了一半的脖子。 勒是勒不动的，艾格雷姆力量比李昂强多了，它一个转身挥了胳膊，李昂便被甩飞到了几米开外。 不过，艾格雷姆倒也因此改变了目标，朝李昂奔了过来——它最恨的还是李昂。 李昂被摔得不轻，见艾格雷姆朝自己冲过来，他摸索着身边的地面，尝试找个什么武器。 一条铁链！ 李昂一把抓起铁链，朝艾格雷姆甩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天空中终于传来了回应…… “喀！……咔啦！！” 一道迅猛的雷霆顺着蒸气柱劈了下来，将这个即将形成龙卷的云柱直接劈散，雷击落到巨树的顶端，整棵树爆发出强烈的火光，原本就在燃烧的巨树向四周飞裂出无数火焰。 连着巨树的铁链被激出蜘蛛网一般的电网，将李昂与艾格雷姆一起笼罩在其中！ (本章完) 第336章 没有谎言的世界 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又是一记狂猛的天雷落下！ 燃烧的巨树这次竟然被斜着直接劈成了两段！ 飞溅的枝干碎片带着火焰向四周迸溅而出，呈现出火树银花般的盛景。 闪电在巨树上炸成了电球，四处溢散的闪电球狂暴的向各处奔涌，将地面的铁链激得时隐时现。 半封闭的空间使得雷击在u形区域内形成了风暴般的强大气流，周围用树干围城的障碍物在这猛烈的一击之下被全部掀翻！ 树下的火场也被震向四处漫天飞舞，一时间，燃烧的木块洒满了山头。 “咔……嘣！！”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一地狼藉的同时到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可怕的雷声下失去了听觉，耳力嗡嗡作响。 整个山坡都狠狠的震荡了两次，像是地震一般。 这第二记雷霆，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可怕！ 如果说第一次雷击是雷雨天常见的那种震雷，那么连续发生的第二次雷击，其威势至少是第一击的十倍！ 在场的人完全没有人见过这么猛的天雷…… 这样的暴雷只会出现在传说中，或者是出现在海洋上。 这是水蒸气柱造成的，蒸汽在对流风影响下形成了龙卷，这与海上的风暴造成的效果是一样的——云层中大部分电能被一次性释放了出来！ 若是没打仗，这大概是百年难得一见既刺激又唯美的盛景。 但在场的人全都没心思看风景，温蒂和罗兰等隔得近的被远远抛飞，落到山坡上翻滚着。 就连隔着几十米的里萨迪兰和几位暮光骑士，也都被抛飞了好几米。 山坡上正在交战的双方也全都东倒西歪，混乱的战场在这狂猛的闪电两连击之下暂时中断了。 “咔……格……轰！” 断裂的巨树缓缓的倒伏下来，庞大的树身将整个山坡再次猛震了一下，早已被烤干的地面扬起巨大的烟尘，遮蔽了山顶的一切。 温蒂运气很好，那匹原本压住了她一条腿的马反而帮她挡住了逸散的闪电球，而且她全身没有任何金属装备。 她只觉得浑身发麻，随后被远远甩飞，但只是落地时被狠狠摔了一下，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也没有晕厥。 罗兰稍微惨一点，他被散落的闪电球直接命中了，但还好这只是闪电击中巨树之后炸开的余波，伤害已经不算太大，没被当场电死。 他被击飞到十几米外，在山坡上躺着完全站不起来。 可李昂就不一样了——他被闪电直接笼罩，在第一次闪电击落的时候，他正持着铁链缠住了艾格雷姆！ 这就意味着，两记天雷，李昂都挨得结结实实！ “李昂！！” 温蒂奋力爬起身来，回身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惶恐的叫喊着。 烟尘太大，她没看到李昂。 也没听到任何回应。 而那断裂倒下的巨大树干，刚好就在李昂和艾格雷姆之前搏斗的位置。 精灵少女呆呆的站在巨树前愣了一秒，随后无力的跪倒在地上，紫色的眼里蓄满了泪：“李昂……不……” 弥漫的黑色烟尘在她脸上染出了两道绝望的泪痕。 暴雨终于落下。 被炸散的余火已无法阻挡雨滴降临，扬起的烟尘很快被大雨冲刷成了满地的黑色泥泞。 里萨迪兰也朝山顶跑了几步，但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回过头看了看山坡上的战场。 所有的堕落者都已经不动了…… 它们就像突然间全部死去了一样，一个个倒在地上，没了任何反应。 艾格雷姆被干掉了？ 也是，这种程度的天雷难得一见，只怕是神灵也承受不起。 可是……李昂肯定也承受不起啊…… 东倒西歪的诺多精灵们全都爬起来，看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敌人，全都沉默着。 ‘寻厄者’刚铎和他的部队，以及那些人类骑兵，此时终于赶了过来。 他们中的灵魂法术，随着雷击被解除了。 但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他们只能看着倒成一片的堕落者发愣。 几个小时后，山顶被众人重新整理，倒下的巨树也被齐心协力砍开，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李昂——也没找到艾格雷姆。 山顶没有尸体。 巨树的树干下也没有…… 李昂和艾格雷姆，消失了！ 被雷炸成灰了？ 刚铎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敢这么说…… 因为此刻的温蒂像只疯狂的母狮一般，不断叫喊着，不停的翻找着整个山坡的每一处角落——就连一些几十公分长的木渣碎屑，她都要一一翻开。 她不愿相信李昂就这么没了。 但她脸上的泪痕，一直都没干过。 …… “李昂，昨天那个客户在投诉你……” 同事的声音。 “你该交房租了啊……车位租金也还没交对吧……” 房东的声音。 “李昂，白鹿堡的银行总部要不要迁到烈狮城来？” 艾米的声音。 “大人，刚收到消息，巴克斯的舰队已经开始袭击菲尔兹威的光啸湾了……” 莎拉的声音。 李昂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睡觉，但各种繁杂的思绪一起涌来，像是在同一个梦里遇到了完全可能一起出现的各种场景。 不行，好累，我还得睡会儿…… 赖床是一种强大的天赋技能，只要我不想醒，这个世界就不存在…… “小子！……你做了什么！” 这特么是谁？ 哦……好像是艾格雷姆……声音还挺有磁性的…… 等等…… 艾格雷姆？！ 麻蛋！ 李昂猛的睁开眼。 但‘眼前’却只有一片湛蓝，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李昂试图揉一揉眼睛，却突然发现，他做不到——他没有手……准确的说，是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不能转移视线，不能动…… 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啊？ 我这是死了吗？ “混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伱做了什么？！” 艾格雷姆充满怒气的声音在侧面响起。 我特么也不知道啊……我到底死没死啊？为什么能听见艾格雷姆说话？ 李昂想着。 他目前的状态是不能说话的。 “哼……你当然……嗯？那是什么……龙？！” 艾格雷姆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它愤怒的语气突然被打断，而且情绪变得相当惊惧。 龙？ 是它？ 李昂其实也看到了。 眼前的湛蓝并不是因为看不见，而是他的视线正对着无云的蓝天……这天上太干净太通透了。 而此时，视线中，天上出现了一个扇着翅膀的生物，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是那条小白龙…… 在被阿加松捅伤之后，在李昂梦里出现的那条龙。 片刻后，李昂眼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龙脑袋，大眼睛砸吧了两下，凑近了李昂的脸。 这小龙长得挺可爱，睫毛还挺长…… “这两个家伙是从哪儿来的？没看到周围有船啊……” 白色的小龙后腿站在沙滩上，扇了两下翅膀，将身形放平，惊疑的看着沙滩上的两个人形物体。 “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一样……哎，库阿利斯，这个人我们好像见过？” 温柔的女声传来。 随后，李昂看到，一个美貌的女精灵从小龙的背上跳了下来…… 那是温蒂？ 不，不对，这个精灵的气质和温蒂完全不一样……而且温蒂肯定不可能骑着龙…… 这是阿尔西雅，李昂记得这个名字，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她和温蒂长得一模一样！ 同样的身形，同样的偏银质的发色，同样的紫色眼睛……而且，她也穿着温蒂拜祭祖先时那种束腰丝制袍服，袍服上的纹理也一模一样！ 大概唯一的不同，是这个精灵身上的袍服看起来比较旧。 “可这个家伙为什么没有皮肤？我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尔西雅，我得带他们去水晶球那里看看……” 小龙库阿利斯侧过了脸，看向了李昂旁边。 李昂怀疑这条龙是不是有点近视，非要杵得那么近去看。 “近视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龙？这就是天国吗？这是天国吗……哈哈哈……天国之门没有毁掉？我到了天国了？！哈哈哈哈……” 艾格雷姆的笑声突然出现在李昂耳中。 但小龙库阿利斯和精灵阿尔西雅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艾格雷姆在说什么？天国？ 是那本法典吗？到底那是深渊之门还是天国之门？ 天国是什么玩意？ “哈哈……小子，我得感谢你！你让我到了天国！这里果然是神灵居住的地方！深渊之门就是天国之门，是连接天国与血狱深渊的大门！” 艾格雷姆的声音再次在身侧响起。 “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李昂反应过来，艾格雷姆似乎是在回答他刚才心里想的问题，它的怒气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血狱深渊其实就是地狱，在潘德人眼里，地狱是充满了血与火的可怕深渊，在其中会不断受到血火的折磨。 “看来你还没有习惯灵体之间的交流方式……” 艾格雷姆似乎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一种已经没把李昂当作敌人了的感觉：“灵体之间没有谎言……” 倒也是，能听到别人想什么，自然也就没有谎言…… “这么说来，血狱深渊是一个没有谎言的世界……” 李昂想着。 “没错……深渊中没有谎言，也没有隐瞒与欺骗，但正因为如此，那里才会成为最可怕的地狱……” 艾格雷姆的声音里有一丝嘲讽。 “没有隐瞒和欺骗……那就一定会直接面对无数的纷争，恐怕每时每刻都在争斗……” 李昂能够意识到一个毫无谎言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思维可不像是说话，它是很难克制的…… 也就是说，每个灵体的恶念都会被人‘听到’，每个念头都无所遁形，唯一的结果就是带来不断的愤怒于纠纷，以及不断的相互杀戮。 “是啊……那里除了杀戮，就是各种繁杂思绪带来的聒噪，靠近任何‘人’，感受到的都是厌恶或憎恨，要不然就是各种邪恶的念头……那是个永无宁日的纷争之地。哼哼哼，小子，你比我想象中聪明，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没有谎言的地方一定是美好的天国——那个愚蠢的女神就是这么想的。” 艾格雷姆传来的声音已经很平和，听起来倒是像个温和的中年大叔。 “所以，血狱中的每个灵体都只能被迫吞噬其他的灵体，要不然一定会发疯……愚蠢的女神是谁？正义女神吗？” 李昂想着。 “没错，就是那个蠢货……我知道你们将我称为吞噬者，但实际上，血狱中所有人都是吞噬者。因为，不吞噬别人，根本就活不下去……绝大多数人在那里都会发疯，没疯的都是独自占据了一片地方，能够获得相对安宁的强者。” 艾格雷姆淡淡的‘说’着。 “你应该就是那种能够获得相对安宁的强者吧？可你为什么要跑来祸害人间呢？你知道你造了多大的孽吗？” 李昂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靠意念聊天的方式。 “我在地狱中就已经吞噬了数万灵魂，你以为我还会在意人间死多少人吗？能得到肉身脱离地狱的机会可不多，换成你，你愿意在无穷无尽的岁月中一直待在那种环境里吗？而且，只要我得到天国之门，我就有机会去真正的天国……我确实应该感谢你，原本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打开天国之门——我甚至无法从血狱中召唤我的爱人。” 艾格雷姆的声音依然平静而淡漠。 “在那种地方你居然还能找到爱人？” 人的思维很容易跑偏，李昂就已经偏到了八卦方向。 “恰恰是那种地方，才有真正的爱人——她无法欺骗我，我也不可能给她任何谎言，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善与爱……” “说起来，在这一点上，血狱倒也确实算是神国。年轻人，你可能不知道，血狱深渊曾经是那个愚蠢的女神打造的‘没有谎言的美好神国’，也就是她那些信徒的‘永生之所’。” “但那个所谓的‘神国’，建成没多久就成了最可怕的地狱，那蠢货也因此失去了神格——每个去了神国的灵魂都会诅咒她！她在人间得到了多少信仰，在那个愚蠢的‘神国’就会加倍失去……哈哈哈……” 艾格雷姆很快给出了回应。 事实上两人的交流非常快——用思维沟通，比说话可快得多了，而且能同步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李昂现在已经很淡定，艾格雷姆也同样如此，这是两个见过世面的灵魂，都具备稳定的心态，能够快速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两人的平稳交流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突然飞了起来。 “唉？我叉！” “见鬼！” 两个心态稳定的家伙同时爆了粗口。 因为他们飞得一点都不平稳…… 甚至可以说相当的窒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只巨大的爪子，以及一个更巨大的龙屁股。 然后，他俩在天上忽上忽下的颠簸着…… 那条小龙是用爪子抓着他们飞的，大概是因为小龙比较胖，抓了两个人之后飞得一点都不稳当。 哦，一共载了三个人，龙背上还骑着个精灵呢。 (本章完) 第337章 灵魂之火 被侧着身子抓着，在天上不断摇摆晃荡，这倒使得李昂能看到一部分周围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一个岛屿，他们之前应该是躺在沙滩上，下面有碧蓝的大海，翠绿的森林，有四处点缀的鲜花，岛上好像还有个挺大的建筑，整体看来风景很不错。 被龙爪子抓着，摇摇晃晃的颠簸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不能动弹的家伙被丢进了一个湖泊。 小白龙库阿利斯显然对这两个不速之客没什么好感，它直接让李昂和艾格雷姆来了个自由落体。 在落到水里之前，李昂从镜面般的湖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头发几乎全部竖立着，但并没有想象中满面焦黑的样子，只是没有血色，脸上似乎还有一些细碎的伤口。 身上的附魔甲已经支离破碎，全身的皮肤似乎都有破损。 不过，看起来应该没少什么零部件。 艾格雷姆看起来相对比较惨一点，它依然是没有皮肤的可怕样子，但全身已经不再是红色血肉，而是黑褐色——看起来像腊肉…… 它身上的黑色铠甲也几乎完全损坏，甚至有一部分甲片与身体融在了一起。 从空中落下也只能这么匆匆一瞥，没法仔细看。 随后，镜子般的平静湖面上，激起了两道水花。 这湖水非常干净，李昂能清楚的看到湖水中的一切。 湖的中央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水晶球，非常光滑的水晶球，而且看起来似乎是浮在湖面上的，水面露出了一半。 湖底有一些宝石般的碎片——看起来很像是龙泪，散发着幽幽的宝蓝色的光芒，使得湖底充满了瑰丽的光。 自由落体的惯性使得李昂往湖底沉了几米，随后缓缓的浮上水面，但由于不能动弹，他是脸朝下浮在水面的…… 这个姿态当然是无法呼吸的，但李昂并没有窒息的感觉。 “难道我真的死了？……死于天打雷劈？这说起来有点不好听啊……” 李昂看着湖底的幽蓝光芒，有些遗憾的想着。 “死了？哼哼……小子，死了以后灵魂会离开身体的……在天国，肉身无法动弹也是应该的……” 艾格雷姆似乎认定了这里就是天国。 它浮起来的速度比李昂慢一些，看来它确实被电成一坨腊肉了。 “你真觉得这里是天国？我看未必……艾格雷姆，我觉得你就快倒霉了——那条白龙似乎比较嫌弃你……” 李昂想起了小龙之前说的——这家伙没有皮肤，看起来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虽然李昂视线朝下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小龙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阿尔西雅……这是个非常邪恶的灵魂……它是个恶魔！” “恶魔？它们不是被封闭在深渊中吗？怎么会出现在大地上？而且……虽然它没有皮肤，还被烧焦了，但它看起来是个人类啊……” 阿尔西雅疑惑的问着。 “它吞噬了别人的灵魂，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这！它……它曾吞噬过无数的灵魂！无数！” 小龙越说越激动，能听到呼扇翅膀的呼呼声，不知道这只小龙看到了艾格雷姆的什么记忆，它似乎受了点惊吓。 “占据别人的身体？就像……神谕进入我们的意识那样吗？这个恶魔有神灵的能力？” 阿尔西雅也惊讶了。 “我不知道，大概不一样……这个邪恶的灵魂很强大，趁它失去了法力，最好把它封印起来……” 小龙咕哝着，它果然很不待见艾格雷姆。 “等等……库阿利斯，你是想把它封进神殿？可如果让邪恶的灵魂玷污了神殿，神灵会不会发怒？” 阿尔西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上次让那位国王进去不也没事吗……神灵是仁慈的，而且，恶魔不应该出现在大地上的，不是么？” 库阿利斯说得也有些犹豫，但它似乎是一条挺有正义感的龙…… “等等……它要做什么？这……这不是天国吗？为什么它们说什么大地……啊！！！” 艾格雷姆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它显然意识到了不妙。 随后，传来一阵扇动翅膀的声音。 李昂能感觉到，艾格雷姆的情绪消失了。 过了一会之后，李昂的视线转了一圈——他被翻转过来，仰面朝天漂在了湖面上。 眼前是一个硕大的龙脑袋。 库阿利斯凑得更近了：“这个人之前来过这里……我记得他，我完全看不懂他的记忆。” 阿尔西雅坐在库阿利斯的翅膀上往下看了看，点了点头：“他身上有我族人的血脉……很亲近的血脉。” “他看起来像是死了……” 库阿利斯将鼻头凑近李昂的脸，嗅了嗅：“好像没气了……但他的灵魂却没有离开身体，这太奇怪了。” “那说明他没死啊……” 阿尔西雅拍了拍小龙的脖子：“你刚才太粗鲁了，他也许和我的族人有关系，送我过去看看。” 一张绝美而且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李昂面前。 确实与温蒂一模一样！ 随后，李昂身上破破烂烂的铠甲和衣服被阿尔西雅解开了。 也就是李昂现在没法动弹，要不然他可能就开始喊非礼了…… 但阿尔西雅看着李昂的胸口愣了愣，随后用手指蘸着湖水，在李昂胸膛上画起了符文。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李昂想起来，温蒂似乎也对自己干过同样的事情。 但阿尔西雅对符文的理解和熟悉程度显然比温蒂高很多，仅仅十几秒后，李昂就感觉自己似乎开始坠落——就和刚才从天上坠落到湖里是一样的感觉。 随后，他有了触感。 全身发紧，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痛。 “咳……这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李昂便反应过来——自己能动了，这是自己用嗓子发出的声音。 只是全身无力，估计身上有很多伤，脖子痛得钻心，完全不敢扭动。 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手指能动，确实是有知觉了。 而且，手中还传来了湖水温柔的触感。 李昂试着抚了抚身侧的湖水，想试试胳膊有没有断，但这一抚，却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触感很好，他下意识的捏了一下…… “哼！” “吨……吨吨……” 阿尔西雅哼了一声，随后，李昂再次沉入了湖水中——被阿尔西雅按着头沉进去的。 这次可就不像刚才落水了…… 刚才身体无法作出任何反应，落入平静的湖水反而不会有问题，甚至都不会呛水。 可这次，李昂是结结实实的喝了一肚子的水…… “哎？怎么了？阿尔西雅……你是打算先把他救活然后再杀掉吗？” 小龙库阿利斯瞪着大眼睛懵逼的问道。 “……我只是在教育晚辈而已，他不会死的。” 阿尔西雅有些恼怒的说着。 确实，对于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精灵而言，别说李昂了，就算是潘德先王卡瓦拉，在阿尔西雅面前都属于晚辈。 “咕咕咕……咕咕……” 李昂的头依然被按在水里冒着泡。 他没力气反抗，喝了一肚子水之后，在他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候，他的头终于被拽出了水面。 库阿利斯满脸同情的看着李昂。 阿尔西雅面色有些微红，但口气却还算温和：“孩子，你现在清醒了吗？” 她能感受到李昂这个人类有诺多血脉，所以她称其为孩子。 “咳咳……阿尔西雅……你叫阿尔西雅对吗？” 李昂咳了一阵，知道自己刚才似乎确实捏了不该捏的地方，所以他是笑着问的——对救命恩人的态度确实得好一点，现在自己的小命在别人手里……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在哪听到的？……我的族人记得我？他们不应该记得我的……” 阿尔西雅突然慌张起来。 “就在刚才啊……这位……它刚才叫了你的名字啊。阿尔西雅前辈，我有个朋友，一个年轻的诺多精灵，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李昂看了小龙一眼，随后把话题转到了温蒂和阿尔西雅的长相上。 他确实觉得这太巧了，巧得都不像是什么巧合。 阿尔西雅肯定不会觉得这属于老套的搭讪借口，因为从来没人和她搭讪过……但她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在这里孤独的生活了太久，有人和她长得一样这种事，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她叫温蒂尔芙……阿瓦戴恩的第十六代直系血脉。” 李昂继续说道。 “你和她关系很亲密？你知道多少诺多族群的事情？” 阿尔西雅露出了一丝微笑，听到哥哥的族群已经传了十六代，她心里当然很宽慰，也不再介意李昂刚才的咸猪手动作了。 精灵们成长缓慢，七十二岁才刚成年，一代人就差不多是一百年。 “我确实知道很多……大概整个世界都没有比我知道得更多的人了……” 李昂笑了起来。 一天后…… 库阿利斯和李昂一起蹲坐在神殿外的火堆前。 从背后看，胖胖的小白龙看起来有李昂的十倍大小。但它蹲在李昂身旁，眼巴巴看着火堆流口水，倒像是一只正在乞食的肥猫。 “好香……可以吃了吗？我忍不住了……” 库阿利斯的口水已经流了一长串了，一部分唾液滴在地上化作了晶体，估计这玩意拿出去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行不行，还没熟呢……” 李昂挥手推开库阿利斯越凑越近的大脑袋，心事重重的继续翻烤着火堆上的几只兔子。 这一天里，李昂将自己与诺多精灵的故事，以及自己打算带诺多精灵进入人类社会共同生活的事情都告诉了阿尔西雅。 阿尔西雅很欣慰，以李昂现在的身份地位，让整个烈狮王国接受诺多精灵已经是必然的事了。 烈狮王国是潘德大陆的中心国，只要烈狮王国接受了精灵的存在，其它国家也会接受的。 诺多们因为李昂而得到了新的发展，整个族群都有了希望，阿尔西雅自然是很开心的，对李昂的态度也越发和善。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李昂要怎么回去？ 谁都能想到，如果李昂不回去，诺多精灵们只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可是，虽然阿尔西雅能够依靠水晶球与库阿利斯的魔力，通过龙泪召唤族人的灵魂，但她和小龙都不知道要怎么把人给送回潘德大陆…… 她俩甚至不知道潘德大陆在哪儿…… 李昂也只好先在岛上住下。 其实这个岛生活起来真的很惬意——有山有水，有湖泊，有森林，有花草。 风景宜人，气候也很不错。 河里有鱼，森林里有野兽，还有无数的瓜果，湖水清澈甘甜，吃喝都不愁。 库阿利斯喜欢吃兔子，在知道李昂与诺多精灵有些渊源之后，它去抓了好几只肥兔子回来，打算‘招待客人’。 但李昂是不吃生肉的，所以，他整了一顿烧烤。 虽然没什么调料，但光是用各种水果作调味品，也比生肉香得多啊…… 结果库阿利斯迅速从魔力高深的小白龙，进化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大宠物。 其实李昂现在的心思完全没在烤兔子上，他一直在看神殿里面的情景。 神殿有两扇大门，铭刻着与深渊之门同样的图案，而且更精细。 那确实是一个星系的图样。 神殿里边是粗犷的石墙，墙上有一些火盆和火把。 李昂之前就是用那个最大的火盆来点火的——火折子已经被毁了，他现在全身是伤，当然没力气钻木取火。 可进了神殿后才发现，那是石头制成的火盆，周围的火把也是石制品，没有任何可燃物，但所有的火却一直都在燃烧…… 李昂当然能意识到，这玩意肯定不是一般的火啊…… 不出意外的话，角落里那个火把上，那黑乎乎的火焰，应该就是艾格雷姆了吧？ 不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管它是不是灵魂之火，只要能点燃木头，李昂就得就地取火…… 但在李昂刚把木柴放进火盆之后，他脑子里便突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子，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声音倒是挺熟悉，可这个问题有点难度，怎么来的，李昂也不确定啊…… 不过，倒是能猜到。 大概是因为雷电的能量激活了那个深渊之门，或者天国之门…… 管它什么门，反正那玩意确实具备传送能力。自己和艾格雷姆应该是雷击降临的同时就被传送过来了，并没有承受完整的雷电，要不然结结实实的承受那样的天雷，多半会死得很惨。 只是不知道这里离潘德大陆有多远。 “小子，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能帮你。但你得把我带回去……晚上来找我吧。” 在李昂取完火离开神殿的时候，那个苍老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李昂便颇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知道该不该听那个声音的话，晚上去找它——艾格雷姆如此强大，但那团黑色火焰却不到火盆的十分之一，可以想象火盆中那个旺盛的灵魂，其主人生前该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本章完) 第338章 局势巨变 “库阿利斯，这座神殿到底是谁建立的？里面那些是灵魂之火吗？” 李昂一边烤兔子，一边问小龙这里的情况。 这个没有任何神灵雕像的大殿，感觉不像是个神殿，倒像是个陵墓。 “怎么说呢……我不知道。” 小龙一直眼巴巴的盯着火堆上的烤肉，一边回答一边咽口水。 “不知道？怎么会……” 李昂惊了，库阿利斯在这里住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居然说它不知道？ 库阿利斯确实不知道这个神殿是什么。 在小龙的记忆里，自打它记事起，它似乎就一直在这里了…… 它想不起自己的族群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来这里之前经历过什么。 它只记得，它曾经和一个强大的意志争夺过身体的控制权——但总是失败。 或许抗争了上百年吧，再以后，它就躺平了，反正那个强大的意志并不会伤害它，而且库阿利斯能感受到那个存在其实挺温柔的。 它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小龙的心思很单纯，它在岛上有吃有喝，没事就去吓唬吓唬森林里的野兽，或者去海岸边宣示一下自己的领地，日子过得很惬意。 后来这里来了几艘船，一些辛达瑞精灵来这里祈求什么指引。 小龙当时并不知道那些精灵是要做什么，因为它那时候还听不懂精灵们的语言，而且很多时候，它的意识都被占据着。 再后来，精灵们离开了，阿尔西雅独自留在了岛上。 小龙倒是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单独留下——她见到了神。 或者说，她被神灵占据过意识，就像小龙一样。 神灵抹去了其他人对这里的记忆，但即便是神，也无法抹去它自身带给别人的意识，所以阿尔西雅不能离开。 库阿利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至少算是知道了自己会一直在岛上生活的原因。 这位神灵，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不能让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为了弥补小龙和阿尔西雅失去的自由，神灵赋予了他们永恒的生命——小龙和阿尔西雅的身体永远的停留在了刚遇到神灵时的样子。 有了阿尔西雅的陪伴后，小龙学会了说话，也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甚至在神灵的干预下理解了阿尔西雅的悲伤。 小龙也知道了自己的族群被卷入了魔法战争，或许整个龙族都不存在了。 但它依然没见过神灵的样子——这位神灵总是突然降临并占据它的识海，在神灵降临的时候，小龙都会失去自己的全部意识。 阿尔西雅也没见过，她和库阿利斯其实差不多，虽然神灵一开始声称要让阿尔西雅终生侍奉它，但实际上阿尔西雅反倒像是这个岛的主人，因为神灵已经很多年没降临过了。 “它最后一次降临……大概是在三百年前吧，太久了，我不记得准确的时间了。” 库阿利斯其实有点怀念被神灵占据识海的时候——它觉得那是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三百年……那差不多就是潘德至高王去世的时候……神殿里边那个最大的火盆是谁？” 李昂一下子反应过来，把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了库阿利斯。 “哇哈哈……好香！啊呜……你是说神殿里那个最强大的灵魂？那就是神灵最后一次降临时带来的。据说那个灵魂曾经是潘德之王……但它好像是疯了。哦对了，里边还有另一个半疯的家伙，前段时间被阿尔西雅召唤过来的，说是什么狮子王国的国王……再加上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个疯狂的恶魔——现在神殿里全是疯子……” 库阿利斯一口咬住，那兔子对它而言刚好是满满一口，一边咀嚼一边说着。 嘴里有了吃食，这货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 “狮子？你是说……烈狮王国？” 李昂这下子更苦恼了。 他现在知道神殿里是哪些人了。 曾经的潘德王国缔造者，至高王卡瓦拉； 烈狮王乌尔里克； 以及艾格雷姆。 卡瓦拉让自己晚上去找他——其实李昂不太想去找他，因为不确定卡瓦拉到底作什么打算。 光从灵魂之火来看，就知道自己多半搞不定这位强大的至高王。 再说，人家还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祖宗…… 可问题是，库阿利斯和阿尔西雅都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回到潘德大陆，而卡瓦拉说他知道——这恐怕就没得选了，怎么也得试试看才行。 李昂回头看了一眼神殿的大门，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个念头——阿尔西雅和库阿利斯才像是所谓的‘守门人’。 他们守着的这个门，恐怕比所谓的深渊和天国都要更高一层…… 李昂隐隐觉得，如果自己想要回到曾经的世界，恐怕就是需要通过这个‘门’。 或许，和阿尔西雅一起去见卡瓦拉，会是个更好的选择？ …… 入夜。 这是个月圆之夜，月色泛着淡紫色的荧光，星空被月色映成了星河，看起来显得瑰丽而奇异。 岛上的月亮显得特别大，甚至能让李昂都感觉到一种奇特的能量，可能是潮汐引力，也可能是魔力波动。 吃饱喝足的库阿利斯到湖里睡觉去了，它是一条水龙，那个湖泊其实是它的窝。 “李昂，你之前说，那个名叫温蒂尔芙的孩子和我长得完全一样？” 阿尔西雅坐在神殿门口，看着外面的星空，提起了李昂的搭讪话题。 “是啊。其实，您之前说感受到了我身上的诺多血脉，或许这血脉是来自于温蒂而不是我。她曾经用她的血救过我……” 李昂背靠着神殿的大门，想起了温蒂给自己治伤时的情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看来她很喜欢你……” 阿尔西雅看着李昂脸上的笑意，突然板起了脸：“那么，你可不能辜负她！” “哎……怎么就……那个，阿尔西雅前辈，温蒂她还没成年……” 李昂突然有一种见家长的错觉，很慌…… “那你就更不能辜负她了！” 阿尔西雅看着手足无措的李昂，眼里也有了笑意。 “前辈，可她才五十岁，等她成年，我已经老了啊……” 李昂有些苦恼的说着。 “老？李昂……但你的心跳和呼吸已经与人类完全不一样了……除了耳朵之外，你几乎完全是精灵。你应该烦恼的是，她成年的时候，你才四十多岁——那时候你还未成年……” 阿尔西雅笑着说道。 “啊？” 李昂傻了眼。 “小子，别听她瞎说……你的状况和我当年一样，放心，你仍然是人类……阿尔西雅，虽然您算是我的长辈，但您也不能欺骗我的子孙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哦？卡瓦拉，他是你的后代？难怪我总觉得他长得像你……” 阿尔西雅回过头，看了看墙上的火盆。她大概经常与卡瓦拉交流，对火盆发出声音完全没有觉得奇怪。 “咳……我可没担心我是人还是精灵，也没担心自己的感情问题……我现在只担心我怎么回去……” 李昂也没觉得奇怪，他能听见卡瓦拉的声音，那阿尔西雅能听见也不足为奇。 不过，李昂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种族寿命之类的都属于细枝末节的东西…… “阿尔西雅，你应该愿意帮这孩子回到潘德大陆吧？” 卡瓦拉问道。 “当然，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把他送回去……你有办法？” 阿尔西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确实有办法……小子，你是通过一本法典过来的对吧？是谁激活了法典？潘德大陆还有魔力这么强的人吗？” 卡瓦拉问向了李昂。 “呃……说来您可能不信，是我激活了法典……我是被雷劈过来的，您看看外面艾格雷姆那具残躯就知道有多惨了，都熟透了，幸好库阿利斯不吃人肉……” 李昂指了指神殿外面还没处理的艾格雷姆的躯壳。 库阿利斯光忙着吃兔子了，一天都没干活儿，把那坨腊肉扔到一旁就没管了。 “……那……法典还在吗？” 卡瓦拉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诡异。 “我不确定，但不出意外的话……不在了吧，那天雷应该是刚好劈到法典上，多半被毁了……” 李昂摊了摊手。 “哈哈哈……我花了一辈子都没办成的事，居然被你办成了……小子，你应该成为潘德之王！” 卡瓦拉突然大笑起来。 “我大概应该感谢陛下慷慨传位……可是潘德王国早在一百五十多年前就已经没了……” 李昂叹了口气。 “唉……这我知道，我能看到王座厅里的样子……我还知道，那个叫艾米·索娜德的小姑娘，现在正在以举国之力找你……她甚至公开发布用一座城换你的消息——那小姑娘实在是太年轻了，虽然有魄力，但考虑事情显然不周全。” 卡瓦拉也叹了口气，随后说了个惊人的消息。 李昂来这个岛上其实已经二十多天了——这段时间他和艾格雷姆其实一直都躺在沙滩上，直到早上库阿利斯无意中飞过才发现他们。 至于他和艾格雷姆为什么刚好同时醒来，因为这一天是月圆之日，是魔力潮汐涌动的时候——库阿利斯也是因为魔力潮汐才到海边去的。 在这二十天里，潘德大陆已经发生了不少大事，而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汇报到烈狮城王座厅，卡瓦拉便因此了解了很多情况。 艾格雷姆的大军在一夜之间失去了领导者，几乎所有堕落者都失去了控制，开始无差别的攻击任何它们看到的目标——包括自相残杀。 随后狮湖城内的维迪斯大王成功突围，与黎明骑士团一起清理狮湖城周围的堕落者。 但随后，新组建的城防军，也就是李昂从烈狮城带出去的骑兵队，去狮湖城清理堕落者的时候，与维迪斯和黎明骑士团发生了冲突。 因为，黎明骑士团再次声称艾格雷姆是被他们剿灭的，还说烈狮王国的部队都是逃兵，遇到艾格雷姆以后连狮湖城都不要了…… 可城防军都知道艾格雷姆是被李昂和温蒂‘祈求创世神’降下雷霆灭了的，甚至还为此导致李昂失踪——有诺多部队在后面撑腰，他们直接指责黎明骑士团全都是骗子，并且表示罗兰爵士才是真正高尚的黎明骑士。 再加上李昂不在，城防军是由西吉斯蒙德暂时接管的，而西吉斯蒙德和维迪斯大王有深仇大恨——当年西吉斯蒙德组建平民骑士团的时候，他老婆克莱尔就是维迪斯杀的！ 于是，两边在狮湖城外发生了火拼。 而在这场战斗中，寻厄者刚铎旗帜鲜明的站到了西吉斯蒙德这边——他并没有对菲尔兹威人出手，但他带海盗部队突袭了黎明骑士团。 这主要是因为，黎明骑士团这种冒名顶替的不要脸做派，刚好就和刚铎离乡背井去找三先知问前途之前的经历是一样的…… 那时候刚铎是个年轻的骑士，在与凛鸦王国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原本他应该能因功获得领地，但当时领军的公爵用自家孩子顶替了刚铎的军功，还把刚铎说成是个逃兵…… 那位公爵，就是老布伦努斯——布伦努斯公爵那个已经去世的爹。 当时乌尔里克刚上位，自然不能得罪实权公爵，所以刚铎被剥夺了骑士身份——这就是为什么刚铎得知因纳杀了乌尔里克之后那么开心的主要原因。 由于没料到刚铎会突袭他们，黎明骑士团惨败逃窜。 盟军败逃，又听说国内沿海地区出现了巴克斯帝国的战舰，维迪斯大王也只好匆匆撤离——若不是艾丁伯爵刚弄来的女王近卫匪兵还算给力，再加上刚铎阻止了诺多精灵们追击，菲尔兹威人恐怕会全军覆没。 狮湖城被收回，异端被清理，原本形势对烈狮王国一片大好，但一直没找到李昂的温蒂和里萨迪兰带着诺多部队退回了诺多森林——失去了李昂的庇护，诺多精灵们没有了安全感，而且他们本就只愿服从李昂的指挥，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可以理解的。 但诺多部队离开得不是时候，烈狮王国和峤岩湾的战事还没结束——戈德里克当时也遭遇了堕落者，退往了迷沼堡。 戈德里克遇到的堕落者并没有失去控制，那些堕落者不是艾格雷姆搞出来的。 迷沼堡很快便被围困了。 得到李昂失踪的消息，艾米在大哭一场之后，将怒气完全指向了峭岩湾。 李昂的失踪是因为异端，父亲戈德里克也因为异端而陷入围困，两件事情合在一块，无论如何，艾米也得把峭岩湾的异端灭了！ 对于艾米而言，即便没有了诺多精灵助战，即便是把烈狮王国打废，这仗也得打！ 于是，艾米再度征召了大军，讨伐峭岩湾的战事依然要继续。 同时，她下令大量征召民夫。 她要以举国之力搜寻李昂！ 艾米不相信李昂就这么消失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本章完) 第339章 神就是人 艾米这次大规模征召，其实显得不怎么理智——但李昂失踪，父亲被困，这种情况下没人能让艾米保持理智。 征兵备战本身是应该的，可是问题在于，大规模的征召民夫，使得李昂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当然，这消息本来也不太好封锁——城防军为了李昂的名誉和黎明骑士团打了一仗，菲尔兹威人也知道这事，就算下封口令也顶多遮掩几天，封是封不住的。 但这种消息，哪怕只遮掩几天也是能起到大作用的。 现在是一天都没有遮掩，还闹得轰轰烈烈，这就使得原本正在兑现合作协议的凛鸦王国直接撤了军——凛鸦王国很快便知道李昂失踪了，那之前的协议自然就没什么用了，凛鸦王国自然不会再徒损兵力。 虽然撕毁协议等于宣战，但格雷戈里四世得赶着回去解决厄休拉，也是没办法。 随后，烈狮王国的局面变得非常艰难。 凛鸦人的离开，使得峤岩湾的战局急转直下，布伦努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并且趁着戈德里克和利奥弗里克被困在迷沼堡，迅速展开了反攻。 而同时，巴克斯帝国也快速作出了反应，安森所在的卡伦鹿堡面对了老朋友贾斯特斯总督；萨瓦河堡也被阿迦松将军快速攻占。 ——若是李昂还在，马略皇帝肯定会给李昂面子。但李昂失踪了，那马略皇帝肯定不会给烈狮王国面子…… 反倒是安森面子比较大，贾斯特斯很客气的让安森带着所有愿意走的人都回长河镇去，并没有直接对卡伦鹿堡发起进攻。 当然，这也是看在阿琳娜的面子上——阿琳娜现在正在烈狮城，贾斯特斯自然不会太强硬。 安森在犹豫了一番后，想起了李昂曾经给马略皇帝写过一封信——失地存人，人地皆存；失人存地，人地皆失。 于是他将这几句话写成军报传给了艾米，同时将卡伦鹿堡以及塞伦村的所有人都带回了长河镇，没有盲目的损耗实力。 就这样，卡伦鹿堡全郡被重新收归巴克斯帝国。 同时，德夏方面也出了问题——辛加尔城主哈里发塔希尔带兵攻入了烈狮王国西南边境凯尔莱丹堡，而拉蒙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若是李昂没出事，拉蒙一定会提前示警，甚至有可能直接阻挡塔希尔，但李昂不在了啊…… 就在这二十多天里，烈狮王国一下子变得四面皆敌。 阿蜜尔与远乡村被布伦努斯反攻夺回，利奥弗里克困守迷沼堡艰难抵抗。 萨瓦河堡一带被阿迦松攻占，七岔要塞还没能重建，帝国新组建的骑兵已经出现在雅拉加尔附近。 长啸堡与短嚎村都被菲尔兹威占据，‘叉胡’艾里伯爵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阿兹哥德。 凯尔莱丹堡与贝蒙法莱落到了德夏人手里，历代烈狮王埋骨之地巴兰利也岌岌可危——国王墓中的陪葬品，足以令德夏人放手一搏。 首都烈狮城，即将直接面对各国的进攻！ 还好艾米下令新征召了一些部队，要不然空虚的烈狮城只怕现在就要面对苦战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李昂失踪了。 直到现在，烈狮王国的人才充分的认识到，原来李昂这个年轻的长河镇大公并不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他才是令各国不敢妄动的那个人。 没有了李昂的烈狮王国，已经成了一块诱人的大蛋糕。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收回巴克斯帝国的失地之后，马略皇帝给了艾米一个喘息的机会——马略皇帝表示，出于阿琳娜与艾米的姐妹情谊，只要烈狮王国愿意供应钱粮军需，巴克斯帝国就愿意帮助烈狮王国对付其它几个国家…… 这是阳谋，是马略和李昂都擅长的方式——他俩确实算是志趣相投。 艾米很清楚，如果不和巴克斯联手，那么烈狮王国很可能会完蛋。 但如果让马略皇帝‘帮助’烈狮王国，那就是在饮鸩止渴，烈狮城周边的那些城镇，恐怕很快就会成为巴克斯帝国各个军团的驻地——在烈狮王国的地盘，用烈狮王国的钱粮打击其它各国，无论怎么打都对巴克斯有巨大的利益，这种生意马略当然会做。 马略皇帝的意图，其实是将烈狮王国作为战场，用烈狮王国的国力，加速巴克斯帝国的国力恢复，并且把其他各国都死死拖在烈狮王国这个战争泥潭中。 就算烈狮王国与其他国家不想打了都不行，有巴克斯帝国从中‘协助’，两面挑拨，这仗肯定永远也别想打完。 等到巴克斯帝国吸够了血，强大到足以征服大陆，烈狮王国就到了玩完的那一天。 而在这之前，烈狮境必将一直陷入战火，一刻都不会停歇。 这种死局，要么靠武力硬破，把所有国家打服——但诺多精灵们不在，肯定破不了。 要么，放弃整个烈狮王国西部……退守王国东部这个最稳定的地区，远离战争泥潭，然后坐山观虎斗，并默默积攒实力等待机会。 但是，戈德里克还被围困在迷沼堡，王国的主力军队要么在迷沼堡，要么在烈狮城。 艾米无法放弃王国西部，她也不敢放弃——要是她敢抛弃烈狮城，所有贵族和城防军都肯定会投敌！这都是烈狮城以及周边的贵族子弟，他们不可能舍弃领地离乡背井。 因此，艾米虽然不乐意，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盟约’，而且烈狮城内的贵族们也全都希望艾米女王接受…… 阿琳娜倒是没有离开烈狮城，她一直陪着艾米，并且还真心实意的给了艾米很多中肯的建议。 但烈狮王国的衰败，已经注定了。 “小子，你一个人的安危，直接关系到一个王国的存续，以及整个大陆的战局……倒是很有我当年的风范，不愧是我的血脉……” 说完了目前烈狮王国的情况，卡瓦拉给出了他的总结。 李昂皱起了眉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恶化的局势可能还不止这些。 还有很多事，是卡瓦拉不知道的。 自己失踪，刚发行没多久的大面值魔法钱币很可能会失去信用，银行肯定会面临挤兑潮…… 这必然会引发整个东部的经济危机。 手下可能也会分崩离析，自己不在，福瑟特和因纳这些领主都不会服从艾米的指挥，西吉斯蒙德等人可能也会另寻别处栖身。 而温蒂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返回诺多森林，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寻找自己——如果她不在诺多森林里，没有了她的‘辛达瑞’身份压制，诺多们会做什么？ 阿尔达利安又会做什么？ 诺多精灵与人类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很有可能再次破裂。 如果自己不在，温蒂也不在，那么白鹿堡一带必然会被阿尔达利安一举攻占——阿尔达利安本就一直打着让人类自相残杀，带着诺多们趁机掌控大陆的主意。 到那时，整个大陆将完全不再有安宁之处，再想挽回，就真的很难了。 “看来我必须赶紧回去，要不然烈狮王国可能就没了……连带着诺多精灵很可能也会出大事的……可我要怎么回去？” 李昂看向了火盆。 阿尔西雅也变得忧心忡忡，她能想到，李昂这个连接人类与诺多的桥梁如果不在了，会发生什么后果。 “要是法典在你身上，那想回去其实很容易。但既然法典不在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卡瓦拉的声音也有一丝无奈。 “可……我是通过雷电让那本法典……” 李昂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神殿的大门，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他意识到卡瓦拉想让他做什么了…… 神殿的大门，与法典中的书页完全一致，这就是大号的‘深渊之门’，或者‘天国之门’。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孩子，法典能做到的事，这里也能做到。” 卡瓦拉轻轻的说着。 “那法典到底是什么？三先知说是深渊之门，艾格雷姆说是天国之门……到底是什么？” 李昂看着神殿的大门，皱着眉头问道。 “哈，深渊其实就是天国……艾格雷姆苦苦寻找的天国，其实就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其实就是这里。你用真正的火把照一照神殿的穹顶就明白了。” 卡瓦拉似乎笑了笑。 李昂抬起头，神殿的顶部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他到外面的火堆余烬中重新点了支火把，举高看去。 直接看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但火光在穹顶映射出了一个影子。 那里悬浮着一个肉眼看不到，但却能在火光下映出影子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椭圆形悬臂结构——大概就和门上的星系图样一致。 李昂转头看了看墙上的灵魂之火，这才反应过来，灵魂之火虽然能把神殿照亮，却无法对任何物体留下影子——这完全不符合光学逻辑，难怪总觉得这神殿有些不自然。 “那就是深渊吗？” 李昂似乎有些理解了。 “那不仅是深渊，同时也是一道通往虚空的门，我不知道它原本叫什么。但我知道，每一个神灵，都是从这扇门离开的，也都必须从这扇门回到大地……” 卡瓦拉的话里有了一点点别的意味：“但……已经离开的神灵，其实是不该回来的。” “那么，这个神殿是谁建造的？又是谁把您带到这里来的？” 李昂追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谁建造的，我只知道带我来这里的是尤诺米亚，但她三百年前就已经离去了——她让我做这里的守门人……因为只有我能阻止所有神灵的回归，包括尤诺米亚自己！” 卡瓦拉对李昂的态度相当好，几乎有问必答。 “阻止神灵回归？为什么？” 李昂有些意外：“尤诺米亚为什么要阻止她自己返回大地？” “因为，尤诺米亚想要的秩序，是没有神灵的秩序……是属于普通人的秩序。只有这样，大地才不会被毁掉——你应该知道辛达瑞精灵曾经做过什么吧？那时候辛达瑞、巨龙和泰坦就等同于是大地上的神……” 卡瓦拉给李昂讲了一点从来没人提及过的秘密：“其实，神就是人……” 在辛达瑞精灵以及巨龙和泰坦巨人存在的年代，大地上是没有神灵的——这些超凡的个体本身就像是神。 但泰坦之战发生后，辛达瑞精灵们制造的魔法武器毁掉了格温达里安大陆，奔涌的魔力风暴导致绝大多数魔法生物灭绝。 没有了各种魔法种族的压制，人类以极其强大的适应能力与繁衍速度快速崛起，并逐渐产生了一些具备特殊才能的人物。 这些人基本都是各个大陆的领袖。 在掌控权柄之后，他们自然而然的开始追求长生——这是人类这种生物无可避免的思维路径。 某些人确实是才智超群的佼佼者，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人们虔诚的信仰能够带来某种特殊的灵魂力量，于是这些人开始尝试，将自己定义为神。 他们编造了各种神话传说，并且还商讨了一番，将各个领域分配了一下。 当领袖打算造神的时候，平民们通常都是很好忽悠的。 于是，一批刻意让人们认识到的‘神’诞生了。 其实那时候距现在还不到两千年——那其实就是阿瓦戴恩带着诺多精灵们不断迁移，在各个地方尝试找到落脚之处的时候，当时阿尔西雅和小龙库阿利斯就已经在这个岛上遇到过真正的神了。 当然，各个神的典籍中，都把自己吹嘘得很古老很天然，毕竟为了获得信仰，总得稍微美化一下形象。 实际上，真正的神从不会展露在人前，还会刻意隐藏自己的印记，甚至会抹去人们与其相关的所有记忆。在实在无法抹去的时候，就会用一些交换来限制知情者的自由——就像这个岛真正的主人那样。 但人造的‘神’就不一样了——他们需要的是信仰，他们会大肆鼓吹，他们需要全世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们也确实得到了虔诚的信徒，成为了超凡者。 但人类的身躯总是会老化的，这是世界规律，无法逆转。 为了长生不死，这些得到了信仰之力的‘人造神’在躯壳的生命走到尽头后，纷纷抛去了肉体，成为了完完全全的灵体。 信仰之力能让他们的灵魂长久存在，不会消散。 但有得必有失，灵体确实有可能不死不灭，却无法触碰到实体。 所以，这些神灵不能直接干预人类，他们只能搞一些看起来很神秘的事件来展示神迹。 比如正义女神喜欢托梦降下神谕；黑暗女神会刺激人的灵魂来激发信徒的潜能。 黑暗女神其实无法赋予人力量，但她能使人的潜意识不再对身体进行约束，这能使人的潜力完全发挥出来，会拥有巨大的力量——只不过代价比较沉重。 人只能使出身体愿意让你使出的力量，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人类的骨骼与肌肉在理论上其实能够传递数千磅的力量。但使出这种力量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轻则导致骨骼、肌肉群以及内脏出现不可逆的损伤，重则直接暴毙。 这其实就是三先知或堕落者等异端召唤物拥有怪力的原因，它们要么没了神智，要么用着别人的身体，自然不会有自我保护意识。 原本这些人造神灵们还算和谐，毕竟他们都只是为了获得信仰，从而得到长生，出发点仅仅只是不想死而已。 一开始他们都只是在想办法增加信徒。 但后来，他们发现了关于灵魂的更多奥妙，也发现了信仰越强烈，他们能做到的事就越多——能够占据他人的身体，能够发挥出辛达瑞精灵那样的法术，甚至能移山倒海，成为无所不能的存在。 于是，‘神灵’对人口和信仰的争夺开始了。 第340章 至高王的打算 在了解到信仰之力的作用之后，整个世界出现了茫茫多的各种‘神’。 这些‘神’对信仰的争夺，其实与辛达瑞精灵的内战区别不大。 这些得到了信仰之力的人造神，不仅会驱使信徒发起‘神圣之战’，还会以‘降临’的姿态占据信徒的灵魂，获得信徒的肉身，并亲自使用法术赤膊上阵加入到战争之中。 这些提供肉身的信徒被称为‘神选者’，其实就是被神看上的消耗品…… 无论这些‘神’算不算是真神，至少他们全都是超凡者，这些超凡者亲自下场掐架，后果自然是比较严重的。 整个世界都开始失控，一场又一场的大战发生，一次又一次的灾难降临，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到了千年前，世界人口锐减到只剩三分之一，所有的‘神灵’也全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这时候，一个强大的存在给了这些‘神’一次警告。 所有神的本体，也就是灵体，几乎在同一时间从‘神选者’的身体中被拉扯而出，被分别放逐到了一个个封闭的虚空中。 那是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一片混沌。 于是，这些刚从人成为神的新手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强大的存在，能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全都单独关禁闭。 在展露了这次警告之后，所有神被带入了一个奇特的神殿——就是李昂所在的这个神殿。 那个未知的强大存在，被神灵们称为‘创世神’。 但事实上，谁都不知道这个存在到底是什么，也全都没见过他，因为创世神说，他无法进入自己创造的世界。 神灵们只见到了一条小白龙——这是创世神临时使用的身躯。 这个强大的‘创世神’其实还算通情达理，他告诉这些‘神’：有辛达瑞精灵的前车之鉴，你们再这么争斗下去只会让世界灭亡，所以迫不得已才给你们一次警告。 但只要你们以后守规矩，就不会被关进虚空。 规矩很简单——无论是谁，只要是得到了信仰之力的灵体，都不允许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也不允许再拥有肉身实体。谁想要得到更多信仰，那就去引导人们过得更好，给人们带来更多希望，让信徒自发的选择你。 也就是说，人类之间的争斗只能由人类来解决，不允许神灵亲自参与大地上的争端，不允许神灵用强制性的方式获取信徒，也不允许神灵亲自发动任何会导致物种灭绝的灾害——人类自发的行为可以理解，但神灵有责任引导自己的信徒向善。 如果违背这些规则，就将被永远放逐到虚空，并且封印法力，剥夺作为‘神’的资格。 为了使这些神减少争端，创世神还让所有的灵体都无法进行谎言和欺骗——从此灵体之间能够听到别人的想法，自然也就无法欺骗隐瞒。 同时，创世神给了每个神灵一本规则法典，这本法典意味着‘神’的资格，同时也是往返虚空的门。 如果不再争斗，严格遵守规矩，给人们带去更多的希望，那就可以随时进入虚空，去亲手创造一个自己想要的全新的灵魂世界——这算是奖励给守规矩的‘神’一个灵魂空间，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成为‘创世神’的机会。 这是很公平的规矩，有惩罚，有奖励，还有资格证和愿景…… 只要神灵不再亲自下场打仗，那无论怎么争斗都能有个限度，至少不至于像辛达瑞精灵那样毁掉世界。 之后，各个神灵被放了回去，随后他们发现，‘创世神’定下的规矩确实会被执行到位。 最先违背规矩的是一些小众信仰，比如崇尚女权的菲卡维亚——菲卡维亚王国便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但当时的菲卡维亚岛还没有建立国家。 由于她是以女权至上的逻辑来吸引信徒，她的信徒只有菲卡维亚岛的女性，单靠人类进行战争她确实很难抵抗。 在一次与旧巴克斯帝国的战争中，为了避免信徒覆灭，她占据了一个肉身亲自下场作战。 战争确实是打赢了，这个孤岛也顺利的成了独立王国，但菲卡维亚的灵体也被放逐到了虚空，再也没回来过。 所有的‘神’这下子都明白了，创世神所说的规矩，其实就是它为这个世界定下的新规则。 当然，他们也明白，创世神的新规则只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超凡者的争斗确实很容易带来灭世的灾难——尤其是神灵中还有‘瘟疫之神’之类的非主流。 在这以后，世界稍微和平了一些。 被迫守规矩，不敢再出现在人们面前的神灵们，开始考虑如何激发自己的信徒贡献更多的信仰之力。 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始打信徒们灵魂的主意——如果让人的灵魂有个归宿，不死不灭，不就能永远为自己提供信仰了吗？ 同时，创世神允许不违反规则的神自己开辟灵魂空间，那就能让信徒的灵魂住进来…… 最先成功的是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她开辟了一个‘天国’，用来容纳她的信徒。 她觉得，灵体相互之间无法做到谎言与欺骗，每个人都能看清别人的想法，那就等于是一个完美的福地。 她希望信徒死后，灵魂可以进入这个没有欺骗与谎言的天国，享受永恒的福报。 原本这确实是出于善意——让那些坚定的铁杆信徒得到好处，给人们带来更多希望，神当然能得到更多的信仰。 正义女神认为，是谎言与欺骗阻碍了人们向善。 她的教义中，‘不得欺诈’也是第一条——罗兰爵士这位圣骑士就从来都没有说过谎。 但是，罗兰这样的善人可没几个，绝大多数信徒都心存恶念，在这个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的天国，几乎每个信徒都只会产生一个念头——干掉其它灵魂，自己才有安全感。 于是，所谓的天国，像养蛊一样，造就出了一堆扭曲的恶灵。 这些相互吞噬融合之后形成的邪恶灵魂变得非常复杂，早就不再是原本的正义女神信徒了。 她也没办法阻止信徒们的灵魂进入天国——就像创世神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阿丝塔莉娅无法出现在她自己创造的世界，这同样是世界法则。 原本是打算让信徒的灵魂也持续为她贡献信仰的，没想到信徒们进来以后全都成了吞噬灵魂的融合怪，全都开始诅咒她…… 正义女神也是有脾气的，天国里的恶灵诅咒得太难听，她一怒之下将天国的环境变成了充满血与火的深渊。 结果，天国的环境更恶劣，里边的恶灵变得更扭曲了，甚至已经成了另一个物种。 开辟了个天国，结果啥好处都没有，反倒搞出来一堆邪恶的新物种。 为了弥补损失，阿丝塔莉娅只好托梦降下神谕，告诉她的信徒，要坚定你们的信仰，否则死后会进入血狱深渊…… 奖励和惩罚都能起到同样的作用——都能让信徒有更坚定的信仰。 于是，天国变成了血狱深渊。 慢慢的，在长期的负面情绪影响下，‘天国’里那些恶灵中，逐渐产生了一些极为强大的‘吞噬者’，它们中的强者甚至能和其它神一样将意志投射到大地上去——也是通过托梦或诱导潜意识。 在渐渐被人所知之后，它们被称为深渊恶魔。 事实上这些恶魔也算是新一代的‘神’，因为它们得到灵魂力量的方式与神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灵体，都在诱导别人崇拜自己，都是从信仰中获得法力。 而且，这是一些为了增强实力不择手段的恶灵，它们可没有接受过创世神的警告。 其实这些恶魔根本就不会被创世神的规则约束——它们其实是阿丝塔莉娅创造的新世界的居民，能制定规则约束它们的，应该是阿丝塔莉娅，而不是创世神。 但当时所有神都忽略了这个情况。 不过，其它的神也都不再敢让其它灵魂进入自己开辟的灵魂空间了。他们意识到，一个新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一个不小心就会像阿丝塔莉娅一样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他们只将创世神赐予的空间打造成了自己想要的理想居所——或许创世神的本意就是给他们个住处，让他们别再出现…… 但所有神都没想到，恶魔造成的灾难，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过了很多年以后，有深渊恶魔诱导了正义女神的信徒，‘吞噬者’通过创世神赐予阿丝塔莉娅的规则法典，也就是深渊之门，出现在了大地上。 所有的神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恶魔的出现。 直到各地频频发生恐怖的灾难，神灵们这才开始恐慌——他们的信徒接连被深渊恶魔吞噬灵魂，恶魔以强制的方式在迫使人们变成行尸走肉。 这是恶魔在获取了信仰之力之后，结合血狱深渊的环境，研发出来的全新的成长方式——直接吞噬灵魂。 获取信仰像是做买卖，但直接吞噬等于一把全抢光，后者当然是更快的…… 人类将其称之为‘阴森之眼’，也就是吞噬者艾格雷姆。 吞噬者的做法当然违背了世界规则，但神灵们没想到，世界规则竟然没有制裁它…… 当然不会制裁，因为它们没有违规——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神灵们不敢亲自下场作战，因为会被创世神的规则制裁。 再说，他们也未必搞得定阴森之眼……所以大多数神灵躲进了自己的灵魂空间冷眼旁观。 而单靠人类，根本就无法抵抗恶魔们的灵魂法术…… 到了三百七十年前，深渊恶魔的威胁在神灵们的坐视下愈演愈烈。 巴克利大陆的局势最危险，再不阻止吞噬者，整个大陆的人有可能全部变成行尸走肉。 在信徒们生死存亡的关头，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终于放下了一切，她决定违反世界规则，亲自出场解决恶魔——这事的根源是她搞出来的，她确实有责任解决问题。 正义女神终归还是充满正义感的，她降临了大地，并给了最强大的恶魔致命一击。 但还没来得及干掉其他的恶魔，她就因为违反规则而被放逐到虚空了…… 结果巴克利大陆的危机还是没能解除。 黎明骑士团其实并没有撒谎，最强大的那个阴森之眼确实是被正义女神附身的黎明骑士干掉的，说成是黎明骑士团除掉了艾格雷姆也没什么错。 但由于这事违反世界规则，当时黎明骑士团的高层并不愿意让人们知道正义女神被放逐了，所以全都不提干掉艾格雷姆的具体过程。 也没有鼓吹什么屠魔英雄，因为骑士团高层知道，那是女神降临，不是骑士本身的能力。 当时的黎明骑士团，大多数人的品德确实都还算正派，不撒谎不欺骗是他们的教条，所以便没有留下记录。 可是，深渊恶魔的危机还是没能解除啊…… 迫于无奈，黑暗女神厄瑞达接下了这个担子——黑暗女神的教义其实是‘心有光明，但身在黑暗’，世间任何事都有明与暗，这原本不是什么邪恶教派，而是正义女神的同盟教派。 那些因为生活而无奈做一些灰色产业，或是行走在阴影中的人，他们才是黑暗女神的真正信徒。 由于深渊恶魔的出现，导致很多人认为黑暗女神是异端邪教，这确实相当冤枉，名字是叫黑暗没错，但人家的教义一点都不黑啊！ 很多异端甚至用血肉供奉厄瑞达——这就是三先知所说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如果不能解决恶魔，那么黑暗女神的教派有可能将不复存在——那些异端可不会给厄瑞达带来信仰之力，她也不需要信徒献祭血肉。 必须除掉深渊恶魔，否则人们的误解越来越深…… 所以厄瑞达最终下定了决心，深渊恶魔与堕落者大军被她驱逐出了巴克利大陆，但黑暗女神也被放逐到了虚空…… 厄瑞达对灵魂的研究很深，但法力确实有限，也只做得到驱逐，无法彻底消灭恶魔——她的真实信徒并不多。 离开巴克利大陆后，恶魔被赶到了潘德大陆。 这时候的恶魔已经不算太强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用了个新的方案，她找到了一个不受灵魂法术影响的人，用各种虚幻的神迹指引这个人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战士。 这个人就是卡瓦拉。 卡瓦拉有精灵血统，他是人类与诺多精灵的混血，算是天生具备禁魔体质。 随后，在尤诺米亚的指引下，卡瓦拉成长为一个卓越的勇士，他率领大军干掉了阴森之眼。 但随后，阴森之眼再度出现在了潘德大陆南部——灵体不会死，只要还有堕落者，阴森之眼就能复活。 于是卡瓦拉用了十几年时间，将潘德大陆完全统一，找到了所有的恶魔灵体，并且在尤诺米亚和诺多精灵的共同帮助下修建了一座禁魔塔，将当时出现的阴森之眼镇压在塔下。 深渊恶魔终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卡瓦拉也成为了潘德大陆的至高王。 但随后，由于卡瓦拉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定为了潘德的官方信仰，其它的神灵开始找麻烦了——他们觉得自己的信徒被抢走了。 于是，凡斯凯瑞的冰海诸神、迷雾山的维约维斯、北境的乌尔维特……还有很多，反正一大堆的神跳了出来。 他们的信徒四处作案，潘德境内烽烟四起。 这使得卡瓦拉和尤诺米亚极为愤怒——之前对付恶魔的时候没见这些神灵出力，现在却跳出来分蛋糕？ 分不到还捣乱？ 卡瓦拉确实是当时最强大的战士，他一一击败了所有对手，将潘德王国建成了强大的国家。 但所有的神也都学着尤诺米亚的方法，指引着他们各自的‘神选英雄’成长，并不断袭扰潘德王国——劫掠、烧杀、残害……只要能让信徒获得短期的好处，使自己得到更多信仰，他们就会指引自己的信徒做任何事！ 反正他们没有违反规矩，他们一直躲在自己的灵魂空间，从不出面，也从不亲自上阵，世界规则无法制裁他们…… 潘德王国持续被袭扰，阿玛拉大陆的旧巴克斯帝国也趁机发动了战争——同样是被神灵驱动的，战神和爱神是旧巴克斯的主神，他们趁着巴克利和潘德两个大陆在对抗恶魔时损失惨重，打算多霸占点地盘。 秩序女神想要重建秩序，可战乱不断怎么重建？ 最终，不胜其烦的尤诺米亚意识到了，所谓的神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这些神灵都像是吸血鬼，只知道索取信仰，他们对这个世界毫无帮助，反倒一直在带来各种灾难！ 阿丝塔莉娅算是个有良心有正义感的，至少她自己无意犯下的错她愿意自己弥补，可她那不太好用的脑子同样导致了灾难，而且失去引导的黎明骑士团还变成了黎明傻子团！ 而其他的神……他们与恶魔有什么区别？ 于是，尤诺米亚指引卡瓦拉发动了空前的大战，毁掉了绝大多数神的规则法典——包括阿玛拉大陆的战神殿和爱神殿。 所有的神都被封在了他们自己的灵魂空间没法回来。 只有两个法典没有被毁，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以及黑暗女神厄瑞达。 因为她们的法典在巴克利大陆，而卡瓦拉光是完成对阿玛拉大陆的远征就花了十来年，好不容易才把旧巴克斯帝国打败——旧巴克斯帝国的第一次分裂也有卡瓦拉的功劳。 而随后，卡瓦纳在远征巴克利的途中，寿终正寝了——人类的寿命确实有点短。 但这已经够了，因为巴克利大陆的正义女神和黑暗女神本就被放逐到了虚空，有法典她们也回不来。 尤诺米亚将卡瓦拉的灵魂带到了创世神的岛屿，放入了这个神殿，而她自己则通过创世神留下的门进入了虚空——为了镇压诸神，为了重建秩序，她让卡瓦拉发动了世界大战，给无数人带来了灾难，她过不了这个坎。 她把自己也放逐了。 卡瓦拉的灵魂之火，留在了神殿里守门——只有他有能力挡住打算强行回归的神灵，因为晚年的卡瓦拉本身也得到了很多信仰之力，他其实也算是神。 一个征战一生却从未落败的至高王，当然会得到很多人的崇拜。 所有神灵消失了一百年。 在那一百年里，人们确实过得比有神灵的时候要好得多，整个世界又重新恢复了元气。 但一百年后，或许是确认了尤诺米亚也不在这个世界之后，尤诺米亚和卡瓦拉受到了报复。 先是潘德王国突然因红死病而覆灭，卡瓦拉的子孙后代差点断了传承，整个国家被窃走，四分五裂。 随后，尤诺米亚的神像被改动，秩序女神失去了最重要的象征物——日月时序吊坠。 再之后不久，一个明显相当邪恶的教派出现，并快速的侵入了潘德大陆——阿玛拉大陆的大蛇阿兹·达哈卡。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世界都没有神，而拜蛇教的出现，是为了报复秩序女神尤诺米亚？您认为这个大蛇是其他的神灵搞出来的？” 李昂听得很认真，他明白了卡瓦拉的意思。 “是的……我已经在这里阻挡过阿兹·达哈卡好几次了——它一直企图降临到大地上。我认为它和艾格雷姆一样，也是从某个神的灵魂空间里跑出来的，而且应该是被故意制造出来的。但如果摧毁这里的大门，虚空的出入口将被永远关闭，就再也不会有神降临到大地上了……” 卡瓦拉说道：“同时，这也能把你送回大陆——最后一个法典在哪，你就会被送到哪。所以，我要你带我一起回去，我要毁掉最后那个法典，这是我的使命。” 法典还剩两本，李昂弄出来个天打雷劈，估计已经算是毁了一本，确实还剩最后一本。 “那么……我该怎么做？” 李昂问得有些犹豫。 卡瓦拉说的这些故事大概确实是真的，但李昂仍然有点担心。 他担心，卡瓦拉回到大陆的真实意图…… 如果虚空入口被毁，所有的神都无法回归，那么，卡瓦拉是不是就成了唯一的神了？ 虽然他并不是神，但毫无疑问，他一定具备神的能力，要不然尤诺米亚怎么会让他守着这道门？ 不是神，但又有神的能力，那就意味着，他既不会受到世界法则的约束，又能干出神才能干的事儿…… 他该不会是想…… “孩子，你只需要放松精神就可以了……别紧张，别抵抗，什么也别想……我会借用你的身体一小会。” 卡瓦拉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李昂，别相信他……他已经不是卡瓦拉了……他在为阿兹·达哈卡寻找身体！他就是拜蛇教的第一代大祭司！” 李昂正在犹豫，却突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乌尔里克的声音。 第341章 乌尔里克的愿望 李昂转头看向了墙上的火把。 他知道乌尔里克的灵魂在这里，但他没想到乌尔里克竟然能和他对话。 “放松……什么也别想……这是送你回去的唯一方式……” 卡瓦拉依然还在轻声说话，他似乎没有听到乌尔里克的声音。 李昂转头看向阿尔西雅，阿尔西雅皱着眉头在发愣，她似乎也没听到乌尔里克说话。 怎么回事？ 只有自己能听到乌尔里克说话吗？ 为什么？ 李昂有些疑惑的想着。 哦，对了，灵体的意识可以直接被听到…… 可我已经不再是灵体了啊，已经被救活了啊？为什么自己还能听到？不是只有灵体相互之间能听见吗？ “李昂，他在抢夺你的身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对吗？伱的灵魂就快要离开身体了！到门外去！快到阿尔西雅身后去！” 乌尔里克的声音很焦急。 李昂愣了愣，动了动嘴，却没能说出话来，身体也有些僵硬。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被卡瓦拉坑了，现在或许处于灵魂半出窍的状态，刚才自己心里想的问题确实被乌尔里克‘听到了’。 他打算按照乌尔里克所说的，起身走到门外。 但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就像这具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一般。 全身都在发麻，如同一个全瘫的植物人，浑身上下除了麻之外，没有任何知觉。 李昂奋起全身的力道扭动了一下。 这次，他的身体总算是动了动，从靠在墙上的姿态，变成了倒在地上。 “李昂，你怎么了？” 阿尔西雅察觉到不对，上前扶起了李昂。 她听不到乌尔里克的想法，但她能感觉到李昂的状态不正常——好端端的突然就摔在地上没反应了，这自然是很不对劲的，就算李昂全身是伤，也不至于毫无反应。 现在李昂的状态，大概处于即将变成阿飘的边缘，刚才勉强让自己摔倒在地的扭动，便已经耗尽了李昂的所有精力，他现在任何动作都做不出来。 但就在阿尔西雅触碰到李昂的同时，李昂脑海中卡瓦拉的声音突然间便消失了。 阿尔西雅刚好挡在了李昂和卡瓦拉那个火盆之间。 卡瓦拉似乎“哼”了一声。 而乌尔里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阿尔西雅会救你的……李昂，你听我说……卡瓦拉刚才说的大部分事情确实是真的，但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些事……” “卡瓦拉晚年，到处为他自己修建庙宇和雕像，并且当时的人们会像崇拜神灵一样拜祭他——当然，他的功绩确实配得上这样的拜祭。但你应该能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也亲眼看到过，烈狮城里到处都有他的雕像，王座厅里的雕像，甚至是与秩序女神尤诺米亚并列在穹顶的——你应该知道，那是他自己修建的……你见过哪个国家的国王，会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修建那么多雕像？又有谁会让自己的雕像与主神并列？” “他并不仅仅只想做个至高王——他想成为至高神！并且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在筹备这些事情……” “他确实算是在远征巴克利大陆的途中死去的！但实际上，他在远征途中带着舰队去了无尽之海的另一边——辛达瑞精灵毁掉的那个大陆，格温达里安大陆。” “在那片被完全毁灭的冻土中，他找到了一个怪物……阿兹·达哈卡。” “那是辛达瑞精灵制造出来的魔法兵器，一个能够驱使亡灵的魔法怪物……他引来了这个怪物，迫使秩序女神尤诺米亚降临大地，拖着阿兹·达哈卡一起进入了虚空——这才是秩序女神离开的真正原因！” “但他没想到，尤诺米亚离开之前，竟然把他锁在了这里……哈，他不是在看守这个门，他是被女神封印在这里的！” “外面那条龙和你身旁的诺多前辈才是真正的守门人——阿尔西雅前辈拥有禁魔和抚平魔力波动的能力，而那条龙拥有最强的灵魂法力，有他们在，任何灵体都别想离开神殿！” “卡瓦拉想要的是你的身体，有了你的身体以后他就能离开封印，这和艾格雷姆离开深渊的方式是一样的。” “灵体之间能够听到对方的想法，这些，是我刚刚听到的！是他的想法！” 乌尔里克用极短的时间向李昂传递出了这些内容。 李昂这下明白了。 在卡瓦拉施法试图占据李昂的身体之前，那时候的李昂是个活人，不是灵体，无法听到卡瓦拉真实的想法，但乌尔里克能听到。 但那时，乌尔里克无法向李昂传递任何信息——乌尔里克不具备卡瓦拉那样直接与活人对话的能力。 而在卡瓦拉悄无声息的施法之后，李昂灵魂出窍，能够听到乌尔里克的想法了，于是乌尔里克把握住了这短暂的机会，算是救了李昂一命。 这其中的惊险，李昂能想到。 阿尔西雅能阻挡灵魂法术——她相当于是个活动的禁魔塔。 若不是有阿尔西雅在场，自己肯定逃不掉，一定会被悄无声息的占据身体。 “陛下，您为什么会救我？说起来……您应该是不喜欢我的——我确实是卡瓦拉的后代。” 阿尔西雅此刻正在检查李昂的状态，而李昂则趁着自己现在还能与乌尔里克交流，问起了更多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海伦和莱昂纳多的孩子，我也知道你就是那个预言之子。但我要是不救你，让卡瓦拉用你的身体回到潘德大陆，那与我的家族有关的一切，一定连灰都剩不下……李昂，我虽然不太喜欢你，但至少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而且……我应该感谢你在我的墓碑上刻下的善意——说起来，这些事还是卡瓦拉告诉我的。” 那确实是李昂的善意——他在乌尔里克的墓碑上，刻下的是‘他在最险恶的战场，孤身面对强敌不屈奋战，直至英勇战死。愿勇者的灵魂从此不再孤独。’ 乌尔里克还是那个理性思考的国王，他其实始终都保持着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他已经死了，别的都无所谓了，但他至少得保护自己的家族，尤其要保护姐姐的孩子——如果让卡瓦拉回去，乌尔里克的家族，包括艾米，都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毕竟烈狮王国是篡夺自潘德王国，而卡瓦拉是潘德王国的至高王，他要是回了潘德大陆，一定会报复的。 “乌尔里克，闭嘴吧，这确实是让李昂回到潘德大陆唯一的办法……李昂，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根本就无法穿越虚空回到潘德——你会迷失在无尽的混沌中，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也不会永远占据你的身体，只要离开这里，我就会去找一个能够永生的身躯，我早就准备好那个身躯了……你们应该知道，我现在无法对你们说谎，这是真的！” 卡瓦拉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次，李昂和乌尔里克都听到了。 只有阿尔西雅没反应，她在试图唤醒李昂——她又一次开始画符文了。 李昂知道这次卡瓦拉说的肯定是真的，因为这是灵体之间的交流，是卡瓦拉真实的想法。 不让卡瓦拉附身，就很可能回不去。 让卡瓦拉附身，风险太大，说不定会给整个世界带去灾难。 李昂相信卡瓦拉确实不会长久占据自己的身体，但他能确定，一旦自己的灵魂被占据，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甚至能猜到，卡瓦拉所说的那个所谓的早就准备好的能永生的躯体是谁了。 马尔蒂斯！ 被拜蛇教复活的那个辛达瑞精灵！ 那是整个世界唯一的既能长久存活，又不是禁魔体质的人形生物。 诺多精灵们天生禁魔，卡瓦拉占据不了他们的躯体，只有马尔蒂斯…… 卡瓦拉确实是拜蛇教的首任大祭司——只有那位大祭司才能控制马尔蒂斯！ 呼……但虚空是什么？ 如果我不会迷失在混沌中呢？ “你很聪明……孩子，马尔蒂斯确实就是我准备的躯体。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你是我的后代，我不可能伤害你的。而且，你不知道虚空中是什么样子——那是你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你相信这个世界是球形的吗？你相信所有的星星和月亮都是晦暗的球体吗？你相信这个世界以外，还有无数个世界吗？亿万个，无数个！没有我的话，当你进入虚空以后，你是找不到回到这个世界的路的……” 卡瓦拉显然听到了李昂的想法，随后传递出了这些信息。 “原来如此……哈哈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整个世界，恐怕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熟悉这个虚空了……” 李昂恍然大悟。 虚空？ 这不就是宇宙星空吗？ 难怪那个图案是星系的样子，而且看那悬臂的模样，很可能就是银河系。 所谓找不到路——星球太多，星系太大，确实不容易找到。 但既然是从这里出去的，那出口肯定就在附近，要不然那些完全不明白天文的‘神’当初是怎么从虚空中回来的？ “卡瓦拉陛下，也许您确实不会伤害我，但我知道您肯定会控制我……对吧？抱歉，我不愿被控制。您已经死了，何必还要重新回去呢？没必要坏了原本的英雄名声啊……” 李昂劝着卡瓦拉。 “李昂，你会后悔的……” 卡瓦拉倒是没有愤怒，只是说完这句就不再出声了，似乎他能控制自己什么都不想。 “乌尔里克陛下，你要不要试试用艾格雷姆留下的那个残躯，跟我一起回去？要不然我担心……” 乌尔里克帮了李昂，那李昂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他打算把乌尔里克带回去，要不然卡瓦拉肯定会报复乌尔里克。 “我做不到……我只是个纯粹的人类灵魂，又没有修建过什么庙宇或雕像，不具备信仰之力，没法像恶魔那样附身到别的躯体上。但卡瓦拉也对付不了我——要不然他早就动手了，在这个神殿里他无法伤害我……” “如果你想为我做点什么，不妨帮我找到安娜，把她带到这里来陪我吧——这原本也应该是她的本职工作，她曾是黑暗女神留在世间看守深渊的守门人。但这深渊通道现在被放到了这个神殿里，成了通往虚空的门，那么安娜也应该到这里来才对的……” 乌尔里克拒绝了李昂的好意，他仍然心心念念着他那温柔美貌的王妃。 “三先知真的是深渊看门人？那她们搞那么多事……您一开始都是知道的？” 李昂倒是没想到，乌尔里克竟然什么都知道。 “人都是会变的，李昂。卡瓦拉也曾是秩序女神的使者，但他在为镇压魔与神付出了大半生的努力之后，自己打算成为神了。三先知也一样——她们也曾兢兢业业的坚守深渊之门，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之后，她们也想成为神……人都有欲望啊。” 乌尔里克感叹着：“从财富，到权势，再到长寿，然后寻求长生不死，再寻求永恒不灭，最后还想成为唯一的主宰……人都是这样的，这与善恶无关。” “我明白了。我会把她们姐妹带来陪你的。” 李昂懂了。 乌尔里克并不会怨恨安娜，也并不在乎他自己的死亡，因为他早就知道，人死之后并不一定就是终点。 这也是李昂和乌尔里克最后的交流了。 因为，他被阿尔西雅再次救醒了。 “李昂，怎么回事？你突然昏死过去了，你受的伤很严重吗？” 阿尔西雅问道。 “不……不是伤。阿尔西雅，我知道要怎么回去了……您想回去看看诺多精灵们吗？” 李昂活动了一下脖子，非常痛——刚才摔的。 “你是说通过深渊吗？我进不去……我试过的，我和库阿利斯都进不去。” 阿尔西雅有些忧郁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是禁魔体质带来的问题，毕竟这种通道其实就是魔法传送门。 诺多们用不了魔法，不是因为他们不具备魔力，而是因为他们的血脉禁魔，体内的魔力使不出来而已。 但实际上，禁魔体质本身就是一种魔法，而且是很强大的魔法——就像阿尔西雅，她无法使出任何具象化的法术，但她仅仅只是站在李昂身前，就能阻挡卡瓦拉的灵魂法术。 而库阿利斯进不去，应该是另一个原因，这条小龙是创世神常用的身体，创世神要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所以小龙可能也会受到世界法则的限制，无法出现在其它大陆。 创世神的规则确实很严谨。 “那么……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您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话，我可以带给诺多精灵们。” 李昂看了看湖里还在睡觉的小龙，决定明天跟它告别后就走。 “不用了，不能让族人知道我的存在，这是神灵交代过的，我不想尝试违背神灵意愿的后果。” 阿尔西雅看了看卡瓦拉的灵魂之火，做出了遵守规矩的决定。 “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存在……我会被抹去这里的记忆吗？” 李昂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只要你离开这个岛，就会完全忘记我们。我哥哥当初就是这样……但我有种预感，你还会回来的。” 阿尔西雅点了点头：“你提过的那个女孩，温蒂，我昨晚梦见她了。她在用龙泪祈求你的下落……她是第一个理解到龙泪正确用法的孩子。” (本章完) 第342章 深渊与虚空 次日，小龙委屈巴巴的看着李昂，眼里颇有些依依不舍。 它倒不是舍不得李昂离开，它主要是舍不得烤兔子。 李昂走了，就没人给他做烤肉吃了——阿尔西雅不吃肉……其实阿尔西雅几乎不吃东西，拥有永恒生命的人就是任性。 和大多数诺多精灵一样，阿尔西雅的欲望比较澹泊，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食欲。 “将来我一定还会来这里的。到那时，我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我保证，那不会太久的。” 李昂骑上了库阿利斯的背，拍了拍它的脖子。 之所以要骑着库阿利斯，是因为神殿的穹顶非常高，超过四十米的高度。 而通往虚空的门，也就是那个‘血狱深渊’，位于穹顶最顶部的中央，只能让小龙载着他飞上去。 骑龙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虽然小水龙的身体很柔软，但却非常光滑，又没个扶手…… 库阿利斯是水龙，龙鳞很细密，滑熘得像抹了油。 而且库阿利斯比较胖——这大概和它贪吃脱不了关系，一条拥有了永恒生命的龙却依然贪吃，后果就是胖成了一个球。 宽大且滑熘的背部实在是很难坐稳，李昂只好整个人趴在上面。 胖胖的小龙在神殿内部起飞，显得相当的不稳当。 为了尽量保持平衡，它只得加快扇动翅膀的频率，结果就是神殿内被它的翅膀刮出了大风，眼睛都睁不开。 几道灵魂之火也被扇得东倒西歪。 李昂甚至都担心那些灵魂之火被它给扇灭了…… 但在靠近穹顶后，一道温和的吸力传来，李昂还算稳当的扑入了‘门’中。 李昂趴在小龙背上，被胖胖的身躯挡住了视线，他没有看到，神殿中的几个灵魂之火，好像真的被小龙的翅膀给扇灭了…… …… 好晕啊…… 李昂觉得。 从门里出来，感觉好像全身都轻了几分的样子，周身都不着力，好像全部内脏都漂浮起来了一样。 等会，头顶好像是红的？ 是岩浆？ 哦……那未必是头顶，自己现在大概处于失重状态，悬浮着的，说不定那是脚下…… 刚反应过来，李昂便发觉，自己似乎在坠落？ 而且是头朝下在坠落，而下面，是火红的岩浆！ 还冒着炙热的气泡！ 我类个去！这是深渊！ 或者说，是‘天国’。 没错……神殿里的门本来就是血狱深渊。 李昂奋力的摆正了自己姿态，但他依然在‘下坠’。 只是，似乎下坠得并不快？ 哦，不对……这不是在坠落，这是失重环境下在向岩浆方向飘！ 刚才是被神殿的‘门’吸进去的，自己还扑了一下，所以在持续‘飞行’。 但还好，他还能呼吸——这说明有空气，那就能行动。 李昂赶紧开始学着小龙库阿利斯的模样，开始‘扇翅膀’…… 这倒也真有作用，速度开始变缓。 但还不够，手臂可没法提供翅膀那么多的浮力…… 李昂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解衣服，用拉扯着衣袖，用衣服当翅膀，总算是让自己保持了平稳的漂浮状态。 脚下确实有岩浆，但自己却处于失重状态下…… 这怎么可能呢？ 岩浆还在冒泡……如果这里没有重力，岩浆应该会因为蒸汽的作用而到处飘啊！ 李昂迷惑的看着这违反物理常识的一幕。 但不久，他便知道了原因。 脚下，出现了很多的黑色物体——就像是一团团的黑雾，但大体上是人的形状。 那些黑雾相互之间隔得很远，全都在岩浆中扭动着，也许是在哀嚎。 但李昂听不到它们的声音。 那看起来是艾格雷姆身上那种黑雾…… 这是深渊中的恶灵！ 但这些灵体，似乎都只能在‘地面’行动——它们似乎都看着李昂，就像是在抬头看天上的飞鸟！ 而就在此时，岩浆中的恶灵突然暴动了！ 一个极其高大的恶灵飞快的出现，并且伸出‘手’抓向了李昂！ 那个可怕的恶灵看起来有数十米高，那只大‘手’看起来比房子还大，李昂惊恐的‘扇动’着自己的双臂试图逃离，但依然被那黑雾形成的手笼罩了——没翅膀确实是飞不快。 完蛋！ 李昂咬紧了牙关，开始考虑怎么脱身。 但随后，他却惊奇的发现，那可怕的‘黑手’居然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捏了个空！ 这…… 只是唬人而已？ 不对…… 难道……这个世界是反过来的？ 人类在现实世界无法触碰到灵体；而灵体在这个世界无法触碰到人类？ 自己是实体，在这里会失重漂浮；但灵体在这个世界反而要受到重力的约束？ 一切都刚好相反…… 或许这就是得到了肉身之后它们就能离开深渊的原因…… 李昂长出了一口气，保持着悬停在空中的姿态，四处看了看。 头顶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光点。 李昂开始奋力向上，向着那个光点‘飞’去。 离开深渊并没有多难，一直向上就行了，那个光点确实就是一道门——是个圆形的门，很明显。 】 但如果以有重力的环境来评估，那个门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数万米或者更高的高空。 难怪这叫深渊，出口这么高，内部又只有岩浆，恶灵们又不能飞，难怪它们出不来。 李昂放心大胆的一路高升，飞入了那道发着白光的门。 随后，他来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 这里，或许就是所谓的‘虚空’了。 这个所谓的虚空，确实像是一片混沌，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看不到周边的环境——从任何方向看，都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但这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种，而是明知道周围有东西，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这就像是做了个梦，梦醒后再打算回想起梦里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昂其实是清醒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脖子很疼——之前摔了以后到现在还在痛。 但他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叫什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混沌吧。 或许卡瓦拉说得没错，人确实很有可能在混沌中迷失方向——事实上李昂现根本就没有方向，四面八方都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 而且，他依然是失重状态，悬浮着的。 看样子，这确实是在星球之外的某个地方。 这种情况下，当然只有一种办法——朝着一个方向一直飞下去，自己只需要坚持，把出路交给天意。 简单来说，就是拼人品…… 但这里这种环境会使人失去对方位的判断，李昂知道，人不可能在看不到周边环境的情况下保持直线前行，更何况现在还是用‘飞行’的方式在移动。 为了保持自己能走直线，免得一直兜圈子而不自知，李昂打算定个位。 同时，也想试试这个环境里到底能不能看到别的东西。 他从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扯下了一颗银扣子。 无重力环境下，什么都会漂浮，扣子当然也一样。 李昂将扣子朝自己‘前方’轻轻弹了出去——不知道哪里算是前方，反正是正对李昂的方向。 那颗扣子开始笔直的飞行。 速度不快，李昂没用太大的力量。 扣子的飞行速度在逐渐降低——空气也是有摩擦力的。 奇特的是，那扣子飞到了很远的位置，但李昂却一直能看见它。 周围都是看不清楚的混沌，但那颗扣子却始终清晰无比，只是隔得远了看起来不显眼，太小了。 李昂朝着同一个方向，再次弹出了一个物件，这次是一枚魔法银币——十第纳尔面值的银鹿，这定位成本挺高的。 银鹿散发着微微的蓝光，比扣子显眼多了。 所以这次，李昂多用了点力气。 银鹿基本上也在沿着扣子的运行轨迹一路飞行，飞得比扣子远得多，但魔法银币的光芒倒是比扣子还显眼。 随后，李昂开始朝着扣子与银鹿标示出来的方向行动。 在即将抵达扣子的位置时，李昂再次循着银鹿的位置弹出了一枚金币——面值更大了，这是金狮鹫，一百第纳尔，紫色的光芒更显眼…… 随后，李昂收回银扣子，再以银鹿和金狮鹫为参照弹出去……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担心定位参照物飞得太远以后看不见了，所以要持续一次又一次的‘布线’。 人、扣子、银鹿、金狮鹫，基本上始终构成一条直线，再怎么也不会迷失方向。 有三个辅助物品用来定位已经足够了，持续循环使用就行，李昂甚至还能有意识的自己纠正偏差——有时候会弹偏。 但以另外两个物品为参照，就可以在下一次定位时纠正过来。 这是一次枯燥的飞行。 因为李昂能看到的，就只有两枚魔法钱币和一颗扣子而已。 但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昂变得非常专注——想不专注都不行，这是切切实实的‘眼里只有前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李昂再次将银币弹向前方时，银币突然消失了！ 李昂加快了速度，循着另外两个参照物一直向前。 直到触碰到一个光滑且冰凉的障碍物。 银币不见了，但他却没有看到门…… 他也终于知道了，这所谓的混沌是什么。 这所谓的混沌，并不是真的看不到东西，而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李昂触碰到的，是某种光滑的外壁。 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罩子。 李昂将魔法金币拿在手里，尝试照射这个‘罩子’。 钱币散发的紫色光芒，却无法对这个罩子产生影响——完全不反光。 感觉这是一种非常先进的哑光效果，或者说是吸光效果。 这所谓的‘虚空’，应该是个球形空间。 只不过空间特别大，人在内部看不到外面的一切，而且空间内部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人失去参照，丧失方向感和判断力。 再加上空间的外壁能吸收光线，不产生任何反射，看起来就是‘混沌’状态了。 还好李昂手里有能发光的魔法钱币可以用来当参照物。 知道原委后，李昂没有了对未知的恐惧，心里安定多了。 不过……出口在哪儿呢？ 应该就在这附近，因为银币不见了！ 李昂回想起神殿中那个入口。 那个入口用肉眼看不见，但却能照射出影子…… 或许，这是因为那是连接两个空间的传送门，与这个空间的外壁一样，不会产生任何反射，所以人眼看不见？ 那么……这里应该也有一个看不见的门。 李昂把身上掏了个遍，摸出来一把魔法钱币——作为潘德大陆着名富一代，李昂随身带的钱挺多的…… 还好他之前是在闪电击中他之前就被传送走了，要不然这一身的金银，怕是不止会被电成腊肉。 魔法金币的光是比较弱的，大概也就比萤火虫好上那么一点点。 但二十几枚金狮鹫一起握在手里，那基本上还是可以顶一盏油灯了。 可惜还是不够亮，要是有足够强的光源，直接照射一下或许就知道在哪了。 手里有了光源，李昂开始循着空间的外壁一点点的照射过去，时不时的用蓝色的银鹿标记一下位置。 这一找，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昂已经精疲力尽，全身都是虚汗。 但他没找到。 没有出口，没有什么看不见的门。 李昂有些着急了。 这里没有日夜，李昂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感觉大概过了好几天了吧。 可是，他没有感觉到饥饿。 这很不正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随后惊奇的发觉，自己的胡子，竟然已经一寸多长了！ 李昂慌张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将脑后的头发拉到了身前——长发已经披肩。 可他原本是短发！ 而拉着头发的手上，指甲已经长得像妖怪一样，都卷起来了。 到底过了多久了？ 这里的时间……过得比外面快？！ 李昂有些绝望的四处看了看，随后，咬紧了牙关，用尽了所有力量，将自己失重飞行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他朝着身旁的‘混沌’外壁，撞了过去！ 随后，眼前一黑。 确实是黑，这一撞，竟然直接穿透了外壁，来到了一个相对黑暗的环境中…… 李昂恍然大悟，苦笑起来。 特么的，这混沌般的外壁就是出口，所有的外壁都是出口！ 难怪银币会直接消失，难怪整个空间是看不清的混沌状态，因为整个外壁都不反射光线，看起来当然就是模湖状态！ 整个外壁都是出口，没有可以用来投射影子的地方，当然就照不出阴影…… 只不过它们摸起来的手感是光滑而坚硬的，自己便从没想过，整个外壁本身都是巨大的传送门，这外壁其实不会阻碍自己…… 惯性思维害死人啊！ 还好出来了…… 此时，出现在李昂眼前的，就是宇宙星空。 但似乎是缩略版的星空。 他的面前有两个悬浮的球，一个是蓝色的，一个是白色的。 而远处，似乎还有更多类似的球形，但隔得很远看不真切。 但这些球不大，李昂身边这两个小球只有他的巴掌那么大，远处的看起来似乎也很小。 倒也有一些比较大的球体，基本上都在发光——那应该是恒星。 整体看起来，似乎确实是构成了一个星系的样子。 而更遥远的地方，是漆黑的深空。 这肯定不是真正的星空，这更像是一种模拟环境。 或者说，是一种三维投射影像？ 李昂四处看了看，尝试着触碰了一下身旁的蓝色小球。 而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第343章 卡薇拉 潘德历357年10月。 烈狮城。 这是卡薇拉第一次来到这个被称为‘大陆中心’的都市。 但她很失望。 因为她没见到传说中的繁容盛景，只看到了遍地伤员，以及无数在战争泥沼中挣扎了整整一年的憔悴居民。 城墙依然高大，但却有些残破，投石机与凿墙车留下的痕迹历历在目。 城内已经看不到商贩，也看不到什么鲜衣怒马的贵族，大概是都跑了吧…… 只有一个个精瘦的战士和衣衫褴褛的民夫，依然在城内宽阔的街道中穿行。 看来无论哪儿都一样啊，一旦战乱降临，只有平民逃不掉，也无处可逃。 这是一座凋敝的城市，但仍然还算干净。 或许，没有了贵族之后，城里反而会干净很多吧…… 毕竟贫民不会丢弃任何可食或可用的物件，就算是残枝枯叶，也都会被收起来当柴火。 再加上现在是战争期间，人与马的粪便都被搜集起来作为城防用品了，街上没有了商铺，酒馆也没什么人，自然也就不会制造呕吐物或是各种残渣…… 卡薇拉突然想起了罗兰爵士说过的话——乡村是没有垃圾的，所有东西都有用途；只有大城市才有那么多垃圾，因为城里的生活不符合自然法则。 罗兰爵士果然是个有智慧的哲人。 卡薇拉觉得。 就连罗兰爵士所在的狮湖城，看起来都比烈狮城更让人觉得安心——因为狮湖城的街上，到处都有‘新黎明骑士’在巡逻。 而烈狮城内，大多数人都面有愁容，脚步匆匆。 不是在赶制兵器，就是在修理城防，个个都很忙。 那座高大的王宫看起来也不怎么华丽，传说中这不是个金色的宫殿吗？为什么现在只有斑驳的石墙？ 那些黄金哪儿去了？ 倒是王宫外的鸢尾花仍在开放，但反倒将这显得有些朴素甚至破败的宫殿反衬得更加冷清了。 宫殿里没看到多少侍从，侍女也很少，门口的侍卫倒还算精神，但也不是卡薇拉想象中的御前侍卫那种全身银甲的样子。 大多数侍卫穿着红色的镶嵌甲，背着长弓，带着盾牌，看起来很追求实用而不是美观。 卡薇拉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她是主动请缨专程来烈狮城传信的，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这么朴实的一座城。 此时，卡薇拉正在王座厅外等待烈狮女王艾米的召见。 “卡薇拉小姐，陛下同意让您参与御前会议，请跟我来。” 一个魁梧的侍卫打开了门，向卡薇拉招了招手。 “西吉斯蒙德阁下，罗兰爵士托我向您问好……” 卡薇拉躬了躬身。 那个侍卫是西吉斯蒙德——他目前担任着烈狮城城防军统领。 “哈……只要你别再用你那把切人长刀对着我就行……跟我来吧，把武器插到架子上。” 西吉斯蒙德摇着头指了指王座厅里边的武器架。 “抱歉……当初那是误会，我那时候以为您是凡斯凯瑞海贼……毕竟您当时在和那个‘寻厄者’并肩作战。” 卡薇拉瞟了一眼西吉斯蒙德的下半身，随后把她的长刀插进了武器架。 那把长刀很奇特，长杆上套着一尺多长，手掌宽的宽刃，而宽刃又延伸出了一个尖锐的剑尖，整体是个不规则形状。 同时，宽刃的刀背处还有一个锋利的突刺——就像是一把普通的长柄宽刃刀，在其两个平面无锋的位置，被拉出了两根尖刺。 这应该算是一种奇形长戟，可以捅刺，也可以砍杀，还能像戈一样凿刺。 这是卡薇拉的独门兵器，是从狮湖城外的‘雷霆岭’上捡到的。 这个‘雷霆岭’其实就是李昂失踪的地方，这是罗兰爵士取的名字，说是为了纪念勇敢的长河镇公爵。 但卡薇拉其实从来没有见过李昂，她只从罗兰口中听过李昂的一些故事。 比如击败三先知，比如绞杀迦图人，再比如引发雷霆并用铁链套着恶魔一起承受雷击。 罗兰爵士从不撒谎，他说那都是他亲眼所见。 卡薇拉觉得，一个能让罗兰爵士这样圣洁的人都如此推崇的勇士，那应该确实是个传奇英雄。 只不过，这位传奇英雄失踪之后，烈狮王国却有点惨。 去年八月，确认那位长河镇公爵失踪以后，烈狮王国被其它几个国家同时宣战了。就像一块肥美的鱼肉，谁都想来啃一口。 到了现在，烈狮城、哈林哥斯堡以及诡狐镇以西的所有国土，全都相继沦陷。 眼下，烈狮王国已经只剩下了东部地区和北部湾。 罗兰爵士在狮湖城建立了新黎明骑士团，随后与利奥弗里克伯爵一起在诡狐镇布置了防线，福瑟特爵士在狮湖城为他们提供后勤保障； 白银之手骑士团守在哈林哥斯堡，寻厄者刚铎也在那里； 而烈狮城由戈德里克大人指挥防守，西吉斯蒙德被任命为烈狮城城防军统领，服从戈德里克的指挥。 所有人一起努力，总算是保住了烈狮王国的中轴线，使得烈狮城没有被切断联系。 再加上巴克斯帝国的‘支援’，整个国家在这一年里一直在持续抵抗，战火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卡薇拉便是去年八月在狮湖城加入了罗兰爵士的队伍。 当时，卡薇拉从菲尔兹威的库鲁姆村去到了狮湖城，她是维迪斯大王雇佣的随军厨师。 但在狮湖城，卡薇拉经历了一场不堪回首的灾难——在一个雷雨天，她在城内的一个庭院里，被狮湖城里的一群凡斯凯瑞海盗虐待了。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遇上一群喝醉的凡斯凯瑞海盗，大概每个人都能理解，她会经历什么样的虐待。 但并不是罗兰爵士拯救了她，而是她自己拯救了她自己。 那些凡斯凯瑞海盗是维迪斯大王的部下，卡薇拉是在狮湖城被堕落者围困的时候受到了虐待——这也是战乱期间难免的事，一群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海盗，在绝望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 真说起来，李昂也要负一定的责任，要不是他把维迪斯引到狮湖城对抗艾格雷姆，卡薇拉也不至于遭此大难。 但卡薇拉没有像普通女孩那样寻死觅活。 她甚至在被虐待后仍然给那些海盗提供食物和酒。 直到他们全都喝醉之后，她把那些家伙全绑了起来，将他们全部去了势，然后看着他们流血而死——有两个中途不再流血的，她还在同一位置接着补了一刀。 那时候的卡薇拉手里还没有切人长刀。 而随后，维迪斯撤离了狮湖城，卡薇拉遇到了罗兰爵士的队伍。 那时候李昂刚刚失踪，罗兰爵士进驻狮湖城清理乱局。 见到她时，她正在被另一个无赖骚扰——海盗们之前扯破了她的衣服，她衣不蔽体的站在暴雨中。 她想让大雨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 但她狼狈的样子引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窥视…… 罗兰爵士赶走了骚扰她的无赖，并且驱逐了试图靠近的所有人，还让所有士兵都离开，让她独处在庭院淋雨，得到了最后的尊严。 当她走出那个庭院时，罗兰爵士依然守在外面，背对着院门。 当时，罗兰温和的对她说：“女士，我听说了你的事……也许是阿丝塔莉亚女神把那些凡斯凯瑞人送给了你，作为对你勇气的考验，而你勇敢的度过了难关，这很令人钦佩。” 卡薇拉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她的家乡库鲁姆村是菲尔兹威沿海的一个渔村，渔村的女孩当然没受过什么教育，那里的男人也大多都比较野蛮——这是卡薇拉第一次遇到一个贵族男性用如此礼貌的方式对自己说话。 而且，她知道，如果自己回到了家乡，那么周围的男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甚至作出更邪恶的事。 她也知道，从此以后她会面对更多的暴力与恶意，大多数男人不会再给予自己任何尊重，也很难再寻觅到真正的伴侣。 但罗兰爵士仍把她视为尊贵的女士，而且一直彬彬有礼。 尊严是无价的。 卡薇拉从此成为了罗兰爵士的追随者。 只不过，罗兰不想让女孩上战场，不收卡薇拉为战士，所以她也和尹拉诺一样，成为了正义女神的祭司学徒。 在这之后，罗兰带着卡薇拉去了李昂失踪的地方，也就是‘雷霆岭’。 那时，艾米刚发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搜寻令，罗兰也想试着再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这次搜寻是真正意义上的挖地三尺，整个雷霆岭几乎被刨平。 与李昂有关的线索没找到，但卡薇拉找到了一把长刀。 这把长刀原本应该是一把质量非常好的宽刃大刀，也就是带长柄的平头砍刀。 但卡薇拉找到它时，它的刀头已经被击碎了，而且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溶在一起——这大概是雷霆造成的，因为木杆反而没事，还显得特别结实的样子。 虽然这算是一把残破的武器，但卡薇拉觉得很趁手，于是将其背到了身上。 随后，她与寻厄者刚铎发生了一点冲突。 刚铎其实也是来帮忙的——他也想找到李昂。 可卡薇拉认为刚铎也是个凡斯凯瑞海盗，她恨海盗，恨一切海盗，也恨一切菲尔兹威人！ 若不是维迪斯走得快，卡薇拉甚至会在饭菜中下毒，将维迪斯的大军一个个全部阉掉！ 结果刚铎被迫和卡薇拉打了一场。 离谱的是，刚铎竟然不是卡薇拉的对手！ 准确的说，是不愿伤人束手束脚的刚铎，不是那把残破的长刀的对手——刚铎试图打飞卡薇拉的兵器，却在砍中那把长刀时，将自己的兵器砍断了！ 那把被雷击之后看起来乱七八糟的长刀，居然异常锋利。 若不是西吉斯蒙德及时出手救人，刚铎差点就被阉掉——其实西吉斯蒙德因为救人都差点被卡薇拉阉掉，因为他长得也很像凡斯凯瑞海盗…… 但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事故，只不过从那以后卡薇拉便有了自己的名号——阉人者。 而那把长刀也在之后被重新打磨，成为了为卡薇拉量身打造的专属兵器——切人长刀。 她的长刀基本上专挑对手的下三路……对男人威慑力相当大，虽然她的武艺算不上多好，但谁都不敢跟她单挑。 所以此时，西吉斯蒙德甚至都不太敢走在卡薇拉前面…… “陛下，卡薇拉小姐到了。” 西吉斯蒙德侧着身推开了御前会议室的门。 圆桌前只坐了四个人。 女王艾米坐在首位，没带王冠，脸色憔悴，但目光已经变得极为锐利。 她的右侧是戈德里克，戈德里克胸前别着一枚金色胸针，雄狮挥爪样式的胸针——那是‘国王之手’，也就是首相的勋记。 但首相职务或许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这一年里，他已经从满头黑发变成了两鬓斑白的模样。 艾米左侧是阿琳娜，她依然是那幅书卷气十足的样子，只是不再微笑，有些沉默。 最后一个人是埃里克，他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记录簿。但他不是书记官，现在的御前会议没有书记官…… 埃里克现在是烈狮王国的贵族院总管——实际上就是后勤总管。 “卡薇拉，请坐。” 艾米的声音很澹漠，她大概很久没有笑过了：“罗兰爵士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是诡狐镇顶不住了吗？” “不，没有人进攻诡狐镇。罗兰爵士让我带来这封信，这是在一个异端身上取得的战利品……” 卡薇拉也严肃起来，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卷递给了戈德里克：“同时，他认为，那些异端似乎听命于一个小女孩！” 戈德里克展开纸卷念道：“十月底，黛妮丝陛下将亲自领军重回烈狮城，做好准备。” “没了吗？谁写给谁的啊？” 埃里克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了，不知道是谁写给谁的。但黛妮丝今年才十岁啊，她怎么领军？” 戈德里克将那纸条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放到了桌上，满脸疑惑。 黛妮丝就是乌尔里克那个小女儿，艾连和皇后生的那个，那孩子现在被布伦努斯立为了国王……当然，是没得到贵族们承认那种。 但如果布伦努斯攻克了烈狮城，那黛妮丝肯定能得到很多贵族的承认…… 所谓的正统与叛军，主要是看谁拳头大而已。 “我确实远远看到过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异端当中……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您所说的黛妮丝——所以老师才会让我过来亲口告诉你们。” 卡薇拉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大概这么高，十岁的话……应该差不多。” 第344章 女王的决断 “那位小公主……是三先知？” 埃里克脱口而出。 几人面面相觑。 “或许是吧。布伦努斯和三先知合作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当初若不是堕落者大军突然出现，峤岩湾早就被攻陷了。” 戈德里克叹了口气。 “但这不对啊，目前烈狮城周边完全没有布伦努斯的地盘……他的势力范围仅仅只到了凯涅堡一带，据说还和高崖堡的菲尔兹威人起了冲突，他怎么攻击烈狮城？飞过来吗？” 阿琳娜站起身来说道：“而且，他儿子还在我的人手上，他不可能无视马尔伯特的命吧？他怎么可能进攻烈狮城？” “现在布伦努斯干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哪怕是他要和那个小女孩结婚我也不会惊讶……我甚至觉得他现在就是个傀儡。” 戈德里克摇了摇头，看向了艾米身后。 艾米身后挂着一张地图。 目前的烈狮王国，只有东部地区和北部湾还处于控制中。 峭岩湾、迷沼堡、凯涅堡等地，也就是曾经的烈狮王国西北部，现在是布伦努斯的地盘，或者说是异端的地盘——这片地方到处都是异端堕落者。 戈德里克和利奥弗里克当初被堕落者围攻，被迫撤离了迷沼堡。 布伦努斯得到了喘息之机，随后他便将黛妮丝公主立为国王，宣称他自己这边才是正统，然后跟在堕落者后面发动了反攻。 当时凛鸦人回了北方，菲尔兹威人在狮湖城损失惨重，布伦努斯的反攻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于是他一路向南发起进攻，一度攻破了哈林哥斯堡，打到了烈狮城下。 烈狮城的城墙上，那些投石和凿墙的印记，就是布伦努斯的部队留下的。 其实当时烈狮城里是有人投奔布伦努斯的，也有一些贵族在游说艾米投降，更有贵族试图里应外合。 趁机作乱的也不在少数。 但艾米带着女兵们亲手抓捕了十几家贵族之后，没人敢再提投降之类的事儿了，王座厅里也没有了任何聒噪的声音——她以叛国罪和逃兵罪，判了一部分罪行严重的贵族绞刑，并将他们的家人驱逐到了城外。 同时，她还将那些打算投奔布伦努斯、或者打算投降的贵族也全都驱赶到了城外，让他们直接面对布伦努斯的大军。 事实上那些人压根没来得及见到布伦努斯，因为他们先遇上的都是堕落者。 这导致上千人死在了烈狮城外。 李昂失踪之后，艾米的心比以往狠得多了。 没有了李昂的保护，现在，她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虽然这番应对很快使得艾米有了‘暴君’的名号，但无论如何，烈狮城内团结一心，不再有人试图兴风作浪了。 而且，布伦努斯与堕落者一起作战的事实也完全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堕落者可不懂得配合做戏，烈狮城下的惨剧都是它们制造的。 在发现布伦努斯的军队和堕落者一起出现之后，如今整个烈狮王国大部分人都将布伦努斯视为了异端魔头，抵抗得异常坚决。 原本名声就已经很臭了的狮骑士团，更是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此后，布伦努斯在烈狮城未得寸进，而戈德里克和克洛泽带白银之手奇袭哈林哥斯堡得手，断了布伦努斯的后路，布伦努斯只好快速撤军，退回了峭岩湾。 在这之后，布伦努斯便没有再发起进攻了。 菲尔兹威和凛鸦王国也都与堕落者打过大仗，自然也不会与布伦努斯合作——虽然这两个国家的王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好歹他们是一国君王，实在是干不出与魔鬼联手的事。 所以，布伦努斯的势力，或者说异端势力，也就很难再有什么拓展。 都知道布伦努斯地盘上有大量堕落者，不太好对付，当然也就没人会去大举进攻他们，但只要他们出现在其他地方，所有人都会尽全力抵挡他们。 而长啸堡、短嚎村、阿兹哥德等地，目前已经被菲尔兹威攻占。 长啸堡和短嚎村其实已经算是人烟稀少了，但阿兹哥德却是个大镇，‘红剑’艾丁伯爵率领大军驻扎在此。 凯尔来丹堡被德夏领主哈里发塔希尔占据，这也是个人口稠密的城市，只不过塔希尔在攻克了凯尔来丹堡之后，失去了他在辛加尔的势力——拉蒙把塔希尔的手下和黄昏骑士团全都驱逐出了辛加尔。 如今的辛加尔再次成为了独立城邦，拒绝任何国家的领主进入。 而鹿心村驻扎着阿迦松将军的部队；贝蒙法来驻扎着克里昂将军的部队——这都是巴克斯帝国派来的‘援军’，他们也确实在帮着烈狮王国打仗，而且这两位将军从来不会残害烈狮王国的平民。 但所有人都知道，与菲尔兹威和德夏连绵不断的战争全都是他们挑起的…… 鹿心村和贝蒙法来都位于鹿心湖旁边，是烈狮城周边的农业重镇，也曾是烈狮王国人口最稠密的两个地方。 巴克斯帝国的军队盘踞在这两地，意图是显而易见的——通过鹿心湖与萨瓦河，能快速将烈狮城最富饶的土地上所有的产出都送回巴克斯境内！ 到现在，烈狮王国在这一年时间里越打越穷，而巴克斯帝国却基本完全恢复了元气。 但无论如何，烈狮城周边确实没有布伦努斯或异端的势力，事实上现在有能力直接进攻烈狮城的，也只有巴克斯帝国而已了——前段时间菲尔兹威都被击退了，暂时应该无力发起进攻。 而且巴克斯帝国的两位将军也算是有原则的，遇上菲尔兹威人或德夏人他们可能不会尽全力，但遇上异端堕落者他们却一定会干掉的。 异端大军再厉害，也不能越过周边这么多势力直接攻击烈狮城。 “说不定，异端这封信，与峤岩湾那边没关系呢……” 卡薇拉突然提了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向。 “如果与峤岩湾无关，那这封信是传给谁的？烈狮城内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奸细了，更不会有异端——女兵们天天都在巡逻，一切都很正常。” 戈德里克不解。 “我不知道，但……那个小女孩，叫什么……黛妮丝是吧？她的老家在哪？家里还有人吗？她的亲朋好友肯定希望她当国王吧……” 卡薇拉问道。 渔村的女孩确实没什么文化，但或许正是这种朴素的逻辑，才能让她看到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黛妮丝公主家里当然没有人了，她亲生父亲是艾连，养父是乌尔里克，母亲是前任皇后——全都死光了，连她的侍女都死光了。 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没有去想，这位很可能被三先知占据身体的小公主，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家里人’。 “她的老家应该在巴兰利……得去查一查，如果是巴兰利出了事……那问题就严重了。” 埃里克喃喃的说。 巴兰利镇就是皇后镇，也是历代烈狮王国皇后的封地，被称为烈狮城的后花园，乌尔里克也埋葬在那里。 由于一年多以来都在打仗，王国西部几乎所有地区都落入其他国家手中，这期间有无数逃难的民众来到了巴兰利镇或是烈狮城。 此时的巴兰利，难民或许比烈狮城的人口还要多——进了烈狮城就得执行军管，大部分普通人都停留在了巴兰利。 尤其是皇后镇中心地带，如今已是数万难民聚集的地方，也是艾米一直在尽力赈济的地方。 为了让那些难民能活下去，她甚至将烈狮城皇宫的所有金饰全都变卖了，白鹿堡和麦香领的粮食出产也大多消耗在了这一带。 …… 几天后，王座厅。 “……巴兰利出现了暴动！那些难民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唆，攻击了我们那些正在赈灾的放粮站，我们人手太少无法应对，赈灾的粮食被抢了……” 埃里克皱着眉头说道：“现在的局面已经很难控制，最好封锁全城，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场艰难的大战了……” “巡逻队已经遇到了一些暴动的难民。克里昂将军也传信过来提及了此事，有些暴民往贝蒙法来去了……克里昂不想伤害平民，他打算暂时撤军，要不然肯定会发生更严重的冲突……” 戈德里克也很焦虑：“但如果克里昂撤军，菲尔兹威人也和德夏人肯定会将那些难民全都变成奴隶……” “这是那些原本居住在皇后镇的贵族搞出来的。他们声称长久的战争使他们无法生活，说是要迎接黛妮丝为国王，结束这场战争……但实际上，他们当中有些人主动去了几趟峤岩湾，大概是和三先知谈了交易。” 阿琳娜拿着小本子，那是她手下的密探得到的情报。 “我们的人手恐怕不足以阻挡那些被扇动的暴民……烈狮城的储备也……” 埃里克还在仔细盘算军需。 “好了……都别说了……” 艾米站起身来，低着头，双臂撑着会议桌。 “贵族……哼哼哼……贵族！他们就那么想要烈狮城吗？……为了权力，他们可以与魔鬼勾结，可以出卖任何人，甚至可以坐视所有人变成堕落者……” “也许，这是因为我是个女人吧……而且，还是个暴君！” 艾米冷笑着，突然起身走下了白银王座，一直走到王座厅的中间，抬起头看向了穹顶。 “各位……我昨晚梦见李昂了。他全身是伤，满脸胡子，头发比我的还长……” 艾米背对着所有人，突然在这个严肃的场合说起了她的梦。 “我记得他对我说了什么，但我听不到……我那时候在大声喊他，但他好像也听不见。” “我能看到他拿着一把魔法金币，好像是在找什么——大概是在找他丢失的钱币吧……也许他是在说，他为我留下了那么多财富，却竟然全都被我耗尽了！” 说着说着，艾米的泪流了下来。 她一把擦去泪珠，闭了闭眼，转过了身：“我觉得，他就快要回来了。” “艾米……孩子，你大概是累了……你去休息吧，这事我来应付。埃里克，把你的人手……” 戈德里克心疼的揽着艾米的肩膀安慰了一下，随后转头准备安排事务。 “不，父亲，我要放弃烈狮城！就像李昂当初让马略皇帝放弃思源城一样……我不想再在这个泥潭陷下去了……” 艾米重新走回了王座。 “李昂曾为我们留下了全大陆最多的财富，却都在这一年里被这个无底洞消耗得一干二净！成千上万的人民被我们送上战场，数十万难民流离失所……这就像一个深渊！” “阿琳娜劝过我很多次，让我放弃烈狮城……但我不甘心……我错了，阿琳娜，我早该退回长河镇的！” “这次，我下定了决心……也希望你们愿意让我这么任性——我要带走烈狮城里的一切，包括所有愿意离开的人。把这座城连同哈林哥斯堡一起送给那些贪婪的贵族！” “他们不是想要这座城吗？” “给他们！” …… 十月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冬临节。 巴兰利镇，鹿心湖边，一个华丽的陵园里。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男子正被人从湖里捞起来。 “这家伙看起来就快死了啊……难民到处都有，何必管他呢……而且他还是个男人！我们现在可是在陵园里，很容易被发现的！” 一个女战士拿着把铁锹在劝说另一个女人。 “今天是冬临节，没人会到墓地来的，而且这个镇刚刚暴乱过，没人会管我们。你没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吗？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是金币！我现在正缺钱……” 正在打捞男子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套蓝色的独角兽罩袍——这是个贵族，而且是个菲卡维亚贵族。 蓝底，白独角兽，这曾是菲卡维亚女王的纹章。 “女王陛下，可您不应该触碰这些肮脏的下等人……” 女战士摇了摇头，伸手将‘女王’隔开，用铁锹扒拉着湖里漂浮着的那个男人。 “我都被赶下王位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等等，这家伙是个贵族！你看他的衣服……” 被称为女王的那个女人突然惊叫起来。 湖里的男子，破破烂烂的黑色衣服上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金色纹章，一个金狮鹫。 “倒也是……平民怎么可能有金币……既然是贵族，那就没关系了……” 女战士扔下了铁锹，直接上了手，把湖里的男子拖了出来——看样子她只愿意用手触碰贵族…… “还有救吗？哎……这是什么金币？没见过啊……” ‘女王’开始掰男子的手指，从他紧握的手心里抠出了几枚闪烁着微光的金币。 “他的心跳很慢，估计救不活了……” 女战士摸了摸男子的心口，摇了摇头。 “那就埋了他吧，我拿了他的钱，那就应该给他找个好地方立个坟墓……总是要有回报的。” ‘女王’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如果能救活他，他或许能带来更多的钱，或者带来一些部队……” “那……我们就把他埋在这个墓里吧？这可是烈狮王的陵墓……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赶紧挖墓吧陛下，烈狮王的陪葬品肯定比那几个金币有价值！您要组建军队可不能靠那么点小钱……” 女战士捡回铁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墓碑。 墓碑上写着：“这里埋葬着乌尔里克国王，一位同时继承了高祖武烈与先王智慧的有为之君。” 第345章 预言者 是的，这两个女人原本是来盗墓的…… 盗墓这种活动，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普遍存在，毕竟这个活儿相当有钱途，很多达官贵人的陪葬品价值连城，挖出来指不定就一夜暴富了。 大多数大人物的墓都很难完好的保存下来，而且墓地质量越高，修建得越牢固，就越难保存…… 因为谁都能想到，修得很坚固的墓，里边大概率有值钱的陪葬品——要不然修那么结实干啥？ 所以，大多数墓地都会有守墓人。 但守墓人其实是个高危工种，尤其是国王陵墓的守墓人…… 乌尔里克国王的墓地当然也是有守卫的，而且规格还挺高，毕竟这是两代烈狮王的陵园——乌尔里克的父亲疯王也是埋葬在这里的。 日常守卫陵园的足足有两个中队，两百多名士兵——如果没出什么意外，一般的盗墓贼别说是来挖坟了，连靠近陵园都是奢望。 但不巧的是，前些天巴兰利镇刚好出了很大的意外…… 之前连续不断的战争使得巴兰利镇涌入了好几万难民，这些难民前些天暴动了，到处打砸抢烧，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暴民当然也会打国王陵墓的主意，数千人涌向了墓地，在陵园外围打了一场血腥的攻坚战，守卫陵园的部队因此全军覆没了。 随后，暴民们先把疯王的坟头给刨了——疯王的墓修得比较大，看起来价值高一些。 也许是疯王墓中的随葬品比较丰富，为了争夺财物，暴民们挖开坟之后便出现了内讧，数千人打了一场大规模群架…… 在这场群架还没打完的时候，来自不同国家的几支正规军赶到了。 虽然正规军的数量只有暴民的十分之一，但这些暴民又没甲胄又没战马，他们可不敢正面对抗，结果便一哄而散逃往四面八方。 由于陵园已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几支正规军大概以为国王墓地已经彻底完蛋了，他们分头追击那些暴民离开，结果陵园就彻底没人管了…… 再加上今天是冬临节，也就是女神赐福日，烈狮境的人全都会在这一天向女神祷告，通常不会出门。 所以这一晚，陵园里完全没有人。 这两个女人便趁机过来尝试，看能不能搞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虽然疯王的墓确实是空了，但乌尔里克的墓还在。 不过，这两个女人显然不是搞这种土木工程的专业人士，挖了半天也没挖开，反倒是看到了湖里漂过来的李昂…… “女王陛下，这个国王的墓好像挺简单的啊……您说，他的陪葬品够不够您组建军队的？” 女战士一边挖一边问道。 “别说话了，赶紧挖吧……乌尔里克陛下，对不住啊，我也是迫于无奈，请您原谅……” 那位女王一边刨着土一边念念有辞，还挺有礼貌…… 她大概从来没使过铁锹之类的工具，使铁锹的手法看起来倒像是在挥战刀。 “嘣！” 许久之后，铁锹撞击木制品的声音响起——总算是挖到棺材了。 “快快快，看看……把土再铲一下……” “等会！不对劲啊，这棺材盖子怎么没钉上呢？” “唉……你管他钉不钉的呢，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啊！怎么会！”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我们来晚了吗？！” “不对啊……他的墓没被挖开过啊……再说，总不会有人偷尸体吧……难道……” 两个女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忙碌着。 而她们背后，地上躺着的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缓缓的动了动。 “难道这里不干净？嘶……” 那个女战士站直了身子，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天上的明亮的圆月。 月圆之夜，湖水映射着惨白的月光，墓地凌乱，棺木阴森。 一阵阴风吹过，周围的树木枝叶摇晃，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别……别瞎说……” 那个‘女王’打了个寒颤，声音开始发抖：“把……把那个男人埋进去吧，好歹捞到了一把金币，也算没白来……” “唉……也许……也许是女神……不让我们用这种不名誉的方式获取军费……” 那个女战士也开始发抖，还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自己的肩膀，大概是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乌尔里克陛下，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这就找个人来与您作伴……愿您的灵魂不再孤单，嗯，不再孤单……” 被称为女王的女人用颤抖的声音低语着。 很显然，她挖坟的时候看到了墓碑背后的铭文。 两个女人开始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手忙脚乱的抬起那个男子，放进了棺材。 随后，她们抬起了摆在旁边的棺材盖子。 但正打算把盖子盖到棺材上时，棺木里的男子却突然坐了起来！ “妈妈啊……”“啊啊啊……” 两个女人扔下盖子就跑，跑得贼快，尖叫声在夜色中不断回荡。 “咳咳咳……” 棺木里的男人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咳咳……谁特么把深渊之门扔到湖底的！坑死老子了！” 这男人当然就是刚从虚空回来的李昂。 他自从到了潘德大陆之后，运气一向都不好，而这次的运气尤其差——当时，他触碰到那个星球的立体投影之后立刻便失去意识。 但这其实不是什么正常现象，他会失去意识，主要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出现在了水底。 而且是很深的水底…… 毫无缓冲之下，突然暴增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水压，在瞬间便使他昏迷不醒——这是人体的自动保护，在致命危险来临时，身体会自动封闭意识处于最低消耗状态。 人体这种自动反应，比神经将信息传到大脑的速度还要快，李昂当时甚至什么都没看清就昏迷了。 昏迷这种自动保护机制，很多时候都能让人避免致命的伤害。 但问题是，李昂是昏迷在水里的……当场没被淹死已经算是命硬了，要是一直没人管肯定会出大问题。 在这之后，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很深的湖底，湖里有鱼游来游去，而湖中心最深的地方，有两页漆黑的书页——那是深渊之门，也就是最后一本法典。 看来确实是这样，法典在哪里，他就会回到哪里。 李昂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觉得梦里就是他当前的状态。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在旁边看着自己一样。 随后，他梦见自己慢慢浮上了水面，顺着水流一直漂。 不知道漂了多久。 直到现在。 “等等……我好像听见他在咳嗽？” 正在狂奔的‘女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 “别管了……快跑吧，那一定是魔鬼或者幽灵……” 那个女战士依然惊魂未定，咽着唾沫还是打算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不……他好像是个活人？幽灵不会咳嗽的吧……” ‘女王’反应过来，转身向李昂走去。 “陛下……女王陛下……哎哎……” 女战士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了看，跺了跺脚跟了上去，看来她对女王的忠诚终究还是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 ………… “你是谁……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问名字问时间，这是大多数人从昏迷中醒来以后的正常反应。 “我叫宝黛丝……现在冬临节的晚上啊——你看看月亮不就知道了么？一个月也就一次月圆而已……” 宝黛丝感觉这个邋遢的男人大概还是有点不清醒。 “不，我是说，现在是哪年？” 李昂摇了摇头，伸出手看了一眼，手指甲足有半个手指的长度，向内卷成了剧烈的弧形。 “潘德历357年……” 宝黛丝也摇了摇头，同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唉，看来你是溺水太久了，估计泡出病来了……这是你的钱，既然你没死，把钱拿回去治病吧。” 她大概以为李昂脑子不太好使。 “居然这么久了……宝黛丝，我必须感谢你救了我，要不然我就算不死也会泡成残疾的……虽然你原本只是为了钱。” 李昂没接那些金币，就着湖水洗了把脸之后，他开始真心实意的向‘女王’道谢。 “你不该直呼女王陛下的名字！你应该称呼‘陛下’！你在冒犯一位女王！” 女战士在旁边很是不满的叫道。 “哦？女王？可你们看起来实在是不太像……倒有点像是从事另一种行当的技术人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我亲手为乌尔里克国王埋下去的棺材……” 李昂打量着两个女人，然后又看了看乌尔里克的墓地。 场面有些尴尬。 “你亲手埋下去的？你到底是谁？” 女战士有些警惕的看着李昂，手扶住了腰间的剑柄。 “我叫李昂……长河镇公爵。” 李昂看了看女战士：“有剪刀或者小刀子吗？我得把自己打理一下……” “李昂公爵？我听说过你！” 宝黛丝惊喜的叫着，随后叹了口气：“嗨……我这也是没办法，如果还有别的路子，我也不至于亵渎国王的墓葬。” 宝黛丝确实是一位女王。 她来自菲卡维亚——她曾短暂的统治过菲卡维亚王国。 菲卡维亚是个总人口只有五六万人的岛国，位于潘德大陆西南方向。 那是个女权至上的国度。 菲卡维亚的阶级状态从低到高是这样的——男人、阉人奴隶、阉人战士、女平民、女战士、女贵族…… 是的，没被阉割过的男性，在菲卡维亚的地位比奴隶更低，完全就是女人们用来玩乐的道具——基本上属于床上用品。 那里的女人其实都是和女人结婚的——这个女权社会发展到现在，大部分女人都是把闺蜜当爱人的。 至于繁衍，她们基本上都是在与床上用品的玩乐中随机怀孕…… 而那些床上用品，在他们身体机能退步了之后，就会‘升级’成为阉人奴隶，然后从事日常杂务，比如种地或者下苦力。 十年前，宝黛丝在各国游历之后，回到菲卡维亚接任了女王之位。 她觉得整个国家不能再维持这种状态了，自从菲卡维亚建国以来，菲卡维亚女神再也没有降临过，而这种没有家庭观念的社会，使得国内不断发生着各种暴虐的惨剧。 同时，男人一旦要被实施阉割，大多数都会反抗，即便不反抗，也会对国家不忠。 暴乱冲突经常发生，必须一直维持高压监管。 但本就为数不多的女战士，既要抵抗外敌，又要监管国内，实在是捉襟见肘。 并且，大部分男人被阉割，这使得很多平民女性得不到生育机会，整个国家的人口一直无法增长。 为了维持国内的局面，菲卡维亚的女人们根本没心思去创造新事物，所以百余年来菲卡维亚几乎没有任何发展。 若不是因为潘德大陆和阿玛拉大陆都比较乱，各国没心思对付她们，只怕她们早就被灭了…… 而十年前宝黛丝在巴克利大陆见识到了火枪，也听说了梅腾海姆发生的战争——梅腾海姆与菲卡维亚的人口相当，但那是个盛产猛男的国度，宝黛丝知道，梅腾海姆人的综合战斗力比菲卡维亚强得多。 既然梅腾海姆都被打成了那个样子，宝黛丝觉得，再这么下去，菲卡维亚多半会被巴克利帝国征服。 总不可能次次都能靠着菲卡维亚女神绝地翻身吧？ 所以，深感危机的宝黛丝打算改革，她试图让菲卡维亚往男女平等方面稍微进步一点点——她打算给予一些优秀的男人贵族身份，便于吸收一些其他国家的男人进入菲卡维亚，让一部分优秀的男人逐渐成为菲卡维亚的顶梁柱。 但这样的改革，无疑会刺激大多数习惯了女权至上的女贵族们的神经。 所以，宝黛丝的权力被她姐姐夺取了。 她姐姐埃莉诺带领大多数女贵族发动了‘起义’，并将宝黛丝视为‘背叛信仰的罪人’。 尚未完成的改革胎死腹中，宝黛丝本人也只能带着她自己的闺蜜逃亡到潘德大陆。 她想夺回本属于她的王位，所以到潘德大陆来寻求帮助。 宝黛丝本来是从菲尔兹威的光啸湾上岸的，但那地方女人的地位并不高，没人待见她。 而且，当地的黎明骑士团还将她视为异端——只要不是正义女神的信徒，黎明骑士团都会视为异端，更何况菲卡维亚还是有名的阉割王国…… 所以，宝黛丝一路向东，打算到烈狮城碰碰运气。 她听说烈狮王国现任国王艾米·索娜德是一位女王，她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得到这位女王的帮助。 但来到烈狮境之后她才知道，烈狮王国此时面临困境，深陷战争泥潭。 而且，艾米女王此时已经组织烈狮城开始举城迁徙。 迁都，这明显是为了避开战火。 这种情况下期望得到烈狮王国的支持肯定是不太可能的了。人家都迁都避战了，自然不可能出兵帮别人打仗，所以宝黛丝只好自己想办法搞钱招兵买马。 于是，她打上了巴兰利镇那些墓地的主意。 “行吧……果然自古以来图谋复国的人大多都会挖坟盗墓……宝黛丝，我可以资助你组建复国的军队，算是对你救我的回报。” 李昂想了想，给了宝黛丝一个承诺。 “真的吗？……但你……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宝黛丝眼前亮了，不过看了看李昂现在的样子，她有点犹豫。 “公爵也是会溺水的啊……” 李昂叹息着：“但你们得先把我送回领地，我现在身上有伤，而且有点恍惚。” 他现在确实有点恍惚，因为他现在就像是能看到他自己一样——就像是有了上帝视觉，他能‘看到’自己在和宝黛丝对话，并且能‘看到’周围的环境。 无死角的那种。 “你要去哪？” 宝黛丝也不再追问了，她更关心到哪能拿到钱。 “长河镇……等等，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有军队过来了！” 李昂皱了皱眉头，往宝黛丝侧后方看去，随后招手示意两个女人赶紧走。 宝黛丝回过头，她什么也没看到，但她没有反对，因为确实应该马上离开这里，这里毕竟是墓地…… 两个女人扶着李昂离开陵园，刚刚走到巴兰利镇外，便看到远处有一支数百人的军队直奔墓地而去。 按时间来算，李昂当时提醒的时候，那支军队离墓地至少还有几里路呢！ “你怎么知道有军队来了？你是预言家？” 宝黛丝看李昂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她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救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靠感觉……我的感觉很灵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年纪轻轻的就成为公爵？前面还有一支部队，离我们有两三里的距离，到路边避开他们吧……” 李昂不想让宝黛丝知道自己的异常情况。 而且，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异常是件好事，这种上帝视角能避开很多危险，还能在战争中掌握先机。 李昂觉得这能力可能与创世神或虚空有点关系——阿尔西雅说他离开创世神的神殿后就会失去对那里的一切记忆，但李昂却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什么都没忘。 而且，在虚空中他以为只过了几天，但现在却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也就是说，在那个虚空里，他足足过了一年！ 李昂现在确实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那所谓的混沌虚空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也许那其中充满了魔力，或者说是信仰之力，亦或者是灵魂之力——无论叫什么都行。 那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所以他在其中完全没有感觉到饥饿，甚至至今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饿或者虚弱。 虽然被闪电击中后的伤导致自己没什么力气，但精神却是异常的健旺。 这种上帝视觉一般的能力并不是真的能看见一切，而是能够察觉到周边的动静，就像是自己的精神能覆盖方圆几里一样。 其实这种感觉很难受——脑子里会觉得很烦躁，因为他能察觉到所有的风吹草动，但同时又具备第一人称视觉，脑子里有点混乱。 或许这就是预言者的能力。 李昂闭上了眼睛，感觉舒服了一些。 然后，他突然间反应过来——马迪甘，当初那位预言家马迪甘，他在成为预言家之后剪掉了耳朵蒙上了眼睛…… 这到底是为了隐藏他诺多精灵的身份，还是因为……马迪甘也拥有与自己一样的能力？ (本章完) 第346章 墓中人 李昂闭上眼之后，就一直没再睁开过。 但他却依然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甚至能清楚的察觉哪里有障碍，哪里有沟壑——就连路上哪里是干土哪里有稀泥他都能察觉到。 两个女人也没带火把之类的东西——她们是到墓地去搞土木工程的，这种活可不能见光…… 眼下是半夜，虽然月色明亮，但路上的泥坑和水坑很难看出来，宝黛丝和她的女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却惊奇的发现李昂闭着眼睛但总是能精准的绕开泥水。 虽然李昂目前看起来身体状况并不好，身上有很多细碎的伤口都被湖水泡得发白了，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他这种奇特的表现仍然使得宝黛丝产生了深深的敬畏——这很像是一些传说中‘开了天眼’的大预言师。 走了一小段，李昂感觉前方那支部队马上就要到了，宝黛丝便避开了大路，扶着李昂躲到了路边一堵废弃的矮墙后面。 但宝黛丝手下那个女战士不愿和李昂靠得太近——她大概是嫌弃所有男人，就像很多贵族嫌弃地位低下的罪民一样，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迫不得已触碰了以后恨不得把手皮洗掉那种。 之前把李昂从湖里捞出来之后，她甚至把手套都扔掉了…… 所以，她单独躲到了另一个破草棚子后面。 最近这段时间兵荒马乱，道路两旁的房屋基本上全都被毁了——这年头的军队，大多数都和土匪没什么区别。 土匪打劫的时候偶尔还能给附近的农夫留点口粮，但军队过路，却很可能什么都不会留下。 这也是李昂和宝黛丝要避开部队的原因——李昂当初和莎拉一起去长河镇的时候也是听到马蹄声就赶紧避让的。 李昂能感知到这是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部队，但与之前去墓地的那支队伍很不一样，这支部队在李昂的感知中很古怪——他总觉得这支部队不太正常，但又说不出哪儿不正常。 这种感知毕竟不是直接看，很多东西还是得依赖眼睛和耳朵。 直到这支部队靠近之后，李昂才明白了不正常的原因。 这支部队没有使用任何照明工具——没有提灯，也没有火把。 而且，除了脚步声之外，这支部队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连呼吸声都没有！ 李昂可以确定，这支部队不是活人——隔得近了以后，有没有呼吸和心跳他能轻易察觉到。 只不过，光从外表看，这支部队倒是和常人没什么两样——这不是堕落者，这是亡灵！ “李昂阁下，这支部队看起来很奇怪……他们难道是要趁夜偷袭巴兰利镇吗？” 宝黛丝也低声说着，好歹是当过十来年女王的人，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领军者，当然也觉得晚上行军不点火看起来不对劲。只不过，她没往非人类的方向去想。 “嘘……它们不是活人……别说话……” 李昂竖起了指头。 他可不想在这时候惊动一支亡灵军队…… 虽然他现在感知能力强，但战斗力基本为零——‘虚空’给了他强大的感知，却没有治愈他的伤势，现在走路都走不快，要是被发现了肯定跑不掉。 宝黛丝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倒是没有出声，很配合的慢慢的蹲下去缩回了头。 这位女王现在当然相信李昂的判断，毕竟李昂已经成功预言两次了，而且无论那是什么部队，宝黛丝都不想招惹。 李昂也不再观望，坐倒在矮墙后面仔细的听着动静。 但有时候人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凉水也塞牙，李昂和宝黛丝两人倒是安安静静，可宝黛丝手下那个女战士却不小心搞出了动静…… “乌……乌尔里克国王？！妈妈呀……” 那女人再次尖叫着飞快的开始跑路了…… 宝黛丝大惊失色打算起身，但李昂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虽然李昂此时的手软弱无力，但宝黛丝倒也在这一捂之下冷静了下来，她推开李昂的手，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趴在墙头小心的看了过去。 李昂也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随后，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李昂有点怀疑人生了。 那支部队此时刚好从他们面前经过，那女战士一路喊鬼哭狼嚎的奔跑，招致了一群骑兵的追击，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支部队的中央，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特别显眼的家伙，头上戴着王冠头盔，身上穿着金色的铠甲…… 那还真就是乌尔里克！ 那套黄金甲和王冠头盔是李昂亲自给乌尔里克安排的随葬品，这是国王或大贵族死后的惯例——让死者穿着他平时最喜欢的铠甲下葬！ 为了给这位国王保持体面的遗容，他的脖子被系上了精致的丝巾，用来遮掩脖子上的伤口。 而此时，那丝巾仍然在他脖子上。 此时的乌尔里克满脸都是青灰色——为了防范蛇虫鼠蚁，尸体被灌入了水银，还抹过防腐的药剂，埋久了以后皮肤就会呈现青灰色。 李昂咽了口唾沫。 难怪乌尔里克的墓里是空的…… 这特么是啥时候跑出来的？ 乌尔里克自己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是谁在借尸还魂？ “不！啊啊……救命……啊！” 远处，那个女战士鬼哭狼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旁边的宝黛丝拼命捂着她自己的嘴，眼角一行泪默默的流了下来。 看来她和这个女战士感情很深——能陪着她这个失去了王位的女王来到潘德，那必定是对她忠心耿耿，应该还是她的爱人。 菲卡维亚的文化就是这样，爱人或是情人什么的，都和男人没啥关系，男人只是和枕头床单配套的生活用品而已。 不过，即便内心痛苦无比，但宝黛丝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过女王的人确实更理智。 直到李昂确定这队亡灵已经走远了，宝黛丝才从矮墙后面出来，飞奔到那个女战士倒下的位置。 那女人已经死了，她的整个身子被拦腰砍断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宝黛丝抱着尸体号啕大哭，鲜血与秽物染了她一身。 ………… 清晨。 原本用来盗墓的铁锹，此时再次派上了用场。 只是，这次不是为了盗墓了。 萨瓦河边，一个崭新的坟包出现，一块木牌上，被火烧出了几个李昂看不懂的符号，然后横着嵌在坟头上。 这是菲卡维亚人的墓葬方式。 “你们以前见过乌尔里克？” 李昂站在坟头行了个礼，问着眼睛浮肿的宝黛丝。 “五年前，我们到烈狮城见过乌尔里克……我那时候打算推行改革，在四处寻求同盟，不过，当时他没有帮助我……” 宝黛丝此时已经不再哭了，只是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李昂低下头，叹了口气：“乌尔里克其实是个可怜的人。” 宝黛丝回过头，眼神凶狠：“他现在是我的仇人！” “宝黛丝，昨晚那个家伙不是乌尔里克本人……是一个邪恶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乌尔里克就死在我面前，而且我知道他的灵魂在哪！” 李昂很认真的解释道。 “被邪灵占据了身体？” 宝黛丝愣了愣，随后盯着李昂：“那个邪灵是谁？” “应该是三先知。不出意外的话，乌尔里克的身体里，是一个名叫安娜的邪灵。” 也只有这三个灵体具备借尸还魂的能耐了。 李昂觉得，那个乌尔里克应该就是安娜——当初安娜跳下禁魔塔之后，她的尸体和乌尔里克的尸体曾一起停留在同一个停尸间。 而乌尔里克的墓里是空的。 再加上之前李昂和米迪亚说过，安娜在乌尔里克的坟墓里——安娜有可能是被米迪亚救出来了。 之前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峭岩湾的堕落者，应该就是米迪亚搞出来的。 不过，米迪亚随后碰上了艾格雷姆，失去了肉身回到了深渊之门里——但李昂为了干掉艾格雷姆，给了米迪亚一线生机，也就给了她救出另外两个先知的机会。 原本安娜在坟墓里很难自己出来，瑟西在烈狮城监狱中被严格监管——监狱就在贵族院高塔附近，在禁魔范围内，靠瑟西自己多半是跑不掉的。 如果没给米迪亚机会，那安娜和瑟西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脱困。 可是现在…… 这其实算是李昂自己搞出来的祸害，但领主大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虚空中耽搁整整一年啊…… “三先知……是传说中能让女人永远年轻的那三个女巫吗？我用我的王国发誓，我一定要干掉她们……” 宝黛丝咬牙切齿的发着誓。 看样子，大多数女贵族确实都听过三先知的传闻。 “你看看乌尔里克的样子就应该能意识到，所谓的永远年轻是怎么回事了……” 李昂看了宝黛丝一眼：“你不用独自去找她们，她们也是我的敌人。” 宝黛丝看了看李昂，点了点头，向李昂躬身：“李昂公爵，我，宝黛丝，请求您的帮助……希望您能支持我武装一支部队！在杀死三先知之前，我愿意追随您，为您作战！” 这次，她没有自称女王，而是将自己作为了一名战士，用着骑士向大领主请求支持的方式。 ‘宝黛丝加入了你的队伍’。 “我们先去搞两匹马……只要能回到长河镇，什么事都能解决。” 李昂点头，他并不畏惧三先知，事实上他现在不会畏惧任何敌人——既然所有的神都已经无法再降临大地，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除了卡瓦拉，李昂现在谁都不虚。 如今的烈狮城已经比较乱了，大量难民或是暴民涌入了城内，似乎有一些小贵族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却完全无法约束那些暴民。 进了烈狮城的暴民们正在各自霸占原本属于达官贵人的房屋，到处乱哄哄的。 时不时的就能看到很多人在打群架，大概是为了争抢地盘之类的。 艾米突然迁都，留下了一座空城，无论是各国的军队还是那些暴民大概都有些措手不及，不出意外的话，烈狮城很快就会成为战场。 所以两人没有进入烈狮城，而是直奔雅拉加尔。 李昂到雅拉加尔买了两匹马。 雅拉加尔是乌尔里克当初设置的养马地，但目前已经没多少人了，艾米前几天迁都时将雅拉加尔的人也一起迁走了。 不过，村里还是有一些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他们卖给了李昂两匹老旅行马，价格是五百第纳尔，也就是五个金狮鹫。 这个价格在现在的局势下显得很便宜，宝黛丝从李昂手里得到的魔法金币也仍然维持着原本的价值，并且在雅拉加尔也能通行，这使得李昂很欣慰。 ——看来自己失踪这么久，并没有导致潘德银行出现信用危机，甚至魔法金币还被普及开了。 这只能是艾米所为。 李昂也在这里完全了解了目前的局势。 艾米可能确实不擅长打仗，与战争有关的局面很不好，艾米其实早就该迁都的。 但烈狮境内没有直面战争的那些地方，虽然都很萧条，却并没有出现通货膨胀。 这说明艾米一直成功的维持着后方的经济，仅仅只是国力衰退，但没有完全崩盘。 至少，东部地区和北部湾基本还算稳定，而且东部地区的人口应该翻了一倍以上——大量躲避战争的人去了相对安宁的东部。 这让李昂安心了不少——他不怕战局糜烂，他只担心经济崩溃。 战局不利可以通过谋略与几次成功的作战行动快速扭转。 但整体经济崩了那就是真崩了，短时间里是很难缓过来的…… 目前烈狮王国确实是被打穷了，但穷不可怕，只要一直维持着经济秩序就好——李昂当初从身无分文到成为潘德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其实也只用了一两年而已。 再说，现在的李昂可不是当年那个毫无名气的小角色，只要李昂重出江湖，亮出自己的名头，多的是人会给他投资的…… 两人开始马不停蹄的往长河镇而去。 …… 就在他们刚刚离去后不久，这一带出现了一群又一群的军队。 各国的都有。 巴克斯帝国的阿迦松将军自北而来，与克里昂将军在烈狮城下汇合。 德夏公国的哈里发塔希尔带着不少德夏领主出现在了巴兰利南边。 菲尔兹威的集团军出现在了巴兰利西边，领军者是维迪斯大王本人。 此外，还有一支部队进入了鹿心湖中…… 是的，它们进入了湖水中，而且就是从李昂被救上岸的地方下水的。 这支部队的领导者，看起来是乌尔里克国王。 他的脚下，是满地的尸体。 他刚在墓地中消灭了另一支部队。 在走入湖水之前，‘乌尔里克’回头看了看他自己的墓地——墓被挖开了，没有重新掩埋。 他的脸上，出现了嘲讽般的笑。 (本章完) 第347章 夺城 巴兰利镇西部十余里，菲尔兹威集团军的营地。 “维迪斯大王，我们应该尽快攻进烈狮城——艾米那小丫头确实是完全放弃了烈狮王国的首都！现在烈狮城里只有一些愚蠢贪婪的贵族和一群毫无战斗力的贱民！戈德里克不在，我们肯定能一举破城！” ‘叉胡’艾里伯爵挥舞着战斧，眼里散发着兴奋的光。 “我其实不想和烈狮王国再继续打下去了……战争太久了，兄弟们已经一年多没能休整了，自从去年风屿港被巴克斯人劫掠之后，国内到处都在发生暴乱，我的光啸湾也出现过很多逃民了……而且，其他各国也会趁机攻打烈狮城的，那里会是极其艰难的战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的！” ‘红剑’艾丁伯爵持反对意见。 “所以才需要尽快啊！只要我们能抢在所有势力之前抢占烈狮城，我们就能以依托烈狮城的坚固城墙击退所有敌人！至于国内那些暴乱……作乱的全家一起淹死，想逃的抓回来全家为奴就好了，他们会害怕的……” 查胡艾里依然在劝说。 “叉胡，国内发生暴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加税……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加了四次税了！别说是平民了，现在连我们的战士都已经生活艰难了……这场战争只养肥了巴克斯帝国，却把所有国家都拖进了泥潭中！不能让战争再继续下去……” 艾丁伯爵依然摇着头。 “但战争无法结束的不是吗？我们试过退兵，可结果呢？只要我们退兵，巴克斯人就会联合烈狮王国和德夏人一起攻击我们！只要巴克斯人还在这里，无论是谁都无法离开战场……只有夺下烈狮城，断了巴克斯人的后路，逼巴克斯人先退兵，才能结束战争！” 叉胡瞪着眼睛恨恨的说着。 “好了……别吵了！艾丁，叉胡说的没错，只要巴克斯人还在，那这场战争就一直都不会结束。我估计艾米那丫头也是这么想的，她是故意让出了烈狮城——但我们必须抢占烈狮城，要不然就会被巴克斯人占据……如果让巴克斯人得到烈狮城，我们会陷入更深的泥潭。” 维迪斯大王拔着自己的胡子，有些焦躁的说着。 艾米舍弃烈狮城的意图确实就是如此——现在四个国家在烈狮城西边混战，巴克斯帝国占着主动权，如果不能迫使阿迦松和克里昂退兵，那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脱身。 反倒是原本一直在艰难抵抗的烈狮王国，如果能舍得抛下首都远离战场，不仅可以得到回旋余地，还能让其他各国都不得不去抢夺烈狮城。 而且，去抢还不一定能抢到，可能面临一场大混战。 但如果不去，那损失有可能会更大，得到了烈狮城的巴克斯帝国很可能会直接向西展开全面征服——烈狮王国肯定对此喜闻乐见，多半仍然为巴克斯帝国提供钱粮。 “也许，这场战争持续这么久对我们而言也不是坏事……至少我们成功的让弟兄们认同了我们自己的‘英灵殿’和‘女武神’！当然，现在确实应该让这场战争结束……” 维迪斯下定了决心：“但结束战争唯一的办法，确实就是夺下烈狮城！这是唯一能限制巴克斯人的方式……而且，那毕竟是整个大陆的中心！如果能得到烈狮城，我们就能得到烈狮境大多数贵族的承认！” 随后，菲尔兹威的集团军开始向烈狮城进发。 …… 巴兰利南部，德夏大营。 “塔希尔大人，我建议您调转方向进攻努达堡……菲尔兹威人肯定也会以烈狮城为目标，努达堡此时应该反而比较空虚。我们现在应该攻克努达堡，夺回辛加尔，干掉拉蒙那个混蛋……烈狮城虽然很诱人，但我们就算是攻进了烈狮城，也只会被困在里面……” 一个黑盔黑甲的骑士正在劝说塔希尔。 “攻下努达堡？夺回辛加尔？呵！……你们是想夺回驻地是吧？但辛加尔那个破地方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能占据烈狮城，我就可以不再屈从于任何人之下……而且那里现在是一座空城！戈德里克不在，没人能挡住我的骑兵……只要我比其他人快一步就可以了……” 塔希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个身穿黑甲的骑士：“你们黄昏骑士团要是不敢去，那也可以自己离开……” 德夏大军开始列队，一些骑兵已经在向烈狮城飞奔。 那名身穿黑甲的骑士站在营地里，摘下了头盔，看着四周正在行动的德夏战士，轻蔑了吐了口痰：“没脑子的蠢货，分不清好歹……非得去送死！” 这是一名黄昏骑士。 就是曾在托巴城被李昂一剑砍中了命根子的阿利斯泰。 “我们不去烈狮城吗？” 另一名黄昏骑士问阿利斯泰。 “当然不去！这些德夏蠢驴多半会死在烈狮城！” 阿利斯泰低声回答道：“我们去长河镇……去投奔那位舍弃了烈狮城的索娜德女王……” “啊？为什么？她不会接受我们的吧？” 黄昏骑士不理解。 “她会接受的……她连烈狮城都能放弃，比这些德夏蠢货聪明多了！这样的聪明人才应该成为我们的盟友！而且……烈狮王国的部队去年把黎明骑士团打残了！他们本就应该是我们的盟友……” 阿利斯泰摇着头，牵过自己的马。 “但……但那个李昂……” 黄昏骑士吞吞吐吐的说着，大概是不想刺激阿利斯泰。 阿利斯泰平静的笑了笑：“他已经不在了啊……战场上的意外而已，我并不会将烈狮王国视为仇敌……我现在只想找个有前途的国王建功立业！” “那，去投奔巴克斯帝国不是更好吗？他们现在实力更强！” 黄昏骑士疑惑的问道。 “正是因为他们实力更强，所以我们才应该投奔烈狮王国——去巴克斯我们顶多只能算是一支雇佣军，但去长河镇，我们却很有可能成为领主……” 阿利斯泰翻身上马：“而且，我手里有烈狮王国最想得到的……三先知的秘密！” 一队黄昏骑士往长河镇方向而去。 …… 烈狮城下。 两支巴克斯军队汇合在了一起，在烈狮城西北方向扎营。 “阿迦松，我们可能要遇上麻烦了……烈狮城里有数万暴民，我们很难快速夺城的。” 克里昂用一根木棍摆弄着面前的火堆。 “我知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菲尔兹威人和德夏人都会尝试抢夺烈狮城……” 阿迦松并没有坐在克里昂身边，而是站在火堆前。 “是啊……如果我们不管他们，他们很可能将那些暴民强迫成奴隶军或是辅兵，并且驱使那些暴民攻击附近的一切……可如果我们抢先进攻烈狮城，又很可能就会被德夏人和菲尔兹威人乘虚而入……” 克里昂一边说一边摇头：“把好几万不听话的人和整个烈狮城都放弃了，艾米那小姑娘心挺狠的啊。” “这与马略陛下曾经的做法没什么区别，她也算是迫于无奈。以我的看法，我们可以不管烈狮城，让菲尔兹威人和德夏人去争夺……让他们去面对那些暴民，趁他们攻城的时候，我们先绕到雅拉加尔那边去扎营，然后再尝试围城堵住他们。” 阿迦松打算坐山观虎斗，看能不能收渔翁之利。 “但如果我们不管烈狮城的话，一旦菲尔兹威人或德夏人占据了烈狮城，我们就会失去原本的战略优势……鹿心村和贝蒙法来肯定会被攻克。再加上艾米将烈狮城和雅拉加尔的一切都带走了，我们可能找不到补给！” 克里昂叹了口气。 “我知道，但这也比直接参与大混战好得多……我们的部队纪律更强，更适合列阵作战，德夏人和菲尔兹威人才适合打这种乱糟糟的混战……再说，就算我们没了补给，也肯定比烈狮城里坚持得更久——那里面现在有好几万人，只需要两天，他们就能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吃光！” 阿迦松颇有些无奈的说着。 “阿迦松，你可能是没见过几万平民暴动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也不明白德夏人在饥饿的时候会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在德夏境内作战时亲眼见过！去年塞都重镇就是这样……我围住了那座城，城里有五六千人，粮食消耗很大，我以为他们会因为缺粮而投降……” 克里昂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但他们没有！那些德夏人……他们把城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吃光了以后，就开始把城内的平民当军粮了！” “居然有这种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这对将来帝国统治这地方更有利……我倒是想逼着他们这么干，这反而能让烈狮境的人认同帝国！” 阿迦松皱了皱眉头，说出的话有点狠毒。 “阿迦松，这就是我一直都不太喜欢你的原因——你是个优秀的将军，但你总是不把其他国家的人当人看……其实，如果没人故意扇动，那些所谓的暴民原本也是良民——那是几万条人命！如果我们攻占了烈狮城，那些人就会成为巴克斯的人民！我不愿看到那种残酷的暴行再次发生……我觉得，皇帝陛下也不想……” 克里昂轻声说着，他并不是在指责阿迦松——如果单纯以一个将军的战术思维来看，阿迦松的策略其实是对巴克斯帝国最有利的选择。 但克里昂不喜欢这种选择，因为这必然会导致烈狮城内以及周边数万难民发生可怕的惨剧。 “克里昂将军，您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但我们是将军，攻城略地打赢战争才是我们的职责。至于人民要怎么活……那是皇帝陛下的职责，而且他肯定能比我们干得更好。” 阿迦松对克里昂其实很客气，虽然他也不太喜欢克里昂。 其实他们两人都是人品不错的将军，但意识形态确实不一样。 克里昂是平民出身，从小在战争不断的地方过着苦日子，见多了民生疾苦，经常会以平民的角度思考问题。 而阿迦松是出身于豪门显贵，更多的时候会用这个年代的荣誉体系来考虑问题，不打仗的时候他也会扶危济困帮助弱小，但他绝不会像克里昂那样走入农夫们当中。 “唉……这样吧，阿迦松，我们把选择交给天意……我去抢攻烈狮城，你守在桥头挡住敌人。你只需要阻挡一天就可以撤退，到烈狮城找我。如果我在这一天里没有打下烈狮城，那我们就一起向七岔要塞撤离，避免陷入无谓的消耗战。” 克里昂开始用木棍在地上画着战术图：“我觉得，我们应该试着给那些平民一条生路，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阿迦松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希望烈狮城能被您一举攻克！” …… 次日，烈狮城。 此时的烈狮城周边，已经成了残酷的战场。 战场有两处，一处在烈狮城下，另一处在烈狮城西边四十里的桥头。 克里昂原本试图向烈狮城发起快速攻击，但没想到他和德夏的骑兵一起到达了烈狮城下。 而阿迦松在桥头，倒是刚好挡住了菲尔兹威的部队。 阿迦松带着帝国第一军团的部分精锐以及新组建的第三军团，在桥头挡住菲尔兹威人是没问题的。 但克里昂有些无奈，他带着巴克斯帝国第二军团的主力，完全打得过德夏人，但第二军团是步兵，肯定是没法歼灭德夏骑兵的。 也就是说，即便克里昂取胜，也不可能再夺取烈狮城了——德夏骑兵会不断骚扰，不可能安心攻城的。 就在巴克斯人与德夏人在烈狮城外交战的时候，烈狮城内突然出事了。 城门突然打开，无数难民在疯狂的往城外冲。 克里昂原本还以为是烈狮城内的暴民打算出来参战，赶紧下令收兵列阵准备防御。 而哈里发塔希尔也作出了同样的反应。 可那些从烈狮城冲出来的难民却并没有理会两支部队，而是像受惊的鸟兽一样各自跑远…… 随后，克里昂和塔希尔看着城门洞开的烈狮城，又一次作出了同样的反应——“冲锋！夺城！” 说起来，在城门洞开的时候，骑兵夺城肯定是比步兵跑得快的。 但冲得最快的那些德夏骑兵，在冲到城门里之后却立刻勒住了马…… 结果城门被德夏人给堵上了！ 而克里昂将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停下！停下……全军待命！” 跑得慢其实是有好处的，克里昂看到，烈狮城里最高的那座塔，似乎在不断倾斜？ 城内发生什么了？ 克里昂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全军待命看看情况是正确的选择。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凭着感觉拯救了他的部队…… 德夏人没有停，他们依然在乱哄哄的往城里冲。 但先进城的德夏人，遇上了他们难以想象的敌人——不计其数的堕落者从烈狮城的街巷中涌了出来！ 同时，烈狮城贵族院高塔…… 轰然倒塌了！ 第348章 归途 长河镇最近比较拥挤。 跟随艾米来到长河镇的有好几万人，这些都曾是烈狮城周边的居民，而且基本上都是平民。 至于贵族，大多在去年年底就已经躲到他们认为更安全的地方去了，比如菲尔兹威境内，亦或是巴克斯帝国境内…… 大多数都是提前跑路，也有少部分是临阵投降的。 烈狮境的贵族们都是适应力很强的生物…… 他们曾将菲尔兹威人视为肮脏的海寇，也曾对巴克斯帝国的中央集权制度嗤之以鼻，他们曾将烈狮王国视为整个世界的中心，并成天把骑士精神挂在嘴边。 但在战争来临时，他们却飞快的抛弃了‘世界中心’，也飞快的鄙弃了他们的骑士精神…… 大概，人都是善变的吧。 艾米也变了不少。 变得有些阴沉，不再与商人们和善的微笑打招呼，也不再与狮鹫利爪的女兵们一起大呼小叫的到处‘行侠仗义’。 这一年来，她很忙，比所有人都忙。 她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艰难的一年中维持着潘德银行的运行，保持了货币结构的稳定，还让绝大多数成建制的部队最大程度的保留了战斗力。 不在她的位置上，很难体会到她付出的艰辛。 李昂搞出来的初级金融体系其实有很多后遗症，一年前，在李昂失踪两个月、烈狮王国深陷战争泥潭的时候，潘德银行便经历过挤兑潮。 是艾米用尽了一切办法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支撑了过去。 为了维持银行的信用，艾米将她自己变成了整个潘德大陆欠债最多的人——她以国王的身份到处进行私人借贷，国债也发了不少，就差没把她自己给抵押出去了。 整个国家，只有她一个人理解潘德银行的重要性，她甚至将白鹿堡抵押给了诺多精灵们——她将白鹿堡转让给了温蒂尔芙，让银行始终维持在诺多精灵们的控制下。 这换来了诺多精灵们对潘德银行的持续信任，最大程度的保留了潘德银行的元气和储备金，也使得诺多们没有离开白鹿堡。 说实话，一个女人，将自己的领地和巨大的财富亲手转让给曾经视为‘威胁’的情敌，这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才智与勇气。 在艰难的支撑着银行度过了挤兑之后，便是更艰难的萧条期。 曾经被长河速运开辟出来的覆盖大陆的商道，因为持续的战争而完全断绝了。 失去了繁荣的商业带来的物资流转，那就只能确保境内能自给自足，否则萧条之后很可能就是饥荒。 为了保障人民的生活，艾米向东部地区的所有农夫分发了玉米种子，并且亲自教人们如何播种。 很多地方不愿意接受这种新作物，艾米也没有时间去劝导，所以她强制性的下了政策——玉米的粮税只收三成，但小麦或大豆必须收七成！逃税漏税视为叛国！ 于是，艾米被贵族们称为了暴君。 一些不明真相的农夫，也将艾米视为了‘无知的残暴女王’——收税的时候，背黑锅的总是国王和上级大贵族。 但艾米没去辩解，她没时间。 暴君也罢，无知也罢，艾米不在乎。 至少，大多数人没有挨饿，国家也没有崩溃。 整个国家确实在因为战争而持续变穷，但人民的基本生活能够得到保障，东部与北部也就一直还算平稳。 后方稳定，负责前线的戈德里克等人也就能心无旁骛的组织防线。 所以，在这艰难的一年多里，烈狮王国看起来一直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坠。 艾米现在很能理解历史上那些留下了骂名的国王们。 每个国王都不容易。 如果有可能，艾米真的不想当这个国王。 太累了。 尤其是一个年轻的女王，要面对的破事比乌尔里克还要多得多。 大半年前，凛鸦王国的格雷戈里四世派过使者前来，试图与艾米联姻——格雷戈里声称，他可以为了艾米离婚……如果艾米愿意，他可以出兵帮助‘妻子’作战；但如果艾米不乐意，他就会与菲尔兹威结盟…… 说实话，格雷戈里这种行为在这个年代算是很正常的外交策略，只是显得有点无耻…… 但艾米还没说话，暴怒的戈德里克便当场砍死了使者，用血向凛鸦王国宣战——杀使宣战无法调和，多半得打到其中之一灭国。 】 戈德里克告诉艾米，如果不马上表现出强硬的态度，那就还会有更多无耻的事情发生。 戈德里克是对的，凛鸦王国压根就没敢对烈狮境发起任何进攻，甚至连个屁都没放。 而且，维迪斯大王也拒绝了凛鸦王国的盟约——维迪斯也不想招惹一个随时有可能变成疯子的女王，万一她放弃一切孤注一掷非要把谁给打废，那可是真的做得到的。 所以艾米在之后的日子里表现得极为强硬，甚至像是疯狂——这大半年来，凡是存心捣乱的贵族，全都被她快速镇压，基本上没有给任何人搞事情的机会。 任何试图在王座厅和她打嘴仗的贵族，也都会在她举起火枪的时候逃之夭夭——她成了一个独裁者。 只不过，这‘暴君’的名头，是越来越响了。 与暴君对应的，还有个‘屠夫’。 福瑟特大概确实是挺喜欢艾米的，虽然他真正爱的人是他亲妹妹…… 他在狮湖城完全响应了艾米所做的一切，并且做得更狠一些——但凡是在狮湖城搞事情的，无论是贵族还是异端，亦或是暴徒，落到福瑟特手里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就连那些不愿种植高产作物或是抗税逃税的贵族庄园，都会被福瑟特栽上个‘怀疑与异端有染’的罪名直接抓捕，手法比当年的阿尔玛公爵还要凶残。 艾米现在特别能理解乌尔里克和阿尔玛公爵…… 所以，艾米将狮湖城正式封给了福瑟特，只是并没有让他继承阿尔玛的公爵之位——福瑟特自己不愿意，自从在长河镇投奔了李昂之后，他是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狮湖城领主的位子上的，这一切是他自己亲手挣回来的，他已经不需要继承父亲的遗产了。 而且，福瑟特认为，狮湖城的恶魔是李昂引动天雷消灭的，并不是自己；所以他认为自己可以担任狮湖城执政官，但不足以成为公爵。 这其实是艾米登基时定下的目标——谁收复峭岩湾，谁就会成为峭岩湾公爵；谁解决了异端，谁就会成为狮湖城公爵。 这个总是在栽赃别人的‘屠夫’，却似乎比所有人都尊重之前在王座厅一起确定的规则…… 所以，艾米授予了福瑟特伯爵头衔，他也成了对抗异端堕落者最积极的领主，一直在为罗兰爵士提供后勤保障。 虽然罗兰觉得福瑟特太阴狠，一直都不喜欢他。 但毫无疑问，在对抗异端时，福瑟特能完美弥补罗兰爵士的缺陷。 此时，福瑟特正在长河镇，协助艾米安置平民——从烈狮城向长河镇转移好几万人，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除了前线的守军，大多数领主都来协助了。 “陛下，我留在雅拉加尔的探子发回了一份情报，是用信鸽传来的……但这情报很奇怪……” 福瑟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他说……一个与李昂大人一模一样的人，找他买了两匹马！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李昂大人……那个人头发特别长。” “什么？！ ” 艾米勐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奇特，说不清到底是兴奋还是震惊：“他……在哪？！”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正在前往长河镇的路上……我的人跟了一段，但在女神山下跟丢了。” 福瑟特看了看艾米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您打算怎么处理？那有可能是敌人的奸计……尤其是三先知，她们擅长……” 艾米好像压根没听到，她正在发愣。 “陛下？” 福瑟特伸出手在艾米眼前晃了晃。 “福瑟特……你马上就会成为公爵了！那就是李昂！那一定就是李昂！来人！备马！” 艾米一把拍下福瑟特的手，朝领主大厅外面跑了出去，跑得飞快。 “万一是三先知假扮的呢……” 福瑟特看着艾米的背影，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 克温村外。 李昂和宝黛丝一路还算顺利的来到了他熟悉的地盘。 到了这附近，李昂已经很放松了——他的身体正在恢复，而且整个克温村都是他的熟人。 但走进克温村之后，李昂渐渐感觉到很不安。 他此时的感知能延伸到周围三里范围。 但这么大的范围内，他没有感知到任何生物！ 也就是说，周围三里范围内，不仅一个活人都没有，就连体型大点的动物都没有！ 原本打算一口气返回长河镇的李昂，只好走进克温村查看究竟。 曾经算得上风水宝地的克温村，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人了，甚至连鸡鸭之类的牲畜都没有！ 但伯爵夫人的酒庄还在，村里的房屋也都还在。 只是没有任何活物。 “怎么回事……都跑了吗？按理说这里应该不会发生战争的啊？” 李昂皱着眉头左右看着。 “李昂阁下，这里有很多尸体……” 宝黛丝在伯爵夫人的酒庄里喊道。 大量的尸体被堆放在了酒窖中。 那些尸体，大部分都是李昂的熟人。 是伯爵夫人和克温村那些和善的老贵族们。 李昂伸手摸了一下地面的血迹。 血还没干，尸体的皮肤上也没有出现尸斑。 “他们……大概就死于一天前。” 李昂皱起了眉头。 一天前……在克温这样的地方？ 长河镇与克温之间的沟通应该一直都很频繁的，而这几天正是艾米将烈狮城的一切迁往长河镇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 谁这么神通广大，敢在这种时候到克温村作桉？ 而且这种屠村的做派…… “宝黛丝，找一找周围，看有没有年轻女子和孩童的尸体。” 李昂的眼睛变得阴沉，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找了一圈之后，宝黛丝摇着头回来了：“没有……年轻女子和孩童……都被抓走了吗？” “不……她们被害了。女孩和幼童的皮肤，可能已经被用在永远不老的三先知身上了……” 李昂咬牙切齿的说道。 宝黛丝懂了，她无声的叹了口气，骑上了马，打算离开这里。 但两人刚走到村口，李昂突然停下了马。 “等等……宝黛丝，外边有军队……不对，到处都有军队！有大军过来了！” 李昂勐的睁开眼：“往西边走！跟我来！” …… 不久后，两支可怕的大军从南北两边的道路涌入，汇聚在了克温村。 这是三先知的部队！ 全都是厄运引者和先知追随者…… 与曾经出现在长河镇的三先知部队结构差不多，都是许多貌美如花的女人和她们的追随者。 但没有血誓巫女，而且队伍的规模比以往大得多。 不过，此时领军的只有两个。 从北边来的是个小女孩； 从南边来的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美得不像话的女人。 “米迪亚，你确定那个艾米女王会到这里来吗？” 小女孩骑着一匹漂亮的纯血马，面无表情的问着那个高大的女人。 “她肯定会来的……哈哈哈，谁让她放弃烈狮城呢？迁到长河镇可就没有禁魔塔能庇护她了……不知道安娜有没有成功的毁掉烈狮城的禁魔塔……” 米迪亚现在是一个厄运引者的模样：“瑟西，我早就说过，我一定有机会得到艾米的身体！想成为烈狮境的王很容易，根本就不需要制造那么多的堕落者！” “我也不想制造那么多堕落者，那都是为了对付罗兰啊……罗兰也很有可能在长河镇，你得小心点，他可不好对付……” 小女孩模样的瑟西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看：“我怎么感觉这村子里还有其他人？” “不可能还有人了……我已经把这个村子清理干净了，连条狗都没有。让我们的人扮成这里的‘村民’，然后去长河镇报桉，那位艾米女王肯定会被引诱过来的……” 米迪亚指了指伯爵夫人的庄园：“这个村子里很多贵族都是艾米的朋友，知道了他们的死讯，艾米一定会来的……” 两个先知一起进了伯爵夫人的庄园。 不久后，克温村办起了大规模的葬礼。 而李昂，在西边的山林中，远远的看着克温村。 “三先知……她们大概是想对付艾米……我得立刻去长河镇。” 李昂低声说着。 “可我们现在很可能出不去，他们人太多了……” 宝黛丝觉得情况很不妙。 “那就换条路绕出去……” 李昂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女神山，带着宝黛丝向一个隐蔽的山谷中跑去。 第349章 至高王的指引 克温村西部，女神山下。 这是狮鹫骑士团的古老遗迹。 这片隐蔽的山谷依旧静谧，仿佛什么都没有一般。 但走过山谷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遗迹门口的大门已经被修复了，吊桥也已被拉起，曾经锈迹斑斑的铁链现在也被仔细维护过，似乎还抹了油。 大门上的黑色金属浮凋也被重新打磨过，乌木制成的狮鹫浮凋看起来展翅欲飞，爪子上还嵌了个门环。 身后奔涌的河水声音挺大，掩盖了门内的动静，但李昂能感知到，里面应该有不少人。 “冬冬冬！” 李昂走上前，用门环敲了敲门。 门内的动静一下子便消失了。 “开门！我是李昂！” 李昂索性喊了一嗓子。 门没开，但大门顶部的墙头冒了个脑袋出来。 “……哼哼！三先知是吧？别想骗我们！兄弟们！准备作战！” 这是查理斯的声音。 此时的查理斯穿着一身黑色的镶嵌甲，手里提着把弓。 但问题是……查理斯这货居然用弓箭瞄准了李昂…… “查理斯……你特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李昂嘴都快气歪了，这一年多没见，这家伙是要造反吗？ 墙头上的查理斯似乎有些犹豫，而另一个脑袋又冒了出来，那是达利昂。 “这家伙扮得还挺像的……喂！如果你是李昂大人，那你一定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达利昂咕哝了一句，随后朝李昂喊道。 “达利昂，给老子开门！要不然我特么肯定得再揍你一顿！” 李昂怒了——这俩货居然以为自己是假冒的？ 达利昂懵了，和同样表情呆滞的查理斯对视了一眼，两人开始交头结耳：“他还真知道？口气居然这么横……难道这真的是李昂大人？” “听这口气确实有点像……是温蒂小姐成功了吗？” “咳……难说，万一是异端的诡计呢……” “你们两个混蛋……查理斯！老子当初故意晃花了埃尔德雷德的眼让你赢得了决斗！达利昂，老子就在这个地方揍过你一顿！这些事应该只有我才知道！” 李昂有些无奈——自己只不过是想要进入自己出钱出人建设起来的驻地，没想到居然还得验个身…… “啊！大人！真的是您啊！啊哈哈哈……” 查理斯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弓箭，忙不迭的下去开了门。 达利昂咽了口唾沫，弱弱的走了出来：“李昂大人？您居然……” “我居然还活着是吧？” 李昂撇了撇嘴：“你们该不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咳咳……没……有……那个……” 查理斯和达利昂突然同时变得很不自在。 李昂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看了看达利昂，又看了看查理斯。 这两个家伙眼里确实有重遇故友的兴奋，但似乎更多的是尴尬？ 李昂一头雾水的走进驻地，随后勃然大怒。 “谁特么给我立的墓？！老子还没死呢！” 驻地里有一座很显眼的墓葬——墓碑上写着“这里长眠着勇敢无畏的潘德之王，李昂·格里芬陛下。” 难怪这两个混蛋一脸尴尬…… “说说吧，墓里埋的是谁？还潘德之王呢……你咋不说世界之王？” 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坟墓，这确实是有点那啥……也就是李昂现在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要不然肯定得把达利昂和查理斯腿打折…… “墓里是空的……” 达利昂耷拉着脑袋陪着笑脸：“我们以为您已经……而且您也知道，以我们的身份，我们无法向任何国家效忠。但如果是为您复仇，兄弟们就能得到很多机会……” 许久不见，达利昂似乎成了很多，说话都变得有条理了。 “这么说来……其他人是不是也以为我已经死了？” 李昂突然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被死亡’这事虽然有些膈应，但似乎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说实话……大人，除了艾米陛下和温蒂小姐以外，所有人都觉得您……咳咳，我只是实话实说，您别揍我……” 查理斯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唉……我没心思揍你……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克温村被屠杀了……” 李昂叹了口气，转头说起克温村的事情。 “屠杀？！怎么会？前天还好好的……我前天刚到伯爵夫人那里买了很多酒回来！” 达利昂皱起了眉头。 “是谁干的？……夫人她……怎么样了？” 查理斯看着李昂的脸色，意识到了什么。 “整个克温村，所有人都不在了……夫人和其他所有的贵族全都被害了。” 李昂看了看两人：“你们隔得这么近，居然什么都没发现吗？” 达利昂一屁股坐倒在地。 查理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确实没发现。 因为，狮鹫骑士团的驻地中，除了他们两人带着的队伍之外，还有另一支正在接受整编的部队。 ‘喧闹者’阿拉里克的酒鬼团。 达利昂正试图将酒鬼团的人重新整编。 所以这几天，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过驻地。 整编酒鬼团，这其实是阿拉里克的心愿，但此时的阿拉里克已经病得很重，躺在驻地中相当虚弱。 这位酒鬼头领如今眼窝深陷，全靠颧骨支撑着薄薄的脸皮，原本发达的肌肉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瘦骨嶙峋，呼吸微弱，看起来随时可能咽气。 “他这是怎么了？光是喝酒不至于喝成这个样子吧？” 李昂看着形容枯藁的阿拉里克，难以想象这就是之前能够步战硬接自己骑枪突击的勐男。 “去年，他发了一次疯……” 达利昂在旁边忧郁的说着他们经历的一切。 这两年来，达利昂和查理斯其实干过不少事情。 两年前，得到了李昂的资助之后，这个废弃的遗迹被重新修建，乌木矿也被开采起来。 在克温村被阿兰里克王子祸害后，达利昂和查理斯一起干掉了留在村内的所有**，并组建了狮鹫骑士团。 不过，从那时起，达利昂就没有再提过什么‘复国’之类的目标了。 他们一边保护村子，一边到处行侠仗义——比如除掉埃尔德弗来德和利奥弗万。 是这两个家伙和阿兰里克一起祸害的克温村，达利昂要为一直庇护他的村民们复仇。 阿兰里克王子死在异端堕落者手里，这自然不用再复仇了，但埃尔德弗来德和利奥弗万却还在逍遥快活，而且他们都是狮骑士团的人。 达利昂带着狮鹫骑士们在凯尔来丹堡干掉了埃尔德弗来德，在哈林哥斯堡干掉了利奥弗万。 这就是李昂对付艾格雷姆时，达利昂和查理斯突然消失的原因，他们当时正在千里追凶。 这次复仇行动很成功，而且对当时的局势影响很大——埃尔德弗来德和利奥弗万都是布伦努斯的人。 李昂失踪后，原本布伦努斯发起了反攻，曾一度攻到烈狮城下。 如果当时凯尔来丹堡的埃尔德弗来德没有被杀，那么烈狮城很可能会在最危险的时候遭到埃尔德弗来德的奇袭。 同时，哈林哥斯堡原本应该成为布伦努斯的后勤保障。 但这两人被杀，导致布伦努斯在烈狮城没有得手，而且退路也没保住，突然失去了指挥官的哈林哥斯堡被戈德里克和克洛泽攻陷。 可以说，烈狮王国能维持目前的局面，全靠达利昂和查理斯的复仇行动——这或许算是巧合，但大概也属于天意。 在布伦努斯最需要这两个人品败坏的狮骑士时，这两个家伙却双双死于非命……要不然，布伦努斯说不定就能攻克烈狮城，反过来将艾米指为叛军——在当时的环境下，如果布伦努斯能攻入烈狮城，那他确实可以将小公主扶为正统！ 不过，当时两个年轻莽撞的复仇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他们只是很朴素的‘有仇报仇’而已。 也就是那段时间，他们也收到了李昂失踪的消息。 而就在干掉了那两个狮骑士之后，达利昂遇到了神迹——他手中的至高王戒指突然发光了！ 那几天里，达利昂反复的做着同一个梦，梦里，至高王卡瓦拉让他去寻找龙泪，并且寻找一个叫做‘深渊之门’的东西，说是能用这些东西统一潘德大陆。 潘德至高王卡瓦拉对于达利昂而言，那完全是至高无上的效忠对象——人家不仅是潘德之王，还是狮鹫骑士团的创始人，既然先王托梦，那肯定得听话啊。 在达利昂看来，那是至高王在指引自己统一潘德…… 达利昂其实并不知道深渊之门是什么，但他知道龙泪——从阿拉里克那里知道的。 之前达利昂被阿尔玛公爵抓住的时候，酒鬼团的人在无意中救了他。 达利昂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直性子，所以从那以后，他和查理斯一直在帮酒鬼团提供葡萄酒，与阿拉里克甚至称得上朋友——虽然阿拉里克一没酒喝就发疯，但有酒的时候他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阿拉里克也将龙泪的事儿告诉过达利昂。 随后，达利昂和查理斯成了两个冒险家——对于这两个年轻人而言，先王卡瓦拉的交代比别的任何事都重要。 再说，李昂失踪后，查理斯就等于是自由身了，他是李昂的誓言骑士，只效忠于李昂一个人。 于是他们和阿拉里克一起，去了一趟长歌港——那里是阿拉里克当年找到龙泪的地方。 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们再次找到了一枚龙泪。 不过，不是从什么箱子里，而是从一个赫赫有名的凛鸦人身上。 那个凛鸦人其实就是‘乌鸦爵士’波里斯。 波里斯被西吉斯蒙德引到狮湖城下以后，基本上被堕落者大军打得全军覆没了，但他本人运气不错，维迪斯大王在最后关头让他进了城。 艾格雷姆被干掉以后，波里斯回到凛鸦境试图重新招兵买马，结果他在长歌港的酒馆和正在发酒疯的阿拉里克干了一架…… 说起来，这场架跟李昂最初在烈狮城打的那一场很相似——其实就是一言不合直接开干，这本来也是酒馆里常见的节目，挺正常的。 可是，这两个家伙都拥有难以想象的神力，几乎把人家酒馆拆成了平地…… 就连长歌港的城防军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不小心挨了误伤。 最终，‘乌鸦爵士’波里斯遗憾落败——说实话，他的身手比阿拉里克好得多，但问题是阿拉里克身边人多啊…… 虽然达利昂和查理斯都很有骑士精神，没有出手帮忙，但酒鬼团那些人最喜欢的就是打群架，他们可不讲究什么骑士精神…… 一大群酒鬼一拥而上打服了波里斯以后，阿拉里克从波里斯身上摸出来一块龙泪和一本奇怪的书。 但就在龙泪和书到手之后，阿拉里克突然就发疯了，然后像六亲不认一样挥着锤子开始到处乱砸。 达利昂和查理斯配合，好不容易才从身后用铁链绑住了他，赶在凛鸦军队追来之前把他带回了烈狮境。 在这之后，阿拉里克就持续的虚弱了下去。 “等等……你们说，阿拉里克从波里斯身上找到一本奇怪的书？那书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在哪？” 李昂当然知道龙泪肯定不会把阿拉里克搞成这样——他又没把龙泪吃掉。 但如果是书……难道那本书就是深渊之门？ “我们问了很多人，都说那本书是异端法典……阿拉里克这个样子多半就是那本法典的原因。我们不愿让这种邪恶的东西存在，所以我们前段时间去烈狮城协助埃里克赈灾的时候，把那本书沉进了鹿心湖，免得继续害人……” 查理斯回答道。 埃里克和达利昂和查理斯的关系很好，只要埃里克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们通常都会提供帮助。 但李昂头上已经开始流汗了——难怪自己会从湖底出来，合着是达利昂和查理斯这俩货把自己坑了！ 而且，先王卡瓦拉托梦，让达利昂找龙泪和深渊之门…… 这多半就是在自己进入深渊之后，自己拒绝了卡瓦拉，所以卡瓦拉打算用别的方法出来？ 他成功了吗？ 毕竟达利昂两样东西都找到了！ “龙泪现在在哪？先王卡瓦拉对你说过要怎么使用龙泪吗？” 看着一脸茫然的达利昂，李昂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很难跟他解释清楚——这个傻小子肯定不会相信先王卡瓦拉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哪怕卡瓦拉要毁灭世界，达利昂恐怕也会认为这是至高王要一统潘德！ “龙泪被温蒂小姐抢走了……” 查理斯回答：“她说可以用龙泪找到您的下落，只要找到您，她就会还给我们更多的龙泪，我们原本不信，现在看来她是对的……她始终认定您一定会回来……” “温蒂来过这里？她现在在哪儿？” 李昂倒是听阿尔西雅提起过，说是梦见了温蒂——阿尔西雅当时说温蒂是第一个明白龙泪正确用法的诺多精灵。 其实李昂也知道，这个‘正确用法’只是对于阿尔西雅而言。 阿尔西雅一生孤独，她最需要的就是看到诺多精灵们，了解诺多族群的情况，龙泪大概可以将诺多精灵的灵魂投射到阿尔西雅那里去。 基本上等于是在用龙泪的魔力向阿尔西雅托梦，而且还能在‘梦’里交流，大概能算是视频聊天了，虽然成本有点高，但这确实能够让阿尔西雅不再孤独。 “她现在应该在长河镇，她说她有办法救活阿拉里克，大概就这一两天就会过来。” 查理斯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阿拉里克：“大人，温蒂小姐真的会魔法吗？” 李昂叹了口气：“是啊，她现在确实会魔法……可是现在，外面还有两个会魔法的女巫，或许还有另一个更强大的魔王……整理军队吧兄弟们，我们得出去打仗——你们很可能为这个世界招来了一个可怕的祸害，回头我慢慢跟你们说……” 第350章 反伏击 李昂暂时没有对达利昂解释关于卡瓦拉的事情，毕竟李昂也不确定卡瓦拉到底会不会出现在潘德大陆。 而眼前立刻要对付的敌人，是三先知。达利昂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曾经的潘德至高王会成为祸害，但他至少知道，三先知肯定毫无疑问是祸害。 克温村被屠杀，那些友善的村民和温厚的贵族们全都被害了，这对达利昂和查理斯而言，是无解的血海深仇。 干掉三先知，也就成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所以，整个驻地几乎倾巢而出。 现在的狮鹫骑士团已经算是一支相当强的武装力量了，达利昂和查理斯从驻地中居然带出了五百多人。 不过其中只有四十名狮鹫骑士。狮鹫侍从有两百多——这些侍从都是骑兵，看起来挺强悍的。 另外两百多人，个个都背着长弓带着剑盾，看起来是与红箭长弓手类似的全面发展的综合型士兵。 但实际上，这是些还没达到侍从标准的新兵，有一部分是从酒鬼团刚招来的。 达利昂还给李昂介绍了他的得力助手，狮鹫骑士团骑士长，阿兹瑞尔爵士。 阿兹瑞尔的父亲是一位学士——也就是是忠实记录历史的学者，一个受人尊敬的史官。 不过，他父亲十年前在烈狮城突然去世了，阿兹瑞尔便成为了一名铁匠学徒，在烈狮城最大的铁匠铺学了好几年。 但几年前，狮骑士团的人突然上门，要收回他父亲的学士勋章，还试图抢走他父亲留下的手稿。 阿兹瑞尔也是那时才知道母亲手里保留了一份父亲曾经记录的手稿，手稿中记录了十年前狮骑士团被乌尔里克重建后，与三先知配合干的各种脏事——包括很多场屠杀。 他母亲拒绝交出手稿，结果发生了冲突，狮骑士杀死了他的母亲。阿兹瑞尔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他干掉了那个狮骑士，然后四处逃亡。 在逃亡的过程中，阿兹瑞尔一直在各地揭露狮骑士的黑暗。一年多以前，机缘巧合下，他在女神山上遇到了达利昂的养父保尔代马尔爵士。 随后，阿兹瑞尔便成了达利昂的重要帮手。其实阿兹瑞尔为达利昂带来的最大帮助，并不是他的武艺和见识，而是他的打铁技术——他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将遗迹中的乌木矿打造成了兵器。 现在的狮鹫骑士团，最强大的地方其实就是他们的装备——这是一支全员装备着乌木剑的部队！ 就连查理斯手下的弓手都装备了乌木打造的短剑。除此之外，每一个狮鹫骑士都是顶尖的战士。 因为成为狮鹫骑士需要的不是贵族身份，而是重重考验。大体上与艾米的女兵们经历的选拔有点类似，但更严格。 首先必须发誓效忠于潘德王国，虽然此时潘德王国没有真王，但依然要发誓为潘德人民而战。 这基本上就算是自绝于其它所有国家了。然后，要去寻求一个狮鹫骑士的认同和引荐，比如阿兹瑞尔这样的狮鹫骑士。 这种引荐与一般的引荐不同，引荐人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假如阿兹瑞尔引荐进来的人员出了问题，比如犯了罪或是叛变，那么阿兹瑞尔也得降为侍从重新考核，并且他还必须先亲手诛杀自己引荐的那个罪人，才能得到重新考核的资格。 但同样的，如果两年内都没有引荐过任何人员达到预备骑士标准，那么这名狮鹫骑士也将被降为侍从——不能不引荐，也不能乱引荐，想随便找个人充数是不行的。 亲戚朋友也不好使——达到狮鹫骑士团的预备骑士标准其实很不容易，引荐达不到要求的人等于是在坑自己。 既然发誓要为潘德而战，那就真的得用心出力才行，这会迫使狮鹫骑士们主动去寻找那些有前途的年轻人，并认真的传授技艺。 骑士团不养闲人，也不需要那种无法交流的独行侠，主动传承才是真传承。 而新人被引荐到团队中后，需要严格训练很长时间，确保有足够的武艺和勇气，并且熟悉军令。 其实做到这一切之后，也只能成为狮鹫侍从而已。事实上对侍从的要求也不低，很多人训练一年都无法达到要求……再之后，便是成为骑士的考核内容。 要先保证自己识字，能够完整的书写所有常用短语和军报，再通过更严格的骑术和剑术考核——至少得打败只用一只手作战的达利昂。 再由三名狮鹫骑士证明其日常表现和品行都合格，这才算达到了见习骑士的资格。 最后，如果要成为光荣的狮鹫骑士，还得去实战，寻找并干掉一些暴行累累的恶徒——也就是身体力行的为潘德人民解决麻烦。 比如保护村庄，消灭异端，带回迦图战争骑手的脑袋，拯救被土匪威胁的村子，或是剿灭一窝贼寇——当然，干掉某个狮骑士也行。 这些事情难度当然不同，但每一个目标都有相应的‘积分’，在两年里累计达到一定的分数才能成为狮鹫骑士，整体看来还是很公平的。 这是狮鹫骑士团的传承，达利昂的养父保尔代马尔爵士将这种传承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虽然看起来很麻烦很不容易，但至少很公平——比那些依靠贵族身份就能轻易获得的骑士头衔公平多了，无论之前是农夫还是乞丐，只要能做到，全都一视同仁。 当然，也正是因为不容易，所以两年的时间里，一共也只有四十个人成为狮鹫骑士。 宝黛丝对狮鹫骑士团的传承方式很感兴趣，她觉得，如果她能夺回自己的王位，那么将来她也会借鉴一下这种方式来构建她的菲卡维亚骑士。 她也认为，贵族和骑士本就应该区分开，贵族可以靠投胎，但骑士必须靠本事。 当然，她眼里的骑士，那得是女骑士……随后不久，宝黛丝便看到了她心目中的女骑士的雏形。 克温村中心。一群人正在伯爵夫人的庄园举行一场葬礼。葬礼布置得倒很像那么回事，只不过显得有点阴森，而且参与葬礼的人看起来有点多——看起来恐怕得有好几千人。 而且，这些人围住了一支四百来人的部队。那支部队全员都是女人，领头的是个头戴王冠，一身白色轻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孩。 “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她引过来了……”小女孩模样的瑟西露出了微笑，挥了挥手，那些身穿黑袍的人全都掀开了兜帽，抽出了兵器。 那支女兵部队也都抽出了兵器，但没有妄动——围住她们的人数量恐怕是她们的十倍。 “索娜德陛下，很高兴见到您！您最好跟我一起去喝杯茶，免得这里发生什么血桉……”米迪亚指了指她身后的酒庄。 “血桉？……这里不是已经发生过了么？”带着王冠的女孩平静的说着，然后骑马朝自己部队里退了几步：“你打算做什么呢？这位先知……” “哈哈……可爱的小姑娘，艾米，你还以为这里有禁魔塔能庇护你？哼……”米迪亚笑了两声，随后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吼叫：“嗡……”…… “糟了！加快速度！三先知已经在施法了！”李昂带着狮鹫骑士团在村子西边还没进去，但他如今的感知太强，轻易的听到了这声吼叫。 狮鹫骑士和侍从们开始驱马狂奔，宝黛丝也抽出了她的投矛。赶到村口，刚好远远看到两支部队正在对峙，李昂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带着王冠穿着轻便甲的女孩。 但……那不是艾米！那是阿琳娜！李昂对这几个女孩太熟悉了，一眼便看出了不对——艾米可没那么大的胸……而且，阿琳娜身前还有另外两个人，虽然都戴着女探险家的牧鹿头盔，但李昂轻而易举的分辨出来，一个是温蒂，另一个是文达蒂尔！ 而此时的米迪亚已经脸色大变，在发出了那声吼叫之后，她甚至一下子栽倒在了马下。 大概是因为过于痛苦，她整张脸都已经完全扭曲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也会被禁魔？！”李昂远远的便听到了这句充满不解的问话，也听出了这是米迪亚的声音。 “去年在佩恩让你跑了，今天可不会再让你跑掉……”温蒂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位置应该看不到李昂，但她肯定听到了马蹄声。 随后，她摘下了头盔，朝米迪亚扔去，随后举剑冲锋：“我们上！干掉她！”那紫色的双眼看起来竟像是在发光一般！ 米迪亚身边的几个追随者举起了盾，大概是想格开那个头盔，但那头盔竟然在与盾面接触之前便突然爆炸了！ “轰”的一声之后，几个追随者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头盔碎片湖了他们一脸。 随着这声爆炸，温蒂身后的女战士们全都一拥而上！面对包围着自己，并且十倍于己的敌人，她们竟然直接冲锋了！ “狮鹫骑士们，向那个小女孩冲锋——那是个邪恶的女巫！”李昂大声指挥着，他看到一个骑着马的十来岁小女孩正举着剑试图砍人——他其实并不确定那是谁，但无论如何，战场上出现一个十岁小孩，那肯定就不是正常人……而且，那小孩正在对付温蒂！ 其实不用李昂招呼，但凡是智商能达到平均水平的人，都能意识到那个小女孩有问题，所以宝黛丝和达利昂已经冲过去了。 此时，村子南边，一支大部队涌了进来，领军的是戈德里克。北边也有部队正在行动，这是一大群勐男，个个都拿着锤子或大剑，巨大的银色臂铠闪闪发光。 而村子东部，一支全身黑甲，头盔上还有两个黑色犄角的部队，也开始发起了冲锋。 “叛徒，我说得没错吧，三先知就是打算占据索娜德女王的身体！”阿利斯泰一边驱马前行，一边对另一个黑大个叫喊着。 那是乔斯林。 “我当然相信你，但你能不能别老叫我叛徒……”乔斯林此时仍然是那幅魔头的打扮，全身重甲，骑着雄壮无比的战兽。 只不过这次他没举旗子，而是单手持着他的双手大剑。 “哼……但你就是叛徒……无论是因为什么，背叛骑士团都是可耻的！”阿利斯泰哼了一声，驱马跑得更快了。 他如今的声音有些尖锐，哼得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哼哼，可你现在也是叛徒了！”乔斯林也哼了两声作为回敬。说实话，三先知这次行动，运气实在是相当差。 她们原本打算在克温埋伏大军，然后办一场葬礼，派人把艾米引过来，再让米迪亚占据艾米的身体。 但没想到她们的人在长河镇没遇上艾米——艾米当时认定李昂回来了，带着一队骑兵离开了长河镇，估计是打算朝雅拉加尔方向迎一下。 毕竟得到的情报是李昂在雅拉加尔买马。这段时间比较乱，路上很可能发生危险，迎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就算没遇到，那也可以用这队骑兵清扫一下一路上有可能存在的障碍……所以，当时在长河镇得到三先知派人通告‘克温村的伯爵夫人去世了’这个消息的，是阿琳娜。 阿琳娜和伯爵夫人可不熟，所以她并没有着急，打算等艾米回来再说。 随后，艾米没回来，阿利斯泰先来了。阿利斯泰打算投奔艾米，他带来的投名状便是三先知的计划——三先知之前被罗兰爵士截到的信，其实就是传给他的。 当时巴兰利的暴动也有黄昏骑士团的几分功劳。原本三先知的整个计划是，控制巴兰利的贵族，制造难民暴动，冲击烈狮城。 如果烈狮城收容难民，那就在城内制造出堕落者，并趁乱毁掉禁魔塔。 禁魔塔被毁后，安娜就能试着占据艾米的身体。如果三先知成功建立她们的神国，那么黄昏骑士团就能成为国立骑士团。 但没想到的是，艾米居然在她们发动暴动的同时撤离了烈狮城……这出人意料的变化搞得三先知有点措手不及。 而阿利斯泰当时便觉得要么是计划暴露了，要么就是艾米这边有高人指点。 他本想撤离，但却没能说服德夏人回军反攻辛加尔，所以，他索性来投奔艾米。 毕竟阿利斯泰想要的是建功立业，而不是跟着异端一条道走到黑。在他看来，放弃烈狮城退回长河镇的艾米，反倒是有了更多的机会。 长河镇其他人当然不怎么待见阿利斯泰，但乔斯林却打算给他一个机会，他让阿利斯泰见到了阿琳娜。 乔斯林一直都在长河镇负责练兵，这位掌旗官如今的声望已经很高了。 阿琳娜得知三先知原本的计划后，敏锐的感觉到克温村的事情恐怕也有点蹊跷，刚好那时候温蒂在长河镇，于是她找到了温蒂帮忙。 温蒂当时在长河镇其实是为了等罗兰爵士——她欠了阿拉里克一颗龙泪，她打算救活阿拉里克。 罗兰爵士的战吼能够净化恶灵使出的法术，这是温蒂在对抗艾格雷姆的时候见过的。 只不过温蒂没带什么部队，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文达蒂尔——文达蒂尔是给温蒂当保镖的，最近这一年多温蒂一直到处乱跑，文达蒂尔很不放心。 温蒂和阿琳娜合计了一下，决定让阿琳娜打扮成艾米的样子去看看情况，由温蒂和文达蒂尔保护——主要是温蒂的眼睛太过明显，要不然让温蒂假扮艾米效果可能更好。 对付过艾格雷姆之后，温蒂已经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异端侵蚀，而且她对之前自己提前撤军导致米迪亚跑掉有些内疚，她打算配合阿琳娜，趁这个机会干掉米迪亚。 当然，那时候谁也没想到米迪亚能用欧斯伍德的残躯跑掉——那坨肉连脚都没有，谁都不知道米迪亚是怎么熘掉的。 主要是那时候大家都忙着搜寻李昂，没人有心思管米迪亚。温蒂和阿琳娜其实带来了长河镇的大部分军队，只不过最先进入村子的，只有艾米的亲卫队。 那四百多人的女兵就是艾米的狮鹫利爪，全员女探险家。阿琳娜的计划是，如果三先知是在克温设伏，那就反设伏，尝试将三先知的部队一网打尽。 为了尝试全歼三先知的部队，她本人可以冒点风险——她一向都很舍得冒险。 如果是艾米在场，多半不会让她做这样的决定，但艾米刚好不在……于是，阿琳娜扮成艾米的样子，用自己当诱饵，打算诱出三先知的所有伏兵，然后让村外的各支部队从各个方向围攻，争取一个不剩的一举歼灭！ 现在三先知的伏兵确实诱出来了，再加上米迪亚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受了魔力反噬。 于是，在听到马蹄声后，温蒂试图擒贼先擒王。有文达蒂尔在身边，温蒂谁都不怕。 说起来，文达蒂尔确实算是一头人形怪兽……虽然用这种词形容一位美貌的女士有点不太好，但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大概是温蒂提前打过招呼，文达蒂尔这次在对付三先知的手下时并没有使用她那套听声辨位的刺击剑术，而是大开大合的骑马挥斩——她双手持着两把长刀，所过之处全是身首两段的残尸！ 有人说刀速极快的时候，便只能看见匹练般的月光。但实际上，那可能还不够快……最快的刀，根本就看不见任何刀光，连残影都看不见——就像是手里没东西一样！ 文达蒂尔此刻便是如此，根本就看不见她手里的刀，只能看到她冲在最前面，身边的敌人就像被除草机割断的草叶一样倒了一路。 不过，温蒂发起冲锋时的判断其实有点小纰漏——她听见的马蹄声，并不是村外阿琳娜布置的大部队，而是李昂带着的狮鹫骑士团…… 第351章 至高王之证 此刻，其他几只大部队还没进村，李昂带着狮鹫骑士团正在加速，但离战场也还有好几百米。 几百米的距离，对于高速奔跑的战马而言，大概只需要一分钟而已。 但就在这一分钟里，温蒂被围住了。 温蒂发起的突然冲锋确实打了三先知一个措手不及，但三先知手下毕竟人多势众，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她们迅速的组织起了反扑。 与当年一样，三先知的部队反应依然快得惊人。 没有任何指令，但上百名厄运引者在温蒂发起冲锋的同时便开始行动，向温蒂身后的狮鹫利爪们围了过来。 这些厄运引者带领的那些追随者虽然看起来都有些神志不清，但个个都紧紧跟随着厄运引者在行动——这都是些杂牌军，来自各个地方的骑士或流氓，甚至还有海寇。 他们大概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心肝宝贝…… 但这就等于上百个小队同时展开了合围。 如果从空中看，三先知的部队就好像是一朵巨大的食人花，所有花瓣突然间同时收拢。 虽然三先知的部队并没有形成很复杂的阵列，相互之间也谈不上什么配合，但他们人多啊——人比对手多的时候，围攻就是最好的战术了，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对狮鹫利爪们形成了全包围。 女探险家们战斗力明显比三先知的部队强很多，而且配合很默契，发起冲锋的时候也相当坚决，但人数上的巨大劣势使得她们没能冲破三先知大部队的围困。 狮鹫利爪们刚刚加速，还没提起速度，就被人海战术截停了。 被截停的地方，就在伯爵夫人庄园前面那片上千亩的葡萄园里，而女探险家们身边几乎瞬间便倒了一大片尸体——三先知的部队毕竟和常规军队不一样，那些厄运引者完全是带着追随者用人命逼停了狮鹫利爪们的冲锋。 狮鹫利爪们只能就地组织防线，外围的女战士甚至直接放弃了战马，将马儿作为了外侧盾墙，把不会武艺的阿琳娜护在了最中间。 人数少且面对围攻时，这是很合理的做法，虽然必定会损失大量战马，但至少能稳住阵脚——在冲不起来的时候，骑兵面对步兵其实一点优势都没有。 好在这些女骑士毕竟是女王卫队，这一年多里大概都在干护卫防御的活儿，打防御战倒是相当稳。 再加上她们武艺出色，装备顶尖——艾米给她们弄的装备都是顶级货，靠着装备和配合上的优势还算勉强能支撑。 只有文达蒂尔没被截住，她骑着的那匹马速度快得吓人，感觉就像是一颗彗星，三先知的部队围过来虽然快，但也没能截住她。 事实上就算那些厄运引者速度够快也未必截得住这个人形暴龙——她本来就离米迪亚不远，又一直在冲直线，用最短的路径直取米迪亚，手里两把快到没影子的长刀杀出了一条血路，带起一路的残肢断臂和飞落的人头。 近了…… 米迪亚就在她身前，但此时米迪亚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一群先知追随者杵着大盾拦在米迪亚身前，很多人脸上还扎着温蒂炸出来的头盔碎片。 单人独马，要怎么冲破盾墙？ 但文达蒂尔依然一头扎了进去。 或许也不叫扎进去，而叫砸进去——她直接驱马飞跃，从盾墙上跳过，手中的刀依然直取米迪亚！ 人仰马翻一片惨嚎，文达蒂尔单人独骑依然冲破了防御！ 随后，漫天都是血雾迸溅，一时间甚至看不到人。 血雾只片刻便散去了，而那个骑着纯血马的高大女人，已经没有了头颅！ 她被文达蒂尔一刀枭首！ 文达蒂尔确实成功的完成了斩首，她甚至直接杀穿了米迪亚的阵列。 这个研究了三百年武艺的强悍精灵，以一己之力让整个诺多族群战斗力翻倍的游侠教官，实在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即便是三先知也无法挡住她的冲锋。 但是…… 米迪亚的声音在文达蒂尔的身后再次响起：“哼……好厉害的女人！但你杀不了我！” 文达蒂尔沉默的驱马调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米迪亚发出的声音很奇特，就像是直接出现在了耳边——她已经不知道米迪亚在哪儿了。 而且，她的彗星战马前胸和腹部都受了伤，此时正在剧烈的喘气，看起来很难再次用同样的方式冲阵了。 文达蒂尔本人腰侧和肩头也都出现了鲜红的伤口。 米迪亚应该是没见识过文达蒂尔这么快的刀，反应确实跟不上，被一刀斩首也正常。 但先知的武力也不弱，而且她是可以用命换伤的——只要厄运引者没死光，米迪亚就死不了！ 强如文达蒂尔，此时也陷入了困境，失去了目标，她只得边打边退，逐渐往战场中心靠拢——那个小女孩模样的家伙在战场上很显眼，而且她正在攻击温蒂。 瑟西此时是一个小女孩的身躯，骑在一匹与她完全不匹配的高大战马上，而且还挥舞着一柄三米长的长柄大砍刀，这场面看起来非常诡异。 但温蒂已经被这小女孩打得手忙脚乱了，甚至已经被迫放弃了战马。 她的力量远远无法与三先知相提并论，而且瑟西一直在逼着她硬碰硬——那把长柄大砍刀一扫就是一大片，她不敢硬接，骑着马又很难躲避，所以不得不放弃战马，靠着灵活的身法艰难周旋。 在混战中，她随身携带的手榴弹也派不上用场了。 此时，李昂带着狮鹫骑士团终于冲进了战场，但只有狮鹫骑士和狮鹫侍从们赶到了——只有这三百来人是骑兵，那些刚从酒鬼团招募的新兵蛋子还不会骑马…… “李昂大人，帮我保管好它！见证我们的荣耀！” 达利昂在骑马前行的过程中靠近了李昂，将李昂的马速度压慢，然后伸手递过来一个物件。 或许是看到李昂身上伤势尚未痊愈，达利昂认为李昂应该待在后方——这是他从小接受的骑士理念。 李昂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枚戒指。 至高王卡瓦拉的戒指。 随后，不等李昂反应，达利昂脚下的马刺狠狠的磕了磕战马的腹部，马儿嘶叫着提起了最高速度。 “狮鹫骑士！” 达利昂高喊着，挥舞长剑冲向了瑟西。 “见证我们的荣耀！ ” 身后的狮鹫骑士们发出整齐的战吼，这是狮鹫骑士团发起最后冲锋的标志，让所有人见证他们在战场决死不退的勇气。 三百多年前如此，如今依然如此。 狮鹫骑士团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的冲锋，看起来比温蒂之前带领女探险家们发起的冲锋要有气势得多，冲击力也确实要强很多。 这大概就是数百年传承所带来的价值。 同样的冲锋方式，同样的武器装备，而且他们的技术水平可能还不如女探险家，但狮鹫骑士们偏偏就冲破了三先知的大军，把包围着女兵们的先知追随者切开了一大块。 而且，达利昂还成功的冲到了瑟西身边。 这主要是他身后紧跟着的宝黛丝的功劳——宝黛丝一直跟在达利昂后面，到了瑟西附近后挥手便是两发投枪，成功的击毙了瑟西的马。 这位女王的身手算不上顶尖，但在战场表现得非常聪明，很会为友军制造机会！ 而此时，达利昂便得到了最好的机会——瑟西就在他眼前坠马，没有了马匹之后，三米长的长柄大刀就是个累赘，尤其是在一个身高顶多一米二的孩子手里，再强的力量也发挥不出威力！ 达利昂借着马速俯身挥斩，一剑便将瑟西砍翻在地！ 但随后，他也一头翻倒在地——瑟西在倒地的瞬间横着挥动了大刀，将达利昂的马腿砍碎了！ 但达利昂运气不错，这并不是马失前蹄，而是直接没了马腿，达利昂在惯性作用下腾空落地，而没了腿的马身依然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向前，将他身前的几个厄运引者撞翻。 同时，身后宝黛丝又是两发投枪扔了过来，刚好扎在达利昂身侧，阻挡了准备围攻达利昂的其它敌人。 宝黛丝的投枪威力应该不算大，肯定比不上巴克斯帝国那些暗影百夫长，但却非常及时而且精准，而且她能两手同时投。 达利昂在地上趁机用乌木剑横扫了半圈，刚好斩断了瑟西的脚，然后顺势起身，一把抓起地上的瑟西当了盾牌——谁让瑟西要用小孩子的身躯呢，十岁的女孩可没多少重量，而且现在还没了脚…… 于是，瑟西被她自己的手下又砸了两锤子，一支手似乎被砸断了…… 随后，温蒂扑了过去，一把拖回了达利昂。 还好温蒂是认识达利昂的…… 瑟西此时还被达利昂抓在手里，她现在一只手骨折，两个脚都没了，另一边的肩膀也被达利昂砍得完全断裂，这肯定是完全失去战斗力了。 不过她还没死，而且朝达利昂发出了诡异的叫声：“嗡！ ” 但达利昂似乎完全没反应：“叫个屁！” 抬手便想将瑟西往地上摔。 “别杀她！” 温蒂阻止了达利昂：“如果她死了，她的灵魂会逃到其它敌人身体里！” 达利昂愣了愣，随后将那个血湖湖的小女孩扔给了温蒂，再度冲到最前面挡住了其它敌人。 温蒂也不再上前线，而是抓着瑟西将她按到地上，并且找了件马衣强行将她包扎成了个粽子。 这既是束缚瑟西，也是在给她止血，免得她失血过多嗝屁了。 “你是诺多精灵？但诺多精灵也不该有这么强的禁魔能力……你是谁？你是谁？！” 瑟西盯着温蒂的眼睛，慌乱的喊叫着。 她现在温蒂手里挣扎不开——手用不了，脚又没了，小女孩本来腿就短，被按着脑袋无论怎么挣扎都够不着，再强的力量也不能隔空发挥啊…… “她是女神……” 温蒂身后传来了声音。 转过头，温蒂看到了李昂。 未成年少女原本冰冷的脸上一下子出现了微笑，但随后便是深深的焦虑：“李昂！你果然回来了！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离开这里，他们人多……” “离不开了，他们人确实多……” 李昂指了指西边，也就是他刚过来的方向。 他跟在达利昂后面过来的，此时来的方向已经被先知追随者们重新围住了。 狮鹫骑士团虽然冲得很有气势，而且没被围住，但毕竟人数少，只能绕着弧线以切割削皮的方式冲阵，无法控制整个战场。 不过，现在战场形势已经好了很多了，外围有狮鹫骑士团削皮，中间有女探险家们结阵，侧面不远处文达蒂尔单枪匹马也能拉扯一大群敌人。 宝黛丝此时已经加入到了女探险家们当中，她已经快速用她的战斗智慧赢得了女兵们的尊重，并且开始调派人手了。 这大概是她身为女王的惯性行为……上了战场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指挥…… 阿琳娜擅长的是战略规划，温蒂也还没学会战场指挥，艾米可能对临阵战术有些心得，但艾米不在这里——也就是说，女兵们之前其实是缺少战场指挥官的。 而宝黛丝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个缺失的环节。 宝黛丝的指挥水平很不错，在她的调度下，女探险家们不仅稳住了阵脚，甚至还向外围推了一截。 这支强悍的女兵部队，大概算是遇到了靠谱的战场队长。 但宝黛丝看着这支部队其实都快流口水了——这就是她心目中完美的女骑士，强大、勇敢、服从指挥，还是正经的女王卫队！ 李昂没有干涉宝黛丝的指挥，因为他本人反而是指挥不动女探险家们的。 这些女兵是艾米的卫队，大部分人和李昂没什么接触，只有最初跟随过米尔甘的狮鹫之剑成员认识李昂，而且关系并不好——她们和李昂打过仗，被李昂杀过不少伙伴。 战况渐渐变得稳定，村外的大部队也终于进来了。 最先进入村子的，是乔斯林的部队和黄昏骑士团。 这两支部队都是一身漆黑，看起来倒是比三先知的队伍更像邪恶之徒…… 但他们对三先知的追随者下手可相当狠，而且黄昏骑士团的人似乎很擅长对付厄运引者。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更了解三先知的底细。 “李昂阁下，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但你知道的，你杀不了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死伤这么多人……我们可以和你合作，听从你的安排！” 瑟西在此时突然提出了停战的请求。 “我又不是乌尔里克……你是瑟西对吧？我可没忘记，你骗过我……” 李昂从身上扯下块破布，揉巴揉巴塞进了瑟西嘴里：“谁会和骗过自己的人合作呢？闭嘴吧！” “喂……呜……唔唔……” 瑟西还试图说什么，但李昂一把将布头拍进了她的嘴。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那块布头本身肯定没什么特别，但奇异的是，就在李昂接触到瑟西的嘴时，他手上突然发出了璀璨的金色光芒！ 一只带着金芒的狮鹫从他手中飞出，随后一口啄向了瑟西的眉头！ 瑟西突然间便没了声息！ “这是……魔法！你不是不会魔法吗？！” 温蒂两眼发直的看着李昂。 李昂也两眼发直，不过他看着的是自己的手，他手上的至高王戒指正在发光。 第352章 女神的狮鹫 戒指光华大作，几乎将整个战场都照成了金色。 而那只飞出戒指的黑色狮鹫，在啄了瑟西一嘴之后，还在持续的展翅高飞，而且看起来越来越大！ 就像是一支真正的狮鹫，在战场上空盘旋！ 这神奇的场景惊动了所有人，原本纷乱的战场突然安静了片刻，每个人头抬头看着天上的狮鹫。 在漫天的金光中飞舞了一圈之后，这只狮鹫朝着一群厄运引者飞去。 此时，李昂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温和的女声：“孩子，我会为你指引方向！” 这是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声音。 可是……这枚戒指不是卡瓦拉的东西吗？ 而且，狮鹫骑士团也确实是卡瓦拉创办的啊！ 李昂原本以为卡瓦拉的戒指仅仅只是个能防伪的印鉴而已，却没想到竟然和女神有关系。 为自己指引方向？ 李昂看着正在往伯爵夫人的庄园附近飞行的狮鹫，突然醒悟过来：“所有人！跟着狮鹫！它能看到三先知的灵魂！！” 狮鹫在哪儿，米迪亚就在哪儿！ 虽然李昂不知道要怎么和尤诺米亚交流，但他能意识到，那只狮鹫肯定能够看到灵体，并且还能直接攻击灵体——这只狮鹫很显然也是灵体！ 而且，瑟西被啄了一下之后，虽然这小女孩的额头毫发无伤，但立刻就没动静了！ 侧面的文达蒂尔最先听清了李昂的喊声，她再次施展起她那可怕的剑刃风暴，向着狮鹫飞行的方向杀去。 “达利昂！跟着那位女士！”“跟我上！跟着文达蒂尔！” 李昂和温蒂也同时发出了指令。 “狮鹫骑士！冲锋！！” “荣耀即吾命！” 达利昂抢到了一匹无主战马，再度开始强行冲阵。 其实，即便李昂没有发出指令，狮鹫骑士团也会自发冲锋的——虽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狮鹫，但这支部队此时士气如虹，各个兴奋莫名，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狮鹫利爪的女兵们也和他们差不多，各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倒不是什么魔法因素，这两支部队纯纯是因为见到了自家的图腾。 天空中的狮鹫此时已经飞到了酒庄门口，盘旋了一圈之后，扑向了一个厄运引者。 周围的其它厄运引者举着剑矛一阵攒刺，但完全无法接触到那只狮鹫。 但那个厄运引者反应极快，眼见无法阻挡那只狮鹫，在被狮鹫扑到之前，她狠狠一剑，从下颚往上刺穿了自己的头！ 狮鹫扑到了她的尸体上。 大概是扑了个空，狮鹫重新飞上了高空，继续盘旋。 李昂看不到酒庄门口的这一幕，这次他并没有在阵前冲锋——他现在就像个大号的灯泡，戒指的光芒太显眼，要是冒了头估计立刻就会被先知军团集火…… 所以，他躲进了己方部队中间，配合宝黛丝对部队进行微调。 准确的说，他是在不断的给宝黛丝指示周边敌人的方位。 李昂的感知能力现在就像是个雷达，而宝黛丝便按照李昂的指令安排人手。 两人都是擅长临阵指挥的高手，虽然是第一次协同作战，却像是密切配合了很多年一样。 再加上先知军团此时似乎失去了指挥，原本处于守势的狮鹫骑士团和狮鹫利爪们相互配合，一举穿透了数倍于己的先知追随者。 先知军团整齐的阵线渐渐被切开，并且逐渐变得混乱。 虽然那些厄运引者仍然在不断调整方位试图阻截，但已经很难再次形成包围了。 这时，东边的黄昏骑士团在乔斯林和阿利斯泰带领下转了点方向，没有再朝正前方行动，而是往李昂所在的位置冲去。 阿利斯泰其实没听见李昂的喊声，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李昂在场，他转向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不想和狮鹫骑士团撞上——狮鹫骑士团是从西向东冲锋的，并且杀穿了敌阵；而黄昏骑士团是从东向西。 要是两边都不改变方向，那就得撞车了…… 而且，李昂所在之处金光闪闪，实在是太显眼了，再加上外围敌人最多，阿利斯泰和乔斯林不由自主的便转到那个方向。 战场就这样被两个骑士团的冲锋切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北边出现了一群彪形大汉，大剑和臂铠组成了一道银光闪闪的墙；村子南面也有大量部队涌入，披着绿色马衣的游骑兵们也正在举枪加速。 白银之手和号角召唤游侠团到了。 李昂已经能看到克洛泽和拉尔夫的身影。 拉尔夫依然持着一支超长的战矛，身前无一合之敌，看来他的伤已经痊愈了。 随后，戈德里克的三狮旗和利奥弗里克的狮鹫旗也出现在了号角游骑兵们身后。 阿琳娜布置的大军，在此时总算是对先知军团形成了反包围。 虽然两边总兵力应该相差不大，但那些先知追随者的战斗力有限，再加上他们之间谈不上配合，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与同等数量的精锐部队打阵地战肯定是没戏的。 其实阿琳娜的整体安排是围三阙一，西面没有安排人手——布置包围时确实应该这么安排，这能使敌人看到逃命的希望，避免敌人死战到底。 如果说西边没有部队，在这种不利情况下，三先知或许确实会往西边撤退。 可谁知道，李昂带着狮鹫骑士团从西面过来，结果就成了四面合围。 四个方向的部队开始向中央合拢，正如先知军团最初包围温蒂和阿琳娜一样。 这下子看不到跑路的希望了，于是所有厄运引者都开始往庄园别墅方向退去，并渐渐聚拢到了一起，看起来打算结阵抵抗扛到底了。 同时，几乎所有的先知追随者，也就是那些浑浑噩噩的骑士、扈从或者流氓，开始乱糟糟的向四面八方的部队迎面对冲——他们看起来像是要分散逃命。 但是，正常情况下，处于被包围状态的部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就算是要逃或者要突围，也应该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冲。 李昂能感知到三先知的部队这种异常表现，他知道，那些先知追随者是要冲到己方部队中，把战场彻底搅乱！ 这是三先知在长河镇外用过的方式。 而且，李昂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吟唱声。 “……驱走……生的希望……” 声音很微弱，听起来若隐若现，也就是李昂如今具备强大的感知，要不然多半是听不见的。 温蒂倒是应该听得见，但她肯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在召唤堕落者……砍掉那些混蛋的脑袋！所有骑兵跟我来！” 李昂对先知的吟唱相当敏感，他直接从身旁的一名狮鹫侍从手中抢过一把剑，看了看天上的狮鹫的行动轨迹，带着温蒂一起加速向那只狮鹫冲去。 这种时候，可就顾不得会不会被集火攻击了——如果数千名先知追随者被全部转化成了堕落者，那就麻烦了！ 好在，目前出现在这里的大多数领军者，都参与过曾经在长河镇外对抗先知军团的战斗，比如李昂、戈德里克、克洛泽、拉尔夫，以及查理斯…… 他们都知道，三先知可以把追随者转化为堕落者，但无法控制这些堕落者。 所以，他们在发现狮鹫利爪们开始加速冲锋之后，也都反应过来，作出了同样的决定——他们全都下令手下将那些追随者砍掉脑袋，并且带着身手最好的手下，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先知军团的本阵，也就是厄运引者们的阵列。 三先知控制不了堕落者，她们制造的堕落者只会盲目攻击身边的任何活物。 只要冲进三先知自己的部队中，三先知如果仍然还要制造堕落者，那么在堕落者的无差别攻击下，三先知自己的部队也得完蛋。 只有宝黛丝反应稍微慢点——她和剩下的女探险家们不知道三先知会制造堕落者，这种时候李昂也没办法向她们解释必须砍掉那些男人脑袋的缘由。 而突然间李昂便开始高速冲锋了，结果宝黛丝愣了一会，落到了后面。 于是她带着那些失去了战马的女兵们结成了整齐的队列，开始用弩射击那些乱糟糟冲过来的先知追随者，算是为冲锋的部队提供掩护。 宝黛丝没有让女探险家们过去砍头——如果是常规作战，这时候列阵放箭确实更合适。 但很快，一些身上扎着弩矢倒下的先知追随者重新站了起来，并且飞快的把他们自己撕成了血糊糊的堕落者…… 而随后，再次扎到它们身上的弩矢，就完全不起作用了。 “宝黛丝？是你吗？！它们不是活人！用剑！砍下它们的头！” 就在宝黛丝有些无措的时候，乔斯林刚好带着一队潘德骑兵，与阿利斯泰带领的黄昏骑士团一起，冲到了宝黛丝身边。 “啊！乔斯林！是你！” 宝黛丝欣喜的叫了起来：“你不是应该在巴克利吗？” 有缘的人总是能重新聚首，乔斯林当年在巴克利大陆帮过的那个菲尔维亚女人，就是继承王位前四处游历的宝黛丝…… 而这次，若不是乔斯林及时赶到，宝黛丝大概又得陷入大麻烦。 大概，乔斯林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卫士吧。 黄昏骑士团对付起堕落者也很有经验，在判断出它们并不会听从指挥后，阿利斯泰带着骑士团向后退了退，等着堕落者自相残杀。 不过，这个做法导致了宝黛丝的一些误会——她以为阿利斯泰是畏战，所以有些讥讽的咕哝了一句：“没卵蛋的孬种……”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利斯泰差点就提剑砍她了，若不是考虑到骑士团这么多兄弟的未来，估计阿利斯泰当场就得干掉她…… 乔斯林只得连拉带拽的把宝黛丝拉出了战场——这时候刺激阿利斯泰可不太合适，人家好歹是来帮忙的…… 另一边，李昂和温蒂已经跟着文达蒂尔冲入了先知军团的阵列。 女兵们冲锋的步伐再次被逼停，文达蒂尔这次也没能杀穿先知军团这些女人。 因为她们这次斧枪和盾牌结成了圆阵。 这个圆阵就在伯爵夫人的庄园门前。 但先知的吟唱声已经消失了——米迪亚即便是让所有追随者都变成堕落者也没用了，李昂的部队已经杀到了她身边。 李昂已经看清楚了那支狮鹫的行动轨迹，狮鹫一直在圆阵外围的几个厄运引者头顶盘旋。 但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小。 因为此时，李昂手里的戒指光芒已经渐渐弱了下来，任何魔力肯定都是有限的，能持续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在李昂与一个厄运引者接战的同时，那只狮鹫最后向下扑击了一次，随后与戒指的金光一起消失了。 但李昂已经知道谁是米迪亚了——那只狮鹫扑击的，就是他和温蒂面前的这个厄运引者。 米迪亚很鸡贼的位于阵列的外围……如果不是狮鹫在扑击她，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在圆阵中心。 “米迪亚，回深渊之门去吧！你没机会了！” 李昂挥剑斩向了这个厄运引者。 “李昂……怎么每次都是你！” 米迪亚咬牙切齿的举盾挡下了这一剑。 或许连续切换身体也是有代价的，她此时的力量并不强，动作也有些迟钝。 李昂察觉到反震的力度不大，便挥剑一阵乱砍，逼得米迪亚只能用盾护住头脸。 而温蒂在旁边抽冷子刺出一剑，米迪亚措手不及，被刺中右臂，手里的斧头脱手掉落。 米迪亚扔出了手里的盾，挡了温蒂一下，随后飞快的退进了人群中。 厄运引者装备都一样，战场上看起来都差不多，温蒂失去了目标。 “米迪亚！你跑不掉的！” 李昂一边朝侧前方喊着，一边奋力砍翻了面前一个先知亲信。 这不是在诈唬，李昂依然能精准的锁定米迪亚，强大的感知能让他分清每个厄运引者的不同之处。 “李昂大人！真的是你！” 身后，拉尔夫也已经带着号角召唤游侠团冲入了阵中。 “是我！看到那个女人了吗？那就是先知！抓住她！” 李昂向自己人指引着方向。 米迪亚回过头，恨恨的看着李昂：“杀了他……杀了他！” 先知军团不再结阵，全部朝着李昂涌了过来。 而李昂身边的战士们，全都朝着米迪亚涌了过去。 这只能是硬碰硬了，两边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但此时北边的白银之手已经赶到，硬碰硬肯定只有一个结果。 不久后，先知军团中的厄运引者伤亡了一大半，米迪亚终于再次开口了：“停下！李昂，我投降！” “投降？我不接受！灭了她们！” 李昂这次没打算和先知废话了。 “你知道的！你杀不了我！李昂，你没必要让你的部队增加损失！我可以给你很多好东西……龙泪，你想要龙泪吗？！” 眼见完全没得谈，米迪亚这下着急了。 “就算杀不了你，也可以把你关上一辈子！” 李昂说完，转头对其他人吩咐道：“抓住那个手上有伤的女人，弄残她，但别杀死……只要她不死，她的灵魂就没办法跑到其他人身上去！” 第353章 潘德的新王 不久后，战场逐渐趋于平静。 先知军团那些女人，无论是厄运引者还是先知军团新兵，已经被斩杀到只剩最后几个。 她们仍然护在米迪亚身前，举着斧枪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战士。 “李昂，你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米迪亚看着逐渐逼近的部队，开始大声挑拨：“你不觉得你的手下死得太多了吗？” 确实战死了很多人。 狮鹫骑士团损失过百，狮鹫利爪的女战士也少了一百多，号角召唤游侠团、白银之手——各支部队都有将近三成的损失，只有黄昏骑士团死伤比较少。 “既然已经付出了如此代价，那就更得赶尽杀绝啊……” 李昂没有露头，局势看起来尽在掌控，但李昂现在对米迪亚反而更警惕了。 “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你杀不掉我……而且你应该知道，一个永远不死的仇敌，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米迪亚咬牙切齿的说着，随后摸出一把剑，再次试图刺入自己的下颚。 但就在她摸出剑的同时，李昂扔出了手里的乌木剑，隔着十几米精准的切断了米迪亚的手腕，短剑掉落在地。 “或许我是杀不掉你，所以你别想死！” 随后，一大群人一拥而上，米迪亚也被裹成了一个粽子…… 三先知应该是需要让她们自己的灵魂离体后才能转移到其它身体，因此每次转移躯体，都得先让现在这具身体死掉——但如果死不掉呢？ 李昂能够得出这个结论，其实是因为在战场上见到了那个小公主黛妮丝。 十岁小女孩的身躯并不适合作战，尤其不适合三先知这种喜欢使用长柄大刀的作战方式。 而且，三先知以前一直都喜欢用高大的身体——她们用药物和少女的皮肤培养出了那么多厄运引者，那都是高大漂亮的女人。 但瑟西用着小孩的身躯，却一直都没有换，为什么？ 大概率，这是为了不让那位黛妮丝小公主死掉——也就是说，三先知在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后，如果想要脱离这个身躯，那也只能让这个身躯死去才行。 人死后灵魂会离体，李昂自己感受过——当然，他几次都没死透，算是意识半离体，但魂还在…… 黛妮丝毕竟是用来和艾米打擂台的王位继承人，所以即便小女孩的身躯并不适合作战，瑟西也一直没有更换别的身体，免得这小女孩死了。 同时，地上满是尸体，但三先知却没有借着尸体脱身，这是不是意味着，三先知并不能用尸体复活？ 否则，米迪亚在被彻底困住之前，为什么不借着尸体伪装呢？ 在狮鹫存在的时候，米迪亚当然不会这么做，会被狮鹫找到。 同时，温蒂大概能和阿尔西雅一样在小范围内禁魔。 但战场这么大，温蒂并没有一直在米迪亚身边，米迪亚原本是有很多机会的。 尤其是狮鹫刚消失的时候，那时候米迪亚被温蒂刺了一剑，她退入了人群避开了温蒂——可她为什么没有趁机自杀，用战场上的尸体脱身呢？ 她当时如果藏身在尸体中，应该是没有人能找到她的…… 比如说，藏身于战死的狮鹫骑士或女探险家的尸体中。 在仔细回想了一番米迪亚的种种表现后，李昂意识到，三先知无法用尸体复活，她们只能占据活人的灵魂！ 米迪亚之前一直都是占据活人的身躯，即便是濒临死亡的欧斯伍德的残躯，那好歹也算活人——她们无法驱使亡灵。 而且，她们大概也不能吞噬其他人的灵魂，只能诱惑或驱逐！ 欧斯伍德的灵魂就是被她放逐到深渊的，而不是直接消灭…… 她们毕竟只是黑暗女神的使者，按照卡瓦拉所说，就连黑暗女神自身都只能做到将恶灵驱逐出境，三先知自然更弱一些。 李昂现在大概有点理解所谓的灵魂了。 或许，‘灵’与‘魂’应该是分开的两种东西，就像天朝也分出了魂与魄一样。 灵体就是意识，失去了灵体的人也就是个没了自我意识的空壳，谁控制着灵，谁就能控制这个躯壳。 但魂是命魂，是身体的驱动源，魂必须留在躯体中，否则那个躯体就只是一坨不能动的肉。 失去了命魂的尸体，三先知是用不了的。 因为她们本身就是有灵无魂的灵体，必须借助别人的命魂才能让身体动起来。 所以，她们只能在人没死的时候驱逐其灵体，用法术保留其命魂，才能驱使这具失去了意识的躯壳。 如果灵体没有驱逐成功，就像罗兰那个女徒弟伊拉诺那样，那么先知的灵体就只能离开那具身体——也就是说当时并不是米迪亚放过了伊拉诺，而是她根本就搞不定伊拉诺，要不然她不可能和李昂谈判的！ 这应该也是三先知无法控制她们制造的那些堕落者的原因——三先知都是先让追随者送死，那些追随者在死掉的那一刻才会成为堕落者，这与艾格雷姆的方式完全不同。 艾格雷姆是直接将活人转化成堕落者的，战死的人反而不会被它转化。 这是因为艾格雷姆能够直接吞噬活人的灵体，也就是说，它能通过营造强烈的欲望来吸引并控制人的意识，并以此控制那些堕落者的躯壳——那些躯壳都是活的，全都保有命魂，只是灵体被艾格雷姆吞噬，意识被强行控制了。 而三先知无法吞噬灵体，也就是不具备控制意识的能力，她们只能先让人死去使其灵魂离体，然后召回其命魂让人变成堕落者。 ——她们的祭文确实是用来召回命魂的，那本身确实不是什么邪恶法术，而是真正的神术，原本应该是用来救命的！ 但由于灵体不在三先知掌控中，所以那些堕落者都是完全无意识的行尸走肉，无法控制。 同样的，艾格雷姆能从深渊中出来，也是因为他得到了一具保留着命魂的身躯——异端乞求者是用活人祭祀的，祭祀流程应该与艾格雷姆打理欧斯伍德的时候差不多，这本就是深渊恶魔们刻意引诱那些蠢货这么做的。 三先知有召回命魂的能力，但不能控制灵体。 艾格雷姆能控制灵体，但不会召回命魂的神术…… 但也有点不对——安娜当初应该确实是借着乌尔里克的尸体脱身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如果三先知不能用尸体复活，那么之前在半路上遇到的‘乌尔里克’是谁？ 乌尔里克肯定是一具纯纯的尸体，既没有灵又没有魂！而且还埋了那么久，那是亡灵啊！ 谁在驱使他？ 难道说，安娜更特殊一些？ 或者是……安娜并没有借着乌尔里克的尸体脱身，她当时是得到了其他人的帮助？ 但当时烈狮城有能力帮安娜脱身的…… 难道是卡瓦拉？ 只有卡瓦拉具备控制亡灵的能力——他亲口承认过，马尔蒂斯是他准备的身躯，恐惧军团就是纯粹的亡灵军团，是一群腐朽的尸体。 可是，卡瓦拉为什么这么做？ 再加上这枚戒指……这是卡瓦拉的戒指！ 李昂摘下了至高王戒指，戒面上的狮鹫栩栩如生，狮鹫周围环绕的那圈小字清晰无比——“这是至高王的意志”。 卡瓦拉，你这‘意志’，到底是什么？ …… 战斗结束了，但所有参战的人依然留在克温村。 李昂的老朋友们全都聚了过来，围观着一年多没见的领主大人。 戈德里克还上下其手，捏了捏李昂的各个部位，确定李昂没有少什么零部件才放下了心。 “李昂，你大概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艾米就像疯了一样……我甚至以为她会变成另一个疯王！还好你回来了……照顾她的活儿，也该交给你了。” 戈德里克摘下了胸前的国王之手徽章，打算别到李昂胸口上。 “等等……戈德里克大人，您不能这么做……” 利奥弗里克突然阻止了戈德里克。 “怎么？你反对李昂成为首相？他有这个资格！” 戈德里克有些诧异。 “不是资格的问题……而是，一个能使用潘德至高王戒指的人，不应该成为烈狮王国的国王之手……” 利奥弗里克说完，和达利昂对视了一眼，随后突然单膝跪倒在李昂身前，将剑平举过头顶：“陛下！狮鹫骑士利奥弗里克发誓效忠于您！请您见证我们的荣耀！” 达利昂也在同时单膝下跪：“狮鹫骑士达利昂……” “狮鹫骑士阿兹瑞尔……” “狮鹫骑士……” 整个狮鹫骑士团全员都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要追随潘德的新王。 李昂愣了一会，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有些不自然的接过狮鹫骑士们的剑，接受了他们的效忠。 他有些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将先王卡瓦拉的事情告诉这些人…… 这时候说了，他们会不会怀疑人生？ 潘德王国的开创者、狮鹫骑士团的创建者、自己这具身体的祖宗，如今成了个可怕的魔头，这种事狮鹫骑士们能接受吗？ 而且，在这个时候搞这一出，戈德里克肯定会很不满的！ 虽然他曾经对疯王很不满，但他女儿艾米现在可是烈狮王国的女王！ 确实，戈德里克眼睛面色铁青了：“利奥弗里克！你这是叛国……李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戈德里克大人，我并没有叛国……您或许不知道，现在艾米大概已经不算是烈狮王国的女王了，因为乌尔里克国王回到了烈狮城！” 利奥弗里克转过头，很认真的对戈德里克解释着。 戈德里克大惊：“乌尔里克？他还活着？！” “不，他肯定死了……我从哈林哥斯堡撤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他的样子……那是一个死人的模样！整个脸都是青灰色的！” 利奥弗里克摇了摇头：“我知道那肯定是三先知或者别的什么恶灵占据了他的身体……但他毕竟是烈狮王，艾米的王位是传自于他——无论他是不是假货，但只要他回来了，艾米就无法再以女王自称了。” 这倒是，虽然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但艾米是从乌尔里克那里正常继承的王位，又不是废旧主立新君，总不能反过来否定乌尔里克的合法性吧。 即便他们知道这是被别的灵魂占据了，但那个人确实是乌尔里克本人…… “我也见到乌尔里克了……原本我以为那是安娜，也就是另一个女先知。但现在，我不太确定那到底是谁了……” 李昂也提及了他和宝黛丝一起看到的那支亡灵部队。 阿琳娜已经告诉了他三先知原本的计划，李昂现在愈发不安了。 能驱使乌尔里克这个亡灵，还用乌尔里克的身体回到烈狮城，直接成为了烈狮境的王——这肯定不是三先知原本的想法…… 这三个先知应该仅仅只是想摧毁禁魔塔而已，她们试图占据艾米的身体，还保留着黛妮丝公主，无论是从女人的天性还是从她们的行为来看，三先知都不可能让乌尔里克这具尸体回归王座！ 能这么做的，只有卡瓦拉！ 但，他是怎么回来的？ 李昂再次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然后想了想达利昂的行动…… 达利昂之前带着戒指去把深渊之门扔到了鹿心湖里，卡瓦拉大概也是从湖底出来的…… 估计他就是用艾格雷姆之前使用的那具残躯出来的——乌尔里克没法力，但卡瓦拉却能够驱使尸体！ 当时小龙的翅膀在神殿里扇出了狂风，阿尔西雅肯定躲到神殿外面去了，没有了阿尔西雅的禁魔能力，卡瓦拉多半就是那时候跑掉的! 想到此，李昂突然将戒指凑到了嘴边，耳语般轻声说道：“卡瓦拉陛下，你应该知道我在哪，而且能听见我说话对吧？” 戒指没什么反应，但李昂耳边却有了声音…… “小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但可惜，你只是个窃据我后代身体的异界恶灵！我必须除掉你！哼……” 这次，卡瓦拉的声音一点都不平和，听起来就像是刀割一般刺耳。 李昂闭上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卡瓦拉知道了自己不是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 而且，在他眼里，自己是个‘异界恶灵’…… 其实这么说倒也没错，李昂大概确实是和艾格雷姆或三先知一样，占据了刚失去灵体的里昂的身躯，连命魂都是用的人家的…… 李昂一时间甚至都觉得好像自己才是个反派…… 可是，我特么也不想占据你后代的身体啊……我也是受害者啊！ 要是知道怎么脱身，老子早就回天朝去了，谁特么愿意在这没手机没美食的潘德呆着？ 李昂摘下了戒指，但想了想之后，他又把它戴上了。 卡瓦拉肯定能通过他自己的戒指找到李昂，但李昂也需要用这枚戒指联系卡瓦拉——对李昂而言，能和敌人对上话，或许就有更多的机会…… 而且，他必须是‘潘德的新王’，要不然，怎么和真正的潘德之王对抗？ (本章完) 第354章 你敢有意见？ 长河镇。 领主大厅里的气氛非常严肃。 原本李昂的回归是令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的喜事，但现在，在场所有的领主都有些不安。 他们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就在他们回到长河镇的同时，一个使者从烈狮城带来了一份国王令…… 内容是征召整个烈狮王国所有领主，让他们到烈狮城去，回到他们曾经发誓效忠的乌尔里克国王麾下——否则就是背弃誓言，将被视为叛逆。 “这确实是乌尔里克国王的笔迹和印鉴。各位，你们打算怎么办？” 戈德里克很痛快的表明那份国王令是真实的。 在场的领主，连同李昂在内，很多都是发过誓效忠乌尔里克国王的，而且乌尔里克没对他们做过什么不公平的事，在对待贵族方面，乌尔里克称得上是个英明国王。 他们没有背弃誓言的理由。 虽然他们知道这个乌尔里克肯定是个死人，是被恶灵占据了，但问题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其他人确实有可能认为这是真的乌尔里克——这年头消息传递本来就慢，其他人没准还以为是乌尔里克国王深谋远虑，用假死的战术瞒住了整个大陆，最终一举除掉心腹大患…… 要是不把乌尔里克当回事，那整个潘德大陆都会将他们视为背誓叛徒！ 正式的效忠誓言是很严谨的契约关系，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个年代，违背誓言的代价比谋反还大——只要有可靠的理由，符合骑士的名誉，即便谋反失败，也能得到其他国家的收容。 但违誓的贵族，虽然不会被天打雷劈，却会被所有不知情的国家和平民敌对，贵族身份也很难再得到认同——整个家族都抬不起头来。 “戈德里克大人，您自己呢？您打算怎么办？” 其他人都没说话，只有号角召唤游侠团骑士长拉尔夫帮其他人问了一句——他只是奥登的部下而已，并不需要效忠于乌尔里克，而且他当初被阿尔玛公爵剥夺了骑士身份，身为平民反而一身轻松。 “我？我反倒是从来没有效忠过乌尔里克——我发誓效忠的是他父亲，不是他。” 戈德里克摇了摇头：“所以他一向都看不惯我……” “不，我的意思是说，艾米怎么办？” 拉尔夫指了指空着的主座。 艾米和李昂曾公开宣布了乌尔里克的死讯，然后艾米登上了王位——如果乌尔里克复活，这就意味着艾米属于僭越称王…… 戈德里克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要我说，李昂大……咳，陛下！不如您直接举起潘德王国的旗帜，这才是真正的正统！既有名分，又有大义！乌尔里克在潘德的真王面前只不过是个窃国者的后代而已……” 利奥弗里克给出了他的意见。 李昂沉默不语，他没法跟利奥弗里克说——现在用着乌尔里克身躯的那个家伙，那才是潘德的真王啊…… “如果举起潘德王国的旗帜，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与所有国家为敌……可是，现在的局面……唉……各位，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们的国库已经快要空了。” 后勤负责人埃里克看了看大厅里的人，叹了口气。 他是李昂的铁杆手下，当然希望李昂称王称帝，但现实情况不乐观啊…… “可现在，我们本就在与所有国家为敌啊……” 利奥弗里克反驳道。 “不，不一样……至少现在巴克斯帝国还不算敌人……” 埃里克摇了摇头。 “是啊，不算敌人……可是，埃里克，你本人应该最清楚，国库的钱粮都去哪儿了？全都在巴克斯了对吧！当然，我并不是在指责谁，我也知道这是迫于无奈……但……” 利奥弗里克这，看了一眼阿琳娜。 阿琳娜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不是马略陛下顾及民生，烈狮境现在就已经……” “若不是阿琳娜在这里，长河镇早就处处烽烟了……她没有回国，是因为一旦她回去，贾斯特斯总督就没有理由避战了，整个东部都会被卷进战争的！” 安森为阿琳娜说了句公道话。 “李昂，你回来了！” 正说着，艾米突然风尘仆仆的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李昂。 严肃的会议现场突然变成了腻歪的肥皂剧…… 温蒂在旁边撇了撇嘴。 “艾米……咳咳……说正事呢！” 戈德里克提醒道。 “我知道你们要说的正事……跟白银王座有关系对吧？但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女王！而且，解决乌尔里克带来的难题也很简单啊，潘德大陆人人都知道预言之子……” 艾米确实不在乎王位，她一直都只想当个女骑士。 说到预言之子，马迪甘的预言在场的人都知道，而且这里大多数人都知道李昂的身世——艾米称王之后，戈德里克和艾米就没有再瞒着这些人，所以利奥弗里克在战场上见到李昂后立刻便发誓效忠了。 “李昂，你曾经对我说过，也许有一天，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你也会自称预言之子……我想，现在可能就是这一天了。” 艾米依然抱着李昂没有撒手，但转头看向了阿琳娜：“阿琳娜，你现在依然还是马略皇帝的使者吧？我需要你代表巴克斯帝国做个见证——我将以烈狮境大公的身份，将烈狮境交还给潘德王国……” “没错……让李昂加冕为潘德之王，将艾米再次敕封为烈狮大公，并在烈狮大公支持下复国——我以马略陛下使者的身份见证这一切……确实也只有巴克斯帝国才有这个资格……” 阿琳娜明白了。 所有人眼前齐齐一亮。 “也就是说，这是艾米代表她的先祖，也就是曾经的烈狮大公阿尔弗雷德陛下，将烈狮境重新交还给了潘德王国……这是最合法也最符合道义的决定！整个潘德的人民都会拥护的！” 利奥弗里克第一个赞同这个决定。 “同时，这等于是在为阿尔弗雷德大公制造好名声……这样一来，阿尔弗雷德大公就将成为拯救大陆的英雄，只是当初形势所迫，为了团结国内领主，逼不得已才暂时坐到了白银王座上……如今艾米继承先祖的头衔重新成为烈狮大公，让烈狮境重回潘德王国，如果乌尔里克依然自称国王……” 阿琳娜脸上出现了笑意：“那他在全潘德的人民眼里，就完全没有法理了……这是明着窃国，而且是在败坏他高祖阿尔弗雷德的名声……” “不过……如果乌尔里克还在，艾米越过乌尔里克，直接代表阿尔弗雷德大公，这好像有点……” 安森觉得稍微有点不合流程。 “这简单啊，让艾米与李昂成婚不就行了——而且这样才是最符合情理的……” 拉尔夫看了看艾米，又看了看李昂。 所有人一起点头。 确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种事总得有个由头。而潘德皇室的后辈与烈狮大公的继承人联姻，那就是最好的由头…… “咳咳……这个事……你们都没打算问问我的意见吗？” 李昂有点尴尬的咳了两声。 “怎么？你敢有意见？！”“你不乐意？” 戈德里克和艾米同时发问。 戈德里克怒目圆瞪，艾米满脸幽怨。 李昂秒怂：“没……我没意见……” 温蒂躲在角落嘟起了嘴。 我有意见…… 温蒂想着。 但她没敢说。 只有阿琳娜注意到了温蒂的表情，揽着温蒂离开了大厅。 …… 在装满了从烈狮城来的人之后，长河镇的人就快多得装不下了。 过去的一年里经济不景气，长河镇显得有些冷清。 如今，长河镇重新热闹起来，人们在街头巷尾纷纷议论着最近的新鲜事。 这两天新鲜事很多，而且都特别引人关注。 被雷劈过的李昂大人，失踪一年多以后，回来了。 然后，埃里克大人宣布，李昂大人即将和艾米陛下结婚！ 再然后，根据领主大厅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据说李昂大人打算加冕为王了！ 这么多大事，长河镇的人们当然也得出来凑凑热闹。 商人们抓紧机会开始贩卖各种积压的库存——大多数都是办典礼或大型宴会用得上的…… 周边的乡村也来了很多卖水果的小贩——也是典礼用得上的…… 勇盾堡那边也送来了不少物资，比如毛绒地毯和高大漂亮的混种马——还是典礼用得上的…… 这是三喜临门啊！ 所有人都以为李昂大人一定会大肆操办。 但是，好几天过去了，李昂却完全没打算直接办什么典礼，他甚至都一直没露面。 他一直和艾米待在一起。 不过，不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而是在研究如何重新让空荡荡的库房充实起来。 境内这么穷，李昂可不打算办那种紧巴巴的典礼…… 而且，李昂对统治权的理解，并不仅仅是血脉或者法理。 他需要的，是人民的真心拥戴——要论法理，他可没法和卡瓦拉相提并论。 但李昂曾经是个平民，他知道平民们要的是什么…… 不是血脉，不是荣誉，也不是什么法理；而是富裕和安宁。 当然了，要想安宁，就先得富裕，要不然拿什么来吸引更多战斗力加入？ 所以李昂打算先用点特殊手段让自家地盘富裕起来。 其实有钱和富裕是两码事，有钱买不到物资的话，并不会让人们生活的更好，只会让货币贬值。 一个国家是否富裕，不是看国库里有多少黄金，而是看人民挣不挣得到钱，物质是否充盈，生活好不好。 如果比起以前挣得更多，过得更舒适，那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个统治者就属于真有法理的。 说实话，只要有足够的权力，拉动经济的方式有很多。 比如搞建设…… 由于潘德银行的信用还在，李昂打算让潘德银行发行一大笔魔法钱币，然后用自己的公司将这笔钱贷出来，再用这笔大搞建设。 比如，将长河镇修建成为烈狮城那样的雄城，并且大量修建标准化的小别墅。 对于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统治者而言，大兴土木都是败家子行为…… 但对于李昂而言，统治者搞建设其实未必会败家，反而有可能富国。 如果要将长河镇修成烈狮城那种规模，直接就能带动几万人就业，还能拉动上下游诸多产业，能让周边人都得到稳定的收入来源。 是的，所有人，并不仅仅只是原材料商、建筑商以及工程人员。 修建城池的人算是能直接挣到钱的，挣了钱他们自然得在周边地区消费，衣食住行都能带动起来。 当基础内需被拉动起来，李昂就能通过各种隐性的标准引导人们追求更‘好’的生活。 也就是所谓的消费升级…… 用大工程解决大部分人的温饱，然后发售标准化的别墅房产，并且鼓吹这是‘年青贵族的第一套产业’…… 李昂打算用自己的结婚典礼来做样板，甚至打算搞出个‘年轻贵族结婚必备条件’——有车有房！ 车就是漂亮精致的四轮马车，而且会卖得相当便宜，但一些很难加工的零配件就很贵…… 再说，将长河镇修得越好，看起来越安全，就能吸引越多人前来——尤其是那些相对富裕但没什么权势的商人。 贵族一般不太可能离开领地，但商人不一样…… 而且，李昂还准备发布三年免商税的‘常规政策’。 三年免税这种事，在现代可能比较常见，但在这个年代，一向只在李昂的领地存在。 麦香领当初免商税，结果一个原本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子，如今成了东部地区最重要的货物集散地，光是来往的人们住宿餐饮等日常开销，就让麦香领的大多数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再加上商人们租用仓库的租金，李昂本人也没少挣钱。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事情的本质是不变的，只要有流量有人气，来钱的方式有很多。 毕竟，所有消费都是人带来的。 当然了，透支银行储备，超额发行信用货币，这当然会冒巨大的风险。 但实际上，这笔钱只要还在自己境内，那就没问题。 对于李昂而言，第纳尔这种东西，虽然可以从这个人手里转到那个人手里，但最终全都会留在自己人手里…… 如果真不小心流入境外，那就派兵把流向的地方打下来嘛…… (本章完) 第355章 第一批拥戴者 “李昂，你所说的‘拉动消费’我能理解，但我有点怀疑……以东部地区各种物资的产能，我们真的拉得动人们进行消费吗？” 艾米很敏锐的向李昂提出了一个经典的问题，而且用的词都很现代——艾米是个好学生。 在艾米看来，大兴土木搞建设确实能让很多人挣到钱，但他们的消费从哪儿来呢？衣食住行……总得有那么多可买的东西才行啊！ 李昂笑了，他有一种在与现代人讨论社会问题的感觉——只有艾米能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 但这个好学生，现在还没学会跳出固有思维去看待问题。 “艾米，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产能不足，只有产量不足而已。产能和产量是两码事……” 李昂笑了笑：“以目前东部地区的人口而言，物资产能充足得很，我们需要做的，只不过是促使足够多的人投入到生产中，提高物资产量就行。” “但……这得很长时间吧？” 艾米觉得这听起来像是个长期工作。 “不，不需要太久的。反倒是另一些事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比如让你成为皇后……” 李昂转了转眼珠，突然换了话题。 “哼……这事可由不得你……”艾米瞥了李昂一眼：“你要是不赶紧成为潘德之王，那我们会被全大陆视为叛军的……阿琳娜已经在筹备仪式了。” “我当然会自立为潘德之王，但对你这个烈狮大公的敕封必须在烈狮城进行啊……” 李昂摇了摇头：“而且，我暂时也只能公开身份举起潘德的旗帜，必须攻克烈狮城才能加冕为王，要不然看起来就像是个躲在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的无能之辈。” “这倒也对……” 艾米点了点头：“不知道烈狮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打算怎么攻克烈狮城？” “我觉得峭岩湾那边应该会有点动静……等等看吧，如果布伦努斯宣布峭岩湾效忠于现在的乌尔里克，那我们就立刻发起进攻。但如果峭岩湾一直没反应，那我们也就坐观其变。” 李昂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啊？在敌人得到拥护的时候进攻？在敌人没有得到拥护的时候坐视不理？这……有点不对吧？” 艾米这下子不明白了。 “艾米，如果直接以复国的名义进攻烈狮城，那我们就必然面对各国的围攻——那个假冒乌尔里克的家伙就希望我这么做。” 李昂解释道：“但峭岩湾全是邪恶的异端和堕落者，这事各国都知道。我要讨伐一个与异端堕落者为伍的伪王，这样反而能号召其他国家的支持——就算是口头支持，他们也得支持。至少凛鸦和菲尔兹威不至于和异端合伙对付我……” 李昂说这些的时候没有取下戒指，他不在乎被卡瓦拉听到这些。 不过这几天烈狮城那边一直都很平静，大概是‘乌尔里克’发出的国王令目前还没有传遍所有地区，峭岩湾也暂时没什么反应。 于是，李昂抓紧时间开启了他的富国计划。 潘德历357年11月11日。 长河镇内热闹非凡。 当年李昂大人在巴克斯境内搞的‘双十一’犹在眼前，长河镇的商人们也在那时理解了‘战争就是财富’。 但在李昂失踪后，商人们才发现，战争未必是财富，李昂大人才是…… 烈狮王国在李昂失踪后打了一年多的仗，没打出任何财富，反倒是把通往各国的商路全都打断了。 商人们积压的库存根本就卖不出去，要么烂在手里，要么亏本提供给巴克斯人——除了巴克斯帝国勉强算是‘同盟’，其他国家都与烈狮王国处于战争状态。 一直入不敷出，大家手里都紧巴巴的，商人们自然不敢保留太多雇员，也不敢再大量生产物资，要不然卖不出去。 ——在大多数时候，所谓‘生产力跟不上’，并不是因为技术能力或实际产能不够，而是因为拥有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源的人不敢大量生产。 面包卖不出去会发霉，毛皮放久了会烂，就连铁器都会生锈…… 这种时候，裁员、降薪、暂停生产等等都是必然的。 这也就导致了大规模的失业潮。 失去了工作的雇员们自然也就没了第纳尔，这也进一步导致了基础消费需求的大幅度降低——这些雇工才是城市人口中的主力，城里的日常生活消费，至少有八成都是他们带来的。 但没了工作之后，很多人不得不离开长河镇去当佃农；或是去从事一些危险活动，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农场主也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同时，长久的战争使得整个烈狮境西部几乎全面停滞，大量的难民涌入东部。 长河镇目前的状态，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农业社会，不计其数的难民涌入城内，再加上艾米带回来的烈狮城人民，使得长河镇内失去土地的人占绝大多数。 但这些人在城区和农场都找不到活干，当然就很可能会成为不稳定因素。 因此，艾米当时不得不强制性的要求所有农庄种植玉米，用高产作物确保绝大多数人不会饿肚子，并一直在不断抽调粮食赈济难民，还以高压政策强行让粮价一直保持在合理范围内，这才勉强维持住了整体局面。 要不然，数以万计吃不上饭的难民涌入东部，如果没有及时赈济，恐怕当时就得出现很多个宣布起义的‘预言之子’了…… 战争，在大多数时候带来的仍然是灾难…… 城市人口暴增，而且都是失业人口，对于农业地主思维体系下的领主们而言，这些失业人口全都是负担。 但恰恰是这些不稳定因素，让李昂有了直接推动整个计划的基础。 因为这些人，要么是逃难到长河镇来找活干的，要么是烈狮城的居民——大多都算是有点手艺而且适应城市生活的人，没点湖口的本事，他们也不会在城里待着。 艾米当初为了招揽工匠花了不少代价，但收效甚微。 可是现在……但只要让这些城市人口快速得到工作，让他们快速有收入，就有可能以这些人为基础，跑步进入新时代。 ——为了生存，也为了保住收入来源，他们自己就会想方设法推动基础工业发展，或者快速开发出高效的生产工具。 当然，首先，得让另一群人来给这些人提供生产资料以及稳定的生活和消费来源…… 于是，在双十一的早上，李昂穿上了金色的纹章罩袍，并公开宣布，从今以后他将以潘德王国国王的身份统治长河镇！ 同时，艾米和戈德里克向长河镇的人们公开了李昂的身世和预言之子的身份，并宣布他们也将效忠于李昂。 但潘德之王的加冕仪式并没有直接举行，因为李昂打算在收复烈狮后再正式加冕。 然后，李昂宣布，要将长河镇建成比烈狮城更宏伟的大城市，并作为潘德王国未来的首都。 在‘长河城’建成的那一天，李昂大人就会与艾米小姐在城里完婚。 所以从现在起，就要称呼李昂为‘陛下’了。 随后，李昂陛下在长河镇内堡召见了整个东部地区几乎所有数得上号的大商人。 让商人走正门进内堡，这事儿也只有李昂陛下干得出来——原本只有贵族或侍从才能进入内堡的，商人们顶多只能从侧门进去送货。 商人们全都变得满心期待。 因为李昂大人说，他可能要一边打仗一边修建长河城。 而且这又是双十一…… 这种时候跟着李昂大人打仗多半是能赚钱的，长河镇的商人们早就达成了共识。 而修建长河城，承接这种大工程，或者哪怕只是工程中的一小部分，这肯定也是能赚钱的。 不过，商人们没料到的是，李昂大人竟然还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惊喜…… “从今天起，只要你们到埃里克或来丝丽那里登记注册，就可以使用与贵族纹章一样的标记，便于你们建立属于自己的千年产业……同时，我允许注册过‘商标’的商人佩剑，也允许其使用燕尾旗——当然，必须像战士一样发誓向我效忠。从今以后，我只会带自己人出去发财……” 李昂穿上了金色的纹章罩袍，站到了内堡的最高处，开始拉拢他的第一批忠实拥戴者。 商人们当然意识得到李昂的意思……事实上他们对此事异常敏感！ 很多大商人都没有贵族身份，虽然他们有钱，但再有钱也买不来贵族的特权和尊重——即便是表面上尊重都买不到。 他们不能使用纹章与旗帜，也不能佩剑。 其实背着大剑、携带斧头、甚至扛着大砍刀招摇过市都是不犯法的，但只要是平民，就不能在腰间佩带长剑。 这也是很多雇佣兵会将剑背在背上的原因——不是为了方便或美观，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是贵族，不允许把剑佩在腰间。 因为佩剑、纹章、旗帜，这些东西都是代表贵族的。 骑士扈从或贵族出身的侍从，也就是见习骑士才能佩剑并使用燕尾旗，成为正式骑士之后才能剪去燕尾，使用正式的纹章旗。 】 而且，这年头，有钱无权的商人很容易在事业做得正风生水起的时候遭到贵族的迫害——比如栽赃陷害，甚至有可能直接强抢。 商人们对此当然怨念很深，因为是不是贵族，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所以，这年代的很多商人在发迹后，都会用海量的第纳尔去寻求与一个家道中落的低级贵族联姻——不怎么破落的贵族一般看不上商人…… 商人们是最想成为贵族阶级的群体，这毕竟关系这他们自身的安全保障，也关系着他们的子孙后代能不能享受到他们费尽心思积累的财富——有些知名豪商可能和一些大贵族关系比较近，但只要他们本人一死，那子孙后代多半都活不下来…… 有钱无权就是招人惦记的肥羊，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但李昂现在的政策，就等于是允许注册了‘商标’的商人得到和见习骑士一样的地位，并且还让他们发誓效忠——这就意味着还有更高的发展。 这是让他们有了成为正式贵族的直接通道，还是最正统的那种！ 这当然能让商人们趋之若鹜…… 当然，他们也能意识到，以李昂一贯的作风，他们去埃里克那里‘注册商标’恐怕得出点血…… 想想也对，原本只有为领主征战沙场抛洒热血的战士才有可能成为骑士，那他们得到与见习骑士同等的资格，自然也得抛洒热血。 商场如战场嘛，都是为领主大人流血，应该的…… 注册商标确实要出点血，但花费的第纳尔比商人们想象的要少得多——注册一个商标‘只’需要供应价值一百第纳尔的物资。 对普通人而言，一百第纳尔是五年不吃不喝的总收入，但对于这些大商人而言，这价格确实不算高。 而且，这一百第纳尔是直接用物资抵扣的——商标是分类的，经营哪类产品就注册哪类商标，同时也就用同一类物资进行抵扣，交到埃里克那里去就行。 而埃里克也会严格审查，会实地勘察商人们的具体经营。而来丝丽会监管商人的产品质量，如果商人要扩大或改变经营范围，就得重新注册商标。 而且，李昂大人不限制商人们登记商标的数量…… 也就是说，只要名下有足够多的产业，商人们完全可以给家里每个人都注册一个不同的商标——就算以后孩子们分了家都能保障其地位，这种好事哪儿找去？ 商人们心思活络，他们很少有直接交钱的，毕竟可以用自家产业出产的产品直接抵扣，那就等于不花钱啊！ 于是他们大部分人都开始增加业务类型，恢复生产，然后到处去寻找货源和雇员，甚至冒险前往李昂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进货，以便给家里凑够足够多的产业类型…… 于是，一大群‘预备役贵族’新鲜出炉了，李昂只用了一场会议，就给库房里带来了海量的物资，还顺便确定了将来买别墅和马车的核心消费群体……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用这种方式诱导商人们启动了生产，还让他们主动增加了产业投资…… 生产这不就恢复了么？ 还比以前多出了不少厂子…… 虽然这种临时增设的厂子很容易因为不会经营而倒闭——隔行如隔山啊，但在它们倒闭之前，肯定也能生产不少东西，并且能给雇工们带来收入…… 但是，在把商人们调动起来后，烈狮城和峭岩湾都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李昂有点奇怪，有那个戒指的存在，卡瓦拉应该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但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在乎自己公开宣称王位？也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进攻烈狮城？ 心这么大的吗？ 第356章 钱是用不完的 如今的长河镇，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地。 上万人在工地上忙碌着。 扩建‘长河城’的总负责人是戈德里克——他很擅长在原有基础上扩建城池。 只不过，李昂制定的扩建标准，让戈德里克都有些心慌。 他觉得李昂完全就是个败家子…… 因为李昂把长河镇东南西三面外围五里的地皮全都一口气划为了‘长河城’的扩建范围。 也就是说，光是外城墙，就得修二十多里。 长河镇北边是湖，新修城墙只需要修三个方向，但这二十多里并不是戈德里克数学不好算错了，而是因为外城墙会建成棱堡结构，城墙每隔百来米就有一个延伸出去的兵站。 整座城规划了十几个兵站，外城墙的俯视图看起来会是个巨大的半圆形锯齿…… 而且，李昂还打算将外城墙修成烈狮城那种，也就是十五米的高度，墙顶部有两三米宽，墙上能跑马那种…… 至于北边，会以原本的内堡为基础，修建一座高大的内城堡。 还打算挖一条环城河，引湖水为护城河。 内城堡会用挖护城河道的土将地形填高——李昂计划把靠着湖岸的位置直接填高二十米，所以北边确实是不需要修城墙了——北边的‘地面’与河道的落差直接就有二十米以上了。 也就是说，整座城建完后，将形成北高南低的整体形态，内城堡也将成为独立的‘山城’，在长河镇北部俯视周围的一切。 这样的城池，防御能力自然是不用说的，城内的居民肯定也会觉得无比安全。 但是，这种规模的工程，那得花多少钱啊…… “李昂，扩建城防当然是应该的……可是，这扩建的程度，是不是太离谱了？你又搞到了很多钱吗？” 戈德里克拿到设计图以后就一路小跑去找李昂了，他一度怀疑李昂把长宽高的单位给标错了…… “没有啊……我现在穷得叮当响，全靠贷款生活……” 李昂掏了掏兜——他现在身无分文。 “那你拿什么维持这种规模的工程？而且你还打算搞拆迁……那可是上千户人，光是赔拆迁费就得花几十万第纳尔！” 戈德里克很是心疼的掰着手指。 “可现……拆迁费我都已经赔过了，白银之手的兄弟们已经开始砸墙拆屋了……而且现在艾米和埃里克都已经招募了上万民夫了！” 李昂摊了摊手：“停不下来的。” 戈德里克汗都下来了：“我们会破产的……我知道你是用潘德银行贷款，但就算你把潘德银行的潜力耗尽，也不可能建好这样的城……” “啊哈？我本来就没打算快速建好……这种规模的城，怎么也得修上好几年的。” 李昂耸了耸肩，完全不在意什么破产不破产的。 “修上几年？可敌人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的……而且……” 戈德里克急了。 “就是要敌人坐不住才好啊，如果敌人主动来进攻长河镇，那就真没什么好怕的……现在的问题，是敌人缩在烈狮城不出来。您也知道，我们很难从正面攻克烈狮城的。” 李昂说着，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 “可是敌人也会不断增强的吧？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整军备战吗？” 戈德里克已经快要被绕晕了。 “我这就是在备战啊，戈德里克叔叔……我会让那些民夫一直修建长河城，直到我们拥有征服一切的实力的那天。而且，我们不仅不会破产，还会成为大富翁……” 李昂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桌桉。 那是领主大厅里那张会议桌，十几个诺多艺术家正趴在桌上合作绘制一些巨大的效果图。 这些诺多艺术家来自菲纳芬家族，是李昂刚从森林里请出来的‘平面设计师’。 他们要参照李昂的设计图，将未来的长河城完整的呈现出来，而且是从各个角度。 几天后，整个东部地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谈论‘长河城’了——长河镇中心广场，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多了好几个宽达十米，高达五米的大型美术作品。 上面画的，是长河城的‘竣工效果图’。 这是现代房地产业的标配——每个售楼部、甚至工地外墙都能看见。 甭管这地方以前是烂泥沟还是乱葬岗，反正效果图一定都会画得雅致壮观美轮美奂，看起来就像是天堂一样…… 但潘德大陆的人们可没见过这玩意，再加上这效果图出自诺多艺术家之手…… “光是这几幅画就价值连城，我不敢想象这会变成真的……” “将来我们真的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吗？这简直是令人无法想象的雄伟壮丽……咳，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如果能住进这样的城，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李昂大人……哦，李昂陛下不是承诺了吗，城内会修建一些别墅供大家居住，还会归还给我们每家一套还建房……你看，那图上画着呢……” “那上面写的啥？长河城内堡外的别墅已经开始发售了？交三成首付就能买，剩下的可以向银行贷款……” “内堡外……那好像就是长河速运以前的位置？我倒是知道那里，可那里刚开始拆旧房子……连地基都还没挖呢，就开始卖新房子了？” “别说了，先去交定金吧，领主大厅里人都挤爆了！咱就用拆迁款作首付直接买……你想想，虽然扩建之后城内能多出来很多地方，但总共又能修多少别墅？一期工程只发售五百套——可你看看现在城内有多少人？” “确实……得先抢一套！反正卖得不贵……那别墅的样子可比咱的旧房子漂亮多了！而且这样的雄城，将来必定会成为全大陆最安全的地方……” 一些镇民在效果图前驻足议论了一阵，随后回家拿上钱，结伴一熘小跑的往领主大厅去了。 目前长河镇里人口暴增，至少有五万人没地方住，而且目前只有长河镇有近乎无限的工作岗位——每个行业都有很多岗位空缺，那些商人为了多注册几类商标，按照李昂的要求增加了很多工厂，正在大量招工。 也就是说，可以预见将来一定会有更多人迁入长河镇——这时候要是不趁着手里有钱把预售的房子抢到手里，那就是纯傻子！ 领主大厅里，埃里克和来丝丽都已经快要忙疯了。 与其说这是长河镇领主大厅，还不如说这是个正处于抢购期间的售房部。 所谓旌旗招展人山人海，说的就是领主大厅目前的景象…… “看吧，拆迁款这不就重新回来了么，估计还能多出来不少……人们手里并不是一点钱都没有，经济之所以萧条，只是因为大家都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不敢把钱花到生活之外的地方——人们都会考虑将来要怎么生活。但只要他们有了收入来源，住房就会成为每个人都有的需求，而且居住环境的安全性就是他们将来生活的保障……” 李昂在对面的驻军营地，看着‘售房部’里拥挤的人群，对戈德里克解释道：“收回来的钱，不仅足够修房子，还可以启动护城河的建设，让更多人手里有钱。然后，咱们再开放个六百套二期别墅预售，顺便涨两成的价，花掉的钱也就又收回来了……” 戈德里克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不是行骗吗？！” “别瞎说……这是在推动第纳尔的流转，改善民众的生活，让人们住得好一点……我已成立了好几家建筑材料公司，您可千万别和我的第纳尔过不去……” 艾米在旁边挽着李昂的胳膊，光明正大的靠着裙带关系让李昂在供应商合同上签字盖章。 “只要钱不流向境外，那就用不完。但是李昂，如果有人挣了不少钱，但却打算离开这里，怎么办？” 拿着签完字的合同，艾米开始担忧起资产外流的事情。 “这事我已经安排了……安冬嘉不是带了不少迷雾山人回来么，再加上黄昏骑士团和诺多……” 李昂把拳头捏了捏，骨节噼啪作响：“要是有人打算离开我们的领地，那出境之后被土匪打劫了可是活该啊，我保证境内没有土匪，但我肯定没法保障境外的治安……” 安冬嘉目前带着一些迷雾山人暂时驻扎在弗来彻； 黄昏骑士团驻扎在克温村； 宝黛丝得到了一笔资金，去鹰爪堡一带招募女兵去了——那是艾米当初招募女探险家们的地方，而且那里对女人当骑士的接受程度最高。 安森从卡伦鹿堡带回来的巴克斯人被安置在塞伦米斯； 而白鹿堡一带是诺多精灵的地盘。 罗兰的部队部署在诡狐镇。 这些地方，是从各个方向离开李昂地盘去往境外的必经之路，它们围出了目前整个东部地区的边界。 无论走任何方向，只要出了边界，那李昂基本上可以保证，他们刚出境就会立刻遇见‘劫匪’。 不过，从外地入境的商旅，是肯定不会遇到这些‘劫匪’的。 这‘劫匪’可全都是些‘难以约束’的‘异教徒’，全都不怎么好打交道——反正对于一般人而言，如果遇上这些群体，那只被打个劫完全算是运气好。 唯一不会遇上‘劫匪’的，是罗兰所在的诡狐镇方向——但诡狐镇西边是异端堕落者的地盘，那可是真会要命的…… 而且，这些‘劫匪’是要向李昂交税的，要交高达七成半的‘意外收入所得税’——这税额确实高了点，但它合法啊…… 其实，这个史上最高比例的税额已经收了两年了，自从福瑟特效忠李昂之后，这税就已经存在了。 福瑟特目前已经不再需要交这个税了，他已经是合法的狮湖城领主，是一方大员，而且还是地盘最大的那个。 当初狮湖城辖区被艾格雷姆祸害得比较惨，但福瑟特在这一年多里干得还不错，虽然他本人名声不好，但狮湖城内却很稳定，而且狮湖城旗卫队也被他重建起来了。 福瑟特就是靠着当了‘屠夫’之后得到的那些‘合法意外收入’，才有了这样的实力。 而如今，阿利斯泰也即将要走上福瑟特的发迹之路。 阿利斯泰本以为李昂会将自己视为敌人——原本阿利斯泰以为李昂已经死了，他是准备投奔艾米的，还当了‘拯救艾米’的先锋，在克温打了一波三先知。 没想到李昂失踪这么久以后竟然回来了，而且刚回来就举起了潘德王国的旗帜，甚至都没有任何人对此事表示反对。 阿利斯泰倒也理解，毕竟大多数人原本都是李昂的部下，而且艾米既然和李昂订了婚，那么由李昂摄政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是烈狮王国还是潘德王国，反正都是他们两口子的王国。 可是，自己怎么办？ 抛下了德夏人，还打了三先知，自己可没有回头路了啊！ 效忠李昂？ 心里膈应…… 离开这里？ 那自己能去哪儿呢…… 在阿利斯泰为难的时候，李昂主动找上了门。 李昂愿意给阿利斯泰原本想要的一切，可以给他驻地，可以让他成为正式领主，并且还可以让阿利斯泰成为黄昏骑士团的大团长——李昂是带着马尔伯特来的。 他当着阿利斯泰的面，一剑捅死了马尔伯特。 李昂当然乐意接受黄昏骑士团，即便阿利斯泰与自己有仇，李昂也要在这种时候团结每一份力量。 其实，阿利斯泰对李昂的恨意并不大——他被李昂砍伤胯下，那是因为他打算抓住李昂，是他自己打算伏击李昂的。 真要论起原因，是他的顶头上司马尔伯特下的命令造成了他这次工伤…… 而且打仗的时候受伤是很正常的事，身为贵族，也不应该因为双方当时处于敌对阵营而相互仇视。虽然受伤的部位有点那啥，但那是意外造成的，确实不是李昂故意而为。 再说了，人的心态是很奇怪的——要是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心里就会平衡多了…… 尤其是更惨的那个还是自己的上司，那就更平衡了——李昂让阿利斯泰看到了，黄昏骑士团大团长马尔伯特也被割掉了那玩意。 心里的疙瘩有了纾解，阿利斯泰也就能做出理智的选择。 随后，李昂当着马尔伯特和阿利斯泰两人的面，问了个问题。 “你们，谁愿意带着黄昏骑士团，回归到罗兰爵士组建的新黎明骑士团？” 马尔伯特犹豫了两秒，而阿利斯泰没有犹豫直接点了头。 于是李昂很利索的一剑捅死了马尔伯特，然后对阿利斯泰说：“来自异界的恶灵杀害了黄昏骑士团的大团长！带着黄昏骑士们为大团长复仇，回归黎明骑士团，成为我的盟友，一起对抗烈狮城和峭岩湾的异端——你觉得呢？” 说真的，李昂说的可全都是实话——当然，这也是李昂给阿利斯泰提供的机会以及回归新黎明骑士团的理由…… 见李昂拿着血湖湖的剑在自己眼前比划，阿利斯泰自然知道，自己要是敢说个不字，那么被‘异界恶灵’杀害的可就不仅仅只有大团长了，带着黄昏骑士团复仇的恐怕会成为乔斯林…… 所以阿利斯泰理智的成为了李昂的部下，到克温村一边整编黄昏骑士团，一边等候罗兰爵士的到来。 第357章 酒鬼的口信 狮鹫骑士团的驻地。 罗兰爵士赶到这里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李昂大人，你还活着，这太好了……” 罗兰微笑着和李昂打着招呼。 现在，只有罗兰还依然称呼李昂为‘大人’了。 “罗兰爵士，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李昂有些吃惊，仅仅一年多没见，这位圣骑士居然已经须发花白了，看起来就像是老了十岁。 在李昂失踪后者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罗兰和他的新黎明骑士团一直在清剿异端堕落者。 虽然罗兰并没有效忠于任何人，但他却在事实上承担了最艰苦的作战任务，而且一直奋战在最前线。 一年前，所有人合力将布伦努斯从烈狮城下击退后，当时整个烈狮王国已经无力反击，只有罗兰爵士带着他的骑士团一路清理并追击那些不受控制的堕落者，一直追到诡狐镇。 在这之后，整个烈狮境西部都陷入了战火，除了福瑟特偶尔能从狮湖城向罗兰提供后勤支持以外，其他领主全都无法向诡狐镇提供援助。 新黎明骑士团其实很穷，在佩恩村的时候罗兰便拒绝了李昂的资金支持，只接受了一些必要的装备。 但这个人数不多、装备一般、缺衣少食、而且没有得到援军的新骑士团，竟靠着一支孤军将遗留在烈狮境的堕落者清理得干干净净，并一度把三先知的势力范围压回了远乡村以北。 三先知在这一年里并不是没有动静，她们制造过无数的堕落者，但她们一直被罗兰死死的拖在了峭岩湾一带。 这就是克温村的先知军团里一个血誓巫女都没有的主要原因——穿着重甲行动缓慢的血誓巫女，基本上已经被罗兰的新黎明骑士团杀光了。 同时，所有与异端有关的消息，罗兰都会在第一时间发往烈狮城和狮湖城。 在烈狮王国陷入战争泥潭的时候，若不是罗兰拖住了先知军团，东部和北部湾肯定很难一直维持安定局面。 而罗兰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便是他这一年多来殚精竭虑的代价。 但从始至终，罗兰没有向任何人索取过任何报酬，他甚至都没有向任何领主请求过支援，就连狮湖城那边的后勤支持都是福瑟特主动提供的——虽然福瑟特自己算不上什么正派人，但他对罗兰是很敬重的。 “罗兰爵士，我打算让黄昏骑士团重回黎明骑士团，当然，我是指让他们加入到你的队伍……光啸湾那些傻子，没人会认为他们还能代表正义女神。” 李昂知道阿利斯泰以及黄昏骑士团只是迫于形势，并不会完全对自己效忠，所以他必须让黄昏骑士团回归新黎明骑士团。 顺便让一直在清除邪恶的圣骑士增加实力。 毕竟目前最大的敌人是卡瓦拉，李昂不确定达利昂或利奥弗里克等人将来知道敌人是卡瓦拉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但他知道，罗兰肯定是靠得住的，在面对邪恶时，他是最可靠的战友。 让罗兰这样的人管着不会真心效忠自己的阿利斯泰，李昂才能放心。 “如果黄昏骑士团愿意回到阿丝塔莉亚的怀抱，那我当然会欢迎迷途的孩子回家。可是，李昂大人，他们如今有很多人都在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虽然我并不会将他们视为异端，但骑士团内肯定会产生矛盾的……” 罗兰并不拒绝接收一支强军，但显得有点为难，信仰问题是绕不过去的，而且他并不希望他的团队里出现什么派系之争。 “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黑暗女神本就不是什么异端，她原本就是阿丝塔莉亚最亲密的战友，最初的黎明骑士团也有很多人信奉厄瑞达……” 李昂用了不少时间，向罗兰讲述了他了解到的那些往事，也就是那些神的故事，也包括自己亲身经历的深渊和虚空。 他暂时也只敢跟罗兰讲这些。 “也就是说……在女神离开后，黎明和黄昏各自走向了两个极端……” 罗兰思索了一会，招手叫来了雷纳德。 “雷纳德，两个教义……一个是‘秉公如衡，行正似剑’；另一个是‘身在黑暗，心向光明’，你觉得哪个更适合你？” 罗兰很认真的问道。 “我恐怕做不到像天平一样公正，也做不到心中一点恶念都没有……罗兰爵士，当然是后者更适合我。” 雷纳德回答得很痛快——这位惯偷当然不符合正义女神的教义。 “那么，你将成为新黎明骑士团的副团长，由你来引导黄昏骑士团……希望你能让他们都像你一样，至少保持光明的心。” 罗兰拍了拍雷纳德的肩。 显然，罗兰爵士在这一年多里改变的，并不仅仅只有白发而已。 阿利斯泰当然不喜欢罗兰这么古板的正派人，但他倒是对雷纳德没什么抵触，很识相的跟着雷纳德走了。 这正是李昂和罗兰都想看到的。 融合了黄昏骑士团的新黎明，现在已经不比光啸湾的黎明骑士团逊色了。 …… 下午，罗兰爵士和温蒂一起开始尝试救治奄奄一息的阿拉里克。 罗兰其实并不知道如何救人，他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朝阿拉里克发出了他的战吼。 说来奇怪，在战吼刚响起的那一刻，阿拉里克便睁开了眼睛。 虽然身体依旧孱弱，但却并不是浑浑噩噩的样子了，至少看起来恢复了神智。 温蒂趁机给阿拉里克灌下了一些药水，一边灌还一边画着某种符印——这是温蒂从诺多森林里的艾拉克来湖中带来的湖水，水里泡了十字蒿——这玩意有清热解毒提神醒脑的作用，但泡水喝了以后主要的功能其实是催吐。 灌了一肚子十字蒿水后，阿拉里克开始呕吐，吐完以后确实精神了不少，看起来温蒂的治疗方案是有效果的。 但阿拉里克清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李昂大人在这里吗？” 温蒂立马出来找到了李昂，将他带到了阿拉里克的病床前。 “李昂大人……我之前做了个漫长的梦，我梦见我在一个可怕的深渊门口……或者说洞口。那深渊不知道有多深，我能看到里面似乎有岩浆，但我无法动弹……梦里我还看到了您——我看到您从那个深渊里飞了出来。但我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您，那个人头发特别长……” 阿拉里克仍然很虚弱，他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李昂一些事。 “我觉得你应该没看错，我确实飞出了一个深渊……” 李昂意识到，当时阿拉里克的灵魂可能是被深渊之门吸进去了。 阿拉里克喝过龙泪制成的不老药，本就很容易陷入悲痛寂寞等负面情绪，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灵魂很脆弱，可能很容易受到影响。 李昂现在甚至觉得，不老药也没骗人，喝了真的不会老——变成灵体当然就不会老了嘛…… “呼……那我梦里见到的，应该都是真的？我也一直觉得那就是真的……李昂大人，我能猜到那个深渊意味着什么，因为我在那里并不仅仅只见到了您，还有另外两个人……” 阿拉里克说得更着急了：“一个是年迈的老人，而且他来过两次……他还和我说过话！” “你……该不会是见到了一个和先王卡瓦拉的凋像看起来一样的人吧？” 李昂放低了音量看了看左右，还好，这里只有温蒂和罗兰。 看这样子，阿拉里克当时是以灵体形态暂时停留在深渊之门，就像米迪亚失去身体后将灵魂寄居到深渊之门上一样。 “没错！就是他……我见过至高王卡瓦拉的凋像，我保证我见到的就是他……” 阿拉里克使劲点着头。 “他跟你说了什么？” 李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犹豫了一下，但仍然没有摘下来。 “他让我为他效劳，说是让我当国王……我没答应。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被骗？……而且那老头的神态看起来和那些把平民当草芥的狗屁贵族完全一样，我不喜欢他！” 阿拉里克咧了咧嘴：“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家伙飞出来的时候原本是个没皮肤的魔鬼！但一下子就变成了至高王卡瓦拉的样子！而且，他离开之后又重新回来了，还抢了个女人回来，这突然变样子，肯定是恶魔啊，还是个老流氓恶魔！” “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李昂笑了，阿拉里克还是那个样子，这酒鬼其实是个率直的性子，而且他本来就不信任贵族。 不过李昂觉得，卡瓦拉肯定没骗阿拉里克——卡瓦拉多半是想让阿拉里克附身到乌尔里克的遗体上，那可真的是让他当国王……而且灵体之间的交流骗不了人，幸好阿拉里克没信…… “您没看到她吗？您飞出来的时候，我和那女人都在门口……” 阿拉里克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我那时候应该是看不到你们的……你应该能明白，当时你大概是灵魂出窍了，活人可看不到灵魂……” 李昂很诚实的解释着。 那时候的李昂可是个活人，又不是灵体，当然看不见阿拉里克的灵魂。 旁边的温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罗兰爵士也一脸严肃的听着没有出声。 “那女人很漂亮，看起来像是巴克利人，她说她叫安娜……而且，她也拒绝了那个自称至高王的魔鬼的招揽……她说她只效忠于乌尔里克国王……” 阿拉里克接着说道：“我在那个深渊门口待了很久，我都不知道有多久……然后，就在刚才，我好像被一个强大的力量吸了起来，好像一直在飞——就跟我喝多了的感觉一模一样……在飞的时候，我听见那个女人喊了几句话，其中有您和罗兰爵士的名字……” “这是圣骑士的镇魂术！是罗兰在救你！你是李昂的人？……李昂回去了吗？我帮你回去……你让李昂帮帮我，我只想找到乌尔里克！ ” 阿拉里克惟妙惟肖的学着女人的样子说着话，还对李昂挤了挤眼：“李昂大人，我觉得那个女人是想让我给你带这个口信……她该不会是你的情人吧？” “不，她是乌尔里克国王的情人……她还当过王妃呢。” 李昂和温蒂一起撇了撇嘴。 看来，是安娜帮了阿拉里克一把，要不然这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醒——灵魂所在的深渊之门在鹿心湖底，可他的躯体却在克温村，距离远着呢！ “阿拉里克看到的是卡瓦拉的灵魂……安娜……乌尔里克……现在烈狮城里的那个乌尔里克，就是卡瓦拉？他成了恶魔？” 罗兰对这些东西接受程度确实比较高，再加上李昂跟他讲过神灵的往事，所以他立刻反应过来。 李昂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他……不过，他比恶魔更可怕——他已经成了一个邪神！拜蛇教的邪神阿兹·达哈卡就是被他弄出来的！” 这家伙居然比我先出来？而且出来以后还把安娜抓回了深渊之门？ 李昂想着。 “李昂，安娜让你帮她……你打算帮她吗？” 温蒂有些不安的问道。 “我帮她做什么？要帮也是帮乌尔里克啊，老婆被人抓了，尸体也被人利用了，挺惨的……不过，乌尔里克和安娜这两口子挺有意思，看样子还真有了感情？我得去问问……” 李昂示意阿拉里克好好休息，随后拉上了温蒂和罗兰：“走，我们去见见另外两个先知。” 温蒂这个便携式禁魔塔肯定是要随身携带的，李昂现在去哪都得把她带上，要不然指不定卡瓦拉或者其他可怕的玩意就突然冒出来了…… 而带上罗兰，自然是因为他是真正的圣骑士，能用镇魂术，还能干扰三先知的法术。 现在三个先知都被人抓了，估计诡狐镇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罗兰也就没必要一直守在那里——免得这个正派人干扰雷纳德和阿利斯泰‘挣钱’给李昂交税…… 去长河镇的路上，李昂问起了镇魂术。 镇魂术其实不算是什么神术，而是一种气质——实际上原本应该被称为‘正魂术’。 就是那种一身正气、行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会形成的一种正能量…… 很多人说‘行直身正百邪不侵’，说的就是这种能量。 在李昂曾经的世界，这种能量被称为‘浩然正气’，而且据说效果也差不多，不仅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而且还能帮身边的人镇魂祛邪。 在李昂看来，这是罗兰几十年来用他的善良正直养成的正气。 不过，罗兰觉得这是他对正义女神的虔诚带来的女神庇佑——其实也差不多，正义女神的教义就是让人公平正直。 两个被俘虏的女先知目前关押在白鹿堡的主楼，是温蒂回森林里取湖水的时候顺便带过去的。 她们也只能被关在那——温蒂目前是白鹿堡领主，白鹿堡主楼现在全是诺多精灵，三先知没法搞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的白鹿堡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诺多精灵比人类还多。 李昂不在的这一年里，大多数人类居民迁往了麦香领，而诺多们住进了白鹿堡。 虽然两边依然还保持着友好关系，白鹿堡也依然对所有人开放。但李昂不在，两边相互之间也就没有那么高的信任度，商贸往来已经没以前那么频繁了，诺多精灵也不再帮人类作战。 还好公交车并没有停止运营——艾米和温蒂都默契的保持了发行月票的惯例。 也只有她们俩一直坚定的认为李昂一定会回来，她们不愿让李昂开发的交通产业消失。 哦，不止她们俩，还有阿琳娜。 阿琳娜此时也在白鹿堡。 在李昂和艾米宣布订婚后，阿琳娜就住进了温蒂家里——其实一直以来阿琳娜和温蒂的感情就更好一些，毕竟温蒂在博识城战场上救过阿琳娜的命。 第358章 找个炮灰 白鹿堡主楼。 楼顶的一个小房间里。 这个房间就是以前李昂用来装配手榴弹的库房，不过现在成了临时牢房。 临时牢房里，关押着两颗大粽子。 两个先知全身上下被包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两个脑袋在外面，而且连嘴都是用绳子捆着布头堵着的。 “两位先知，我先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你们的姐姐安娜女士被人封进了深渊之门，没人能救你们了……” 李昂并不想和两个先知说什么废话，开门见山的提起了安娜，然后才扯掉了两人嘴上的绳索。 “唾！李昂，伱别想糊弄我们！没有了禁魔塔，现在整个大陆没人能封印安娜……” 米迪亚一口吐出嘴里的布团，表示不信。 李昂也不说话，指了指身旁的罗兰。 罗兰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位圣骑士是肯定不会说谎的，这两个先知也了解罗兰，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撒谎。 米迪亚脸色变了：“谁干的？……现在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烈狮城的禁魔塔原本镇压着最先逃离深渊的那个阴森之眼——就是三百多年前差点毁灭了巴克利大陆那个，你们应该知道那家伙。你们的女神厄瑞达也是为了驱逐它才离开了大地……可它却被你们重新放出来了……” 李昂没回答，只是摇着头自顾自的说话：“那可是导致正义与黑暗两位女神被迫离开大地的强大恶魔……肯定比我们在狮湖城遇到的那个强得多！你该不会是觉得，光凭安娜就能对付它吧？” 米迪亚一下子呆住了。 “这是……真的？” 这位先知的声音居然有点颤抖。 “要不然你以为至高王卡瓦拉当年修那座塔是吃饱了撑的吗？现在白鹿堡里就有不少诺多精灵参与过当年修建禁魔塔的事儿——为了修建那座禁魔塔，卡瓦拉本人和很多诺多贵族，都贡献了他们的血！” 李昂叹了口气：“贵族院高塔的花园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你们以为那是为什么？而且，预言师马迪甘也是死在那里……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在高塔下吗？那地方可不是刑场！——因为马迪甘是诺多精灵！他的血和温蒂一样能禁魔！” 这不是李昂在猜测，这些全都是事实，李昂在白鹿堡已经问过了不少诺多精灵，包括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 三百多年前，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曾带着芬威家族的很多贵族去过当初的卡瓦拉城。 潘德王国的贵族院高塔，有很多设计都是出自诺多之手——那时候光以人类的建筑水平很难修建这么高的石塔。 在潘德王国时代，那座高塔是贵族院； 在烈狮王国统治时，那是国王私宅！ 无论犯下的是什么罪，从来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行刑的，唯独只有马迪甘被公开杀死在那里。 马迪甘死于一百五十年前，那是初代烈狮王阿尔弗雷德年迈的时候，而且阿尔弗雷德临死前销毁了很多史料——那位篡国者肯定知道很多内情，他应该是不想浪费马迪甘那具备禁魔能力的血。 自从得到了强大的感知能力后，李昂便已经明白了，马迪甘一定具备很强的魔力，并且得到了超强的感知。 再加上诺多精灵天生就听力就很发达，而魔力比较旺盛的精灵，视觉听觉又比一般精灵更强——就像温蒂那样。 这就使得马迪甘不得不蒙上双眼缠住耳朵，否则他就会同时接收到太多的讯息，大脑根本就来不及处理，脑子会混乱，甚至可能会疯癫。 诺多精灵们身体里的魔力很可能并不比辛达瑞精灵逊色，只是天生禁魔，无法将魔力具象化的使出来，但魔力对身体免疫力以及感官的强化作用还是存在，所以他们长寿而且不容易染病。 卡瓦拉当初修建的那个禁魔塔，就用了不少精灵贵族的血，也包括卡瓦拉自己的血——那塔的最底部埋着一个血池，血池里镇压着最初那个深渊恶魔！ 马迪甘死去的地方，一年四季都繁花盛开，这也是那些充满魔力的血造成的。 同时，这也是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一直对卡瓦拉的后代怀有好感的原因。 这位精灵王当年是卡瓦拉的战友，他们一起对抗过阴森之眼，也就是出现在大地上的第一个艾格雷姆。 只不过，卡瓦拉死后，潘德王国的很多贵族开始垂涎美貌的诺多精灵，这才导致了人类与诺多之间连续三百年的敌对。 “我早就说过！不应该毁掉禁魔塔……” 旁边的瑟西咬牙切齿的说着：“可安娜就是不听！这个蠢女人！非要去找乌尔里克的灵魂！” “女神……我们有罪！我们辜负了您的牺牲……” 米迪亚眼里竟然出现了泪光。 厄瑞达女神是为了驱逐阴森之眼而被放逐到虚空的，三个先知都知道这事——她们本就是厄瑞达刻意留下看守深渊之门的使者。 但她们毁掉禁魔塔，重新放出了那个阴森之眼，这就等于是把厄瑞达付出的努力全都报销了…… 无论三先知有多邪恶，但她们终究是厄瑞达的忠实信徒，对厄瑞达还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她们对黑暗女神的教义，在理解上肯定出了大问题。 一直以来，黑暗女神被人们曲解为异端，被追杀，被敌视……三先知长期心怀怨愤却无法辩解，索性破罐子破摔，当然也就没法再‘心向光明’了。 从被曲解到破罐破摔，心理的不平衡，再加上漫长的时间里没人约束逐渐滋生出的野心和欲望，使得她们渐渐走上了极端。 三先知也是在最近这些年才有了‘自己当神’的念头，所以三十年前她们在巴克利并没有随意杀人，只是想维护黑暗女神。 被驱逐到潘德大陆之后，她们变得既狡诈又残忍。 她们是神使，而且还是被人们曲解为异端的神使，本来就不怎么在乎普通人的性命——在她们的观念中，躯壳皮囊本来就只是工具而已。 人的信仰、生命、以及人所拥有的一切，在‘神’的眼里，本就只是消耗品。 只是，对于人而言，她们是残忍的魔头，是漠视生命的恶灵。 但无论如何，三先知仍然尊敬黑暗女神厄瑞达。 女神为了驱逐阴森之眼失去了自由，但她们却又把阴森之眼放出来了…… 现在，她们确实开始慌了。 尤其是米迪亚，她甚至一言不发的开始默默流泪了，很自责的样子。 “安娜毁掉禁魔塔是为了找乌尔里克的灵魂？为什么？” 见米迪亚有点自闭，李昂转头问瑟西。 “还能为什么……她爱上乌尔里克了！乌尔里克一直到被她杀死都没有怨过她一句，反而一直在维护她……” 瑟西回答得很快。 “等会……安娜当初是怎么逃出烈狮城的？你们应该不能让尸体活过来吧？” 李昂想起了安娜的逃脱方式。 “我不知道……安娜不愿意告诉我们。” 瑟西摇了摇头：“但安娜说乌尔里克的灵体被封印在禁魔塔里了，所以她非要毁掉禁魔塔……米迪亚也觉得，毁了禁魔塔就有机会能占据艾米的身体，能直接控制整个烈狮王国，所以米迪亚也支持安娜的想法……这两个笨蛋！” 李昂当然知道乌尔里克的灵体为什么消失了——濒死的那一刻，乌尔里克被阿尔西雅召唤到创世神的岛上去了…… 但他确实没想到，安娜毁掉禁魔塔，竟然是出于爱情？ “真是动人的爱情……为了找到爱人，宁可毁掉整个大陆……” 温蒂有些感怀的说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安娜可能是被骗了……” 李昂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卡瓦拉骗了安娜！ 因为能帮安娜逃离烈狮城的，只有卡瓦拉——只有他才能驱使尸体，要不然安娜根本就没法停留在乌尔里克的尸体上。 卡瓦拉可能是从乌尔里克那里得知了这两口子有真感情，所以他故意告诉安娜，说乌尔里克的灵体被封印在了禁魔塔下——对于安娜而言，这很像是事实。 禁魔塔是卡瓦拉诱使安娜毁掉的。 那可是卡瓦拉自己修建的，他知道阴森之眼在里面…… 也就是说，卡瓦拉是故意放出了阴森之眼！ 他是故意要让潘德大陆陷入对深渊恶魔的恐慌吗？ 倒也有可能…… 信仰这玩意什么时候最容易出现？ 当然是苦难和恐慌的时候！ 面对危机，人们会虔诚的祷告——向秩序女神，也向曾经镇压了过深渊恶魔的那个英雄卡瓦拉祷告…… 但他怎么能保证他自己一定能对付深渊恶魔？ 这个阴森之眼可是导致两个女神被放逐都没能干得掉的可怕恶魔，而且卡瓦拉现在没有了三百多年前的身体，失去了禁魔能力…… 就算他成了神，也未必有把握吧？ 而且，卡瓦拉又不是深渊恶魔，他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且是用正统的方式靠偶像崇拜得到信仰之力的，他如果成了神，肯定也会被创世神的规则限制——当他得到信仰之力后，应该就无法再用肉身实体亲自作战了，否则会被放逐…… 嘶……等等！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拜蛇教的首任大祭司！ 如果他能用大蛇‘阿兹·达哈卡’的名义，把拜蛇教信徒的信仰移花接木弄到他自己这里呢？ 这很有可能，要不然他搞个拜蛇教出来干啥？ 阿兹·达哈卡可不是神，这只是辛达瑞精灵们制造的魔法造物，它肯定是不受创世神规则限制的。 再说还有马尔蒂斯……这是辛达瑞精灵，人家诞生在神灵出现之前！而且本来就会魔法…… 如果卡瓦拉能使用阿兹达哈卡的法术，或是使用马尔蒂斯的身躯，那还真就能避开创世神的规则！ 难怪他要费尽心思弄出拜蛇教，而不是直接弄个‘卡瓦拉教’，这位至高王肯定是考虑过各种可能性的…… 李昂尝试着自己代入了一下，模拟了一次卡瓦拉的人生…… 潘德大陆恶魔肆虐，一个英雄出现，在秩序女神的照顾下南征北战统一大陆，成为至高王，并将秩序女神定为了潘德王国的官方信仰。 然后，卡瓦拉按照尤诺米亚的要求，开始摧毁各个神灵的法典。 那时候的卡瓦拉，是被女神选中的英雄，是人们心中战无不胜的王者，但仍旧只是神灵手里的一颗棋子。 到了年迈时，这颗棋子不满足于这样的人生了——他不想死，而且他想当棋手！ 于是他开始大肆建造自己的雕像和庙宇，获得人民的信仰。 但估计他很快就收到了秩序女神的警告——毕竟是几十年的亲密战友，秩序女神多半先告诉了他很多关于神的限制，希望能打消他的念头，毕竟秩序女神不希望这个世界再出现神了。 于是卡瓦拉绕过了巴克利大陆，找到了辛达瑞精灵的故乡格温达里安岛，从那里找到了辛达瑞精灵马尔蒂斯，这是一具可以使用魔法，并且具备长久寿命的精灵身躯。 同时，他还找到一个魔法造物，大蛇‘阿兹·达哈卡’。 尤诺米亚肯定会成为卡瓦拉的障碍，于是他将大蛇引出来追杀自己，迫使尤诺米亚违反创世神的法则，拖着阿兹·达哈卡一起进了虚空。 这个过程肯定比较艰险，估计卡瓦拉的肉身就是死在引怪的时候。 不过，秩序女神没那么容易忽悠，卡瓦拉死后灵魂不散，尤诺米亚肯定也就发现了问题，所以秩序女神被放逐之前，将卡瓦拉的灵魂封印到了神殿里…… 但卡瓦拉毕竟没有被逐出这个世界，他在潘德大陆修建的那些雕像，使得他到处都是眼睛和嘴巴，他仍然可以远程控制很多人。 然后卡瓦拉大概是远程遥控着远征军建立了拜蛇教，还击溃了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以马尔蒂斯为团长建立了恐惧军团。 并且，卡瓦拉亲自担任了拜蛇教的首任大祭司——鉴于卡瓦拉能用他的雕像说话，李昂觉得，说不定首任大祭司其实就是座雕像，所以一直戴着面具…… 与其他信仰相比，拜蛇教显得比较特殊。因为蛇教信徒往往并不是真的崇拜蛇神——这是个纯粹的洗脑教，而且还是用了蛇心石和迷药的，宣扬的是恐惧、绝望以及苦难，追求的是‘来生’和‘神国’。 就连曾经的女祭司艾莉莎，也只是虔诚的相信‘来生福报’，很少会提及阿兹达哈卡。 卡瓦拉肯定是用这种方式转移了信仰逻辑——他没有再像其他的神灵那样以神本身为偶像，而是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让拜蛇教徒自愿向组织献出一切。 信仰肯定是流向教义的，谁代表了教义，谁就能收获信仰——就像正义、秩序、丰收等等，这些神都是用它们自身代表着教义，这是传统的偶像崇拜。 但是在拜蛇教，代表‘来生’和‘福报’的，却并不是蛇神本身，而是拜蛇教的规则，或者说是大祭司——拜蛇教的规则中，大祭司才是分配‘来生福报’的那个角色，而且大祭司对教义有解释权…… 拜蛇教不是偶像崇拜，而是用信念推动的职能崇拜。这也是宗教国家的典型逻辑——‘神的使者’比神本身更有权威。神只是个图腾而已，傻子才直接信神，大部分人信的是领袖。 这大概就是卡瓦那将信仰之力转移到他身上的方式，推出来的神是大蛇阿兹·达哈卡，但实际控制者和得到信仰的都是他这个大祭司。 也就是说，他永远不会成为神，也不受神的限制，但好处是一点都没少…… 只不过，信仰的积累需要时间，但卡瓦拉应该没办法长久的控制一具雕像活着，中间大概出了点什么变故，所以拜蛇教大祭司‘去世’得很突然，没有留下继承人。 随后，由于阿玛拉大陆没有卡瓦拉的雕像，卡瓦拉很难再直接控制拜蛇教，这个宗教国家逐渐失去了最初的活力。 再加上后来那些女祭司寿命太短，她们搞出来的四年换届肯定不足以让大祭司得到什么信仰之力——这年头又没个电视，信徒们都还没把人认熟就换人了…… 但即便如此，拜蛇教仍然几乎占据了整个巴克斯大陆，直到最近这几年才被灰烬裔反攻。 也就是说，卡瓦拉是个两面伪神，一面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先王，另一面是拜蛇教的大祭司……两个都不是神，但他得到的信仰之力应该不比一般的神少。 所以卡瓦拉压根不在乎把阴森之眼放出来…… 反正阴森之眼拿他没办法，拥有神的实力，当然可以在烈狮城以不变应万变，顺便还能让人们怀念先王…… 难怪他一直没什么动静，要是一直不管他的话，谁知道过几天会出现多少亡灵和堕落者？ 必须限制一下，要不然卡瓦拉积累兵力的速度肯定比自己快…… 但李昂不能强攻烈狮城，就算卡瓦拉不用什么神术，那也是战无不胜的至高王，要论打仗，谁也没这老家伙经验丰富。 得先找点炮灰……而且要让其他国家也动起来…… “两位先知，你们想不想救出安娜？” 李昂突然问道。 “你要做什么？” 米迪亚还在自闭，仍然是瑟西在反问。 “我打算让你给安娜提供点帮助，以便你们三姐妹能重新团聚。” 李昂看起来似乎是很好心的要让三姐妹团聚。 “难道你还会相信我们？” 瑟西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当然不相信你们，但我相信温蒂和罗兰……如果你想救出安娜，那就必须先把封印了安娜的那个家伙干掉——就是烈狮城里那个伪王。而且，安娜不是要找乌尔里克吗？乌尔里克也在他手里。” 李昂看了看瑟西：“再加上你们有责任除掉从禁魔塔里跑出来的那个阴森之眼……所以，我希望你让峭岩湾宣布效忠烈狮城，并且带上所有部队去‘保卫烈狮城’——你可别告诉我你控制不了峭岩湾……” (本章完) 第359章 用长杆大刀的刺客 潘德历358年1月。 新年尹始的头一天，潘德大陆就发生了不少大事。 艾米·索娜德女王在长河镇宣布退位，原因是‘没能守护首都烈狮城，导致烈狮城被恶魔占据，愧对烈狮境臣民’。 一个国王活得好好的突然宣布退位，而且并没有传位于其他人，这自然是潘德大陆从未发生过的稀罕事。 而同一天，一直盘踞在峭岩湾，与堕落者为伍的烈狮王国叛军布伦努斯，突然高调宣布‘为真正的烈狮王乌尔里克赴死’，随后峤岩湾几乎所有部队全都向烈狮城出发了。 说起来，烈狮城里那个‘乌尔里克’在一个多月前确实发过国王令，要求烈狮王国所有领主向烈狮城集合。 当时大陆各国都听到些风声，但各国的军队都亲眼见到过烈狮城涌出来大量堕落者——当时各个国家的部队在烈狮城附近打了一场大混战，而且德夏军队冲入烈狮城时几乎全军覆没。 所以，各国都知道，城里那个‘乌尔里克’是人是鬼其实很难说。就算是人，多半也和异端脱不了关系。 现在布伦努斯宣布向烈狮王效忠，这就摆明了烈狮城里那位肯定是异端无疑…… 而且，烈狮城外数不清的堕落者也证实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候，失踪许久的长河镇大公李昂重新出现，并和圣骑士罗兰一起，向潘德大陆所有王国派出了使者，希望所有人暂时团结起来，组建联军先一起诛灭异端恶魔。 由于之前艾米高调寻人，整个大陆都知道李昂曾经冒死引来雷霆，拖着深渊恶魔一起消失。 或许会有人怀疑李昂这个‘狡诈’的领主说的话，但罗兰发出的号召却肯定是不用怀疑的。 所以现在，一个曾在一线诛灭恶魔的年轻公爵，和一直在清理堕落者的圣骑士罗兰一起发起的召集，足以让所有人坚信，烈狮城和峭岩湾等地已经完全被恶魔霸占。 艾米带着大量平民迁往长河镇的事，也就有了更合适的解释——烈狮王国当时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抗烈狮城的恶魔，再加上暴民作乱，只好带着能带走的一切离开，以保障民众的安全。 当然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李昂和罗兰的邀请他们是不太愿意响应的，反正恶魔又没有出现在他们境内……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对烈狮境落井下石还是不至于的——国王和大领主们都还是要脸的，谁都不想被人认为是恶魔的同谋。 要是跟着堕落者一起对付烈狮境，也许刚开始的时候能占到点便宜，但只要干了这种事，之后百分之百会招致所有国家敌对，而且一旦在战场上失败，那就肯定会没命——谁都不会把恶魔的同盟视为贵族，不再会有投降的机会。 布伦努斯一年多以前就干过这种事，所以现在没有人会再将他视为公爵，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要不然只要战败，全家都得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成灰。 面对如此局势，几个国家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最先响应李昂号召的，是巴克斯帝国的克里昂。 或者说，是光辉十字骑士团。 光辉骑士洛里斯再次来到了长河镇，这一次，他带来了骑士团大多数战斗人员，其中包括克里昂将军。 “李昂大人，我是来还人情债的……” 洛里斯依然穿着他那身白色披风，但这次，披风上应该没有画地图了——巴克斯帝国境内的红死病已经完全解决了。 “你们到这里来，马略陛下知道吗？” 李昂很欣慰，种善因得善果，自己当初的努力没有白费。 “马略陛下当然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而且，他甚至还给我们提供了大量军粮。” 洛里斯点点头，但随后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马略陛下让我告诉您，您必须支付他一笔军费——光辉十字骑士团现在是帝国的正规军团，帮助盟友作战是应有的道义，但是必须收钱……李昂大人，您知道的，这也是我们骑士团的惯例……” 李昂笑了：“行吧……我总算是被他敲诈了一回。可是，我现在没钱……能不能先记账？我可以给他打个欠条。” 克里昂也笑了，朝阿琳娜招了招手：“阿琳娜小姐，陛下让您代表他签字，给李昂大人签放一笔贷款——马略陛下在思源城也建了个银行，帝国银行……” 然后，克里昂从身上摸出来一张羊皮纸，上面的金额看起来很眼熟…… 五十万第纳尔——这刚好是安森当初批给克里昂的贷款金额。 李昂和安森一起捂住了脸……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不过，就像当初那笔贷款其实算是安森和李昂的善意一样，这也是马略的善意。 同时，克里昂将军表示，巴克斯帝国将在这段时间里把战线全面转到德夏境内，李昂可以放心对付烈狮境的恶魔与堕落者。 在有些人心里，有很多事都比争权夺利抢地盘更重要。 但这也是各个国家中唯一一支主动响应李昂号召的正规军队。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出于个人关系被强制派来助战的小部队——来自银雾游侠团的一些弓箭手。 这是个纯粹的意外，银雾游侠团的人也不是看在李昂面子上来的，他们是被温蒂强行带来的——那些弓箭手是温蒂收的徒弟…… 温蒂这一年多一直在到处寻找李昂的线索，在弗来彻附近遇上了一些北境弓箭手正在对付迦图人。 在迦图骑手身上展示了她的弓箭技艺之后，她成了那些弓箭手的偶像——那是银雾游侠团的成员，他们大多都痴迷于弓箭技艺。 温蒂的援手以及她表现出来的和善态度，使银雾游侠团的人对诺多精灵有了与大多数人完全不同的观感。 他们认为诺多精灵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么冷漠无情，尤其是温蒂。 再说……温蒂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凛鸦境的人可没见过这等绝色…… 所以，他们成了温蒂的徒弟——虽然多少有些有名无实，毕竟温蒂的射术主要靠的是天赋和时间…… 虽然他们跟李昂和罗兰都不熟，但只要温蒂召唤，他们肯定得帮自己的老师搭把手。 但除了这两支部队以外，其他各国的反应就完全不同了。 凛鸦国王格雷戈里四世很有礼貌的回了封信，说是在北境发现迷雾山人大举入侵，他只能代表凛鸦境祝李昂公爵好运…… 菲尔兹威的维迪斯大王就没那么有礼貌了，他直接让传信的使者回来转告李昂，说是但愿李昂再次与恶魔同归于尽——但还好，至少他没打算和恶魔一伙。 而德夏那边压根就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应该是已经遇上巴克斯帝国的军队了，而且大概两位‘巴哈德汗’都巴不得李昂赶紧去死。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李昂本就没指望得到任何支援，他只希望其他国家别来捣乱就好。 光辉十字骑士团和银雾游侠团能来，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意外之喜还不止这一个。 在李昂整顿兵马安排斥候打算出兵的时候，拉蒙派人来了。 而且派了很多人——几乎是拉蒙那个‘兄弟会’的全体成员。 就连拉蒙本人也来了。 “好兄弟，我还以为你死了……你回来了没通知我；现在要干大事，居然也没派人通知我……哼哼……” 拉蒙抱着胳膊，斜着眼看着李昂，似乎很不满的样子。 “拉蒙，我可真没想过你会这么远跑过来……这可不是做生意了啊！” 见到拉蒙，李昂确实是很意外——他压根没往辛加尔派使者，他也不认为拉蒙会响应这种召集。 “如果所有事情都是生意，那这世上就没有好兄弟了……再说，如果被那些行尸走肉毁掉了半个大陆乃至更多的地方，那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拉蒙笑嘻嘻的说着，一幅很无私的样子。 “好兄弟，你是得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吗？” 听到行尸走肉，李昂一下子反应过来，拉蒙的消息是全大陆最灵通的，肯定知道烈狮城里是些啥玩意，但他仍然来了…… 这就意味着拉蒙可能得到了某些明确消息，而且关系到拉蒙自身的安危，要不然他不可能将他的家底全带出来。 拉蒙脸色严肃起来：“我确实想告诉你一些消息……烈狮城里全是亡灵。哈里发塔希尔死在了烈狮城门口，他的部队几乎全都变成了亡灵，而且这些亡灵在两个月前进攻了辛加尔……我好不容易才干掉他们！” “死在烈狮城的德夏部队全都变成了亡灵？全部吗？” 李昂惊了。 虽然他知道卡瓦拉能控制尸体，但他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是天灾性质的亡灵转变——要是战死了就会变成亡灵，那谁还敢去攻打烈狮城？ “反正我在辛加尔看到的是塔希尔的大部分兵力……全部都变成了行尸走肉，它们身上的致命伤口和烂肉都清清楚楚，但它们依然像是一支军队那样在行动……” 拉蒙点头说道：“而且，塔希尔也在其中。” “出现在辛加尔的亡灵，只有塔希尔的部队吗？你有没有看到一具身穿黄金铠甲的很显眼的尸体？” 李昂继续问道。 “黄金铠甲？没看到。那玩意只有乌尔里克才穿吧……出现在辛加尔的都是塔希尔的部队，我对他们很熟悉，不会看错的。” 拉蒙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亡灵部队还会不会继续攻击辛加尔，所以，无论烈狮城里的魔鬼是什么玩意，我都必须和你一起干掉它！” 没看到乌尔里克？ 李昂觉得有些奇怪。 十月中旬，塔希尔的部队在烈狮城死了一大半，这事克里昂将军是亲眼看到的，他也说起过。 两个月前亡灵部队攻击辛加尔，那就是十一月初。 也就是说，塔希尔的部队变成了亡灵之后，立刻就去攻击了辛加尔？ 卡瓦拉没理由在那个时候去招惹辛加尔吧？ 那些亡灵很可能并不是在卡瓦拉的带领下去的…… 辛加尔是这些部队的老家，它们该不会是死后还有意识，自己打算‘回家’吧？ 卡瓦拉大概也不能让所有亡灵完全听他的指挥？ 李昂不确定。 但无论如何，拉蒙的加入终归是件好事。 拉蒙带来的可不是什么杂兵。虽然这些黑衣人平时都在拉蒙的酒店里打杂，但李昂知道，这些人都是天蝎刺客的成员，也是黑暗女神真正的信徒——虽然他们从来不会提及厄瑞达女神的名字。 而且，拉蒙还给天蝎刺客装备了昂贵的乌木军刀，那些天蝎鳌尾——也就是正在接受训练的低级成员，甚至还装备了长柄宽刃刀这种与刺客毫不搭调的重型兵器…… 很明显，飞刀和匕首确实不适合用来对付行尸走肉。在辛加尔对抗亡灵的时候，拉蒙手下的刺客们肯定因为兵器问题而吃过大亏…… 如果不是因为刺客们块头不大，力量也一般，说不定拉蒙还会给他们装备大锤…… 毕竟最适合对付亡灵的，就是白银之手们用的大剑和大锤了。 …… 几天后，李昂完成了战前准备，开始向烈狮城进发。 就像他对艾米说过的那样，当峭岩湾那边宣布效忠‘乌尔里克’的时候，就是出兵的时候。 峭岩湾的部队，此时也正在向烈狮城行动。 但布伦努斯手下的部队可不是去‘投靠乌尔里克’的——瑟西给他们的指令，是进攻烈狮城，干掉那个‘乌尔里克’！ 李昂并没有释放米迪亚和瑟西，她们两个依然在白鹿堡，由诺多精灵看管着。 但瑟西确实能完全控制峭岩湾——用她的手书就能发号施令。 她现在的身份，是乌尔里克的小女儿黛妮丝，也就是布伦努斯自己捧出来的‘乌尔里克的继任者’。 至于布伦努斯，他在马尔伯特被指控叛国之后去了巴克斯境内，得知儿子被阉割后，他便主动投奔了三先知，到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瑟西用迷幻药完全控制了他的心智。 由于无法控制堕落者，所以三先知在诱惑追随者方面是很上心的，峤岩湾的人类部队，如今大部分都已经成了当初摩根那种浑浑噩噩的先知追随者。 此时，峭岩湾的部队已经到了烈狮城下。 而李昂的部队，来到了七岔要塞的遗址——这里还剩下一大片烧焦的石墙。 李昂是带出了所有精锐部队的，包括狮鹫骑士团、白银之手、号角召唤游侠团、光辉十字骑士团、天蝎刺客兄弟会、银雾游侠团的部分成员，以及罗兰的新黎明骑士团——其中还包含黄昏骑士团。 可以说，潘德大陆顶尖的精锐部队，有一半都在这里。 只有诺多卫队暂时不在，李昂在七岔要塞暂时停留也是为了等他们回来。 诺多卫队当然也是重新集结了的，但李昂让里萨迪兰带着卫队先去一趟巴兰利镇。 里萨迪兰的任务，是想办法把深渊之门捞起来。 深渊之门应该是对人的灵魂有影响，灵魂比较弱的人说不定会被吸进去，只有诺多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但一天后，里萨迪兰没有回到七岔要塞，反倒是派了人来求援——他在巴兰利镇遇到了意外。 所有人都没想到，雷曼带领的狮骑士团，竟然出现在了巴兰利。 第360章 谁引诱谁 “大人，我们到达巴兰利的时候，刚好遇到雷曼带着很多狮骑士从巴兰利出来，我亲眼见到他手里拿着那个法典……他似乎打算进入烈狮城。里萨迪兰队长目前正在桥头阻挡他，但我们人手不足……” 里萨迪兰派出来求援的诺多精灵快速的讲述着他们遇到的情况。 李昂没有轻率的前去援助，而是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将戒指凑到了嘴边。 “卡瓦拉陛下，我可真没想到，您居然用狮骑士来对付我？但你觉得，雷曼能对付我吗？” 李昂的声音很小，仍然像是耳语一般。 这次，卡瓦拉没有回应。 但李昂能肯定，雷曼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自从乌尔里克去世后，雷曼就一直待在伊碧恩。 当时有一部分狮骑士追随他，将伊碧恩守得很严实。 之后，无论烈狮城或峭岩湾发生什么事，雷曼和这些狮骑士都没有再离开过伊碧恩——雷曼既没有效忠于艾米，也没有投奔布伦努斯。 他是乌尔里克的铁杆，只接受乌尔里克国王的命令。 当时烈狮王国有很多领主保持中立，雷曼待在家族领地不出门，艾米当然就不会攻击他，那时候谁都不会没事找事给自己树敌。 而雷曼身为狮骑士团副团长，峭岩湾的部队自然也不会找他的麻烦。 结果，一直在伊碧恩待着的雷曼，竟然就这么避过了数次大战，甚至还完整的保住了伊碧恩，也庇护了不少狮骑士。 但现在，雷曼却突然带着所有追随他的狮骑士离开了伊碧恩，去了巴兰利镇，还把深渊之门捞出来了？ 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刚好是在自己派人打捞深渊之门的时候冒出来——李昂光凭感觉都能判断出这是个圈套。 卡瓦拉会设计这样的圈套也很正常，李昂一直戴着戒指，卡瓦拉肯定能知道他的大概动向。 不过，李昂也不在乎被卡瓦拉知道自己的位置…… 不拿自己当诱饵，卡瓦拉怎么会出城呢？ 李昂觉得，卡瓦拉必然一直在关注深渊之门。 李昂亲眼见过米迪亚是怎么使用深渊之门的——如果法典在旁边，她们就能直接脱离肉身寄生在深渊之门上，还能依托法典将别人的灵魂驱逐到深渊。 对三先知而言，法典不仅是她们的庇护所，还是她们的灵魂力量增幅器——毕竟这些法典原本是创世神赐给其他神灵的‘资格证’和‘通行证’。 换成卡瓦拉，逻辑应该也差不多。 不出意外的话，卡瓦拉占据乌尔里克的身躯时应该也用了法典作辅助——安娜大概就是被他借助法典强行驱逐到深渊之门里的。 他当时用着艾格雷姆那烧得和腊肉一样的残躯，如果没有法典的存在，应该是很难搞定安娜的。 卡瓦拉肯定也不会一直使用乌尔里克的身躯，只不过，就目前他能够得到的身体而言，最适合他的就是乌尔里克。 这倒不是因为乌尔里克是个国王，而是因为乌尔里克喝过龙泪制成的药。 就像卡瓦拉当时试图诱骗李昂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他一样，李昂的体内也有龙泪带来的魔力，对卡瓦拉而言，可能比其他人的身体更合适一些。 因为卡瓦拉本人就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 但是，有些规则大概卡瓦拉也必须遵循——和三先知一样，必须要先让身体死去之后，灵体才能脱离肉身，重新占据别的身躯。 同时，以伊拉诺的遭遇来看，如果这个人灵魂力量很强或是意志很坚定，卡瓦拉也未必能控制得住。 比如马尔蒂斯那个真正的辛达瑞精灵。 李昂没见过马尔蒂斯，但是，以两年前巴克斯帝国思源城那边的情况来看，马尔蒂斯应该还保留着一定的自我意识。 这应该是亡灵的特点，变成亡灵之后，灵魂可能会保留一部分。 也许这也是一种基础规则——完全没了命魂就彻底死了，完全没了灵体就会失去全部意识成为堕落者，这两者都无法造就亡灵。 李昂觉得，亡灵大概就像是一直处于灵魂即将离体时的状态——身体机能确实是死了，但灵和魂却都没有离开身体，而是被某种足以让人死而复生的神术强行锁在了尸体中。 就像李昂自己体验过的，在创世神的神殿中，被卡瓦拉阴了的时候，那种灵魂半出窍的状态——那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了，是他的本能驱使身体勉强挣扎着动了一下。 也就是说，当时是他的潜意识起了作用。 亡灵大概也是一样的。 之前在海边遇到的恐惧军团中的巨蟒骑士，它们表现出来的作战方式也能证明这一点——他们保持着军队的样子，只是对抗时从来不闪避。 这大概是因为它们的身体已经残破，灵魂也残缺不全，但生前作为精锐部队严格训练带来的潜意识仍然保留着。 因此即便没人指挥，它们仍然能自行结阵作战。 拉蒙见到的那些被转化为亡灵的德夏战士，居然会自发回到了辛加尔，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拉蒙去年把塔希尔的手下全部驱逐出了辛加尔，这些人死了还要回来攻城，估计是因为怨念比较深，即便是死了，也保留着回家的渴望…… 亡灵应该是有一定意识的，不像堕落者，堕落者是专门用来占据的，是纯粹的空壳。 而卡瓦拉想要的是瓦尔蒂斯的身体，所以卡瓦拉暂时还需要留着深渊之门，如果不借助法典，他未必能完全控制马尔蒂斯。 同时，留着深渊之门还能把李昂引出来——卡瓦拉既然认定李昂是异界恶灵，那么在他眼里，李昂与艾格雷姆大概就没什么不同。 既然是恶灵，那李昂肯定会来取这本法典。 不过卡瓦拉肯定也会担心——他肯定担心李昂这个‘异界恶灵’用深渊之门召唤出更多‘异界恶灵’…… 所以他没有把深渊之门带去烈狮城，而是留在了鹿心湖底，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反正鹿心湖隔得不远，有什么动静他也能马上作出反应。 就像现在，李昂派诺多精灵去取深渊之门，立马就有人把深渊之门带走了。 只不过，雷曼这家伙…… 他是乌尔里克的铁杆亲信，只效忠于乌尔里克一个人，对乌尔里克确实忠心耿耿，但这种忠诚……可惜了。 是为了追求‘从一而终’的骑士理念吗？ 明知道烈狮城里的乌尔里克有问题，却依然要忠于曾经的誓言？ 也许吧，但这种愚忠是一种病，很难治。 李昂思索了一会，摘下了手上的戒指，拉着达利昂吩咐了一阵。 于是，全员骑兵的狮鹫骑士团得到了一个宿命般的任务。 …… 目前的狮鹫骑士团已经被扩编到一千多人了——随着艾米宣布退位，她的‘狮鹫利爪’们全员加入了狮鹫骑士团，并且其中六十多人顺利的通过考核成为了女狮鹫骑士。 这些女骑士原本就是用与狮鹫骑士团类似的方式招收人员的，此时融合进来也显得很契合。 艾米本人也成了狮鹫骑士团的副团长——她还真是靠真本事通过了骑士考核，只不过她考核武艺的时候用的兵器是火枪……当时负责对战考核的达利昂很明智的选择了认输…… 能把达利昂‘打败’，再加上曾经身为女王的声望，以及女骑士们的一致拥戴，艾米当然是足以担任副团长的。 这算是钻了规则的空子，但毕竟之前也没说不允许用新式武器…… 为了不再让其他人钻这种空子，阿兹瑞尔爵士从骑士长的位置卸任，转职成为了骑士团首席学士，也就是记录历史、传承并优化骑士团文化的负责人。 只不过，这次出战艾米并没有参与——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打算给李昂添麻烦。 艾米在帮助宝黛丝组建另一支女兵部队。 当达利昂带着狮鹫骑士团全体成员赶到烈狮城西边那座桥头的时候，里萨迪兰正带着卫队和雷曼隔着河对峙。 卫队成员全都拿着弓箭待命，有几个游侠受了伤。 而桥中间摆着几具狮扈从的尸体，身上插着寒光闪闪的诺多箭。 看样子，雷曼试过强行冲锋了，但没能成功。 但这种状况，并不太符合当前的形势——如果雷曼真的急着把深渊之门送进烈狮城，那就不会到现在还对峙了。 这更像是在等什么…… 达利昂和里萨迪兰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骑着马直接上了桥，往河对岸——也就是雷曼那边走去。 “雷曼爵士吗？我是狮鹫骑士达利昂。” 达利昂没打白旗，也没解下剑，直接就那么走到了桥对面：“狂狮骑士，你现在效忠于谁？” 李昂现在还没有对外称王，达利昂这时也就没称其为陛下。 “狮鹫骑士……真有意思……我当然效忠于乌尔里克国王！以前是，现在也是！” 雷曼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涩的笑。 “乌尔里克已经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达利昂摇了摇头。 “他还活着！他就在烈狮城！达利昂，我仍然将李昂视为烈狮王国的长河镇大公……你既然是李昂的部下，就不该在这里挡着我！李昂呢？他在哪儿？” 雷曼的态度很坚定，而且可以确定他意识清醒，既没有受人控制，也不是什么亡灵。 “好吧，既然如此，李昂大人托我问你一句话……” 达利昂点头，看了看雷曼手里的那本法典：“戈德里克大人曾经教过你的，狮骑士誓言的第一条，你还记得吗？” 说完，他直接转身准备回到桥的另一边。 “达利昂！我是骑士！我只是在做一个骑士该做的事！忠诚也是你们狮鹫骑士团最高的誓言！” 雷曼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忠诚……是啊，李昂大人的判断是对的……作为骑士，也许你没做错任何事——你一直在庇护同僚，从不争权夺利，不偏帮任何人，不撒谎不欺骗，现在也只是按照你发誓效忠的国王的命令办事……义气、公正、诚实、忠诚，你都具备！” 达利昂回过头，平静的说道：“但唯独一条，最重要的一条，也是狮骑士誓言的第一条，你却忘记了……” “狮骑士发誓维护国家安宁……但现在，你觉得烈狮城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还能让国家安宁吗？” “雷曼，看看你手里的异端法典，你应该知道那玩意是什么！你要忠于效忠的誓言，为什么狮骑士的誓言你却不遵守？为了效忠国王，宁可与异端为伍……难道这就是你追求的骑士荣誉？” “而且……你知道李昂大人为什么没来这里吗？” “因为他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异端们！你们的伏兵在河里对吧？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达利昂回到了桥的另一头，拔出了剑，顺便习惯性的将他手上戴着一枚戒指转了个面，将狮鹫戒面转到了手指内侧。 这是至高王的戒指，但现在再次戴在达利昂手上。 河里确实有伏兵。 萨瓦河中，一大群亡灵应声冒出头来，沉默的一步步走上了岸。 “我的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李昂在哪儿？” ‘乌尔里克’本人也从水里冒了出来，惊异的看着达利昂。 “李昂大人说他胆子小，不敢跟亡灵打仗……” 达利昂笑了：“而且，我胆子也小，兄弟们，撤退！” 李昂在哪儿？ 当然在烈狮城…… 派里萨迪兰去捞深渊之门，原本确实是想用深渊之门引出卡瓦拉。 其实李昂并不需要深渊之门，他也没法使用这玩意，至于什么救不救安娜之类的，那纯粹是为了让三先知配合而已，李昂对安娜可不怎么同情。 能完成乌尔里克的心愿当然更好，但要是完不成，那也无所谓——反正三先知死不了，什么时候让她们去乌尔里克那儿都可以…… 但既然卡瓦拉用深渊之门来设计圈套，李昂自然也就临时换了个路数。 反正无论卡瓦拉要设置什么圈套，李昂都不会直接接招的。 故意一直戴着戒指不取，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 谁引诱谁？谁埋伏谁？ 就算卡瓦拉知道戒指的位置，可虚虚实实谁能分得清楚？ 既然卡瓦拉要设伏，那就让达利昂戴着戒指去晃一圈，大概率能把卡瓦拉引出烈狮城…… 狮鹫骑士团和诺多卫队都是骑术顶尖的纯骑军部队，虽然兵力不多，可能打不过卡瓦拉，但他们肯定跑得掉，甚至还能引敌人进入李昂的伏击圈。 但李昂没打算在河边反伏击卡瓦拉，因为那是敌人选择的战场，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他要打个时间差，自己选择战场——就在烈狮城外。 第361章 忠诚与宿命 萨瓦河边，狮鹫骑士团和诺多卫队分成两个方向跑路了…… 狮鹫骑士团向东，诺多卫队向北。 ‘乌尔里克’站在河边犹豫了一会儿，惨绿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陛下，我们应该追击！” 雷曼迎上前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里有些落寞，达利昂的话确实刺痛了他。 “追？追过去恐怕就轮到我们被伏击了吧？哼……我小觑了那个奸猾的小子……我们绕开这里，去峤岩湾！” ‘乌尔里克’摇了摇头。 “峭岩湾？！陛下，您不回烈狮城吗？难道您要放弃烈狮城？！可是……一旦李昂攻进了烈狮城，烈狮王国就真的不存在了！狮骑士团会永远被人们视为异端叛军，再也没有恢复名誉的机会了！！” 雷曼难以置信的看着‘乌尔里克’，猛的退了两步。 确实，烈狮城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座雄伟的王城而已了，它现在代表着烈狮王国最后的法统。 东部和北部目前只服从李昂的统治，已经不再效忠于烈狮王国…… 西部大部分国土又已经被菲尔兹威和德夏占据，目前还算是烈狮王国领土的，已经只剩下了烈狮城和峭岩湾。 不过烈狮城毕竟是首都，意义重大，无论城里这个‘乌尔里克’是人是鬼，只要烈狮城还插着金狮旗帜，那烈狮王国就依然存在。 但是，如果这时候‘乌尔里克’放弃烈狮城，去了峭岩湾…… 那烈狮王国还存在吗？ 再加上峤岩湾那边遍地都是异端和堕落者，已经明摆着是被异端完全控制了…… 况且，‘乌尔里克’身边的部队，可全都是亡灵啊！谁都能看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狮骑士团依然追随‘乌尔里克’，那就必然会被所有人认定是异端追随者，再也没有洗刷名誉的机会了。 这也是李昂一定要在峭岩湾公开宣布效忠于‘乌尔里克’之后再发起攻击的主要原因。 李昂曾经是宣誓效忠于乌尔里克的领主，他必须先让整个大陆都知道现在的乌尔里克是与恶魔为伍的异端，免得背上背弃誓言的骂名。 同时，李昂没在长河镇称王，而是举起了‘讨伐异端’的大旗，与圣骑士罗兰一起号召全大陆‘清除恶魔’，都是为了把这事定性成‘正邪之争’。 “放弃烈狮城又如何呢……只要能得到最终的胜利，任何退让与牺牲都是暂时的！胜利最重要……” ‘乌尔里克’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吗？为了胜利，狮骑士团的名誉也是可以牺牲的，对吧？” 雷曼摇了摇头，再退了两步：“陛下……也许你并不在乎别的，只在乎胜利……但我在乎狮骑士团的名誉！我在乎狮骑士团还有没有机会重新成为皇家骑士团！我在乎狮骑士还能不能站在阳光之下！我的弟兄们，也在乎这些！” “你想做什么？狮骑士团已经不可能向李昂投降了……难道你打算去和李昂的部队正面作战？他肯定已经做足了准备，峭岩湾派来的部队也不是为了向我效忠……那全都是李昂弄来攻打烈狮城的！如果现在回到烈狮城，你们都会死的……” ‘乌尔里克’看着雷曼，毫无光泽的眼里没有任何神采，但口气有点焦躁不安。 “或许吧……但至少，我们会像真正的骑士那样死去！” 雷曼骑上了马，绕开了‘乌尔里克’，随后将手中的法典直接丢进了桥下的萨瓦河。 “雷曼！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荣耀只属于胜利者！狮骑士团的名誉，也只会在最终的胜利之后才能洗清！你这样送死毫无意义！” ‘乌尔里克’朝着雷曼大喝。 雷曼停下了，背对着乌尔里克：“……那只是对你没有意义吧？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名誉与荣耀吗？我现在确认了，你确实不是乌尔里克陛下……” 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乌尔里克那张青绿色的脸：“我所效忠的国王陛下也许做过很多错事，但他一直都是个真正的骑士！而你，根本就没有骑士的心！……你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李昂的对手！最后书写历史的胜利者，恐怕也不是你！” 说完，他回过头，举起了骑枪：“狮骑士团！！” “荣耀即吾命！！” 金狮大旗从‘乌尔里克’身边掠过，这些最后的狮骑士追随着雷曼的脚步，向烈狮城方向纵马奔去。 乌尔里克——也就是卡瓦拉，站在河边久久没动。 他那已经不再具备光泽的眼睛可能已经无法视物了，但他依然向雷曼远去的方向转过了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随后，他再次走进河里，捞起了那本湿漉漉的法典。 …… 雷曼当然不是在意气用事，他多年来一直在帮乌尔里克解决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冲动的莽夫。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条。 也都有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 也许狮骑士团这些年的做派谈不上什么荣誉，但雷曼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狮骑士团，在他眼中，狮骑士团就是一切！ 之前卡瓦拉用乌尔里克的身份发了国王令，那就是在借着烈狮境领主与乌尔里克的效忠关系，把战争演变成‘烈狮王国的内战’，将法理拿到自己这边。 这谁都看得出来，雷曼也看得出来——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是卡瓦拉。 但无论那个乌尔里克是谁，只要乌尔里克‘复活’，那就意味着狮骑士团有了新的机会。 艾米和李昂曾将狮骑士团定性为非法骑士团，再加上布伦努斯去年借着异端堕落者的力量发起过反攻，如今狮骑士团已经完全被视为了异端同伙，基本上人人喊打。 这一年多里雷曼没有离开家族领地，因为在艾米还是女王的时候，狮骑士团的人根本没法公开出现——狮骑士团屠杀了戈德里克和艾米的老家鸦驻村，还意外误杀了艾米的哥哥安德鲁，这是无法调和的深仇大恨，已经不存在投降的可能性了。 但艾米离开烈狮城后，乌尔里克复活发出了国王令，这就意味着这一系列事件可以被定义为‘王国内战’，狮骑士团也再次有了效忠对象。 既然是内战，站在国王立场上，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内战一向都比对外战争更残酷，即便是‘借助’了异端的力量，即便是发生了屠杀，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一来，狮骑士团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回到烈狮城，以‘忠于烈狮王’的名义，用‘忠诚’来掩盖狮骑士团以往的所有污点——反正狮骑士团可以‘不知道’国王与异端合谋，狮骑士团做任何事都只是‘奉命而为’，身为皇家骑士团，总不能不服从国王命令吧？ 其他方面确实是没得洗的，但‘忠诚’这一点，确实是可以洗一洗的。 再说，狮骑士团对一个被怀疑成异端的国王都能如此忠诚，那不就是骑士的典范？ 顶多被人说成愚忠而已…… 只要建立起‘绝对忠诚’的名声，就能让狮骑士团洗掉布伦努斯曾经带来的恶劣影响，重新站在阳光下。 而且，说不定人们还会暗自称赞——尤其是各国国王…… 重新建立起这样的名声之后，无论狮骑士团遭遇什么样的下场，都不会真正的灭亡——就像几十年前莱昂纳多领导的那支行侠仗义的狮骑士团，即便是全灭了，也能凭着过往的名声被乌尔里克国王重建为皇家骑士团。 哪个国王不喜欢这样的骑士团呢？ 所以，雷曼当然会效忠‘乌尔里克’。 雷曼知道乌尔里克的部队都是亡灵，但无所谓，只要这个国王确实是乌尔里克就可以，只要烈狮城外没有明目张胆的出现大量亡灵或是堕落者就行——反正一直关着城门，别人也不知道城里是什么。 但如果乌尔里克现在放弃了烈狮城…… 那基本上就等于是烈狮王国灭亡了啊！ 可是狮骑士团要想挽回名誉，或者重建‘忠诚’的名声，那都是必须建立在效忠烈狮王国基础上的——总不能用改换门庭来诠释忠诚吧？ 或者说，继续追随一个注定会被整个大陆视为异端的伪王？ 可这个伪王是要带着亡灵大军去峭岩湾啊！这不是守在烈狮城里了！人人都能看见的！ 亡灵大军一路北上，恐怕整个大陆都会明白这个乌尔里克是个魔头了！ 在这种情况下，狮骑士团要是依然追随乌尔里克，那就不叫忠诚了……那叫自甘堕落。 对于卡瓦拉而言，为了最终的胜利，确实可以选择暂时退让，他甚至愿意让李昂占据烈狮城，因为他可以用烈狮城里无处不在的雕像监视李昂的一举一动。 反正他也没打算用烈狮王国的名义征服大陆，他只是在一边补充亡灵士兵，一边等马尔蒂斯和他的恐惧军团而已，在哪儿等都可以。 而且，烈狮王国对他而言属于窃国者的后代，本就不值得可惜…… 但狮骑士团却没有退路。 雷曼必须在烈狮城还属于‘乌尔里克’的时候挽回狮骑士团的名声，否则，无论将来是谁取得最终的胜利，狮骑士团的名誉都彻底没办法洗清了！ 如果放弃最后的机会，狮骑士团就永远只能是一群追随异端的无赖骑士而已…… 所以，雷曼必须在烈狮城为狮骑士团加上‘忠诚’这个注脚！ 他要死在烈狮城！ 只要一步不退的打完这一仗，无论成败，无论生死，都是狮骑士团的胜利！ ‘乌尔里克’国王‘逃’往峭岩湾更好，这会更加凸显狮骑士团的悲壮和忠诚！ 而且……这个‘乌尔里克’，未必能以胜利者的身份书写历史，即便他取胜，估计也不会把狮骑士团写得太好看——他心里没有骑士的荣誉，他可能压根就不在乎任何骑士团的名誉…… 雷曼觉得，只能靠自己来写一段不会被人篡改的历史！ 就像烈狮王国初建时，狮鹫骑士团那样！ 用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方式——让敌人也无法篡改狮骑士的‘忠诚’！ 雷曼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愿意离开的，扔下武器走吧……这是狮骑士团的最后一战，我必须死在这里。” 在远远看到李昂的狮鹫旗帜时，雷曼让部队停下了：“愿意和我一起送死的，跟我……冲锋！” “狮骑士！前进！！” …… 烈狮城下。 北城墙已经有一大群乱七八糟的部队已经开始快速进攻烈狮城了——峭岩湾那边派来了很多不怕死的先知追随者。 但李昂没有直接进攻烈狮城，烈狮城城墙那么高，在炮灰们打出缺口之前，李昂可不会让自家精锐往里边填。 他带着各个骑士团，在烈狮城外布置了一个大口袋。 这原本依然是个阳谋——李昂之前一直都没摘下戒指，卡瓦拉肯定知道李昂让瑟西从峤岩湾调兵了，也能通过城内的雕像知道有大部队正在攻城，他要是想保住烈狮城，那就必须往这个口袋里钻。 如果卡瓦拉不回烈狮城也没关系，那李昂就真把烈狮城攻下来。 反正都不亏。 在看到雷曼带领狮骑士团奔来的时候，李昂就意识到，卡瓦拉大概是不会来了。 尤其是看到发起冲锋的狮骑士的数量时——跟随雷曼发起冲锋的狮骑士并不多，一共也只有两百人左右。 其中大部分是狮骑士，只有少数骑马的扈从。 李昂心里多少有点失望，看样子想要干掉卡瓦拉确实没这么容易…… 同时，还有些难过——雷曼是个真正的骑士。 可惜，他是狮骑士。 “狮骑士！前进！！” 狮骑士们已经架起了骑枪，骑枪上，一面面金狮旗被高速向前的战马带出烈烈的风声。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雷曼手下的狮骑士都不是懦夫，他们驱散了扈从，但大多数狮骑士都没有离开。 他们知道自己的结局，但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里萨迪兰，去传令，让其他部队全力进攻烈狮城。” 李昂没有下令向狮骑士团合围——没意义，冲过来的狮骑士只有两百人。 达利昂很主动的带着狮鹫骑士团迎上前去。 对于达利昂而言，这是宿命般的一战。 一百六十年前，阿尔弗雷德窃国称王之前，保护潘德皇室的狮鹫骑士团因狮骑士团的出卖而覆灭； 三十年前，狮骑士团又曾短暂的与狮鹫骑士团的残部携手，一起向一位值得尊敬的女王效忠，但最终一起消失在了大陆上； 而现在，在另一个新王即将称王之前，被窃国者后代重新组建的狮骑士团，也将在潘德的新王重新组建的狮鹫骑士团手中覆灭。 仇与爱，分与合，纠缠不清。 这座烈狮城，便是这两个骑士团百年恩怨最好的见证。 两个骑士团针尖对麦芒一般冲到了一起。 (本章完) 第362章 特殊的兵器 心存死志的雷曼确实勇勐异常，他在高速冲锋中用钢盾强行撞碎了达利昂的骑枪，并以左肩受伤的代价，从狮鹫骑士团阵容中强行穿透而出。 狂狮骑士并不是浪得虚名，雷曼在战场上确实像一头疯狂的狮子。 那么多狮鹫骑士，竟然没人能拦得住他。 “李昂！” 雷曼大喊了一声，随后竖起骑枪微微低头，单枪匹马冲向了李昂。 这是骑士之间邀战的礼节。 在雾笼城的竞技场，李昂击败过雷曼。 当时，李昂在发觉雷曼的马疲累不堪后，也曾向雷曼正面邀战。 但李昂知道，现在，雷曼用骑士礼邀战，不是为了在这生死战场上把雾笼城输掉的比赛赢回来…… 他是来寻死的。 “来吧！” 李昂没有避战，他提起骑枪冲了出去。 就像当初在竞技场里那样，左手持枪，迎向了雷曼。他依然没带盾牌，右手依然拿着狮鹫剑。 雷曼也如同在竞技场一般，举盾护住了面部。 近了。 李昂与之前一样用着左手枪，并且不是平举着枪对冲，而是探出手戳了出去——攻击距离终归还是要长一点。 但这次，在两匹马交错而过的时候，雷曼勐地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迎着李昂的枪尖扑出，手中的骑枪同时倔强的刺了出来。 “嘣嘣！” “蓬……” 两柄骑枪几乎同时崩裂，雷曼再次被戳落马下，中枪的位置，是胸口正中心。 他强行飞身出枪，根本就没做防护。 不过，雷曼在坠马的同时，也用骑枪命中了李昂的左肩——李昂侧身探手出枪，雷曼也只能命中他的左肩。 但这次可不是在竞技场，这是战场，两人用的都是带钢头的重型骑枪…… 断裂的枪头扎在雷曼胸前，狂狮板甲深深的凹了进去。 李昂的秘银臂铠也被凿出了凹痕，但秘银臂铠硬度极高，弧度也更大，枪尖刺中后从肩上划了出去，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是，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巨大的冲击力依然也让李昂跌下了马。 李昂这下子明白了，当初在竞技场时，雷曼确实只是不愿以命相博而已——那时候的李昂可没有秘银臂铠，中了这样一枪，恐怕会沿着左肩一直戳穿到脖子！ 倒在地上的雷曼坐起身来，一把拔出胸前的断枪头。 胸甲的凹陷处，一股血箭飙了出来。 铮亮的胸甲被瞬间染透，胸前鲜红色的狮子纹章被鲜血盖得严严实实。 但雷曼依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摘下了背后的大剑，大笑着冲向了李昂。 “哈哈哈……荣耀即吾命！” 飞奔的脚步与不断涌出的鲜血，在雷曼身后留下了一长串鲜红的足迹。 “再见，最后的狮骑士。” 李昂闭上眼，低下了头。 一剑刺出。 他没有看雷曼，但这一剑后发先至，精准的刺穿了雷曼的咽喉。 …… 当最后一个狮骑士倒在达利昂剑下时，已是黄昏。 夕阳将战场映出了金红相间的光辉。 就和地上那些被鲜血浸透的金狮旗帜是一样的景色。 同样的，烈狮城北城门外，遍地的献血与尸体，也将两侧城墙上巨大的金狮纹章刻成了鲜红的旗帜。 烈狮城的攻城战依然在持续，但城门已破，只是城内还有不少亡灵士兵在负隅顽抗。 卡瓦拉没有返回烈狮城，并且带走了大部分亡灵部队，这座曾号称‘永远不会被攻陷’的雄城，正北方的主城门第一次被人正面攻破了。 但攻破烈狮城北门的，并不是任何一个骑士团，而是来自峭岩湾的先知追随者。 能被瑟西一封手书便召来的追随者，自然是洗脑洗得透透的了，这些浑浑噩噩的家伙完全不知道死亡为何物。 他们用一种最笨但也最有效的方式攻破了城门——靠人命硬填。 上千具尸体填平了一段护城河，然后又在北城门外留下了上千具尸体，用擂车硬是撞开了北城门。 沉重的城门闸也被他们用斧头硬生生的砍碎了。 当然，城门能被撞破，主要是因为城里都是行尸走肉，而且没人指挥。 要不然，护城河被填平之后，城门洞就肯定会被堵死。 不过眼下也算是被堵死了的——破了城门之后，城内的行尸走肉便乱糟糟的顶到了城门洞里。 两边一直在顶着对耗。 城门外是被彻底洗脑的异端追随者，城门内是一群已经死过一次的行尸走肉……让他们在这里对耗，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城内的行尸大部分都被吸引到了北城门，而三先知的追随者已经也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 此刻，北城门外已经是一片血海，护城河的水也已经红得发黑。 残肢断臂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尸体，已经把城门洞填高了两米多，但两边依然在尸山血海上对耗，堵得死死的。 各个骑士团当然不会再走北城门…… 里萨迪兰已经带着一些天蝎刺客登上了西侧的城墙——趁着亡灵们都在北城门，西城墙敌人比较少，他们在其他骑士团的掩护下直接徒手爬上去了。 这些职业杀手能令大陆各国的领主都畏惧不安，不是没原因的，连烈狮城的城墙都挡不住他们。 当最后一抹夕阳落到地平线之下时，西城门被里萨迪兰打开了。 李昂亲手持着他的狮鹫旗帜进了烈狮城。 …… 烈狮城，前潘德王国贵族院。 李昂再次走进了这个地方。 这地方已经被损毁得一塌湖涂，禁魔塔已经倒塌，围墙也被砸得七零八落，塔下的花园已经成了垃圾山，整个地方都被石头和乱七八糟的碎片掩埋。 只有少数没被掩埋的地方，鸢尾花仍然开得郁郁葱葱。 李昂原本以为，禁魔塔倒了之后，曾经导致两个女神离开大陆的那个阴森之眼应该还在烈狮城里，所以他本来一直让温蒂和罗兰时刻准备作战。 但进了烈狮城才发现，城里一个堕落者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深渊恶魔。 看样子，三个月前克里昂将军看到的那些堕落者，应该是安娜搞出来摧毁禁魔塔的。 禁魔塔的废墟中确实有个血池，而且面积挺大，塔倒了之后，能在废墟中看到血池的一角——那池子是用金属制作的，池壁湖着厚厚的血迹。 全金属的池子，这成本相当高，大概是为了防渗漏。 但血池里的血早已干涸，里面盛满了石头和泥沙，不确定里边有没有阴森之眼使用的躯壳。 李昂下令把废墟全都收拾出来找一找，他不怎么放心。 几天后，贵族院被整饬干净，确实从废墟中找到了一具特殊的尸体。 这具尸体被埋得很深——整座高塔的石头、木料以及各种杂物，在倒塌后堆成了一座山，这尸体被埋在最底下，估计就是在地底的血池中心。 若是不把这里完全清理出来，还真没法发现这具尸体。 但这不是堕落者，也不是什么艾格雷姆。 那是一具全身布满绿色鳞片，剖开了胸腹，而且腹腔中没有任何内脏的诡异残尸。 李昂见过这具尸体。 这就是从布雷特汶那个被封闭的神殿中走出来的那具残尸——布雷特汶那个神殿里，有九百九十九具尸体制造出了血池，还有一个神秘人的声音，说那是‘神选者’。 虽然这玩意满脸都是蛇皮一样的鳞斑，分不清是不是同一个，但当时那具残尸扯掉了自己的肠子和内脏，然后离开了布雷特汶。 而现在看到的这个，也没有任何内脏，大概率就是布雷特汶那个。 凯洛斯总督曾一直追着它，试图跟着它找到自己的儿子安东尼厄斯。 但安东尼厄斯其实是被安森带走了，而且第二天安森就把安东尼厄斯带回了博识城。 可是凯洛斯却一去不回，成了失踪人口。 凯洛斯最后的消息是去了德夏境内，当时马略皇帝还特意借着这事，用‘净化异端’的名义忽悠了很多绿林强盗到德夏境内抢马。 李昂也曾委托阿琳娜调查这种仪式代表的意义，但那时候没有查出结果，只从克里昂将军那里知道了拜蛇教会用红死病筛选出强壮的躯体，用来制造可怕的战士。 可现在，在禁魔塔下再次看到了这具残尸，李昂有点不理解了。 这玩意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无论是乌尔里克还是三先知，都不可能让他来这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禁魔塔下有个血池，只有与卡瓦拉同年代的诺多精灵知道。 那就是说，这个蛇皮人是卡瓦拉搞出来的，而且是卡瓦拉驱使它到这里来的…… 但按理说应该不至于啊…… 布雷特汶的血池是用红死病人的血制造出来的，而当年也正是红死病毁掉了潘德王国——卡瓦拉应该不至于制造红死病害死自己的子孙吧？ 红死病更像是阿兹·达哈卡对卡瓦拉的报复——卡瓦拉毁掉了大多数神灵的法典，还把阿兹·达哈卡引出了温达格里安岛，逼得秩序女神将其拖入了虚空……所有神灵都和卡瓦拉有仇，阿兹达哈卡也和他有仇。 等等……等等…… 想到红死病人，李昂便想起了安森当时问过的话——“大人，您觉得国王是不是为了把诺多少女的血，输进他自己的身体里？” 那是在为安东尼厄斯输椰子水吊命的时候。 时候安森会这么想，是因为李昂说人和人之间不能随便输血，不合适的血等于毒药。 再加上诺多精灵不会染病，所以安森猜测乌尔里克在重病的时候寻找诺多少女的原因，李昂也在猜测安东尼厄斯是不是被人注入了诺多精灵的血。 但现在，李昂有了另一种感觉——也许当初自己并没有猜错，只是完全没这么想过…… 有没有一种可能，红死病人的血，与诺多精灵的血，确实具备同样的效果？ ——禁魔。 红死病确实是一种病毒造成的，这毫无疑问，毕竟李昂是用马痘制造了疫苗，用的是科学手段。 而诺多精灵天生无法使用魔法，会不会就是因为身体中存在这种病毒？ 诺多的后代也必然是诺多，这就很正常了，就算不遗传，至少也是长期接触，孩子从父母那里染上病毒太正常了。 而父母都是辛达瑞，也有可能生出诺多——这或许并不是基因导致的，而是因为精灵小孩抵抗力差，更容易染上这种病毒…… 这种病毒，能让辛达瑞精灵变成无法使用魔法的诺多！ 只不过，人类染上这种病毒之后，由于与精灵的基因和体质有差异，产生的症状也就不一样。 精灵只是无法再使用具象化的魔法而已，不会危及生命。 但人类却会不断衰弱、皮肤破损、脱落、流血流脓直到死去…… 李昂越想越觉得，似乎就是这样，只有这样，一切才有最合理的解释。 乌木护手骑士团大概并没有瞎说，红死病说不定还真就是精灵带来的！ 只不过，诺多们肯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携带了病毒。而且刚到潘德大陆那好几百年里，诺多精灵都躲在森林深处，从不与人类接触——他们当时压根看不上人类…… 真正使红死病大范围传播的人，还是人类自己。 卡瓦拉修建的禁魔塔，用了大量诺多精灵的血构建血池，真的是为了镇压所谓的恶魔吗？ 一直在主动传播红死病的拜蛇教，这也是卡瓦拉搞出来的教派！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难怪当时弄出了红死病疫苗之后，秩序女神会给出那么康慨的奖励……也难怪连朱莉亚都得到了好处，惟独里萨迪兰什么也没得到…… 拜蛇教是卡瓦拉去了辛达瑞精灵的温格达里安大陆之后搞出来的，他那时候发现了‘阿兹·达哈卡’。 而蛇神阿兹·达哈卡，是辛达瑞精灵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兵器…… 兵器——哪种兵器？ 而且，当时辛达瑞精灵是在内战！ 也就是说，某些辛达瑞精灵制造阿兹·达哈卡出来，原本是为了对付另一群辛达瑞精灵…… 禁魔，对于以魔法为主要攻击手段的辛达瑞精灵而言，就是最强的针对性兵器！ 再加上诺多精灵只是辛达瑞精灵的奴隶——那么，阿兹·达哈卡会不会就是用诺多精灵的尸体，或者说是用诺多精灵的血制造出来的？ 就像那个血池中制造出的蛇皮人那样…… 而且，据说阿兹·达哈卡没有实体，它的形象是一条长翅膀的毒蛇——这肯定不是阿兹达哈卡的样貌，应该是一种象征性的图样…… 就像一种特殊标识。 什么东西会用这种一看就比较邪恶的标识？ 剧毒…… 或者……生化武器！ 是因为这种人形兵器会出现蛇皮一样的鳞斑，所以才会被标识一个大蛇的符号吧？ 也许，每个这样的人形生化兵器，都是一个阿兹·达哈卡！ 或者说，阿兹·达哈卡就是指那种被制造出来的蛇皮毒人，力大无穷、不会死亡、可以四处行动的红死病传播源…… ——它既是亡灵，也是个全身带毒的禁魔傀儡，同时，它也被卡瓦拉包装成了一个伪神…… 这也确实是辛达瑞精灵最畏惧的兵器——具备禁魔能力，魔法对它无效；同时力大无穷，战斗力极强；再加上内脏掏空也不会死的强大生命力，以及全身带毒的特性…… 这大概也是神灵最惧怕的兵器——神就是人，如果他们有了肉身，那就与辛达瑞精灵没什么不同！ 第363章 至高王的悲哀 深夜。 李昂依然停留在贵族院的花园中。 这里已经被重新打理干净了，看起来空荡荡的，只有几座凋像还保存着。 李昂站在一座三米来高石质凋像前，抬头看着。 这既是卡瓦拉的凋像，也是贵族院花园的路灯——贵族院的路灯全都是卡瓦拉提着灯照向前方的样子。 卡瓦拉的石像，立在一米多高的石台上，塑像差不多与人等高，工艺精湛，栩栩如生。 “陛下，我能和你聊聊吗？你一直在看着我对吧？” 李昂将戒指拿到嘴边，轻轻的问着。 “你打算聊什么？你难道以为你已经赢了？你不过是暂时得到了烈狮城而已，但最终我仍然会杀了你……” 卡瓦拉立刻回复了，语气平静且冷漠。 看来他确实一直在关注李昂。 “不，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制造个拜蛇教出来？又为什么要故意传播红死病？潘德王国是你亲手建立的，整个大陆的人都曾是你的子民……潘德皇室继承人大多都是死于红死病，那都是你自己的子孙——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吗？” 李昂确实很想知道原因。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卡瓦拉的声音响起：“我当然在乎……这是我的潘德！这是我耗尽心血打下的土地！这是我牺牲了无数战友才建立的国家……” “但正因为我在乎，我才会这么做……而且红死病不是我传播的……” “小子，我可以告诉你我经历的一切……” “为了封印阴森之眼，我征服了大陆，于是，我的战友一个个死在战场上……” “为了毁掉那些该死的法典，我的妻子死在远征中，我最后的兄弟们也死在远征中……我的一生都在为了女神的意志而征战，从没停下过脚步！” “那时候我任人摆布，为女神的意志付出了一切……但直到老了之后我才发现，我这一生竟从来没有服从过我自己的意志！……我只不过是尤诺米亚手中的棋子！” “我征服了大陆，毁掉了大多数法典，让尤诺米亚成了整个大陆唯一能降临世间的主神……但我失去了一切！” “我的妻子、我的朋友、我的士兵、我的子民……还有我自己！” “可尤诺米亚付出过什么？” “她只付出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称赞，然后便说神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她甚至都不希望我活得太久！”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完成了对巴克斯大陆的远征之后，我那时唯一想要的，就是晚年时能多享受几天和平的日子，连续征战了好几十年，我早就受够了！” “但是，即便是在我老迈的时候，尤诺米亚依然要求我向巴克利大陆发起远征……” “那时候我已经七十六岁了……已经连续征战了五十五年了！李昂，你能明白我那时候的心情吗？哈哈哈……” 卡瓦拉说着说着惨笑起来。 “我确实能理解你的心情……真的。但我不理解你的做法……” 李昂叹了口气。 尤诺米亚想要终结神带来的混乱，所以她一直在驱使卡瓦拉不断征伐。为了毁掉所有神的法典，就得彻底击败整个世界所有的国家和民族…… 但连续打了五十多年都不让人放个假…… 就算是骡子也不能这么使唤啊！再黑心的资本家看了都得落泪吧…… 不过，卡瓦拉那时候也是真蠢…… “小子，换成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一个你虔诚信奉的神灵要求你做这些事，而且这是为了全人类的安全……” 可能是没想到李昂会说理解自己，卡瓦拉停顿了一下，问起了李昂。 “我？我觉得换成是我的话，肯定打不了五十年……要毁掉所有法典，未必要用直接征服的方式啊——用高额悬赏诱导人去弄回来不就行了？” 李昂笑了笑：“作为潘德大陆的至高王，什么奖励都发得起……何必非要打仗呢？再说……尤诺米亚使唤你，你就不能使唤其他人吗？整个大陆那么多人，谁让你非要亲自干这事的？” 卡瓦拉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之后，在李昂以为卡瓦拉不会再回复了的时候，才听到卡瓦拉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呼……你说得对。但那时候的我，只是个虔诚信奉秩序女神的战士。女神让我征服，我便带兵征服……而且神的法典会侵蚀人的灵魂，那时只有我和诺多精灵不受影响，但诺多精灵不愿离开潘德大陆到海外作战，我当时便从来没想过可以用其它方式……” 看这样子，那时候的卡瓦拉脑子并不太灵活…… 倒也是，脑子灵活的人通常都不怎么虔诚…… “你不想再受女神的摆布，所以从温格达里安岛带回了阿兹·达哈卡？你那时候是想干掉女神？” 李昂也没有嘲笑卡瓦拉，卡瓦拉是靠武力征服大陆成为至高王的，自然会有惯性思维。 那时候的卡瓦拉，脑子里大概只有女神的荣光与战场的荣耀，遇到事情只考虑直接征服也是正常的。包括对女神不满之后，他想的大概也是正面对抗。 这也不奇怪，无论哪个年代，教派之间都确实会直接用武力征服的方式试图摧毁其它信仰。 就算是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人是这种思维方式——只要一谈起国与国之间的话题，就全都只会想到战争与征服、兵力与装备，或者谁好谁坏谁善谁恶…… 不过，现在的卡瓦拉肯定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了。 李昂可不相信一个当了几十年拜蛇教大祭司的人还会那么单纯。 “我那时候可没打算对付女神……哈……人怎么和神对抗？而且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人可以成神……我那时只想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仅此而已。” 卡瓦拉自嘲般的笑了笑：“其实那时候我真的只是想多活几年，我不过是想多看看自己建立的国家，多陪陪我的孙子，真的。在问了很多人之后，我开始大肆修建我自己的庙宇和凋像，据说这样能求长生……” “当时你的声望应该比所有神灵都高，信奉你的人应该很多……你通过庙宇得到的，应该不仅仅是长生。” 李昂再次抬头看向了卡瓦拉的凋像，卡瓦拉的每个塑像，无论有没有骑马，无论在做什么动作，都是挎着剑盾穿着战甲的骑士形象。 “没错，我当时也没想到，我居然能在短短几年里得到大量的信仰，我竟然成了神！但恰恰是因为成了神，我才发现我犯了个大错误……” 卡瓦拉低沉的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的身体还活着！我是在活着的时候成了神！可我根本就无法使用任何神术，因为我的身体能禁魔！” “尤诺米亚也发现我成了个新神……她告诉了我神的故事，并要求我立刻出海远征巴克利，去摧毁最后两个法典。由于我无法使用神术，所以她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是她不允许我再留在潘德大陆，并且警告我，只要我回到大陆，她就会亲自降临干掉我！” “那时候我已经八十一岁了。但我也仍然只能带着远征军离开潘德，一个不能使用神术的骑士之神，和一个普通的老头子没有任何区别……” “但我没去巴克利，我去了温格达里安大陆。原本我只是想去那个毁于魔力风暴的冰原，在那里避开尤诺米亚的监视，尝试找到使用神术或魔法的办法……在那里，我发现了辛达瑞精灵留下的一个地底遗迹。” “那是个深埋地底的大型建筑，没有被摧毁，但被完全封冻了。” “里面有一支精灵军队的尸体，上千具尸体，大部分是诺多，而且全都流干了血液。只有一个辛达瑞精灵毫发无伤，但也被冰封着……此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完全密封的金属打造的地窖，地窖的门上有个带翅膀的蛇形标记。” “出于好奇，我打开了那个地窖的门……里面全是冰冻的血，还有一个全身像蛇鳞一样的人形怪物……而且，在解冻之后，那个怪物活过来了！它有强大的战斗力，但却没有任何智慧，只会听从它看到的第一个人的命令，就像刚孵化的鸡鸭一样。” “从那个怪物活过来之后，我就察觉到，我失去了获取信仰的能力……这并不是因为我本身的禁魔体质，而是因为那个怪物——它能阻止与魔法或神术有关的一切！” “而随后不久，我的远征军便全部死去……死于红死病。全身溃烂，皮肤脱落，死的时候就像是堕落者一样。” “我自己也死在了那个时候。但我并不是死于红死病，而是因为失去了信仰加持，身体衰弱，在冰原遗迹中被冻死了……毕竟那时候我都八十三岁了。” “但我的灵魂没有消亡，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能以灵体状态活多久，而且我必须有一具身体才能驾船离开温格达里安大陆……” “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你应该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了……箱子里那个怪物，就是阿兹·达哈卡，那是当时我唯一能用的躯体——其他的都死了，而且冻成了冰，只有阿兹·达哈卡能行动。” 说到这里，卡瓦拉停下了。 顿了顿之后，他问李昂：“现在，我再问问你……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昂沉默了一阵，说真的，卡瓦拉确实也是挺悲催的。 被虔诚信奉的秩序女神利用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都没能享受过。 利用完之后，由于不甘心老死而成了神，却因此被驱逐出了大陆，不能再回到自己建立的国家，甚至都不能去看他的子孙一眼。 最后，老迈的身体孤零零的冻死在了无人的冰原，身边只有一大片冰冻的尸体，以及一个被辛达瑞精灵制造出的怪物——而且只有那怪物能够行动，那是卡瓦拉的灵体唯一能使用的躯壳。 “所以，你用阿兹·达哈卡的躯体……去了巴克斯大陆……” 李昂叹了口气，要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卡瓦拉那时候也只是想活着而已，这是本能。 “哈哈……谁也不比谁高尚啊……是的，我占据了那个阿兹·达哈卡的身躯——它根本就没有灵体，因为它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其实只是辛达瑞精灵制造的人形武器而已。” “我带着那些精灵的尸体，用尸体卡住船缆和桅杆，一个人驾驶战船去了巴克斯大陆……我只有一个人，没办法把船开回潘德。” “而且我的远征军都死于红死病，我也不敢直接回潘德，我不想让我的王国染上红死病，真的不想。” “但我没想到，阿兹·达哈卡离开了那个箱子里的血后会逐渐衰弱……它是个人造傀儡，必须不断用诺多精灵的血供应魔力，否则它很快就会死！” “但我带回去的那些诺多精灵尸体中都没有血，巴克斯大陆可找不到精灵之血补充……而唯一的一个辛达瑞精灵，也就是马尔蒂斯，她其实没有死，解除了冰封后她苏醒了。但她的灵魂已经残缺，根本不受控制，只会有限度的服从简单的命令，而且她刚苏醒过来就把那些精灵士兵变成了亡灵……” “但我依然无法使用神术，因为阿兹·达哈卡的身躯禁魔能力更强……” “我只好尝试着在巴克斯大陆建立了拜蛇教，将阿兹·达哈卡捧成了神……因为之前我那老迈的身躯在得到信仰后多活了两年，我想用信仰来维持这具身体的存活。”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再次成功的造出了一个神，阿兹·达哈卡的灵体就是我自己，我确实能得到所有的信仰……但没什么用，阿兹·达哈卡的身躯依然在持续衰弱……”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躯体死后灵体就能自由，我那时只想活着，哪怕是用阿兹·达哈卡这个丑恶的身躯活着……所以我没了别的办法……”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大量诺多精灵的血……那是为了镇压阴森之眼制造的血池，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所以我必须回到潘德大陆。” “我潜入了贵族院的血池，解决了生存问题……” “我甚至还用那具身体进了秩序神殿，找到了尤诺米亚那本法典——她自己的法典可没被毁掉……但我毁了它。而且，我把那法典融成了另一件东西……” 卡瓦拉大概说累了，声音越来越小。 “你把它做成了戒指？就是我手上这枚？难怪这枚戒指能得到尤诺米亚的回应……那，戒指里的狮鹫，是哪儿来的？” 李昂已经意识到法典变成被融成了什么。 “哈哈……你不是对付过另一个艾格雷姆吗？这种深渊恶灵除了占据人的身躯之外，就只能寄居在法典中了……你居然还想不到狮鹫的来历？” 卡瓦拉大笑起来。 第364章 至高王的意志 “狮鹫就是那个阴森之眼？最强大的那个？” 李昂手有点抖，他是真没想到，戒指里的狮鹫居然是个深渊恶魔？ “没错……它当初确实很强大，因为它的灵魂本体是一只狮鹫。我年轻时建立的狮鹫骑士团，取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因为我们打败了这个由狮鹫的灵魂变成的阴森之眼——这是为了纪念那一战，那也是潘德王国的建国之战。” 卡瓦拉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难怪狮鹫骑士团的旗帜是金底黑狮鹫——如果狮鹫是图腾，那么一般情况下会将图腾本身做成金色，就像李昂自己的旗帜那样，用黑底金狮鹫才符合一般人的思维方式。 原来狮鹫不是图腾，而是击败强敌建立潘德王国的纪念…… “那只狮鹫是温格达里安毁灭前逃出来的幸存者么？可是，深渊恶灵最早不是正义女神的信徒吗？深渊原本应该是正义女神为信徒建造的‘天国’吧？难道狮鹫也信奉正义女神？” 李昂表示不理解。 在温格达里安大陆毁灭之前，那里曾生活着很多传奇生物，比如狮鹫、龙、泰坦巨人…… 狮鹫这种擅长飞翔的生物，有那么一两只逃脱了魔力风暴跑到其它大陆去也是正常的。 但这玩意居然会变成恶灵？ “也许它确实算是个幸存者，它逃到了巴克利大陆，遇上了一个好心收留它的女人。随后，那个女人在依靠这只狮鹫建立了强大的势力，并且成了神……小子，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吧？” 卡瓦拉语气中有了些许嘲讽。 李昂明白了：“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 “就是她……小子，当年那些成为神的人，各有各的奇遇，但大多都是因为得到了温格达里安大陆的遗产……阿丝塔莉娅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的运气比其他人更好——她不仅救过狮鹫，还救过泰坦巨人……” 卡瓦拉说得有些唏嘘：“但可惜的是，这些传奇生物死后，阿丝塔莉娅让它们的灵魂进入了她制造的‘天国’——她确实是把这些传奇生物视为亲密伙伴的。但结果，这些传奇生物都在深渊中成为了强大的恶灵……你应该见到过那个泰坦巨人的……” 李昂确实见到过，他从深渊中离开之前，曾遇到过极其可怕的巨大黑影，当时那巨大的‘黑手’还打算捏住他——那应该就是泰坦巨人的灵魂。 原来如此…… 难怪当年出现在巴克利大陆的恶灵如此强大，也难怪它会成为第一个离开深渊的阴森之眼——深渊是要飞出来的，而狮鹫当然更善于飞翔…… 难怪这戒指中的狮鹫能找到并啄食三先知，难怪三先知那么怕这只狮鹫——深渊恶灵能吞噬灵魂，而且所有深渊恶灵都憎恨这三个守门人，狮鹫只是在按本能行动而已。 而这戒指原本是秩序女神的的法典，所以依然具备深渊之门的部分特性…… “把秩序女神的法典做成了传国戒指……你是仗着着阿兹·达哈卡的禁魔能力，故意吸引尤诺米亚降临对付你？” 李昂继续问道。 “当然！这是能让任何神灵都无可奈何的武器……” 卡瓦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恨意：“我回到了潘德大陆，还毁掉尤诺米亚的法典，所以她确实亲自降临打算彻底毁灭我……” “但我还是犯了个错误，阿兹·达哈卡虽然能针对神灵，却不能抵挡人类……我最终死在了我自己创建的骑士团之手——狮鹫骑士团杀死了那具身体，他们认为那是邪魔……当然，任何人看到那丑恶的躯体都会这么认为的。” “尤诺米亚违反了神的规则，她被放逐到了虚空，而我的灵魂被她封印到了创世神的神殿——她无法把我带入虚空，因为那时候我没有违反创世神的任何规则——我从来没有使用过任何神术，也从没占据过任何人的躯体，我占据的只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而已……” “小子，我在戒指上刻过一些字……你看到了吧？” 卡瓦拉突然提起了戒指的铭文。 “虚空中可以存在无数神灵，但大地上只能有一个意志——至高王的意志。说真的，我喜欢这句话，而且我也认同这句话。” 李昂对卡瓦拉表示了赞赏。 “是啊，大地上只能遵从至高王的意志……但至高王并不一定就非得是我自己，也可以是我的子孙后代……” 卡瓦拉缓缓的说着：“小子，我其实很欣赏你，所以我愿意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但我必须杀了你……因为你是被尤诺米亚召唤来的！她故意让你占据了我后代的身体，而里昂那孩子，是我唯一的血脉……”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是秩序女神故意用你的后代来对付你？” 李昂惊了，尤诺米亚和卡瓦拉之间有恩怨，有仇报仇可以理解，但这种心思有点变态了啊…… “她是想毁掉我的教派……她一直认为我的拜蛇教最终会毁掉整个世界。在她看来，既然我创建出了拜蛇教，就应该让我的子孙后代去解决……小子，你能理解了吧？我并不仇视你，但我知道你的使命就是对付我……” 原来如此。 自己和卡瓦拉居然是因为这种恩怨成为敌人……李昂突然有点想骂人。 “你把这枚戒指给了你的后代作为传国之物……你原本是想用那只狮鹫保护你的子孙？所以只有你的子孙后代能用这枚戒指……但不对啊，你那时候可是阿兹·达哈卡，不是卡瓦拉……而且你根本就不能施法，怎么能造出这种能直接区分血脉的魔法物品？” 李昂有些疑惑的问道。 阿兹达哈卡肯定和卡瓦拉的血脉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这戒指居然能识别基因，这就很奇怪了。 “我其实没想过用这戒指区分什么血脉，我也没想到它能具备这样的能力……我甚至觉得这是尤诺米亚的诅咒——那女人不想让我的后代传承下去……” 卡瓦拉有些怨毒的说着，但听起来他自己也不怎么确定的样子。 但李昂觉得，这情况可能跟尤诺米亚没什么关系，这很可能是病毒造成的，压根就不是什么魔法或诅咒…… 阿兹·达哈卡身上的病毒应该是红死病毒的原始版本，算是最初的毒源。 而卡瓦拉是用阿兹·达哈卡的身体制作了这枚戒指，这戒指上也肯定残存了大量病毒。 阿兹达哈卡是诺多精灵的血造出来的，诺多的禁魔体质当然也来自同一种病毒，只是诺多精灵已经与体内的病毒达成了共生状态——他们携带的病毒应该已经变异过多次，不再那么致命，不会影响精灵们的生活，也不会再次传染。 ——就像是乙型肝炎，一般不会发病，对人体影响不大。 不过会不会影响生育能力就不一定了，诺多精灵生育艰难，指不定就是因为病毒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诺多精灵们自身携带的病毒应该是在长久的共生下失去了传染性，要不然他们没法和人类结合。 卡瓦拉本身是诺多与人类的混血，他和他的后代和诺多精灵一样，都是天生的红死病毒共生者。 所以潘德王室后代能激活戒指，这其实只是因为他们与戒指上的病毒产生了共鸣，激发出的是自身精灵血中的魔力，并不是触发了什么识别基因的魔法。 估计每个诺多精灵都能触发这枚戒指……只是这戒指一直被视为传国之宝，没人会让它落到精灵手中，没法测试…… 但问题是，阿兹·达哈卡在这枚戒指上留下的是最原始的红死病毒——原始病毒一定极其暴烈，而且一定具备快速传染能力。 卡瓦拉的直系后代当然不会受病毒影响，所以历代潘德国王都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不具备精灵血，戴上这枚戒指肯定是顶不住的…… 所以在潘德亡国最后一任国王死后，他的继承人只要一戴上传国戒指就会染病，几天就死了，一个月里就换了好几茬——估计那些继承人根本就不是潘德皇室后代…… 只有一个女婴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但那时候整个王国已经崩溃了。 每个国家都会存在绿帽王的，比如乌尔里克…… 都是末代君王，都是因为绿帽造成的惨剧…… 这还真是天道轮回。 说起来，达利昂戴过这枚戒指，但他没染病，看来他确实也有卡瓦拉的血脉，只是可能是支系，所以戒指没什么反应。 而且，为了让阿兹达哈卡活着，卡瓦拉肯定在巴克斯大陆尝试过使用红死病人的血，所以拜蛇教徒把供养‘神使’的血池仪式一直流传至今…… “唉……卡瓦拉陛下，我现在已经明白了，红死病就是你带回来的，虽然你确实没有故意传播……但这枚戒指有毒，你这是亲手做了一枚毒戒指毁掉了你的王国……” 李昂长叹了一声。 “……也许吧，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想让整个世界都成为我的教徒……我会再次创建属于我的王国，而且更强大！” 停顿了很久之后，卡瓦拉态度坚决的说道。 “为什么？让整个大陆都变成拜蛇教那种暴徒，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昂惊了，他觉得卡瓦拉是不是有点变态…… “在你看来拜蛇教全都是暴徒，因为你只见过这几年的拜蛇教……但这是在我被封印的时候逐渐失控的拜蛇教。我当初在巴克斯建立的教派可不是这样的……我创建的是一个大部分人都忠诚、善良、勤俭、淳朴、没有私心的美好国度……要不然你以为当初的巴克斯帝国为什么那么多人加入我的教派？我并不是个邪恶的魔鬼，小子，反倒是当年的巴克斯帝国才是地狱……” 卡瓦拉淡淡的说着。 “当时巴克斯帝国的皇帝是你亲自刺杀的？” 李昂其实是相信卡瓦拉说的话的，最初的拜蛇教大概确实没这么邪恶。 要不然拜蛇教不会在短短时间里就击败当时如日中天的巴克斯，即便是刺杀了巴克斯皇帝也做不到。 可问题是，就像正义女神制造的‘天国’那样，很多原本出于善意创建的国度，最终都很可能背道而驰…… “是，他本来就是个真正的残酷暴君……他的皇宫里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少女死去，他手下的贵族也全都是恶棍……最初的女祭司，其实都是我从他们手里解救回来的女孩。呵……” 卡瓦拉笑了笑：“那时候，阿兹·达哈卡可是个仁慈的女神——只要解决了暂时的麻烦，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再次成为一个仁慈的神，让大地上安宁平和……” “好吧，卡瓦拉陛下，或许你原本确实是个英明的王。但现在，你用着死去的乌尔里克的躯体，还弄出了那么多行尸走肉，这也算是仁慈的表现吗？你是不是当神当太久了，心里对普通人已经没有任何尊重了？” 李昂说得有些感慨，他大概能理解卡瓦拉的心态了。 这是个极为骄傲自负的君王，而且，他太久没当人了——就像强大的辛达瑞精灵那样，他一直将自己视为神，心态已经有点问题了。 尤其是在尤诺米亚离开了之后，他把他自己视为了唯一的神，他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且认为所有人都不可能做得比他好…… “呵……神的降临对乌尔里克难道不是荣耀吗？尊重？我对你已经表现出了最高的尊重，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么多的事情。小子，如果你不是尤诺米亚召来的，我甚至会让你成为潘德之王……但可惜……” 卡瓦拉的口气中确实有那么一丝惋惜。 “可惜什么？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卡瓦拉陛下，我现在觉得尤诺米亚的做法没什么问题，这世上确实不应该存在神，你也不应该存在……” 李昂捏了捏手指，将戒面转回了掌心。 “哈哈哈……等你从恐惧军团手中活下来再说这样的话吧……你最好去烈狮城外看看……” 卡瓦拉突然大笑起来。 第365章 潘德血脉的真正用途 恐惧军团？ 倒是来的挺快…… 既然恐惧军团这么快就能来，那就说明卡瓦拉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在召唤她了，从巴克斯大陆万里迢迢跑来可不容易…… 也就是说，大概在禁魔塔刚倒塌时候，恐惧军团就从巴克斯大陆出发了。 不过，恐惧军团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还是李昂亲手灭的…… 虽然李昂只干掉了那些巨蟒骑士，但从阿琳娜那里，李昂也知道马略皇帝遇到了角蝰先锋，提图斯和凤凰骑士团在海上干掉了另一支恐惧军团的船队。 算下来，恐惧军团应该基本上打没了啊——顶多只剩下了马尔蒂斯和角蝰先锋而已。 按照马略皇帝那边遇到过的情况，角蝰先锋也就两百个而已，就算个个都是暮光骑士那种顶级战力，可这么点数量，怎么可能攻克烈狮城？ 李昂有些不理解。 卡瓦拉能让尸体变成亡灵战士，而烈狮城一战，那些先知追随者确实制造出了好几千具尸体。 但自己知道他的能力，早就防着这一点呢，那些尸体已经全都被清理出来烧光了啊…… 而且，李昂并不担心卡瓦拉驱使亡灵攻城——亡灵军队攻城也总得有兵刃和器械吧，这么短的时间里，卡瓦拉不可能弄出那么多装备的。 之前战争频繁，埋在地里的尸骨倒肯定不少，但就算卡瓦拉能从周边召唤出成千上万的亡灵，也只是那种脆弱的腐肉残骨。 那种一敲就碎还没武器的骨头架子，数量再多李昂也完全不虚。 再说，现在烈狮城里军力充足得很，全都是强大的骑士团，而且个个都是精锐。 卡瓦拉怎么会在这时候让恐惧军团来烈狮城呢？ “卡瓦拉陛下，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基本上已经死光了，难道你不知道？” 李昂一边往外走，一边疑惑的问道。 “哈哈……李昂，你对辛达瑞精灵的魔法兵器一无所知……你觉得阿兹·达哈卡为什么能受人崇拜成为神灵？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怎么可能和你说这么多……” 卡瓦拉悠悠的说着：“感谢你为我带来了这么多强大的骑士团，他们将成为新的恐惧军团……” 李昂心里咯噔一下。 卡瓦拉什么都敢告诉自己，这当然意味着他想让自己死个明白。 虽然反派一向死于话多，但卡瓦拉多半不是那种傻子…… 可是，为什么卡瓦拉会认定自己会死在这里？ 他就那么肯定，自己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为什么？ 这与阿兹·达哈卡受人崇拜有什么关联？ 糟了…… 卡瓦拉的把握，就是来自那个阿兹·达哈卡！ 李昂冲出贵族院，大声喊了起来：“来人！烧掉那个蛇皮残尸！立刻！” “小子，晚了……哈哈哈……” 卡瓦拉的笑声直接出现在了李昂耳边。 “陛下真是好手段……你要毁掉潘德大陆吗？！” 李昂咬牙切齿的说着。 但卡瓦拉已经不再回应了。 李昂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上了个当…… 原本自己以为，卡瓦拉应该是在烈狮城等马尔蒂斯到来，但没想到安娜会突然毁掉禁魔塔，结果几个月后阿兹·达哈卡失去血液的滋养死掉了…… 再加上这时候李昂让三先知从峭岩湾调兵，并且朝烈狮城出兵了。 所以卡瓦拉从鹿心湖里取出深渊之门，主动离去，避免损失，放任李昂顺利攻入烈狮城。 但事实上，卡瓦拉的亡灵部队可能并不是守不住烈狮城，他也不是担心被伏击而没回来，他是故意让自己攻进烈狮城的！ 或者说，是他不能待在烈狮城里…… 禁魔塔的血池中，那个蛇皮人，也就是被拜蛇教制造出来的新的阿兹·达哈卡，那是辛达瑞精灵的禁魔兵器，但它的功能肯定不仅仅只是禁魔而已！ 卡瓦拉其实已经很坦率的告诉了自己一切…… 但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到——阿兹·达哈卡这种武器，很可能就是温格达里安大陆毁灭的直接原因！ 为什么阿兹·达哈卡需要一直用禁魔的血滋养？ 真的是‘滋养’吗？ 会不会是别的？ 能禁魔的血，对于那些比较容易失控的魔法造物而言，是不是就意味着稳定的保存环境？ 什么样的武器要一直放在稳定的液体中保存？ 特么的……这只怕不是为了禁魔啊，这可能是为了防爆啊！ 烈狮城的贵族院高塔下面埋着阿兹·达哈卡，卡瓦拉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有把它挖出来——这肯定不是因为他不想要这个阿兹·达哈卡了，而是因为这玩意不稳定，他不敢挖吧？ 毁灭温格达里安大陆的魔力风暴…… 恐怕那才是阿兹·达哈卡真正的用法！ 也就是说，这玩意就是类似核弹的大规模魔法武器——只是它的代号叫‘阿兹·达哈卡’…… 阿兹·达哈卡是个人形兵器，卡瓦拉也说过，他当时使用阿兹·达哈卡的身体时，被他自己创建的狮鹫骑士团杀死。于是自己便下意识的以为，那只是用来针对辛达瑞精灵或神灵的禁魔武器…… 但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当时卡瓦拉使用着阿兹·达哈卡的身体，所以他无法真正的使用这个武器…… 因为那是个禁魔的身体，无法驱动——而且他也不能自己驱动自己爆炸啊…… 可一旦他得到了马尔蒂斯的身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阿兹·达哈卡和马尔蒂斯都是在温格达里安大陆的遗迹里被发现的，这说明什么？ 马尔蒂斯这个辛达瑞精灵，大概就是守护这件特殊兵器的将军，或者是负责‘击发’这件兵器的军队指挥官…… 这就意味着，马尔蒂斯肯定具备真正‘使用’阿兹·达哈卡这件可怕兵器的能力！ 马尔蒂斯的军团为什么叫恐惧军团？ 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亡灵…… 而是因为，他们能够使用最令人恐惧的可怕武器！能毁灭大陆的武器！ 虽然现在这个阿兹·达哈卡不是由辛达瑞精灵制造出来的，而是拜蛇教徒制造的，威力大概没有原始版本那么大，肯定不至于毁掉整个大陆——但就算弱化一千倍，也不是自己这小身板能承受的…… 估计整个烈狮城都承受不起！ 李昂一边转着念头，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存放那个蛇皮人，也就是存放阿兹达哈卡的地方——停尸房。 这也是乌尔里克的尸体曾经停放过的地方。 “大人！我刚准备去找您！这具尸体刚刚突然发光了……” 刚跑到停尸房门口，克洛泽从里面跑了出来，和李昂撞了个满怀。 看来确实是晚了…… “所有人离开这里……传令！让所有人离开烈狮城！快去！” 李昂急促的下着命令，一把推开克洛泽，跑进了停尸房。 这个阿兹·达哈卡，正在发光，全身上下就像个大灯泡一样……脸上的蛇皮鳞片也消失了大部分，露出一张原本相当英俊的脸。 这下子能看出来了，它曾经是个精灵。 它身上散发出的金色光芒非常耀眼，就和至高王戒指发出的光芒完全一样。 这种金光，通常让人想到的都是高贵、圣洁、典雅、温暖…… 但李昂现在完全没有这些念头，他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寒意。 与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弹同处一室是什么感觉？ 李昂现在体验到了。 手脚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紧张到颤栗，脑子还有点发木，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只有心跳依然缓慢，温蒂的血让自己有了诺多精灵的心跳。 对了！ 血！ 这个阿兹·达哈卡原本是用红死病人的血保存的，红死病毒能让这玩意稳定下来！ 自己的部队全部种过马痘！ 自家部队的血说不定都有作用？ 试试看！ 李昂咬了咬牙，拔剑割了自己手腕一下，把血泼在那具残尸身上——割得很深，血流了不少。 确实有那么一丁点效果，金光黯淡了一下。 而那血，使得阿兹·达哈卡脸上原本逐渐消散的蛇皮鳞片重新‘长’出来了一部分。 看来，它身上蛇鳞一样的皮起到的其实是封闭作用，如果蛇皮完全消失，它就会引爆！ 但现在它已经被激活，用血也顶多只能延缓时间，而且看这样子，李昂就算把血流干也顶不住多久…… 得用更多的血稳住它一小会儿，然后其他人趁它还没被引爆的时候，逃离烈狮城，用烈狮城的城墙限制它的威力！ “温蒂！里萨迪兰！召集卫队！” 李昂没有耽搁时间，一把将阿兹·达哈卡扛到了肩上，一边高喊着，一边向诺多卫队的营房狂奔。 …… 与此同时，烈狮城外。 一个又一个黑影，正在夜色中沉默的向烈狮城靠近。 他们蹒跚的走着，走得很慢，甚至还有很多都是歪歪扭扭的在挪动。 月色下，能隐约看到他们的样子…… 可怕的样子。 大多数都满身泥土，腐烂的躯干上甚至有蛆虫在蠕动，偶尔还能看见蚯蚓之类的玩意从腐败的眼眶中爬进爬出。 这都是些早已死去的尸体…… 而且大多应该是从地里爬出来的。 这些尸体正朝着烈狮城聚拢。 很多尸体都残缺不全，但即便是只剩了上半身，没有双腿，它们依然在缓慢的向着烈狮城爬行。 烈狮城的四个方向，包括南边的萨瓦河里，全都有这种行尸走肉。 一眼望去，无边无尽，仿佛蝗虫一般。 “吹号！备战！去向大人回令……” 克洛泽得到了撤出烈狮城的命令，但他却无法执行——烈狮城已经被无尽的亡灵大海包围了！ “李昂，烈狮城被围困了……敌人没有攻城，但我们出不去了！” 温蒂焦急的冲了过来。 李昂这时候刚把阿兹·达哈卡带到营房，才给大伙说清楚情况，正准备给兄弟们挨个放血，便听到了这个噩耗。 他闭上眼咬着牙沉默了两秒，随后抬起头说道：“既然我们出不去，那我就得把它扔出去，希望烈狮城的城墙挡得住吧……把最快的彗星马准备好！里萨迪兰，用你们的血试试看能不能延缓它一会……” 里萨迪兰带着诺多卫队开始集体割腕，乔斯林和西吉斯蒙德等人也自残了一刀，汇集了一大盆血。 随后，这一盆血全部淋在了阿兹·达哈卡身上，将它淋得满身通红。 但这次，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阿兹·达哈卡脸上的鳞片丝毫没有消退。 唯一的影响，是把它身上的金光变成了红光——那是鲜血的颜色。 “只有卡瓦拉的血脉才能阻止它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昂叹了口气，再次割了自己一剑，抹到了阿兹·达哈卡脸上，效果立竿见影…… 原来潘德王室的血脉，是这个作用？！ 尤诺米亚故意用卡瓦拉的后代来对付卡瓦拉，竟然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李昂叹了口气，将阿兹·达哈卡扛上了肩头，往外冲去。 “大人，让我去……您不该亲自干这种危险的事！” 里萨迪兰试图阻止李昂。 要单枪匹马带着尸体冲出城外，冲到亡灵遍地的荒野，这基本上等于是送死！ 李昂脚下没停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惨笑着摇头：“只能我自己去啊，只有我的血能控制它……马准备好了吗？快一点！” 看来这就是卡瓦拉确定自己一定会死的原因了…… 这是拜蛇教制造的‘核弹’，也是卡瓦拉为他自己的后代制造的武器！ 这种武器在没有被激活时，只需要用红死病人的血存放就能保持稳定，当初会存放在布雷特汶的神殿，并不是因为那个神殿特殊，而是那里有足够多的红死病人。 卡瓦拉的直系后代不会染上红死病，就算病毒传播，对他的子孙也不会造成威胁。 但这种武器在激活之后，除了卡瓦拉的血脉，没人能阻止其爆发…… 这原本应该是卡瓦拉专门为自己的后代制造的威慑，大概是为了威胁尤诺米亚，以保障他后代的延续…… 也就是说，只有自己能不断用血压制阿兹·达哈卡，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把它带到城外，离烈狮城远一点——如果那时候自己血没流干的话。 反正，要么自己一个人死，要么所有人一起死…… 死就死吧…… “开城门！我要去炸死它们！” 李昂骑上了温蒂的彗星马，将阿兹·达哈卡横放在马鞍前，双手再次拿起了两把长剑，迎着城外无尽的亡灵海冲了出去。 (本章完) 第366章 灭世的圣光 烈狮城的西门打开了。 城门外是黑压压的亡灵海。 身后，是神情复杂的兄弟们。 “你们别出城！” 李昂并没有像传说中那些舍生取义的英雄那样，在冲出去送死之前还要摆着造型喊几句冠冕堂皇的口号…… 没那个时间…… 他只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然后骑着彗星马直接冲入了亡灵海。 就像文达蒂尔在克温村冲阵时那样，爆发出自己所有的能力，从看起来无穷无尽的行尸走肉中砍出一条血路。 但李昂没有文达蒂尔那么猛的力量，他做不到一路走直线，只能靠着强大的感知能力，从亡灵的缝隙中找到一条通向远方的路。 在刚冲出城门时候，白银之手与诺多卫队护着李昂的侧翼一起从城门中压出，城墙上的银雾游侠也在尽全力放箭。 弟兄们都在尽可能的为李昂提供掩护，将城门附近的亡灵清理掉，为李昂制造出一个能让马儿提起速度的临时空间。 没人废话，也没人惺惺作态。 即便温蒂眼里含着泪，但她也只是沉默的跟在李昂马后，试图跟上李昂的脚步。 但弟兄们能提供的掩护也仅止于烈狮城的射程范围了。 亡灵实在太多，虽然能临时清理出一小片缝隙，让李昂提起了速度，但行尸走肉很快便重新围满了烈狮城，弟兄们是很难冲出来的。 城外的亡灵都是腐败的残尸，而且都不是什么战士，它们不可能攻陷烈狮城，但却能把烈狮城里绝大多数战士困在城内——彗星马就这么一匹，骑着普通的马可冲不出来。 彗星马是很罕见的异种马匹，基本上是完全靠运气培育出来的，这是一种速度极快的赛马，耐力并不好，但爆发力极强，跑起来之后没人跟得上。 也就只有靠着彗星马的爆发力和灵活性，再加上李昂强大的感知能力，才能在亡灵重新聚拢之前提起速度，并在亡灵海中找出到一条能够冲出去的缝隙。 温蒂骑着李昂的爱丽丝，在李昂后面跟了仅仅百来米就失去了速度，亡灵们再次围了过来。 她只能带着卫队在克洛泽的接应下退回烈狮城，并且跑上城墙，流着泪看着李昂的背影远去。 李昂已经将彗星马拉出了最高速度，跑出了城墙的射程范围，带着一路的残肢断臂径直向西而去。 越往外围，行动空间便越充裕，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多时，李昂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中。 只有阿兹·达哈卡身上发出的红色光芒依然显眼，指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原本是金光，被它身上的血染成成了红色。 那红光一直向西而去，直到几里开外。 随后不久，西边的荒野中，红光变得越来越亮，逐渐泛出橙色、金色…… 最后，金色的光芒变得炽白，并且瞬间扩大，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天地…… “躲到城墙下！” 温蒂大喊了一声，回身从城墙上跳入了城内。 …… 说真的，扛着炸药包冲阵这种事，李昂是真心不想干。 可问题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啊……这玩意一直在倒计时，得靠自己的血续航…… 用最快的马把阿兹·达哈卡扔出去，或许还能有那么一线生机。 李昂并不打算一直带着阿兹·达哈卡直到爆炸，他想在冲出亡灵海之后，在没有多少亡灵的地方，找机会跳下马背，让彗星马载着阿兹达哈卡继续跑。 ——抱着炸药包也未必就非得和炸药包一起爆炸啊，万一有机会活下来呢…… 他知道操控那些亡灵的人必然就在附近，说不定就是卡瓦拉本人，肯定就在亡灵海的后面，而且出现在烈狮城西面的可能性最大——卡瓦拉之前就是去了西边的桥头。 最好能让彗星马跑进卡瓦拉的部队，把这个炸药包还给他…… 如果不行，至少也要让彗星马载着阿兹·达哈卡离开，离自己和烈狮城越远越好。 眼下，李昂已经离开烈狮城好几里地了，彗星马已经在喘粗气，马脖子上也开始流汗了。 李昂再次自残了一剑，胡乱将血抹到了阿兹达哈卡身上。 他自己也开始喘气了——这一路都在流血，失血过多，有点缺氧。 这时，他察觉到，前面两里左右，似乎有一支部队？ 那是卡瓦拉吗？ 管他是谁……反正现在出现在这地方的绝对不是友军！ 而且，自己不能再跑了，再跑就得失血过多而亡了，眼前都开始发黑了，实在是扛不住了。 就这里吧…… “抱歉……” 见周围已经没多少亡灵，李昂调整了一下方向，拍了拍马儿的脖子给彗星马道了个歉，随后一剑刺在马屁股上，同时从马背上飞身而下。 马儿吃痛，嘶叫着再度提起了速度，飞快的跑远了。 而李昂落地之后，抱着头整整翻滚了二三十米，最终撞上一棵树才停了下来。 彗星马的速度太快，李昂在飞驰中跳下马，而且是在自己失血过多缺氧的时候跳下来，当然是不可能毫发无损的。 虽然他早有准备，落地后也在护着要害主动翻滚，试图减少伤害，但依然被摔了个半死。 估计是骨折了，反正左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头也很痛，还很晕，应该是失血过多外加脑震荡…… 李昂用力撑起来，把背靠在大树上，回头看着彗星马渐渐跑远，也看着阿兹·达哈卡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 其实他不用看也能察觉到彗星马的方位，大体上确实是往两里外那支部队跑去了。 就在此时，李昂感觉到一种奇怪且强大的寒意直刺脑门。 他赶紧缩回了头——多半是阿兹·达哈卡被引爆了！ 现在马儿离自己顶多只有八百米，这点距离多半是不够安全的…… 看样子，自己可能凶多吉少啊…… 李昂的感觉很准确，这距离确实不够，他只来得及给自己做了做最后的心理建设，并尽可能的将身体蜷缩在了大树后面。 彗星马依然在飞驰，而马背上的阿兹·达哈卡，已经完全变成了炽白色的一团。 白光实际的颜色应该还是金色，只是太强烈了，看起来发白。 随后，金光绽放，在瞬息之间便扩散到几里开外，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在炽烈的光芒亮起的同时，李昂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被神盯上的人一般都是很倒霉的。 比如李昂。 从被人追杀，到被鬼追杀，再到被雷劈，现在居然还得亲自尝试一下被曾经毁灭大陆的魔法武器炸一下是个什么感觉…… 太平日子没过上几天，死去活来的日子倒是一直不断。 李昂的战友加好友罗兰爵士，同样也是个悲催的人。 作为背负神谕的圣骑士，他这辈子都没享受过任何福利，反倒是一直在被追杀，而且一生都在与各种邪恶之物战斗。 从山贼土匪，到异端邪教，再到深渊恶魔，现在还得和一大票亡灵打死打活。 但通常，这样的人也是最坚定的。 要是信仰和意志稍差一点，恐怕都扛不住这一生的磨难。 但现在，作为在烈狮城亲眼看到阿兹·达哈卡被引爆的见证者之一，罗兰爵士生平第一次对神灵和神术有了别的观感。 阿兹达哈卡引爆的时候，没有什么地动山摇的动静，也没有剧烈的声音，只有炽烈的光扫过大地，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而罗兰爵士，曾数次见到那样金色的光——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在梦里。 那是正义女神殿常用的颜色，也是阳光照到正义女神殿之后的样子。 同时，罗兰清楚的记得，女神在梦里对自己说话的时候，身上也总是有这样的光。 罗兰甚至能从城外那些亡灵身上，看出这光芒实际的功能——城外的亡灵大多腐烂不堪，但被这金色光芒扫过之后，它们原本腐烂的身体竟然变的鲜活起来！ 那些腐败的、长满了蛆虫的烂肉，在这光芒之下竟然变成了鲜肉！ 那些枯败的朽骨，也重新变得白润…… 这些早已死去多时的亡灵，看起来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或者说，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死去时一样——它们没有真正活过来，也没有变得清醒，它们依然是亡灵，只是‘新鲜’了很多，而且身上一些裂开的伤口甚至都封闭起来了。 这样的魔法，或者说神术，这原本应该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啊！ 罗兰是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卡瓦拉成了神的人，他知道卡瓦拉就是拜蛇教的控制者，也知道拜蛇教在制造阿兹·达哈卡。 但罗兰没想到，阿兹·达哈卡那种丑恶的东西，竟然连腐肉都能变得新鲜，连朽骨都能重新滋润…… 如果没有将其做成灭世的武器，那这种神术一定能让任何伤者恢复……甚至能起死回生！ 如果是以前，罗兰大概会以为这是圣光——就是传说中正义女神掌握的那种救死扶伤的神术。 可这样的神术，却是由阿兹·达哈卡引发的，而且是以一种灭世的姿态出现的。 被金色光芒扫过的地方，已经全部不一样了。 或者说，是全部和以前相反了。 原本行动迟缓的亡灵全都变得活蹦乱跳，战斗力提升了好几倍。 城外不再有任何鸟兽的声音。 而烈狮城里，凡是直接触碰到那金色光芒的人，也都无一例外倒了下去。 他们身上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痕，就连原本受过的伤都已经痊愈了，但他们……死了。 死得无声无息。 还好温蒂提醒了一句，大多数人在城墙的遮蔽下，躲过了那道横扫一切的光。 烈狮城里，大多数人活了下来。 但城外……没有东西能遮蔽那种横扫一切的光芒，再大的树也不行。 而且，虽然城外的树木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苍翠，但罗兰能感觉到，那些树，很可能也死了…… 能够治疗一切，甚至能让腐肉与枯木复苏，但同时也会夺走所有生灵的灵魂…… 这便是灭世的神术吗？ 让死者复苏，让生者逝去？ 生的极致便是死？ 罗兰不知道。 但他现在至少知道，神术本身是没有正邪之分的，有善恶的是人。 这种无比正派的‘治疗术’，用到极致便会毁灭世界。 而且，使用它的人，也就是卡瓦拉，大概从来没想过用它来治愈伤患、拯救苍生。 如果让卡瓦拉再这么下去，他会制造出多少杀戮？大地上能剩下多少人？ 为什么全都只想着如何毁灭呢？ 就连阿丝塔莉娅，也总是让自己清除邪恶，制造杀戮。 反倒是遇上李昂之后才明白，自己应该给人带来生活的希望，让人们心里有憧憬，正义才会留在人们心中。 但李昂还能活下来吗？ 罗兰抬头看了看远方，喃喃低语着：“李昂，你还活着吗？” 温蒂就没有罗兰这么多愁善感，她只想赶紧把李昂找回来——无论是死是活。 李昂被雷劈过，但却重新回来了，温蒂觉得李昂说不定还有救。 但问题是，现在城外的亡灵变得非常精神，战斗力至少翻了好几倍，整个烈狮城没人能出城了。 …… “他还活着吗？” 在李昂倒下的地方，一个身穿重甲的大个子问道。 他看着全身毫发无伤，却始终像个死人一样没有苏醒的李昂，将他从树下扶了起来：“他看起来很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中了‘圣光普照’……他已经失去灵魂了。” 一个女人骑在马上淡淡的说道。 那匹马，看起来是诺多精灵马。 但这个女人，不是诺多精灵。 “那我们的灵魂为什么还在？” 那个大个子再次问道。 他带着一群大块头，看起来也全都是梅滕海姆人。 “你还没意识到吗……圣光之下，活人会死，死人会活……这本就是用来逆转战局的终极武器！” 她对身后的大块头们说道。 “我们……对啊……我们原本已经死了……我一直忘记这一点。” 那个大个子喃喃的说着。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那女人说了一声，驱马准备离开。 “马尔蒂斯，你不去找阿兹·达哈卡了吗？” 那个身穿重铠的梅滕海姆人问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啊……刚才那就是阿兹·达哈卡。海因里希团长，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马尔蒂斯看了地上的李昂一眼，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回头再看了一眼：“不对啊……把他给我吧，他看起来确实不正常。” 第367章 马尔蒂斯是友军？ 黎明。 当第一道曙光亮起时，烈狮城依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难以计数的亡灵依然围着烈狮城，甚至在像蚂蚁一样攀附城墙。 这些原本行动迟缓的行尸走肉，在那道金光亮起之后全都变得生龙活虎，不仅力大无穷，而且似乎比活人还灵活。 但好在，它们没有攻城器械，没有高明的身手，也没有像样的武器——这些亡灵生前原本只是埋在地里的普通平民而已，它们并不是战士。 这些乱糟糟的行尸走肉发起的进攻没什么章法，烈狮城肯定是守得住的。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亡灵能成功的爬上城墙，城里的战士们毕竟都是整个大陆有数的精锐。 城墙下基本已经被残肢断臂铺满。 但亡灵数量太多，城里的战士们也没法冲出去。 而此时，烈狮城西门外，来了一支不同寻常的部队。 这支部队数量不多，大概只有两百来人，全都戴着统一的半遮头盔，只露出一个个雪白的下巴。 看起来全都是女人。 她们都穿着青色的战甲，战甲看起来都很旧，但仍能看出明显的拜蛇教纹理和精致的浮刻印记。 那印记，是一条在云纹中伸展躯体的毒蛇。 “恐惧军团……那是马尔蒂斯和角蝰先锋……” 见多识广的拉蒙低声说了一句。 这家伙眼神挺好，隔着三百米都能看清。 所有人都愣了愣，然后齐齐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都没见过马尔蒂斯，但都听说过恐惧军团——在这种时候遇上恐惧军团，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 “李昂！李昂在她马背上！” 温蒂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 她的关注点永远只是李昂。 而马尔蒂斯，此刻也正在仔细的打量着温蒂，半遮盔下，她的双眼与温蒂尔芙一样，是浓郁的紫色。 在看了一阵之后，马尔蒂斯突然无声的笑了。 她举起了手里的剑，指向了烈狮城。 城墙上一阵慌乱，各个骑士团的领军者都开始紧张的调兵遣将。 恐惧军团威名赫赫，据说每个角蝰先锋都具备暮光骑士的战斗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大概是不会死的，并且一定有可怕的力量——所有人都能意识到，她们肯定是亡灵。 因为城外那些乱糟糟的亡灵并没有攻击她们…… 那些没武器的杂牌亡灵并不可怕，数量再多也造不成太大威胁，但如果其中混进去了两百个暮光骑士级别的超级高手，那可就完全不同了啊…… 文达蒂尔在克温村展现出来的可怕程度还历历在目，想象一下两百个文达蒂尔同时出现在战场…… 所有人都心里发毛。 “怎么会……她们在杀那些亡灵？！” 温蒂突然惊喜的叫了起来。 有里萨迪兰在，温蒂不需要安排部队，她一直盯着马尔蒂斯——准确的说是一直盯着李昂。 但她却看到，马尔蒂斯本人径直向烈狮城缓缓走来，而所有角蝰先锋却冲入了亡灵群中，并且开始大肆砍杀…… “恐怕只是为了砍死那些挡着她路的行尸走肉而已吧……” 里萨迪兰转头看了一眼。 果然，那些亡灵并没有攻击马尔蒂斯，它们没有神智，一直围着烈狮城，挤得水泄不通。 而那些角蝰先锋也只是列成了两行，看起来只是为了给马尔蒂斯砍出一条靠近烈狮城的通道而已。 马尔蒂斯正在缓缓靠近烈狮城，离城墙已经不到两百米了。 她一直盯着温蒂，眼里似乎没有其他人。 温蒂也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这个距离已经在温蒂的射程范围以内了。 温蒂拿起了弓，却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放箭。 她意识到了，那个马尔蒂斯一直盯着自己，但看起来却好像没有敌意？ 她是城墙上所有弓手的先导，她没动，诺多卫队和银雾游侠们也没动。 “我是卫戍将军马尔蒂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马尔蒂斯突然说话了，而且很明显是冲着温蒂说话的。 声音沙哑，但听起来满是和气，而且像是有一丝喜悦。 “我……我叫温蒂尔芙……你能把李昂放回来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蒂有点慌，但她能感觉到马尔蒂斯好像并没有恶意，于是赶紧尝试看能不能救回李昂。 “温蒂……你说的李昂，就是这个人吗？” 马尔蒂斯指了指横放在马背上的李昂：“他应该算是死了……” “什么？！” 城墙上所有人同时愣了一愣。 虽然所有人都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结果，仍然难以接受。 一行泪从温蒂眼里流下，她不再说话，举起了手里的弓，瞄准了马尔蒂斯。 “孩子，伱不该用弓箭对着我……身为辛达瑞，不应该为渺小的人类而悲伤，你应该跟我走……” 马尔蒂斯完全无视了温蒂的弓箭，依旧温和的对温蒂说着。 温蒂没有回应，直接一箭射了出去。 诺多箭直奔马尔蒂斯的头。 但马尔蒂斯只是很随意的抬起了手，这居高临下的一箭，竟然被马尔蒂斯直接用手接住了…… 这是一个比阿尔达利安更强大的家伙…… 温蒂扔下了弓，从腰间摸出来一颗手榴弹。 但她刚把手榴弹引火索点燃，便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特么的……头好晕啊……” 李昂的声音？ 温蒂抬眼看去。 李昂正捂着头，从马尔蒂斯的马背上翻滚下来。 他滚落在地，很勉强的坐起身来，甩了甩头，左右看了看，一幅刚睡醒的样子。 “李昂！” 温蒂欣喜的大叫起来。 “温蒂！快扔掉！” 他身旁的里萨迪兰也惊恐的大叫起来…… 温蒂手里还拿着点燃的手榴弹，导火索基本上已经烧没了…… 温蒂忙不迭的把手里的玩意扔下城墙。 刚刚出手仅一秒，手榴弹还没来得及落地便凌空爆开。 倒是刚好把正在爬墙的几个亡灵给炸了下去…… “觉醒的魔法师？哈哈哈，辛达瑞果然没有灭亡！” 马尔蒂斯的声音更惊喜了：“温蒂尔芙，孩子……跟我走！” “很明显温蒂出不来啊，这么多亡灵堵着，她怎么跟你走……” 地上坐着的李昂似乎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下理解了目前的状况，及时的吐了个槽。 “你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你到底是谁？” 马尔蒂斯看着李昂，有些惊讶的样子。 “赶紧灭了这些行尸走肉再说吧……” 李昂捂着头站起身来。 他并不怎么慌乱，因为在刚醒来的那一刻，在从马尔蒂斯的马背上滚落的时候，他从马尔蒂斯的半遮盔下面，看到了头盔下沿的水珠。 那是口鼻呼出的气在头盔里凝结的水珠。 李昂自己也经常用覆面盔或半遮盔，太熟悉这种情况了。 而这种情况，意味着一个很明显的事实——马尔蒂斯既不是亡灵也不是堕落者之类的非人类，她还活着，还需要呼吸！ 只要是活人，就算她是辛达瑞精灵，也没什么好怕的。 同时，他还觉得，马尔蒂斯可能完全不受卡瓦拉的控制——她刚才表现出的可完全不像是被人驱使的样子。 马尔蒂斯看了看李昂，又看了看城墙上的温蒂，再次举起了剑，向城下的亡灵冲去。 而这次，原本排成两列纵队的角蝰先锋们也向两侧分散，开始了真正的杀戮。 当然，或许这算不上杀戮——城外的亡灵本就是早已死去的尸体，这只能算是清理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就像割草一样，一排排的亡灵被砍掉头颅，倒在地上。 烈狮城外，被迅速的开辟出了一片空地。 这些亡灵并不会攻击马尔蒂斯和角蝰先锋，压根就没有还手，甚至被马尔蒂斯砍掉脑袋时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马尔蒂斯的部队对它们而言完全不存在一样。 同样的，它们也没有攻击李昂，就好像李昂也是它们的同类一样…… 李昂现在没什么战斗力，没有上去参战——也没必要参战，马尔蒂斯在他正前方，两队角蝰先锋在他左右两侧，都在疯狂砍杀，被护在中间的李昂反倒像是恐惧军团的老大。 马尔蒂斯在砍杀城外的亡灵，这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原本还以为的强敌，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友军？ 城内的战士们集体懵逼了一会儿，直到马尔蒂斯将城门附近砍出了一块空地，罗兰爵士喊出了“突围”之后，大伙才作出反应。 城门被打开，大部队出城，配合着马尔蒂斯的角蝰先锋开始清理这些行尸走肉。 此时，烈狮城北边，十余里外，穿着一身黄金甲的‘乌尔里克’正在不紧不慢的向烈狮城行动。 …… 有了不会被亡灵攻击的恐惧军团的‘帮助’，烈狮城西门外的亡灵很快被清理掉，攀附城墙的也全都被捅了下来。 “李昂，你没事吧？” 温蒂带着诺多卫队走到城外，但依然谨慎的与马尔蒂斯保持着距离。 但马尔蒂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她只是不愿与人类接触而已——大概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将人类视为低等生物。 不过，对李昂，她倒是保持着一些友好态度。 “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确定，至少我活着。” 李昂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事，他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但在昏迷了一晚上之后，却又神奇的活了过来。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况有点不正常——也可以说是恢复了正常…… 这很矛盾，但确实如此。 他失去了诺多精灵那种缓慢的心跳，重新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没有被温蒂救过的时候，身为纯粹的人类时的状态。 而且，他失去了从虚空中得到的强大感知力。 他感受不到两里外的动静了…… 就好像一切又恢复到了他刚离开雾笼城时的样子。 “你曾经死过一次，然后被人复活，被人控制……就和我一样……” 马尔蒂斯看着李昂说道：“阿兹·达哈卡的圣光普照能让生者死去，也能让死者复活……而我和你，我们本就是死过一次的，所以你和我一样，回到原来的样子……” “你知道自己曾经被卡瓦拉控制？” 李昂看了看马尔蒂斯，此时的马尔蒂斯已经摘下了头盔，露出了白皙的脸。 面孔很精致，很漂亮，但看起来有一种锐利感。 她应该是个军人，而且长得很像文达蒂尔——战斗力和性格大概也很像。 “我知道。当初就是他找到了我，并且胁迫我签下了灵魂协议。他想彻底控制我，他需要我的魔法……或者说，他需要一个能够施法的人。” 马尔蒂斯点头回答：“我被他控制了三百年，现在总算是解脱了……所以我得感谢你，人类，我知道是你把阿兹·达哈卡带到了我附近——虽然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的确在事实上拯救了我……” 也许确实是对李昂有一点感激之意，也许是想让温蒂了解一些历史，马尔蒂斯讲述了她自己的故事。 马尔蒂斯是辛达瑞帝国的高阶领主，一名大法师，也是最后的卫戍部队将军。 当时辛达瑞精灵的内战已经非常极端，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精灵死去。 在叛军明显占了上风之后，辛达瑞帝国发起了一个‘圣光普照计划’。 这个计划是要实施一次绝地反击。 他们制造了一些代号为‘阿兹·达哈卡’的终极武器。 这种武器如果被释放，将会杀死无数生灵，但同时，也会复活那些刚刚死去的人。 生命也是一种能量，而任何能量都是讲究某种守恒定律的，魔力或神术也一样。 有生就会有死，这种武器是以活人的死亡，换来死人的复生。 这是一种交换，本质上是能量的对等互换，与一般的魔法完全不一样，否则即便是辛达瑞精灵也造不出这样的武器。 由于这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禁术，所以此前也没人敢用——这玩意只有魔力强大的大法师才能用，但法师自己是活人啊，用了自己就会死，谁敢尝试？ 原本帝国军是准备在最后面临失败时，在己方部队被叛军大量杀死的时候，让已经身处必死境地的将军往战场上来那么一下…… 那么，敌人会死，自己人会活——战局不就完全逆转了么？ 马尔蒂斯就是负责实施终极武器的将军之一，她的职责，就是时刻准备为帝国牺牲。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还没有真正进行实施的阶段，这个终极计划出了点小状况。 在最后的决战开始之前，很多‘阿兹·达哈卡’被提前引爆了——这玩意不稳定，需要用诺多的血来维持稳定性，一旦存放环境不合适，就很容易走火。 这种‘易燃易爆物品’的意外爆发，产生了覆盖整个大陆的连环殉爆，结果大量魔法师瞬间死去，又瞬间复活，然后再次死去…… 这谁受得了啊，于是辛达瑞精灵们体内的魔力也因此被激发，产生了各种可怕的魔力波动…… 结果，两边的决战还没开打，就集体全灭了。 各种狂暴的魔力涌动引发了无尽的风暴，在温格达里安大陆持续了上百年。 整个大陆被完全毁灭。 (本章完) 第368章 辛达瑞打工仔 马尔蒂斯和她的卫戍部队，原本一直守在地下基地中等待命令，躲过了其他阿兹·达哈卡的‘圣光普照’。 她负责的这个阿兹·达哈卡也保存得很好，并没有受到殉爆的影响。 她和她的部队，原本都是幸存者。 马尔蒂斯毕竟是卫戍部队将军，管理得极为严格，为了维持阿兹·达哈卡的稳定性，部队中上千名诺多辅兵贡献了血液，造就了一个大血库——这还真是自愿贡献的，原本以为引爆阿兹·达哈卡后他们就能复活，反倒是在引爆时还活着的人才会死…… 在魔力风暴产生之后，马尔蒂斯知道温格达里安大陆多半是完蛋了，她那时候已经没有了别的念头，她只想自救。 但温格达里安大陆的魔力风暴持续得太久，马尔蒂斯根本无法离开地下基地回到地面，就算去了地面也没法生存。 于是马尔蒂斯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阿兹·达哈卡的特性是让活人死去，让死人复活。 马尔蒂斯决定利用这个特性，制定一个先死后活的方案，也就是让她自己死后再触发阿兹·达哈卡的圣光普照。 由于不知道这席卷大陆的魔力风暴什么时候会消散，马尔蒂斯不能直接发动阿兹达哈卡然后马上自杀，要不然即便被复活了，也仍然无法生存。 因此，她留下了阿兹·达哈卡的激活方式，然后用强大的魔力将她自己和部队都冻结在了地下基地中，并且将封存阿兹·达哈卡的仓库也一起冻结了。 她要把复活的时间拖到魔力风暴消散以后。 被冰封后当然会死，但起码死得体面，能最大化的保留身体不受损伤。 魔力风暴也许会持续很多年，但总有一天会消散的，只要把一切都冰封起来，等到魔力风暴消散后，如果阿兹·达哈卡被人引爆，那她就有可能重新活过来。 即便是没人找到这里，没人能触发阿兹·达哈卡，存放它的那些血液也早晚会解冻的，等血液蒸发完，这个不稳定的炸弹仍然会自动引爆。 为了确保自己能复活，马尔蒂斯还在临死前耗尽所有魔力对自己使用了‘聚灵术’。 这是被辛达瑞精灵们禁用的亡灵法术，这种法术能让人死后灵魂不散，但无法挽回生命，而且会导致可怕的尸变——也就是变成亡灵，成为行尸走肉。 不过，用在这时候倒是刚好合适，要不然时间长了灵魂散去，即便是阿兹达哈卡也不能复活她了。 其实聚灵术本就是准备用来配合‘圣光普照计划’的法术，也是确定了这个计划后，辛达瑞帝国才开放了这种禁术，让几位负责实施计划的将军学会。 冰冻身体，再用聚灵术维持灵魂，等待阿兹达哈卡将自己复活。 这原本是个靠谱的方案。 但通常情况下，再怎么靠谱的方案总是会遇到点意外的。 马尔蒂斯遇到的意外就是，温格达里安大陆的魔力风暴持续了近百年，而风暴消散后，整个大陆变成了极寒的冰原…… 这冰封，也就一直都没能解冻，阿兹达哈卡也就一直稳定的待在地下仓库里。 她把自己和阿兹·达哈卡一起冰封了一千年…… 那时候，马尔蒂斯确实是死了。 直到三百年前，卡瓦拉找到了这个地下基地。 他那苍老的身体被冻死在了这里，然后，他占据了阿兹·达哈卡的身躯——卡瓦拉说的基本都是实情，当时唯一能动弹的，只有阿兹·达哈卡。 那本就是个用魔力维持着行动能力的傀儡，或者说是个特殊的亡灵，只要一解冻就能行动。 卡瓦拉也说过，马尔蒂斯‘没有死’，解冻之后活了过来，只是灵魂‘残缺’，而且刚醒过来就把她所有的部下变成了亡灵…… 事实上，马尔蒂斯并不是自己活了过来，也不是灵魂残缺。 马尔蒂斯毕竟是个大法师，是无限接近神的辛达瑞精灵，而且是辛达瑞精灵中的佼佼者，魔力极强。 她的灵魂在聚灵术的影响下一直都没有消散。 只不过，她毕竟不是神，就像乌尔里克在神殿时那样，她的灵魂不具备重新占据尸体的能力，也不再能施展魔法。 辛达瑞精灵的魔力是在身体中的，是充满魔力的血让他们有了释放法术的能力，不是靠信仰或神赐。 光有个灵魂，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无法触碰任何实体。 而卡瓦拉便在那时与马尔蒂斯达成了协议。 在地下基地待了上千年的马尔蒂斯，为了复活，卖掉了自己的灵魂，以受控于卡瓦拉的代价，得到了卡瓦拉的救助。 简单来说，就是卡瓦拉乘人之危，逼迫马尔蒂斯和他签订了灵魂契约，强行控制了马尔蒂斯，然后教会了她如何回归到她自己的身体。 马尔蒂斯其实只是用自己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而已，这并不是复活。 而卡瓦拉对马尔蒂斯的这种控制，其实就是神灵控制其‘神选者’的方式。 所谓的灵魂契约，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也就是说没有胁迫的情况下…… ——其实就是信仰。 灵魂发下的誓言就是最虔诚的信仰，因为灵体无法进行谎言和欺骗。 但用胁迫的方式让马尔蒂斯签订灵魂契约，这其实是深渊恶魔的做法，也是控制力最强的方式，能够完全掌控灵魂，也就可以强行控制其躯体和行为。 而神灵们的操作方式，一般是用骗或者诱导…… 不过不管怎样，卡瓦拉是用一场交易换取了对马尔蒂斯的控制，并没有采取什么强制方式，是马尔蒂斯‘自愿’的，这也算是符合创世神的规则。 卡瓦拉从此有了他自己的‘神选者’，而且肯定是整个世界最强大的那个。 毕竟，马尔蒂斯能施放魔法，而且还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卡瓦拉并没有占据过马尔蒂斯的身体——他用着阿兹·达哈卡的身体，这身体禁魔，他没死之前根本就占据不了。 但马尔蒂斯也确实是他准备的躯体——他能完全控制马尔蒂斯的灵魂，只要不受禁魔限制，他就能随时替换到马尔蒂斯身上，就像艾格雷姆和他的堕落者幽灵那样。 “这么说来，所有的神选者，其实都不算是活人？” 李昂问道。 “不，大部分确实是活着的人。但我们两个是例外——我们都是与神签订了灵魂契约，然后附身到了自己的尸体上，神的契约能让人不死，但这并不算是真正的活着，因为灵魂并不属于自己。” 马尔蒂斯解释道：“生命是值得敬畏的，拥有完整生命的人是无法被控制的……当然，无法直接控制的时候，神就会欺骗他们——这三百年来，我虽然一直被控制，但我也见识了很多东西……” 原来如此。 阿兹·达哈卡爆炸后，逝去的生命完全复生，卡瓦拉便无法再控制马尔蒂斯了。 可是，马尔蒂斯说自己和她一样？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签订过什么灵魂契约啊……” 李昂不明所以。 “你一定签过，否则你会死……你可以回头想想，你的人生从什么时候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 马尔蒂斯看了看李昂，很笃定的说道。 人生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从来到潘德大陆的时候…… 难道！ 李昂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游戏开始时的那些选项，还有那个按钮——【直面人生，无法存盘或退出！】 他闭上眼，试图查看一下自己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系统…… 系统消失了。 不见了！ 那个半吊子系统，没了！ 居然真是这样…… 果然是欺骗啊…… 原本的里昂·格里芬确实是死了，自己是无意中与女神签订了灵魂契约，然后占据了里昂的尸体——这确实不算活人。 不过，灵魂契约或许确实存在，可秩序女神真的控制过自己吗？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或者说，是没怎么感觉到。 只不过，自己这多灾多难的人生确实是尤诺米亚造成的…… 尤诺米亚，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李昂抬头看了看天，心里很不爽。 再想想，尤诺米亚已经被判了无期徒刑了，李昂心里更不爽了——这特么连个报复的机会都没有啊！ 别说报复了，尤诺米亚可能再也无法回应自己了，李昂觉得。 李昂叹了口气，心里很复杂，说不清是遗憾还是轻松，抑或两者都有。 他知道，自己大概已经不再背负神的使命了。 但曾经得到过的很多东西，好像也都失去了，从此，自己必须完全倚仗自己了…… 李昂捏了捏拳头，感受着仍然虚弱的身体，但随即便反应过来——不是身体虚弱，而是曾经得到过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技能点，已经都失去了…… 当系统消失，通过系统提升的铁骨与强击等级也就消失了…… 大概少了好几级。 那系统是女神给‘神选者’的福利，如今不再属于自己了。 属于自己的，只剩下了自己在雾笼城真正锻炼过的那些项目与实战经验——但不再是以熟练度体现了，而是肌肉记忆和脑子里的经验。 不过没关系，李昂早就已经适应了用脑子打仗而不是靠力量和技能——反正就算有系统，他面对的很多对手照样是打不过的…… 而且，自己保留下来的，还有更多更强大的东西…… 伙伴们的信任，战士们的忠诚，这几年建立的名望，以及南征北战打出来的赫赫威名，这些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大多都不是靠自身的个人武力得到的。 以自己如今的地位，再加上有温蒂、里萨迪兰、甚至包括文达蒂尔这种级别的保镖在……没关系的。 唯一的遗憾是从虚空中得到的感知力也没了。 那可是保命神技…… 但现在看来，那应该也是秩序女神给自己的特殊福利。 不过，温蒂的血还在吗？ 现在心跳和脉搏已经回到普通人的水平了，难道温蒂的血也没了？ 这可就真有点遗憾了啊…… “李昂……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见李昂一直发愣，温蒂走上来，揽住了李昂的胳膊。 “哈哈……没有，我只是失血过多。温蒂，以后别再离开我身边，我需要你的保护。” 李昂笑了，拍了拍温蒂的手。 什么血不血的，温蒂眼里的关心才是最重要的。 “马尔蒂斯，你现在打算做什么？我估计卡瓦拉不太可能放弃你这样的‘神选者’。” 转过头，李昂看向了马尔蒂斯。 “哼……是我不太可能放过他这个伪神……被控制了三百年，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马尔蒂斯看样子想报复。 “那么……我们配合一下，让那个想当神的疯子去他该去的地方？” 李昂朝马尔蒂斯伸出了手。 马尔蒂斯没有回应，反倒是看向了温蒂：“怎么？这里不是应该由你做决定吗？你可是辛达瑞……” “李昂才是我们的头儿，这里所有人都听他的。而且……马尔蒂斯，我不是辛达瑞。” 温蒂笑了笑：“再说，这里也不是温格达里安了。” 马尔蒂斯叹了口气：“你身上有强烈的魔力波动，比我的魔力还强，怎么会不是辛达瑞？你刚刚才释放过魔法……” “我那是……” 温蒂试图辩解，但李昂捏了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话。 “温蒂主要是缺少一个好老师……马尔蒂斯，除了召唤亡灵的聚灵术，你还会什么魔法？可以教教温蒂吗？” 李昂朝马尔蒂斯露出了谦卑的笑——这笑容很多人都看到过，基本都是在被李昂掏光兜里的第纳尔之前…… “当然，她本就应该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不过，李昂，我可不会和人类合作……” 看来马尔蒂斯确实是看不上人类。 “唉，不合作就不合作吧……不过，马尔蒂斯，你复活了，那你就得吃饭，对吧？可是你有第纳尔吗？难道说……一个辛达瑞领主，居然要沦落到去抢劫？而且还是饿着肚子去抢馒头吃？啧啧啧……” 李昂开始摇着头掰指头：“而且，你没地方住，手下也没人可用，你的角蝰先锋看样子也没有恢复神智——你不用看我的卫队，他们虽然是诺多精灵，但他们只听我的命令……” 马尔蒂斯木然不语，她确实没想这么多。 “最重要的是，卡瓦拉一定会找你的……你应该知道，他不会死，而且他的拜蛇教应该还有其它的阿兹·达哈卡……” 李昂再次伸出了手：“马尔蒂斯将军，你现在需要一份工作，还需要一个盟友。正好，我能提供工作，也能作为盟友。” 辛达瑞又怎么样，再厉害的魔法师，也有可能变成打工仔啊，谁叫她那么穷呢…… 第369章 真正的神 半个小时后，温蒂多了个名叫马尔蒂斯的老师。 李昂多了个打工仔，不过这是个临时工。 马尔蒂斯表示，解决了卡瓦拉她就会离开，在这期间她会尽可能的帮助温蒂了解关于魔法的知识。 据马尔蒂斯说，魔法的学习是个长期的过程，主要靠领悟； 再加上她本人是领军将军，打仗还算在行，但从来没教过学生； 而且她自己是寒冰法师，可温蒂看起来似乎更擅长用火——和文达蒂尔一样，她坚持认为温蒂使用过火系魔法，非说是她亲眼看到的…… 岁数大的人确实都固执，精灵这个强大的族群会混成这个惨样真不是没原因的。 结果李昂立刻把她的工资水平降了好几级——只管饭，不给钱。 反正她那些角蝰先锋不需要吃饭……她们确实是亡灵，只不过身体保存得比较好。 马尔蒂斯大概也没想到，原本李昂给她的定位是高级打手，结果因为她一句话就把待遇变成了临时工。 这位辛达瑞将军的谈判水平实在是不值一提……难怪当初会把灵魂卖给卡瓦拉。 毕竟李昂知道，温蒂也是个人形禁魔塔——既然禁魔，那肯定是没法使出魔法的。 他让马尔蒂斯教温蒂魔法，只不过是为了确保马尔蒂斯能和自己配合而已。 但既然马尔蒂斯并不打算待太久，那就等于这是一个随时会离职的不稳定员工，肯定不可能给什么高薪的…… 李昂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亏了——马尔蒂斯确实很关心温蒂这个‘辛达瑞’，说不定多忽悠两下还能让马尔蒂斯倒贴一笔…… 要不要试试让她贷款上班？ 她不是正好没地方住么…… 说不定背了一身贷款之后，她就能安心打工了呢？ 就是风险有点高，没准会当老赖…… 不过，目前肯定不是办理贷款业务的好时候。 因为就在当天中午，卡瓦拉就来了。 卡瓦拉的部队速度很慢，他的亡灵部队拖着很多尸体。 它们没有驱使马匹，就靠亡灵自身拉动着很多马车，带来了难以计数的尸体——看这样子，卡瓦拉是顺路找了不少兵源过来。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准备打仗，更像是打算直接接收烈狮城的。 “马尔蒂斯，阿兹·达哈卡的圣光释放之前，卡瓦拉在哪儿？” 李昂认为，卡瓦拉这么慢吞吞的来烈狮城，而且还顺路弄了些尸体，很可能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马尔蒂斯被阿兹·达哈卡的爆炸命中了。 “我不确定他当时在哪儿，但肯定离得比较远——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所有真相，他见过我用阿兹·达哈卡摧毁旧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他肯定以为阿兹·达哈卡只是用来毁灭世界的。他不敢进入圣光的覆盖范围。” 马尔蒂斯回答道。 “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你已经复活了。这是好机会，他可能认为目前这里全是亡灵，是你重建的恐惧军团……让你启动阿兹达哈卡，灭了烈狮城里的所有部队，然后用我的部队重建恐惧军团，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对吧？” 李昂再次确认了一遍。 “他的计划确实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做？” 马尔蒂斯点了点头，她与李昂有同样的判断。 “卡瓦拉能驱使亡灵，但不能召唤亡灵吗？他干嘛要准备那些尸体？” 李昂转头看了看马尔蒂斯留在城外的那些角蝰先锋。 “他不能使用聚灵术，这是魔法，不是神术，他学不会……他只能用强大的灵魂力控制亡灵，以前他都是控制我在召唤亡灵。” 马尔蒂斯回答道。 “那你能控制那些亡灵吗？” 李昂眼前一亮。 “不能……我能用聚灵术召唤亡灵，但我没有他那种灵魂力量，我控制不了——这也是聚灵术为什么会成为禁术的原因。” “召唤亡灵其实就是让人死后灵魂不灭，但它们的意识很快就会消散，然后就会成为失去控制的行尸走肉。” “如果没有极强的灵魂力量压制，亡灵全都会失控，只会按照生前的潜意识行动……我的部队能一直聚集在我身边，也只是因为他们生前就对我无比忠诚，他们还记得自己是卫戍部队的精锐战士，所以才能服从军令。” 马尔蒂斯也看了一眼留在城外的角蝰先锋们，摇着头说着。 “也就是说，失去了你之后，卡瓦拉就无法再制造亡灵了……那我觉得，他到了这儿以后第一件事可能就是试图占据你的身体……” 李昂指了指马尔蒂斯的脑子。 马尔蒂斯点了点头：“或许是的，如果他占据了我的身体，就既能召唤亡灵，也能驱使它们……” “那就这样……” 李昂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卡瓦拉，李昂低声对马尔蒂斯交代着计划。 随后，他和马尔蒂斯一起出了城，迎向了卡瓦拉。 卡瓦拉仍然用着乌尔里克的身体，眼珠浑浊，全身惨绿，肢体僵硬。 这毕竟是灌入了水银和防腐药剂，还被埋了一年多的尸体，肯定不可能太灵活。 也不知道卡瓦拉是怎么能忍受这具躯体的…… 这身体，大概什么感觉都没有吧？ 已经钙化的眼睛不可能视物，充满防腐剂的僵硬身躯也不可能有听觉或触觉。 不过，卡瓦拉肯定能直接用灵魂看世界，毕竟他的灵魂能够直接与活人交流。 但没有触觉的身体肯定不怎么美好，卡瓦拉应该也不至于长期忍受这样的躯体，他早晚都会换的。 李昂觉得，卡瓦拉这次来，就是为了换到马尔蒂斯身上。 卡瓦拉应该确实是打算直接夺取马尔蒂斯的身体，他刚到烈狮城下，什么话都没说，便径直骑着马朝马尔蒂斯走来。 而且还一边走一边拿出了深渊之门。 看这样子是打算用米迪亚曾经用过的方式了——借助法典进行占据。 李昂赶紧让马尔蒂斯迎了上去。 而且，他也学着马尔蒂斯手下那些角蝰先锋的样子跟在马尔蒂斯身后——面无表情，有点木讷，有点呆滞，一言不发，而且屏住了呼吸。 这是亡灵的样子。 李昂还记得自己刚被宝黛丝从湖里救出来之后，刚见到亡灵部队时的情况。 那时候自己能察觉一支部队在两三里外，但直到这支部队靠近，才能靠着听觉和视觉判断出那是亡灵。 卡瓦拉应该也一样，只要距离别太近，别让他察觉到呼吸和心跳，他大概分不出来亡灵与活人。 再加上乌尔里克那身体…… 李昂至少能确定，卡瓦拉不可能听到心跳声，他又不是诺多精灵。 马尔蒂斯来到卡瓦拉身前，双手捧起了那枚至高王戒指，举过了头顶。 这当然是李昂让她这么做的，这看起来就像是完成了任务准备交差。 “哈哈哈……马尔蒂斯，你的使命完成了！李昂，你果然没能从恐惧军团手中活下来，甚至连你自己都成了恐惧军团的一员……我会让你成为军团长的，毕竟这身体是我的后代。” 卡瓦拉笑得很开心，可那张脸惨绿色的脸笑起来很可怕。 他在说话，但乌尔里克的身体根本没开口。 这可能是卡瓦拉在用灵魂直接与人对话，也只有他具备这个能力。 马尔蒂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低下了头。 李昂站在马尔蒂斯身后，充耳不闻，完全没动，就像个真正的亡灵一样。 “拿着……” 卡瓦拉摸出了深渊之门，交到了马尔蒂斯手里，然后拿走了马尔蒂斯手中的戒指把玩了一下。 他大概有些感慨，可能是觉得很多心愿都已经达成了。 随后，他再次举起了剑，试图从下巴往上刺穿乌尔里克的头颅——也就是他自己的头。 这和三先知在克温村通过自戮切换身躯的方式是一样的。 大概是要让脑子里某个部位被切断，才能使他自己的灵魂离体，就像亡灵和堕落者都必须砍掉头颅一样。 以这个自戮姿势来看，颅内中央，眉心深处，应该就是灵魂所在的地方。 不过，就在卡瓦拉刚刚把剑刺入自己下巴的时候，马尔蒂斯将深渊之门扔给了身后的李昂…… 然后手起刀落，砍断了卡瓦拉持剑的手。 刀法很快，与文达蒂尔一样快。 这是一次突袭。 这当然是李昂交代的，他想像困住三先知一样，把卡瓦拉困在一个失去战斗力的残躯中。 “马尔蒂斯！” 卡瓦拉惊怒的声音响起。 随后，所有的亡灵应声而动，向马尔蒂斯扑来。 李昂接过深渊之门转身就跑，烈狮城内的部队也开始往外冲锋接应。 李昂站这么近只是为了拿到深渊之门而已，这是为了让卡瓦拉认为他被马尔蒂斯变成了亡灵，因而放松警惕。 同时，也是避免卡瓦拉用深渊之门搞出别的事情来。 但没想到卡瓦拉会让马尔蒂斯拿着深渊之门，这倒是比他设想的还要完美——他本来还以为要经过一番苦战才能抢到深渊之门呢。 “李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把深渊之门打开！快！” 一个声音出现在李昂耳边。 李昂大概能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但他现在没心思回复，他抱着深渊之门跑得飞快。 “我是安娜……李昂，听我说，乌尔里克的灵魂被卡瓦拉控制了，乌尔里克的身体里是他自己的灵魂，不是卡瓦拉！卡瓦拉在驱使乌尔里克！” 安娜说得很急，声音听起来紧张且焦虑。 李昂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乌尔里克一眼：“安娜，怎么回事？” “卡瓦拉就在深渊之门里！他想控制你的灵魂……他要让他自己的血脉重新成为潘德之王，但必须是在他的控制之下……” 李昂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踉跄，深渊之门脱手飞了出去。 “哈哈哈……李昂，太晚了……神选者的灵魂果然没那么容易被摧毁……但从今以后，你将不复存在！” 卡瓦拉的声音直接响起。 这次，这声音并不是出现在耳边，而是像以前尤诺米亚的声音一样，直接出现在了脑子里——或者说，是直接出现在了灵魂深处。 李昂停下了脚步，左顾右盼的找着深渊之门。 卡瓦拉居然一直都没用过乌尔里克的身体？ 那居然是乌尔里克自己？ 看来乌尔里克也被卡瓦拉签下了灵魂契约…… 难怪卡瓦拉能通过戒指与李昂对话，他应该是一直保持着灵体状态，从神殿里离开后就再也没用过任何身体。 早该想到的……这是创世神的规则啊！ 卡瓦拉不敢占据乌尔里克的身体，乌尔里克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他一直在用神的方式操控一切…… 也就是说，卡瓦拉从来就没有违反过创世神的规则——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占据任何人的身体，也没有亲自使用过任何神术…… 唯一一次占据阿兹·达哈卡的身躯，那都只是附身于一个傀儡兵器，就像依附到一把剑上一样。 他一直在控制其他人，从马尔蒂斯到乌尔里克，再到自己…… 卡瓦拉确实没想到马尔蒂斯不再被他控制了，但他从来就没想过占据任何人的身体，他只想控制所有人！ 像一个真正的神那样…… 突然，脑子里一阵剧痛传来，李昂捂着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深渊之门，咬牙切齿的忍着头疼扑了过去。 还好，其它的亡灵隔得远，李昂没受到什么干扰，虽然头疼难忍，但依然把深渊之门拿到了手。 “安娜……深渊之门要怎么用？” 李昂心急火燎的打开了法典的书页，看着那两个星系一样的图桉问道。 “你用不了……你现在是个活人！但乌尔里克可以……你把深渊之门交给乌尔里克，就能释放他的灵魂……我能帮你阻止卡瓦拉一会儿，快去！” 一股黑色的雾气从深渊之门飞出，飞进了李昂的脑门子。 这特么是把我脑子当战场了是吧？ 不会把脑浆子打出来吧…… 李昂看了一眼乌尔里克，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乌尔里克目前已经被马尔蒂斯砍断了右手，他身边的亡灵又扑又拽的缠住了马尔蒂斯。 但他本人没什么动静，依然骑在马上，像是完全没感觉。 没感觉就对了，李昂已经意识到了，如果卡瓦拉真用了乌尔里克的身体，那他也会失去所有的感觉——当灵魂与身体融合，可能就必须使用身体的五感了。 乌尔里克只是个被卡瓦拉驱策的木偶，本就是用来暴露在人前吸引火力的！ 第370章 夺魂 李昂所在的位置，距离乌尔里克仅仅只有百来米。 但他却跑不过去。 脑子里越来越痛，李昂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僵硬，曾经在创世神的神殿经历过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他带着深渊之门只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便发觉身体正在麻木。 就快失控了…… “罗兰！” 在身体完全失去知觉之前，李昂大声的吼了一声。 或许，现在只有罗兰的镇魂术能够避免自己被彻底控制。 但罗兰离得有点远——他刚从烈狮城出来，正在对付卡瓦拉带来的亡灵军队。 原本，如果李昂没有回头找乌尔里克，而是一直往城门跑的话，大概现在已经在罗兰身边了。 可现在，罗兰虽然听见了李昂的喊声，却被卡瓦拉的亡灵部队挡住了。 李昂多少有点绝望，他基本上已经彻底无法动弹了，而且头痛欲裂。 要怎么办？ 马尔蒂斯说过卡瓦拉具备强大的灵魂力量，自己要怎么与卡瓦拉抗争？ 灵魂之间的较量，李昂可真没什么经验…… 而且，没等想出什么办法，李昂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这并不是昏迷，而是意识环境被切换了。 就像是眨了一下眼，然后李昂便发觉自己身处在了一个混沌空间里。 这个样子的空间李昂很熟悉——这与他曾经去过的‘虚空’基本一致。 不过这次，这个混沌空间不是白色的。 这是个灰色的空间，偶尔能看到几缕紫色的光芒渗透其中，使得这个空间看起来不那么封闭，那紫色的光至少能给人一点距离感和方向感。 但总体看来，这仍然是个上下左右都灰蒙蒙一片的‘虚空’。 看来，这就是自己的灵魂空间了？ 那么……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个虚空……是哪儿呢？ 这个空间里并不仅仅只有李昂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身影。 一个是金色的高大虚影，看不清面孔，但压迫感极强。 另一个，是个纯黑色的女性身影。 这应该就是卡瓦拉和安娜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李昂以为安娜在和卡瓦拉交战，可他们却并没有相互搏斗，反而在谈一笔交易…… “卡瓦拉，你答应过我的，我把李昂交给你，你就放了乌尔里克……你可得信守承诺，要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这是安娜的声音。 “当然，灵体之间没有谎言，我保证你可以与乌尔里克长相厮守……我还会把你那两个姐妹都救出来……” 卡瓦拉说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帮我把这个异界的灵魂放逐到深渊去了？” 放逐异界的灵魂？ 这是在说我吗？ 李昂想着。 “没错，就是在说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被阿兹·达哈卡杀死，你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但至少，深渊恶灵能吞掉你！我原本想与你签下灵魂契约，但马尔蒂斯的表现让我意识到，把你放逐到深渊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卡瓦拉的声音响起。 哦……这是灵体之间的交流，能直接听到对方的想法…… 李昂已经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卡瓦拉根本就无法强行吞噬或放逐自己的灵魂——这是三先知才具备的能力。 深渊是正义女神创造出来的，而黑暗女神是她的同盟，三先知是黑暗女神留在深渊的看门人——只有她们能将灵魂放逐到深渊去。 卡瓦拉是要彻底解决自己这个占据了他后代身体的‘异界恶灵’。 如果自己没有重新捡起深渊之门，而是直接回到罗兰和温蒂身边，那估计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 应该让罗兰去拿走深渊之门，他是正义女神的‘神选者’，又具备镇魂术，连艾格雷姆都无法影响罗兰，他的灵魂安娜肯定是进不去的。 卡瓦拉不是恶魔，他拿自己的灵魂没办法的，他原本顶多只能和自己谈条件。只有安娜，或者说只有三先知，才能直接对付自己的灵魂…… 但安娜用一系列完全真实的谎言误导了自己，使自己作出了错误的反应，打开了深渊之门，把安娜放了进来…… 是的，全都是真实的谎言。 乌尔里克的灵魂确实被卡瓦拉控制了，卡瓦拉原本也确实是想控制自己。 但马尔蒂斯在签下灵魂契约后依然脱离了卡瓦拉的控制，这使得卡瓦拉不再相信灵魂契约，他现在打算把自己放逐到深渊了…… 所以他以释放乌尔里克为条件，让安娜放逐自己…… “安娜，你不想要你的姐妹了吗？卡瓦拉救不了她们的，她们被锁在诺多精灵的领地……” 现在知道了安娜才是‘刽子手’，李昂试图自救。 “只要有你的身体在，诺多精灵自然会听话的……安娜，你甚至可以直接用他的身体去亲自救回你的姐妹……” 卡瓦拉悠悠的说着。 “恐怕你们办不到……安娜，瑟西和米迪亚被关在白鹿堡，但那地方已经被彻底封死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打开——现在白鹿堡是温蒂的领地，你觉得你能用我的身体瞒过温蒂？哈……你当初连乌尔里克都没能瞒得过去对吧？只要发现我出了问题，你觉得温蒂会怎么做？” 李昂冷笑了起来。 这不是忽悠，灵体没法欺骗，因为能听到对方的想法。 关押瑟西和米迪亚的主楼确实是被温蒂封闭的，因为当时只有她能禁魔。 至于温蒂是怎么封闭白鹿堡主楼的，李昂确实不知道——他也没那闲工夫去管牢房具体要怎么布置。 “哼……她们不会被杀死……我们三姐妹的灵魂是不灭的！早晚我会把她们救出来。” 安娜不受李昂的威胁。 “当然，或许你们确实是不灭的，但她们会被一直镇压在白鹿堡或是艾拉克莱……反正都是诺多精灵们生活的地方，禁魔是肯定的了。” “而且温蒂知道你们所有的能力——除非你们能把诺多精灵这个族群完全消灭……但你觉得，你能办到吗？” “卡瓦拉会让你强大到足以覆灭诺多精灵吗？他绝不可能让你们三姐妹在一起！你信不信，他所谓的会救出你的姐妹，实际上是要和你们三个签灵魂契约……” 李昂启动了他擅长的挑拨离间。 这是明摆着的，卡瓦拉不可能让任何人对他造成威胁，自然也不可能让三先知拥有太强的实力…… “温蒂……就是那个诺多精灵，那个小姑娘？难道你觉得她能阻挡我的意志？” 当一切交流都是实话，不存在谎言时，挑拨离间的效果当然很强……卡瓦拉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转移了话题，免得安娜被李昂诱导。 “那个小姑娘现在是马尔蒂斯的学生，马尔蒂斯说她是辛达瑞——我也觉得她有可能是辛达瑞。卡瓦拉陛下，你猜两个辛达瑞精灵加一块，能不能阻挡你的意志？” 李昂口气中有点嘲讽：“我甚至觉得，只要给温蒂足够的时间，她说不定能成为整个世界的女王……恰好，精灵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确实是李昂的真实想法，而且从他成为温蒂的老师那一刻起，他就有这个念头了…… “好了，别再说那么多了……安娜，动手吧，如果你还想见到乌尔里克的话……” 卡瓦拉显然不想再和李昂交流了，催着安娜赶紧动手。 “你还在这里，我怎么动手？难道把你们两个一起带进深渊吗？” 安娜朝卡瓦拉说道。 卡瓦拉哼了一声，随后便消失了。 但安娜并没有动手，她明显还是在犹豫。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友情……安娜，你很纠结对吧？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有没有兴趣？” 李昂看到了机会，开始实施策反。 “……什么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安娜问道。 “趁现在深渊之门还在这里，把卡瓦拉放逐到深渊。如果做不到，就尽量拖住他……我曾对米迪亚发过灵魂誓言，只要她帮我对付艾格雷姆，我就会让你们姐妹团聚；现在我再次用灵魂发誓，我保证会让你和乌尔里克在一起，而且会让你们姐妹好好的做你们的神使。” 李昂的语气很认真：“你应该明白，我肯定比卡瓦拉可靠，卡瓦拉有能力彻底杀死你们，而我没这个本事……如果你干掉了我，那么你对卡瓦拉就失去了作用，你猜他会不会留着你们威胁他？” 有时候，本事不如人家，也是一种优势…… 但卡瓦拉虽然有能力干掉三先知，可他不敢出手啊——要想彻底干掉三先知，卡瓦拉就得用神术，而且可能要竭尽全力才行…… 他不确定在大地上用了神术之后会不会触碰创世神的禁令，他不敢——要不然他根本就用不着让安娜来对付李昂…… 安娜明显更犹豫了，估计满脑子都是‘我该怎么办’之类的。 “李昂，我相信你，但乌尔里克的灵魂被他控制着……抱歉……” 一会之后，安娜似乎作出了选择，可惜这选择似乎对李昂不利。 “马尔蒂斯也被他控制过，但现在不是也解除了吗……我知道怎么让乌尔里克脱离他的控制。而且，你肯定能让乌尔里克先进入深渊之门吧？只要他的灵魂被你看管着，就算他签过灵魂契约，卡瓦拉也没法从你手里强行把他带走对吧？” 李昂依然做着最后的努力。 “是没法带走，可灵魂契约怎么解除？这是神的契约……” 安娜追问起来。 “有很多办法都能做到……比如再次启动阿兹·达哈卡，或者是让卡瓦拉不再具备神的资格……别把神想象得那么厉害，他只不过是个更强大的深渊恶灵而已……” 李昂这次说得很坚定。 确实，在李昂看来，神并不是无敌的。 “对了，乌尔里克曾经让我帮他个忙，他想让我把你带到他身边——你不妨先去见见乌尔里克，我觉得他可能有话要对你说。” 李昂补了一句，这确实是乌尔里克在神殿说过的话。 这句话的作用显然比什么都大，安娜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同意了：“那你把深渊之门拿到乌尔里克面前……小心，别被卡瓦拉发现，他现在就在深渊之门里。” 安娜依然在李昂的灵魂空间中，但李昂睁开了眼睛。 他仍然倒在地上，手里依然抱着深渊之门。 但现在，他能感受到自己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不过，这次，他只是僵硬的站起身来，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慢慢的站起身来。 如果李昂的灵魂被驱逐到深渊，那么这具身体就应该是被安娜占据着…… 回想了一下在贵族院见到安娜和乌尔里克一起下楼时的样子，李昂脸上带起了微微的浅笑，学着安娜的姿态，迈着风骚的猫步，一步步的往乌尔里克的位置走去。 安娜确实就是这么走路的，她毕竟是个女人…… 正在往李昂靠近的罗兰和温蒂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昂挺胸扭胯的样子…… 里萨迪兰甚至都有射死李昂的打算了，倒不是因为他意识到李昂很可能中了邪，而是因为李昂这个糙老爷们走出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但终究没人真的对李昂出手。 卡瓦拉也没再干扰，甚至连那些亡灵都避开了李昂——估计卡瓦拉也认为这是安娜。 李昂成功的靠着演技走过了那百来米的距离，把深渊之门交到了乌尔里克手中。 如果安娜放逐了李昂的灵魂，那么按照安娜和卡瓦拉的协议，深渊之门确实应该交到乌尔里克那里——卡瓦拉必须释放乌尔里克的灵魂，让乌尔里克和安娜在深渊之门中见面。 深渊之门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李昂不得而知。 但没过多久，乌尔里克便倒了下去…… 李昂立刻将深渊之门重新拿到了手里，顺便一把薅下了那枚至高王戒指。 “快找个能禁魔的地方！” 刚把深渊之门拿到手，便听到安娜急促的声音。 “温蒂！罗兰！” 李昂高喊了一声，再次开始向温蒂身边飞奔。 卡瓦拉现在是个灵体，多半没法把自己怎么样，在不能用神术的情况下，神根本就没威胁，还不如三先知。 只不过，自己确实也拿卡瓦拉没办法就是了。 但安娜既然让自己找禁魔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她能暂时拖住卡瓦拉！ 马尔蒂斯也终于在角蝰先锋们的支援下砍翻了身边的亡灵，见乌尔里克已经倒下，她直接护着李昂跑了回来。 罗兰和温蒂等人一起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李昂没出什么事，刚才确实吓着他们了。 “温蒂，带卫队围住我，别离开我身边……” “罗兰，部队由你指挥，干掉这里的所有亡灵。” “克洛泽，白银之手暂时服从罗兰爵士调派……仗打完之后，把城内所有的卡瓦拉雕像全部砸毁，一个都别留！” “拉蒙，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在安排了两句之后，李昂带着温蒂飞快的骑马往白鹿堡而去。 第37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鹿堡。 瑟西和米迪亚仍然被关在白鹿堡主楼，李昂带着温蒂，将深渊之门拿到了她们面前。 “安娜……” 瑟西只看了一眼，便叫了起来——很显然，她能看出安娜在深渊之门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安娜和卡瓦拉都在里面……” 李昂把与卡瓦拉有关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包括卡瓦拉的戒指和那支狮鹫的来历。 “原来狮鹫就是那个阴森之眼……难怪……” 米迪亚喃喃的说着。 “情况就是这样了，现在你们如果想救回安娜的话，就只能干掉卡瓦拉……” 李昂看着两个先知，他知道或许也只有三先知才能对付身为灵体的卡瓦拉了。 “但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也没法干掉卡瓦拉……卡瓦拉已经完全具备了神的资格。深渊之门也困不住他，那本就是为神准备的空间，只要他没有失去神的资格，就可以在里面来去自如……” 瑟西皱着眉摇了摇头。 “神的资格……你是指像深渊之门这样的法典吗？” 李昂摸出那枚至高王戒指：“也许这就是他的法典……” 瑟西点头：“应该就是这个，只有毁了它，我们才能让卡瓦拉永远待在深渊里……但是……” “哈哈哈……你们三个确实能拖着我一起去深渊，并永远关上深渊之门……但你们真的敢这么做吗？” 卡瓦拉的声音突然传来，而且大笑着，他似乎很笃定所有人都对他无可奈何。 李昂朝两个先知露出询问的眼神。 “李昂……先知光环确实能把卡瓦拉拖进深渊。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也会失去神使身份，永远都别想离开深渊了，而且肯定会被其它恶灵吞噬……我们不是圣骑士罗兰，也不打算当什么舍己为人的英雄……” 瑟西很直率的说出了答案：“只要我们还是神使，谁都没法杀死我们，你也许能困住我们一时，但只要这具身体死去，我们仍然能得到自由——这只是两个身受重伤的人类身体，困不住我们多久的。” 李昂叹了口气。 这不能怪三先知自私，深渊恶灵都仇视她们三个守门人，她们要是失去了神使的身份坠入深渊，那基本上就死定了，深渊里还有泰坦巨人呢…… “不仅如此……李昂，这戒指里封印着阴森之眼，如果毁了这枚戒指，那只狮鹫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谁能解决它？” 米迪亚也朝李昂说道：“连两位女神都无法消灭那只狮鹫，它比之前狮湖城那个艾格雷姆强大无数倍……如果它被放出来，这个世界就完了。” 麻蛋，要么是卡瓦拉，要么就是当年最强的那个阴森之眼…… 连当时最强的两个女神都没能搞定的阴森之眼，真要是把它放出来，后果可能比卡瓦拉还严重。 看来这就是卡瓦拉一直保持着灵体状态的原因——只要他不违反创世神的规则，谁都没法拿他怎么样…… 李昂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我知道有一种东西能困住卡瓦拉……龙泪！” 温蒂突然说道。 “龙泪？” 李昂疑惑的看着温蒂：“为什么？” “之前，为了找到你，我拿走了阿拉里克手里的龙泪……然后，我见到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精灵，她说你还活着，还说龙泪能够把具备阿瓦戴恩血脉的灵魂带到神的禁地……” 温蒂从怀里摸出了一颗宝蓝色的晶石：“李昂，卡瓦拉和你都具备阿瓦戴恩的血脉，就算他是神，但他始终是个灵魂……” “哈……对啊！库阿利斯拥有最强的的魔力，而且龙泪是创世神附身时留下的东西，带有创世神的力量……” 李昂恍然大悟道：“正好让卡瓦拉从哪儿出来就回哪儿去……但要怎么做？” “这倒是不难，我们曾用龙泪封印过另一个灵魂……把灵魂封入龙泪，跟放逐到深渊之门是一样的……” 瑟西看着龙泪，对李昂说道：“乌尔里克的父亲，也就是疯王，他临终前曾让我们封印他的灵魂，他想长生——他就是乌尔里克前几年生病的原因……” “瑟西，米迪亚，来帮我！快！” 就在这时候，深渊之门传出了安娜的声音。 听起来很紧张，似乎是面临危险了。 瑟西和米迪亚再次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起点了点头。 “诺多小姑娘，你站远一点，把龙泪交给李昂……” 瑟西朝温蒂说道。 在旁边有深渊之门的时候，三先知原本可以直接离开任何躯体的，但估计是温蒂离她太近，她不能施法。 “不用费劲了，你们自由了……安娜可能就快撑不住了，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吧……” 李昂直接抽出了剑，一剑一个劈死了两个先知的残躯。 两道黑雾从尸体上飞出，飞入了深渊之门的印记中。 …… 几个小时后。 李昂依然一手捧着深渊之门一手捧着龙泪。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光点从深渊之门飞出，飞进了龙泪中，将宝蓝色的龙泪变成了泛着金光的绿色。 随后，龙泪很突兀的化作了碎片，那金光也一下子不见了。 看样子，三先知成功了？ 李昂终于放下了心，将龙泪碎片交到了温蒂手里。 “李昂，毁了深渊之门吧，安娜决定跟我一起去神殿，她们三姐妹不会再回到潘德了……” 乌尔里克的声音从深渊之门传出。 “陛下，里面发生了什么？” 李昂感觉乌尔里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 “年轻人别问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我说服了安娜就行……卡瓦拉已经被她扔到神殿去了，估计正在和库阿利斯打架呢。” 乌尔里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一丝得意。 “那……瑟西和米迪亚呢？” 李昂隐约能察觉出乌尔里克的说服方式……估计是没法详细描述的。 “咦，你一直都不知道吗？她们三个其实是一体的啊……瑟西和米迪亚就是安娜的另外两个性格，她们是黑暗女神的意志化身，保护的伪装、生存的谎言、行走于黑暗中的战士……她曾经迷失在谎言与黑暗里，但我成了她的光。” 乌尔里克得意的说道。 “如果将来我能找到通往神殿的路，我会去看您的，陛下，您多保重。” 李昂真心实意的说道。 “哈哈哈……只有深渊之门是通往神殿的路，但你应该毁掉它。替我给菲丽娜道个歉，告诉她，我错了……” 乌尔里克说了最后一句话，深渊之门不再有任何动静了。 既然卡瓦拉被送去了神殿，那么深渊之门当然是要毁掉的。 毁掉深渊之门并不难——放到熔炉里融成一块乌木就完事了，白鹿堡的铁匠铺多得很。 但李昂不确定毁了这个深渊之门之后，卡瓦拉将来会不会找到一条从他的戒指中回来的路——至高王戒指曾经是秩序女神的法典，与深渊之门是一样的东西。 卡瓦拉说过，从神殿出来，会出现在深渊之门所在的地方——这确实是真的，卡瓦拉基本没说过慌。 那就意味着，这个深渊之门被毁了之后，如果卡瓦拉从神殿跑出来，他就很可能出现在戒指所在的地方。 但这枚戒指是不能破坏的，要不然万一那只狮鹫跑出来，也是一场弥天大祸。 所以，李昂带着戒指去了一趟森林深处。 他把这东西暂时封在了艾拉克莱湖中——这是诺多精灵们的城堡艾拉克莱旁边的大湖，几乎从来没有人类到达过这里。 李昂亲手将戒指扔到了湖的最中心。 基本上可以保证任何人，包括诺多精灵，都没法再接触到那枚戒指了。 至少，这能确保即便有东西跑出来，也没法侵占任何人的灵魂，并且没法制造出什么堕落者之类的玩意。 将至高王戒指扔进湖里后，李昂变得很轻松——整个大陆应该已经没有神灵和魔鬼了，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缓口气搞一搞房地产了。 …… 几天后…… 白鹿堡这个原本最危险的边郡，这两年反倒是成了最稳定的后方。 大部分人去长河镇参与房地产建设去了，如今的白鹿堡基本上只能见到诺多精灵。 诺多们都不喜欢热闹，他们的生活显得安静且从容。 阿琳娜也不喜欢热闹，她更喜欢一个人捧着书本在白鹿堡背后的树林里躺着。 自从住到白鹿堡以后，或者说住到温蒂家里之后，阿琳娜大概是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生活…… 温蒂在家里屯了很多书。 这个未成年诺多少女喜欢收集书籍——大多数都是骑士，但也有些别的杂书，其中还包括一些少儿不宜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骑士大多都会添加那么些比较有技术含量的细节描写。 阿琳娜甚至在其中找到了克洛泽一直心心念念的某个手抄本回忆录……也找到了某巴克斯百夫长的战斗生涯。 巴克斯帝国的文化相对比较开放，阿琳娜并不介意以学习的态度看看这些经典著作——她确实是个好学的人。 只可惜，她给李昂交过八千第纳尔的学费，但李昂却从来没给她上过课…… 这倒不是李昂光收钱不办事，主要是真没来得及，这两年李昂就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而且估计以后也没什么上课的机会了——李昂现在已经攻克烈狮城了。 攻陷烈狮城之后，李昂应该就要自立为王了…… 一个国王想必是没什么空闲的，就像马略陛下那样，每天都很忙。 也不知道马略陛下身体如何了，按照洛里斯骑士长所说，他好像还是离不开酒，即便是光辉骑士们三番五次的告诫，也拦不住那位陛下唯一的嗜好。 父亲似乎也不再催自己结婚了，每次写信都让自己尽量别回巴克斯，看来巴克斯国内憎恨自己一家的贵族实在是有点多。 布鲁图传过几次情报，马略皇帝和父亲都曾遭遇过几次刺杀，只是都没成功。 真有意思，在巴克斯境况不好的时候，这些贵族从来不会为国出力。 但在巴克斯帝国日渐强盛的时候，他们却又开始蹦跶了，也不知道是他们之前是躲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可惜幽影狼群已经不再受自己调派，要不然自己一定会再去杀他个血流成河……没证据就不能制造点证据吗？ 这要是换成李昂，或者哪怕是换成艾米，那些贵族肯定早就被安上各种谋逆大罪了…… 马略陛下就是太心软了。 阿琳娜想着。 “阿琳娜小姐，李昂大人和温蒂殿下从艾拉克莱回来了，他们在找您。” 一名诺多游侠出现在森林里。 这是温蒂给阿琳娜配备的保镖——但这保镖大多数时候只是提醒阿琳娜吃饭而已，阿琳娜一向都很会避开危险。 温蒂被诺多精灵们称为殿下是从去年开始的——自从艾米将白鹿堡交给温蒂之后，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便把温蒂定为了继承人。 “找我？” 阿琳娜有点意外，她可是知道的，李昂这段时间对付的可全都不是人…… 面对恶魔之类的玩意，找自己做什么？ 阿琳娜满心疑惑的来到白鹿堡的领主大厅。 大厅里有三个人。 除了李昂和温蒂，还有前拜蛇教祭司艾丽莎。 “阿琳娜，最近这段时间，巴克斯帝国有消息传过来吗？比如你父亲或是马略皇帝的信件……” 李昂正在和艾丽莎说着什么，看到阿琳娜回来，他转过了头。 “最近的消息是两个月前，我父亲遇到了一次刺杀……但他没出什么事。怎么了？” 阿琳娜突然有点不安。 “嘶嘶……我在盾风堡垒看到了贾斯特斯总督。他的部队……嘶嘶……攻破了盾风堡垒！” 艾丽莎一脸严肃的对阿琳娜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我还在白鹿堡，他不会这么做的……就算迫不得已，他也一定会先让我知道！” 阿琳娜大惊失色。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收到过什么消息……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艾丽莎和几个逃难的平民，巴克斯帝国正在向白鹿堡进军！估计明天晚上他们就能到白鹿堡外！” 李昂朝阿琳娜苦笑着：“按时间来看，刚好是趁着我从长河镇向烈狮城出兵的时候——现在我大多数的精锐都在烈狮城，白鹿堡和长河镇的部队都不多，并且对巴克斯帝国没有防备，这个时机抓得很准……” “怎么会？这也太突然了……马略陛下还在主持对德夏那边的战略，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对白鹿堡进军的……我父亲更不可能抛下我不管！” 阿琳娜摇着头：“这不是他们决定的……这是个阴谋！” 第372章 失踪人口回归 这当然是阴谋，谁都看得出来。 光辉骑士团和克里昂将军都还在烈狮城对付亡灵呢，阿琳娜也还在白鹿堡，可巴克斯帝国居然在这时候进攻李昂的地盘？ 而且领军是还是贾斯特斯——克里昂是贾斯特斯的好友，也是同为改革派的支持者，阿琳娜是贾斯特斯的女儿…… 这种情况当然很不正常。 而且，李昂刚把精锐部队调往烈狮城，巴克斯帝国就出兵了，这要说是什么巧合，那就太巧了点。 艾丽莎前段时间一直都住在盾风堡垒，那里是由李昂从菲德讷带回的村民们重建起来的城堡，艾丽莎对他们比较熟悉，菲德讷的村民也会更包容帮助过他们的艾丽莎——小蛇女如果住到其它地方，很容易被人指指点点。 几天前，也就是李昂还在烈狮城的时候，盾风堡垒突然遭遇贾斯特斯总督带兵奇袭。 平时号角召唤游侠团和诺多巡逻队都会去盾风堡垒附近巡防，但李昂为了对付卡瓦拉，把这些部队都带去了烈狮城，盾风堡垒也就没什么准备。 盾风堡垒的居民曾经都是巴克斯人，他们知道巴克斯帝国的部队即便攻破了城堡也不会轻易杀害平民，尤其是贾斯特斯的名声一向不错，打算逃难的平民并不多。 但艾丽莎必须跑路，因为巴克斯的军队不会放过拜蛇教徒…… 艾丽莎从小被药水泡过，皮肤太白，容貌过于明显，舌头分叉的样子也没法遮掩，要是留在盾风堡垒肯定是死路一条。 所以艾丽莎在巴克斯的大部队刚发起进攻的时候就立马跑路了。 但刚跑出城，艾丽莎便发现有很多平民都在逃难。 一问才知道，巴克斯的军队攻打盾风堡垒前，居然还劫掠了周边的聚居村落！ 于是艾丽莎一路组织着平民往白鹿堡逃，然后在半路上遇上了从艾拉克莱湖返回白鹿堡的李昂。 巴克斯出什么事了？ 是谁在挑起战争？ 李昂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敌人对李昂的部队调动了如指掌，要不然这进攻时机怎么会抓得这么准？ 而且，巴克斯的军队还一反常态的对盾风堡垒一带进行了劫掠——那可是贾斯特斯领军的部队！ 贾斯特斯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要知道，阿琳娜还在白鹿堡，贾斯特斯就算是得了失心疯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劫掠李昂的地盘，不要女儿了吗？ “李昂……你是不是在怀疑，是我……” 见李昂眼神闪烁的在思索，阿琳娜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 按理说，阿琳娜确实值得怀疑——她亲爹带兵趁着东部地区最空虚的时候发起了入侵，而她是知道东部地区虚实的人，她甚至能靠着和艾米与温蒂的良好关系，主导很多驻军的防务…… 但李昂摇了摇头：“你是我的人，我怀疑你做什么？我信得过你，阿琳娜，我只怀疑有人劫持了你父亲……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李昂并没有怀疑阿琳娜，他知道这事肯定和阿琳娜无关。 毕竟在烈狮境最危险的时候阿琳娜都一直在帮助艾米，而且之前阿琳娜一直在白鹿堡，又没人约束她，如果这事和她有关，那她肯定早就跑了，不可能留在白鹿堡等着被怀疑。 更大的可能，是贾斯特斯出事了…… 阿琳娜愣了愣：“三先知不是已经不在了吗？还有谁能冒充我父亲？艾丽莎，你确定看到了我父亲吗？” “嘶嘶……我确实看到了贾斯特斯总督，应该不会看错……嘶嘶……当时他骑马冲在最前面。” 艾丽莎点着头对阿琳娜说道。 “骑马？冲在最前面？我父亲？” 阿琳娜摇了摇头，反倒是放松了一些：“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看来是有人故意用你父亲的名义引发战争……阿琳娜，我让拉蒙配合你，我们得先搞清楚敌人到底是谁……” 李昂是知道贾斯特斯的身手的，说武艺不精那都算是抬举——贾斯特斯是个靠脑子吃饭的文化人，舞刀弄剑的本事大体上和安森差不多，他要是冲锋在前，那就属于送人头。 应该是受到逼迫无奈而为。 但，什么样的逼迫能让贾斯特斯无视女儿的安危呢？ 拉蒙目前带着他的天蝎刺客驻扎在麦香领，他曾经拍卖过诺多精灵，担心被报复，不太敢到白鹿堡来…… 阿琳娜擅长处理情报，马略皇帝在最艰难的时候都仍然让她担任情报官，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之前李昂不在的时候，也是阿琳娜在帮着艾米管理情报工作，只是她手里一直缺少一支能和幽影狼群媲美的团队。 现在有了擅长潜伏与伪装的天蝎刺客，李昂自然要让她发挥出应有的能力。 …… 两天后。 巴克斯帝国的军团到达了白鹿堡外。 李昂在白鹿堡的城墙上看着，恍惚间还以为是昨日重现。 巴克斯帝国出动了大概五千人的部队，在城外一里扎营——就在李昂第一次绑架两个总督的地方。 就连最大最华丽的那个营帐，也就是贾斯特斯的营帐，也和几年前扎在同一个地方。 白鹿堡也和上次一样，只有几百人的部队——同样大部分是弓手，而且同样短时间里得不到增援。 只有麦香领有一支三百人的部队可以作为援军——这也和上次一样。 不过这次，守在白鹿堡的是李昂。 而且，白鹿堡里的弓手，全都是诺多精灵。 麦香领的部队也不再是狮骑士，而是天蝎刺客——这倒是更适合搞绑架。 而且，阿琳娜已经让天蝎刺客们去搞绑架了…… 但这次不是打算再用斩首战术解决问题，而是为了抓个活口了解情报。 “李昂，刺客们探到了新消息……凯洛斯目前正在塞伦米斯附近，他带着暗影军团的骑军，大概两千人。” 阿琳娜拿着个小本本出现在李昂身后：“这次的事情，大概是凯洛斯搞出来的。” “凯洛斯？他不是失踪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昂转过身来：“他又用这种兵分两路的战术？这是要干什么……” 是啊，巴克斯这次居然还是和上次一样兵分两路，连路线和操作方式都一模一样——凯洛斯带暗影军团直奔塞伦米斯，而步兵大部队攻击白鹿堡。 “据说他两个月前刚回来，所以我们都没收到消息……” 阿琳娜皱着眉头说道：“但按照我们抓住的人交代，凯洛斯刚回来，马略陛下就病重了。而且，只用了几天，巴克斯所有守旧派贵族就再度出现，聚集到了凯洛斯身边……比如暗影军团。” 这年头车马很慢，消息传递并不通畅，而且凯洛斯回国也不是什么特殊新闻，李昂等人这段时间一门心思对付卡瓦拉，一直没收到消息也很正常。 但凯洛斯在几天之内聚拢了所有守旧派贵族，还组织起了这么大一支军队？ 这怎么可能……传信的时间都不够，这明显早有预谋。 巴克斯帝国的守旧派其实就是那些不赞同改革的传统贵族，大多数传统贵族在巴克斯帝国危难时消失了，也有很多已经死了——比如利维尤斯。 而去年巴克斯情况不错，很多‘失踪’的贵族又跳出来蹦跶，大多都是试图恢复他们的地位和财产。 但马略皇帝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才让国内变得政通人和，当然不会再让他们坏事，只不过马略的政策相对温和，没有处置这些曾经的‘失踪人口’，只是不理会他们而已。 毕竟这些贵族也没在国内作恶，而且他们大多都能编出一些‘被敌人俘虏后逃回’之类的说辞，也不好以逃兵罪处置，如果以莫须有的罪名镇压他们，反而有可能闹出更麻烦的事端。 不过，这一年多一来，马略和贾斯特斯遇到了好几次不成功的刺杀。 其实谁都知道刺杀是哪些人搞出来的，但确实是没找到证据。 原本按理说，这些不识时务的贵族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他们手里没多少兵马，而且很难做到团结一心——只不过是一群贪心的蛀虫而已，马略并不怎么担心。 但谁知道，这群蛀虫竟然能在短短几天内集结起如此大军，还让马略病重无法管束他们，这必然是提前很久就做好了部署。 李昂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这些守旧派为什么要引发战争，也理解凯洛斯为什么要攻打自己…… 最近巴克斯帝国渐渐已经变得强盛，如果等马略皇帝灭了德夏，那么半个大陆都会被马略整合，守旧派再想翻浪就更不容易了。 他们必须让巴克斯乱起来，巴克斯帝国敌人越多，他们才越有机会。 如果能攻入白鹿堡，他们不仅能大肆劫掠，还能逼着马略让暗影军团重新成为巴克斯的主力军团——巴克斯本就只有自己一个盟友了，如果再与李昂为敌，巴克斯将成为全大陆的敌人，只能用征服的方式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攻打白鹿堡，既符合目前的情况，又符合道义和规矩——白鹿堡都是诺多精灵，攻打诺多精灵肯定是无罪的啊！ 再加上长河镇和白鹿堡都比较空虚，干这一票没什么压力，马略皇帝也无法责怪他们。 况且，打了白鹿堡，抓了诺多精灵之后，李昂会怎么做都无所谓，反正巴克斯和诺多精灵之间肯定只能是敌人了——马略也只能让暗影军团的人留在东部地区挡住诺多精灵的报复，他们的目的也能达到。 “刺客们抓住的舌头是谁？” 李昂皱着眉问道。 “是德西默斯……” “德西默斯？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昂转过身。 “他以前是布尤林村领主，之后布尤林村发生红死病，他扔下村民逃跑了，然后没再出现……去年我父亲重建帝临港时，德西默斯出现，要求我父亲归还他的领地和财产……我父亲拒绝了。随后，我父亲就遇上了好几次刺杀，而且杀手都是拜蛇教的打扮。” 阿琳娜飞快的回答着。 “也就是说，德西默斯有可能是拜蛇教的人？布尤林村的红死病也和他有关？” 李昂猜测着。 这都很正常，巴克斯帝国确实有不少领主投奔拜蛇教，而且德西默斯原本隶属暗影军团——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们也说过，暗影军团多半有人被拜蛇教腐蚀。 “这方面倒是没有明确的消息……但他是凯洛斯的部下，是暗影军团的人。” 阿琳娜有些不爽的说道：“暗影军团的人在这两年失去了地位，他们可能是为了重新获得权力。” “真有意思，这群胆小鬼，如果是为了掌控权力，他们还不如趁着马略皇帝病重，在思源城搞点大事情——比如兵变夺权。” 李昂摇了摇头：“可他们却向白鹿堡出兵……且不说白鹿堡有这么多诺多精灵他们攻不下来，就算他们能打下来，等马略皇帝痊愈后，他们照样会被收拾……” “是啊……他们本就是一群贪婪的胆小鬼，但很恶心。” 阿琳娜点头同意了李昂的看法。 “你父亲大概是受了什么胁迫……估计与马略皇帝的病有关系。” 李昂看了看城外的营帐，有一种再次孤身闯敌营的冲动…… 毕竟一切都和上一次很相似，他莫名的觉得这可能是命运的安排…… “别去……李昂，你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名小卒了，谁都认识你……而且，为了进我父亲的营帐已经死了三个天蝎刺客了，他们防备得很严密。” 阿琳娜伸手拉住了李昂的衣角：“还是想想怎么破敌吧……而且我觉得那些胆小鬼没这个能力在这么短时间里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你是说其他几个国家也在其中搞事情？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李昂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是和温蒂一起从烈狮城飞奔回来的，我还在烈狮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兵了。也就是说，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不是冲着我本人来的。但光是白鹿堡已经出现了五千人，再加上凯洛斯带着暗影军团在塞伦米斯，加起来七八千了，这种规模确实不可能光是那些失势的贵族搞得出来的，其他几个国家多半也合谋了……全都想把巴克斯搞成整个大陆的敌人啊……” 阿琳娜叹了口气：“我们要不要先从白鹿堡突围，去长河镇组织军队，先阻击凯洛斯？” “不行啊，我们要是放弃白鹿堡，敌人就会全部聚集到长河镇，长河城的建设就完蛋了……而且，白鹿堡也不能有失……” 李昂也叹了口气：“且不说潘德银行还在这里，单单只因为白鹿堡对诺多精灵的重要性，我就不能舍弃白鹿堡——如果我不能表现出保护这里的决心，诺多精灵怎么会一直追随我呢？” 第373章 烽烟再起 白鹿堡是必须守住的，但这两天传回的消息都不怎么好。 诺多精灵们的部队大部分都不在白鹿堡附近，伊思兰迪尔去了南方阿美拉堡一带，据说那里出现了森林大火——这很明显是巴克斯人故意为之的，就是为了把诺多精灵的主力调走。 而阿尔达利安到草原上去找迦图人的麻烦去了——自从上次被迦图人打败，只要迦图人有动静，阿尔达利安就一定会去砍人。 至于另一位精灵王凯勒冯伊尔……那位艺术家是和平主义者，从来不打仗，李昂和温蒂也从来没指望过他。 长河镇那边倒是问题不大，戈德里克大人、福瑟特、埃里克……他们都在长河镇。 艾米带着乔斯林和宝黛丝去招揽新兵，眼下应该也快要返回长河镇了。 李昂并不觉得凯洛斯带着两千骑兵能把长河镇怎么样，但暗影军团肯定有能力逼得长河城的建设暂时停工，并且能使长河镇无法向白鹿堡派出援军。 也就是说，短时间里，白鹿堡得不到支援。 而留在白鹿堡的战斗人员一共五百人，这还是因为李昂和温蒂带回了诺多卫队，要不然白鹿堡相当空虚。 当然了，五百名诺多精灵是很强大的战斗力，在守城战中完全可以面对十倍的敌人。 不过，现在的麻烦并不是守不守得住白鹿堡…… “李昂，他们就是在逼着你与帝国为敌……无论这一仗谁胜谁败，巴克斯帝国都只能是你的敌人了，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所以，他们才会逼迫我父亲领军。” 阿琳娜一直皱着眉头。 确实如此。 李昂不可能让任何人占据白鹿堡，一定会坚决防御，这场仗没有退路。 如果巴克斯帝国在白鹿堡损伤过大，那么李昂和巴克斯的良好关系就会彻底完蛋，巴克斯帝国和李昂将同时失去最后的盟友。 举目皆敌，并且蒙受大量损失，存亡之际，巴克斯帝国只能再次倚重暗影军团。马略的改革也别想再进行了，只能全力发展军备，尝试强行征服大陆——这正是守旧派想要的结果。 而如果白鹿堡被攻陷，效果也是一样的——诺多精灵必将倾力反击，李昂也必须夺回自己的基本盘，巴克斯帝国最终依然只能作出同样的选择。 同时，守旧派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胁持了贾斯特斯这个改革派领袖，以贾斯特斯的名义出兵，主力军队也是贾斯特斯麾下的帝国第二军团——如果巴克斯帝国战败，那也是贾斯特斯的责任，与暗影军团没关系…… 他们既然能让马略病情加重，那自然也能蒙蔽大多数不知情的巴克斯人…… 如果巴克斯帝国战败，他们就能让贾斯特斯失去地位，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把贾斯特斯害死在战场上。 而假如巴克斯帝国取胜，真的攻陷了白鹿堡，他们估计也会在战场上害死贾斯特斯，然后把黑锅扣到李昂和诺多精灵们头上。 马略皇帝病重，贾斯特斯‘战败身亡’，发起改革的两个大佬都出了事，改革必然会人亡政消，暗影军团也必将再次成为‘国之柱石’…… 也就是说，无论结果是什么，无论这场仗谁输谁赢，守旧派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战争从来不是目的，而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而政治斗争中，有时候只需要有那么一场大战发生，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多少军人会毫无意义的战死沙场，都没关系…… 这是李昂最不愿意面对的烂仗。 这种烂仗，无论输赢都会蒙受巨大损失。 这也是阿琳娜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她父亲贾斯特斯都很可能会死…… 这场仗最大的难题就是贾斯特斯的安全——这两年马略身体不好，贾斯特斯基本上等于宰相，在巴克斯声望极高。 如果他死在白鹿堡，巴克斯帝国民间可能会自发组织大军不断攻击李昂，那时候战争会变成复仇，会不死不休的一直持续下去。 “马略皇帝还是心太软了……他应该栽一些罪名，把那些守旧派的混蛋直接弄死的……” 李昂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也这么认为……但马略陛下……唉……” 阿琳娜低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独裁和元老院制度，到底哪个更好……” “哪有什么最好的制度，统治的本质就是少部分人用包括武力在内的各种手段让大部分人听话。至于那少部分人到底是被称为‘议员’还是‘贵族领主’，亦或是什么‘民选代表’，其实都是一样的。只要能让人民安居乐业，什么制度都是好制度……” 李昂随口回答着。 阿琳娜呆呆的愣了一会，随后重重的点着头：“李昂，你一定会成为统治大陆的皇帝……你确实是预言之子，就算你与整个大陆为敌，我也会支持你的。” “我倒也没太担心敌人多不多，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局关系到你父亲的命，无论胜负……” 李昂看了看阿琳娜，发现阿琳娜很认真的在看着他，那眼神很像是艾米。 “战斗结束前，或者说白鹿堡这场仗胜负明确之前，我父亲肯定不会死……所以，别让这场仗打太快就行……” 阿琳娜咬了咬嘴唇，眼力有一丝狠意：“李昂，如果拉蒙的天蝎刺客不在这里，只靠温蒂带领的诺多精灵们，白鹿堡守得住吗？能不能守上半个月？” “半个月应该没问题，诺多精灵们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 李昂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阿琳娜，你是想让我带着天蝎刺客直接杀入巴克斯境内？” “对……但不是你，而是我。我不知道那些混蛋用了什么方式胁迫我父亲，但那些无耻的贵族，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他们也有家……天蝎刺客在战场上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但如果他们出现在敌人的后方，让刺客飞刀出现在那些混蛋家里……” 阿琳娜咬着牙说着她的计划：“我带天蝎刺客从森林里绕出去，只需要半个月，我就能找到那些混蛋的家人。他们能胁迫我父亲，我当然也能胁迫他们……不过这种方式有失名誉，你不能亲自去。” “里萨迪兰！干活儿了！” 李昂点了点头，直接回头召唤自己手下的资深杀手。 然后，他看着阿琳娜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名誉又不能当饭吃，我要是不在，拉蒙可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再说，当刺客……这种刺激的活儿，我当然得去试试！” …… 当晚。 长河镇侧面的森林里，一伙黑衣蒙面人正在观望城下巴克斯大军的营地。 “云梯都已经准备好了，看来他们明天早上应该就要发起进攻了……” 温蒂是不打算离开李昂身边的，她也穿了一身黑衣，白鹿堡的防务她已经交给文达蒂尔了。 “但愿文达蒂尔能控制住她的脾气，尽量少死人，而且尽量把仗打慢点……” 李昂其实有点担心文达蒂尔会再搞出什么单骑冲阵之类的英雄事迹。 “放心，文达蒂尔老师答应过我，她一定不会冲动的……她知道在我们回来之前，这场仗既不能胜也不能败。” 温蒂对文达蒂尔的人品倒是很有信心。 其实这种要求比快速干掉敌人还要麻烦得多，文达蒂尔也就只对温蒂才会这么通情达理。 “阿琳娜，外面那些领军将军，你比较熟悉哪几个？” 李昂开始研究目标。 “沃尔汶领主里穆斯克，阿美拉领主高卢斯……” 阿琳娜快速的介绍着情况，她知道李昂是要了解敌方将领的性格：“里穆斯克贪财好色，马略陛下责罚过他；高卢斯好赌，但劣迹倒是不多。另外还有一个……提图斯将军，他经常劫掠村庄，有时候连他自己治下的村子都会抢劫。” “提图斯也来了吗？没看到他的旗帜啊……” 李昂朝营地望了几眼，确实没看到提图斯的旗帜。 “他现在是凤凰骑士团的一员，已经改用凤凰旗了……不过凤凰骑士团可没和他一起来……” 阿琳娜指了指城下的一面不死鸟旗。 “提图斯居然和暗影军团的守旧派混在一起了……那就先拿他下手了，我们先去伊美尔。” 李昂点点头，转身进了森林。 …… 鹰爪堡。 宝黛丝正在这里武装她的新部队。 由于宝黛丝救助过李昂，艾米对她颇为感激，所以亲自出马用自己的面子帮着宝黛丝招揽了不少新兵。 宝黛丝也用最短的时间组建出了一支五百人的部队。 这支部队的构成差不多男女各半——宝黛丝并没有按照菲卡维亚的惯例组建纯粹的女兵，而是像凡斯凯瑞海盗那样，男女一视同仁。 当然，这些从烈狮境招揽的新兵身手都不太好，训练度严重不足，肯定比不上那些从小便经历打打杀杀的凡斯凯瑞海盗。 所以宝黛丝这几个月都在练兵。 当然，主要是她也承担着李昂给她安排的任务——当土匪。 凡是从李昂的地盘离开的人，只要没插李昂的旗帜，那就必然会在刚刚越过边境的那一刻遇上山贼土匪…… 而如果是商旅入境，那么李昂的地盘就会变得安全无比，保证一个匪徒都看不见。 当然了，只要不离开边境，那就什么也不会发生，税收也比其他地方低得多。 这是李昂交代的，在‘长河城’的工程建设完全竣工之前，李昂的地盘都将执行这样的政策。 而宝黛丝的练兵方式，就是一边剿匪，一边自己扮演土匪…… 毕竟那些真正的土匪也得干掉。 但剿匪收入不用上交，这算是替天行道，收获都归自己；只有扮演土匪时的收入要上交七成半…… 这种练兵方式倒是很有效果，不光能让部队得到实战经验，还能培养出不少高水平的斥候。 斥候水平不够是很容易出现漏网之鱼的，这种操作简单成本低廉的合法生意漏掉了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这天，宝黛丝在练兵的时候——也就是正在做一票小生意的时候，遇上了麻烦。 就在鹰爪堡北面的海岸边，宝黛丝刚把一群带着大量第纳尔试图装船离境的家伙洗劫一空之后，手下斥候回报，说是海上发现了一支规模很大的船队，而且应该都是军舰。 按照舰队的规模，这大概意味着四千人左右的军力。 狮湖内海是海水向潘德大陆倒灌形成的，虽然内海面积非常大，但周边只有两个国家的领地——凛鸦和烈狮。 这是烈狮境与凛鸦境的天然分界线。 这也就是说，能从狮湖内海过来的军舰，那肯定就是凛鸦境的船了。 而且，四千人左右的规模，这应该是凛鸦王国所有舰队了…… 这是一次全力而为的跨海进攻！ 但通常情况下，这种跨海进攻一般都是冲着峭岩湾去的——峭岩湾是个凸出到狮湖内海中的半岛，离凛鸦境更近，而且也更适合登陆。 再说，三先知走后，峭岩湾现在应该比较空虚。 可凛鸦王国的舰队，却朝着北部湾来了，而且并没有直接冲着狮湖城，而是在鹰爪堡北边靠岸了。 宝黛丝是菲尔维亚人，菲尔维亚是个岛国，宝黛丝对海战和舰队登陆战都很熟悉。 正是因为熟悉，所以她很疑惑——如果凛鸦舰队的目的地是狮湖城，但这里离着狮湖城还有一百多里啊，提前登陆也用不着提前这么多的吧？ 狮湖城是有军用海港的，军舰完全可以直接进攻狮湖城，只要攻破水营，就能在军港直接登陆。 而且福瑟特此时在长河镇，不在狮湖城，四千人的大军，狮湖城肯定是挡不住的。 难道凛鸦人是冲着鹰爪堡来的？ 可是，为什么啊？ 狮湖城明显比鹰爪堡有价值得多啊！ 鹰爪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难不成是为了洗刷上次在鹰爪堡被李昂劝退的耻辱？ 不至于那么小心眼的吧…… 宝黛丝不理解。 但她必须抵挡敌人，无论是出于效忠的誓言，还是出于对复国的心愿。 其实宝黛丝不知道，峭岩湾也是有敌人的。 峭岩湾出现了很多菲尔兹威人。 而且，迷沼堡此时也已经被菲尔兹威人占据了。 在三先知离开后，峭岩湾的很多贵族联合起来，将名义上的领主布伦努斯送到了雾笼城——不是送去享福的，是送去当俘虏的。 然后，他们把峭岩湾送给了维迪斯大王…… 说起来，这可能算是‘正义的壮举’，因为峭岩湾的人终于可以摆脱被变成堕落者的恐惧了…… 但菲尔兹威人会怎么对待他们呢？ 会比以前好吗？ (本章完) 第374章 瓦尔基里 潘德历358年5月。 潘德大陆烽烟再起。 几个月前，李昂与罗兰联名号召全大陆联合对付异端与恶魔的时候，各国都没有提供什么有效的支援。 不久前，李昂带着各个骑士团进军烈狮城时，各国也全都视而不见。 但现在，就在罗兰率领各骑士团清理卡瓦拉留下的亡灵部队时，所有国家却都全都不约而同的向烈狮境发起了攻击…… 巴克斯帝国出动大军快速攻占了盾风堡垒，并马不停蹄的向白鹿堡发起了围攻。 菲尔兹威人占据了峭岩湾和谜沼堡，国土迅速扩大，烈狮境西北部全都已经落到了菲尔兹威人手里。 凛鸦王国大军出动，在鹰爪堡北部登陆——他们原本确实是打算去峭岩湾，但峭岩湾的贵族投奔了菲尔兹威，凛鸦人可不想和菲尔兹威那些海盗领主打水战，于是转向跑来了北部湾。 至于为什么他们不打狮湖城，非要去啃鹰爪堡，其实是因为在凛鸦人眼里，此时的鹰爪堡才是毫无防备的——他们打算先拿下鹰爪堡作为据点，然后再逼降狮湖城。 如果宝黛丝没来招募新兵，那么鹰爪堡确实没什么兵力。 凛鸦王国认为，他们跨海进攻没有太多器材辎重，强攻狮湖城没什么把握。 而鹰爪堡应该很空虚，如果能够轻易攻克鹰爪堡，并且在这期间制造攻城器械，就可以尝试逼迫狮湖城投降。 这样，既能妥善利用时间，又能避免强攻坚城损耗实力。 其实这是合理的战略部署。 只不过，格雷戈里四世大概没想到，鹰爪堡这地方，似乎真的命里克他…… 原本以为没什么防备可以轻松攻克的鹰爪堡，却突然冒出了不少部队守城，而且守得异常顽强。 格雷戈里四世只好将绝大部分兵力调来鹰爪堡附近，一边围城一边就地打造攻城器械。 但就在这时候，鹰爪堡北边出现了好几支来历不明的“山贼土匪”，全都直奔海边而去，似乎是打算从海上逃离战场…… 那些土匪行动迅速，配合默契，而且装备也挺不错，看起来完全不比正规部队差…… 格雷戈里四世觉得烈狮境人民果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土匪居然都这么多了，确实需要凛鸦大军拯救…… 但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几股小规模土匪能给凛鸦王国的舰队造成什么麻烦，估计是为了逃离北部湾，所以格雷戈里四世没怎么理会，只是让停靠在海边的舰队小心防备。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凛鸦大军还没来得及攻入鹰爪堡呢，那几支‘小规模土匪’居然就成功的抢走了凛鸦王国的舰队！ 是的…… 整个舰队，好几十条大中型战船，其中一大半被这些‘土匪’给开走了，连同着船上的粮草也一起带走了…… 剩下些没被开走的船，全都被放火烧掉了！ 格雷戈里四世听到消息后都傻了，这两年没见，北部湾的绿林好汉已经这么凶悍了吗？ 遇到大军都不躲了？ 而且居然敢袭击舰队了？ 舰队中留守的凛鸦部队足足有六百多人啊！ 到底什么样的土匪能在几天里击破六百多舰队兵，而且还能开走大部分战舰？ 现在的土匪综合能力这么强的吗？ 居然还会开船？ 这些人当然会开船，这可是宝黛丝准备用来打回菲尔维亚岛重夺女王宝座的部队，从一开始宝黛丝就在准备将来的两栖作战，所以招募新兵时就有相关的要求，平时也会训练操船和游泳。 而且，这本来就是正规军，是艾米出面招募的人手，乔斯林训练的，一切都是按照正规标准来的，待遇给得很高，士气也相当高——艾米和宝黛丝一起担保，给所有的小队长都授予了‘菲卡维亚骑士’身份。 再加上这支正规军有丰富的土匪扮演经验——这几个月天天打劫，已经形成习惯了，行迹比真土匪还像土匪…… 尤其是男男女女的混编在一起，任谁都会认为这些人必然是混绿林道的…… “艾米陛下，这样真的能行吗？咱们只有四百人……每条船上只有十几个人，只够把船开走，根本没法作战。而且，他们对驾船还不太熟练。” 宝黛丝在一艘三桅战舰上亲自掌舵，她身边站着背着火枪的艾米。 “别叫我陛下了，我已经退位了……而且，我们现在是海盗……” 艾米左右看了看，摸了块头巾扎在自己头上，表示自己已经成功转职了。 “咳……您早晚还得被称为陛下的……不过，我们真的就这么去长歌港吗？我们这点人不可能攻下长歌港的……” 宝黛丝有些紧张，她是知道自家部队情况的，一群只训练了几个月的新兵，借着地形优势趁夜突然袭击凛鸦舰队得手，这已经算是侥幸了——凛鸦人完全没想过土匪居然会夺船，留守的凛鸦士兵大多数在海岸边。 他们确实是很小心的防备了，而且是两班倒的日夜巡防…… 可艾米却让宝黛丝直接带着部队潜游到了凛鸦人的战舰上，然后开走了能开走的所有船，还用火药引火，烧掉了开不走的其它船只。 两边压根就没怎么打仗，凛鸦人的舰队，其实是被宝黛丝的部队偷走的…… 这完全是因为这几个月在这一带当惯了土匪，熟悉环境，打劫的时候确实很默契…… 但在熟悉的地方打劫，这和跨海攻击长歌港可完全不同，这些新兵蛋子不可能攻进长歌港的——他们没有能力攻进任何一座城。 “别担心，宝黛丝……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只有四百人，可凛鸦人不知道啊……你要是看到两艘三桅战舰和三十艘双桅战船，你觉得这应该是多少兵力？” 艾米显得很镇定，当了一年多国王，艾米的气质已经变得相当沉稳，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按照常理，应该会有三千人以上……” 宝黛丝回答道。 一艘三桅大船，驾船的人手大概只要十几个人，但作战时一般标准载员会在一百五十人以上； 而双桅战船一般载员也有一百人左右。 说三千人，其实是往少了说的，如果是短途登陆作战，有时会进行极限装载——也就是减少粮食饮水之类的物资装载量，把大部分空间都用来装人，那么三十多艘战船能装四千到五千人。 “所以啊，我们完全可以号称四千大军……哼哼！狮湖内海我们可以横着走！” 艾米扎紧了头巾，抹了把灰在脸上，然后摸了把斧头拎在手里：“宝黛丝，我现在看起来像不像个凶悍的海盗？” “不像……您长得太好看了些……” 宝黛丝很诚实的摇着头，解下了艾米的头巾扎到了自己头上。 确实，宝黛丝扎上头巾，还真和那些凡斯凯瑞的女海盗没什么区别…… 这玩意主要靠气质——宝黛丝看起来本就粗壮一些，再加被亲姐姐夺位之后心里有戾气，看起来凶狠一些。 而且她本身就会水战，飞斧和投矛也是她擅长的兵器。 “宝黛丝，其实你也不太合适，海盗头子还得我来……” 乔斯林从船舱中钻了出来，抹了抹自己的大胡子。 艾米眼前一亮：“啊哈，确实，乔斯林才是最好的人选……宝黛丝，你应该扮成一名女武神——听说菲尔兹威有一些女人成立了女武神姐妹团，她们用了独角兽的头作为纹章，刚好，你的纹章也是独角兽……” 说起来，乔斯林在李昂队伍里的时候，也是一直在扮演凶恶的角色——那时候他是掌旗官，穿着两层黑色重甲，带着头上有双角的黄昏骑士盔，骑着他的迦图战兽，整个人看着完全就是那种会吃小孩子的恶魔。 而这次，乔斯林戴上了他的黑风帽，扛了把大斧头，还将他的大胡子编成了两股——这是菲尔兹威那些海盗领主常用的造型…… 于是，一支‘大规模海盗团伙’新鲜出炉了。 同时，整支舰队也开始集体换旗帜，将桅杆上的凛鸦境旗帜全部换成了独角兽战旗——这是宝黛丝的纹章，蓝色背景，图案是一匹扬起前蹄的白色独角兽。 而去年在雾笼城新成立的女武神姐妹团，纹章是独角兽的头——刚好也是蓝色的背景，白色的图案。 这其实不是巧合，蓝底白图的配色表示诞生于大海，而独角兽是那位女权之神菲卡维亚的标志，纯女性的队伍大多都会用与独角兽有关的图样作为纹章。 不过，虽然维迪斯大王确实在雾笼城建了新英灵殿，但女武神姐妹团其实并不是维迪斯大王搞出来的——菲尔兹威毕竟是个男权社会，再说维迪斯一直忙于战争，也没时间搞什么女子骑士团。 自从两年前菲尔兹威被拖入烈狮境西部的战争泥沼之后，持续不断的战乱使得维迪斯大王不得不将很多海盗派到大陆腹地作战。 凡斯凯瑞海盗的军纪确实太差，他们惯用的作战方式其实是一次又一次的掠夺，这种长期的持续性战争他们并不擅长。 同时，海盗们在陆地上列阵而战，其实是比较吃亏的。 为了减少伤亡，很多凡斯凯瑞海盗领主按照传统，让一些女人作为‘盾女’为他们提供保护。 这些‘盾女’是凡斯凯瑞人神话中的一部分，也就是被允许上战场的女人。她们并不是职业战士，只是一些得到了海盗信任的女人——其实大多女人都是被海盗们抢来的。 这些女人白天作战，晚上陪床，同时被这些海盗们在战场和床上占有，其实都是些可怜人，本质上其实是奴隶。 而从前年到去年，长期的作战使得盾女的数量越来越多。 随后，一些盾女在长啸堡遇到了英灵女战士。 这些英灵女战士一直跟随着因纳，在因纳手下，她们是有尊严的职业战士，与男性士兵是被同样对待的。 因纳知道那些盾女的遭遇后，让英灵女战士们顺手帮了她们一把——当然，因纳主要也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支持，他希望那些盾女能成为自己的帮手。 在李昂失踪后，因纳处于两面不讨好的状态，对于烈狮王国，他是弑君者，除了李昂谁都不敢信任他。 而对于菲尔兹威而言，因纳出身自烈狮境，并且他养父寻厄者刚铎公开支持李昂，还袭击了黎明骑士团…… 只不过，因纳手里掌握着英灵女战士，寻厄者刚铎又威名赫赫，在战争一直持续的时候，也没人去招惹因纳。 虽然因纳仍然占据着长啸堡，但长啸堡本就是一片白地，几乎没有居民，也就没什么可招人惦记的——当时菲尔兹威的部队大多都部署在长啸堡四周，但没有任何人找因纳的麻烦。 可是，这么多部队围着长啸堡，因纳也没法发展啊…… 因纳还是比较有危机感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弑君者未来的发展限制太多，所以一直在积极的寻找机会，而盾女们的遭遇，对他而言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被奴役的人之所以产生抗争之心，大多数时候不是因为压迫太重，而是因为有了对比，并且出现了靠谱的带头人…… 得到了因纳和英灵女战士们的帮助后，盾女们开始串联，并最终实施了反抗。 在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她们像往常一样侍奉着劳累的首领和海盗们，到了深夜，她们在床上杀掉了海盗的领导层。 随后，她们在英灵女战士的帮助下联合起来，结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这之后，她们来到了雾笼城，打算给维迪斯大王一个教训——这是因纳的主意，他认为，盾女们曾经被奴役，维迪斯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其实因纳主要是希望维迪斯大王退兵。 说真的，因纳确实无愧于‘寻衅’这个外号…… 因纳毕竟年轻，他天真的以为，当时只要菲尔兹威退兵，他就能在长啸堡安置流民——他至少知道领地里有人口才算有本钱。 但当时的局面可不是维迪斯大王说退兵就能退兵的…… 那时候巴克斯帝国两大军团一直在到处挑事，维迪斯要是敢撤军，阿迦松估计能带着帝国第一军团一路追击到雾笼城去，到时候烈狮王国可能就解脱了，但战争泥沼就会变成菲尔兹威腹地了。 当时维迪斯本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战争持续得太久，而且菲尔兹威之前被巴克斯舰队劫掠了不少沿海城市，维迪斯在雾笼城面临着一系列的债务。 而这些盾女的到来，搞得维迪斯原本就没什么毛发的头更秃了——雾笼城没有任何部队可以用于镇压这些前来报复的女人，也没有足够的第纳尔可以用来征招部队。 不过，维迪斯的秃头确实是因为聪明才绝的顶，面对这些被‘寻衅者’叫来寻衅滋事的女人，维迪斯大王用另一个方法得到了她们的谅解——他代表菲尔兹威的所有贵族，在瓦利德斯宪章上签字，给这些曾经的盾女授予了女武神（瓦尔基里）的头衔，即“决定生死之人”。 并且，他还把雾笼城新建的英灵殿给了这些女人，并且公开宣布因纳依然是菲尔兹威的合法领主。 也就是说，维迪斯让这些盾女组建成了一个受认可的合法骑士团，给了她们崇高的地位，还用房子、粮食和装备雇佣了她们为菲尔兹威作战。 维迪斯还是很擅长随机应变的。 从那以后，因纳手下很多英灵女战士也成了‘女武神’的一员，她们以雾笼城的英灵殿为驻地，正式的成为了职业战士，并以代表女性权利的独角兽作为了骑士团纹章。 而此时，长歌港的守军，发现自家港口外，远远出现了打着独角兽旗帜的巨大舰队…… 舰队隔得远，看不到什么细节，但旗帜和规模都很明显，长歌港立刻就出现了恐慌——难道是菲尔兹威大举进攻了？ 第375章 拜蛇教与摸鱼佬 五月八日。 伊美尔村。 也许是奇妙的巧合，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李昂来到伊美尔村的时候，刚好又赶上了达米亚女神的丰收祈福日——也是跳舞求偶的节日。 不过这次，伊美尔村没有举行大规模集会，当年那个人潮涌动歌舞升平的小广场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村子一片狼藉，而且安静得像个荒芜的废墟。 要知道，这可是有上万人聚居的地方，也就只是名称叫做‘村’而已。 达米亚女神的雕像上，挂着个早已枯萎的花环，雕像旁的落叶与杂物也无人打理。 这个南大陆最重要的节日，这个饱含着对美好生活希望的日子，在伊美尔这个有名的富庶村镇，却不同寻常的诠释着荒凉与败落。 “提图斯在伊美尔都干了些什么啊……” 李昂走在他曾经走过的村口石板路上，看着地面洒落的零星血迹，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年克里昂将军和他儿子迪恩领主管理伊美尔的时候，这里可是个热闹无比的繁华大镇啊…… “马略陛下引荐提图斯加入凤凰骑士团之后，这家伙本来很老实的住在伊美尔没动静。前年你失踪后，我父亲代表帝国收回了卡伦鹿堡和伊美尔一带……随后我父亲去了思源城主持整个帝国的经济重建，伊美尔村也就没了管束，提图斯便以凤凰骑士团采邑的名义不断对这里征钱征粮……” 阿琳娜低声讲述着前因后果。 伊美尔一带确实是马略皇帝给凤凰骑士团的采邑，但并不是封地，而是用交易的方式把这片土地给了李昂，让李昂用这地方的产出养活凤凰骑士团——凤凰骑士团是灰烬裔帝国的部队，既不属于巴克斯，也不属于李昂，而是远道而来对付拜蛇教的，是马略和李昂共同的盟友。 提图斯用凤凰骑士团的名义征收伊美尔的钱粮，这其实是合法的。 只不过，提图斯征收得实在是太狠了点…… 凤凰骑士团的驻地在卡伦鹿堡，他们的目标和职责都很明确，他们只对付拜蛇教，所以一直在四处打击拜蛇教的窝点，对提图斯怎么搞到的钱和粮食并不在意。 而提图斯，便在这段没人约束的日子里逐渐放飞自我，靠着刮地皮再次拉出了一支私人部队，并且和一部分守旧派贵族打得火热。 “提图斯好像是没什么家人的，这家伙没法胁迫啊……李昂，为什么要先对付他？” 说完提图斯的情况后，阿琳娜问道。 她不明白李昂为什么要先从提图斯下手——提图斯是个孤家寡人，又没老婆又没孩子，她觉得弱点不好找。 “胁迫别人又不一定非要对老婆孩子下手……提图斯那种一心想获取权力的人，弱点其实是最多的。” 李昂回头解释道：“与其他守旧派贵族相比，提图斯是最不敢有巨大损失的人——他没有家族可以依靠，也没有太多东山再起的本钱，他根本就输不起。若不是因为失去了马略皇帝的信任，他也不至于傻到和守旧派混到一起……” “只要能找到他这两年搜刮的财产，干掉他留在这里的亲信仆从，他就必须撤军……因为他只有手里的私兵可以依靠，他不敢把所有的一切都葬送在白鹿堡下。要不然，无论最终的胜负如何，一个失去了所有本钱的孤家寡人，对守旧派又有什么用处呢？” 阿琳娜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李昂身边的艾丽莎：“所以，你是要用拜蛇教的名义抢走提图斯在这两年里得到的一切？” “提图斯好歹是凤凰骑士嘛，当然得给他找个合理的退兵由头。而且，很多守旧派贵族都和拜蛇教勾结，这是显而易见的……你猜，如果拜蛇教的人抢了提图斯的家产，提图斯会不会在白鹿堡下和那些守旧派贵族打起来？” 李昂也看了一眼身边的艾丽莎。 小蛇女有些苦恼：“嘶嘶……大人，我已经不是神教的人了，我前些天都答应阿利斯泰加入黄昏骑士团了……以后能不能别再让我执行这种任务了？” 艾丽莎自从加入李昂的队伍之后，执行的任务全都是本色出演——李昂总是让她以拜蛇教女祭司的身份干活儿…… “得了吧，这一口一个神教的……拜蛇教的神都已经没了。说起来，加入黄昏骑士团倒是个更合适的选择，起码‘身在黑暗、心有光明’这样的教义确实更适合伱……” 李昂有些无奈的看着艾丽莎。 小蛇女其实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而且一向都规规矩矩，但她对拜蛇教依然有着一种习惯般的眷念。 李昂倒也能理解她，这就像是孩子对家的眷念——艾丽莎从小就被带到阿玛拉大陆的神殿，她是在那长大的，拜蛇教就是她的家，不是说舍弃就能完全舍弃的。 “嘶嘶……执行完这个任务，我就和阿利斯泰一起去辛加尔……嘶嘶，要不然以后您肯定还会让我干这种活儿……” 艾丽莎咕哝着。 “阿利斯泰不是那啥啥了么……怎么还能骗到这么漂亮的女孩？” 拉蒙凑了过来，在李昂耳边低声嘀咕。 “咳……就是因为那啥啥了，所以他才和艾丽莎关系更好……艾丽莎是被毒药泡着长大的，她全身都是毒，不能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只有阿利斯泰适合她……” 李昂看了拉蒙一眼，也附耳过去：“你该不会是想打艾丽莎的主意吧……” “不不不……她是吃素的，不适合我这种天天大鱼大肉的人……” 拉蒙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不久后，原本平静荒凉的村子出现了一些喧哗。 一伙‘拜蛇教徒’进了村，在一个漂亮的蛇教女祭司带领下抄了提图斯的窝。 说来也巧，提图斯在伊美尔村占据的庄园，就在迪恩领主隔壁。 迪恩的老管家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拜蛇教徒’在隔壁庄园杀人放火抢劫财物，手里提着警钟却始终没有敲。 而且，老人家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就连这些拜蛇教徒拖走迪恩家里的马车用来装提图斯家里的财物的时候，老管家都没阻拦，甚至还主动把马车上的干草卸了下来…… 看这样子，提图斯在这村子里就算谈不上天怒人怨，至少也算是人憎鬼厌…… 当然了，‘拜蛇教徒’带着几大车财物离开的时候，老管家还是敲响了警钟——不管怎么样，迪恩家里也被抢走了一辆马车啊…… 提图斯家里财物挺多，看起来这两年没少刮地皮。 而且，拉蒙的手下还从提图斯家里搜出来不少铠甲和武器，大多都是帝国骑士的装备。 这些装备原本是马略皇帝近卫军团的制式装备。 但现在的‘帝国骑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骑士，他们其实应该被称为‘巴克斯帝国近卫军团骑士’，也就是马略皇帝在得到了大量战马之后组建的全新的近卫军团。 军团成员有很多都不是贵族，但基本上全都是从思源城皇家学院毕业的文化人。 思源城皇家学院建成于十七年前，校长是贾斯特斯，马略皇帝本人也是名誉校长，这既是军校，也是培养新一代治政人才的地方。 迪恩也曾是帝国骑士——马略麾下的帝国骑士其实就是官员预备役，但并没有贵族特权。 这都是新一代的改革执行者，大多都是通过改革获得了利益的人。 随着巴克斯的改革进程不断推进，马略把不少帝国骑士派驻到了各地，作为确保改革政策能够落地执行的基层实施者和监督者。 马略皇帝应该派了不少帝国骑士来盯着东部地区，但派到伊美尔附近的骑士，大概是被提图斯暗地里杀害了。 估计很多地方也都差不多…… 毕竟没有哪个守旧派贵族愿意让马略的‘改革特派员’到自家地盘来监督自己。 反正天高皇帝远，这些‘特派员’出差在外，安全确实很难保障，杀了以后把黑锅扔到拜蛇教头上也就行了。 而现在，李昂用同样的方式把黑锅扔到了拜蛇教头上，只不过他对付的不是帝国骑士，而是提图斯。 天蝎刺客们干掉了提图斯家里所有敢于反抗的人，驱散了其他仆役，放火烧掉了庄园，但故意‘没追上’几个从一开始就跑路的扈从。 一开始就跑路的，多半是提图斯的亲信，这是赶着去报信的。 而敢于反抗的，通常是守家的铁杆卫兵。 拉蒙的手下干这种活儿相当麻利，毕竟这些杀人放火的事儿才是他们的老本行。 “下一步去哪儿？” 拉蒙颇有些兴致勃勃的问着，这种活儿正是他的强项。 “去沃尔汶，就在南边不远……那个领主叫什么？” 李昂转头问阿琳娜。 “里穆斯克，一个贪财好色的家伙。” 阿琳娜回答道。 “好色……嗯……他家里会不会有很多美女？” 拉蒙朝李昂挑了挑眉：“咱们这次是扮拜蛇教还是别的什么？” 看样子这货玩角色扮演上了瘾了。 “提图斯家里不是搜出来不少帝国骑士装备吗……就穿提图斯家里的装备去沃尔汶。一群帝国骑士抄了里穆斯克的家，抓走了他所有的家人……刚好合适。” 李昂从马车上翻出了一套帝国骑士甲。 …… “西斯特大人，您不是已经发誓效忠里穆斯克大人了吗？为什么您没去白鹿堡？” 沃尔汶堡的望台上，几名士兵正杵着长矛聊着天。 “打仗有什么好的……活着才能享受人生！” 一名帝国骑士懒洋洋的躺在望台上晒太阳，翻了个身对身旁的士兵劝告着：“白鹿堡可是个险地，哪有那么容易被攻克？就算打赢了，我又能得到什么？我是皇帝陛下派来的人，里穆斯克本来就不信任我……” “那……难道不是更应该奋勇作战，用实际行动取得里穆斯克大人的信任吗？” 一名年轻的士兵懵懂的问道。 “唉，天真的男孩……战功人人都想要，但有些仗是注定不会有功的……再说，活着不好吗？就像现在……咱们晒会儿太阳摸会儿鱼，坐到天黑就下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平平安安的照样能领薪水……” 被称为西斯特的帝国骑士懒洋洋的说着。 “可上次对付拜蛇教的时候，您不是也立了功么……我也想攒点功劳，说不定能被推荐到皇家学院，到时候我也能成为帝国骑士……” 年轻的士兵大概是很羡慕西斯特的骑士身份——守旧派贵族家里的子弟是很难成为帝国骑士的，进入皇家学院需要马略或贾斯特斯批准，但如果是有功劳在身，那就另当别论了。 “拜蛇教？上次对付拜蛇教，那可不是在打仗啊……天真的孩子，亏你还是里穆斯克的侄子……” 西斯特又翻了个身，看样子不打算再和那年轻的士兵说什么了。 “西斯特大人……帝国骑士……” 年轻士兵只沉默了一小会儿，便再次说起了话。 “哎呀……你能不能别那么多话？好不容易能清净的睡个午觉……” 西斯特不耐烦的坐起身来。 “那个……我是说……外面好像来了很多帝国骑士……” 士兵指着城堡外的大路，眼里闪动着向往的光：“这么多骑士啊，看起来好威风……” “我勒个去……” 西斯特一个激灵，飞快的爬起身来往城外看了一眼，随后把剑带往肩上一搭就准备开溜，跑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巡逻队长了！我要去白鹿堡参战……” “哎……西斯特大人？” 士兵愣愣的看着西斯特飞快跑远的背影，喃喃的说着：“你不是说白鹿堡很危险吗……” 白鹿堡到底危不危险，西斯特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要是再不跑，沃尔汶可就危险得很了…… 他是马略皇帝派来监督改革执行的帝国骑士，但他却在几个月前向守旧派领主里穆斯克宣誓效忠了——这可是严重的政治倾向性错误，要是被其它帝国骑士或者马略皇帝知道了，那估计他至少也得被一撸到底，甚至有可能被送进角斗场。 而现在，一大群帝国骑士来了沃尔汶，这意味着什么？ 几个月前，促使西斯特向里穆斯克效忠的主要原因，就是‘拜蛇教’发起的袭击。 西斯特是个聪明的特派员，他知道那所谓的‘拜蛇教徒’是什么人派来的，也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当然要妥协…… 里穆斯克也是个很上道的家伙——他配合西斯特‘英勇作战’，‘赶跑’了那些‘拜蛇教徒’，然后委任‘勇敢’的西斯特为巡逻队长，还派了几个士兵给他作为随从…… 当然了，那些士兵都是十七八岁的生瓜蛋子，而且都是西斯特家族里的旁支子弟…… 所以西斯特很懂事的天天摸鱼，反正帝国近卫军团会给他发薪水，里穆斯克也会给他发巡逻队的薪水——只要他安心摸鱼就能领两份薪水，确实没必要拼命。 (本章完) 第376章 拉蒙的大计划 “好兄弟，外围的兄弟回报，有个帝国骑士衣冠不整的从城堡后门跑了……” 沃尔汶堡门口，李昂和拉蒙在等城门打开——他们只带了几十个人，不可能攻破一座守卫严密的城堡。 但他们现在是帝国骑士，是皇帝亲军，当然可以大摇大摆的走正门直接进城…… 其实西斯特跑路是被拉蒙的手下看在眼里的。 虽然他是从沃尔汶城堡后门熘走的，但拉蒙的手下都是刺客，全都是惯于从各种后门或暗道出入的，对于他们而言，后门比前门显眼多了…… 不过，西斯特这家伙跑得贼快，拉蒙的手下当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追他，结果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一群帝国骑士来了，而城里却有帝国骑士跑路了，这意味着什么？ 正常情况下，城里这个帝国骑士不是应该热泪盈眶的迎接兄弟们到来，然后诉诉苦，再对马略皇帝表表忠心么？ 拉蒙很清楚，这种不正常的反应，只能说明那个跑路的帝国骑士干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事，而且大概率是和里穆斯克合伙干的。 但既然有人这么快就跑路，拉蒙就打算把戏做全。 “好兄弟，你用拜蛇教抢劫提图斯，然后扮成帝国骑士抓走里穆斯克的家人，这不仅是为了逼迫白鹿堡外面那些家伙退兵，还打算让他们内讧对吧？” 拉蒙一向是个洞察力很强的人，他和阿琳娜都能看出李昂的用意。 “当然，毕竟我们得救出贾斯特斯。拉蒙，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李昂点了点头。 “好兄弟，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为了权力，可能并不那么在乎家人。就像德夏那两个巴哈德汗，他们可是亲兄弟啊……单纯的胁迫那些混蛋未必能解决问题，反而有可能导致敌人狗急跳墙。” 拉蒙摊了摊手：“我在辛加尔一直用着各种不光彩的手段，对于干坏事，我大概比你们都有经验……好兄弟，我有个更好的计划……” 拉蒙的大计划，充满了恐吓、胁迫、栽赃、陷害…… 全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幸好罗兰还在烈狮城，要是罗兰在这里，他说不定会揍拉蒙的…… 但这些不光彩的路数如果是用在敌国领主身上，尤其是用在那些胁迫贾斯特斯来给李昂找麻烦的人身上，就显得理所当然。 李昂从来就不会仇视敌对国家的任何人，但他厌恶这种为了政治斗争而引发战争的行径——那些贵族就是没把在战火中牺牲的底层士兵和民众当人看。 拉蒙也是一样。 为了确保这些脑子里只有争权夺势的贵族将来不会再惹麻烦，拉蒙建议李昂一口气把他们彻底解决掉。 逼迫一部分，恐吓一部分，然后栽赃另一部分。 逼迫的当然是提图斯，这事已经办了。 提图斯这个外来者和守旧派贵族混在一起，对守旧派贵族而言，实际上就是个提供战斗力的‘供应商’而已。 守旧派将他视为打手，但这个打手如果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就必然不敢全力进攻白鹿堡，否则部队损伤太大，他这个‘供应商’唯一的下场是被抛弃。 战场上是容不得有任何部队畏畏缩缩的，打手不尽全力，其他贵族自然就会担心这个打手有别的心思，万一被反咬一口……肯定得防备着。 这会导致大多数人都不会尽全力…… 而恐吓，是针对那些小领主，尤其是战斗力出众但地位一般的暗影军团军官。 他们自身势力不大，没能力也没财力长时间严密保护自己的家人。 很多天蝎刺客此时已经分头单独行动了。 小领主家里防范没那么严密，用不着太多人，只要把刺客飞刀放到一部分巴克斯小领主老婆孩子的床上就行。 等他们陆续得到家里传来‘在孩子床上发现刺客飞刀’的消息后，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被天蝎刺客盯上，那就等于一辈子都将活在刺杀的阴影中，从此全家人吃饭喝水都得担心有没有毒，家里每个阴暗的角落都有可能藏着杀手…… 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们安心打仗是不可能了，而且他们还会相互怀疑——杀手是谁派来的？ 尤其是当他们相互了解到，很多势力不大的小领主家里都出现了天蝎刺客的飞刀，但大家族却没有…… 而栽赃，就是直接把实力相对比较强的豪族领主栽成拜蛇教徒或叛国者。 守旧派确实有很多领主和拜蛇教有染，但实际上很难分辨——但管它呢，没有证据制造证据就行了，反正只是为了让那些贵族相互猜疑…… 几种不同的操作，对应几种不同的人，等消息传到大军中，猜忌和恐慌多半会导致这群守旧派贵族产生内讧——同一个派系里也是存在小团体的，纯粹的信任不会存在于政客身上，越是权利欲重的人就越容易相互怀疑猜忌。 到那时候，他们会不会直接内讧火拼倒是不一定，但贾斯特斯一定会更安全——部分反应比较快的‘聪明人’肯定会将帝国第一重臣贾斯特斯视为救命稻草。 尤其是那些被恐吓的小领主，他们不可能再让贾斯特斯死去，失去了贾斯特斯，他们就成为一切问题的背锅侠——大贵族多半会抛弃他们以自保。 确保了贾斯特斯的安全后，阿琳娜就可以出面分化拉拢那部分小领主，再以马略皇帝和贾斯特斯的名义尝试干掉另一部分——反正罪名和证据全都有。 有时候，要解决敌人并不一定就得出动大军的，拉蒙对此深有体会——他在辛加尔一向都是这么干的。 …… 不久后，沃尔汶堡正门大开。 被火线提拔起来的巡逻队长，也就是那个年轻的新兵蛋子，恭恭敬敬的把那几十个‘帝国骑士’放进了城堡。 李昂和拉蒙面无表情的径直走进了内堡庭院，也就是里穆斯克的住所。 沃尔汶堡其实有很多守军，城内驻防的部队至少有八百人，就连里穆斯克家里都还留着三百多私兵——这是个大家族，而且不像利维尤斯那么败家。 这么多兵力，李昂和拉蒙等人要是露了馅，估计是很难活着出来的…… 但李昂刚走进里穆斯克家里就不知死活的拔出了剑，然后像个神经病一样盯着庭院里的藤蔓。 “我怀疑这里有拜蛇教徒……” 李昂在城堡庭院中趾高气昂的眯着眼：“看看这绿色的装饰……里穆斯克家里该不会有人投奔拜蛇教了吧？” 带路的新兵蛋子震惊了，看了一眼墙上的藤蔓，战战兢兢的回答：“这位……大人，那是蛇香藤啊，装饰用的……植物当然是绿色的……” “蛇香藤！果然……连家里的装饰都是带蛇字的！看来多半是有个资深拜蛇教徒躲在这里！” 李昂这下子更精神了，脸上带起了狰狞的冷笑：“来人呐，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新兵蛋子咽了口唾沫，对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表示无语。 他左右看了看满院子的‘帝国骑士’，发觉这些骑士好像个个都眼露凶光，看起来倒更像是悍匪或者杀人狂…… 这倒不是故意伪装的……这群人都是天蝎刺客啊，本来就是些杀手，属于本色出演。 谁都看得出来，这群帝国骑士就是故意来惹事的。 但问题是——皇帝的近卫军故意来惹事，意味着什么？ “帝国骑士原来都是这样的吗……要么是西斯特那种摸鱼老，要么是这种疯子……” 新兵蛋子喃喃低语着，大概是世界观崩塌了。 里穆斯克家里的护卫们也全都傻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帝国近卫搜查拜蛇教徒！不想当叛逆的就蹲着别动！凡是手持武器的，格杀勿论！” 拉蒙举着把帝国阔剑叫嚷着，入戏相当深。 庭院里的人全都没动弹，谁都不想被认为是拜蛇教徒…… “大人，我们在里穆斯克卧室里发现了这个！” 一名帝国骑士队长——也就是拉蒙，拿着一套拜蛇教女祭司标志性的装备跑到了李昂面前。 蝰蛇头盔，露肩蛇纹软甲，还有把黑铁矛……其实这是从艾丽莎那里借来的装备。 “哼哼哼……果然是拜蛇教徒！而且居然是个女祭司！把里穆斯克家里所有人全部带走！尤其是女人，一个都别放过……” 李昂满脸严肃的下着令，随后转头问那个新兵蛋子：“里穆斯克还有没有别的亲朋好友？包括他的情妇或者外室之类的……” 居然还真能搜出拜蛇教的东西？ 庭院里所有人全都慌了，一些护卫已经开始偷偷退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了。 “这……亲朋好友也要抓吗？” 新兵蛋子慌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有是有……但那不是……” 他当然慌，论起来，这个新兵蛋子也是里穆斯克的亲戚——城堡巡逻队和驻防部队不一样，巡逻队是需要进入主堡巡逻的，而且风险低待遇高，所以巡逻队里很多人都是里穆斯克亲戚家的孩子。 里穆斯克让西斯特担任巡逻队长，本就是对西斯特表示信任，也是为了表示出他对马略皇帝的忠诚——让皇帝派来的帝国骑士掌管自己主堡的安全，这确实是很上道的做法。 但现在这种情况，巡逻队的年轻人们全都很慌。 这群‘帝国骑士’的做派明显比较蛮横，如果里穆斯克家里真的有人是拜蛇教女祭司，那他们全都得有大麻烦…… “当然要抓！除非能找到明确的拜蛇教徒，要不然所有人都有嫌疑！嗯……你是不是知道这套拜蛇教女祭司的装束是谁的？” 李昂瞪了新兵蛋子一眼，口气突然缓和了些：“知道就赶紧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为了避免自己惹上麻烦，人一般会做出两种反应——要么打死不承认，要么立刻转变身份把自己变成污点证人…… 至于谁是拜蛇教头徒，或者说到底有没有拜蛇教徒…… 这不重要。 只要自己不惹上麻烦就行，就算有冤情，等自家领主回来，自然也能解决——大家族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但不能吃眼前亏，也不能和‘皇帝派来的的近卫军’发生直接冲突，要不然麻烦比家里出现拜蛇教徒还要大…… “咳……大人！手下留情！我知道谁是拜蛇教徒！我检举揭发！” 新兵蛋子虽然因为年轻而有些天真，但脑子并不笨，他好歹也是大家族的子弟，很多事情他都懂。 随后，里穆斯克家里大多数人都反应过来，全都附和道：“这位大人，我们检举揭发……” 同时，一箱子第纳尔被搬到了李昂面前。 “大人，规矩我们都懂……我们没能管好家里人，出了妖人，劳累各位大人辛苦跑这么远，这是给各位大人吃饭住店的盘缠……但大人放心，拜蛇教的妖女我们会绑来见您的，不用各位大人再次操劳……” 里穆斯克的夫人出面，表现得极为善解人意。 大家族就是这样，遇到麻烦时一般都不会扯皮，而是会快速抉择——牺牲不重要的小角色，保护核心人物，同时保全家族的名誉，这是他们必然会做的选择。 这次，被牺牲的小角色，是里穆斯克的情妇，一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人。 这是里穆斯克的亲戚和他老婆一起‘揭发’的，那个新兵蛋子也是打算指认这个女人。 这女人是里穆斯克的外室，她还给里穆斯克生了个私生子，母子二人在沃尔汶城内有一处豪华庭院。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女人才是里穆斯克的软肋，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揭发’，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人存在……” 离开沃尔汶堡时，拉蒙对李昂说道：“我的弟兄们干刺杀之类的活儿时，一般都会先找到目标最看重的人或东西……无论是用来胁迫目标出现还是守株待兔，都比直接对抗要强得多……” 其实，除了那对母子之外，李昂和拉蒙仍然抓走了穆斯克家里所有人，只留下了那个巡逻队的新兵蛋子——既然要检举揭发，那这些人就得被带走当证人嘛…… 里穆斯克家里的亲卷全都是以证人的身份被带出沃尔汶的，但刚离开沃尔汶，他们就成了肉票。 同时还带走了一大箱子第纳尔——敌人主动给的，不要白不要。 这些人质是用来换贾斯特斯的，而那箱第纳尔，李昂直接就分给了拉蒙手下的弟兄们，出手相当大方。 毕竟天蝎刺客们本来身价就挺高，李昂总不能亏待他们。 再说，跟着李昂大人打仗当然是要发财的，打任何类型的仗都得发财，李昂决定把这事变成传统…… 第377章 腹蛇 白鹿堡的攻城战还在持续，但并不激烈。 最初的几天，巴克斯大军攻得很猛，但在损失了几百人却连城墙都没摸到之后，巴克斯大军放缓了进攻的势头。 他们没想到城里有那么多诺多精灵，白鹿堡射出的弓箭又准又狠，而且举着盾都顶不住。 天色已晚，城外的一个小山头上，两个巴克斯领主正在挥舞旗帜指挥退兵。 “看起来我们可能很难攻陷白鹿堡了，没想到白鹿堡还真被烈狮境的人送给诺多精灵了……” 一个微秃的中年人说道：“跟诺多精灵打仗很危险啊……安东尼厄斯，要不，我们现在干掉贾斯特斯，然后直接撤军？” “还不到时候，里穆斯克大人……我父亲那边还没传回消息，马略皇帝也还没发出召回大军的旨意，现在撤军就前功尽弃了。” 另一个全身都被严密包裹着的领主摘下了覆面盔，抠着自己脸上的绿色疮痕，慢条斯理的摇着头。 这是安东尼厄斯，就是李昂和安森曾经救治过的，凯洛斯的儿子。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毒蛇。 他脸上依然有鳞片般的青绿色疮痕，眼睛也是暗黄色，而且瞳孔已经与常人大相径庭了——是竖着的椭圆形，也就是爬行动物般的竖瞳。 这种形状的瞳孔，大概意味着他现在具备夜视能力，但到了白天估计就很难看到东西了。 “安东尼厄斯，你手里控制的是贾斯特斯的部队，死光了不心疼……可我用的却是我自己的部队啊！我和你父亲可是老交情了，你可别害我！” 里穆斯克皱着眉头，有些不满：“我可不想把家底全都搭进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再说，你本来也没带多少部队出来，你的精锐家底全都留在沃尔汶吧？” 安东尼厄斯仍然慢条斯理的扣着疮痕：“这场仗打得越惨烈，对我们就越有好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你也看到了，白鹿堡里那个诺多女人隔着两百米都能射杀任何人！每次都是一箭毙命，连巨盾都挡不住她的箭！而且她专门射杀领军者，现在谁都不敢带兵攻城了，还怎么打？” 里穆斯克眼里有明显的畏惧，大概是被文达蒂尔给吓的。 “她是很强悍……但敌人越强，才越能显出暗影军团的重要性……再说，只要往森林里放一把火，诺多精灵再厉害也只能退回他们的山林里救火……别那么担心，我们只需要围着城等消息就行了，只要等思源城或我父亲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我们就撤军。” 安东尼厄斯很淡定的说着。 “那明天让谁进攻？反正我是不会去攻城了。” 里穆斯克问道。 “提图斯啊，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不就是让他在这时候出力的吗？反正他死不死的也无所谓……正好，他好歹也算是凤凰骑士团的人，要是他死在白鹿堡，说不定还能趁机让凤凰骑士团离开潘德大陆……” 安东尼厄斯指了指中军营地侧面的凤凰旗。 但随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那可怕的竖瞳似乎变得更细了些：“提图斯人呢？他的营地为什么没有人？！” “没人？他当了逃兵？！” 天色比较暗，里穆斯克大概看不清楚：“这混蛋不要命了吗？！” “我可没当逃兵……” 一个声音从里穆斯克身后响起：“我当然珍惜自己的命……” 与说话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利刃刺入身体的摩擦声，鲜血从动脉中迸射出来的滋滋声，以及几声短促的惨叫。 “提图斯！你……你……” 里穆斯克转过身，看了看左右，发现这山头上，竟然已经没有自己的护卫了——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周围全都是提图斯的手下，个个都提着带血的剑。 安东尼厄斯倒还颇为镇定：“提图斯，你要干什么？你打算造反吗？” “安东尼厄斯，拜蛇教的人都听你的话对吧……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我家里会被拜蛇教劫掠？为什么？！” 提图斯提着血淋淋的剑逼向了安东尼厄斯。 “什么意思？劫掠？你家？” 安东尼厄斯皱起了眉头。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拜蛇教的人把我家里的一切全都带走了，还把我的庄园烧成了灰烬……” 提图斯恶狠狠的说道：“我知道你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我……让我从此只能依靠你们……但你以为，拿到了我杀死帝国骑士的把柄就能威胁我？老子不吃这套！” “我还真不知道……提图斯……这可能是个误会……” 安东尼厄斯摇着头试图解释。 “屁个误会！我家里的仆从、护卫，还有整个伊美尔村的人，全都看到了，一个舌头分叉的拜蛇教女祭司，带着一队教徒搜刮了我的庄园！现在除了你手下，哪儿还有这种舌头分叉的女祭司？” 提图斯咬牙切齿的举剑抵住了安东尼厄斯的喉咙：“我明白……我是外来者，我不是暗影军团的人，你们不会信任我……我明白！但我可不会坐以待毙，也绝不会任人驱使……” “或许是从巴克斯大陆跑来的女祭司……提图斯，别那么激动，我还不至于蠢到在这个时候对付你……” 安东尼厄斯两手摊开步步后退。 “是吗……呵……我之前也这么认为。但你还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吧？反正我死不死的都无所谓，如果我死在白鹿堡，你们还能趁机把凤凰骑士团卷入政治斗争……哈，我都听见了……” 提图斯的脸色越发阴狠。 “呼……提图斯，这么说来……你是打算当叛徒了？” 安东尼厄斯叹了口气，瞳孔缩成了一条缝。 “叛徒？你们才是叛徒……干掉你，拿着你的头去思源城，我就仍然是马略皇帝的忠臣！” 提图斯说罢举剑便刺。 提图斯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他的剑术相当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灰烬裔帝国派来作为使团卫队长。 但他刺出的剑刃，竟被安东尼厄斯徒手抓住了！ 安东尼厄斯只用了一只手，便钳住了提图斯的剑刃。 他并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怪物，剑锋划破了他的手掌，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但他好像毫无痛楚一般。 “干掉我？就凭你？提图斯，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安东尼厄斯缓缓用力，单手便将提图斯的阔剑坳断，随后鬼魅般的踏步向前，血糊糊的手掌掐住了提图斯的脖子。 这一下速度快得惊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突然发起攻击的毒蛇一般。 “呃……呃……” 提图斯双手掰着安东尼厄斯的胳膊不断挣扎，但怎么也挣不开。 撕扯中，提图斯扯烂了安东尼厄斯的衣袖，露出来的手臂上，也有蛇鳞一样的疤痕。 四周，提图斯的手下冲上前来围住了两人，但谁都没有妄动。 因为安东尼厄斯已经掐着提图斯将其揽入了怀里，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提图斯的脖子。 提图斯被掐的两眼发白，脸涨成了青紫色，手里的断剑也掉落到了地上。 “安东尼厄斯……你可别把他弄死了！” 里穆斯克看了看四周的士兵，低声叫了起来。他还想活着呢，周围有提图斯的上百名手下围着这个小山包，真要是把提图斯杀了，怕是谁都活不了…… “里穆斯克，你在怕什么？怕他的部队围攻我们吗？” 安东尼厄斯回头笑了笑。 “安东尼厄斯，这很明显啊……这里都是他的人……” 里穆斯克左顾右盼的看着提图斯手下那些步步逼近的士兵。 “哈哈……他的人？把他绑好……” 安东尼厄斯突然大笑起来，一把将提图斯推向了那些士兵。 “哎！你……你干什么……” 里穆斯克完全没想到安东尼厄斯会在这时候把提图斯放给那些士兵。 “是，大人。” 但更令里穆斯克没想到的是，那些士兵接过提图斯之后，竟然向安东尼厄斯行了个礼，然后把提图斯绑了起来…… “提图斯的手下……都是你的人？” 里穆斯克惊讶的叫了起来。 “不，他们是第纳尔的人……谁愿意给他们更多第纳尔，他们就是谁的人……提图斯这蠢货，舍不得手里那点浮财，怎么可能拥有忠诚的部队？” 安东尼厄斯轻蔑的笑道。 “他说他家里被拜蛇教的人劫掠了……那是你派去的人吗？” 里穆斯克看着被捆在地上的提图斯，有些不安的问着。 “当然不是……提图斯这混蛋一天到晚刮地皮，仇家多得很，谁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安东尼厄斯看起来并不在意伊美尔村出现‘拜蛇教徒’的事：“不过，既然提图斯要和我翻脸，那就让他成为英雄吧……明天我父亲那边应该就有消息了，到时候让提图斯去毁掉麦香领……再杀了贾斯特斯……” “凯洛斯大人已经到麦香领了吗？” 里穆斯克愣愣的问了一句。 安东尼厄斯点了点头：“如果麦香领被毁，李昂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必然会全军出动进攻巴克斯。而贾斯特斯死在白鹿堡，无论马略皇帝愿不愿意，都必须为贾斯特斯复仇……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就能席卷大陆……” “安东尼厄斯，你……真的打算用拜蛇教征服潘德？可你们父子以前不是最痛恨拜蛇教吗？而且，你前两年被拜蛇教害成那样……” 里穆斯克皱着眉头看着安东尼厄斯的竖瞳。 “是啊……我现在也仍然痛恨拜蛇教，我被拜蛇教害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我比谁都想毁灭拜蛇教！但是，里穆斯克，我想活着……我必须拥有更大的权势，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安东尼厄斯重新戴上了覆面盔，头盔下暗黄的双眼看起来极为可怖：“里穆斯克，我知道你也未必信任我，你大概还想着既不得罪马略又不得罪我……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如果你不想死在睡梦中，那最好就服从我的安排。” 说完，安东尼厄斯带着‘提图斯的手下’离开了。 里穆斯克沉默不语，看着安东尼厄斯的背影，眼里有明显的纠结。 夜晚，回到自己的营地后，里穆斯克收到了来自沃尔汶的消息，前来报信的就是那个年轻的巡逻队长。 “你是说，我的家人全部都被抓了？！” 里穆斯克全身颤抖着：“那……她呢？” “也被那些帝国骑士带走了……所有人都指认她是拜蛇教女祭司……” 这个年轻人低着头不敢看里穆斯克，因为就是他自己第一个指认里穆斯克的情妇是拜蛇教徒…… “拜蛇教女祭司？！” 里穆斯克颓然坐倒在地：“这是陷害……安东尼厄斯这条腹蛇……那些帝国骑士还在沃尔汶吗？” “他们已经离开了，但他们让我给您带封信……” 年轻的巡逻队长拿出了一个封着火漆的小卷轴。 火漆上的印章，是‘帝国情报处’。 这是阿琳娜的印鉴。 “情报处？那些帝国骑士居然不是安东尼厄斯的人？！” 里穆斯克一下子精神起来，飞快的拆开了信件。 “传令……让家族所有部队集合……” 他开始飞快的召集自己的亲信。 …… 第二天上午。 “……提图斯呢？你们这些蠢货！连个人都看不住！？” 安东尼厄斯正在一个插着凤凰旗的小营地里咆哮。 “安东尼厄斯……不光是提图斯……贾斯特斯和里穆斯克也不见了！” 一名高大的骑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什么？！” 安东尼厄斯的竖瞳再次眯成了缝：“高卢斯，去传令，全军撤退……撤退前在森林里放火……” “放火？！现在快要进入夏天了，整个森林如果燃起来……” 高卢斯有些犹豫。 “如果不放火，我们会被诺多精灵追击！到时候你去殿后吗？” 安东尼厄斯恶狠狠的看着高卢斯。 “明白了……我这就去……” 高卢斯皱着眉头边说边走：“但是，安东尼厄斯，这会带来大灾难的……” “那又如何？你在阿美拉堡不是也放了火吗……哼哼……不把诺多精灵逼到绝路，他们又怎么会与帝国全面开战呢……” 安东尼厄斯看了看手臂上青色的鳞斑。 几个小时后，白鹿堡外的巴克斯大军全部撤离，同时，白鹿堡外的森林里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灰色的烟尘遮蔽了整个天空。 麦香领外，艾尔河边，须发花白的凯洛斯元帅抬起头，掀开了头盔面罩。 他看到了东边传来的遮天蔽日的烟尘。 “抱歉……陛下，我得活着……安东尼厄斯也得活着……” 凯洛斯喃喃的低语着，随后，他拔出了剑，大喊道：“进攻！烧毁麦香领！” 他的脸上，也有一些青绿色的瘢痕，就像细碎的蛇鳞。 第378章 没得选 盾风堡垒。 贾斯特斯和提图斯当然都是被里穆斯克带走的。 其实里穆斯克原本不打算管提图斯，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打算与凯洛斯父子划清界限，投向马略皇帝和贾斯特斯当个‘忠臣’，那就需要一个人证。 所以，他让人把提图斯也一起救了出来。 “……我的家人在阿琳娜小姐手里，我得用您换回我的家人。贾斯特斯大人，整个事情就是这样，我并不打算掩饰我曾经欺骗过您的事实，但您也知道，那只是我们立场不同。但现在，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父子已经疯了，他们就是为了让帝国与整个大陆作对……” 里穆斯克驱走了所有卫兵，在内堡顶楼向贾斯特斯讲解他所认为的一切。 “……里穆斯克，你居然到现在还以为凯洛斯父子是为了暗影军团的地位？不是的！” 旁边的提图斯恨恨的插嘴：“他们是为了诺多精灵！安东尼厄斯现在全靠吸血为生！需要大量诺多精灵的血才能保住他的命！他们是为了让诺多精灵向帝国全面开战……” 里穆斯克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安东尼厄斯折磨了我整整一晚上，这都是他自己说的……而且你也知道，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怪物！” 提图斯指着自己身上血肉模糊的鞭伤，咬牙切齿的说道。 “确实是这样……”贾斯特斯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还是拜蛇教做的孽啊……” “唉……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反正我都不想再参与其中了。贾斯特斯大人，阿琳娜小姐很快就会来接您，我发誓我会带着家人去思源城向马略陛下自首。但希望您能为我作证，我真的和拜蛇教没有任何关系……提图斯也能证明，我们都是被安东尼厄斯胁迫的。” 里穆斯克确实是想脱离这个漩涡。 正说到此，有卫兵前来报告：“里穆斯克大人，外面有几个自称来自‘帝国情报处’的骑士请求进入盾风堡垒。” “看样子是阿琳娜小姐来了……” 里穆斯克跟着卫兵下楼往城门迎去。 顶楼房间里只剩下了贾斯特斯和提图斯。 提图斯看了看贾斯特斯，又看了看里穆斯克的背影，突然问道：“贾斯特斯大人，如果……我想娶阿琳娜小姐为妻，您会答应吗？” 贾斯特斯愣了愣。 而随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提图斯，别做傻事……伱可以试试求娶其它的贵族小姐，我可以帮你说说情……” 提图斯也苦笑起来，也叹了口气：“贾斯特斯大人，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没有别的出路了啊……没人会把我当自己人……” 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刀子。 …… 以‘帝国情报处’身份进入盾风堡垒的，当然是李昂和阿琳娜等人。 他们是来交换人质的。 但进入盾风堡垒内堡顶楼那个房间后，里穆斯克却傻了眼…… “人呢？你在耍我们？”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李昂直接拔剑比划到了里穆斯克脖子上。 “不……刚刚还在这里啊，就在几分钟前……提图斯！提图斯你这混蛋！” 里穆斯克左右看了几眼，随后冲到窗前大声叫骂。 城堡顶楼的视野都是很好的，从窗口看出去，刚好能看到提图斯架着一辆货车远去的背影，贾斯特斯也在货箱里。 这家伙从盾风堡垒的后门跑了！ “来人！去把提图斯那混蛋追回来！生死勿论！” 里穆斯克跳着脚吼叫着。 “追得上吗？跑了那么远了，而且他还胁持着人质……里穆斯克，既然你这里出了岔子，那这场交易可就不作数了……” 李昂和阿琳娜也看到了外面正在驾车跑路的提图斯，但他俩都没太着急，而是一起逼向了里穆斯克。 “阿琳娜小姐，我发誓我没耍花样，那真的是……唉！” 里穆斯克贴着墙一屁股坐倒在地，抱着头懊恼。 “起来……你带回了多少部队？” 李昂上前踢了踢里穆斯克。 “接近一千人……除了原本利维尤斯手下的暗影步战兵之外，其他的全是新兵……” 里穆斯克缩着头站起来，他以为李昂要揍他，回答得很利索。 看来那些暗影步战兵被各自的家人赎回后重新追随了里穆斯克。 “让你的部队把盾风堡垒控制住，既然你没能保护好贾斯特斯大人，那你就保护好盾风堡垒吧……阻击从白鹿堡退往这里的所有巴克斯部队！要不然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家人了……阿琳娜，我们走！” 李昂盯着里穆斯克的眼睛说了自己的要求，然后看了看窗外，带着阿琳娜下了楼。 窗外已经看不见提图斯的身影了。 提图斯跑得挺快，看方向，他应该是往西边跑了。 但李昂和阿琳娜确实不太着急。 因为很多天蝎刺客都在后门盯着——几天前沃尔汶堡的后门跑了一个骑士，天蝎刺客们没追上，虽然当时本来也没必要追，但拉蒙觉得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所以这次，拉蒙本人就在后门盯着的，温蒂也在。 提图斯驾着马车往西边刚跑出去了几里路，就被拉蒙带人围住了。 胁持人质这种事，对一般人而言很棘手，但对于拉蒙来说，提图斯这种不专业的绑架犯实在是很好对付。 天蝎飞刀并不是仅仅只能用来杀人的，拉蒙在拍卖会上就展示过如何搞定劫持人质的绑架犯…… 在李昂赶到拉蒙身边的时候，提图斯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也和当初的依克拉姆一样，被拉蒙用飞刀射爆了一只眼睛，并且右手还钉了支诺多箭，手掌被钉在了马车车厢上。 “贾斯特斯大人，您被绑架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些……” 李昂看着平安无事的贾斯特斯，完全放下了心。 “看来我确实应该找几个高手贴身保护……但我可没办法像你一样指挥诺多精灵……” 贾斯特斯摇着头自嘲着。 “父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主谋是凯洛斯吗？他为什么要引发战争？仅仅是为了阻止改革，让暗影军团重夺权利吗？” 阿琳娜搀着贾斯特斯问起了前因后果。 “这事……唉，李昂，还有那位诺多姑娘，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凯洛斯要引发的不是白鹿堡和帝国的战争，而是诺多精灵和人类之间的战争……至于阻止改革，那不过是顺带而为罢了。” 贾斯特斯向李昂和温蒂说起了前因后果。 几年前，在刚找到免疫红死病的办法的时候，安森必须返回卡伦鹿堡主持马痘的普及。 当时安东尼厄斯已经恢复了生命体征，但一直昏迷不醒，基本上属于植物人，安森不能把安东尼厄斯带走——他那时候禁不起折腾，路途颠簸会要命的。 他中的毒太过于复杂，而且极度虚弱，需要长期疗养，所以安森让博识城的光辉十字骑士团接手了这个特殊病人。 后来安森担任卡伦鹿堡执政官时，也经常与光辉十字骑士团通信，一直在尝试治疗安东尼厄斯，原本已经找到了点门道，安东尼厄斯也有了恢复的迹象。 但没想到，李昂被雷劈得失踪，巴克斯帝国迅速收回了卡伦鹿堡，安森只能带着领民回到长河镇。 从那以后，烈狮境陷入了长久的战争，安东尼厄斯的治疗便再次被耽搁了。 而凯洛斯当初追着阿兹·达哈卡去了德夏之后，也失踪了很久。 直到半年前，凯洛斯回到了思源城——他是乘船回来的。 凯洛斯刚回到思源城后不久，贾斯特斯便收到消息，马略皇帝病重了。 于是贾斯特斯准备回到思源城探望皇帝陛下，结果刚出博识城就被安东尼厄斯绑架了。 安东尼厄斯胁迫贾斯特斯将帝国第一军团的大部分基层指挥官换成了他的人——但新换的人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大多数都是够资格的帝国军人或曾经暗影军团的百夫长。 这些人前两年失势被调职，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重新调回了帝国第一军团任职，所以一点都不引人注目。 随后，凯洛斯在帝临港召集暗影军团，以帝国元帅是身份率领大军一路北上，将曾经隶属于暗影军团的领主全部收归旗下。 到了博识城时，凯洛斯还见了贾斯特斯一面。 那时，贾斯特斯就知道，现在的凯洛斯，和以前不一样了…… “凯洛斯和他儿子安东尼厄斯都被诅咒了……或者是中了某种毒，他们现在看起来都和蛇一样。尤其是安东尼厄斯，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样子了……” 贾斯特斯比划着眼睛的位置：“凯洛斯失踪的那段时间去了阿玛拉大陆，他从拜蛇教的神殿里找到了一个药方，然后在思源城配出了一种魔药。那种药确实救醒了他儿子，但也把安东尼厄斯变成了蛇一样的怪物……而且，自从安东尼厄斯被救醒之后，就开始以喝血为生——凯洛斯说，只有精灵的血能维持他儿子的命！” “什么药这么可怕？能把人变成吸血鬼？” 李昂皱起了眉头，他隐约感觉这可能是卡瓦拉制造那些阿兹·达哈卡留下的后遗症。 “我不知道……暂且称为‘思源城魔药’吧，马略陛下也是因为那魔药而病情加重的，凯洛斯说他取了一点帝王之血用来配药……” 贾斯特斯回答道。 “帝王之血？就凭这命名方式也能想到，这特么肯定是拜蛇教为了害死巴克斯或灰烬裔的皇帝，故意弄出来的阴谋啊……凯洛斯居然会上这样的当？” 李昂叹息着：“药方里应该还有精灵之血对吧？所以他要绑架整个帝国与我为敌，还要逼迫诺多精灵与人类为敌……” “没错……他说，那个药方的构成，全都是血和泪。帝王之血、精灵之血、勇者之血，智者之血，以及龙之泪……” 贾斯特斯掰着手指数着。 “唉，这就是邪教的套路，以诅咒为名，让受害者为了解除诅咒而杀害那些会对邪教造成威胁的人……勇者之血和智者之血，他用的谁的？” 李昂摇着头问道。 “他之前从我身上取了一碗血。还说阿迦松的血就是勇者之血……” 贾斯特斯看着李昂：“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是搞错了……阿迦松确实是个勇者，但我大概算不上什么智者。” “您被称为智囊，说您是智者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凯洛斯就是个蠢货！我得干掉他，他全家都是蠢货，这种蠢货不应该活在世上！” 李昂有些抑郁的叹着气：“还好您没出什么意外，如果您被他们害死在白鹿堡……那巴克斯帝国就真的只能与诺多精灵们打个你死我活了……” “糟了……李昂……看，看天上！” 温蒂突然惊叫起来：“那是……什么？！” 东北方向的天空暗了下来，滚滚的烟尘反射着闪烁的红光，遮蔽了整个天空…… 那是火。 是史无前例的大火…… “他们点燃了诺多森林？混蛋……” 李昂眼睛睁大了，他喃喃的说道：“这下没得选了……我必须和诺多精灵一起灭了巴克斯帝国……总督大人，您不能回国了……抱歉。” …… 潘德历358年6月初。 初夏，天干物燥。 诺多森林的大火已经蔓延了数十里，在这个没有挖掘机和快速砍伐设备的年代，人力是无法阻止这种森林大火的。 文达蒂尔没有追击撤退的巴克斯人，她忙着救火，也忙着组织族人迁往白鹿堡。 留在森林里不被烧死也得被熏死，大量诺多精灵被迫向白鹿堡迁徙——也许，唯一的好消息是，迁徙的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而李昂在盾风堡垒，试图用敌人的部队阻击敌人——从白鹿堡撤退的巴克斯军队回到了盾风堡垒下。 这世上发生的事总是这样，由不得人们自己做选择。 凯洛斯父子引发战争，最终目的是为了征服并像饲养牲畜一样豢养一些诺多精灵，他们需要诺多的血活命，在他们看来，他们没得选。 提图斯之前试图绑架贾斯特斯，也是为了活命。他既得罪了马略，又得罪了安东尼厄斯，又没人会帮他这个外来者，他想绑架贾斯特斯去菲尔兹威或德夏，要不然等待他的只能是进监狱或者进角斗场，他觉得他也没得选。 诺多精灵们的栖身之地燃起了无法扑灭的森林大火，失去了家园的精灵们必须复仇，而且必须在人类世界杀出一片栖身之地，他们也没得选。 李昂是诺多的盟友，而且诺多精灵们一直在帮助李昂，失去了诺多精灵，李昂就会失去最大的本钱，他必须和诺多们站在一起。而且，凯洛斯父子俩还打算要他的血…… 虽然李昂和贾斯特斯都知道这是凯洛斯父子引发的，但对于更多人而言，这是国与国、族与族之间的战争，当这种战争发生，没人会在意引发它的那一两个人的名字。 李昂只能向巴克斯宣战，他也没得选。 (本章完) 第379章 赌徒 盾风堡垒。李昂正在安排里穆斯克的手下设置防线。他打算用里穆斯克的手下在盾风堡垒阻挡巴克斯大军——巴克斯人攻下盾风堡垒后，将不少军粮留在了这里。 这是很正常的做法，白鹿堡地处森林山区，车马不便，巴克斯人进攻白鹿堡一般都不会带太多粮草。 把粮食留在盾风堡垒，无论持续进攻还是撤退，都能保障补给。既然粮食在这里，那么敌人从白鹿堡撤军后自然也会从这里返回巴克斯境内，毕竟回军的路上也得吃饭。 既然巴克斯人在诺多森林放了火，那就一定不能让放火的人活着回去，这是温蒂的要求。 当然，李昂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李昂确实没想到凯洛斯父子俩会这么做。 其实这几百年来，有很多人都想过放火烧掉森林——尤其是那些被谣言所惑，将诺多精灵视为妖魔的人。 包括360年前，在潘德王国建立之前，那些曾与诺多精灵全面开战的旧势力，也曾这么想过。 但从来没人真正的在森林中点起大火。一直在对付诺多精灵的乌木护手骑士团没这么干过，历代国王也没这么干过，当年的征服者奥萨将军也没这么干过……就连迦图人都没这么干过。 并不是因为点不燃——森林就在那里又不会动，真要是安心放火，森林随时都可以被点燃，以诺多们的数量根本就防不过来的。 不放火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利益——达官贵人们需要诺多精灵，捕捉诺多精灵早在几百年前就形成了巨大的产业链，曾经的长河镇、乌木护手骑士团以及峭岩湾等等都是这个产业链的环节。 这条产业链的上游，自然是各国的权势者，他们不能让诺多精灵失控。 不过现在，潘德大陆乱成一团，再加上李昂插手，这条产业链基本上被斩断了。 而另一方面，是谁都承受不起放火的后果。因为失去了家园的诺多精灵必然会疯狂的攻击人类——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在人类世界杀出一片栖息地。 人如果被逼到绝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诺多精灵当然也一样。绝大部分诺多精灵确实爱好和平，但如果连家都没了，那些原本不愿舞刀弄剑的诺多艺术家，当然也就只能提起弓箭作战。 所以，当初的烈狮王国和巴克斯帝国是必须维护诺多森林的，一旦有人力无法挽回的严重火灾发生，那么紧邻诺多森林的这两个国家多半会被陷入疯狂的诺多精灵打烂。 人数稀少的诺多们当然无法灭掉这两个国家，但至少能将其打残。要是被诺多们打残了，其他国家肯定会趁火打劫，到时候亡国灭种也不是不可能。 各国的当权者们当然都能意识到这种后果——如果真有人意识不到，那肯定属于智力缺陷，不可能成为当权者……但这还只是立刻就会发生的明面上的后果。 此外，还有个未来将要付出的惨重代价……诺多森林可不是个小树林子，这是广袤的原始森林，森林的总面积大体上等同于半个烈狮王国。 而论及森林的密度，也就是诺多森林里的动植物数量，可能会占到整个大陆的一半。 这样的大森林如果被烧毁，整个大陆都得跟着受灾。且不论大火带来的其他后遗症，只拿物种来说，森林被烧，失去了栖息地的可不光是诺多精灵，还有森林里的动物、鸟类以及昆虫。 鸟儿和昆虫可不会被火烧死，它们会飞往其它地方觅食——比如麦田或种植园。 昆虫们将被迫在田野中栖身繁衍，鸟儿们将被迫到人类的庄园去觅食，各种蛇虫鼠蚁也将被迫进入人类的栖息地。 都是为了生存……这会导致铺天盖地的鸟灾与虫害，庄稼会绝收，树木会被啃秃，就连桥梁与堤坝都将在虫蚁的迁徙下逐渐崩塌。 只需要短短一两年，整个大陆就将完全失去物种平衡，人类不仅要面对诺多精灵的复仇，还要面临无尽的虫害和必将到来的饥荒！ 这也是李昂原本所在的世界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这个一两年之后才会显露的代价，目前没多少人能意识到。 但李昂能意识到，里萨迪兰和温蒂也能意识到——诺多们都会被从小教育物种平衡的重要性。 对李昂而言，这个后果极为沉重——他的地盘离诺多森林最近，必然会在第一时间遭受灭顶之灾，今年所有庄稼很可能全面绝收。 在这个年代，人力基本不可能阻止鸟灾和虫灾。也就是说，即便是为了能有足够的粮食维持人们的生活，李昂也必须干掉这些巴克斯人，然后攻进巴克斯，夺取他们的领地和粮食储备。 否则到了冬季，整个东部数十万人都会没饭吃！——这两年烈狮境西部的战争养肥了巴克斯人，现在只有巴克斯有那么多存粮。 “放火烧诺多森林的是哪个蠢货？这种命令他居然也敢接受？”安排好防线后，李昂问里穆斯克。 “应该是高卢斯，阿美拉堡领主。阿美拉堡那边的火就是他放的……”里穆斯克现在很老实，他确实很在乎他那个情妇和私生子。 “高卢斯……那确实是个蠢货，他是个烂赌鬼。”阿琳娜对李昂说道。 “是啊，那是个连老婆都可以拿来做赌注的烂赌鬼，每次都输得精光……脑子里除了赌博不会想别的。也只有他敢放火烧诺多森林。”里穆斯克点头道：“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奥利弗，这是他原本的名字。高卢斯这个名字，是他当年把老婆输掉之后才改的……” “奥利弗？居然是他？”拉蒙愣了愣。 “你认识他？”李昂看了看拉蒙——拉蒙的表情有些呆滞。 “认识，太认识了……他老婆现在生活在辛加尔，已经改嫁了，嫁给了我的一个弟兄……”拉蒙摊开了手：“我就是那个让他输掉了老婆的庄家……而且，我当时其实算是在做好事——是她老婆自愿用她自己换筹码的，她早就受不了这个烂赌鬼了，她宁愿到我的赌场当陪酒女！”这还真巧……但拉蒙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过，奥利弗那家伙不好对付……虽然他赌技稀烂，但武艺确实厉害。” “怎么？你和他打过仗？”李昂问道。 “我去收过帐……我曾经借给他一笔赌资——您也知道，这是赌场的常规业务。但他输光之后，我派去收账的十来个弟兄被他一个人给放倒了……”拉蒙指了指他身后的天蝎刺客们：“我派去的可全都是好手。” “也就是说，这个奥利弗，或者说高卢斯，是个好赌成性、武艺高强，但没什么脑子的勐将？这样的人，大概只在乎输赢之间的刺激了吧？”李昂一边思索一边问道。 “不，虽然这家伙是个烂赌鬼，而且对家人不管不顾，但他对朋友却很讲义气，暗影军团中不少人都和他关系很好……要不然他早就不是阿美拉堡的领主了……”里穆斯克摇了摇头。 李昂点了点头：“有赌瘾，讲义气，却不顾念家人，胆大，武艺高强……看来这是凯洛斯专门找来放火的替死鬼……既然他好赌，那就给他个赌局吧……里穆斯克，你去让他赌一把……” “好……哎，谁？我？”里穆斯克还以为李昂是要自己和高卢斯赌呢，赶紧问道：“这种时候，要怎么让他赌？” “当然是让他看到赢的机会。”李昂拍了拍里穆斯克的肩膀：“你只要让他进盾风堡垒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应该能办到。如果你放跑了他，我就会杀了你全家，包括你那个漂亮的情妇和可爱的私生子。”……盾风堡垒北部。 两支军队正在对峙。数量比较多的，是巴克斯帝国的部队。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曾经的同僚——里穆斯克的手下。 而且，大部分都是原本隶属于暗影军团的暗影步战兵。 “必须拿到盾风堡垒的粮食啊……高卢斯，带兵冲溃他们！”安东尼厄斯考虑了一会后下了令。 “安东尼厄斯，我们这边很多领主的部队都军心不稳，据说他们家里都发现了刺客飞刀……而且，对面是里穆斯克的部队，我们不能自相残杀……里穆斯克胆子不大，跟他谈谈，他不敢和我们拼命的。”高卢斯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向身旁裹得严严实实的安东尼厄斯低声说着。 “闭嘴吧，里穆斯克已经叛变了……他既然把我们拦在这里，那就不再是胆量的问题了！我们不能耽搁时间……你不想活命了吗？要不了多久诺多精灵就会大举出动了！”安东尼厄斯瞥了高卢斯一眼：“或者说，你是在心疼敌人？” “敌人？他们昨天还是我们的同僚！而且，弟兄们惦记着家里的情况，怎么可能安心打仗？”高卢斯不乐意了：“安东尼厄斯，虽然我帮你们父子办事，但我可不是你的仆人！你又不是帝国元帅，没资格命令我！” “那行吧，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不太方面公开露面，就先撤了，这支部队交给你，随你怎么办……或许，你能拿到盾风堡垒的粮食，把整支部队都带回你的阿美拉堡，到那时候，他们就彻底是你的人了……”安东尼厄斯倒是没动怒，澹澹了说了几句后，看了看西边，拍马准备单独开熘。 “把这些人都给我？”高卢斯有些惊讶的问道。 “当然，这是暗影军团的指挥旗，拿去……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父亲已经任命你为暗影军团将军了，百夫长们都会服从你的指挥。”安东尼厄斯将马鞍旁插着的一面精致的三角旗扔给了高卢斯，随后驱马单人独骑往西而去。 “这……”高卢斯接过那面小小的雄鹰旗，脸上有些不可置信——这面三角指挥旗确实能指挥暗影军团的百夫长，而现在的第一军团，担任基层队长的都是暗影百夫长。 身为暗影军团将军，而且持有令旗，确实可以号令军团的行动。同时，这本来算是高卢斯支持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的条件——让他成为暗影军团的将军。 是的，成为暗影军团的将军不需要马略皇帝批准，凯洛斯说了才算。军团长决定一切，这是暗影军团的传统。 虽然这种私下任命不合法，但暗影军团从来就不认可马略改革后的新律法…… “高卢斯大人，盾风堡垒那边送过来一封密信，是给您的。”高卢斯正在发愣，一名士兵上前，将一封信递到他手中。 “要和我谈谈？哈……”看完信，高卢斯咧嘴笑了笑：“里穆斯克那个怂包，果然没胆子打仗……”其实，如果高卢斯现在立刻带兵冲阵，多半能一击而破——里穆斯克手下的部队同样没什么战心，谁愿意和以前的同僚相互厮杀呢？ 而且，大多数人都能意识到，诺多森林起火后，诺多精灵们很快就会展开报复，没人愿意留在盾风堡垒。 但高卢斯没听安东尼厄斯的命令，他确实不想向曾经的同僚冲锋……而安东尼厄斯也没有坚持这个命令——让高卢斯在这里吸引目光，安东尼厄斯自己反而能轻松脱身。 第二天。高卢斯带着一支骑兵来到了盾风堡垒外。随后，盾风堡垒的大门打开了，里穆斯克也带着部队站到了城门外。 “里穆斯克，你看起来并不想和我打仗？也对……无论你现在投靠了谁，你都应该离开这里的……”高卢斯看着直接打开城门出城谈话的里穆斯克，感觉有点奇怪。 “奥利弗……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我不挡住你，我就会失去一切……”里穆斯克无奈的摇着头，低声说道。 “我现在叫高卢斯……里穆斯克，如果我不能把弟兄们带回阿美拉堡，我也会失去一切……既然你不打算打仗，那就把粮食搬出来让我们离开……你这点人本来也拦不住我们。我不想杀了你，也不想弟兄们自相残杀，我们毕竟是多年的战友……”高卢斯意识到里穆斯克确实像是身不由已，也放轻了语气。 “奥利弗，我打开城门，其实就是想让你带兵进城……他们让我约你来，然后趁机袭击你……但我觉得，我们可以赌一把……”里穆斯克的声音更小了：“李昂在城里……他身边没多少人。我没本事对付他，但你一定可以……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赌一把……如果能抓住他，我的家人就安全了，我也不会再受胁迫！” “……你是说……城里部队不多？”高卢斯也尽可能的放低了音量。 “没多少人……只不过我的家人在他手里，我不敢明着和他作对。李昂现在就在北城墙的兵站里，以你的身手，冲进城里多半能抓住他……”里穆斯克低声催促道。 “那就……赌一把……”高卢斯看着开启的城门，很突然的提起长矛驱马加速。 他身后的骑兵也随着他一起冲向了城门，人数不多，大概两百来人，但个个都是精锐。 赌博这种事，总是有输有赢的，高卢斯这次赌赢了——他一马当先轻而易举的冲入了盾风堡垒。 但在人生的赌局中，高卢斯再次输光了——他刚带着部队冲进城，城堡的闸门便落了下来。 随后，城内各处突然被引燃，大火飞快的吞噬了这座刚刚重建才两年的城堡。 与此同时，里穆斯克的部队从城外的各个方向围了过来，围住了燃烧中的盾风堡垒——他的部队居然全都在城外，只是都在城墙的另一边。 第380章 马略的判断 纵火之人终将死于火，好赌之人也终究会输个干净。 高卢斯的部队在盾风堡垒被大火吞噬。 偶尔有试图从城墙翻出来的，也会被温蒂的弓箭或天蝎刺客的飞刀射回城内。 直到盾风堡垒再次变成一片焦黑的残壁。 盾风堡垒的火是温蒂亲手放的。 高卢斯在诺多森林纵火，那温蒂也要让他死于火中。 虽然这种报复并不能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但至少能让温蒂心里痛快一点。 有时候心里痛快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一个被暴怒与仇恨摧毁了理智的族群而言。 在见到盾风堡垒燃起大火后，帝国第一军团一哄而散。 城堡被烧了，军粮自然也就别指望了，各个百夫长都惦记着家里出现的刺客飞刀，没心思在这里耽搁。 他们分成了小队，丢下了所有辎重以及部分沉重的铠甲，打算各自回家。 人真的很有意思，如果是一支四千多人的大军，要行军六百里以上，至少需要十万磅粮食。 但如果这支大军不再维持建制，也不再携带沉重的铠甲和各类战争器械；四千多人全部分散，变成上百支小队伍，各自分头轻装行动，他们居然就不再需要粮食了…… 但盾风堡垒里的粮食并没有被烧——拉蒙的人已经把粮食搬走了。 现在李昂特别珍惜粮食，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李昂大人，我都按照您的交代做了，可以放了我的家人吗？” 里穆斯克战战兢兢的问着李昂。 “可以。但是，里穆斯克，你已经回不了巴克斯帝国了。第一军团已经逃散，他们会将你视为叛国者。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人回沃尔汶堡，但如果你不想死，就让沃尔汶堡打出我的旗号，否则沃尔汶堡必然会被伊思兰迪尔杀成白地——伊思兰迪尔正在阿美拉堡一带，现在诺多森林的火势无法挽救，伊思兰迪尔会怎么做，你应该想得到。” 李昂拍了拍里穆斯克的肩，给了他一条活路。 “……我明白了，您可以把我的儿子带去白鹿堡做人质……” 里穆斯克沉默了一会，无奈的点头说道。 他不是傻子，主动提出让自己儿子做人质，换来李昂的信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 “我不需要你儿子，你现在本来就没有别的路可选，把沃尔汶的存粮送到白鹿堡来就行了。给你十天时间，送二十万磅粮食去白鹿堡。” 李昂摇头拒绝了，他现在不需要人质，只需要粮食。 里穆斯克已经背叛了凯洛斯父子，又得罪了贾斯特斯，马略皇帝也肯定容不下他，他回不了巴克斯帝国了，现在只能依附于李昂。 也只有李昂的旗号，能让他免于被伊思兰迪尔或是其他的诺多精灵攻击。 虽然里穆斯克是个贪财好色且胆量不大的人，但好歹他脑子清醒，至少没有跟着凯洛斯父子一条道走到黑。 …… 半个月后，思源城。 “陛下醒了？！” “艾琳娜小姐，快去叫医生来……” 匆匆的脚步声离去。 马略皇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陛下，您醒了？” 苏拉将军惊喜的扶住了马略皇帝，从身旁的桌案上端来了一碗药：“这是从博识城光辉十字骑士团赶来的医生开的药，现在只有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中毒了吗？” 马略皇帝捂着头，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我有点眼花。” “医生说您是身体虚弱且失血过多……凯洛斯前段时间买通了您的御医，以放血疗法的名义取走了您很多血，然后对您用了蛇心石……抱歉，陛下，我违背了律法，没有通过法律程序调查取证，而是直接严刑逼供了那个御医……” 苏拉将军口里道着歉，但脸上一点不安的神色都没有，显然并不觉得他为了救人而违背律法算是什么错误。 马略皇帝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一口把药喝了下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太苦了……我得来杯甜酒……” “酒就别想了，您要是再喝酒，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拉将军坚决的摇着头：“您这次能醒过来都算是侥幸了！若不是博识城的那个医生用椰子水保住了您的命，恐怕……” “椰子水？什么意思？” 马略皇帝龇牙咧嘴的转头看了看——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得相当艰难，随后，他看到了床顶吊着的几个椰子，和几根插在椰子上的羊肠管子。 “据说是从李昂手下那个安森那里学来的方法，说是新鲜的椰子水能直接输入血液里给昏迷不醒的人吊命……具体的我不太懂，但这确实有效，您昏迷了很多天，我本来都以为……” 苏拉将军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苏拉……对了，凯洛斯在哪儿？他要我的血做什么？……他打算谋反吗？” 马略重新靠在枕头上问道。 “他是为了救他儿子……但他做的事恐怕比谋反更严重。我得到的消息是，凯洛斯去了长河镇一带，他正在攻击李昂的领地，而且……” 苏拉小心的看了看马略，大概是担心刺激到病人，没敢继续往下说。 “而且什么？” 马略皱起了眉头。 “……而且，他们在诺多森林放了火……白鹿堡和阿美拉堡，两头都放了火，据说诺多森林的火势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 苏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马略，毕竟现在巴克斯帝国何去何从，也需要这位皇帝来做决断。 “咳咳咳……” 马略皇帝愣了愣，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深呼吸，陛下，深呼吸！” 苏拉赶紧上前抚着马略的背，但咳嗽依然剧烈，似乎是岔了气。 “噗……” 马略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喷出来一口鲜红的血痰。 “我不该告诉您这些的，您现在应该好好修养……别再说话了陛下。” 苏拉脸上露出了自责的情绪。 “没事……我没事……” 马略挥了挥手，咳出这口痰之后他反而精神了不少：“诺多森林被烧了？……贾斯特斯在哪？他没有阻止凯洛斯吗？” “陛下……” 苏拉将军摇着头打算让马略别再开口。 但马略一直用坚定的眼神逼视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贾斯特斯被安东尼厄斯绑架，帝国第一军团被他带去了白鹿堡……凯洛斯带着暗影军团的骑军毁掉了李昂的麦香领，然后试图攻击长河镇……” 苏拉叹了口气：“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军团已经遇到了李昂和诺多精灵联手阻击，军团被打散，里穆斯克向李昂投降，高卢斯死在了盾风堡垒……李昂扣留了贾斯特斯大人，并向巴克斯全面宣战了。” 马略皇帝闭上眼沉默了一会，没有动怒，而是平静的接受了现实。 再次睁开眼后，他问起了李昂的动向：“……李昂向帝国发起进攻了吗？” “没有，相反，他阻止了诺多精灵向帝国发起进攻……按照昨晚传回来的消息，李昂正带着大量诺多精灵在长河镇堵截凯洛斯。” 苏拉将军摇了摇头：“李昂可能是想先保障长河镇的安全。” “唉……他不是为了长河镇的安全，他是为了让诺多精灵不要各自为战，他要让诺多精灵全都听他的安排……苏拉，去传令，征召全国所有预备役士兵，将所有兵力集中到卡伦鹿堡一带，任命阿迦松为帝国元帅……” 马略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将兵力集中到卡伦鹿堡，东部大多数地方，包括阿美拉堡和巴普伦等地都会失守……” 苏拉将军提醒道。 “诺多精灵会倾巢而出，帝国东部本来就保不住……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守住博识城，直到李昂退兵。不要以为帝国很强大，苏拉，没有了诺多森林，所有诺多精灵都会变成亡命徒。现在这种局面，我们反而是弱势的一方……” 马略皇帝虚弱的摇着头：“如果现在凯洛斯还在长河镇附近，那他肯定逃不过李昂的追击，也许，我们应该尝试救援凯洛斯……” “为什么？陛下，他已经叛国了！他还谋害过您！” 马略让帝国采取守势，苏拉可以理解，毕竟谁都不想在面对成千上万疯狂的诺多精灵时还打对攻。 但马略说想救援凯洛斯，苏拉是真不理解。 “我不是要救凯洛斯本人……我只想救回暗影军团。虽然他们不喜欢我，但他们都是帝国的精锐啊……” 马略皇帝叹了口气：“苏拉，安东尼厄斯在哪儿？你能抓到他吗？” “他应该在帝临港，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而为……您是想抓住安东尼厄斯，把他交给李昂，换回暗影军团的骑军？” 苏拉对马略还是很了解的。 “这是唯一能救回暗影军团的办法……快去传令吧，要赶在李昂向博识城进军之前……” 马略皇帝点点头，轻轻的抚手示意苏拉赶紧办。 “您为什么那么肯定李昂会向博识城进军？” 苏拉转身做到桌案前，开始写一些命令。 “贾斯特斯和阿琳娜在他手里，他当然会进攻博识城，只要他能到达博识城下，整座城可能会不战而降的……所以要将兵力部署到卡伦鹿堡……但他应该不会立刻进攻，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马略简单的解释了几句，随后又问道：“烈狮城那边怎么样了？光辉十字骑士团还在那里吗？” “烈狮城受到了菲尔兹威的进攻，光辉十字骑士团和克里昂将军正在返回思源城的路上……” 苏拉将军回过头：“据说烈狮城已经没什么居民了，也不知道菲尔兹威为什么会发起这次进攻。” “乘人之危罢了，菲尔兹威一向都这样，他们大概认为，这种情况下，李昂会召集所有部队全力进攻帝国，不会与他们纠缠……” 马略皇帝轻声说道：“但李昂肯定不会这么做，菲尔兹威人恐怕会受到雷霆一击……李昂大概会先在烈狮城称王，然后再向帝国发起攻击……” 也许马略皇帝确实是最了解李昂的人，他的判断全都是正确的。 李昂确实没有立刻向巴克斯帝国发起攻击。 他也没有召回烈狮城的部队。 在烧掉盾风堡垒之后，李昂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白鹿堡，与温蒂和文达蒂尔一起，带着诺多战士们对凯洛斯展开了围追堵截。 凯洛斯在毁掉麦香领后原本试图袭扰一下长河镇，但他带的全是骑兵，对长河镇无法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发现大量诺多精灵从白鹿堡一带过来之后，凯洛斯开始向南撤离。 但撤到特鲁布伦一带时，他被两支小部队缠上了。 这两支小部队，一支是猫头鹰骑士团，另一支，是麦香领的那些‘农场主’组成的部队。 麦香领的农场主，其实全都是李昂手下的第一批部队。 也就是最初的那支‘士官部队’。 这些人都是麦香国际的小股东，也各自担任着各个农场的负责人。 他们一直保留着内部竞争的机制，不仅保障着粮食出产，也维持着麦香领和长河镇一带的治安与稳定。 凯洛斯带大军到来时，他们没有得到命令，也没有傻乎乎的自行抵抗，而是各自分头集结庄户，避开了凯洛斯的大军。 他们要么来自原本的艾勒代葛，要么是被罗兰爵士从塞伦米斯迁来，他们都经历过家园被毁的场景，也亲自见证过麦香领的建立。 所以他们知道，面对大军刻意摧毁村庄时，最好的选择不是直接抵抗，也不是无助的哭号，而是要尽量为将来的重建保留元气和希望。 于是他们分头将麦香领各个农庄的存粮和物资全部带去了白鹿堡——麦香领和白鹿堡之间的道路被维护得很好，只要有马车就跑得掉。 这是正确的选择。 农庄里储存的粮食、硝石等重要物资，各种高产作物的种子，以及人命。 这些是未来的希望。 房屋和防御设施被毁了没关系，麦香领批发市场被毁了也没关系，只要人还在，种子还在，就一切都会有的。 在将物资转移之后，他们再次集结到特鲁布伦——这次，是为了集中兵力进行抵抗了。 因为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们再次穿上了黑底白狮鹫纹章罩袍，重新提起了长矛和利剑。 虽然他们的旧罩袍没有金色的纹章，但第一代士官们的忠诚与荣誉，是十足的真金。 他们用莱丝丽教给他们的车阵，以及被莎拉训练出来的骑术，在猫头鹰骑士团的协助下，以三百多人的规模，生生的拖住了凯洛斯两千多人的骑军，一直到李昂带着诺多大部队赶到。 第381章 阻击 特鲁布伦。 这个曾经荒废的村落已经重新改建，现在这里是猫头鹰骑士团团长奥尔斯的领地。 李昂受封为长河镇大公的时候，就把特鲁布伦封给了他。 不过，这地方并没有被建设成聚居地，而是被奥尔斯建成了一片哨探堡垒。 奥尔斯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认为自己没能力也没财力把这里建设成麦香领那样的富庶小镇，所以，他选择将这里建成长河镇和麦香领之间的前哨防御站。 这也很符合猫头鹰骑士们的特长，只要周围有敌人，夜猫子们总是能先一步发现并迅速通告麦香领和长河镇。 凯洛斯带骑兵奔袭麦香领，也多亏了奥尔斯提前警告，才使得士官们有充裕的时间撤离庄户，转移物资。 但奥尔斯没有撤离特鲁布伦，他这次做出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决定——在特鲁布伦打一场螳臂当车般的阻击战。 这倒不是奥尔斯突然间变成英雄了，事实上他担心得浑身发抖……他很担心猫头鹰骑士团会在这里覆灭。 但有些人，在成为领主后只知道作威作福；而有些人，却会始终想到责任和义务。 奥尔斯现在是贵族领主，不再是非法骑士团的首领了。 在奥尔斯看来，身为领主，守土有责，村民们应该撤离，但自己绝不能逃。 所以，他在发现凯洛斯的部队后便让手下部分猫头鹰骑士带着村民们撤往长河镇，而他本人和一些自愿面对必死之战的骑士留在了这里。 但没想到凯洛斯路过特鲁布伦的时候压根没有停留半步，而是直奔麦香领而去——全员骑兵的部队确实不需要理会这种前哨站，凯洛斯也并没打算攻陷任何城堡，他的目地只是为了逼得李昂与巴克斯开战。 凯洛斯这次的行动其实更像是劫掠者，尤其像是伽图劫掠者——不攻坚城，只破坏村镇。 而摧毁麦香领后，凯洛斯去长河镇的路上，再次从特鲁布伦附近经过，依然没有理会这个前哨站…… 眼见敌人两次从自己的领地附近经过，却完全没有停留，奥尔斯当然能看出这是劫掠者的路数——特鲁布伦的哨探堡垒也就一百来人而已，这都不愿进攻，那就意味着敌人既不愿耽误时间，又不愿打攻坚战。 这二十年来，奥尔斯以非法骑士团身份流浪时，在帮助村庄的过程中，最常面对的就是劫掠者。 既然是这样，那奥尔斯可就不怎么害怕了…… 随后麦香领的士官们赶到，决心在这里阻击敌人。 奥尔斯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这些‘农场主’都是精锐战士的人——他和李昂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在特鲁布伦遇上了李昂最初的士官部队。 于是，原本抱着必死决心等待敌人来袭的奥尔斯，召回了所有猫头鹰骑士，开始主动出击，对凯洛斯的部队展开了游击夜袭。 奥尔斯的目的是拖延——不愿打攻坚战的劫掠者，最难受的就是被拖住。 如果是正面对抗，猫头鹰骑士团肯定顶不住暗影军团一次冲锋，但论起夜间斥候战，夜猫子们肯定是整个大陆最顶级的。 自从凯洛斯的队伍在长河镇外决定南撤的那一刻开始，便持续出现意外事故。 先是夜里扎营时各个方向都不断出现敌袭警报，大军在夜里紧急集合了三次，一晚上都没睡觉，但每次集结后就找不到敌人的踪迹了…… 随后，这支睡眠不足的部队用了整整一天，却只撤到了特鲁布伦附近。 不管是什么样的部队，没睡好觉都是快不起来的。 第二天夜晚，凯洛斯下令分批次休息，一直有三分之一的人轮流待命。 但没什么用，这一晚倒是没出现那么多次敌袭，但夜间的外围哨探只要落单，就必然会离奇失踪。 一晚上失踪了十几个斥候，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下子凯洛斯自然是明白了，特鲁布伦这个哨探堡垒里边不是普通的民兵岗哨，要是不把他们干掉，估计就别想睡觉了。 但没想到，凯洛斯带着大军攻进特鲁布伦后，面对的竟然是茫茫多的马车构建的车阵——麦香领的马车确实多，又是批发市场又是公交车队，客车货车都不少。 骑兵打车阵，那必然损失惨重，于是凯洛斯转头便撤，但没撤出去几里地，就发现有烈狮境骑兵衔尾追击。 那些骑兵数量不多，但追得很坚决，感觉就像是要追上来打一场歼灭战一般。 通常情况下，这种少数人追多数人的情况，一般意味着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大部队——这也符合当下的情况，诺多精灵很可能就快过来了。 凯洛斯只好让大部队先回头灭了那队追击的骑兵。 但大部队刚回头，那队骑兵便迅速分散成几个小队，然后一溜烟消失了——他们太熟悉这一带的地理环境了。 没办法，凯洛斯只好继续撤，但刚一回头，又有一支百来人的骑兵追了过来……这次是猫头鹰骑士团，因为已经再次到了黄昏时分。 结果连续几天，晚上没法睡觉，白天没法正常行军，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而且，如果继续往西南方向撤，就要经过几百里迷雾区，既然对手在夜间显得非常强，那么在大雾弥漫的区域，恐怕会有很大的损失…… 其实凯洛斯的判断有点失误，猫头鹰骑士团在夜里确实很厉害，但那是因为他们习惯了夜间行动，整个骑士团的日常作息都是昼伏夜出……但在女神山下的迷雾区，猫头鹰骑士团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但凯洛斯可不知道这点，为了不让这些人跟着进入迷雾区，凯洛斯只能下定决心干掉这些烦人的尾巴。 但到了清晨，凯洛斯再见到这些尾巴的时候，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大片马车——就在他扎营的地方不远，借着猫头鹰骑士团的夜间斥候优势，麦香领的士官们把车阵挪到了凯洛斯的营地附近。 这很明显，奥尔斯和士官们就是要让凯洛斯撤入迷雾区。 这下凯洛斯没得选了，打呗，就算损失大点也认了，要是不打掉这些人，估计代价更沉重。 其实士官们并没有用什么特别高明的战术，无非就是常规的游击战，再加上马车的灵活运用，配合猫头鹰骑士团的夜间优势不断逼迫而已。 不过，这倒是刚好适合现在的情况。 前后加起来，凯洛斯在这附近被拖了差不多十天——虽然人数是对方的六倍，但骑兵打车阵是真没法打。 凯洛斯是拿暗影军团的百夫长们下马当步兵使的，巴克斯帝国的部队列阵而战还是挺强悍的，但即便如此，啃了六七天，还是没能把这个车阵完全啃下来。 但士官们确实损失很大，凯洛斯的部队战斗力相当强，当李昂赶到的时候，士官们已经战死了三分之一，几乎全员带伤，处于崩溃的边缘。 维持着士官们没崩的最大原因，是一个连李昂自己都没想到的理由——他们都知道李昂即将加冕为王了…… 这事毕竟是埃里克传出来的，而埃里克跟这些士官都是战友。 作为李昂手下的第一支部队，麦香集团的合伙人，李昂手下的第一批庄园主，曾经与李昂一同吃饭一起赚钱的元从部队，在李昂称王后会成为什么？ 在李昂得到长河镇后，第一时间便让部分士官成为了税务官。 而如果李昂成为国王，他们会担任什么？ 忠诚与决心，亦或是坚定的信仰，通常都是来自对未来的希望。 而且李昂对自己人一向都很大方，埃里克那家伙现在都已经是大人物了。 凯洛斯确实没想到这区区四百人居然这么有韧性，等到用肉眼都能看见有诺多精灵从东南方向出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不计损失立刻撤离了。 或者说不叫撤离，而叫逃跑。 李昂带来的全是诺多精灵，数量接近两千，其中骑兵就有八百多——其实大多数诺多都会骑马，只是诺多精灵们饲养的马匹确实不多。 除了***迪尔的部队之外，所有愿意服从李昂指挥的诺多精灵都被他带来了。 这种规模的诺多精灵，谁见了都得逃…… 毕竟，即便是诺多精灵中的‘民兵’，也就是普通的诺多猎人，基本上也等同于人类的顶级精锐。 若是诺多森林没有被烧，李昂可带不出这么多愿意服从他命令的诺多精灵…… 凯洛斯不再计较损失，他抛下了正在进攻的车阵的几百人，让他们殿后，然后带着其他人快速向塞伦米斯方向逃去。 逃向塞伦米斯，当然是为了直接向南撤到卡伦鹿堡。 但李昂当然不希望凯洛斯就这么逃掉了，他带着有马的诺多精灵们一路追击，在塞伦米斯南部追上了凯洛斯的部队。 诺多精灵们装备轻便，诺多马也更快，自然是能追上的。 不过，当凯洛斯不再计较损失的时候，暗影军团反而变得可怕起来。 作为暗影军团的统帅，凯洛斯的武艺确实是顶尖的，暗影军团成员也全都有一身好武艺，这个传承自奥萨将军的军团在这一百六十年里并没有腐朽，他们只是与马略皇帝的政策不合而已。 带着八百诺多的李昂，在刚刚追到凯洛斯部队时，竟然发现凯洛斯的队伍集体下马了！ 凯洛斯让部队抛弃了马匹，驱赶至少一半的战马回头冲击，冲乱了诺多精灵们的阵容。 随后，暗影军团结成了方阵，用大盾长矛组成了严谨的阵列，回头与李昂列阵而战。 这是个很实用也很简单的战术——示敌以弱，再伺机扰乱敌人，随后以军阵对抗无序的骑兵。 凯洛斯将自己放在了弱势方的位置，即便他人数更多。 用的军阵也很老旧——由剑盾和长矛构成的方阵。 但这个简单的战术，在这种时候出现，李昂竟然没法破解…… 因为诺多精灵们最不擅长的就是列阵而战…… 他们中的大多数原本不是战士，很多都是怀着一腔仇恨而来的； 再加上诺多们总是习惯性的救援同伴，这当然是挺好的习惯，但在阵战时，这会打乱自己的阵容。 列阵而战需要的是什么？ 良好的纪律，稳定的心态，以及最重要的——不畏牺牲。 可这几点，诺多们一条都不具备…… 长矛盾阵就是缓慢的刺猬，如果是两军还有一段距离，诺多精灵们倒是很容易对付这样的阵容——如果有个坡地或者战壕，诺多精灵们完全可以用弓箭射爆一切。 但现在两军基本上面贴面，而且诺多精灵们的阵容被上千匹马冲散了，凯洛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着实打了诺多精灵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昂忙不迭的下令分散退后，但满眼仇恨的诺多精灵们此刻与仇人近在咫尺，除了与李昂更熟悉的游侠卫队，其他诺多都疯狂的冲了上去…… 没有骑枪的诺多精灵，骑着高速战马用剑盾冲击长矛阵…… 原本整体实力占优的诺多精灵们，在一个照面间便出现了数十人的损失，并且在后续的作战中也仅仅只能做到与敌人一换一！ 因为他们是以散兵状态作战的，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 这看起来很可悲，但这就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代价…… “退后……退后，别冲！特么的！” 李昂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但看到诺多们以散兵状态却依然在冲阵，他摸出了身上所有手榴弹，全部点燃，朝凯洛斯的部队扔了过去。 如果是有计划的使用手榴弹，面对密集的盾阵能够起到很好的战果，但现在，为了让诺多精灵们减少损失，李昂不得不把这个大杀器用成了简单的提醒。 他离凯洛斯的部队还有一段距离，手榴弹基本都只扔到了外围士兵的盾牌上。 “轰！”“轰……” 被盾面弹落在地后，手榴弹炸开，造成的直接战果仅仅是五个巴克斯盾手受伤…… 但手榴弹的巨大声响提醒了诺多精灵们…… 这里，有个魔导师！ 终于从仇恨中被惊醒的诺多精灵们大多开始后退，但凯洛斯却对爆炸声充耳不闻，他也带着他的手下开始飞快的退后。 等到李昂终于重新集结起被冲散的诺多精灵们时，凯洛斯的队伍已经退到了一个山头上——这一带山地比较多。 这下，想要快速解决凯洛斯是不太可能了，即便是诺多精灵，也很难和占着山头的巴克斯弩手对射。 第382章 巨骗 峭岩湾。 现在的峭岩湾，挂着维迪斯大王的旗帜。 几十艘战舰出现在峭岩湾港口外，战舰上挂着猎鹰旗帜。 “艾米小姐，其实您用不着亲自冒险的……” 宝黛丝一边把着舵轮一边说道。 “冒险？菲尔兹威的大部队已经去了烈狮城，峭岩湾并不危险。再说，我只是过去说说话，就算菲尔兹威这些海盗再野蛮，也不至于干掉一位前去结盟的女王啊……” 艾米拿出个头盔戴上，随后转头问宝黛丝：“我现在看起来像厄休拉吗？” “……您可比厄休拉年轻漂亮多了，艾米小姐，这事儿还是让我来吧……” 宝黛丝摇了摇头表示不太像。 “宝黛丝，你是个优秀的战场指挥官，也是个好船长，但并不是个优秀的……嗯……演员……” 艾米摇了摇头，把‘骗子’这个词稍微美化了一下。 “咳……长歌港那边不是也成功的骗过去了么？” 宝黛丝讪讪的说道。 “那是因为长歌港的人对舰队没那么熟悉……而且，厄休拉其实是看出来了的。” 艾米叹了口气：“厄休拉在长歌港一眼就看穿了我们，所以我才主动退让，让她占据了长歌港。要不然，长歌港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所以这次，我得自己上。” 之前艾米偷走了凛鸦境的舰队，在短暂的整饬后——也就是更换了船身的纹章和桅杆上的旗帜后，她直接带着新鲜出炉的大规模诈骗团伙出现在了长歌港外。 随后，宝黛丝和乔斯林一起作为‘菲尔兹威的使者’进入了长歌港，声称凛鸦王国进攻峭岩湾的舰队已经在海上覆灭，他们奉维迪斯大王命令征服长歌港。 宝黛丝出面威胁长歌港守军，打算威吓长歌港守军投降或撤离。 当时的乔斯林自称‘叉胡’，而且看上去确实是凡斯凯瑞海盗。 而宝黛丝看起来妥妥的是女武神姐妹团的领军者。 其实当时整个舰队只有四百人，几十艘战舰完全只是样子货，刚好能开走而已，根本没有战斗力。 但舰队停得远，光看规模确实是一支超过四千人的大型舰队…… 而且舰队的旗帜和宝黛丝身上的纹章都是独角兽，长歌港的人也听说过女武神姐妹团，于是整个长歌港陷入了惶恐。 因为凛鸦王国的舰队一开始确实打算去峭岩湾，但峭岩湾投奔维迪斯后，格雷戈里四世转头去了鹰爪堡，这消息长歌港的人暂时还不知道——艾米和宝黛丝偷船直奔长歌港，赶在了格雷戈里四世变更作战目标的消息传回之前。 长歌港的人以为凛鸦舰队在峭岩湾和菲尔兹威起了冲突——两个国家都在趁着峭岩湾空虚捡便宜抢地盘，这种情况打起来确实很正常。 而凛鸦人也都知道，如果和同等规模的凡斯凯瑞海盗在海上作战，凛鸦舰队全军覆灭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结果长歌港的人以为格雷戈里四世的大军已经没了，而长歌港守军只有八百人，超过四千人规模的舰队出现在了长歌港外…… 这种情况下坚守也没多大意义……国王都没了，守军就算以死固守又如何呢？守给谁看啊？ 宝黛丝女王范还是很足的，气场挺强，说话压迫感十足，谈判很成功，长歌港的守军原本已经决定撤离了。 但就在艾米准备接收长歌港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厄休拉带着猎鹰骑士团出现了。 厄休拉和迪恩爵士声称猎鹰骑士团要与长歌港共存亡，她打算与‘菲尔兹威的舰队’战斗到底…… 其实一开始厄休拉并不知道这是个大规模诈骗团伙，她只是听说‘格雷戈里四世被凡斯凯瑞海盗击败’，过来争取民心的——她有王位继承权，而且在守军决定撤离的时候，她出面保卫长歌港，这座城市的人肯定会认同她。 而且，猎鹰骑士团是在长歌港成立的，这地方对他们确实有重要意义。 如果厄休拉能成功保住长歌港，她就能在这里正式成为女王，而且还能因此得到凛鸦人的真心拥戴。 厄休拉的部队也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就三四百人而已，她本来做好了苦战甚至是死守到最后一刻的准备。 但在厄休拉看到宝黛丝的纹章之后，艾米这个诈骗团伙露了馅——作为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厄休拉是认得这世上绝大多数纹章的，‘纹章学’是顶级贵族从小的必修课。 厄休拉认出了宝黛丝的独角兽纹章——菲卡维亚的相关情况，对于潘德大陆一般的居民而言很陌生，但对于国王或王位继承人而言，那都是很有记忆点的必学课程。 况且厄休拉还是个女人，自然更对菲卡维亚记忆深刻…… 但虽然被看出来了，这次诈骗却并没有穿帮。 厄休拉很聪明的没有揭穿宝黛丝和乔斯林，而是借势进行了进一步的谈判——她跟着宝黛丝孤身一人登上了艾米的旗舰，像个英雄一样‘单枪匹马说服了菲尔兹威的舰队撤军’…… 既然看出来宝黛丝来自菲卡维亚，厄休拉自然知道格雷戈里四世的大军还在，格雷戈里四世肯定也还活着，这次的骗局只是为了逼降长歌港，以此迫使格雷戈里四世退兵而已…… 格雷戈里四世没死，厄休拉当然很失望。 但艾米这个骗局，对于厄休拉而言依然是很好的机会。 艾米知道，有厄休拉在，她已经不可能骗到长歌港了。 宝黛丝手下那几百新兵蛋子，唬唬人还行，不可能真拉出来打仗的。 于是，她和厄休拉一起商量出了一个新的合作方案。 厄休拉可以借着这次舰队的谎言恐吓，声称格雷戈里四世已经阵亡在峭岩湾外的海里，然后赶在格雷戈里四世回来之前，快速成为凛鸦境真正的女王。 厄休拉本来就有正统的法理，也本就是王位继承人，如果格雷戈里四世死了，凛鸦境没人会再反对她登上王位…… 如果她能赶在格雷戈里四世回国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收拢凛鸦境的力量，那么就算格雷戈里四世带着大军回国，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她。 于是，厄休拉和艾米达成了协议。 艾米主动让舰队撤离，厄休拉成为了‘以一己之力保护长歌港’的英雄，也顺理成章的被长歌港的居民们加冕为女王。 厄休拉也给了艾米一个保证——她会想办法解决格雷戈里四世的大军，这也是为了两边的共同利益。 为了让这次的‘友好合作’有那么点纪念意义，艾米还很有仪式感的和厄休拉互换了军旗和盔甲——她现在戴着的那个头盔，就是厄休拉本人的。 随后，艾米离开了长歌港，船队再度跨海来到了狮湖城——艾米以厄休拉的名义从狮湖城登陆，然后又去忽悠了一把格雷戈里四世。 这次忽悠很简单，她只需要打出厄休拉的旗帜，然后让插着旗帜的军舰出现在格雷戈里四世的眼里就够了。 互换旗帜和铠甲可不是为了什么仪式感，主要是为了忽悠人…… 艾米从来就不在乎仪式感，她当年成为女王的时候都没讲究过任何排场。 她只是要让格雷戈里四世赶紧滚蛋，免得失去了军舰和粮食的凛鸦大军祸害北部湾。 果然，在看到厄休拉的猎鹰旗帜出现在军舰上之后，格雷戈里四世立刻撤离了北部湾，冒险从迦图草原往凛鸦境撤军了。 他当然得撤退——他以为偷走他舰队的是厄休拉…… 格雷戈里四世并没想到厄休拉已经宣布他‘死亡’了，但他至少能想到，如果舰队是被厄休拉偷走的，那么他的凛鸦城和他的王座可就有那么点危险了…… 在解决完北部湾的危机后，艾米本打算去烈狮城，当时各个骑士团都在烈狮城清理亡灵，艾米打算去见识一下亡灵大军。 但走到一半便听说诺多森林起了火，李昂向巴克斯帝国宣战，而菲尔兹威人离开峭岩湾，向烈狮城出兵了。 于是艾米回头又上了船。 在确定峭岩湾的菲尔兹威部队已经全部南下之后，她带着舰队去了峭岩湾。 她要再次实施诈骗，逼迫菲尔兹威退兵…… 这个曾经找李昂学骗术的女孩，现在确实成了个大骗子，而且每次出手都是国家级的诈骗案…… 于是，峭岩湾的守军见到了规模浩大的战舰出现在港口外，并且有一条小船直接驶入了港口。 “那好像是个女人？放她上码头……” 那条小船很快进入了弩箭的射程，但峭岩湾的驻军首领没有下令攻击小船——谁都看得出来，那只是过来说话的。 “阁下，我代表凛鸦王国来与菲尔兹威结盟。维迪斯大王现在在哪儿？” 面对走到码头前的驻军首领，艾米直接了当的问道。 “你是谁？凛鸦王国居然有女人当领主吗？” 驻军首领皱起了眉头。 驻守峭岩湾的部队大多都是凡斯凯瑞海盗或海盗的后代，守在这里的领军者名叫哈康。 这位海盗首领绰号‘坚盾’，原本是铁橡堡的领主。 俗话说，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光看这个绰号就知道，这位首领很擅长防御。 这也是维迪斯进攻烈狮城没带他们的原因——峭岩湾刚刚投奔维迪斯，需要一个擅长防御的领军者在这里稳定局面。 “领主？你应该放尊重一点，伱面前是一位女王……我是厄休拉，凛鸦王国的真王！” 艾米皱着眉头看着哈康：“去向维迪斯大王汇报吧，告诉他，我给他带来了一份大礼……” “厄休拉女王？真没想到您看起来这么年轻……咳，失敬了，我是哈康。但维迪斯大王不在这里，他刚刚离开峭岩湾不久……” 哈康当然是听说过厄休拉的，但肯定没见过——厄休拉一般只会出现在凛鸦境东部。 “刚离开？那可真不巧……我原本还准备送他一些战舰的……” 艾米皱起了眉头。 “送战舰？女王陛下，您这是……？” 哈康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您是指港口外那些战舰？您要送给维迪斯大王？” “哈，当然不是白送，而是买卖。我是要用这些战舰换取一些我能用的战斗力……我说过了，我是来和菲尔兹威结盟的。” 艾米轻轻摇了摇头：“维迪斯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去攻打烈狮城了，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回来……女王陛下，这些战舰本身不就是强大的战斗力了吗？您还需要换什么？” 哈康很是眼馋的看这港口外的舰队。 “对于你们而言，战舰当然意味着战斗力；但对于我而言，陆地上的骑士才是战斗力啊……我可不会打水战……这些战舰在我手里发挥不出它们原本的作用，但在你们凡斯凯瑞人手里，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艾米叹了口气：“我只想用这些战舰换取菲尔兹威的军队支持，帮助我夺回王座……” 这倒也是，如果这真是厄休拉，如果厄休拉真有这么多战舰，作出这样的决定那是相当的合情合理。 “我这就派人通知维迪斯大王……厄休拉陛下，您可以先在峭岩湾休息……” 既然人家是专程送战舰过来的，哈康当然很想促成这样的买卖，几十艘中型以上的战舰，这可是大手笔，这年头一个国家倾尽全力也只有这么多战舰…… “我可等不起，哈康阁下，我必须趁着格雷戈里四世带着大军攻打烈狮境北部湾的时机，快速向凛鸦城出兵——那里现在很空虚……错过这个时机，这买卖可就没必要了……” 艾米摇着头说道。 这倒也是，哈康也能理解，如果不能趁着格雷戈里四世不在国内，赶紧攻下凛鸦城，那等凛鸦王国大军返回之后，就算有菲尔兹威的帮助，厄休拉也不可能夺回王位…… 不过，如果出兵‘帮助’厄休拉夺取凛鸦城，然后帮着厄休**上王位，到最后真正执掌凛鸦境的会是谁，那可就不一定了啊…… 而且，几十艘大中型战舰，如果弄到手，那以后谁才是菲尔兹威的大王，这也很难说啊…… 这一刻，哈康脑子里大概转了很多念头。 而艾米则面带愁容摇了摇头：“我必须离开这里了，我本以为这是绝佳的好机会……” “等等……女王陛下……我确实也听说格雷戈里四世正在进攻烈狮境的北部湾……” 哈康拦住了艾米：“我想和您聊聊……” (本章完) 第383章 新的泥潭 潘德历358年6月，菲尔兹威人对凛鸦王国的首都凛鸦城发起了一次奇袭。 铁橡堡领主‘坚盾’哈康率领着一支大规模舰队出现在了凛鸦城的海湾，并迅速在凛鸦城两头分别登陆。 登陆的海盗、走私者以及雇佣军，总规模接近三千人。 ‘坚盾’哈康本人带着几百部队在凛鸦城北边登陆，据守着北边的桥头，准备拦住来自凛鸦境西部的援军。 而菲尔兹威安森城塞领主‘铁胆’哈拉文，以及新任迷沼堡领主‘胖子’郝罗斯加，带着两千多人的大军在凛鸦城南部的奥林镇登陆，并率军直扑凛鸦城。 凛鸦城只有六百孤军，而且都是二线部队，再加上国王和重要领主全都不在，面对四倍于己的菲尔兹威人进攻，只能苦苦支撑。 好在长歌港的厄休拉女王不计前嫌，派来了猎鹰骑士团牵制菲尔兹威人，这才使得凛鸦城没被快速攻陷。 看起来菲尔兹威人形势不错，但维迪斯大王得到消息时却暴跳如雷。 “到底是谁特么让哈康和哈拉文进攻凛鸦境的？！凛鸦人现在是我们的盟友！而且……我们的船根本进不了狮湖内海，哈康是从哪儿弄到的战船？！” 维迪斯大王焦急的抚着光秃秃的头皮，在营地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按照哈康传来的消息，是厄休拉向您提供了二十艘大中型战舰，这些战舰原本是凛鸦人的——这生意其实也算不错，对我们而言，有了这二十艘战舰，我们能完全控制整个狮湖内海，别说凛鸦城，整个大陆北部都只能在我们的舰队下瑟瑟发抖……” ‘红剑’艾丁伯爵淡定的分析着。 “战舰……哈！如果那些战舰现在在我手里，我当然不介意和凛鸦人翻脸。可是艾丁，你真觉得哈康和哈拉文在得到那些战舰后还会服从我的命令吗？他们没得到我的命令就私自进攻凛鸦城，明摆着是想靠着那些战舰，占据凛鸦城与狮湖内海入海口当军阀……” 维迪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菲尔兹威的王，凛鸦人只会仇视我，他们的反击都会冲着我来，但我得到了什么好处？我什么都没得到，还会迎来凛鸦人的报复！使坠湾的阿达里安公爵一定会向雾笼城出兵的……” “女武神们还在雾笼城，她们应该能挡住阿达里安公爵的……别那么担心。” 艾丁伯爵宽慰道。 “或许吧……但是她们不会出城迎敌的，除非给她们足够多的报酬……可是，雾笼城的经济已经垮了……” 维迪斯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苦笑了一声：“艾丁，我的局面比你想象的要糟糕得多，我这次来进攻烈狮城，其实只是为了用烈狮城还债……我就快要破产了。如果雾笼城沦为战场，我就彻底破产了……” 艾丁愣了愣，然后很理解的叹了口气：“我也快要破产了……” 菲尔兹威的大领主，现在确实大多都比较穷。 尤其是像维迪斯和艾丁这种稍微有点良心的…… 两年多以前，西海岸就被巴克斯帝国的舰队劫掠了一次——这事还是李昂出的主意，他给马略列了个水果清单，然后苏拉将军带着幽影狼群去零元购了一把…… 从那以后，菲尔兹威就一直在集结大军作战，到现在持续了两年，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烈狮境西部的拉锯战不仅拖垮了烈狮王国，同样也拖垮了菲尔兹威——西海岸的海盗领主们本来就不会发展农业，他们一直是靠着商业、走私、以及海盗业务和渔获来维持经济的。 连续的战争，使得李昂在长河镇建立起来的商路大部分断绝，而菲尔兹威这边也是一样的——他们的商路同样大多断绝了，西海岸的特产压根没法往内陆卖。 由于大部分兵力要投入战争，往巴克利大陆的走私也就很难进行，海盗们在这两年也很难搞到什么大业务，向维迪斯上交的劫掠分成也不多。 这就使得菲尔兹威的经济环境一天不如一天，常规的商税自然也很难收上来。 再加上战争连绵不断，烈狮境西部的持久拉锯战就像无底洞一样吞掉了维迪斯的财富，但他当时又不敢撤军，要是撤了，阿迦松和克里昂肯定会追击，这会把战场引到菲尔兹威境内——到时候经济崩得更快。 同时，菲尔兹威是个联盟性质的国家，领主与维迪斯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效忠关系，而是联盟合作，也就是说，他们与维迪斯在身份上其实是对等的。 毕竟维迪斯在被推举为联盟首领之前也只是个大海盗头子，跟其他的海盗领主没多大区别，只是他人缘最好朋友最多而已…… 维迪斯这个大王，实质上更像是个元帅，因为他不能强制命令任何领主，他召集领主们出兵，是要负担大多数钱粮的。 虽然斩获的战利品他能分大头，但问题是这两年菲尔兹威并没有搞到什么像样的战利品。 地盘确实是占了不少，可那些地盘要么没什么人，要么穷困潦倒…… 长啸堡被屠杀过，而且领主是本就不太听指挥的因纳； 短嚎村被酒鬼团祸害过，一直都没什么人气； 凯涅堡曾经被布伦努斯占据，又经历过几次异端过境，穷得叮当响，饭都没得吃，甚至需要维迪斯倒贴军粮救济； 后来占据了阿兹哥德，这地方原本还算富庶，但打了几个月仗以后，阿兹哥德就只剩下难民和残垣断壁了； 一直到几个月前，峭岩湾连同迷沼堡一起投奔了维迪斯，维迪斯原本以为终于时来运转要发财了——峭岩湾是烈狮境一等一的富庶之地，人口众多，耕地也多，一向是钱粮丰足的好地方。 可没想到，峭岩湾投奔他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没饭吃了——之前三先知一直盘踞在这里，为了对付罗兰，她们制造了不少不受控制的堕落者。 于是峭岩湾和谜沼堡一带，一直到远乡村，这大片地方之前一直没人敢去种地，田地荒了两季，草长得比人还高，峭岩湾早就没有存粮了…… 维迪斯本来心想，没有存粮总该有第纳尔吧？ 可等他接手了峭岩湾才知道，那些贵族手里的第纳尔早就被布伦努斯和三先知轮流霍霍完了…… 而且，就算有钱在菲尔兹威也很难弄到粮食——整个西海岸都缺粮，只有光啸湾东部的奎伊湖周边那些农夫比较擅长耕种，粮食本来就不太够用。 国内经济崩了，粮食产量不足，战争又一直在持续，商人们不敢做生意，这使得整个菲尔兹威的粮食与生活物资价格迅速翻了好几倍。 维迪斯和艾丁又都是有良心的，他们不愿劫掠治下的平民，也不想亏待手下的战士——他们都知道，这种时候要是劫掠平民，那经济就更难恢复了。 所以他们在这两年变得非常穷。 尤其是维迪斯，他已经在四处举债了。 为了维持局面，他找雾笼城的那些豪商借了很多钱粮物资，也欠了海盗领主们很多军饷。 菲尔兹威不比其他王国，这些债务维迪斯是必须还的，要不然他这个大王也就当到头了——他是用雾笼城为抵押借的债务。 他这次进攻烈狮城，其实就是为了还债。 烈狮城是整个大陆的中心，周边也全都是最好的田地，维迪斯打算将居民大量迁入烈狮城周边，将他自己的雾笼城用于还债，然后在烈狮城周边组织耕种。 这样一来，只需要一个收获季，他就能解决粮食问题，进而让整个国家解脱经济危机。 即便无法攻克烈狮城，至少能占据鹿心湖一带，只要让部队守在巴兰利附近，支撑到明年，就能解决问题。 可没想到，烈狮城还没开始打，峭岩湾那边就出了状况——哈康在这时候攻打凛鸦城，等于是把维迪斯逼上了绝路…… 凛鸦王国和菲尔兹威原本是盟国啊，之前巴克斯帝国和烈狮王国结盟，维迪斯当然只能和凛鸦王国结盟对抗。 现在撕毁盟约进攻人家首都，这可是死仇！ 哈康这种海盗头子或许对这类外交状态不怎么敏感，但维迪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凛鸦人肯定会不计代价的报复，无论凛鸦城会不会被攻陷，至少铁橡堡和雾笼城肯定会受到凛鸦人的反击。 哈康那混蛋得了二十条大船，他本来就不会太在意铁橡堡，他可以躲在海上逍遥自在，可维迪斯的雾笼城肯定会变成战场。 这不是雾笼城能不能守住的问题，而是不能让雾笼城成为战场，要不然维迪斯会直接破产…… 也就是说，维迪斯必须得退兵保住雾笼城，而且还不能让战火烧到雾笼城范围内。 “要撤军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艾丁叹了口气：“虽然我们未必能攻克烈狮城，但我们原本肯定能占据鹿心湖一带的耕地……可现在撤军的话，李昂的部队可能会追击我们直到长啸堡一带，之前占领的地盘都会丢掉的。” “丢就丢吧，如果保不住雾笼城，我恐怕会被直接扔进海里……” 维迪斯满脸都是抑郁：“现在我们没有盟友了……厄休拉，哼哼，厄休拉那女人算个屁！要是支持她能有好处，我早就帮她弄死格雷戈里四世了！哈康这个蠢货，二十条船就蒙蔽了他的眼睛！” 说真的，这怪不了哈康，二十条中型以上的战船，在这个年代能蒙蔽绝大多数人的眼睛…… 一个国家，倾举国之力，花费个三五年也未必能造出这么多大中型战舰。 即便是用一座大城来交换几十条战舰，很多国王也会觉得划算。 哈康当时拦住艾米，与艾米谈的条件就是，他打算夺下凛鸦城和‘厄休拉’换这批战舰。 不过这事来不及等维迪斯大王同意了，哈康是私下接了这笔业务。 为此，他索要了二十艘战舰作为‘首付款’，让‘厄休拉’留在峭岩湾，以峭岩湾为担保，确保他不会带着船跑路。 同时，‘厄休拉’带着四百人在峭岩湾，也能避免哈康杀人夺船。 为了谈成这笔交易，所以双方互换了位置。 因此，现在的峭岩湾已经被艾米控制了。 哦不对，是被‘厄休拉’控制了——反正港口插着的是猎鹰旗帜，与哈康交易的人也是‘厄休拉女王’。 “我觉得那个哈康首领多半不会真正攻陷凛鸦城……他很可能只是去做做样子。他找来的那些朋友，看起来不是走私犯就是雇佣兵，这群乌合之众不可能攻陷凛鸦城吧？” 宝黛丝说道。 “他们能不能攻下凛鸦城我可不在乎，就算是做做样子假装进攻也没关系，我本来就只需要他向凛鸦城发起进攻就可以了……就算他全力进攻，也确实不可能攻陷凛鸦城，厄休拉一定会去救援的——我给厄休拉传了信，让她派人去支援凛鸦城，她肯定会去的。” 艾米在峭岩湾的港口，看着港湾里剩下的十几艘战舰，转头对宝黛丝说道：“把港口毁掉，把战舰开到狮湖城去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带走峭岩湾的所有物资，什么也别剩。” “啊？我们不占据峭岩湾吗？我们可是真的给了他们二十艘船啊！付出这么大代价，就这么走了吗？” 宝黛丝愣了：“现在完全可以占领峭岩湾的，他们留在这的人手只有一百多人，我们能对付。” “没必要，占了也守不住的。哈康进攻凛鸦城，这就等于菲尔兹威撕毁协议向凛鸦王国宣战。哪怕哈康只是为了完成和我们的交易而去做做样子，菲尔兹威的大军也只能从烈狮城撤军回来……我们留在这里会被菲尔兹威人包围的。” 艾米摇了摇头：“不要纠结于一城一地……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别那么贪心。船……呵呵，船哪有粮食重要啊，如果整个国家都吃不上饭，拿再多的船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她将厄休拉的头盔摘下，插在了码头的栏杆上，往战舰走去。 艾米花了不少心思骗人，付出了二十条战舰，却什么也没得到，看起来好像是亏了？ 宝黛丝思索着。 但艾米却不这么觉得。 她的眼界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哈康或是哈拉文，亦或是别的凡斯凯瑞海盗首领，在得到二十艘战舰之后，尤其是在狮湖内海中得到这些战舰之后，会怎么做呢？ 如果他们不仅有了战舰，还占据了峭岩湾或凛鸦城，他们又会怎么做呢？ 他们还会服从维迪斯的命令吗？ 主动送装备给敌人，甚至是送大量战略级装备给敌人，有时候并不会让敌人变强…… 就像马略皇帝在烈狮王国最艰难的时候提供了两支‘援军’一样，阿迦松和克里昂的支援并没有让烈狮王国变强，反而使得烈狮王国无法解除战争泥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艾米舍弃了烈狮城才得以脱身。 而现在，‘厄休拉’把战舰送给了菲尔兹威人，让菲尔兹威人进攻了凛鸦城，菲尔兹威和凛鸦之间的战争便只能持续下去。 同时，菲尔兹威将失去所有盟友，真正的厄休拉也不会将他们视为自己人——厄休拉就在长歌港，如果凛鸦城有危险，厄休拉只要想成为凛鸦境真正的女王，她就一定会去支援，就肯定会与菲尔兹威为敌。 也就是说，艾米以一己之力，让菲尔兹威、凛鸦王国、厄休拉以及哈康等势力再度形成了新的战争泥潭。 (本章完) 第384章 风云变幻 与此同时，凛鸦城外。 “哈康阁下，我这次来，是打算和你商量谈和……你们已经攻不下凛鸦城了。” 菲尔兹威人的军营里，雷恩爵士如此说道。 “雷恩爵士，凛鸦城是格雷戈里四世的领地，据我所知，他也是你们的敌人，你何必要阻拦我们进攻敌人的领地呢？” 看着主动寻求谈判的雷恩爵士，哈康有些不理解。 在猎鹰骑士团的拖延下，哈康带来的人在凛鸦城外耗费了大多数粮食，却一直没有取得有效的战果。 哈康完全没想到厄休拉的人居然会成为攻克凛鸦城的阻碍——之前可是‘厄休拉’送来战舰说是要攻打凛鸦城的…… 那该死的女骗子！ 凛鸦城可能确实是攻不下了。 在雷恩来访之后，哈康才知道那些战舰不是真正的厄休拉送的……但当时那些战舰可都是真家伙！ 谁会怀疑一个真的送给自己二十艘战舰的人呢…… 但无论如何，战舰确实是到手了，而且凛鸦城已经开打了，哈康也只能将错就错的打下去，要不然回去也没法交代——这是私自行动破坏邦交，如果就这么回去必然会被维迪斯大王问责，到手的战舰会被充公，自己还可能沦为奴隶。 再说，既然那个送来战舰的假厄休拉留在了峭岩湾，那么现在峭岩湾估计已经被她占据了，现在返回峭岩湾多半也得进攻坚城。 而且再次跨海作战的话，粮食可能就不够用了…… 所以哈康此刻是有些纠结的，他确实想打下凛鸦城——但不是为了什么交易，而是为了自己占据凛鸦城。 狮湖内海的入海口就在凛鸦城旁边，通过北边的冰河峡谷与大陆外的无尽之海相连。 以前，凛鸦王国控制着入海口，海盗们的战舰无法进入狮湖内海，只能在大陆外围行动。 但现在得到了那么多战舰，而且是在狮湖内海直接得到了战舰，凡斯凯瑞海盗在内海中将不畏惧任何敌人。 如果哈康能占据凛鸦城，控制住狮湖内海的入海口，那便能在狮湖内海里纵横自如，内海周边所有的城镇都将是他的猎物。 无论是维迪斯还是凛鸦王国，亦或是别的势力，只要战舰开不进内海，那就谁都别想奈何他。 他甚至可以在凛鸦城建立自己的势力，甚至还有可能逐渐围绕着狮湖内海打出一个新的菲尔兹威，就像凡斯凯瑞人曾经在西海岸所做的那样。 不过现在，这些打算已经成了泡影。 现在雷恩过来谈判，哈康也只能使试着谈和，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机会。 “以前凛鸦城确实是格雷戈里四世的领地，但现在，厄休拉女王才是凛鸦境的王……这里已经是厄休拉女王的领地了。哈康阁下，我们是在保护自己的领地！” 雷恩带着一丝微笑解释道。 对于厄休拉和雷恩爵士而言，最近发生的事，对于他们而言是连续遇到的最好机会…… 艾米小姐是个好人啊！ 之前艾米用舰队欺骗长歌港，厄休拉抓住了机会，以保卫者的身份得到了不小的民望，进驻长歌港加冕为女王。 现在哈康进攻凛鸦城，又被厄休拉抓住机会，以援军的身份进驻了凛鸦城。 如果能逼退哈康的部队，厄休拉就肯定能坐上凛鸦城的王座。 雷恩说这是厄休拉的领地，确实也没什么问题，早晚的事而已。 “撤军吧，哈康阁下。你们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只能空耗粮食……我们也不想与你们为敌，事实上，我们可以与你签订同盟协议——格雷戈里四世确实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雷恩劝说道。 “撤军？哼哼……雷恩爵士，我直说了吧，要我们撤军可以，但你们总得付出点什么——我可能确实攻不下凛鸦城，但如果我要留在这里，你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哈康盯着雷恩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们要争夺凛鸦王国的王位，你们比我们更需要时间，也更需要凛鸦城……” 确实如此，厄休拉必须赶在格雷戈里四世回到凛鸦境之前让大部分领主认同她成为女王，凛鸦城的王座对她而言极为重要，她既不能耽误时间，又要确保自己能控制凛鸦城。 “你说得对，我们需要凛鸦城……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需要什么？你进攻凛鸦城肯定没有得到维迪斯大王同意吧？维迪斯会怎么对付你？” 雷恩面带微笑的看着哈康。 这很容易判断，如果是维迪斯要进攻凛鸦城，那么菲尔兹威的陆军肯定会先进攻达贡堡和芬布雷堡，要不然维迪斯自己的老窝雾笼城多半会遭遇使坠湾的阿达里安公爵反击。 再说，菲尔兹威和凛鸦王国有盟约，维迪斯不至于在进攻烈狮境的时候还撕毁盟约与凛鸦王国两头开战。 哈康面无表情的看着雷恩：“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也知道你无法攻破凛鸦城，最多十天你们的粮食应该就会耗尽——到那时候你仍然只能退兵。而一旦你粮尽撤军，你会面对什么？使坠湾的阿达里安公爵本来就和你有仇，你觉得他会不会进攻你的铁橡堡？你私自出兵招惹是非，维迪斯大王恐怕也不会保护你……你会失去一切的！” 雷恩摊开了手：“你需要一个盟友，否则你会被所有势力一起对付。” 确实是这样，格雷戈里四世、维迪斯、阿达里安，包括厄休拉都有对付哈康的理由，如果哈康太久没有攻克凛鸦城，损兵折将耗尽粮草，后果确实会很危险。 “在狮湖内海……没能人击败我的舰队！” 哈康皱着眉反驳道。 “是啊，凡斯凯瑞人在海上确实厉害……可是，你总得有粮食啊！没有粮食，你的那些‘军队’……或者说你的那些朋友，他们还会跟着你吗？‘铁胆’哈拉文，‘胖子’郝罗斯加，他们为什么帮你打凛鸦城？不就是为了粮食吗？你们菲尔兹威缺粮不是一天两天了，维迪斯大王前段时间到处买粮借粮，这事谁都知道……” 雷恩摊开了手：“我说过了，你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能给你提供粮食的盟友。但如果你不乐意，我就会把粮食卖给维迪斯大王，并且开放狮湖内海的入海口航道放维迪斯或别的舰队进来……你说得对，我们要争夺凛鸦王国的王位，所以，我们不在乎让这里更乱一点！” 哈康不再说话，皱起了眉头考虑着。 雷恩爵士掌握的信息都是正确的，哈拉文和郝罗斯加确实是为了粮食和战舰而帮助哈康的——哈康将峭岩湾所有的粮食全都用于了这次行动，并且向哈拉文和郝罗斯加两人各提供了四艘战舰。 这不是哈康犯傻。 一来，他自己没那么多兵力，自然得邀请朋友参与行动。 同时，哈康自己也知道私自出兵会有什么后果——但一人犯错是大罪，多人犯错却很可能不了了之。 如果能攻克凛鸦城，那么凛鸦城内自然有足够多的粮食弥补消耗，这毕竟是凛鸦王国的首都。 如果不能攻下凛鸦城，至少得到了二十艘战舰，而且把峭岩湾的粮食用光，也能让维迪斯大王因为缺粮而无法处置他们。 但如果自己耗尽粮食却没有战果，哈拉文和郝罗斯加肯定会撤离，而一旦维迪斯有了粮食，还将菲尔兹威的战舰开进了狮湖内海，那可就真玩完了。 “你们能提供多少粮食？” 想明白之后，哈康开始问价。 “我们会一直提供……哈康，这不是一笔交易，而是长期合作。你得公开宣称支持厄休拉女王成为凛鸦境的国王——只需要对外宣称就行，不需要你们效忠任何人，我们会将你视为攻守同盟。” 雷恩笑着伸出了手：“你需要我们的支援，我们也需要你的舰队帮助，你可以亲自控制住狮湖内海的入海口，这能保障你的安全……成交吗？” “……我必须先说服我的那些朋友……” 哈康想了想，点了点头：“只要他们同意，我就同意。” …… 潘德历358年6月底。 大陆北方风云变幻。 ‘坚盾’哈康首领重新占据了峭岩湾，并与安森城塞的‘铁胆’哈拉文以及迷沼堡的‘胖子’郝罗斯加一起成立了一个‘凡斯凯瑞联盟’，宣布支持厄休拉女王统治凛鸦境。 厄休拉‘孤身拒敌’保卫了长歌港，并‘及时救援’凛鸦城，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戴，顺利的登上了凛鸦城的王座，正式宣布加冕为凛鸦女王。 格雷戈里四世也在此时回到了凛鸦境，在晓炉城落脚，并开始号召凛鸦境的领主剿灭厄休拉的叛军…… 而厄休拉也在凛鸦城号召领主们干掉格雷戈里四世这个伪王…… 凛鸦境的大领主们，此时已经分成了三派。 晓炉城的安德玛公爵依然支持格雷戈里四世，但晓炉城目前的情况不是太好——周边大多数城镇都是厄休拉的支持者…… 长歌港的亚丽克西斯公爵公开支持厄休拉，他与奥登堡的斯蒂芬伯爵正在从两面夹攻晓炉城——斯蒂芬伯爵也支持厄休拉。 还好格雷戈里四世的大军也在晓炉城，一时半会倒是分不出胜负。 而使坠湾的阿达里安公爵公开宣布不参与厄休拉与格雷戈里四世之间的王位争端，并且他认为在凛鸦境的内部争端平息之前，必须保护凛鸦境不受外界干扰。 因此他召集了凛鸦境西部的领主，带着大量高地战士南下，攻克了铁橡堡，直接威胁雾笼城。 这看起来倒是挺爱国的，但实际上，阿达里安这种行为就是在等人出价——先亮肌肉，召集西部领主打个小仗，显示出自己的影响力，然后看格雷戈里四世和厄休拉谁开的价码高…… 两边僵持不下的情况下，阿达里安自然就是打破平衡的砝码，他当然要把自己卖个最好的价钱。 阿达里安攻破铁橡堡后，为了避免雾笼城出现意外，维迪斯大王连夜紧急撤军回国。 原本已经进军到巴兰利镇的菲尔兹威大军也在‘红剑’艾丁伯爵带领下主动西撤，退守阿兹哥德，不再试图染指烈狮城一带。 烈狮境终于清静了。 艾米也在这时候回到了李昂身边，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白银之手与号角召唤游侠团。 而此时，李昂惊奇的发现，在艾米搅动了半个大陆之后，自己的势力反倒成了潘德大陆唯一有主动权的一方。 艾米不仅仅是被幸运女神吻过，她本人已经成了真正的幸运女神了…… 李昂觉得。 同时，李昂也在此时遇到了马略皇帝派来的使者——苏拉将军。 苏拉是来解救暗影军团的。 这大半个月以来，凯洛斯带着暗影军团的一千六百精锐，一直被围在塞伦米斯南部的一座山头上。 李昂没有对他们发起强攻，倒不是打不过，主要是不想损失太大，因为诺多精灵们不适合强攻。 无论诺多精灵们的个人能力再强，也还是需要进行基础军阵训练的，要不然无法担任合格的士兵。 尤其是面对阵地战的时候。 李昂身边的诺多大部分都不是战士，真正合格的诺多战士不到四百人，也就是他的卫队和那几支巡逻队。 其他的诺多精灵大多没有阵战意识，对军令的理解也很有问题，基本上可以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虽然这群乌合之众的个人战斗力很强，但本质上和当初思源城的角斗士带出来的起义军没什么区别。 当初那群角斗士起义军个人战斗力也挺强，却依然被李昂带几百骑兵和马车一冲而溃。 直到重新从起义军中选出部分精锐，然后接受了乔斯林的短暂训练，这才成为了可用的军团。 所以，李昂要先让诺多精灵们接受短期的统一训练。 文达蒂尔就是最好的老师，诺多们也都愿意接受她的训练，而且应该不需要太久——熟悉军阵并养成集体协同作战的习惯就可以了，他们的技术能力都是没问题的。 所以，李昂直接就在凯洛斯所在的山头下面练兵，顺带着封住凯洛斯的去路，时不时还能实战演练一下——凯洛斯组织过好几次突围，每次都被射了回去…… 凯洛斯带的是骑军，之前又放弃了大部分马匹，现在是完全失去后勤的状态，既没有粮草又没有军械补充——他们把剩余的马都吃光了。 估计山上的草根都快被他们啃光了。 但他们没有投降，而是一直在尝试突围。 暗影军团确实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投降过，数百年来都没有。 “李昂阁下，我代表马略陛下前来……陛下想和您做笔交易。” 苏拉将军打着白旗来到了李昂面前。 第385章 淡化仇恨的方法 苏拉将军这次来访一个人都没带，他是孤身前来的。 这也是李昂第一次和这位来自灰烬裔帝国的将军面对面。 如果不看苏拉的眼睛，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个普通的文职工作者，就像是所有宫廷里都能见到的那种彬彬有礼的学者或书记官。 只有那双满是血色的瞳孔，昭示着这是一个长期行走在黑夜中的战士。 “苏拉将军，幸会……你来谈生意？可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可谈的——凯洛斯和他儿子安东尼厄斯必须死！我觉得马略陛下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 李昂接待苏拉还是很有礼节的，且不论现在苏拉代表的是马略皇帝，单凭这位将军从另一个大陆千里迢迢过来对付拜蛇教，李昂就会尊重他。 但李昂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谈什么交易。 “李昂阁下，马略陛下和我本人也都觉得凯洛斯父子死不足惜。但暗影军团的战士们却没必要陪着他们一起死……” 苏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卷递了过来：“这是陛下的亲笔信，您不妨先看看。” 李昂摊开纸卷，上面字迹潦草，洒落了星星点点的墨迹，很多字符都弯曲变形。 看起来写信时马略的状态很差，手应该一直都在抖。 信上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朋友，你比我更清楚，如果诺多精灵与整个人类成为死仇，会带来什么后果。’ 第二句是：‘一个月之内，我会将安东尼厄斯的尸体送到白鹿堡。’ 李昂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将纸卷揉成了一团，但随后又摊开，递给了身旁的文达蒂尔。 “李昂阁下，您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个擅长谈判的人，所以我这次来只是为了传达马略陛下的意思。我会到那里去等您的回复……” 苏拉将军指了指凯洛斯和暗影军团所在的山头。 说完，他便径直上了山。 “大人……” 里萨迪兰看了看孤身一人的苏拉将军，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让他上去吧。”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放行，看着苏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上。 随后，他转头问文达蒂尔：“如果能带回凯洛斯父子的尸体，你们族内能冷静下来吗？” 他问的不是这里的两千诺多，而是那些没有跟随他的，正在各自为战的诺多精灵。 “只要除掉罪魁祸首，大概除了阿尔达利安的部族之外，其他人都会冷静下来的。不过……至少要先让族里的长者们看到罪魁祸首的尸体。” 文达蒂尔也知道李昂的意思，如果大多数诺多精灵都一直陷在仇恨中，那对整个族群而言就是真正的灾难。 幸好温蒂已经亲手解决了点火的高卢斯，算是平复了一些情绪，要不然温蒂和里萨迪兰都很难保持理智。 李昂这些天一直在劝阻诺多们不要冲动，要先确保整个族群能够持续发展，再慢慢考虑复仇的事儿。 如果不是李昂尽力劝阻，现在除了李昂的地盘之外，大陆东部估计已经遍布诺多们复仇的羽箭了。 但听得进去劝的毕竟是少数，也就是李昂身边的这两千。 而其它大部分诺多精灵正在分头集结，有一部分比较冲动的已经涌入了巴克斯帝国各处。 就连一向谨慎的伊思兰迪尔也带着部队在强攻阿美拉堡。 这种冲动复仇或许会让巴克斯帝国蒙受巨大损失，但诺多精灵们自身必然也会损失惨重。 如果不能尽快平息此事，这会使诺多精灵与人类的仇恨变得无法挽回——只有李昂身边的少数诺多精灵以及各族的长者比较清楚，下令烧了森林的是安东尼厄斯，制定计划的是凯洛斯，他们父子是罪魁祸首。 但其他大多数诺多精灵们在暴怒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去分辨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这是人类带给他们的灾难，在仇恨的驱使下，他们很可能会在一些人类村镇制造大屠杀。 而一旦屠杀发生，这种冤冤相报便很难平息了，诺多精灵说不定会渐渐成为人类公敌。 如果事态演变成了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那么最终被杀到灭种的肯定不是人类…… “得想办法劝说其他部族，让他们尽最大可能召回族人，安心等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安东尼厄斯的尸体没有被送到白鹿堡，我会倾尽全力和你们一起向巴克斯帝国发起全面进攻。” 李昂向文达蒂尔说道。 文达蒂尔点了点头，随后突然转头看向了那座山头。 山上，苏拉将军的身影再度出现。 苏拉脸上有一道溅射出的血迹，面无表情，两眼通红，宛如恶鬼。 他的身后，一大群暗影军团战士也跟着他下了山，各个步履蹒跚，有不少人眼里还带着泪。 苏拉没有回头，他右手持着一把利刃，左手提着一颗人头。 走下山后，苏拉将手中的人头扔到了李昂脚下。 那是凯洛斯的头颅。 “……李昂阁下，暗影军团剩余一千五百一十二人，全员向您投降。” 苏拉将军扔下了手里的短剑，朝李昂问道：“您接受他们的投降吗？” “……苏拉将军，暗影军团与马略陛下理念不合，这我是知道的，他们为什么会听从你的命令向我投降？” 李昂看了看暗影军团那些满身泥污奄奄一息的战士，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们听的是凯洛斯的命令，不是我的……凯洛斯是自杀的，是他临死前让暗影军团投降——要不然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本事，能在上千战士保护下拿到凯洛斯的脑袋？” 苏拉轻声道：“我骗了凯洛斯，我告诉他，他儿子已经死在了我手里……然后他就拔剑自裁了。” 李昂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接受他们的投降，并保证他们不会被虐待。” “好，一个月后，我会带着两万麦斗粮食以及安东尼厄斯来赎回他们。成交吗？” 苏拉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抬眼看向李昂。 麦斗，这是旧巴克斯的计量单位，灰烬裔帝国沿用了这种容积计量方式，一麦斗相当于五十升。 如果按潘德大陆的小麦品种来计算，一麦斗的重量接近80磅。 两万麦斗，那就是将近160万磅粮食。 这个价格其实很便宜——如果是在不缺粮的丰年，也就价值几万第纳尔而已。 但现在，粮食的价值不能再以常理来衡量。马略皇帝用粮食而不是用第纳尔来赎人，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知道李昂需要什么。 “……成交。就一个月，我在长河镇等你。” 李昂点头答应了。 “好，告辞。” 苏拉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大人……我们……” 里萨迪兰看了看地上凯洛斯的脑袋，又看了看李昂，大概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带着凯洛斯的尸体去白鹿堡，让费尔葛斯安尔陛下尽力安抚诺多各族。告诉他们，至少得先练一个月军阵再说，外面的世界可没有那么多么树木掩护身形，一群乌合之众盲目复仇只能送死。” 李昂朝里萨迪兰和文达蒂尔说道。 随后，他转头示意温蒂：“传令撤军，把俘虏全部带回长河镇……通传各地，整军备战一个月。” …… 三天后，长河镇领主大厅。 里萨迪兰已经从白鹿堡返回，他把费尔葛斯安尔带了过来。 “李昂阁下，你的善意我们收到了。但现在这种时候，我也很难劝说族人们保持理智……他们并不仅仅是因为仇恨而冲动，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家了啊……” 费尔葛斯安尔朝李昂摇头，无奈的说着。 “没有归宿，心里一直不安定，听不进去劝的……” 里萨迪兰也在旁边叹了口气。 无根的浮萍确实是很难沟通的，就像当年的里萨迪兰。 在被放逐出诺多森林的那些年里，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当着杀手，像只困兽一样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怀疑。 “没有别的办法吗？如果无法召回他们，战争很可能再度变成种族仇恨，而且会比以往更严重……一旦战败，现在可没有足够大的森林能庇护诺多族群了啊！” 李昂皱着眉头问道。 就像里萨迪兰说的，没有归宿，心里就不安定。如果森林里的大火熄灭，倒是可以号召诺多们先回去重建家园，报仇的事儿可以慢慢再说——他们有足够长的寿命，等得起，只要家还在，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但是，诺多森林的火已经燃烧了二十多天了，依然没有熄灭，精灵们无法回森林，那就只能去巴克斯境内杀人。 老天爷也不怎么给面子，这二十多天一场大雨都没下。大规模山火发生时，零星的小雨根本就无法落到地面，在几百米高空就会被蒸发完。而且较薄的云层会被升腾的热气直接驱散，很难结成积雨云。 只有等季风来临，海洋季风形成强对流天气，才有可能在诺多森林上空形成大面积的积雨云，降一场大暴雨才能阻止火势。 但那恐怕还得再过半个多月才行，现在才六月底，季风一般七月中旬才会来到大陆中部——上次李昂用巨树引雷就是在七月中旬。 而现在，用什么方式能让诺多们转移注意力呢？ “也不是没有办法……李昂阁下，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事吗……” 费尔葛斯安尔看了看李昂身后的温蒂：“你和温蒂结婚吧。” “结婚？难道这就能让诺多精灵们不再关注仇恨吗？” 李昂叹了口气：“他们连温蒂的话都不听，就算我和温蒂结婚，他们也照样不会听我的劝告。” “当然，他们也不听我的话。但是李昂，你自己说过的，你要建立一个国家——我觉得现在就已经是时候了，无论叫潘德王国还是别的名字都行，大多数国家应该都会认可你的地位。而我会让温蒂成为精灵王，在这种时候没人会反对我——只要你这个国王和精灵王结婚，那就意味着诺多精灵全部是你的子民，其他所有国家的人类也都能理解到这一点……” 费尔葛斯安尔缓缓说道：“这样一来，就不存在人类和精灵之间的种族斗争。只要大多数人承认你的王国，承认你的王位，那么他们就都会认为，精灵们是奉你的命令朝巴克斯帝国进军，而不是在对抗全人类。” 李昂这下明白费尔葛斯安尔的意思了。 这是要用婚姻的名义，将精灵们的仇恨转嫁为李昂的意志——如果李昂称王，那就必然以统一大陆为目标，精灵们因为仇恨而产生的攻击行为都可以被视为军事行动，就不至于被视为种族仇恨。 “大人，我觉得费尔葛斯安尔陛下说得对……而且，如果您连续举办盛大的即位典礼和婚礼，这也能吸引大多数人的目光，淡化火灾带来的影响。” 里萨迪兰朝李昂单膝跪下补充道。 “……这……温蒂，你怎么想？” 李昂想了想，转头有些尴尬的问温蒂这个当事人。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应该先问问艾米的意见……” 温蒂转过了脸低下了头。 这倒也是，刚跟艾米订婚还没多久呢…… 李昂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去了长河镇内堡。 …… “李昂大人，艾米和阿琳娜两位小姐想见您。” 刚进内堡，李昂便遇到了阿琳娜名义上的侍女露哈——这是前艾希科曼领主巴哈曼的女儿，之前以阿琳娜侍女的名义离开德夏，随后被李昂带来了长河镇居住。 后来阿琳娜一直留在烈狮境，露哈便一直与她作伴，说是侍女，其实算是朋友。 虽然现在与巴克斯是敌对国，但阿琳娜没有被禁足，只有贾斯特斯总督被留在白鹿堡限制了出入——他也不敢出入，诺多精灵们现在遇到任何巴克斯人都有可能杀人…… “她们在哪？” 李昂左右看了看，没见到艾米或是阿琳娜。 “她们一直在楼上等您。” 露哈带着李昂上楼，一直走到内堡的顶楼，朝一个虚掩的房门指了指。 这里曾是阿尔玛公爵被米尔甘刺杀的房间，但现在，这是艾米的书房——艾米已经见过了太多死伤，她不在乎这些事。 李昂推门进去，房间里两个女孩齐齐转头。 “李昂，你应该娶了温蒂。” 艾米的第一句话便让李昂惊呆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李昂看了看阿琳娜，意识到多半是阿琳娜对艾米说了什么。 阿琳娜朝李昂笑了笑：“我几个月前就筹备过您的登基大典和你跟艾米的婚礼，那时候我就想告诉您，如果要让诺多精灵们完全融入人类的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把温蒂一起娶了——跟艾米的婚礼同时进行。” “啊？啊！这……同时进行？！” 李昂咽了口唾沫，觉得这太荒唐了。 “是的，同时娶两个。您以预言之子的身份建立潘德王国，把诺多森林与白鹿堡划为诺多境，成立诺多公国，让温蒂成为诺多公国的精灵王。把整个烈狮境划为公国领，让艾米加冕为烈狮公国大公（公国女王）。您同时迎娶烈狮境与诺多境两个女王。” 阿琳娜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就是因为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预言之子与两个女王的婚事必然能吸引全大陆甚至整个世界的目光，我和拉蒙能让整个大陆所有人都谈论您和两位女王的故事——人们会忽略诺多精灵与人类的仇恨……这看起来很荒唐，但却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本章完) 第386章 立国大典 阿琳娜的计划确实能解决问题，但李昂心里相当的复杂。 他当然不介意娶艾米或温蒂为妻，艾米是和他最有共同语言的女孩，温蒂用她自己的血救过李昂，而且两边都有足够的感情基础。 但自愿娶妻和被迫结婚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李昂现在感觉，自己多少有点‘被迫用婚姻来解决其它问题’的意思。 但要真说有什么不乐意——那是真没有，这可是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能有啥不乐意的？ 再说…… 李昂也不敢不乐意啊！ 所有人都认为他占了便宜——事实上他也确实占了大便宜…… 他要是还敢说个不字，就算是埃里克和克洛泽这些老兄弟，恐怕都会觉得自家老大有点不识好歹…… 其实婚姻大多都是这样，都是在两方当事人半推半就中完成的……嗯，好吧，这次是三方当事人。 阿琳娜的安排已经充分考虑了三方的情况，李昂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话可说。 但就像任何男人在结婚前都会考虑的一样，李昂也立刻考虑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建国典礼肯定得办得盛大一点，婚礼也得足够隆重，聘礼也不能太寒酸……可是，艾米，阿琳娜，我现在……没钱啊！” 李昂往兜里掏了掏，将两个空空的口袋翻了出来。 阿琳娜回头朝李昂勾起了嘴角：“典礼不需要您花钱，早就有准备……嗯，您是说您没钱给聘礼对吧？”。 “是啊……我现在欠着潘德银行将近一百万第纳尔，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全大陆最穷的人，资产全是负债……” 李昂点了点头。 艾米笑了，她也点了点头：“如果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 “……李昂大人，您是不是还没意识到，您要付出的聘礼可不是第纳尔……聘礼您是给得起的，您要娶的可是两个女王啊！” 阿琳娜走到书房的墙边，指了指墙上悬挂的地图：“烈狮境和诺多境，这两个公国全境，才是你要付出的聘礼——你目前所有的领地都将作为聘礼，成为两个女王的领地，要知道，烈狮境的大多数领主可都是向艾米女王发誓效忠的，你总不能让他们背弃誓言。而且，你还欠艾米一个峭岩湾，那地方现在还在菲尔兹威那个哈康手里……” 李昂呆呆的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捂着嘴正在偷笑的艾米，最后面向阿琳娜：“看来聘礼我确实给得起，但我真的要成为全世界最穷的人了……” “整个国家最穷的人一定是国王或皇帝，所以要统一这个大陆，要不然就很难富起来……这是我的老师马略陛下说的。” 阿琳娜朝李昂正色说道。 “……统一大陆。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谢谢你，阿琳娜。” 李昂点了点头：“让你父亲回博识城吧，让他提醒一下马略陛下，别忘了给我送份贺礼。” …… 潘德历358年7月4日。 长河镇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涌入了城中心的巨大广场。 其实这里是李昂为‘长河城中心城区二期工程’预留的地块，目前刚完成拆迁…… 但这次，人们来这里可不是为搞房地产。 ‘新潘德王国’正式成立的典礼正在这里举行。 长河镇也在此时正式更名为长河城。 李昂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亲手将全新的国旗升上了高高的旗杆。 这面新旗帜用了正红色为底色，旗帜中央的纹章图案，是一只金色狮鹫托举着一颗菱形宝石。 这个宝石图案所用的丝线很特殊，在阳光下不断变幻着七彩的颜色——这是从温蒂祭拜先祖时穿的那件华贵丝袍上裁下来的一小块布料。 正红色的底色，代表烈狮境。 七彩菱形宝石，代表全新的‘诺多境’——这并不是任何一个诺多家族的纹章，这代表的是整个‘精灵公国’。在辛达瑞精灵统治的年代，辛达瑞帝国就是用的这样的菱形徽记。 再加上金色的狮鹫，共同组成了‘新潘德王国’的国旗。 莎拉找来的乐队奏响了典礼进行曲——这并不是国歌，现在的新潘德王国没有国歌，短短几天里来不及布置得那么全面。 再说这年头乐队不多，音乐活动全靠莎拉这样的吟游诗人带去各地，国歌很难面向大众普及，因此各国都还没有开始制定这种音乐象征。 高台下站着支持李昂的所有领主，诺多各族的精灵王也出现在了这里——他们都有点坐立不安，精灵们不太适应这种人潮涌动的场合。 领主们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整个长河城数万人都在这里，白鹿堡大部分诺多精灵也都在，勇盾堡那边过来的人也不少。 但人虽然多，却显得颇为安静，看起来很有秩序。 当然，这安静有序的状态并不是人们自发形成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他们正在见证历史，大多数人没那么多想法，他们只是本能的在凑热闹而已。 人们能保持安静和秩序，主要是因为阿琳娜安排了大量士兵分散在人群中带节奏。 “我的朋友们……请记住今天这个日子……” 升上旗帜后，李昂开始发表他的立国宣言。 “我宣布，属于我们的新潘德王国正式成立了！” “万岁！”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带节奏的掌声和欢呼声，随后，渐渐变成声势浩大的万人欢呼…… 人的本质就是复读机，阿琳娜显然理解了复读机的操控原理。 “我们将承继潘德王国的法统，庇护一直以来饱受战乱之苦的所有人……无论你原本是什么民族，无论曾经是什么地位，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在全新的潘德王国都将被一视同仁……” 台下的欢呼声渐渐少了，人们也从复读机渐渐变成沉默的听众。 他们听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阿琳娜在台下也愣了愣，她没想到李昂会说这些——这不是稿子上的立国宣言，她看过演讲稿的。 “我曾带领部队在这个大陆南征北战，见过各种不法之徒，见过各国的军队与骑士团，也见过大陆各地蒙受苦难的人们……” 李昂的目光扫视着台下的居民们：“你们！你们也是来自大陆各地，也是曾经在各种磨难中备受煎熬的人！” 眼神扫过迁居而来的新居民：“你们因为战争流离失所……” 扫过东部地区的原住民：“你们在各种劫掠者与恶魔的侵袭下日夜难安……” 扫过诺多精灵们：“你们因为灾难而失去家园……” 台下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都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离开家园来到这座长河城？” “因为饥荒，因为灾难，因为穷困……因为战争！”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谈论预言之子，一直在期盼有人能统一大陆，结束这永无止境的战乱和苦难……” “所以现在，作为新潘德王国的创建者，我以我的生命、财产以及我们共同的名誉宣誓——我发誓结束这片大陆的战争！我发誓将我们的王国建成繁荣富足的新世界！我发誓让王国的公民安居乐业！” “但这很难……你们也都知道，这很难。” “我们要经历艰苦的战斗，要面对无数的牺牲，要流血流汗，也许还要忍饥挨饿……”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支持，需要你们每个人的支持！……我需要每个公民努力工作，我需要每个战士服从命令……” “我需要每个人，都向着同样的方向，听从同一个声音……” “我的声音！！” 数万人的典礼上，此刻只剩下了李昂一个人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台上挥舞着手臂一字一句演讲的新国王。 平民们从没见过有哪个国王会用这样的方式发出誓言。 以往，不都是国王与领主们相互发誓，效忠或接受效忠吗？ 平民们本以为，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热闹，看看那些平时不常见到的领主大人们，看他们与新国王之间的效忠典礼，看他们各自会被敕封为哪里的领主…… 然后，将其作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但现在，这位国王，这位与恶魔正面搏斗过、被雷劈过、被大多数人认为是预言之子的新国王，他竟然在这么隆重的典礼上和平民们对话？ 李昂的演讲还在继续，而人们已经不再需要被带节奏了，李昂就是节奏。 就连阿琳娜，也已经被李昂带了节奏…… 她呆呆的看着台上的李昂，已经忘记了，她原本应该在李昂每句话说完时都要发信号，让士兵们鼓动人们欢呼和鼓掌的…… “我不会戴上王冠，因为我只是个带着弟兄们一起履行誓言的领路人。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履行誓言的弟兄们，请大声喊出我们的王国！” “新潘德！！” 李昂振臂高呼着。 “新潘德！！！” 在场所有领主同时拔出了剑，面向高台单膝跪地，双手将剑杵在地上，低下头让额头触碰到了手背。 “新潘德！……万岁！！” “万岁！！！” 没有人带节奏，但长河城内依然山呼万岁，包括诺多精灵们。 所有人都在呼喊着他们的新潘德。 李昂面向所有人鞠了个躬，艾米上台，将手中的‘王冠’戴到了李昂头上。 那是一个用鸢尾花编织的花环，不是金冠，而是领路人的花冕，是指引者的象征。 就像被挂在尤诺米亚或达米亚女神雕像上的花环那样。 …… 夜里。 长河镇领主大厅里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餐桌。 桌上放着不少菜肴，一群人正围着桌子干饭。 “好兄弟……额，我还能这么称呼吗，陛下？您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拉蒙一边用刀子割着桌上的烤肉，一边含糊不清的问着，嘴里的咀嚼也仍然没停。 “好兄弟，婚礼得过几天再办，举办典礼开销很大的，我现在很穷……” 李昂愁眉苦脸的说道。 其实现在不办并不是因为穷，主要是为了等其他地方的领主以及伊思兰迪尔和阿尔达利安的部族全部来长河镇——立国大典有自己人在就行了，但婚礼却是要邀请更多人的。 “没钱？没钱我可以借你啊！” 拉蒙在胸口蹭了蹭油腻腻的手，似乎是打算从衣兜里摸什么东西，看起来很豪爽的样子。 “别别别……我可不敢借你的钱……” 李昂赶紧阻止了拉蒙的‘好意’：“咳，我已经听说了，最近这两年来，你最大的业务是放高利贷……还是九出十三归按天算利息那种对吧？我可还不起……” “咳咳，我这叫小额贷款，这种小生意没什么利润的……” 拉蒙干笑了两声，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桌上的烤全羊，嘴里还念念有辞：“我又不收质押物，利息当然要稍微高点……其实刨去弟兄们收账的开销，再刨掉业务提成和收不回来的烂账，真的不挣钱，全都是损耗……” 一桌子人全都鄙视的看着他。 “行吧行吧，我就是在放高利贷……之前不是也没别的生意可做么，到处都在打仗……” 拉蒙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讪讪的解释了一句，羊肉也不割了。 “拉蒙，好兄弟，你倒是真的会做生意——奴隶你确实不卖了，可现在……辛加尔那些妖妇都在你手下对吧？鸦片贩子也是你在管对吧？你还把酒店改成了赌场；现在高利贷也放起来了……这不合法的业务你是一件都没落下……” 李昂啜着牙花子掰着指头数着，随后面带瘆人的微笑看着拉蒙：“而且你那些收账的伙计还是天蝎刺客……谁敢给你留什么烂账啊？看样子整个大陆最有钱的人就是你了……” “咳……好兄弟……别这么看着我，想干啥你就直说……” 拉蒙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觉得李昂现在笑得有点可怕。 “我不是说了么，我缺钱……但我又不想借高利贷……” 李昂正襟危坐，摘下餐巾抹了抹嘴，朝拉蒙露出了诚挚的笑容：“所以，我们一起做点合法的小生意吧，别干这些不合法的业务了……” “嗯？做生意？那没问题啊……我还以为您要治我的罪呢……” 拉蒙一下子来了精神：“这次是要卖哪个国家的王位？” “哪有那么多王位可卖啊……好兄弟，能长期持续的业务才是好业务……比如，当个粮商。” 李昂指了指桌上的面包。 “要卖粮食？” 拉蒙愣了：“我没多少存粮，我估计您也没多少……” “就是因为我们都没有粮，所以我们才应该当粮商啊！” 李昂对拉蒙认真的说道：“从现在起，大量收购粮食，任何粮食都收，价格再高都收……拉蒙，把第纳尔全都花掉吧，只要我们与巴克斯帝国全面开战，金币很快就会变得毫无价值。” (本章完) 第387章 没有领地的国王 李昂为什么要让拉蒙买粮，因为他知道，很快全大陆都会缺粮…… 长河镇周边的田地里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鸟群，鸟儿源源不绝的飞来觅食，无论怎么驱赶都无法彻底解决。 麦香领一带的田地早就被凯洛斯烧毁，今年的收成是别指望了。 白鹿堡那边这两天也上报了大规模虫害，李昂和艾米的玉米地也基本完蛋了。 克温村没有了居民，田地全部荒着。 今年，李昂的地盘必然无法出产足够多的粮食。 所以，要赶在其他国家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提前采购粮食，不光要储备过冬的粮食，还要储备明年的种子。 而明年，在长河镇或白鹿堡一带也是很难正常种地的——鸟群和虫害没那么容易解决，鸟儿会在附近聚居，虫卵会留在地里，得撂荒个一两年才行。 所以必须将部分农夫迁回烈狮城附近，用鹿心湖的土地耕种，这也是艾米即将面对的重要任务。 同时，李昂准备打进巴克斯帝国，打到博识城——博识城有大量的存粮。 与巴克斯的战争必然会进行下去的，无论马略皇帝有没有抓到安东尼厄斯，战争都无法避免——巴克斯人毁了麦香领，李昂最早的追随者失去了家园；烧毁了诺多森林，诺多们的仇恨也很难抑制。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李昂都必须向巴克斯进攻，不可能谈和。 马略皇帝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只是想用安东尼厄斯交换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至于用粮食换回暗影军团，那是顺带的——无论如何，那都是帝国的军人，帝国有义务赎回他们。 但一个月后，完成这次交易之后，李昂依然会向巴克斯出兵。 而且会倾尽全力出兵。 一方面，他要打一场立国之战，让人们看到新潘德王国的战斗力，让麾下将士与平民们对未来产生足够的信心。 另一方面，他要用巴克斯帝国境内的存粮来解决即将到来的饥荒。 前两年，各国都被战争拖累，只有巴克斯帝国得到了大量钱粮。 李昂得让他们吐出来。 当然，打仗也是需要大量粮草的。 因此，在战争开始之前的这个月里，李昂要用拉蒙的资产进行大采购。 “好兄弟，现在大批量的粮食可能不好买……” 拉蒙有点疑问：“巴克斯人未必会卖粮食给我们，菲尔兹威和德夏也没多少粮食……” “当然，所以我才请你吃烤羊……” 李昂指着桌上的烤全羊：“凛鸦人养了很多羊，我们可以大量采购羊……而且最好是山羊。” “啊？为什么？买绵羊更划算吧，又能产毛又能产奶，也能吃肉……咳，凛鸦人还会拿绵羊干很多别的事儿……” 拉蒙说着说着眼神不正经起来。 “但山羊比较好吃啊……你觉得这烤羊味道如何？” 李昂倒是很正经，他帮拉蒙切了块肉。 “这烤羊确实味道很好……但如果只是为了吃饱，何必那么讲究呢？” 拉蒙不太理解的问道。 “因为我要让凛鸦人多养山羊……最好是让迦图人也多养些山羊。我听说迦图人在扎卡尔领导下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们甚至在和凛鸦人公开交易了——他们正在从一个劫掠团伙向草原国家转变。” 李昂再次指了指桌上的烤羊：“我打算让他们和凛鸦人都成为山羊养殖专业户……” “我怎么总觉得您是有什么阴谋……” 拉蒙搔了搔头皮，喃喃的说着。 “反正小麦也是粮食，羊肉也是粮食……你去买就是了。记得，遇到卖绵羊的就只出半价，遇到卖山羊的，你就出两倍以上的高价……别在乎第纳尔，无论你花了多少钱，我都保证两年后你能得到五倍的回报。” 李昂很诚恳的看着拉蒙。 “行。其实钱什么的不重要，我希望您能给我个承诺……将来保证辛加尔的独立，让辛加尔人统治辛加尔。当然，我保证辛加尔会一直服从您的法令。” 拉蒙朝李昂点了点头。 “这没问题，在大陆上留一个自由交易城市是有好处的。其实，如果你乐意，我可以让辛加尔成为独立公国……你要不要接受？拉蒙公爵？” 李昂问道。 他没忘记拉蒙的真实身份，拉蒙本身就是有资格被称为大公的。 “我……算了，别，我就是个商人，不想称孤道寡。我只是想让我的弟兄们将来能过得自在一些而已。” 拉蒙看来还是心里有疙瘩，不愿成为领主。 但他愿意以大商人的身份尽力支持朋友——他可没向李昂效忠，到目前为止，他都只是李昂的合作伙伴。 …… 几天后，新潘德王国的旗帜插上了烈狮境所有的城堡。 伊思兰迪尔和阿尔达利安等诺多领主也来到了长河镇。 但他们并不是来觐见新国王的，而是来吵架的…… 芬威家族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召开了诺多四大家族的会议，在会场上，他要求所有诺多精灵向温蒂尔芙效忠。 但这个提议被拒绝了…… “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并服从统一的指挥，这关系到整个族群的生死存亡，阿尔达利安，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费尔葛斯安尔用手里的柺杖敲着桌面，他没想到诺多们会拒绝他的提议。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但是，父亲，很多族人都不愿意效忠于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您可以让温蒂成为芬威家族的女王，我会尊重她，但我的部下恐怕无法接受在一个孩子的指挥下作战。他们希望能另选一位成年女王与李昂陛下联姻……” 阿尔达利安其实是很尊重费尔葛斯安尔的，这毕竟是他的养父。 “哼……未成年的孩子？这个未成年孩子对抗过恶魔！这个孩子剿灭过‘破坏者’朱达的部族！这个孩子救过无数族人！她为族群做过的贡献是你的十倍！阿尔达利安，你才是个不成器的孩子！” 费尔葛斯安尔试图用柺杖敲向阿尔达利安的头：“另选一个女王？难道他们想选文达蒂尔？但你爱慕文达蒂尔，每个人都看得出来！难道你想让她嫁给别人？！你个蠢货……你脑子里全是肌肉吗？” “别别别……别动手，费尔葛斯安尔陛下，阿尔达利安只是在说他部下的意见而已，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 伊思兰迪尔赶紧拦住了柺杖。 “哼……伊思兰迪尔，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不同意？！” 费尔葛斯安尔的柺杖杵了杵伊思兰迪尔的肩膀。 “我并没有不同意……我愿意支持温蒂，李昂陛下对我们的帮助有目共睹，温蒂也是唯一能同时得到人类和诺多认同的人选……” 伊思兰迪尔摊开双手摇着头：“但您也知道，艾诺家族作出任何决议都需要家族会议表决……而我们家族的会议表决的结果是四票对四票，没有得出结果……” “你们不是有九个家族长老吗？！怎么会四对四？！” 费尔葛斯安尔脸都气歪了。 “因为还有一位长老失踪弃权了……他在火灾发生后便带着族人们去复仇了，一直都没回来。但我想您应该能猜到他的意见是什么……” 伊思兰迪尔叹了口气：“我本人是支持温蒂的，但我无法说服其他人。” “凯勒冯伊尔，你呢？说说你的决定……” 费尔葛斯安尔皱着眉头看向了会场中另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老诺多，那是菲纳芬家族的精灵王。 “我弃权……你们三个决定吧。” 凯勒冯伊尔摇了摇头，很显然，菲纳芬家族内部对此的态度估计也是一半一半。 哦豁，四个家族领导，两个反对，一个弃权，费尔葛斯安尔郁闷的坐在了椅子上。 “到现在这种时候，你们家族内部居然还在争论不休……李昂只会接受温蒂，也只有温蒂才能同时得到人类和诺多的认同，你们家族里那些长老都是蠢货！但你们才是家族领袖，你们应该做出更强硬的裁决，长老议会制度根本就不适合现在这种时候！” 费尔葛斯安尔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三人。 “强硬的裁决……三百年前我们曾经做过的。但结果是阿尔达利安成了独立的部族，你的芬威家族失去了大部分战士……阿尔达利安，我并不是指你当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时我们只是理念不同而已……” 凯勒冯伊尔缓缓说道。 阿尔达利安低下头没有说话，而另外几人齐齐的叹了口气。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后，李昂推开了房门，探了个脑袋进来：“咳，各位，我觉得……你们的会议有必要增加一个旁听成员。” 四个诺多家族领导者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李昂伸手将大门完全推开，朝门内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个精灵走了进来，皱着眉打量着在座的四个诺多领导者。 “我是马尔蒂斯。” 房间里，四个家族领导在同一时间陷入了呆滞。 他们当然听过马尔蒂斯的大名，但他们并不知道马尔蒂斯在李昂这里‘打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马尔蒂斯。 在见到马尔蒂斯的这一刻，他们便都意识到，这是真正的辛达瑞精灵…… “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人对温蒂成为精灵王不服？我还没见过拒绝向辛达瑞效忠的诺多呢……温蒂这样的辛达瑞，成为所有诺多精灵的女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马尔蒂斯环视了一眼，紫色的眼里闪着寒光：“谁不服？说来我听听……” 李昂在马尔蒂斯身后，朝阿尔达利安挤眉弄眼。 阿尔达利安瞪了李昂一眼，但马尔蒂斯就在他身前，他什么话都没敢说。 “咦？不是说有人不服么？” 马尔蒂斯撇了撇嘴。 “咳……我，费尔葛斯安尔，代表芬威家族提议，承认温蒂尔芙为整个精灵族群的女王，并建议从此之后，各族都将向唯一的精灵王温蒂尔芙效忠。对我的提议有异议的，请说话！” 费尔葛斯安尔立刻再度提出了他的建议，这次，他不是问‘同不同意’了，而是让不同意的说话。 没人说话…… 沉默了几秒后，费尔葛斯安尔直接拍了板：“既然没人再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们就为温蒂加冕！你们族内要是还有不服的，那就让他们去死！” …… 潘德历358年7月12日。 新潘德王国国王李昂陛下，在长河城分封艾米·索娜德为烈狮公爵，将整个烈狮境授予艾米作为自治领，烈狮公国成立。 同时，新任精灵王温蒂尔芙·芬威接受了李昂陛下的册封，成为首任诺多公爵，诺多森林、白鹿堡以及盾风堡垒都被划入了诺多境，诺多公国成立。 这是两个自治公国，也就是两个独立的国家。 两位女公爵也会被称为女王——独立公国的最高元首都是会被称为‘陛下’的。 而两个公国的上级母国新潘德王国，目前等于是一寸领土都没有，李昂成了个没有直辖领地的国王。 虽然所有人都服从李昂的领导，但名义上，戈德里克是烈狮公国的首相，赫里沃德以及福瑟特等领主依然效忠于艾米，就连利奥弗里克都算是艾米的下属伯爵——领地在烈狮境内，受烈狮公国直接管辖。 而诺多精灵的四个家族，也是向温蒂宣誓效忠的。 由于这效忠仪式跟李昂没啥关系，所以他并没有参加。不过，他指派了一个特殊雇员见证了精灵们对温蒂的效忠。 那个特殊雇员当然是马尔蒂斯。 所以这些事很顺利的结束了，没有人再表示任何不服。 没办法，不敢不服，温蒂的靠山比较硬，李昂、文达蒂尔和马尔蒂斯全都是温蒂的老师…… 当然，马尔蒂斯仍然没有效忠于任何人，她本人对权势也没什么兴趣，她更在意的是辛达瑞精灵能不能传承下去——她只在乎温蒂一个人而已。 所以，马尔蒂斯在仪式结束后便离开了，她想为她的部下找到恢复神智的办法。 马尔蒂斯的部下当然就是那些角蝰先锋，但他们已经被马尔蒂斯改回了原本的名字——辛达瑞帝国第二皇家近卫团。 角蝰先锋这名字是拜蛇教徒们取的，马尔蒂斯可不承认。 目前近卫团的成员已经全都是些活死人，但他们的身体依然保持着活性，而且还保留着身为精锐军人的潜意识。 马尔蒂斯认为，她当初把自己和部队冰封起来的时候，使用的聚灵术也许对这些战士有一定的影响——他们的魂魄可能还在，只是在长久的时间里变得残缺不全难以清醒，所以看起来和亡灵没什么两样。 但要怎么让他们清醒，谁都不知道。 于是李昂给了她一个建议，让她回到温格达里安大陆的冰原中看看，看看她们原本所在的那个地下基地——也许那些残缺的魂魄依然留在那里。 他建议马尔蒂斯可以试试在那里用聚灵术，看能不能找回部分人的灵魂。 马尔蒂斯觉得这主意还算合理，于是她带着部队南下，去了帝临港。 她要去找到那艘被克洛泽藏在帝临港的铁甲船，然后以铁甲船为主体，组建一支船队去温格达里安大陆。 铁甲船在普通人手里，那确实不太适合远洋航行，很容易出问题。 但如果是在马尔蒂斯手里，或者是在亡灵手里，那就完全没什么困扰——就算遇上风暴桅杆断了，马尔蒂斯那些不知疲倦的部下也能把船划走。 (本章完) 第389章 车，房，粮 几天后，李昂陆续收到了来自各个国家的国书。 其中有祝贺函，有停战协议，也有宣战书…… 这是意料中的事儿。 “这一封是厄休拉女王代表凛鸦王国，祝贺新潘德王国以及烈狮公国和诺多公国成立，并请求与新潘德王国结盟……” “这一封，是格雷戈里四世发来的，说是强烈谴责某个来自巴克利的小贵族僭越称王，并向新潘德王国宣战……” “这封是维迪斯大王发来的，他代表菲尔兹威认同两位女王对烈狮境与诺多境的统治，并希望能与烈狮公国签订停战协议，并允许两个公国与菲尔兹威通商……但他只字未提新潘德王国，也没提及您。” “最后一封来自马略皇帝，马略皇帝表示认同李昂陛下以及两位女王对烈狮境和诺多境的统治，但同时，他向新潘德王国宣战，并宣称两个公国应当并入巴克斯帝国……” 莎拉向李昂汇报着各国的外交函件：“马略陛下可真有意思，一边承认您的统治权，一边向您宣战……” “马略陛下当然要这么做，承认我的统治权是基于实际情况，向我宣战是为了表明态度。他既要安抚巴克斯人的情绪，又要安抚我们的情绪，免得我们放纵诺多精灵们把巴克斯打烂，被其他国家捡便宜……” 李昂倒是比较理解马略的。 “其实我觉得，只有巴克斯帝国才是真正认同新潘德王国的……厄休拉现在和格雷戈里四世正在打拉锯战，她只是想得到您的支持。而维迪斯大王明显是在敷衍，他大概只是不想和您打仗而已吧。” 莎拉嘀咕着：“陛下，要给厄休拉回信吗？她的同盟请求……” “让艾米给她回信吧，以烈狮公国女王的身份，邀请凛鸦女王参加婚礼，别的什么也别提……” 李昂回答道：“维迪斯那边也一样，以私人身份邀请他来参加婚礼就行了。至于马略皇帝那边……不需要回复……” “李昂陛下是不能给凛鸦和菲尔兹威回复国书的，只有巴克斯帝国是与潘德王国对等的国家，其他几个王国归根结底只是军阀而已。” 阿琳娜有些疲惫的对莎拉提醒道。 这些天一直是阿琳娜在筹办各种典礼，而且还有即将到来的婚礼正在筹备，她确实很累。 “明白了。” 莎拉点了点头。 “德夏那边有信函吗？” 李昂朝莎拉问道。 “德夏那边没派人过来。按照辛加尔那边传来的消息，卡丹被巴克斯人堵在纳尔达，埃米尔薛西斯也在托巴城苦苦支撑，德夏一大半的土地都已经属于巴克斯帝国了……” 莎拉快速的回答道。 “帝国半个月前已经从德夏境内退兵了，马略陛下逼迫他们签订了承认战败国条约……” 阿琳娜朝莎拉摇了摇头：“但艾希科曼那边给我传过消息，帝国退兵后，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已经不再相互攻击了，他们结盟了。” “他们居然能结盟……” 李昂挑了挑眉：“是有什么人在撮合他们吗？” “确实有人撮合，圣战堡的沙拉凡·谢赫……他在托巴和纳尔达之间修建了一个要塞，促使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和解，并且结为了同盟。随后他拼光了所有部队，帮助两个巴哈德汗抵挡住了帝国的大军，而且同时代表两个巴哈德汗与帝国签订了停战书。” 阿琳娜点了点头，但随后便惋惜的叹了口气：“但是，在停战书上签字之后，沙拉凡·谢赫自杀了。” 莎拉愣住了。 沉默了一会后，莎拉轻轻的问了一句：“阿琳娜小姐，那个要塞叫什么名字？圣战要塞吗？” 阿琳娜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回答：“不，叫‘殉道者要塞’。” 李昂叹了口气：“莎拉，你要不要去一趟德夏？以新潘德王国外务大臣的身份。” 莎拉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后泪如雨下。 …… 潘德历358年7月底。 长歌港。 冒险者酒馆里，酒客们正在谈论着各种新鲜事。 “听说了吗？据说那位李昂陛下在长河镇连续办了十天的酒宴，无论是平民还是乞丐，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吃喝……这样的婚礼可真是……” “没见识的家伙……长河镇已经是长河城了！而且那叫流水席！饭菜一直都不会停，通宵达旦都有数不清的美食供应……我运气不错，去长河城送了个信，结果在长河城吃了整整一天！” “没花钱？” “花什么钱啊……吃完还能领盘缠呢！李昂陛下是真大方！” “得亏你路上没遇到土匪……” “土匪？哪个土匪那么不开眼，敢在这时候闹事？李昂陛下可是能指挥诺多精灵的！” “十天的流水席……这样的婚礼，肯定得花不少第纳尔吧……” “哼哼，能娶到那两位新娘，花再多第纳尔又有什么关系？他同时娶了两个貌若天仙的女王啊，这才是真令人羡慕……我亲眼看见了两个女王，那可真的是美得无法形容……” “确实令人嫉妒……不过，同时娶两个，难道两位女王不会打起来么？” “你以为那两位女王是你家的傻婆娘？” “咳咳，小声点，我老婆现在可是厄休拉女王手下的侍卫！话说回来，那位李昂陛下娶两个妻子，那让谁来做王后呢？” “嗨，就不能有两个王后吗？那可是两个女王，人家还未必乐意做什么王后呢……” “但这好像不合规矩啊……没见过哪个国家有两个王后的……” “你们这些蠢货……人家可是国王，人家是定规矩的！李昂陛下说了，他的新潘德王国允许一个男人娶三个妻子，但娶第二个或第三个的时候需要得到之前的伴侣同意，否则就得定罪。当然，女人如果有能力也完全可以找三个男人，只要伴侣乐意……” “真是荒唐……哪个男人会乐意？” “哪儿荒唐了？如果允许男人娶三个女人，那当然也得允许女人娶三个男人……再说，这世道，被女人养活的男人多了去了，我看啊，有的是男人愿意……要是厄休拉女王让你做她的男人，你愿意不？” “咳咳……还是别说这个，我有未婚妻的……” “唉，归根结底还是得有钱啊……” “对了，说起挣钱，我倒是有个路子……我在长河城吃流水席的时候，一直都有烤羊不断被烤制出来，李昂陛下说烤全羊是宴席必备的美食……” “怎么？烤羊谁没吃过……” “不不不，你是真没吃过，长河城的烤羊和我们这儿的完全不一样，好吃得多……他们用了南方的香料，那些香料我们这边没有……” “怎么，你打算做香料生意？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谁敢去巴克斯南部进货啊……” “不，我是想去卖羊——我们这儿有的是羊！长河城正在不限量收购山羊！三倍的价格，有多少要多少！” “挺远的啊，你不怕被土匪打劫吗？” “我打算买一辆马车回来……我在长河城问过，买了那种新式马车之后就能得到武装部队护送，如果在新潘德王国的辖地被抢劫，还能得到双倍赔偿！” …… 辛加尔。 大大小小的酒馆中，类似的对话也在上演。 不过，对话的后半部分普遍换成了另一个主题…… “听说拉蒙大人最近在做羊肉生意啊……” “找肥羊是吧？辛加尔每个人都做这样的生意啊……” “不不不，是真的羊，山羊，拉蒙大人说出两倍的价格大量采购。而且拉蒙大人在城中心新开了家烤羊馆，就是黄昏骑士团以前的驻地。” “做烤羊利润很高吗？拉蒙大人居然做这样的小生意？” “屁个小生意，你什么时候见拉蒙大人做小买卖的？你没听说吗，现在结婚有三个东西是必备的……豪车、别墅、烤全羊！” “我只听说办宴席离不开烤肉……怎么？没车没房就不能结婚？” “不是不能，关键是没面子啊……李昂陛下，就是前几天刚娶了两个女王的那位，听说过吧？他就公开说过，男人要是没车没房，拿什么给老婆孩子遮风挡雨呢？” “他真这么说？” “不光是他，拉蒙大人也这么说啊……” “唉，房子倒是可以自己盖，但马可真不是人人都能养得起的，想要拥有一辆马车那可不太容易……” “喂喂，别瞎说啊！人家李昂陛下的意思是，有了马车就等于有了一份自己的产业，马车是可以用来挣钱的！要有养家糊口的能力再讨老婆，人家这是说的正理……” “这倒是没错，听说长河速运又开始招募马车了，辛加尔这边也有分公司打算开业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生计。” “你该不是想叫我去当车夫吧？我宁愿去卖烤羊……” “拉蒙大人收购山羊可是用的三倍价格，拉蒙大人有钱亏得起，但你肯定会赔死的……我想说的是，长河速运开设了一门新产业——婚车业务！这才是拉蒙大人看不上的小生意……” “哦哦哦，我听说过，李昂陛下举办婚礼时，乘坐在艺术品一样的马车上游遍了整个长河城……就是那种婚车吗？那是什么仪式啊？” “据说那是要让所有人都见证他的婚姻，就像公开宣誓效忠一样。不仅如此，当时还用花瓣洒满了整座城的街道……那场面，啧啧啧，真的难以想象……我觉得将来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做的，你有没有兴趣，我们一起去当婚车老板……” “怎么做？” “买两辆豪华马车不就行了……反正有长河速运帮我们接业务，只要有人结婚我们就去跑两圈，没业务的时候也能载人……这钱呐，没那么难挣，关键是要够快！遇到机会就得把握住了！” …… 雾笼城。 “最近日子不好过啊……这物价涨得太快了！” “是啊，我都快吃不上饭了，一第纳尔只能买三磅面粉！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说维迪斯大王占了不少地盘，菲尔兹威的国土增加了不少，但日子怎么就越过越差了呢？” “哼哼，不管是大王还是领主，谁会在乎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他们打输了，我们没饭吃。他们打赢了，我们照样没饭吃……吃不上饭又怎么样，战争税还不是越收越高！” “别说我们了，那些大商人也都顶不住了……知道竞技场那个安德鲁老板吧？他都已经遣散雇员了！” “竞技场都经营不下去了？他的竞技场不是有赌局吗？” “要不是因为有赌局，他早就关门倒闭了！他养了那么多猛兽和青壮，以现在的粮价，一天光吃饭就得吃掉他几百第纳尔！” “唉……要不咱们搬到别的地方去？” “你听说长河城的事儿了吗？听说那位李昂陛下的婚宴摆了十多天的宴席，从早到晚没停过，任何人都能随便吃！” “那得多有钱啊……” “你是不是傻……这是钱的事儿吗？我的意思是说，人家那里有粮食！而且粮价一定不高！要不然他怎么敢这么浪费！” “对哈……这，要不我们去长河城？” “问题是，我们去了怎么过日子？靠什么生活？” “长河城有的是工作……人家正在建新城，据说光是修城墙就得几万人，一直在招人呢，有的是活儿干！” “但老婆孩子住哪儿？总不能让家里人住在工地上吧？再说，我们毕竟是菲尔兹威人，那位李昂陛下会不会把我们赶走……” “可以买房啊，长河城建了很多住宅，建在城里的！只要买房就能在长河城落户！” “买房……贵不贵啊？” “只要有工作，买房是可以贷款的！不管怎么样，我是打算去了，留在这儿没活路的，一第纳尔三磅面粉……在长河城能买三十磅！” …… 每个地方，谈论的主题都不太一样。 但每个地方，确实都在谈论李昂与两位女王的的婚礼。 婚礼是在7月22日举行的，当时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刚好赶上好天气而已。 那一天，诺多森林下着暴雨——海洋季风来了。 森林里的大火熄灭了。 而那一天的长河镇，却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 李昂骑着爱丽丝，穿行在漫天的花瓣中，身后精美的马车载着艾米与温蒂一起踏入了新的篇章。 其实那一天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浪漫，因为每个人都很忙。 莎拉在处理外交事务。 阿琳娜在四处传播各种消息。 拉蒙在四处采购各种粮食。 李昂手下的领主们要么在分头配合，要么在整军备战。 而李昂这个新郎，即便是在新婚之夜，也和他的两个女王一起商量着各种生意。 ——车，房，粮。 (本章完) 第390章 战争开始了 在李昂大婚当晚，克洛泽带着一票老兄弟准备听墙根——这是每个地方都一直存在的传统节目，就算是国王的婚礼也无法避免…… 毕竟负责安全防卫工作的里萨迪兰本人也在听墙根…… 不过里萨迪兰还是很负责的，他没和克洛泽他们混在一块——他在后门执勤。 当然，执勤的时候趴在墙根下观察观察也是很正常的…… 但他们听到的，却不是什么旖旎的动静，而是一场很正经的‘家庭会议’…… “各国都有大领主过来观礼，与菲尔兹威和凛鸦境的贸易也恢复了，阿琳娜正在四处传播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诺多们制作的马车很快就能风靡整个大陆，长河城的房产应该也能吸引很多人前来工作和定居……” 李昂坐在地毯上扇着风，用来扇风的是几张停战协议——与菲尔兹威和厄休拉的地盘签订的和平通商契约。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现在经营马车呢，不是要把重心放在储备粮食上吗？” 温蒂靠在了艾米身上，一边用脑门子蹭着艾米的胸口一边问道。 “因为要先解决运输问题，如果很多人都有了马车，那普通人也能把粮食或是其他物资运到我们这里来，不会再受到贵族领主的限制。长河速运已经重新开业，也是为了解决这样的问题。” 艾米伸手揽着温蒂不让她乱动，一边把玩着温蒂微卷的长发一边解释着。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呢？我还是不太会做生意……” 温蒂仰头看着艾米。 “白鹿堡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森林里的火已经熄灭了。温蒂，过两天你得带族人们回森林里，沿着大火烧过的轨迹砍伐树木，开拓道路，建设木材加工场和马车工场。同时把森林砍出几个隔离带，避免再次遇到火灾。然后，你得组织族人们种树……我会让东部地区所有人配合你，让森林生态尽快恢复，才能减少东部地区的农业灾害。” 李昂转头看着温蒂回答道。 其实李昂心里多少有点怪异——温蒂这个五十多岁的未成年少女，在艾米这个二十来岁的少女怀里撒娇…… “但我得和你一起对付巴克斯帝国啊！” 温蒂脸上有些不情愿：“让伊思兰迪尔带族人们回去制造马车不行吗？” “不行。你才是诺多精灵的女王，全新的诺多公国必须由你亲自去领导重建。与战争相比，建设才是统治国家的基础……而且，马车会成为一门能让你的族人们长久获利的营生，这种营生必须由你亲手把持。再说，伊思兰迪尔要留在这里与巴克斯帝国作战。” 艾米用手抚着温蒂的脸，将温蒂揽进了怀里。 “不是说结婚后都要度个蜜月什么的吗……” 温蒂咕哝着。 “我们没时间啊……我们都不再是普通人了，我们都背负着数以万计人民的未来，没资格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艾米说着叹了口气：“两天后我也要离开这里，我要去烈狮城，迁移烈狮境其它地方的人去鹿心湖周边垦荒。我必须在九月底之前完成超过十万人的迁移，还要开垦出足够支撑整个烈狮境的耕地……” “不从长河城迁移人口过去吗？长河城现在已经有太多人了……” 温蒂问道。 “长河城的人没法迁，他们要么在城里买了房产，要么是在这里工作，迁移他们反而会出问题的……整个烈狮境的人口这两年已经大量减少了，长河城的建设就是用来吸引人口的。但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城市居民，农夫并不多。我只能从别的地方迁人垦荒，比如哈林哥斯堡或阿兹哥德。” 艾米解释道。 “温蒂，你要做的事情很多，‘精灵马车’的业务会不断扩大，车贷和房贷将作为潘德银行的盈利支柱，而潘德银行是整个新潘德运转的基础。我一直没把潘德银行总部从白鹿堡迁出来，就是为了让精灵们守护它……而且，除了重建家园和保障潘德银行之外，你还得带领族人们挡住迦图人……” 李昂也叹了口气：“今年冬天，迦图人一定会南下劫掠……他们的草场会受到森林大火最直接的影响，很多蛇虫鼠蚁类会跑到草原上，会给他们的牲畜带来大量损失……” “阿尔达利安也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之前一直在北边防备。” 温蒂从艾米怀里撑了起来：“李昂，与巴克斯帝国的战争一时半会很难结束的吧？我们每个人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是不是一直都没法度蜜月了啊？” 她还在盘算着蜜月的事儿…… “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会尽快与巴克斯帝国打一场决战……马略皇帝不会把战争拖得太久的，他已经把军队集结到卡伦鹿堡了，很显然他也想和我速战速决。他是个会考虑人民生活的好皇帝。” 李昂摇了摇头，但随后皱起了眉：“不过……我只能和巴克斯打一场正面战斗，这次只能硬碰硬，不能用什么小伎俩了。” “为什么？这会损失很大的……巴克斯帝国的战阵确实挺厉害的。” 温蒂问道。 巴克斯的军队在纪律性与协同能力方面确实是全大陆最好的，正面的阵地战是巴克斯的强项，温蒂也知道这一点。 “因为要让所有人看到新潘德王国的力量……” 艾米毕竟是当过一段时间国家元首的人，她理解李昂要做什么：“新潘德王国刚刚建立，要用一场大战来展示实力，这场仗最好不用阴谋诡计，要用堂堂正正的实力打赢。这样一来，以后的事就能简单很多。” “虽然不能用阴谋诡计，但是……温蒂，你可以在盾风堡垒准备一支预备队，或许能用得上。” 李昂补充道。 “我也会在七岔要塞准备一支预备队……” 艾米也同时说道。 温蒂看了看李昂，又回头看了看艾米，点了点头。 她心里其实有些吃味——她现在知道了，确实只有艾米才是最了解李昂想法的人。 于是她上前坐到了李昂身边，然后笨拙的将李昂扑倒在了地毯上…… 艾米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脸和脖子飞快的变得通红。 李昂挣扎了两下，但他现在的战斗力可真不如温蒂——他竟然挣不开。 他只来得及喊出了一句：“克洛泽！你们这些混蛋！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赶紧给我滚蛋……” 然后，便被温蒂用更笨拙的动作堵住了嘴。 …… 潘德历358年8月初。 艾米已经入驻烈狮城，正在召集农夫们垦荒。 这次垦荒，给出的利益非常惊人——只要明年收获季每亩地能缴纳一百磅粮食，那么任何农夫都可以随意开垦土地，开垦的土地也都全部属于农夫本人。 而且，种子和农具都由艾米提供，并且在垦荒期间还每天提供两顿伙食——但与当初在白鹿堡和麦香领垦荒时一样，领了种子就得种足够多的地，要不然直接视为诈骗犯。 鹿心湖周边已经没有贵族了，就算还有幸存的贵族，也会被艾米定义为破产平民。 这里所有的土地，目前全都算是艾米这个烈狮女王的地，只要她愿意，送给任何人都行。 这种条件很快吸引了不少农夫前来，埃里克也去了烈狮城协助，长河速运的车队也开始源源不断的向烈狮城运送物资。 原本被破坏得七七八八的烈狮城，再一次恢复了活力。 温蒂也已经去了白鹿堡，开始组织一部分精灵着手改造森林。 一个个木材加工厂飞快的出现在森林里，麦香领和白鹿堡之间也开始修建一个巨大的厂区。 这是一个庞大的马车生产厂，巨大的菱形徽记在各个厂房顶部挂着。 麦香领的市场也被重建起来，士官们重新回到了麦香领，并成为了‘精灵马车工场’的配套人员和代理经销商。 麦香领附近昆虫太多，目前不适合种地，喷漆和卖车倒是很合适。 而李昂也在此时再次迎来了苏拉将军。 长河城门口。 “李昂陛下，安东尼厄斯的头颅我带来了。您可以释放暗影军团的人吗……” 苏拉依然是孤身前来见李昂的，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边是用石灰盛着的一颗人头，那确实就是安东尼厄斯。 “你来晚了七天，苏拉将军，说好的一个月……” 李昂面无表情的说道。 “抱歉，干掉他并不容易。希望我们的交易仍然有效……粮食我也带来了，就在城外的车队里。” 苏拉朝着身后指了指。 长河城外三百米左右，停着数百辆马车。 马车周围被各种部队围着，有白银之手，也有诺多精灵。 “苏拉，你来晚了七天，所以我至少应该收一些利息……暗影军团的人我可以放回去，但他们每个人都得少一根手指——这也算是对他们破坏邦交的惩罚，应该不过分吧？” 李昂问道。 “当然……只要他们能活着回去就行。” 苏拉将也觉得这点惩罚可以接受。 “好，把粮食运进来，下午你就可以把人带走了。” 李昂点头进了城。 下午，苏拉将军运粮食的马车，再度用来运了暗影军团的人。 暗影军团每个士兵都被斩断了右手大拇指。 “李昂陛下……他们回去以后恐怕什么重活都没法干了……您这是故意的对吧？！” 苏拉将军见到这种场面，倒也没说什么过不过分，毕竟是他食言在先，没法埋怨李昂。 “我这是在帮马略陛下……苏拉将军，你见到马略陛下后，他会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的。顺便转告马略陛下，战争……开始了！” 李昂将苏拉送出了门。 随后，他找来诺伊尔，也就是伊思兰迪尔手下那位暮光骑士：“把安东尼厄斯的脑袋和凯洛斯的头一起挂到盾风堡垒去吧，在那里建个石碑，告诉人们破坏森林的后果……” 第二天，就用苏拉将军带来的粮食为军粮，李昂开始向卡伦鹿堡出兵。 …… 卡伦鹿堡。 阿迦松将军见到了苏拉带回来的暗影军团士兵们。 “他们的手……李昂干的？！” 与苏拉不同，阿迦松显得相当的不满：“他成了国王之后变得这么残忍了吗！” 他毕竟是出自暗影军团。 “残忍？他能让这些人活命已经算是很仁厚了，阿迦松……” 苏拉将军缓缓的摇了摇头：“如果是有人把你家完全毁掉，烧了你所有的庄园，杀了你家的人，还把你妻子整个家族赖以生存的一切全部烧光，你会让这些人活命吗？” 阿迦松愣了愣，但随后厉声反驳道：“那不一样！这些都是帝国的军人！是帝国建立者的后代！是功臣的后代！” “有什么不一样的？军人也是人，功臣也是人……诺多也是人，李昂的手下也是人……凯洛斯和他儿子，也是人。” 苏拉一边说一边摇着头离开了：“你还是赶紧应付李昂的部队吧，陛下要求你守住卡伦鹿堡……” “守？……告诫全军，落到李昂手里就只有这样的下场！这场仗如果不胜，就会生不如死！传令！以角斗士兵团为前锋，所有人……立刻出击！” 阿迦松大声呼喊着传令兵。 苏拉顿住了脚，回过头，眼里有一丝惊讶：“阿迦松，你要主动出击？！”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苏拉将军，请转告陛下，我必须把握住李昂送给我们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军心士气……” 阿迦松看着马车上没了大拇指的暗影军团士兵，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拉皱起了眉头，随后飞身上马，向博识城赶去。 马略皇帝此时正在博识城。 他的身体依然衰弱，仅仅是从思源城来到这里，就已经要了他大半条命了。 此刻，他只能躺在床上，听着苏拉向他汇报情况。 “李昂说，他砍掉那些人的拇指是在帮您……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苏拉问起了李昂说过的话。 “他知道，我赎回暗影军团只是为了军心士气，他也知道我不希望守旧派势力依然保留着成建制的军队，从这方面来说，他确实是在帮我……” “阿迦松借着这事保持军心的做法其实没问题，但问题是……李昂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诱使他主动出击啊！你晚去了七天，但李昂在这七天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李昂也不想主动进攻！他是故意找借口砍掉了暗影军团士兵的拇指！就算你及时的抓住了安东尼厄斯，李昂照样会用别的借口这么做！” 马略皇帝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阿迦松将军那边……” 苏拉也有些无力。 李昂用的是阳谋，阿迦松是暗影军团成员的后代，也是从暗影军团走出来的将领，他必然会吃下这一计。 “我得去卡伦鹿堡……给我披甲，我要亲征。” 马略皇帝艰难的撑起了身子。 (本章完) 第391章 塞伦之战 潘德历358年8月8日。 塞伦荒原。 这一天，是李昂的生日——这同样也是那位里昂·格里芬的生日。 但这个特别的日子只能在战场上度过了，因为阿迦松的部队已经出现在了李昂的视线中。 李昂当然是故意激得阿迦松主动出击的。 就像马略皇帝所说的那样——李昂根本就不想主动进攻卡伦鹿堡，他手下骑军比较多，更适合进行野战。 而且，自己选择战场，并且要选择一个自己人更熟悉或更适应的环境作战场，这是李昂一贯的思路。 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要素，要始终保持比敌人多占一样，这是老祖宗的教诲。 但是，李昂要让阿迦松离开卡伦鹿堡，却不能让他进入烈狮境——阿迦松是个危险分子，之前能用一支东拼西凑的孤军攻克七岔要塞就能看出他的能耐，要是放他进了烈狮境腹地，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塞伦米斯南部，塞伦村北部，这一带的荒原就是李昂选择的战场。 这里被人们称为塞伦荒原，是烈狮境与巴克斯帝国之间的无人区，整体是荒原丘陵地形。 大部分地方是相对平缓的草地，适合骑兵行动；同时也有一些小山包和树林，适合诺多精灵们埋伏。 这也是当年巴克斯的奥萨将军最终决定退兵的地方。 李昂的中军是由利奥弗里克带领的烈狮境常规部队，也就是各个领主的部队，赫里沃德、福瑟特、查理斯等人的队伍也在其中，一共三千人左右的规模。 中军打着李昂的新潘德王旗，但李昂本人却不在这里——虚虚实实嘛，这也是老祖宗的教诲。 “阿迦松果然主动出击了……里萨迪兰，给西吉斯蒙德传令，让他按计划行动……” 李昂骑着爱丽丝，在一座不显眼的小山头上发出了命令。 里萨迪兰没有离开李昂身边，而是直接点燃了一支红色的羽箭，朝正南方向的天上射了出去。 羽箭射上天空后，带起一串橙红色的烟雾。 这是令箭，诺多工场的产品。 但这种令箭不是什么新发明，几十年前就在应用了，只需要用硝石水将麻绳泡两天，晾干后再揉进去大量的盐，最后混着一些皮革和木屑一起缠到箭杆上就行。 西吉斯蒙德带着一队步兵，位于李昂手下所有部队的最前方。 这支部队是曾经的‘自由军团’，现在的新潘德第二军团。 他们身前，有一道简易的矮墙，这是个临时工事，用来防弩箭的。 看到天上的令箭后，西吉斯蒙德遗憾的叹了口气：“每次都让我来诱敌，我现在肯定已经有个‘常败领主’的绰号了……” 但吐槽归吐槽，他依然开始招呼手下准备接战。 “弩手准备！不用出击，放敌人冲过来！等他们冲过这道矮墙我们就撤退……都明白了吗？” 看着几百米外正在逐渐靠近的巴克斯人，西吉斯蒙德再次向手下确认了一遍指令。 “哈！” 他的手下回答得挺整齐，类似的仗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打了——这支部队引诱过堕落者，引诱过乌鸦爵士波里斯，在李昂失踪的那段日子他们为了反攻哈林哥斯堡还引诱过布伦努斯的部队，一向都是‘一触即溃’，但从来都没什么大损失。 自从西吉斯蒙德独自领军以后，可以说从没打过胜仗，但是每次论功他都是第一档——全都是奉命败退…… “帝国永存！” 巴克斯帝国的前锋军已经发出了战吼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轻装兵团加快了步伐，并且略微散开了阵列。 那是角斗士兵团，西吉斯蒙德很熟悉——他和他的手下也曾在巴克斯当过角斗士。 “弩手自由射击！长矛出列……” 西吉斯蒙德也摘下了大剑，开始正式下令。 “呜呜……呜……” 巴克斯人悠长的圆号声，昭示着这场大战正式打响。 角斗士兵团在靠近到西吉斯蒙德的阵列前两百米后，开始呈散兵线飞快的加速狂奔。 这些身手灵活且武艺不凡的角斗士，在野战时常被巴克斯帝国用作第一批冲锋队——他们大多都曾是有罪之人，在角斗场打满一定场次后提拔到了正规军团，算是已经赎清了罪。 但在巴克斯军队中，角斗士兵团的地位是比较低的——即便他们的个人战斗力远超一般士兵。 在讲究阵列与配合的巴克斯军队中，个人武力并不能让他们得到任何特殊待遇，反倒是曾经的罪犯身份会招来很多歧视和偏见。 简单来说，这些角斗士其实就是炮灰，在野战时他们会被派为冲锋队，在攻城时他们会作为抢占城头要害的攻坚部队——都是最艰苦的任务。 两百米的冲锋距离，西吉斯蒙德的第二军团射出了三轮弩箭，总数七百人左右的角斗士兵团在冲锋路上被射倒了近百人。 他们的铠甲质量不怎么好…… 这也是巴克斯军中的惯例，角斗士兵团的装备是最差的，很多角斗士甚至分不到铠甲，只能自己制作一些皮甲防护住要害。 而且现在是夏季最热的时候，甚至还有光着膀子上阵的。 到了那道矮墙前，又被长矛捅翻了几十个。 “兄弟们！撤退！” 在角斗士兵团开始翻越矮墙的时候，西吉斯蒙德开始后撤了。 李昂在山头，看着巴克斯的角斗士兵团涌入了西吉斯蒙德的阵列。 西吉斯蒙德的队伍再次‘一触即溃’，然后以一种看起来乱哄哄但实际上颇有秩序的方式开始一段一段的后撤。 而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角斗士兵团仍然在向前突进，但其他的巴克斯部队却在他们身后三百米外停下了脚步。 “不太对……陛下，敌人的中军停下了。他们没有跟着那些角斗士前进！” 里萨迪兰提醒道。 “我看见了……能吃掉角斗士兵团也行。积小胜为大胜才是战场的常态……让克洛泽出击，其他部队别动。” 李昂点了点头，继续传达着指令。 里萨迪兰再度将一支令箭射上了天。 角斗士兵团依然在向前推进，克洛泽带着白银之手从侧面的一个土丘后冲出，一大片投枪朝角斗士们扔了过去。 随后，西吉斯蒙德的部队返身重新杀回，两支部队以三倍兵力包夹着角斗士兵团。 但奇怪的是，即便角斗士兵团面临覆灭的境地，巴克斯帝国的中军依然没有动静。 巴克斯帝国的中军看起来至少有六千多人，但他们仍然在几百米外列阵，完全没有对角斗士兵团实施任何支援。 “阿迦松在搞什么？他好像是要放弃那些角斗士？！不管是进是退，总该有点动静吧？见到阿迦松手下那些铁环百夫长了吗？” 李昂皱着眉思索了一会，转头问道。 “没看到，他们中军的骑兵都是轻骑兵。而且，也没看到阿迦松在哪，他的旗帜倒是遍地都是。” 里萨迪兰回答道。 “看样子他和我一样，躲在某个不显眼的山头……里萨迪兰，把令箭给我，你去看看右翼，想办法找到阿迦松。” 李昂也有点不淡定了——他有种感觉，阿迦松是故意把角斗士兵团扔出来送死的！ 但为什么啊？ 虽然角斗士地位比较低，但战斗力可真不低，这样的损失，阿迦松不心疼吗？ 而且……他这是图个什么呢？ 是为了把自己的伏兵引出来？ 可这也引不出来啊——自己只需要让两支部队对付角斗士兵团就行了，其他部队该埋伏的还是在埋伏啊！ 李昂开始考虑各种别的可能性。 而里萨迪兰飞快的驱马往西边去了。 “hohohoooo……” 一阵夜枭的声音响起。 “陛下，巴克斯人的军队有异动……敌人比我们想象中要多！” 猫头鹰骑士奥尔斯跑到了李昂身边：“他们的中军后面还有一支部队，是超过三千人的骑兵！估计是从博识城出发的，没有和卡伦鹿堡的部队一起行动！目前这支骑兵正向我们的左翼快速前进，看起来像是要绕到我们后面去！” “还有三千骑兵？阿迦松从哪弄来的那么多骑兵？！” 李昂惊了。 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马略皇帝调到卡伦鹿堡的军队有两个军团，分别是阿迦松手下的巴克斯第二军团以及马略本人的近卫军不朽者军团。 第二军团全员五千人，也就是目前李昂能看到的那些人，角斗士兵团也隶属于第二军团。 巴克斯第二军团原本只有三千多人，但之前从德夏回国后，阿迦松带回了两千多匹战马，第二军团也因此扩编了两千骑兵，目前是三千步兵加上两千骑兵的组合，是整个巴克斯帝国兵力最多的军团。 不朽者军团也能看到一部分，他们在第二军团后面列阵。 这两个军团加起来接近八千人，已经是很强的兵力了。 李昂这边，包括三千左右的常规士兵，白银之手骑士团与自由军团一共近两千人，狮鹫骑士团、号角召唤游侠团、银雾游侠团等骑士团一千五百多人，再加上李昂的诺多卫队和伊思兰迪尔手下的诺多部队，总兵力七千五百人。 两边的兵力算是旗鼓相当，巴克斯人阵战更强，而李昂手下骑兵更多，并且有好几支部队都能进行骑射。 李昂也对此作了针对性的部署，他准备先诱敌深入，把战场拉长，然后实施侧击，也就是分段实施‘啄木鸟战术’。 西吉斯蒙德的前军是诱饵，利奥弗里克带着的中军其实也是诱饵——第一阶段让西吉斯蒙德诱敌，如果敌人中军跟进，就让利奥弗里克也‘战败’诱敌，将敌人的阵列拉长或扰乱，再实施侧击。 毕竟自己这边骑兵比例更大，而且李昂不想和巴克斯人打常规的阵地战——很可能打不过。 可是现在突然冒出了三千骑兵——这些骑兵不在预料中，李昂没做预先的安排。 而且，这突然出现的骑兵必然会导致之前设计的计划全盘作废。 “那些骑兵不是凤凰骑士团吧？谁在领军？有旗号吗？” 李昂不安的问道。 “不是，凤凰骑士团没有参战，他们仍然在卡伦鹿堡……而且他们也没这么多人。” 奥尔斯摇头：“那些骑兵都是轻装部队，用的兵器也都是巴克斯帝国的制式装备，看起来像是新整编的部队。用的旗帜是巴克斯的国旗——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在领军。” “……不会是马略皇帝本人来了吧……他不是重病在床吗……” 李昂看着战场嘀咕了两句，随后指了指东边：“奥尔斯，你到左翼再去看看，如果那支骑兵只是打算绕到我们后面，那反而不用紧张……但我担心他们会奔袭长河城！阿迦松让角斗士兵团送死，说不定是要故意拖着我的大部队！” 战场上，巴克斯的中军依然在缓缓向前行动，速度非常慢，阵列保持得极好。 而角斗士兵团，已经就快全军覆灭了，但没什么人投降。 投降的人比较少，这是意料之中的，李昂不久前下令斩断了暗影军团成员的右手拇指，阿迦松这样的将军肯定会用这事大做文章。 但与敌人容不容易投降相比，让暗影军团那一千六百名精锐战士不能再上战场，相比之下肯定利益更大——打不打得赢巴克斯帝国都还不一定呢，分出胜负之前，没必要考虑对手对投降的看法。 “老师……我觉得，您应该立刻收兵。” 阿琳娜的声音在李昂身后响起。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如果我先收兵的话，就必须将战线后退至少二十里，会失去原本的战场优势，而且还有可能被阿迦松奇袭……” 李昂盯着战场回答。 “那支骑兵不是阿迦松的部队！那应该是马略陛下本人来了！是马略陛下在用角斗士兵团作诱饵，他要把您的大部队吸引在原地……如果是阿迦松，他是不敢完全放弃角斗士兵团的，要不然会影响第二军团的士气！” 阿琳娜很严肃的对李昂说道。 “……你说得对！吹撤军号！” 李昂一个激灵，确实如此！ 阿迦松只是领兵将军，他不会完全不理会已经与白银之手接战的角斗士兵团，这确实应该是马略的手笔！ 放一个兵团进自己的伏击圈，再用阿迦松的部队压阵，让自己的大部队不能动弹，而外围的骑兵…… 不知道他的骑兵要做什么。 但不管马略皇帝打算做什么，自己都不能跟着对手的意图走！ 李昂赶紧向天上射出了一支冒着白烟的令箭，随后立刻带着阿琳娜撤向后方。 “呜……呜呜……呜……” 撤军的号角响起。 这一天，李昂的部队干掉了巴克斯五百多名角斗士，但失去了原本的战场优势。 很难说这算是胜还是败。 大概在旁人眼里，李昂这是小胜了一场。 但在李昂眼里，他其实是败了一阵。 李昂的大军往塞伦米斯方向退了二十里，所有的伏兵也全部撤回，在一片平地中重新扎营。 而巴克斯的军队依然缓缓前行，在李昂原本的中军营地扎了营。 那支三千人的骑兵，在侧翼绕了半圈之后，也回到了巴克斯的营地。 带着那些骑兵前来的人，确实是马略皇帝本人。 (本章完) 第392章 皇帝的挑战 “咳……咳咳……阿迦松，你太冒失了……如果我今天没有赶到，如果我没有阻止你继续进攻，如果我们不愿舍弃角斗士兵团，那么后果是什么？你不该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巴克斯的营地里，马略皇帝教训着他麾下的大将。 “陛下，我只是想以攻代守。卡伦鹿堡曾经被李昂占据过，难保他没做过什么手脚……我担心守不住。” 阿迦松老老实实的低头解释着。 “再怎么样，都比野战好啊……阿迦松，你总是不愿考虑战争之外的因素。卡伦鹿堡是凤凰骑士团的驻地，如果李昂强攻卡伦鹿堡，凤凰骑士团是会帮我们的……” 马略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我知道野战对我们不利……但我藏住了所有铁环百夫长，原本准备绕过战场奔袭他的中军王旗……” 阿迦松低头轻声说道。 “你还是不了解李昂……阿迦松，我敢保证，李昂根本就不在他的中军营地！你太喜欢冒险了，阿迦松……咳咳咳……咳！咳！！……” 马略皇帝说着说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陛下，您赶紧躺着休息，别说话了……” 阿迦松有些慌乱，他知道马略的病情，可这位陛下在这种时候还带着部队驱马狂奔…… “呼……呼……我没事……没事……” 马略拨开阿迦松试图搀扶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掰下了一小片丢进了桌上的酒杯里，随后连同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与往常一样，马略依然在用小炉子加热红酒，只不过现在已经没用铅制的器皿了。 “陛下！这是……” 阿迦松瞪大了眼睛，慌张的压低了音量：“这是鸦片？！” “……这确实是鸦片。” 喝完那杯加了鸦片膏的酒之后，马略皇帝不再咳嗽，脸色看上去也红润了不少。 “您……” 阿迦松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两手颤抖着，最终捂住了脸，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意识到马略皇帝的身体可能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脸色潮红的样子，倒很像是回光返照。 “这些鸦片是医生给我开的药。我只能靠这个了……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 马略很淡定的看着阿迦松：“你现在是帝国的元帅……你不能再把自己视为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了，阿迦松。” “陛下，我……我们的敌人是李昂……我没信心在谋略方面胜过他。如果我一直守在卡伦鹿堡，很可能会被困住……就像我在七岔要塞时那样……” 阿迦松手足无措的看着马略，低声阐述着自己的心魔。 “既然如此，那就与他速战速决吧，毕竟现在已经出击到这里了……如果对谋略没信心，那就堂堂正正的列阵推进！” 马略皇帝拍了拍阿迦松的肩：“我记得，以前的阿迦松一向是坚信自己能战胜任何强敌的。” “如果您的身体依然健康，那我依然坚信能战胜任何强敌……” 阿迦松低下头，跪倒在马略皇帝身前，眼里渐渐有了泪光：“可现在……陛下……” “哭个屁！我还没死呢！” 马略一拳打在阿迦松肩膀上。 这一拳毫无力道，而马略本人却踉跄了一下。 阿迦松赶紧扶住马略皇帝，眼里的泪珠滴落下来。 “听我说……我带来了三千骑兵，都是紧急召来的宪兵和维护治安的骑警，他们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只能用于袭扰，不适合正面作战……但这肯定扰乱了李昂的部署，我们得把握住这个机会。明天，由你率领骑兵，我来指挥中军……” 马略挥了挥手，没让阿迦松搀扶，而是快速的作出了部署。 “陛下，您要亲自指挥作战吗？您的身体……” 阿迦松流着泪哭诉着。 “我可不想死在床榻上！” 马略笑了笑，眼里仍然精光四射：“听着，阿迦松……明天如果李昂向我冲锋，你不能管我……不要救援，不要乱。你要带着所有骑兵，去做你擅长的事……” …… 此时，李昂的军营里正在召开军务会议。 众人在商量接下来的战局。 “巴克斯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骑兵了？” 利奥弗里克有些焦虑，在军帐中来回踱着步。 “他们从德夏弄了不少马，新组建几支骑兵部队也是应该的……但能作出放弃角斗士兵团的决定，这只能是马略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也就是说，马略皇帝本人就在对面。” 李昂很不讲仪态的坐在桌案上，手指敲打着剑鞘。 “马略皇帝不是身患重病吗？还能带着骑兵奔袭作战？” 克洛泽不解的问道。 “说不定光辉十字骑士团医术高超把他的病治好了呢……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应对吧，敌人的骑兵不比我们少。幸好今天撤得及时，没被那些骑兵绕到后面去……” 利奥弗里克顿了顿脚，转过身，又开始踱步。 “但现在想重新安排战术可能来不及了啊……而且现在我们驻扎的这一带几乎完全是没有遮蔽的平原，我的族人们可不擅长在平原里对抗大规模骑兵……” 伊思兰迪尔摇着头叹气。 这就是退兵二十里带来的问题——目前扎营的地方，附近既没有森林又没有山丘，这不是李昂原本设想的战场。 但大规模作战时，先退兵的一方在撤出阵地后，最好就是撤到一个无遮挡的平原环境扎营。 这是为了安全，避免遭遇到无法预知的意外，各部队撤军的时候，多少会产生相互之间难以支援的情况，一览无余的平原环境至少不会被敌人伏击。 “这一带很适合我们进行骑枪突击和骑射，只要中军能顶住敌人的大部队，我们可以冲垮他们的阵列。” 拉尔夫看了看利奥弗里克，又看了看伊思兰迪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要是中军顶得住，我就不会觉得麻烦了……” 利奥弗里克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自信，如果是一百人对一百人，我们的士兵能把巴克斯人打哭。但如果是几千人对几千人，结果就会反过来……我们的部队是各个领主汇合起来集结的，没有经过统一的大规模协作训练。而巴克斯那边却全都是经过了统一训练的军团，战斗规模越大，他们就越强。” 确实如此，这就是巴克斯帝国的阵地战一直比其他各国强的原因，也是巴克斯人一直能以步兵对抗烈狮王国重骑兵的原因。 尤其是在马略改革之后，巴克斯各个军团全都是统一的职业军人，受到的是统一的训练，即便是不同军团的成员相互之间也能密切配合，这是其他各国的部队做不到的——其他各国的军队都是由各个领主凑成的。 要论单兵能力，李昂手下任何一支部队的成员拉出来都是一流的，说起来全都是精锐部队。 但问题是，每支部队都只有几百号人，相互之间的战法、装备以及作战思路全都不统一，恐怕确实顶不住巴克斯人的战阵推进。 “我们得想办法打一场混战，就像三先知对付我们的时候一样……但必须先扰乱巴克斯人的阵列。” 李昂朝利奥弗里克点了点头。 确实不能用敌人擅长的方式和敌人拼，如果能冲入巴克斯人的阵中，迫使他们散开军阵，打成混战，自己这边就能靠着更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取得大胜。 “但要怎么打散巴克斯人的军阵呢？” 伊思兰迪尔问道。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名骑士进来报告：“报！陛下，巴克斯派了使者来访……苏拉将军求见。” “看来对面领军的果然是马略皇帝本人。请苏拉将军进来吧……” 李昂挥了挥手，随后从桌案上下来，坐到了主位椅子上。 不多时，苏拉将军被带入了军帐。 苏拉仍然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手里又拎了个盒子。 “苏拉将军，你不会又要来和我做生意吧？难不成这次是马略皇帝打算向我投降？” 李昂惊异的看着苏拉，带着调笑的语气问道。 “……李昂陛下，我是受马略陛下委托，给您带来一份礼物——这是给您的新婚贺礼。马略陛下让我向您道歉，在得知您婚礼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思源城取这份礼物了，但路途遥远，所以这礼物晚到了几天，希望你别介意。” 苏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盒子递了上来。 里萨迪兰伸手接过，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李昂。 李昂点头：“打开看看。” 盒子里装了不少东西。 有一个陶制的酒壶，还有很多水果，放在堆满冰块的木盒里。 橘子、柠檬、石榴、椰子…… 这些水果有很多都不是当季产物，并且大多和冰块融在一起，显然是从冰窖中取出来的，而且每种水果都只有一个。 其中大部分水果是西海岸的特产，也就是李昂曾经让马略皇帝去零元购的那些东西——这些水果能够缓解铅中毒症状。 当然，李昂当时主要是为了让巴克斯帝国去捅菲尔兹威一刀，因为当时艾米刚刚成为烈狮王国的女王。 ——这些水果，代表的是马略与李昂的友谊。 即便目前双方是敌对阵营，但私人友谊依然可以存在。 同时，这些水果也是很纯粹的祝福——这是在祝李昂早日拥有自己的果实…… “请代我感谢马略陛下……他的心意我收到了。” 李昂真心实意的表示了感谢。 但随即便意识到，马略皇帝可能撑不了多久了——马略本人来了这里，但他却是让人去思源城取的这些水果，也就是说，他没把这些东西带在身边…… 这就意味着，他已经病入膏肓，用不上这些水果了！ “我会的……李昂陛下，除了带来礼物之外，马略陛下还让我向您邀战——明天上午，他希望您和他正面决战。” 苏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话音未落，军帐中议论声大作。 “邀战？这年头还有这事？” 利奥弗里克满脸的难以置信。 确实，这种两军对阵，公开邀战，然后公平对冲的做法，在几百年前便已经绝迹了…… “好，请转告马略陛下，明天早上，我在这里等着他。” 李昂挥手止住利奥弗里克，很认真的答应了下来：“里萨迪兰，替我送送苏拉将军。” “陛下！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苏拉刚走出军帐，利奥弗里克便着急忙慌的问起来：“您真打算就这么正面决战？我们还什么安排都没做！” “我必须答应……这是巴克斯皇帝向新潘德国王发起的挑战，我怎么能拒绝呢？” 李昂笑了笑：“打大仗本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应对。” “但正面作战我们很吃亏的，而且他们现在人多，又有马略皇帝督阵，士气肯定正高……而且我们现在来不及布置太多战术了。” 伊思兰迪尔也觉得李昂似乎有些草率。 “就是因为有马略督阵……如果马略皇帝没来，我肯定不会和巴克斯人列阵而战……但恰恰是因为他们现在主帅是马略皇帝，那我反而愿意和他们正面作战了……有时候人多未必是什么好事，皇帝亲征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李昂摇了摇头：“最强的环节，往往也是最弱的地方……所以，明天我们只有一个简单的战术——所有人跟着我，向马略皇帝所在的位置冲锋！”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马略皇帝在哪儿？” 克洛泽问道。 “马略的身体已经很衰弱了……他不可能率领骑兵的。而他既然向我堂堂正正的邀战，那他就不会躲在暗处，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站在巴克斯人的中军阵前……” 李昂摊开了手：“当然了，各位，这只是我的判断，大概再加上一点感觉……但我能肯定，我的感觉是正确的！” “一个体衰的病人，站在阵列的最前面……我觉得，他大概还会故意吸引我向他的位置冲阵——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马略皇帝向我邀战的意图，他要用他自己为诱饵……” “但这恰好也是我们的机会……” “马略皇帝本人是意志坚定遇事不乱的豪杰，他也肯定会做一些针对性的布置，但其他巴克斯人却未必能有他那么稳定的心态……” “只要他们认为马略皇帝有危险，他们肯定会尝试救援，那么巴克斯其他部队的阵容多半会乱！” “只要他们的军阵乱一点点，我们就能突进去！” “当然，这是一次赌博。如果巴克斯阵脚乱了，我们就能迎来大胜。但如果我们没有冲破一切的决心，或者说如果所有巴克斯人全都不在乎马略的死活，那我们就会面临一场溃败……各位，赌不赌？” 李昂说完，环顾了在场所有人一圈。 “赌！” 在场的没人是怂包，如此简单易懂的战术也不用多加解释，李昂的判断他们还是相信的。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但有一件事你们必须记住——就算我遇到危险，你们也不要管我！记住！只向马略皇帝冲锋！！” (本章完) 第393章 矛与盾 潘德历358年8月9日，阴。 塞伦荒原。 新潘德王国的国王李昂陛下与巴克斯帝国皇帝马略·盖乌斯在这一天进行了一场豪赌。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技术含量完全靠运气的对赌，就像古时候的公平决战一般…… 直到战局过半，我才明白，高明的赌徒从不会让人知道他们所有的筹码。 而且，决定赌局胜负的从来都不是技巧，而是心态。 拉蒙曾和我说过这句话，但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摘自《新潘德战场日记》，里萨迪兰·艾诺著。 —— 第二天上午，天色有些阴沉。 云层遮蔽了天空，但荒原上却一丝微风都没有，炎热的夏日变得愈发沉闷。 双方阵容中都时不时的响着号角声。 巴克斯帝国的圆号低沉悠长，烈狮境的小号清脆激越。 两军在荒原上隔着几百米对峙着。 但双方都不是毫无动静的站在阵列中，两边都有不少骑兵在纵横来往。 有的是传令兵，有的是专门安排的巡回游骑兵，有的是不断改变着方位迷惑敌人的幌子。 虽然这种正大光明约战的做法看起来像是某种君子之战，但再怎么君子的战斗也不会是无脑对冲的，双方一动不动站军姿的情况也不会出现——其实两边都会不停的相互试探。 都在寻找对面的破绽。 巴克斯帝国的军阵看起来极为扎实，长矛与巨盾组合成了刺猬般的两个方阵，弩手被围在方阵中。 两个方阵后面各有一支规模颇大的骑兵部队，一些骑兵正在向两侧调度。 而两个方阵中间，是整个巴克斯帝国装备最好、训练度也最高的不朽者军团，阔刃投矛已经被他们握在手中。 不朽者军团前方，打出了马略皇帝本人的标志性战旗——旗帜上不是金鹰，而是被桂枝围着的两道横梁形符号。 这个符号象征着马略改革后对潘德原住民与巴克斯人一视同仁，两个民族都是帝国的脊梁。 但只有战旗，没有麾盖，也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任何仪仗。 “那真是马略皇帝吗？这么简朴？” 里萨迪兰眼力最好，他能看到不朽者军团阵列前方站着一个指挥官，那个人同样身穿着不朽者军官甲，不过头顶的冠军盔用了暗金色的盔缨。 巴克斯帝国的头盔都有扫把一样的盔缨，盔缨会有不同的颜色与排列顺序，这也是巴克斯帝国的军衔，主要是为了快速分辨职务与职责。 而暗金色的纯色盔缨，通常意味着最高指挥官。 但里萨迪兰不确定那是不是马略皇帝——那个人的仪仗看起来太朴素了，感觉不像是个皇帝。 “简朴就对了……” 李昂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战旗——他自己同样没有麾盖，穿得也和身边的诺多游侠们差不多，身下骑着的爱丽丝也和诺多卫队用了同样的马衣，只有头盔下镶有金边的兜帽内衬能够昭示他的身份。 若不是担心有些士兵可能不认识自己，李昂甚至都不会穿那件黑底金边内衬，那金边真的是用金线织的，扎肉，穿着不舒服。 “陛下，他们开始进军了……” 里萨迪兰提醒道。 李昂回头看去，巴克斯帝国的军阵已经在徐徐向前。 “嘣！嗒…嗒…嗒……嘣！” 巴克斯的阵列前行速度很慢，但很稳，每向前十步就会落盾停矛，然后再度前行。 上万人的军阵，几乎踏着同样的步点，动作整齐划一，极有秩序。 充满纪律的大规模军阵带来了瘆人的压迫力，李昂身后的各部队在此时也变得沉默安静，只能听到战马的踱步声。 李昂缓缓的抽出了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部队。 士气好像不太旺啊…… 李昂站在中军的最前列，身旁是诺多卫队，左侧是伊思兰迪尔的诺多部队，后面是狮鹫骑士团和福瑟特率领的狮湖城重骑兵，再后面是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游骑兵和各领主带来的烈狮境骑兵。 李昂今天布置的中军全是骑兵，总数近四千骑。 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带着白银之手与自由军团在左翼，与骑兵们隔着几百米，银雾游侠团也在那里，接近两千人。 右翼是利奥弗里克等各领主带领的征召兵，差不多也有两千人，分别站在七八面不同的领主旗帜下。 这就是李昂的阵容，骑兵为中军，步兵在两翼——这完全是离经叛道的做法。 一般情况下，都会让步兵居中，骑兵在两翼，因为骑兵需要更大的空间，也要尽量避免让战马直接面对弩箭和长矛。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 因为今天没有安排别的战术…… “陛下……我们怎么行动？” 里萨迪兰看着五六百米外正在慢慢逼近的巴克斯军阵，似乎也有些紧张。 “别慌……让利奥弗里克向前，让克洛泽退后……” 李昂瞪了里萨迪兰一眼，转头吩咐道。 左右的传令兵挥舞起了令旗——这里全是平原，视野很好，用令旗传讯就行。 右翼的步兵开始缓慢的列阵向前，而左翼在停顿了几秒后才逐渐往后退去。 “陛下为什么让我们后退？还没接战呢，该不会是传令兵搞错了吧？” 白银之手阵列中，西吉斯蒙德满头雾水的对克洛泽说道。 “就算错了，我们也得服从命令……” 克洛泽举着大剑向后一步步退着——这就是克洛泽最大的优点，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他都会坚决服从指令。 西吉斯蒙德也只好随着克洛泽步步后退。 如果从空中看战场，李昂的阵容被调整成了斜向分布。 右翼的步兵孤悬在前，而左翼退到了两百米后。 这种调整看起来像是儿戏一般，但诡异的是，巴克斯帝国的军阵，却突然不动了。 他们不再继续向前推进，反而停下脚步开始横向收拢。 两个刺猬般的方阵靠得更近了些，中间的不朽者军团也将队列变得更密集，后面的骑兵也开始向两侧展开。 这是防御的姿态。 “他们停了？为什么？” 里萨迪兰满脸茫然，他既不理解李昂为什么让克洛泽后退，也不理解巴克斯人为什么停下脚步。 “哈哈哈……因为他们没信心……他们根本没信心取得胜利！！” 李昂大笑着回答了萨迪兰的问题，随后举起了剑回头高呼：“弟兄们！看到了吗？！他们停下了！他们害怕了！！” “那些胆小鬼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们只需要面对一个敌人！就是对面旗帜下的马略皇帝！！一个敌人而已！！” “所有人！随我冲锋！！” “哈！！” 各支队伍齐齐的发出了战吼，冲锋的号角也同时在李昂身后吹响。 “呜呜……呜……呜呜……” 烈狮境的冲锋号急迫而响亮，李昂不再说别的废话，直接一马当先的冲向了正对面的马略皇帝。 两边的距离在四百米左右，正是最适合骑军冲锋的距离。 爱丽丝在三十米后便加速到了狂奔状态，金色的马尾在高速中猎猎飘扬。 李昂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们目光明亮，要么看着自己，要么看着对面马略皇帝的战旗。 很好……士气起来了！ 两翼的步兵也开始快速前行，他们离得远，应该听不到李昂鼓舞士气的话，但他们肯定知道冲锋号响起时该做什么——挡住两翼，别让巴克斯人掐断骑军的冲锋。 李昂不再回头，将骑枪提到了手中。 巴克斯人停下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李昂只不过是刻意这么说，鼓舞士气而已。 巴克斯人会停下，其实是因为李昂这种瞎操作让马略皇帝有点摸不着头脑——临阵对战，面对整齐的军阵向自己逼近，结果两翼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任谁都觉得迷糊。 以骑军为中军，这也算可以理解，马略也知道李昂肯定不愿与自己对拼阵战，他本就预料到了李昂有可能集中大量骑兵强行冲阵。 所以他让巴克斯军阵全部整齐向前，这既是试探又是逼迫，他想迫使李昂让部队动起来，以李昂的应对来确定李昂要实施的具体战术。 结果李昂确实做出了应对，但这应对马略皇帝确实没搞懂——李昂两翼的部队都是步兵啊，又不是骑兵需要拉开冲锋距离，右翼前进左翼退后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哪个地方还有伏兵？ 但这是平原啊…… 可是，对面毕竟是李昂，马略也不相信李昂是在瞎胡闹乱搞，所以他停住阵脚打算再观察一下。 但实际上，李昂还真就是在瞎搞…… 李昂本来就不擅长对大规模战阵的指挥——他以前可没有指挥近万人的经验，几百人的战斗和万人规模的大会战可完全不一样。 昨天面对阿迦松的时候，他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所以才能布置伏兵，试图以啄木鸟战术包夹对手。 但今天不同，既没时间也没把握，所以他昨晚根本就没打算布置什么复杂的战术。 看清自己是很重要的，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缺乏足够的了解。 但李昂很了解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弱项，一个现代人，一个此前从未率领过万人规模的大部队的人，在大规模战阵指挥方面，不可能胜过拥有数十年经验的马略皇帝。 纸上谈兵的人遍地都是，但真面对万人规模的战争时，大多数人只会觉得手足无措。 李昂也知道自己擅长的是什么。 每个高明的博弈者，都擅长试探心理，也擅长利用心理。 李昂让克洛泽退后，其实没什么特殊意义，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巴克斯人的心态。 如果巴克斯帝国毫不动摇持续向前，那就意味着马略皇帝对战胜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但如果巴克斯的军阵停下……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地利对双方都是公平的，那么李昂自然要寻求人和。 战场上，部队的士气与信念，就是最大的人和。 既然马略皇帝没有必胜的信心，其他巴克斯人自然也不会有…… 如此一来，李昂就有了信心——而且，他知道要怎么把信心带给部下。 在外人看来，巴克斯人不过是在很正常的进军和停驻而已，但在战场上，每一个动作都会给士兵带来不同的心态——列阵向前和停下脚步这两种状态，对士兵们而言是攻与守的区别，是矛与盾的差别。 不同的状态下，士兵的胆气和士气是不一样的。 跟随主帅冲锋，与列阵防御相比，心态和斗志也是不一样的——前者意味着主帅有必胜的把握，后者则意味着一切都不确定。 当然，实际上李昂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士兵们可不知道，他们只看到自家国王冲在最前面，看起来就像生怕敌人跑掉一样…… 这就是李昂要追求的战术——如果这种心理运用也算战术的话。 不朽者军团阵列前，马略看到了迎面冲来的骑兵。 他看不清那么远，但他能猜到，冲在最前方的那个人肯定就是李昂。 马略皇帝愣了愣，随后摇着头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会冲锋……但我确实没想到你现在就冲锋了……” 随后，他举起了剑：“让阿迦松出击！长矛列阵！” “诸位，请抱着战死沙场的决心……我们的骑兵不会增援我们，我只能请诸位奋战到底！我会一直站在你们中间！” “荣誉不朽！帝国不灭！！” 马略皇帝当然能意识到此消彼长的士气，他在李昂的骑兵冲过来之前这短暂的时间里作出了最后的动员，随后持着剑盾站到了自己的战旗下。 “不朽不灭！！” 不朽者军团也发出整齐的战吼回应着他们的皇帝。 随后，两军正式接阵。 李昂当然不会用骑兵冲长矛阵，他也没理会两侧的巴克斯步兵方阵，而是直接冲向了中间的不朽者军团。 但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举动——马略会这么布置，本就是在诱使李昂冲他的中军。 两边的长矛方阵会限制李昂的战线，弩手也能在侧面输出伤害，而后排的巴克斯骑兵会护住两翼，并向李昂的骑兵两侧行动。 也就是说，李昂带领的骑兵无法绕过两个方阵从侧面突入，只能正面冲破不朽者军团的阵列。 而正面阵列的宽度只有两百米，两个步兵方阵还会持续发射弩箭。 如果不能快速冲破不朽者军团或迫使巴克斯其他部队产生异动，那么李昂的骑兵很可能会被逼停，然后被两翼插上的巴克斯骑兵拦腰一击——这同样是啄木鸟战术。 当然，巴克斯骑兵也得先击破李昂这边从两翼跟进的步兵。 这是相互之间的矛与盾的较量，更是决心与信心的较量。 (本章完) 第394章 忠诚的代价 持着骑枪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的李昂，已经靠近到不朽者军团阵列一百米左右。 这已经踏入了巴克斯帝国弩手的射程。 巴克斯帝国第二军团构建的两个步兵方阵，从不朽者军团的左右两侧向战场中心发射着弩矢。 这两个战阵间的距离是很考究的，相隔两百米，能让弩手形成交叉火力。 这是巴克斯帝国的传统战阵，巴克斯帝国的大盾长矛从来都不会护在中军的最中间，而是用来掩护弩手。 就像是棱堡两侧突出来的‘耳堡’一样，两侧的方阵进行斜角射击，中间的不朽者军团作为城墙拦截。 向中间的不朽者军团冲锋，就会面对所有的火力。 但如果进攻两侧的两个长矛盾阵……这得靠白银之手那种重装步兵来强拆才行，用骑兵啃这种刺猬可没什么好下场。 斜向射来的弩箭是很难防范的，尤其是大规模战斗中，面对的是飞蝗般的箭雨，要么靠装备硬扛，要么就祈祷自己能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 还好，这次作战李昂是带了盾的——这可不是对付堕落者了，面对巴克斯帝国的重弩，还不带盾那就真的是在找死了。 诺多骑兵以及号角召唤游侠团随着李昂一起出动，在冲出一半的距离后，他们便左右展开让出了中间的位置，然后拉弓向对面的巴克斯人进行抛射。 这不是常规的对射，骑兵与盾阵中的弩手对射可不划算，这只是为了尽量压制对方的远程输出，以便己方能有更多的重装骑兵冲入巴克斯人阵中。 从骑射手们让出来的空当冲出来的，是狮鹫骑士团、狮湖城重骑兵以及烈狮境骑兵——他们在诺多们身后完成了加速，并且排成了六十人一组的横列，然后超过了诺多精灵们，紧紧的跟到了李昂身后。 这些重装枪骑兵才是冲阵的主力。 每个骑兵横向之间留了将近两米的间隔，后排的骑兵并不是跟着前排的战友，而是正对着这个空隙。 每个横列之间，也隔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种阵容其实就是鱼鳞阵，所有的空间都是留给战马的反应距离，如果前排的骑兵被逼停或被射翻，后排也能直接从空隙继续向前冲锋，不会被战友阻挡。 重甲，骑枪，鱼鳞阵冲锋——这也是烈狮境的传统……或者说，这是潘德王国的传统。 马蹄声成为了整个战场的主旋律，李昂的耳中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 眼里，也不再有别的画面，只有对面越来越近的巴克斯帝国战旗。 他俯下了身，将头藏到了爱丽丝的脖子后面，身体也尽量缩在了盾牌的保护下。 弩矢不断从身侧飞过，时不时的扎到他的盾面和铠甲上，带来一阵阵轻微的震荡。 冲到不朽者军团面前时，李昂的盾面和爱丽丝的马铠上已经插了十几支弩矢，肩膀和胯部的铠甲上也插了两支。 爱丽丝的脖子侧面流了点血，李昂的肩和大腿也有点皮外伤，不过还好，都是小伤。 身为国王，人和马穿的当然都是质量最好的诺多附魔甲，大部分弩矢都没能穿透这身装备，毕竟那都是隔着一两百米射来的。 但李昂身后的骑兵们可没这么好的装备，仅仅只是冲过不朽者阵列前这一百多米的射程范围，便有数十骑连人带马被射倒。 尤其是第一列骑兵，只有一半人还能紧紧的跟在李昂身后。 李昂知道，这么正面冲阵，损失当然会很大。 但李昂也知道，只要能成功冲到马略身旁，强冲中军反而会是最终损失最小的方式。 现在李昂就已经看到了马略皇帝，就在他正前方，正撑着旗帜看着自己。 两人在险恶的战场对视着。 彼此眼里似乎都没有其他人。 不朽者军团的士兵已经向前涌出了几十米——他们并没有傻傻的等骑兵来冲，而是向前出列，迎着李昂的骑枪扔出了手中的阔刃投矛。 这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光靠盾墙其实是挡不住重骑兵的，只有对前排的骑兵造成更多杀伤，使其对后排骑兵形成障碍，才能真正减缓大规模骑兵的冲击力。 李昂没有躲避射来的投矛——这种战场上躲避其实没什么用，他只是把左手的盾横到了身前，端平骑枪继续高速向前。 “嘣！！”“咔……” 骑枪崩碎，枪柄前的脆木杆几乎炸成了渣，一名不朽者被枪头捅穿，向后飞起好几米。 随后，骑枪崩裂的声音响成一片，鲜血如大浪拍击礁石一般四处飞溅。 李昂的盾面也被投矛扎穿，矛尖刺破了李昂的手臂。 “嘶嘶……呃嘶嘶……” 身下的爱丽丝发出急促的嘶鸣，另一支投矛扎到了它的胸侧，随着它的奔跑一甩一甩的晃动着。 但爱丽丝依然没有减速，它依然在向前冲锋。 李昂随手扔掉骑枪柄，俯身拔出了爱丽丝胸侧的投矛，拿着投矛当短枪使，一枪捅进侧前方一个举剑欲刺的不朽者咽喉。 随后，剧烈的震动传来。 爱丽丝已经撞进了不朽者军团的盾墙。 有剑刃在爱丽丝的马铠上擦出炫目的火花，李昂的腿侧也传来了一下金属摩擦护腿的不适感。 但李昂没有理会。 现在，只要不是来自正面的捅刺，他都不会理会。 侧面与身后的敌人，自然有其他的战友会去应对。 他只需要向前。 拔剑。 向前。 在冲破三层盾墙，连续撞飞十几人后，爱丽丝的速度缓了下来，但依然没被逼停。 因为爱丽丝一直都是主动朝着盾面撞过去的——其实这才是战马最不容易受伤害而且最容易冲破盾墙的方式，但一般的战马见到巨大的盾面之后很容易本能的避让或偏转方向。 爱丽丝并没有被蒙上眼睛，但它无视了所有的干扰，李昂让它向前，它便一直向前。 大概马与人一样，很多时候依靠的不是力量，而是智慧与决心。 在一般人看来，爱丽丝这匹金鬃马不是最好的冲锋战马，因为它各方面都不是最强的——爆发力不如纯血马，耐力不如迦图马，冲击力不如长河镇阉马，灵巧程度与速度不如诺多马…… 但李昂始终觉得，爱丽丝就是最好的。 因为爱丽丝的比一般的马聪明得多，也比一般的马坚韧得多。 它能察觉到李昂想做什么，对李昂有完全的信任，能自己避开最大的危险，还能忍住伤痛完成李昂想做的事，中了投矛之后甚至都没有偏一点方向。 对于一匹战马而言，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吗？ 李昂已经冲破了不朽者军团的盾墙。 身后的骑兵们也已经冲入了巴克斯人的阵列。 骑枪崩裂的声音响彻天地，随后，剑盾交接的声音盖过了轰鸣的马蹄声。 近了，马略皇帝的旗帜就在三十米外，马略本人依然一步未退的站在旗帜下。 但此时，爱丽丝没有再继续冲，反而突然高高的跃起。 李昂也看到了，身前出现了两排极长的长矛。 这是拒马枪——五米长的那种。 这些拒马枪应该是在李昂发起冲锋后紧急布置的，只有两排，一共几十柄，都在马略皇帝战旗的前方。 这两排拒马枪架在大盾上，以很小的角度斜指着，枪尖的高度大概一米二——这是战马胸腹的高度。 如果战马冲了过去，枪尖会在戳入马匹胸口后因为冲击力而斜着上挑，骑在马背上的人也会因此被串成一串。 而站旗下，马略身侧，站着大量正待出击的双手剑士——那也是些不朽者，但没有持盾，而是个个都提着双手剑待命。 巴克斯帝国的阵列当然没那么容易冲破。 光是这种快速布置多层次拦截的能力，就已经表现出了他们超强的纪律性。 两侧的长矛阵和弩箭来自巴克斯第二军团的默契配合。 而前冲迎击的投矛队、三层盾墙、被盾墙掩护着的两排拒马枪，以及战旗下正准备出击的双手剑士——这一切都是不朽者军团在李昂发起冲锋后这一分钟内完成的布置！ 不朽者军团的战场效率，比李昂想象的还要高。 而且那两排拒马枪很阴险，因为它们被盾墙挡着，巴克斯人是刻意将三道盾墙前移了二十米的，就是为了让李昂的骑兵队看不到这些拒马枪的位置。 恐怕大多数骑兵冲到这里都会中招…… 但爱丽丝没有中招——它很机灵的跃过了第一排拒马枪，随后重重的落地，来了个急刹车。 聪明的小母马终究也被逼停了，而且这一跃很可能会因为踏到枪杆上而扭到马蹄，但至少，它避免了自己和主人被长枪洞穿。 而李昂没有浪费爱丽丝这充满灵性的一跃。 在爱丽丝落地之前，李昂便从马背上飞跃而出，借着爱丽丝给他带来的最后的惯性，让自己飞向了最终的目标。 马略皇帝就在两排拒马枪后面。 爱丽丝跃过了第一排，李昂借着势飞过了第二排。 他们确实是心意相通的伙伴。 “李昂！” 马略皇帝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从马背上飞身而出的李昂，握紧了手中的剑：“诸位，出击！” 李昂落地的位置，离马略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马略没有慌乱，他依然镇定的站着，让身边的双手剑士出击。 但随后，他的脸色大变。 因为，双手剑士们没有服从命令…… “陛下快退！”“保护陛下！” 马略身边边的不朽者们蜂拥而来，但没有向前出击，而是挡在了马略皇帝身前。 “你们别乱！维持军阵！！咳咳……咳！！大剑列队！向前顶！！” 马略大声呼喊着。 但不朽者们没有按照他说的做…… 他们大多都没有听到马略的声音，只是一门心思的保护皇帝陛下…… 不朽者们挤在马略皇帝身前，甚至已经完全挡住了马略的视线。 其实李昂现在伤害不了马略皇帝——他身上的附魔甲很轻便，飞出来倒是没被摔着，但刚坠地就被几个不朽者和帝国凡卫围了上来，只能连滚带爬的左右挥斩。 基本上完全是靠着铠坚剑利苦苦抵挡，想站稳都不容易。 而他身后的骑兵纷纷被拒马枪截停，很多战士连人带马被穿透，更后面的骑兵也因此被阻挡，暂时没人能支援他。 但李昂距离马略如此之近…… 马略本人是没怕的，他根本就没动，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 如果这时候不朽者军团能保持军阵，借着李昂最前面几排骑兵被截停的时机组成大剑阵列向前顶，并持续布置拒马枪，就很有可能一步步的截住李昂那边大部分骑军的冲锋！ 步兵面对骑军冲锋，其实是不能后退的，更不能乱。 只要截停对方最前面的几列骑兵，然后持续稳住向前顶，砍翻前面骑兵的马，让伤马堆积起来无法分散，那么对方后续冲过来的骑兵就只能转向避让。 就算骑兵意志坚定一直向前，战马也会自己转向的——除非是蒙住了马的眼睛。 而一旦骑兵转向避让，就会引起连锁反应，阵容会被扰乱，即便是鱼鳞阵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使。 但现在，不朽者们的军阵，却先乱了。 就因为李昂一个人冲到了离马略不到十米的地方…… 马略皇帝终究忽略了一件小事。 他忽略了，他几年前曾亲自给李昂赋予了魔王一般的名声…… 那时候李昂还是个小男爵，但马略皇帝和贾斯特斯把李昂描绘成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妖魔——战无不胜的豪杰、三头六臂的剑圣、一顿饭吃五个小孩的妖怪…… 换成其他人这么飞过来，不朽者们可能也不会太当回事，派几个人一拥而上也就完事了。 但马略皇帝看着飞过来的人喊了声‘李昂’…… 而且，看这家伙带头冲阵时那勇猛的样子和无畏的决心，每个不朽者都觉得这家伙恐怕确实是个无人能敌的剑圣！ 要不然，谁见过一个国王会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 这特么的可就不一样了啊——一个‘想砍死谁就能砍死谁’的剑圣距离马略皇帝不到十米？ 不朽者们当然慌啊！ “啊哈哈哈！马略陛下！我来了！你们还不退吗？！” 李昂用最大的声音高喊着，一个人的音量几乎盖过了上百人——马略皇帝身前已经堆了上百名不朽者了。 他们都拿着双手剑，所以都用自己的身体为盾牌挡在马略身前。 这就是李昂强行冲阵想要造成的结果！ ——马略是个受人爱戴的好皇帝，他的近卫军必然会下意识的保护他，尤其是现在马略皇帝身体虚弱没有战斗力，不朽者军团就更会下意识的保护他！ 马略本人确实能做到处变不惊，但他手下的不朽者做不到——这些忠诚的卫士会被他们的潜意识驱动…… 保护弱者是包括人类在内所有动物的本能，而且保护皇帝是不朽者军团的职责。 他们乱了，在不该乱的时候。 其实李昂现在正在左支右掇的艰难抵抗，一大群不朽者和帝国凡卫已经朝他围了过来——没有直接一拥而上，其实也是靠着他那‘剑圣’的名声…… 李昂也只是靠着装备够好在硬扛而已，身上已经有了好几道创口。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吓唬不朽者们…… “你们挡不住我的！！” 李昂身上再度多了一个创口，诺多附魔甲也没能挡住不朽者的剑刃，但他依然在不断砍杀，而且好像还越打越精神了。 几名不朽者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保持军阵！你们别管我！他伤不了我……咳咳……咳咳咳！！” 马略皇帝声嘶力竭的喊着，随后艰难的咳嗽起来。 战场上可没法止咳…… 护在马略皇帝身前的不朽者们开始缓缓后退，马略皇帝的旗帜也开始后退——不朽者们将马略皇帝架着往后退了一些，希望能让目前毫无战斗力的马略远离李昂。 护着病重的皇帝退后，这是一种本能反应，肯定不能算是错误。 但他们这一退，事态就严重了…… “哈！！赫！！冲锋！！” 李昂这边的部队突然发出了惊人的吼声，正在持续冲锋的队伍在这一刻给巴克斯人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迫力，暴涨的士气几乎肉眼可见。 ——他们按照李昂的命令，都一直看着马略皇帝那面战旗，而现在，那面战旗后退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胜利就在眼前！！ 难怪李昂陛下要亲自带头冲锋，原来敌人不堪一击！ 有了这样的念头，任谁都会士气暴涨，大部分人恐怕都觉得自己至少能打十个！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李昂才是岌岌可危的那个人……他们现在看不见已经落马的李昂。 但大多数巴克斯人也不知道啊……他们也只看到马略皇帝的战旗后退了！ 李昂终究得到了他想要的——此消彼长的士气。 这是忠诚的代价。 对马略皇帝忠心耿耿的不朽者们，亲手让这场战役的天平倒向了李昂。 前排的不朽者很快被逼退，几个骑兵终于冲到了李昂身边——他们侥幸没有被拒马枪戳到。 见李昂身边有了生力军，不朽者们带着马略皇帝和他的旗帜，开始更快的向后退去了。 “继续冲！别管我！！” 李昂的胸腹都已经出现了猩红翻卷的伤口，但他依然挥舞着剑盾大声叫喊着：“你们还记得我的命令吗？向前冲！！” (本章完) 第395章 真正的敌人是谁 不朽者军团败退了。 有时候，战士们在战场败退并不是因为打不过，也不是因为不够勇敢。 而是因为心有顾忌。 不朽者军团里没有胆小鬼，他们在护着马略皇帝退后的同时，也留了一队又一队战士用生命殿后。 这些战士迎着冲锋的骑兵挥舞着大剑，试图用自己的命换来时间和空间，以便其他的战友带着他们的皇帝离开战场。 殿后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必死无疑，但他们并不介意在战场上牺牲。 他们只担心马略陛下受到伤害。 这都是忠诚且勇敢的战士。 不过，李昂知道，马略皇帝其实并不想离开战场。 李昂甚至敢肯定，马略皇帝原本宁可战死在这里，这位皇帝和这些不朽者一样，他本来也是试图用他自己的命给巴克斯帝国换来时间和空间的…… 皇帝担心着帝国的未来，想要尽可能的为帝国保留元气，拖着病体亲自指挥，以身为饵诱敌冲阵； 而战士们担心皇帝的安危，放弃阵列，以身为盾护主撤离……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都是高尚的决定，也都是正确的决定，却都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 此刻，战场侧面。 阿迦松将军带着三千轻骑兵正沿着战场外围狂奔。 马略皇帝在李昂刚发起冲锋的时候便下令让阿迦松出击，阿迦松原本的任务，是在李昂发起冲锋的同时，带着那些不适合正面对抗的轻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奔袭李昂的后方。 至于具体要奔袭哪儿，马略皇帝让阿迦松自由发挥——直插长河城也行，去塞伦米斯断了李昂的粮道也可以，绕到李昂大部队身后配合主力军阵进行夹击也是很好的选择。 阿迦松最擅长的就是奔袭作战，马略皇帝很了解自己手下爱将的长处。 但马略皇帝终究还是错误的判断了手下将士们的心态…… 如果不朽者军团的中军顶住了冲击，如果马略的战旗一步未退，阿迦松肯定会沿着战场侧翼绕到李昂的后方，去做他该做的事。 但问题是，不朽者军团退了！ 带着马略皇帝的旗帜向后败退了！ 阿迦松在战场侧面，他看不到全局，但他能看到马略皇帝的战旗…… 以阿迦松对马略皇帝的了解，除非是确实挡不住敌人，否则马略的中军战旗是从来都不会后退的…… 但中军可是马略陛下亲自领军啊，为什么这么快就挡不住了？ 马略陛下身经百战，打了一辈子仗，以前也有过战败的时候，但那都是兵力相差过于悬殊，在对等较量的时候从来就没输过！ 而且，即便是以弱势兵力对抗数倍于己的敌人，马略陛下也没有这么快就败退的先例！ 陛下出事了吗？ 此时的阿迦松满脸都是纠结。 是继续执行马略陛下交代的任务？ 亦或是去救援马略陛下？ 如果继续朝外围奔袭，没人能挡住这三千轻骑兵，完全可以绕开战场直接切断李昂后方的补给线，最终迫使李昂退兵。 但即便李昂退兵，也是今天这场仗结束之后的事了——目前正在败退的不朽者军团，以及马略皇帝，很可能会被李昂的骑军冲垮…… 如果现在去救援马略陛下，那么这三千骑兵还有机会能拖住李昂后续冲阵的重骑，能帮助马略皇帝缓解当前的危机，说不定能让不朽者军团重新稳住阵脚。 但这三千轻骑兵是马略皇帝紧急招募的宪兵和治安警备队，也就是骑警，他们并不适合在正面战场硬扛。 而且这都是轻骑兵，用轻骑对抗已经提起了速度的重装枪骑，损失会大得惊人…… 但马略陛下……更重要！ 阿迦松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艰难的作出了决定：“弟兄们！随我冲锋！！” 三千轻骑调转了方向，向着战场中心切了进来。 由于之前已经冲了一段，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离中军不朽者军团有一段距离了，没法直接援救，所以阿迦松等于是带着轻骑从侧面横向切入战场，然后试图‘追击’李昂的重骑队伍…… 这几乎是在自杀。 因为战场中心还有两支骑射部队在压阵。 诺多精灵和号角召唤游骑兵。 枪骑兵已经冲入了巴克斯人的军阵，两支骑射部队一直在抛射掩护，落到了最后面。 见阿迦松的轻骑兵调转方向，伊思兰迪尔和拉尔夫都能意识到这支部队想做什么，他们也同时作出了相同的反应——迎面截击。 诺多精灵和游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能吊打这些巴克斯轻骑兵，装备水平也远超这些临时组建的骑警，两边刚一接触，便是一大片的人仰马翻——倒下的绝大多数都是巴克斯人。 但阿迦松依然在坚定的向着马略皇帝的战旗追赶，他带着百余名铁环百夫长艰难的奋战着，试图穿透游骑兵们的阻碍，截住后面的一部分重骑兵…… 战场已经完全变成了李昂设想的样子——打成混战。 现在李昂身边已经没有敌人了。 重骑兵们追着马略皇帝的战旗持续向前，冲锋的战马撞飞了李昂身边的大部分敌人，其他的不朽者也放弃了围攻李昂，转而试图拦截追着马略皇帝战旗而去的骑兵。 但他们失去了整齐的阵列，也失去了稳定的心态，这种不成规模的拦截，只能让他们全都倒在马蹄下而已。 当然，他们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们和那些留下来殿后的双手剑士，成功的减缓了重骑兵们冲锋的速度，避免了整个军团的全盘崩溃。 阿迦松的轻骑冲阵，也阻止了李昂的部队乘胜追击——重骑兵是无法持续冲锋太远的，后续的追击只能交给号角召唤游侠团和诺多游侠们进行骑射压迫。 但这是靠上千人的牺牲才勉强做到的。 阿迦松靠着轻骑兵们的牺牲与铁环百夫长的奋战冲回了中军阵列，并主持不朽者军团维持住了后撤秩序。 由于骑射部队没能追击，巴克斯帝国的大军在马略皇帝远离危险后重新恢复了纪律，并在阿迦松的指挥下层层阻截，减缓重骑兵的速度。 因此，冲阵的重骑兵没能完全冲垮巴克斯人，也没能完全让对方陷入混乱，酣畅淋漓的倒卷珠帘状态并没有出现，重骑兵们也终究没能冲到马略皇帝的旗帜下。 但无论如何，这一仗已经赢了——失去了稳定的阵列，巴克斯人无法反击，只能持续后退，一直要退到丘陵地带，他们才会得到重新稳住阵脚的机会。 李昂吃力的从地上撑起来，他的胸部、腹部、腿和髋部都受了伤，之前其实只是在咬牙坚持，要是不朽者们再多围攻他个几分钟，他肯定就顶不住了…… 身边不断有骑兵冲过，为了避免被自己人误伤，李昂没有乱动，只是举剑指向了前方。 马略皇帝的战旗已经退得越来越远了。 两侧的长矛盾阵也在后退，原本四处飞洒的弩箭也逐渐消失。 爱丽丝用三条腿蹦了过来——它的一只前蹄在之前的跳跃后扭到了，不敢在地上踩实。 但小母马依然用头拱了拱李昂，试图让李昂骑上马背。 李昂放下手里的剑，抚摸着爱丽丝的头：“战斗已经结束了……” 现在已经不用指挥了。 一人一马就这么站着，看着其他的部队冲过他们身边，或是从侧面向那面越来越远的战旗追去。 …… 天色渐晚，塞伦荒原的战场平静下来。 巴克斯大军后撤了三十里，在塞伦村北边的丘陵地带重新扎营。 李昂的轻骑兵被阿迦松阻碍，重骑兵和重装步兵不可能持续追击太久，也只能收兵整备打扫战场，随后在巴克斯人昨天的营地里扎了营。 扎营的地方，就是李昂最初计划中的战场。 这一仗，李昂手下战死四百余，伤者也有四百多。大部分伤亡来自重骑兵们的第一波冲锋。 而巴克斯帝国，单是战死的就有两千多人——这是战场上尸体的数量。至于伤者……没死的都撤走了，不知道伤了多少。 阿迦松带领的轻骑兵近半战死，并且留下了上千匹马，不朽者军团也留下了超过八百具尸体。 对于新成立的潘德王国而言，这当然是一场辉煌的胜利，这是在以同等战力正面对抗目前全大陆最强的国家时取得的大胜。 如果论双方兵力的话，是七千五对阵一万一，新潘德王国还略处于劣势。 并且，这场战斗的意义远大于目前所体现出来的伤亡对比——这次胜利意味着，再也没有任何国家能阻碍新潘德王国征服大陆的脚步，如果它愿意的话。 李昂的军帐里，众人欢欣鼓舞，即便是在战场上受了伤的领主也面带笑容。 “陛下，我们可以乘胜追击，一路打到思源城！” 拉尔夫就受了点伤，他在拦截阿迦松的时候中了一名铁环百夫长的投矛——这也是他们没能把阿迦松留下的主要原因，若不是铁环百夫长们用投矛开路，护着阿迦松冲回了巴克斯帝国的中军，巴克斯帝国未必能组织起来有序的撤退。 李昂笑了笑没说话。 他可没这么乐观……与巴克斯帝国的战争这才刚开始而已。 巴克斯帝国是潘德大陆人口最多的国家，在占据了半个德夏后，疆域也是目前全大陆最大的，一场战斗的胜负不可能令这样的国家失去战斗意志，反倒会将其打醒。 从现在起，巴克斯人将会彻底把他们视为弱势者，他们会开始真正的固守要地节节抵抗，艰苦的仗还在后头呢。 但李昂没说任何扫兴的话，弟兄们现在有了必胜的信心，这是好事，只要自己这个领军者别被胜利冲昏头脑就行。 所以该庆功就庆功，只是别搞什么酒宴就行了——这次出征本来也没带酒。 “报……陛下，巴克斯帝国有使者求见，说是欠您债的人。” 入夜时，一名诺多游侠钻进军帐汇报着。 “又有使者？马略皇帝怎么总是喜欢晚上派人来？他该不会还要约战吧？” 军帐里安静下来，利奥弗里克吐了个槽。 “这次肯定不是约战了，估计是为了谈和……让他进来吧，那应该是阿迦松。” 李昂摇了摇头，再次起身坐到主位上。 来的人确实是阿迦松。 这位将军脸上有个巴掌印，看起来是刚被人给教训了——李昂能猜到他是被谁教训的，也能猜到他为什么会被教训…… 要是阿迦松在李昂发起冲锋的时候坚决绕后断了李昂的粮道，那么就算不朽者军团全军覆没，李昂也只能被迫撤军。 而且，阿迦松用武装度和训练度都不高的轻骑兵与诺多部队打混战，因此造成了更大的损失，估计马略皇帝会很心疼…… “李昂阁……李昂陛下，我是来谈和的……” 阿迦松对将李昂称为陛下明显有些不习惯，一声阁下出口之后才改过来。 “我还以为你是来还债的……八颗龙泪啊，你可别忘了！” 看着阿迦松严肃的脸色，李昂试图把话说得轻松一点。 “龙泪我找过了……没找到，这债只能欠着了。” 阿迦松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大概是想起了在七岔要塞捅李昂的那一剑，以及李昂请他吃的那顿难以下咽的饭。 “行吧，欠着就欠着，别赖账就行……你说要谈和？可是，我刚取得大胜，你这时候来谈和，似乎不是什么好时机。” 李昂半正经半调侃的说着。 “我也不想来……但这是马略陛下的命令。” 阿迦松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指痕：“我得告诉您，几天前，也就是您让苏拉将军带回暗影军团的人之后，克里昂将军已经从萨瓦河堡向烈狮城境进军了。” 李昂看着阿迦松沉默了几秒，随后笑了笑：“这是必然的，我出兵进攻巴克斯帝国，克里昂身为帝国将军，当然也得向我的王国出兵……” 话说得很轻松，但李昂心里其实挺难受——他曾与克里昂一起解决过红死病，克里昂也曾带着光辉十字骑士团在烈狮城帮着清理亡灵部队，他们原本不该是敌人的。 “……您不打算回军防御吗？克里昂并不好对付……而且，他知道艾米陛下正在鹿心湖安置流民。” 阿迦松问道。 “如果克里昂会对农夫和流民下手，那他就不是克里昂了……我为什么要担心呢？反倒是你应该担心一下目前的局势——你们伤亡太大，已经守不住卡伦鹿堡了。” 李昂摇着头说道：“马略陛下应该没让你跟我说克里昂的事儿吧？你还是告诉我马略皇帝的原话比较好。” 李昂很清楚马略是什么样的人，那位皇帝绝不会用农夫或流民的安危来威胁任何人，这肯定是阿迦松自作主张。 果然，阿迦松叹了口气，看了李昂身边的里萨迪兰一眼，随后转头说道：“陛下让我转告的原话是……巴克斯帝国已经受到了惨重的损失，诺多森林的火也已经熄灭，精灵们现在是否已经能理智思考了？我们真正的敌人正在嘲笑我们愚蠢的相互厮杀。” 军帐里变得鸦雀无声，里萨迪兰和伊思兰迪尔同时站了起来。 李昂也站了起来：“拜蛇教？！” “不仅仅是拜蛇教。李昂陛下，您或许知道，凯洛斯全家都在拜蛇教手里，而且他们父子二人需要诺多精灵的血来维持生命，所以他们会引发我们之间的战争……” 阿迦松点头说道：“而导致他们变成这样的，是一个戴面具的怪人，这个怪人在帝临港制造了一场灾难……苏拉将军之所以晚了几天才抓到安东尼厄斯，就是因为帝临港发生了可怕的灾难……很多已经被埋葬的死人复活了，而数以千计的活人……在一瞬间全死了！” “阿兹·达哈卡……卡瓦拉！” 李昂脸色变了：“马略陛下在哪？我要见他！” (本章完) 第396章 不朽的凡人 潘德历358年8月10日，清晨，小雨。 我与李昂陛下一起去见了巴克斯帝国的马略皇帝。 李昂陛下去得很急，他甚至都没带多少卫队。 我本以陛下这么急匆匆的去敌人的军营见敌军的皇帝，是为了让双方快速达成谅解以便对付更强大的敌人。 但没想到，这根本不是一场解决仇怨的谈判，只是朋友之间 《骑砍战记》第396章 不朽的凡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7章 历史是个小姑娘 “两位陛下，我有话要说……” 在李昂和马略皇帝准备举杯将退兵之事论定的时候，阿琳娜突然开口了：“李昂陛下，您不能退兵。” 两人都转头看着阿琳娜，表情都有些惊讶。 “阿琳娜，你在说什么？你不将自己视为巴克斯人了吗……” 阿迦松一脸的诧异。 李昂想了想，突然笑了：“确实，我不能退兵……” 马略皇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轻轻挥了挥手：“其他人，都到外面去……盯住军帐，别让任何人靠近。” 他把军帐中的卫士全都赶了出去。 军帐中只剩下了马略皇帝、李昂、阿琳娜、阿迦松以及里萨迪兰。 “露西安娜，你是有什么好计划吗？” 确认军帐里没了旁人，马略皇帝这才问道。 “我确实有个计划……” 阿琳娜开始解释：“李昂陛下不能退兵，因为这不合理——刚取得大胜，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这时候退兵？整个新潘德王国所有领主都不会乐意的，昨晚他们还在兴致勃勃的商量要怎么攻入博识城……” “而且，在不该退兵的时候退兵，在不该停战的时候停战，这会让真正的敌人有所察觉，敌人会提前判断并做好准备……我们不该让真正的敌人看出我们的意图。” “所以，新潘德王国和巴克斯帝国依然得是敌对国，两国的仗依然得继续打，甚至最好是越打越烈……只有这样，真正的敌人才会全部跳出来。” “既然拜蛇教特意促使凯洛斯父子在诺多森林放火，并引发两国的全面战争，而且同一时间还在帝临港兴风作浪，那他们的意图就很明显——他们要趁着两国打仗的时候去艾拉克莱湖里找到深渊之门，尝试解除卡瓦拉的封印，并且要在两国大战相互损耗资源与兵力之后跳出来捡便宜。”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拜蛇教现在就肯定已经开始向诺多森林进军了——之前马略陛下说帝临港的敌人已经向北出兵了，估计就是打算去艾拉克莱湖。” “能判断敌人的动向，才更容易消灭敌人……” “因此，李昂陛下应该继续带兵‘乘胜追击，一路攻入帝国腹地’，而马略陛下将‘一路节节败退’……一直退到帝国南方。” “当然，实际上两位陛下要怎么暗中调派军力，这些具体的战术实施我就不擅长了……” “反正要把这一仗打得越来越严重——至少看起来是越来越严重，要让拜蛇教以为两国的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敌人全部跳出来，包括帝国内部隐藏的敌人也一起跳出来……让敌人出现在明处，然后两国合力，一举覆灭它们！” 阿琳娜说完了她的计划，然后看了看两个端着杯子的君王，等着两个大佬做决定。 “将计就计……” 马略皇帝放下了酒杯，点头赞道：“好计划……确实应该这样。” “那么，我们同步一下战略……” 李昂也放下了酒杯，用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上画地图：“也就是说，马略陛下您要作出一路溃退数百里的表象，但实际上一路南下组织军队，将大部分军队都调往帝临港……而我则‘乘胜追击’，继续向巴克斯境内‘进攻’……但实际上我会将军队分别调往沃尔汶和阿美拉堡，拦截那些试图前往艾拉克莱湖的敌人，并持续向南进军对帝临港的敌人形成包围。最终，我们可以在帝临港以北，大概布尤林村的位置，完全消灭所有敌人。” “好，就这么办。” 马略点头：“我会将敌人全部赶出帝临港，驱逐他们向北，并确保他们无法通过海路离开。拦截并完全消灭他们的责任就交给伱了，博识城的存粮会作为你的军粮——也就是说，你得‘乘胜追击一路攻入博识城’……” 李昂也点头表示明白，一老一少将手握在了一起。 两个刚刚拼尽全力打死打活的敌对国，以一种看起来相当草率的方式确定了这个合作计划。 “不过……我们这次见面，或者说我们这次和谈的结果，要怎么对战士们说呢？这个计划肯定不能告诉任何人，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双方的士兵中很可能都有拜蛇教的间谍……” 李昂站起身来，有些犹豫的问着马略皇帝。 “就说我战败后打算求和，但我们俩谈崩了——你刚取得大胜，凭什么要和我谈和呢？乘胜追击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马略很淡定的说着有些屈辱的话。 “这……陛下，不能这么说吧？” 阿迦松有些犹豫的看着马略皇帝：“陛下，这个计划我听明白了，肯定不能透露给任何士兵。但是……如果您战败求和，求和不成还‘一路溃退数百里’，而且还被李昂陛下‘攻入博识城抢走了存粮’……那我们很难跟国内军民交代啊！军心士气都会很低迷，人们都会认为您彻底战败了……” “战败？我本来就战败了啊，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这次本来就是我战败求和，最终用博识城的存粮换取新潘德王国退兵……这是事实啊。如果我们继续打下去，结果本来也会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只不过是双方都会多死很多人，然后被拜蛇教乘虚而入。” 马略皇帝看了阿迦松一眼，叹了口气：“阿迦松，你在担心什么？” “陛下，您的身体……而且这个计划会导致您的名誉蒙上巨大的污点……” 阿迦松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纠结。 这确实会对马略的名誉造成影响，至少会影响人们对其军事能力的看法——外人可不知道这个合作计划，这个计划也不可能告诉其他人。 人们只会知道‘马略皇帝亲自领军，带着数量更多的军队，却不断损兵折将，在李昂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一路溃退数百里，无法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 “我都快死的人了，还在乎什么名誉？我只在乎能不能为帝国保留元气，我只在乎能不能干掉拜蛇教……阿迦松，能让人民安居乐业的皇帝才有名誉，我只不过是个补锅匠而已，我只希望临死前能再补一次这个锅——这就是我的命运。” 马略皇帝将怀里的头盔递给了身后的阿琳娜，撑起身来开始赶人：“行了，就这么办，这次我打算独裁……阿迦松，送李昂回去吧，我和露西安娜还有话要说。” 马略是阿琳娜的义父，这年头义父等于亲爹，人家父女二人要说话，外人当然不能在旁边掺和。 李昂和阿迦松等人都退出了军帐。 在送李昂回去的路上，阿迦松一直心事重重，满脸都是焦虑。 “李昂陛下……” 在将李昂送到巴克斯大军营地之外后，阿迦松停下脚步，问了李昂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如果马略陛下过世了……您会怎么对付巴克斯帝国？” 阿迦松毕竟是跟了马略皇帝二十年的将军，他了解马略皇帝，他也知道马略皇帝是要用自己的命换来所有巴克斯人对拜蛇教的坚决抵制。 他之前担心的并不仅仅只是马略皇帝的生命和名誉。 他还担心，马略皇帝死后，巴克斯帝国会怎么样…… 他相信马略和李昂肯定能联手覆灭拜蛇教，但在解决了拜蛇教之后呢？ 在那之后，巴克斯帝国还有谁能面对李昂这样的对手？ 李昂沉默了一会，反问阿迦松：“没有了马略陛下的帝国，还是你心中的帝国吗？” “……我不知道……” 阿迦松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阿迦松，能让人安居乐业的帝国，才是马略陛下想要的帝国。如果马略陛下过世之后，你们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我就会帮马略陛下达成这个愿望。” 李昂拍了拍阿迦松的肩膀：“这就是我的回答。” 阿迦松无言的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天空。 天上落下的绵绵细雨浸湿了他的眼睛。 …… 潘德历358年8月8日，塞伦之战爆发。 巴克斯帝国皇帝马略·盖乌斯陛下，以古时候君子约战的方式，向新潘德王国国王李昂·格里芬陛下邀约决战。 翌8月9日，新潘德王国国王李昂陛下亲率骑兵冲阵，一马当先冲入巴克斯军阵，新潘德王国士气大振，以劣势兵力大破巴克斯帝国。 10日，巴克斯帝国皇帝马略陛下在战败后向新潘德王国求和。 新潘德王国国王李昂陛下礼节性的参加了和谈，对病重的马略皇帝表示了慰问，但拒绝了求和的提议。 据称，马略皇帝试图以大量粮食换取李昂陛下退兵，但李昂陛下说“粮食我可以自己去取”，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但这次和谈有些特别的是，两位君王是在马略皇帝的军营中谈判的——当时马略皇帝病重，行动不便。 新潘德王国的李昂陛下只带了几个随从，便深入敌营与敌国皇帝见面，可谓胆气过人，堪称豪勇之士。 而马略皇帝在战败后局势不利的情况下，却没有扣留谋害李昂陛下，可谓信誉卓著，堪称君子典范。 两位帝王都是值得钦佩的当世豪杰，塞伦之战与两位帝王之间不成功的和谈都是真正的贵族表率，必将被各国铭记。 ——这是潘德大陆各酒馆和贵族们口中正在流传的话题。 不出意外的话，各国的史官也会按照这个版本来记录此事。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关系到两个帝王的历史更是如此。 当初的乌尔里克，在史料的记录中也是‘孤身面对强敌英勇战死’——墓志铭上也是这么刻的。 而史料大概还会记载，李昂在塞伦之战取得大胜后，率领大军继续南下，一路挡者披靡未逢敌手，以破竹之势攻入了巴克斯帝国的文化中心博识城。 史料还会记载，刚被李昂释放的贾斯特斯总督无法阻止李昂夺走博识城的存粮，只是由于光辉骑士团的存在，李昂才没有攻占博识城。但马略皇帝也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能继续南撤，整个巴克斯东部全都暴露在新潘德王国的铁蹄之下。 至于沃尔汶堡领主里穆斯克叛国投奔新潘德；阿美拉堡领主高卢斯兵败身死，城堡被诺多精灵占据，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小事了，不值一提…… …… 十天后。 潘德历358年8月20日。 李昂已经带着部队来到了阿美拉堡。 阿琳娜此时已经不在李昂身边了——她留在了马略皇帝那里。 这是必然的，她要陪她的义父度过最后的时光。 李昂带到阿美拉堡的部队有两千人左右，包括由白银之手与自由军团组成的新潘德第二军团和他的诺多卫队。 其他的部队全都分兵派往了各个地方。 之所以白银之手会被划为第二军团，是因为新潘德第一军团其实就是最初的士官部队以及长河速运中的镖师们——这是最早的班底，李昂的军团番号只是按部队的建制时间来的…… 第一军团的编制也已经扩大到了两千人，主要是长河速运的人手一直在壮大。 而其他的部队都没有这样的番号，因为那些都不是李昂的直属部队。 号角召唤游侠团已经回了长河城，拉尔夫再次被李昂任命为长河城军务官，负责东部地区的防务。 利奥弗里克伯爵成为了卡伦鹿堡领主，他的部队也留在了卡伦鹿堡充当驻军。 福瑟特带着重骑兵返回了狮湖城，他的任务是防备北方，并密切关注凛鸦境姐弟争王的结果。 沃尔汶堡领主里穆斯克被转封到了伊美尔，并被授予了男爵爵位，受利奥弗里克节制——降将是肯定会被转封的，里穆斯克也知道这一点。但李昂还算厚道，伊美尔离沃尔汶很近，而且伊美尔是个大镇，里穆斯克完全没吃亏。 而沃尔汶堡，李昂让伊思兰迪尔担任了领主，也就是说，他把沃尔汶划归了诺多公国。 伊思兰迪尔并不是李昂的直属手下——他效忠的是温蒂。虽然李昂是温蒂效忠的对象，但他越过温蒂直接任命伊思兰迪尔，其实是不太符合流程的。 不过，没人对此表达任何意见，所有人都默认了，温蒂的就是李昂的…… 同样被划归诺多公国的还有阿美拉堡，这个城堡被封给了里萨迪兰。 当然了，里萨迪兰本人并不会常驻阿美拉堡，他的职务依然是李昂的卫队长。 目前，诺多公国已经有了四个外围城堡——白鹿堡、盾风堡垒、沃尔汶堡、阿美拉堡。这些城堡在诺多森林外围，围出了诺多公国的边境线。 “陛下，温蒂陛下传来了消息，她已经带着阿尔达利安的和文达蒂尔的部队穿过了整个森林巡视，明天就能到达阿美拉堡。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在森林里发现敌人的踪迹。” 里萨迪兰正在向李昂汇报着军情。 “也就是说，敌人应该还没能进入诺多森林。估计是菲德讷那边的路不怎么好走……” 李昂点头：“向伊思兰迪尔传令，到巴甫伦集合，准备南下作战。” 这次作战，李昂准备以诺多精灵为主力——因为敌人是拜蛇教。 一方面，诺多精灵里肯定不会有拜蛇教的间谍。 另一方面，阿琳娜三天前便从帝临港传来了消息，敌人中似乎有一些‘被吞噬者’，很可能全身都是毒，带常规部队损失会很大。 (本章完) 第398章 困扰 李昂停留在阿美拉堡等候，主要是为了等温蒂把炸药和手榴弹带来。 同时也是为了等温蒂和阿尔达利安等人将诺多公国内部梳理一遍，确保敌人没有流窜到森林里。 塞伦之战没有使用手榴弹之类的热武器，主要是因为这玩意的直接杀伤力确实不大，很难炸死穿着铠甲的人，却会对战马造成惊吓。 李昂的部队骑兵多，但只有白鹿堡的部分迦图马和诺多马是经过了专门训练的，冲阵的重装枪骑兵可从来都没接触过爆炸物品，在战场上惊了自家重装马那麻烦就大了…… 这种简陋的黑火药武器在这个年代并不能完全主宰战场，更适合用于防御——李昂原本世界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只有在更追求机动力与远程战斗的年代，军队不再身穿厚重的盔甲时，手榴弹才会真正的大行其道。 当然，李昂失踪后没人制作手榴弹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这玩意不防潮，这年代硝石得来不易不能浪费，所以李昂一向是战前临时装配，一直都没多少储备，原材料也一直在白鹿堡存放着。 这段时间森林大火，白鹿堡一直面临火灾威胁，那些易燃物资当然是第一时间便转移了，也没来得及大量制造。 所以直到雨季来临，森林大火熄灭之后，李昂才让温蒂抓紧赶制了一批。 温蒂是很喜欢用火器的，她也是目前除李昂外唯一掌握了黑火药最佳配比的人。 李昂这几个‘学生’，各自的性格与兴趣都不太一样。 艾米其实不喜欢打仗，虽然她一直想做个女骑士，而且有着不可思议的射击天赋，但实际上她更擅长的是经济建设，对忽悠人也颇有心得——毕竟她一开始就是为了学骗术。 而阿琳娜平时是个非常沉默的人，一个安静的学者，喜欢看书和研究历史，擅长从细节中分析情报并推导战略。 李昂其实没来得及教她什么，反倒是她给艾米和李昂提过不少建议。但阿琳娜的建议通常都比较狠，往往都是建立在己方先付出牺牲的基础上，蒙蔽敌人并最终对敌人实施全歼——对自己人和敌人都比较狠，与她的平日里安静无害的样子截然不同。 而温蒂更喜欢冒险，与绝大多数精灵淡漠的性子不同，温蒂是个热情活泼的女孩，喜欢战斗带来的刺激，也喜欢那些更刺激的武器——比如被文达蒂尔视为‘魔法’的手榴弹和炸药。 不过，也许是开朗活泼的性格所致，温蒂到现在还没有学会一个女王最应该具备的能力——对人心的把控。 在前往阿美拉堡的路上，温蒂便有些犯愁。 她遇到的困难便是来自阿尔达利安——这也是李昂要在阿美拉堡等她的另一个原因。 诺多精灵们情况比较特殊，伊斯兰迪尔会服从李昂的指令，主要是因为他们本来关系就比较好，而且相互也比较熟悉。 但阿尔达利安却不会服从李昂的调派，对温蒂的命令也多少有些敷衍。 虽然他名义上也是发誓向温蒂效忠的诺多领主，但他效忠温蒂更多是形势所迫——当时马尔蒂斯在场，四个诺多家族领导者是真不敢拒绝辛达瑞大魔法师…… 但在马尔蒂斯走后，阿尔达利安便是一种‘听调不听宣’的状态，他承认温蒂是诺多四个家族共同的女王，也愿意与李昂站在同一阵营并接受新潘德王国的统治，但他依然保持了一定的自由度。 简单来说，就是他能服从温蒂的调派，但不会接受任何居高临下的强制命令，更不会接受李昂的直接安排。 这年头的逻辑就是这样，只对自己的效忠对象负责，虽然新潘德王国是诺多公国的母国，但除非是像里萨迪兰这样直接向李昂效忠，其他的诺多精灵们确实可以不听从李昂的指令。 也许是因为两百年来一直在与人类为敌，已进形成了某种惯性思维，阿尔达利安始终对人类保持着深深的警惕。 他甚至都不愿进入任何人类城堡——包括白鹿堡在内。 上次阿尔达利安能到长河城去参加四大家族会议，都是出于文达蒂尔的召唤——只有文达蒂尔能够真正的‘指挥’阿尔达利安…… 这当然是出于爱情……或者说是出于单方面的爱恋。 而且据说这种单恋持续了两百年了——精灵们平时感情比较淡漠，但越是淡漠的性格，一旦爱上某个人就越难自拔。 虽然李昂和温蒂都觉得阿尔达利安最终多半得不到文达蒂尔的芳心，但他们对这种单恋都是很‘鼓励’的，好歹这样一来有文达蒂尔能摆平阿尔达利安这个‘刺儿头’。 但文达蒂尔对此相当苦恼…… 她本人确实只当阿尔达利安是个普通的族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因为他们理念不合。 而且文达蒂尔根本就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她也没有任何喜欢的男人。 事实上她更喜欢女人……咳，倒也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她确实对男女感情没兴趣。 但这并不属于什么特殊群体，很多精灵都和文达蒂尔一样，这是寿命漫长的长生种族常见的情况，也就是天生冷感，对繁衍没多大兴趣。 此时文达蒂尔就在和温蒂一起发愁。 “温蒂，不能总是这样啊……这种事也太麻烦了，我真的不想每天对着阿尔达利安那张蠢脸……” 文达蒂尔正在对温蒂吐槽。 “没办法啊，文达蒂尔老师，阿尔达利安和他的部下都不太乐意听我这个晚辈的安排……” 温蒂也很无奈，阿尔达利安算是她的长辈，面对这种情况，每个身为晚辈的领导者都会觉得棘手。 “可是，李昂陛下安排你，你安排我，我安排阿尔达利安，阿尔达利安再去安排他的部队……这是不是也太麻烦了？而且我们是要去打仗啊，这很容易耽误事的。” 文达蒂尔焦虑的说着。 确实，这种层层指派流程实在太长，平时进行普通的调派可以这么干，但在战争期间涉及到各种紧急命令的时候很容易出问题。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李昂前几天在信上已经说清楚了，这次是为了对付我们真正的仇敌，导致森林受灾的真正元凶。” 温蒂可怜巴巴的看着文达蒂尔：“可直属于我自己的部队现在一共也只有三百多人，还得留一半在盾风堡垒作为预备队，我们确实需要阿尔达利安的部队。” 温蒂成为女王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从部族中组织起太多直属部队。 受潘德大陆的领主制度影响，诺多精灵们的效忠关系其实也和人类有些相似。目前诺多们成立了公国，效忠关系也就更是全面向潘德大陆的传统靠拢。 各家族的首领已经不再自称精灵王或王子了，他们现在都是诺多公国的领主。 而温蒂是芬威家族的统治者，并且是四大家族共同效忠的女王，但她能直接管理的其实就只有芬威家族的人以及其他各族的首领——因为其他三个家族的精灵们效忠的是他们各自的领主。 芬威家族人口本来就最少，族内总人口不到一千人，现有的战士只有两百来人，是四个家族中军事实力最弱的。 顺带一提，诺多精灵无论男女，个个都是优秀的战士，不能用人类的兵农比来看待。 而文达蒂尔之前带出来的打过迦图人的那些学生，现在已经成为了李昂的卫队，不在温蒂手下了。 因此，温蒂这个女王一开始只有两百来名战士可用。 这些天，她从文达蒂尔的其他学生里选拔了一些适合作战的人员，但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只新招募了一百多人。 新招募的人手要进行武装整备和基本的协同训练，同时也要在盾风堡垒留一支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此时温蒂身边还不到两百人，其他的部队全都是阿尔达利安的部下。 阿尔达利安的军力就相当强了，他的部族有四千人，与艾诺家族相当。 他这次带出来的部队有八百多人，与伊思兰迪尔的部队数量也差不多。 但阿尔达利安的队伍里有近四十名暮光骑士，高端战斗力的数量是伊思兰迪尔的两倍。 暮光骑士是诺多精灵部队中的顶级战斗力，也是所有诺多贵族的奋斗目标——就像人类的贵族骑士一样。 与大多数人类国家一样，精灵族群中也一直保留着朴素的贵族阶层文化，也就是贵族负责作战，保护族群安全，而平民负责劳作保障族内的基本生活。 因此诺多族群中也分了两个阶级。 诺多贵族生来就是贵族阶级的一员，从小就会按照战斗人员的方式培养。 在文达蒂尔成为年轻诺多精灵们的总教官之前，年轻的诺多贵族大多都会成为暮光骑士们的学徒，这就像是人类社会中的骑士与扈从。 不过，诺多贵族最终能不能成为暮光骑士还是得靠本事——首先要在一年一度的艾拉克莱城诺多竞技大会中取得优胜，然后还要按照各自家族的要求建立功勋。 也就是既要有顶尖的武力，也要对族群有足够的贡献。 每个诺多家族对贡献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比如伊思兰迪尔的艾诺家族，就像他对里萨迪兰所说的那样，艾诺家族的族人要建立功勋，需要拯救族人或是为族内带回新的或被遗失的知识，而不是靠杀敌。 因为艾诺家族的传统是守护知识。 而芬威家族，也是要求拯救族人或带回新的技术。 阿尔达利安曾是芬威家族的人，他本人也曾是暮光骑士，并且是暮光骑士中的最强者。那时是精灵与人类百年战争期间，他领军歼灭了入侵森林的人类联军，拯救了族群，属于符合了‘拯救族人’这个标准。 菲纳芬家族相对特别一点，他们传承着精灵们的艺术文化，涵盖面很广，包括建筑、工艺、美术、音乐、仪式等等一系列的东西。所以他们的要求是能够掌握一门顶尖的艺术形式——这就非常困难了，即便是精灵们有着悠长的生命，但同时具备顶尖的武力和艺术水平的可没几个。 其实三个家族对功勋的要求都很难达成，以至于这几百年来艾拉克莱城的竞技冠军为数不少，但能够成功成为暮光骑士的贵族，一共就只有八十来个。 而这八十来个暮光骑士，阿尔达利安的部族中就占了一半。 因为只有阿尔达利安对其它贡献没有要求，在他将追随者带走自己成立部族之后，他对部族设计的贡献要求变得比较简单——只需要在战场杀敌积累军功就可以了。 这个仇视人类的部族，反而完全用着人类的晋升逻辑…… 正是因为每个族群用来驱动族人的目标不一样，各个家族的人也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奋斗理念。 所以阿尔达利安的部族更好战，也更喜欢磨练武艺； 伊思兰迪尔的部族为了获取知识，更愿意与外界接触，也乐意与人类合作； 芬威家族更乐意打造装备磨练技艺，或是研究附魔或马匹的培育； 而菲纳芬家族个个都是艺术家，醉心于设计各种精美的工艺，打仗从来都不积极…… 这也就使得阿尔达利安的部族拥有更强的武力。 当然，武力不等于实际战斗力。 阿尔达利安性格比较直，打仗时不太擅长制定战术，很多时候都打得没什么技术含量，族人的战斗力未必能全部发挥出来。 如果他的部队愿意服从李昂的直接指挥，估计他的部队能发挥出的实际战斗力会两倍于伊思兰迪尔的部下。 但阿尔达利安的部族虽然武力强，却并不算是真正的诺多家族，因为他们确实没有明确的传承。 即便是战斗力与武技，他也没有建立起传承，反倒是文达蒂尔发明了她独特的作战技巧——这大概就是阿尔达利安会对文达蒂尔产生爱慕的主要原因。 如果完全按照暮光骑士的标准，文达蒂尔肯定能算是其中最强者之一，她曾经连续好几届蝉联艾拉克莱竞技大会的冠军，而且她创造了一门新的武技——她是芬威家族的人，武技当然也是技术的一种，而且她的教学和训练必然会拯救无数族人。 其实，无论从知识、技术亦或是艺术三个层面来看，她的新武技都符合贡献标准。 所以，如果按照标准，她不仅有资格成为暮光骑士，甚至可以说是对族群贡献最大的人之一，按理说她甚至有资格成为各族长老会的成员。 但问题在于，文达蒂尔是个平民。 虽然很多诺多平民都会作为战士上战场，但诺多平民却永远也没资格成为暮光骑士，无论武艺有多高，无论贡献有多大。 诺多精灵的阶级固化比人类严重得多，这是传承自辛达瑞精灵的血脉文化，再加上精灵们寿命长，就很难改变这种固化的心态。 只不过由于人口少，每个诺多都很宝贵，族群内也就没怎么产生压迫与奴役，贵族和平民的生活状态相差也不大，所以也就不会形成阶级对立。 (本章完) 第399章 横刀夺爱 虽然是平民，但文达蒂尔在诺多精灵们当中是极受尊重的，毕竟她是最近百余年来几乎所有年轻诺多的老师。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的孩子，基本上都会向她学习武艺。 当一个人成为了整个族群大多数孩子的老师时，自然会拥有超然的地位，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文达蒂尔也不是什么容易被约束的人，她已经有了地位，对权力又没有任何追求，也没什么别的欲望和嗜好——这样的人本来就很难约束。 她只是特别宠爱温蒂才会听温蒂的安排，温蒂刚出生就没了父母，是文达蒂尔把她照顾到现在的，她和温蒂之间更多的是亲情关系。 也就是说，温蒂虽然能给文达蒂尔安排工作，但也没法完全指派文达蒂尔做她不乐意的事，基本上只能靠撒娇。 幸好文达蒂尔是个有责任感的人，要不然老是让她去和阿尔达利安打交道，她早就撂挑子了——她其实是个脾气相当暴躁的人，连伊思兰迪尔都不敢招惹她的。 这种不以上下级关系指派，却又只能接力式连环安排事务的情况肯定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因此温蒂决定寻求李昂的帮助解决这个麻烦。 但部队尚未行进到阿美拉堡，还没来得及见到李昂的时候，问题就先发生了…… “温蒂，阿尔达利安不打算去阿美拉堡。他说要先去沃尔汶与伊思兰迪尔会合，然后攻入博识城……我估计他是想向李昂陛下证明他的强大——李昂陛下没能攻占博识城，阿尔达利安觉得他能做到……” 文达蒂尔很无奈的找到温蒂：“我能让他出兵配合，但我可没法插手他的具体战术。” “唉……这蠢货。李昂又不是攻不下博识城，只是没打算占领博识城而已啊，毕竟现在是要和巴克斯帝国的人一起对付拜蛇教，总不能真的把巴克斯帝国给打没了……” 温蒂摇了摇头，看着文达蒂尔：“而且，我觉得阿尔达利安大概并不是为了向李昂证明什么，他大概是为了向您显示出他的强大……文达蒂尔老师，就像雄鹿求偶时会相互打架一样……” 文达蒂尔白了温蒂一眼，但她知道温蒂所说的也是阿尔达利安打算进攻博识城的其中一个因素，就像一头雄鹿呦呦叫着摇晃犄角…… 但主要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说正题，温蒂。阿尔达利安是知道这个计划的，他只是不想和巴克斯人合作而已……而且他同样不想和李昂陛下的部队合作——他仍然不信任人类。我觉得他是打算破坏李昂陛下与巴克斯帝国的合作，他可能是想让巴克斯帝国和李昂陛下真的继续打下去……” 文达蒂尔其实是了解阿尔达利安的。 有时候很多看起来很愚蠢的行为，只不过是来自少数人的一点小心思。 阿尔达利安确实是有动机这么做的。 李昂没有对诺多精灵们隐瞒这个计划，因为诺多精灵中是不会有拜蛇教的奸细的，而且要避免诺多精灵与巴克斯帝国的人敌对，必须把阿琳娜的计划对所有诺多领导层说清楚。 阿尔达利安当然也知道新潘德王国要和巴克斯帝国演一场战争大戏，引出拜蛇教的大部队然后实施围剿。 但对于阿尔达利安而言，这个计划并不符合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理念…… 与其他诺多精灵相比，阿尔达利安有更高的目标。 一直以来他都在坐视人类之间的争斗，他希望人类之间不断征战，最好是全都打残，打得满地焦土，这样一来诺多精灵可能就有机会控制整个大陆…… 但现在诺多公国成立，诺多族群‘屈从’于新潘德王国之下，被人类王国统治，阿尔达利安其实是有点不甘心的。 阿尔达利安不是傻子，他知道温蒂与李昂的婚事是在挽救整个族群，他不会仇视李昂，也不会对温蒂成为诺多女王有什么不满——温蒂是他的同族，也是他好友的女儿，阿尔达利安本人也觉得温蒂成为诺多女王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不打算让自己成为诺多之王——在他自己单独建立部族的三百年里他都没有自称精灵王，也没有对处于弱势的芬威家族做任何不利的事。 阿尔达利安追求的不是自己拥有权力，而是整个诺多族群在潘德大陆的地位。 他希望精灵成为整个大陆的直接统治阶层，而不是作为新潘德王国的附庸，受某个人类国王的摆布。 阿尔达利安会这么想，主要是因为人类的寿命。 在他看来，李昂或许是个好国王，也是个能公平对待人类和精灵的国王，再加上李昂有诺多精灵的血脉，成为人类和精灵的共主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但李昂早晚会死的。 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可无法拥有纯血精灵的寿命，这从成长周期就能看出来，潘德先王卡瓦拉就是两族混血，但也只活了八十多岁——这对人类而言是高寿，可是对精灵而言，七八十岁才刚成年。 等几十年之后李昂去世了，新潘德王国会怎样呢？ 新潘德王国的体制是独立公国分封制，也就是说，诺多公国的势力范围基本上已经被限定了——李昂将诺多森林外围的几个城堡全都划归了诺多公国，这就等于很明确的标识出了诺多公国的势力范围。 也就是以诺多森林为基础的，大概与原本的烈狮王国整个东部地区面积相当的领地，单论地盘足有整个潘德大陆的十分之一，这确实是一个强力大公的领地标准。 对大多数诺多精灵而言，这都是很令人满意的结果了。 但对于阿尔达利安而言，这意味着诺多精灵们很难成为大陆的统治者了。 人类的数量占压倒性的优势，诺多精灵总人口不过一万多人，始终属于少数群体，地盘又被限定在了诺多森林，如果新潘德王国能统一大陆，诺多精灵们便只能偏居一隅。 再加上李昂的妻子并不只有温蒂一人，而且阿尔达利安知道李昂和艾米相处的时间更长，这就意味着将来统治新潘德王国的也多半不会是诺多精灵的后代。 贪婪是人心的常态，阿尔达利安也不例外，他想让诺多精灵们得到更具优势的局面。 ——如果新潘德王国的直属势力变弱了呢？ 或者说，如果李昂在统一大陆的过程中，只能更多的依靠诺多精灵，不能得到人类的广泛信任呢？ 阿尔达利安其实比大多数诺多精灵都更认同李昂的能力，他相信，即便暂时失去部分人类的支持，更多倚靠诺多精灵，李昂照样有可能统一大陆。 那么将来的新潘德王国，统治阶层是不是就能以诺多精灵为主？ 既然李昂要和巴克斯帝国合伙演戏，那如果假戏真做，攻占博识城，这肯定会导致李昂失去巴克斯人的信任，引发巴克斯帝国与新潘德王国真正的全面战争。 尤其是现在，巴克斯帝国的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这个假打仗真合作的计划，如果这时候进攻博识城，巴克斯人一定会认为这是李昂打算赶尽杀绝…… 至于真正的敌人会不会趁机坐大，阿尔达利安并不在乎——他的部队前几天已经梳理了森林内部，森林里确实没有敌人。 既然拜蛇教或别的敌人没进森林，那就还在巴克斯帝国境内。 在阿尔达利安看来，只要能保障敌人不进森林，将巴克斯帝国境内打成一片焦土，拜蛇教的人自然也会被卷入大战，反正无论是巴克斯人还是李昂都会对付拜蛇教，敌人照样能解决。 确实也是如此，只不过这样会死很多人而已。 但李昂和马略才会考虑尽量少死人，阿尔达利安可巴不得人类多死一些…… 如果是以前，阿尔达利安并不会这么想，因为要优先保障族群的安全。 但现在，诺多精灵们已经得到了诺多森林外围所有的城堡，巴克斯帝国的大军也已经被击败，诺多精灵们的安全其实是有保障的。 只不过，这必然会使李昂陷入危险境地。 但阿尔达利安不在乎……即便李昂无法完成统一大陆的伟业，甚至兵败身死也无所谓——如果李昂的势力和巴克斯帝国一直打下去，那么诺多精灵们也能坐山观虎斗，并在两个人类国家两败俱伤后找机会得到更大的利益。 很多事情的动机，就是来自这样的心思，并不是纯粹的恶念和私欲，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是为了整个族群的利益。 得陇望蜀，人心不足，并不仅仅只体现于个人的私欲。 “如果阿尔达利安这么做，肯定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文达蒂尔老师，我们必须阻止这个蠢货！” 温蒂焦虑的说着。 “但我们现在要怎么阻止他？” 文达蒂尔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对于诺多族群而言，阿尔达利安并没有犯任何错，而且他还没开始向博识城进军呢。 “如果李昂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 温蒂叹了口气，想了想，转头看着文达蒂尔：“现在只能靠您了，老师，您可能得做出一点牺牲……”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暗中干掉他吧，他的部队会暴动的！” 文达蒂尔脱口而出，看来她曾经想过暗中干掉阿尔达利安…… “不不不，我打算让您去找伊思兰迪尔……伊思兰迪尔刚被封为了沃尔汶领主，您不妨试试去告诉阿尔达利安，你不会南下作战了，你决定帮伊思兰迪尔打理沃尔汶……” 温蒂侧着头说着，一边说一边打量文达蒂尔：“我打算把我婚礼时穿的那套锦袍送给您……” “什么意思？我？打理沃尔汶？我可是白鹿堡的护民官……” 文达蒂尔没理解到温蒂的意图。 “也就是说，您得表现出对伊思兰迪尔有那种意思……我会让伊思兰迪尔配合您的。” 温蒂只好说得明白一点。 “啊？！不不不……这不行！而且伊思兰迪尔有妻子了！” 文达蒂尔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啊哈……李昂刚颁布了法令，新潘德王国允许每个人有三个配偶，只要之前的配偶允许就行……” 温蒂笑了起来：“伊思兰迪尔殿下那么优秀的人，多娶个老婆很正常的嘛……而且，整个诺多族群里，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您！” “不不不……” 文达蒂尔满脸的慌乱：“不行……” “如果伊思兰迪尔都不行的话，那就只有里萨迪兰了……” 温蒂摊了摊手：“可是，您愿意嫁给自己的学生吗？” “我不是说伊思兰迪尔不行，我是说我不打算结婚！” 文达蒂尔就快抓狂了：“温蒂，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哦，我是打算让阿尔达利安把心思放到您身上啊，比如到沃尔汶堡去参加一场‘家宴’什么的，反正他也打算去沃尔汶和伊思兰迪尔汇合不是么？” 温蒂的大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狡黠。 “他恐怕会和伊思兰迪尔决斗的……” 文达蒂尔叹了口气，她这下知道温蒂的意思了。 她也了解阿尔达利安，那家伙也是个暴躁的脾气，多半会提起决斗。 其实里萨迪兰当初与伊思兰迪尔的侄子私下决斗也是为了他爱慕的女孩，只不过结局是个悲剧，里萨迪兰赢了，但那个诺多少女却并不打算与一个杀死族人的犯罪分子交往…… “我就是要逼他提起决斗啊……放心，伊思兰迪尔殿下一向遵守法令，私下斗殴他是肯定不会做的。再说，您是能阻止他们的……” 温蒂挽起了文达蒂尔的胳膊，笑嘻嘻的念叨着：“我老师是这么美的女士，还是个剑术大师，被两个大领主以决斗的方式追求，那也是应该的啊……” 文达蒂尔再次叹了口气：“都叫你别看骑士了……真不知道李昂陛下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 两天后，沃尔汶堡。 一场临时起意的‘家宴’正在举办。 这场非正式酒宴只摆了一桌，毕竟不是公开宴席，所以一共只有五个人参与。 男主角伊思兰迪尔，女主角文达蒂尔，男二号阿尔达利安，导演温蒂尔芙，以及前来传令刚好赶上蹭个饭的龙套里萨迪兰。 饭局上，伊思兰迪尔表示打算正式追求文达蒂尔，而文达蒂尔也表现出了一种欲拒还迎的态度…… 然后，伊思兰迪尔表示多亏了李昂陛下的新法令，才能在此时表露自己的感情，只是自己还没取得家里妻子的同意，希望在座的各位给他一些帮助…… 阿尔达利安当场就爆发了——特么的整个诺多族群每个人都知道他喜欢文达蒂尔，没想到伊思兰迪尔这混蛋居然打算偷渡？！ 横刀夺爱……那怎么行！ 决斗！这事必须决斗！ (本章完) 第400章 两代人的交接 沃尔汶堡的主堡阳台上。 伊思兰迪尔把精灵弯刀交到了温蒂手里：“陛下，您打算怎么安排？我有点不放心……” 温蒂接过精灵弯刀，朝伊思兰迪尔欠了欠身：“您的部队我会交给里萨迪兰，他是您的侄子，由他率领您的部队，不会有问题的。” “我不是说部队的事儿，部队交给李昂陛下统率我当然是放心的，我只是对我的安全不怎么放心……” 伊思兰迪尔朝城内酒馆方向看去：“您让我答应阿尔达利安的决斗，可一对一我真不是他的对手……” 那是位于城内主干道的一家名为‘勇者’的酒馆，阿尔达利安正在酒馆里——城堡里的‘宴席’不欢而散，阿尔达利安自然不会留在伊思兰迪尔的住处，他被里萨迪兰劝到酒馆去了。 “放心吧，里萨迪兰一定能让阿尔达利安答应到艾拉克莱竞技场去公开比武。文达蒂尔老师可是公认的‘竞技场女王’，如果是在竞技场进行公平对决，你和阿尔达利安加起来都不会是她的对手，所以你和阿尔达利安都不会成为胜利者，到最后肯定得文达蒂尔老师自己说了算……再说，您又不打算真的追求文达蒂尔老师……” 温蒂笑嘻嘻的看着伊思兰迪尔：“不过，要是你真有这个心思，我也会帮你的……” “别别别……我还想多活几年，万一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她生气然后被她一脚踹到树上……” 伊思兰迪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估计是想起了某些暴力场面：“不过，李昂陛下的军令刚刚传过来，所有部队都得去巴甫伦与陛下会合，我的部队会服从精灵弯刀的持有者，但阿尔达利安的部队您要怎么控制？” “文达蒂尔老师会把阿尔达利安带走的。虽然我这个诺多女王资历浅号召力不够，但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临时指挥一下他的部下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感谢您的帮助，伊思兰迪尔殿下。” 温蒂比划了一下手里的精灵弯刀，那是艾诺家族的传家宝，也是用来指挥艾诺家族战士的信物。 “别叫我殿下了，我现在是您麾下的领主，陛下。” 伊思兰迪尔摇了摇头：“阿尔达利安的部队和他一样固执，我觉得您可能需要他的落幕弓。” 落幕弓与精灵弯刀有着同样的象征意义，这不仅是一把性能极佳的附魔弓，而且能用来调动阿尔达利安的部队。 温蒂点了点头：“这我明白，我会拿到落幕弓的……” …… 酒馆里。 里萨迪兰正在和阿尔达利安一起‘借酒浇愁’。 原本里萨迪兰只是奉李昂命令过来传讯的，他能遇上这事只是个巧合，并不在温蒂的预先考虑当中。 但这个友情客串的龙套，在这个时间出现，刚好起到了大作用。 宴席上的表演很成功，阿尔达利安在宴席上直接挑起了决斗，并且伊思兰迪尔立刻便答应了。 要不是因为里萨迪兰刚好在场，阿尔达利安很可能会在沃尔汶堡领主大厅当场开打…… 虽然有文达蒂尔在，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但这种私斗最终可能难以收场——阿尔达利安情绪不稳定，万一造成了人员伤亡，这事有可能就会演变成两个诺多族群之间的敌对。 温蒂原本的想法，是想用文达蒂尔来制造阿尔达利安和伊思兰迪尔的矛盾，最好是引发决斗，这会带来一定的隐患，但至少目前能使阿尔达利安进攻博识城的计划破产。 阿尔达利安有自己的私心，但这私心是来自于他想让整个诺多族群获得更多利益。 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对抗李昂和温蒂的命令，也不会对诺多族群不利，他只想让人类之间的战争持续下去。 只要能使他中断当前计划，并且与伊思兰迪尔这样的大领主产生对立，他就难以在这场战争过程中再搞出什么其他花样。 ——如果阿尔达利安向伊思兰迪尔挑起了决斗之后还私自带兵离开，那就等于是‘因为意气之争引起内斗’，这就属于不顾整个族群的安危了。 阿尔达利安的部下都是成年诺多，他们有脑子会思考，这样的人值不值得跟随。 所以，只要阿尔达利安还没有彻底疯掉，他就会放弃在这时候搞事情的打算，转而老老实实的跟着李昂和温蒂的命令行事。 这是温蒂对于人性的运用，但确实经验不足，用得不怎么娴熟——因此带来的隐患要怎么解决，温蒂其实完全没考虑。 因为温蒂觉得，只要能解决当前的麻烦，等见到李昂之后，自然一切都能解决…… 这个未成年小姑娘的思路一向都比较冒险。 但温蒂是幸运的，她并不需要面对太多后遗症——里萨迪兰刚好在这时候来沃尔汶传令。 听说伊思兰迪尔摆了宴席，里萨迪兰当然是要来蹭饭的，于是赶上了这出戏，并在其中扮演了最重要的润滑剂。 如今里萨迪兰是阿美拉堡领主，在身份地位上与阿尔达利安和伊思兰迪尔是对等的，刚好可以作为一个和事佬。 里萨迪兰在饭桌上及时的劝阻住了阿尔达利安，使沃尔汶领主大厅的晚宴勉强维持了和平的气氛——至少没有当场打起来。 阿尔达利安对里萨迪兰还算友善，因为里萨迪兰刚好和他有相同的命运…… 里萨迪兰曾在一场私下决斗中不小心杀死了伊思兰迪尔的侄子，而那场决斗的原因，就是因为两个年轻人喜欢上了同一个诺多少女。 而且那是场彻底的悲剧——里萨迪兰虽然赢了决斗，但并没有赢得那个诺多少女的心，反而因为违反私斗法令导致族人死亡而被放逐。 那个女孩对里萨迪兰这种犯罪分子没什么好感，而且在里萨迪兰被放逐的那段时间里便嫁给了别人…… 同时，阿尔达利安当年带走追随者另立部族，也可以认为是一种自我放逐。 所以他此时正和里萨迪兰在一起‘借酒浇愁’，毕竟人生难得遇到个同命相怜的‘知己’。 当然，这位‘知己’是得到了温蒂导演的临时授意…… “私自决斗不可取啊，阿尔达利安前辈。文达蒂尔老师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她不可能因为一场私下决斗而倾心于您的……看看我的经历您就明白了，您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还平白得罪伊思兰迪尔，甚至导致两个部族产生对立，这不划算啊……” 眼下，里萨迪兰就正在用自身的经历‘开导’阿尔达利安。 “哼……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难道要我当作什么也没……嗝……没发生吗？” 阿尔达利安已经喝得半醉了，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当然不是！我支持您发起的决斗！但您应该到艾拉克莱的竞技场与伊思兰迪尔殿下正式比武——那才是能得到族人们认同的决斗方式，而且那样不会让双方结下私仇，两个部族也不至于因此产生什么过节……顺便告诉您，文达蒂尔老师说过，她只会喜欢能在公平竞技中胜过她的人……” 里萨迪兰贴心的为阿尔达利安把杯子满上了。 “这我也听说过……但这不是她拒绝追求者的借口吗？” 阿尔达利安接过杯子仰头就灌。 “不管是不是借口，这总是一个机会吧？阿尔达利安前辈，您已经三百年没去过竞技场了对吧？当然，您是一族领袖，身负重任，以您的身份在竞技场里跟晚辈们较量确实也不合适……但这次的决斗，您刚好可以和伊思兰迪尔殿下一起，让我们这样的晚辈看看三百年来最强暮光骑士的风采，也能让文达蒂尔老师无话可说……” 里萨迪兰再次给阿尔达利安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但……” 阿尔达利安似乎还有些犹豫，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但里萨迪兰快速的接过了话头：“而且您现在不能和伊思兰迪尔殿下闹得太僵，竞技场比武刚好是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台阶，要不然只要您做出任何与伊思兰迪尔殿下不一致的举动，都会被认为是试图分裂诺多公国……您好好想想……” 阿尔达利安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再次饮尽…… 两个小时后，经常混迹于人类酒馆的里萨迪兰，靠着丰富的灌酒经验，成功的把平时滴酒不沾的阿尔达利安放倒在了酒桌上…… 第二天，阿尔达利安的落幕弓出现在了温蒂手中，而伊思兰迪尔的精灵弯刀挂到了里萨迪兰腰间。 烂醉如泥的阿尔达利安在凌晨时便被文达蒂尔与伊思兰迪尔带走，一起回了艾拉克莱。 两位领主只带走了各自的卫队，大部队全都留在了沃尔汶。 里萨迪兰得到了伊思兰迪尔的授权，暂时代管艾诺家族的部队。 而阿尔达利安的部队，在自家领主不在时，也暂时服从温蒂女王的安排去了巴甫伦。 当然，能暂时服从就能一直服从，温蒂早就领悟到了这一点——李昂从一开始就是用‘临时指挥’的方式让诺多游侠们养成了在他战旗下作战的习惯，温蒂自然也能学着这么做。 两个诺多部族，两代人的兵权交接，就这么出现在了一个看似荒谬的小伎俩之后。 …… 几天后，李昂在巴甫伦等来了诺多公国的大部队。 温蒂和里萨迪兰一共带来了一千八百名诺多战士，与李昂的卫队一起组成了两千人的诺多大军。 再加上白银之手和自由军团，一共四千余人的东线部队开始正式南下。 之所以说这是东线部队，因为西线还有一支部队。 这支部队由利奥弗里克与达利昂领军——两个狮鹫骑士传承者，也是李昂最放心的两个人类领主。 利奥弗里克在几天前便已经从卡伦鹿堡出发了，他一路向西，从七岔要塞南部进入了萨瓦河堡地界——当然，名义上是要‘攻克’萨瓦河堡，并‘阻挡’克里昂的部队袭击烈狮境。 但克里昂当然没去攻打烈狮境，西线的大部队也不是真去打萨瓦河堡的，利奥弗里克只是为了营造与巴克斯帝国之间的大战氛围。 要让这场战争看起来已经白热化，而且要显得巴克斯帝国真的在节节败退，这样一来巴克斯境内的拜蛇教徒定然会全部出现——拜蛇教挑起两国的战争，那就肯定会派人以各种身份‘加入’两国，促使两国的对抗不会停歇。 果然，在利奥弗里克的部队刚从克里昂手中‘攻克’萨瓦河堡之后，一支‘起义军’就找上了门，说是能带他直接奔袭思源城…… 利奥弗里克当然接受了这支所谓的‘起义军’，然后将其交给了达利昂立刻领军出征——不是要快速奔袭思源城么？达利昂直接就把‘起义军’带去打思源城了…… 然后，克里昂将军出现在半路，一场双方合谋的‘奇袭’之后，克里昂将军取得完胜，达利昂带着狮鹫骑士团‘勉强逃脱’…… 随后，又有‘起义军’找上了克里昂将军——然后克里昂开始‘反攻’萨瓦河堡，利奥弗里克稳守城池，这次达利昂发起了奇袭…… ——反正奇袭总是在针对训练水平不太好的‘起义军’，两国的正规军总是能‘勉强逃脱’…… 西线进行得很顺利，在两边的默契仗之下，在七八天时间里，便导致三千名拜蛇教徒——也就是‘起义军’留下了人头。 克里昂将军带着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入驻了思源城，防止敌人渗透到内部。 然后，西线再也没有敌人冒头了。 潘德历358年8月28日，李昂带着东线大军来到了布尤林村。 在这里，他得到了阿琳娜传出的消息，马略皇帝已经将拜蛇教徒全部赶出了帝临港。 但是，马略皇帝无法与李昂进行南北夹击了。 因为，马略陛下死在了帝临港。 马略……去世了！ 这位皇帝是病死的，因为他死在了帝临港的总督府里。 但他也是战死的，因为就在死前的半个小时，这位皇帝依然在亲自领军冲杀，将城内的拜蛇教徒全部赶出了帝临港。 或许，他是鼓起了最后一口气做到了他对友军的承诺——他会把敌人赶出帝临港，让李昂在野外实施歼灭。 祝各位朋友节日快乐！ (本章完) 第401章 皇帝的遗言 虽然对马略皇帝的死早有预料，也知道马略皇帝是要用自己的命让整个巴克斯帝国坚决清洗掉所有拜蛇教徒，但李昂还是极为难过——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真正的朋友。 一个令人尊敬的榜样。 一个真正强大的豪杰。 一个总是在为巴克斯带来生机的英明皇帝。 李昂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忠实的履行对马略皇帝的承诺，将敌人一网打尽才算是对朋友最好的祭奠。 马略皇帝的死，使得整个巴克斯帝国都不再接受拜蛇教，尤其是底层平民。 在马略死讯传出之后，帝临港周边的居民上下一心，数万军民舍生忘死的对拜蛇教展开了全面驱逐。 同时，原本被指证‘叛国’的农奴将军伊瓦伊洛再次出现。 ——伊瓦伊洛没有真正叛国，他只是在确定守不住帝临港之后，带着帝临港的有生力量假意投奔拜蛇教，保住了手下为数不多的军队，也保住了帝临港的平民没被滥杀。 当然，这确实是临阵投敌，完全不符合潘德大陆的贵族们眼里的‘荣誉’，在很多贵族眼里这就是懦夫行为，比叛国还可耻。 但伊瓦伊洛原本是个农奴，他从来就不是贵族——他可不在乎什么荣誉，他只在乎自己的部下会不会白白送死。 作为一个‘主动弃暗投明’的高级将领，伊瓦伊洛在拜蛇教大军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从内部制止了拜蛇教徒滥杀平民，并在苏拉将军到达帝临港后与幽影狼群合作，里应外合干掉了好几个拜蛇教祭司，为马略皇帝的反击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在马略皇帝进入帝临港后，伊瓦伊洛组织起了大量民兵，与马略皇帝一起一举将帝临港的拜蛇教徒逼退了数十里——这个农奴将军在底层贫民中拥有巨大的声望。 用民兵对抗拜蛇教武士，损失当然很大，但此时的巴克斯帝国谁都不会太在乎损失——马略皇帝都能舍生忘死的带兵冲杀，其他人有什么理由惜命呢？ 三天后，在数万军民的包夹与驱逐下，拜蛇教徒失去了藏身之地，被逼进了帝临港以北的荒野中。 帝临港的威胁已经解除，拜蛇教也失去了所有的根据地。 这使得李昂轻易的找到了拜蛇教的主力。 或者准确的说，是拜蛇教的主力找上了他。 从各处被驱逐而来的拜蛇教大军，全部在布尤林村附近集结在了一起，规模相当大，至少一万人，具体数目无法计算。 但这并不是李昂曾经干掉过的那些女祭司手下的追随者了，大部分都是装备精良的拜蛇教武士。 除了训练度依然拉胯，战术水平依然不高之外，这支拜蛇教大军在其他方面全都具备了很高的水准——那些装备和身手都稀烂的拜蛇教追随者早就死在帝临港了，轮不到李昂来对付。 这些重新集结的拜蛇教大军没有再尝试反攻帝临港，而是开始向北进军。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目标是艾拉克莱——对于卡瓦拉而言，艾拉克莱湖里的深渊之门可比帝临港重要多了，既然失去了大部分根据地，那么集中兵力强行突入诺多森林，就成了拜蛇教最后的选择。 就在拜蛇教大军刚开始向北进军时，李昂便率大军展开了突击。 李昂准备在既定的战场全歼敌人。 虽然是以三分之一的兵力对付人多势众的敌人，但李昂确实有绝对的信心实现全歼。 这次作战兵精粮足，箭矢充沛，还带了大量炸药和手榴弹。 再加上马略用命换来了巴克斯民众对拜蛇教的一致仇视，拜蛇教大军既没有根据地又没有补给，而且布尤林村周围全是巴克斯帝国的部队与自发组建的民兵。 战场态势基本形成了包围，并且包围圈正在渐渐缩小。 李昂的部队封住了正北方，阿琳娜与伊瓦伊洛将军正带着帝临港的部队从南向北压缩拜蛇教大军的空间，阿迦松带着骑兵在西边游弋，而东边是茫茫大海。 再加上苏拉将军的幽影狼群正在暗中杀戮。 拜蛇教的人一旦脱离他们的大军，就会被周围各支部队吞得连渣都不剩。 当然，周围各支巴克斯部队是不敢轻易发起强攻的——拜蛇教毕竟还有上万人的部队聚在一起。 只有李昂这边有足够的能力主动进攻。 李昂的战术也很简单，就是实施压迫式歼灭。 与巴克斯帝国作战，当然是不能拼阵列的；但与拜蛇教作战，那就应该一直进行阵战了。 李昂将部队分成了四个部分，克洛泽与西吉斯蒙德各带一千重装步兵，列成军阵向南缓慢推进，不断压迫拜蛇教的空间，使他们无法组织起大规模冲击。 而里萨迪兰和温蒂各带八百诺多精灵，不骑马，以散兵方式配合重装步兵们的推进，以诺多们弓箭的射程优势进行远程杀敌。 遇到敌人组织大规模骑兵冲阵，或者用大量兵力试图对耗时，便让白银之手用手榴弹开路，炸散骑兵驱逐马匹，然后继续保持军阵实施有序歼灭。 这并不是线阵步兵战术，更像是步坦协同战术——精度和射程都比较高的射击手，以散兵线跟着坦克般的重装步兵前进。 诺多精灵们手里的弓箭，射程至少比拜蛇教的投枪远一倍。 倚靠射程优势步步进逼，一直维持整体军阵，是对付拜蛇教这种训练度和纪律性不高的部队最合适的方式，也是己方伤亡最小的方式。 但这种方式不适合对付巴克斯帝国的军阵——巴克斯人的重弩比诺多们的箭射程还要远…… 唯一是问题是，诺多箭工艺繁琐制作不易，而且要消耗乌木，造价非常高，并且比较重，每个人在作战时只会带三十几只箭。 但只要能打赢，大部分诺多箭是可以回收的。 而白银之手这样的重装步兵，足以确保在短兵相接时在局部战场占据绝对优势。 只不过李昂不会随意与拜蛇教的部队进行近战肉搏，虽然他的部队不怕红死病，但谁知道那些拜蛇教武士身上有些什么别的毒药？ 而且拜蛇教的人不怕死，单纯的力量又很强，万一肉搏战打成了一换一，那可不划算。 宁可慢一点，拜蛇教武士力量强装备好，投矛也很有威胁，但在弓弩之类的远程攻击方面确实拉垮，远程对射时他们基本上没什么还手之力。 这种战术很简单，推进速度也很慢，但效果挺好。拜蛇教大军组织了几次强行冲锋，还试了两次大规模抵进投矛，但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 配合着李昂的持续歼灭，周围巴克斯部队组成的包围圈也在不断缩小，拜蛇教大军在损失惨重后不得不退入布尤林村据守。 这也就意味着，拜蛇教大军将被完全困在小小的布尤林村。 这样一来，直接实施围困，饿死他们都行。 眼看李昂就要实现他对马略皇帝的承诺了。 但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帝临港的阿迦松将军，突然带兵从侧翼向李昂发起了冲锋！ 他率领的军队并不多，是暗影军团那些被斩断了拇指的军人，以及他的亲卫铁环百夫长。 一共不到两千人的部队，其中一千六还是没有右手大拇指的残疾人，按理说这样的部队并不能给李昂制造太大的威胁。 但问题是，李昂目前正在全身心的对付拜蛇教的大军，对巴克斯的部队完全没有防备！ …… 三天前，帝临港。 “露西安娜，别哭，这是我最想要的归宿……” 马略皇帝躺在榻上，气色灰败，声音低沉。 他没有受什么伤，但原本精亮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手指微微颤动着，却无力伸出…… “陛下，我没哭……您要说些什么？” 阿琳娜眼里含着泪说着。 她知道，这是义父留在世间的最后几分钟了，她不会傻乎乎的阻止马略皇帝说话。 无论是阿琳娜还是旁边的苏拉将军，都见过许多人的死亡过程，大多数人死前都会微微颤抖，全身无法动弹，只能轻声低语。 这是身体将最后的所有能量供应给了语言系统，让人为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讯息。 能多说几句，就尽量让他多说几句，这是阿琳娜唯一的念头了。 “苏拉，我的朋友，最后帮我个忙吧……我死后，请你帮助露西安娜成为帝国的皇帝，然后再回灰烬裔……如果有人不服……” 马略皇帝吃力的看向了苏拉，说出的话已经断断续续。 “您放心，回阿玛拉大陆之前，我会让不服的人全都彻底消失。” 苏拉点头上前，帮马略说出了后面半句。 “……陛下……我不是您，我没有您那样的智慧与魄力……” 阿琳娜眼里流下泪来。 “露西安娜，我知道你不想做这个工作……我其实是有些私心的，如果让其他人成为皇帝，我那两个儿子恐怕很难再过什么好日子了……只有你不会为难他们……” 马略皇帝轻轻转头，眼里露出了一丝慈爱：“而且，只有你适合，只有你会一直坚定的推动改革，也只有你才不会盲目的让帝国继续实施什么征服……孩子，苏拉会帮你解决贵族中的麻烦，一切杀戮与恶名都会落到我身上；李昂是个守信的人，他一定能将拜蛇教肃清。巴克斯两个最大的威胁都会在我死后一起解除……答应我，孩子，答应我，你能做好这个工作……”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了。 “陛下……我答应你……我答应。” 阿琳娜低下头，跪倒在马略皇帝身前，眼里的泪滴在了马略的手背上：“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她心里空落落的，她无法在这样的时候再拒绝马略，她现在只希望马略能多说一些，说什么都行。 见阿琳娜点头答应，马略皇帝露出了笑意，就像他让阿琳娜给他倒酒时那样。 “我死后，你以帝国女皇的身份向李昂称臣吧。现在的巴克斯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保留巴克斯的独立，让新潘德王国成为宗主国……这能换来整个大陆长久的和平，让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马略皇帝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只有你能做到，也只有你愿意这么做……” 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 “陛下……陛下？！父亲？！！” 阿琳娜呆呆的看着依然面带微笑却不再的马略皇帝，缓缓的将额头放到了义父的胸口。 苏拉将军将手抚在胸膛上，低头向好友行了最后一个军礼。 没有悲情的哭诉，也没有凄厉的离别。 这位皇帝直到最后，都依然在考虑怎么能让人民过得更好一些，阿琳娜和苏拉自然不会哭哭啼啼的让逝者寒心。 但这世上，总会有些人心有执念。 比如阿迦松。 当马略皇帝最后的遗言传到阿迦松耳中时，这位元帅崩溃了。 “苏拉……我会服从陛下的遗愿向阿琳娜效忠，我也乐意在解决拜蛇教之后停战休养生息，但我绝不能向李昂投降！帝国不能屈居于任何国家之下！” 阿迦松在他的军营里，看着前来传讯的苏拉将军，一边流泪一边坚定的摇着头。 “这不是投降，只是放低身段与新潘德结盟，承认新潘德王国的宗主地位……巴克斯依然是独立的国家。” 苏拉耐心的解释道。 “我知道！但这样一来，帝国就不能再被称为帝国了！” 阿迦松红着双眼愤怒的摇着头：“失去了荣耀的巴克斯还是巴克斯吗？我不会服从这样的命令！” “巴克斯被称为帝国亦或是王国，都只是个称呼而已，这种虚名在你心里比所有公民的生活都更重要吗？” 苏拉将军摇了摇头：“阿迦松，我也是巴克斯人，但我出生在一片已经亡国的废土……曾经的巴克斯强大而辉煌，但如今它在哪里？” “我见证了灰烬裔帝国从几座孤城崛起，在两代人的努力下便成为了新的强国，我知道那是为什么……” “不是因为灰烬裔帝国有多么强大的军队，而是因为它能善待大多数公民！” “为了对付拜蛇教，为了让更多人过得好一些，马尼乌斯陛下派出了幽影狼群和凤凰骑士支援潘德大陆……但其实你应该很清楚，马尼乌斯陛下同样也是有能力派出军队远征巴克斯的！可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苏拉将军讥讽的看了阿迦松一眼：“马尼乌斯陛下、马略陛下、李昂陛下……他们为什么能成为‘陛下’？阿迦松……你恐怕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荣耀。” “……或许吧。但我有我必须坚持的东西……苏拉，我是征服者的后代，我不能就这么让征服者建立的帝国失去它该有的冠冕。帝国的骑军我交给你，你可以带领他们继续清理拜蛇教……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 阿迦松没有被说服，他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 巴克斯帝国的军队依然在阿琳娜和苏拉将军的指挥下对拜蛇教大军进行了合围。 但阿迦松，却在拜蛇教大军即将被完全剿灭的那一刻，带着一群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伤兵，迅雷般的突入了李昂的军阵。 (本章完) 第402章 布尤林之战 潘德历358年9月1日，晴。 布尤林之战。 这是我跟随陛下打的最艰苦的一场战斗，比以前对抗艾格雷姆之类的魔鬼还要艰难——陛下被阿迦松那个混蛋偷袭了！ 其实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阿迦松这家伙对巴克斯帝国肯定是无比忠心的，他对马略皇帝的忠诚也无可置疑。 所以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对国家和皇帝最忠诚的人，却反而用了最激烈的方式违抗马略皇帝的遗命，甚至还将马略皇帝用生命换来的良好局面毁于一旦。 陛下说，每个人都有心中的乐土，有马略皇帝的巴克斯，才是阿迦松心里的巴克斯。 马略皇帝不在了，阿迦松也就没有了他想要效忠的国家和帝王。 也许确实是这样吧。 可我觉得，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 人总是会死的，马略皇帝去世后，活着的人难道不是更应该继承其遗志吗？将国家一步步打造成马略皇帝期望的样子才是更应该做的吧？ 但陛下说，忠诚有很多种。 有人忠于君王，有人忠于人民，有人忠于阶级，有人忠于事业，有人忠于名誉，有人忠于爱情，有人忠于神灵，有人忠于自己。 陛下说，阿迦松是忠于他心中的理念。 他无法接受巴克斯帝国处于弱势地位，所以他试图与陛下同归于尽，打算用这种方式削弱新潘德王国，为巴克斯带来新的机会，并唤醒巴克斯人的勇气。 陛下认为，阿迦松是在他的立场上维护巴克斯帝国的荣誉，他认为他是在以身殉道，战死沙场也算是一位将军应有的归宿。 所以陛下在阿迦松的墓碑上刻了‘勇者’这样的赞美之词。 但我却认为，阿迦松其实是个懦夫。 真要是为了巴克斯帝国的荣誉，那他应该去阿玛拉大陆，在被拜蛇教占据的那片土地上重新恢复巴克斯帝国原本的荣光——就像陛下重建新潘德一样，那才叫真正的勇者。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陛下，随后陛下问我，我忠于什么…… 说真的，当时我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我用了很长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最后我得出了答案——我大概只忠于我许下的诺言。 当时我有些羞愧，因为这似乎有些自私，信守承诺只是一种基本道德，而我仅仅只能做到这一点，好像并不符合一个封臣该有的品德。 但陛下却很满意，他说，忠于诺言已经是一个人最高尚的品德了。 陛下说，如果我想要，他可以给我一个‘守诺者’的称号，或者‘高尚者’也行。 我没要这些见鬼的称号…… 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反应过来，陛下给阿迦松的墓碑上刻上‘勇者’，其实主要是为了安抚巴克斯人…… ——摘自《新潘德战场日记》，里萨迪兰·艾诺著。 —— “帝国不灭！” 当两千骑兵持着骑枪从侧翼冲来时，李昂正带着手下向前方的拜蛇教徒步步进逼。 其实李昂看到了从侧面冲来的巴克斯部队，也认出了冲在最前面的是阿迦松手下那些铁环百夫长，但他以为这些骑兵是来配合自己围剿拜蛇教的——阿迦松的骑兵从侧面切入战场，并且沿途把一小部分拜蛇教徒给冲散了，看起来妥妥的是在实施侧击。 这种从敌人大部队侧面进行切割的作战方式，也正是骑兵在大规模战场上该做的事。 李昂甚至还赞叹了一声，觉得阿迦松切入战场的时机把握得刚刚好，这次侧击必定能让拜蛇教大军陷入全面混乱。 所以李昂命令克洛泽与西吉斯蒙德带步兵快速顶到前面，让里萨迪兰带诺多们分散快速前进实施箭雨覆盖。 这都是很自然的配合骑军侧击的行动，正面顶上去，大规模弓箭覆盖射击，这能让拜蛇教大军无法快速组织人手应对侧面的骑军——如果阿迦松真的是要侧击拜蛇教大军的话…… 但这两个命令下达后，李昂身边就只剩下了温蒂和两百人的卫队。这也是李昂这次战斗中仅有的两百骑军部队，同时也是预备队——李昂一直在让部队步弓协同列阵推进，除了自己的卫队，其它的诺多战士都没骑马。 而就在自家大部队顶住拜蛇教大军之后，李昂却发现，那支骑兵没有突入敌阵，而是绕了个小弧线径直向自己的旗帜冲来！ 这是一次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偷袭！ 此时，这支骑兵距离李昂的大旗已经只有两百多米了。 “混蛋……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放箭阻击！” 李昂的反应还算快，察觉不对劲之后便立刻让卫队进行阻击。 他并不打算和那支冲来的骑兵交涉，在现在这种时候，只要是扰乱战场的都必定是敌人！ 但李昂多少有些不理解——现在是除掉拜蛇教大军最好的时机啊！阿迦松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诺多卫队快速的转向了侧面，各自分散开始放箭阻击。 这些诺多游侠的骑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但他们数量实在太少，两百对两千，敌人又是装备精良的重骑兵，不可能阻止对方大部队冲到面前。 “李昂，你得离开这里！” 温蒂驱马挡在了李昂身前，试图让李昂撤离战场。 “我不能退……我的大旗还在这里！我要是退了，拜蛇教大军会趁乱反攻，阿迦松可能也会追击我们——这次作战大多数弟兄都没骑马，我们会损失惨重的！” 李昂左右看了看，咬着后槽牙说道。 正前方，自己的部队已经与拜蛇教大军打在了一起，暂时在局面上还占据着一定的优势。 这大概是因为拜蛇教的部队也没想到侧面的骑兵不是冲着他们去的，他们原本正在收缩防御，所以目前被李昂的部队压制住了。 但拜蛇教大军毕竟人多，而且见那支巴克斯骑兵没管他们，拜蛇教大军也已经开始全力反击了。 李昂的部队已经顶上去了，现在是肯定不能撤回来的，除非能把拜蛇教的部队打崩，否则一旦步兵的军阵出现散乱或漏洞，就会导致一场大溃败。 侧面，暗影军团的士兵一个又一个的在诺多箭下坠马，但他们依然在向李昂所在的位置冲锋。 而且，他们的冲锋阵列正在渐渐分散…… 很显然，这些巴克斯人并不打算维持队形，他们只是在纯粹拼命！ 最前面的骑兵距离李昂只有一百多米了，李昂已经清楚的看到了他们的脸。 铁环百夫长们冲在最前面，但没有拿骑枪，他们手里拿着的是阔刃投矛。 而除了铁环百夫长之外，其他的骑兵都是左手持着骑枪，右手的盾牌都斜着挡在胸前，看起来很整齐。 这么多左撇子？ 当然不可能。李昂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曾被自己下令砍掉右手拇指的那些暗影军团战士。 他们右手无法抓握，只能左手持枪，把盾牌绑在右前臂上。 如果是这些人，那倒还真有攻击自己的理由…… “停止射击！所有人！手榴弹准备！” 李昂心里有些发慌，但仍然强制自己保持着镇定。 温蒂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昂一眼，手中的落幕弓快速射出一箭后，也掏出了腰间的手榴弹。 她想起了当初对抗艾格雷姆时的场景…… 那时，李昂也是让卫队全员同时投掷手榴弹，制造了大量爆炸坑，使艾格雷姆的骑兵最终没能冲到面前。 但那时是在对付那些转向不灵活的堕落战马，而且那些堕落者都没什么脑子。 可现在面对的是巴克斯帝国的精锐部队…… 哦对了！ 李昂这两百卫队的战马都是受过爆炸训练的。 温蒂想起了自己亲自操刀的爆炸训练——巴克斯人的马肯定是没见识过巨大声光效果与硝烟气味的。 但问题是，手榴弹的投掷距离有限…… 而巴克斯人很擅长投矛，这玩意可比手榴弹扔得远得多！ 而且，为了点燃手榴弹，自家部队是不能动的，只能原地站着当靶子。 温蒂已经看到了铁环百夫长们手里的阔刃矛…… 三百多铁环百夫长集体投矛是很可怕的，根本就躲不开也挡不住，必然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把手榴弹扎到箭头上点火！” 在阿迦松的骑兵队距离卫队百来米的时候，李昂下了个令人振奋的命令。 温蒂恍然大悟…… 两百卫队手中都冒出了白烟。 “齐射！” 点燃的手榴弹随着诺多箭射了出去，此时，阿迦松的骑兵队距离卫队已经只有六七十米。 铁环百夫长们也已经举起了投矛蓄势待发。 但他们没能顺利出手。 “轰轰轰……！！” 赶在敌人投矛出手之前，一支支临时改造的‘爆裂箭’射入了巴克斯人的骑兵队！ 幸好诺多卫队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都比较镇定，至少都把手榴弹射出去了，没人把这要命的玩意落到自己队伍中。 手榴弹很重，扎在箭身上其实很难操控，射不了太远，也没有准头。 不过，带了手榴弹的箭，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准头…… 一阵连环爆炸之后，阿迦松的部队冲锋势头被打乱了，大部分战马开始完全不受控制的乱跑乱跳。 最前面的铁环百夫长们属于重灾区，能将投矛顺利扔出来的寥寥无几，而且大多偏离了目标——骑在受惊的马上当然没法把投矛扔准，没伤到自己人就算是这些铁环百夫长训练有素了。 而且，大多数骑兵都被阻断了。 后面有些使着左手枪的骑兵没能收住骑枪，甚至戳到了前面受惊的马——不是惯用手，临时反应能力确实大打折扣。 “兄弟们，带上手榴弹，跟我冲锋！” 见巴克斯人的队形被受惊的马搞成了一团乱，李昂当然要抓住这宝贵的机会，他从腰间摘下两颗手榴弹，嘴里叼着火折子，然后径直朝着混乱的敌人冲了过去。 这次，他不打算用箭射手榴弹了，刚才只是为了避免铁环百夫长集体投矛，要先下手为强。现在敌人已经乱了，冲过去把他们搅得更乱才是更好的选择。 “轰……轰轰……轰……” 又一阵断断续续的爆炸后，战场变得硝烟弥漫，李昂在确认敌人大部分战马都已经失控后，开始带着部队回撤。 他已经看到，巴克斯人基本上都跳下了马背朝自己围了过来——敌人是不惜损失的，他们宁可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干掉自己！ “跟我来！！” 他高声叫喊着，让卫队跟上自己。 但此时，一支弩矢被射上了天空，带着浓浓的红色烟雾。 而且，弩矢斜斜的射到了李昂所在位置的头顶！ 令箭……这是在标记我的位置？！ 李昂循着弩矢射出的位置看去，果然…… 阿迦松就在那里。 李昂刚好与阿迦松对视了一眼。 阿迦松已经没有骑马，手上持着弩，见李昂看过来，他朝李昂微微的鞠了个躬。 但随后，他便扔下弩拔出了剑，剑锋指向李昂，嘴里张合着发出了什么命令。 战场纷乱，李昂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退后，并招呼自己的卫队向阿迦松所在的位置发起齐射。 齐射有没有建功不知道，也来不及查看，因为巴克斯人的战吼声已经再次传来。 “帝国不灭！” 与战吼一起传来的，是上千人的脚步声，以及数百支划着弧线飞来的阔刃矛！ 阿迦松已经让部队全部放弃了战马，开始以散兵状态步行冲锋！ 没有队列，没有军阵，就是纯冲锋，一边冲一边扔投矛或发射弩矢！ 最麻烦的是…… 他们在无差别覆盖攻击！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目标范围内有没有自己人！ 卫队中开始连续出现伤亡。 不能再硬扛了，虽然敌人没了马，但数量上的巨大优势还在，一千多人正在向李昂合围。 李昂这边虽然都是骑兵，却没有放风筝的空间——满地都是巴克斯人，他们是以完全的散兵状态围过来的，而且巴克斯人的弩射程比卫队远…… 但李昂暂时还不能撤退，大部队与拜蛇教的战斗还在持续，李昂不敢带卫队单独脱离正面战场。 否则阿迦松肯定会转而攻击自己的大部队，大部队将会面临夹击，很有可能被打崩，至少也会蒙受难以弥补的损失！ 而且，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李昂这边的爆炸与混乱，拜蛇教大军似乎越战越勇了！ 这大概就是阿迦松想要的——他要让李昂蒙受巨大的损失，他想让巴克斯帝国保持比新潘德王国更强的军力！ 即便这会导致拜蛇教大军突出重围…… “李昂！撤军吧……你必须离开这里！” 温蒂急了，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战败了，再这么下去，李昂就太危险了！ “不……跟上我！我们向前冲……” 李昂咬了咬牙，拔起自己的战旗。 “向前？！” 温蒂有点慌了。 “对……我要冲进拜蛇教大军！” 李昂挥舞着战旗向正面战场的拜蛇教大军冲了过去：“阿迦松！你想杀我吗？来啊！来杀我啊！！”” (本章完) 第403章 决死 阿迦松显然看到了举着旗帜的李昂，见李昂的行进方向是中央战场冲，他愣了愣，但随后便领军转向，跟着李昂尾随而来。 “跟上我！” 李昂举着大旗，向主力军阵与拜蛇教大军厮杀的战场快速冲去。 李昂现在并不知道马略皇帝的遗言，但他已经明白了阿迦松的心态。 因为阿迦松前几天问过他…… “李昂陛下，如果……如果马略陛下过世了……您会怎么对付巴克斯帝国？” 李昂还记得阿迦松当时既犹豫又哀伤的神情。 阿迦松是故意趁着拜蛇教大军尚未覆灭的时候袭击自己的，因为阿迦松知道，一旦马略陛下过世，就没人能阻挡李昂的脚步了…… 几年前，解决红死病、干掉上万拜蛇教徒，已经使得李昂在巴克斯境内有了极高的声望，并且使得光辉十字骑士团不愿与李昂为敌。 而这次，如果李昂剿灭了拜蛇教，巴克斯人必然会完全认同李昂的统治……那么，帝国还存在吗？ 所以阿迦松要在拜蛇教大军即将覆灭的关键时刻发起袭击——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能一举将李昂杀死在这里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即便做不到，利用拜蛇教的大军，让李昂的部队蒙受巨大损失也可以…… 李昂当然不打算让阿迦松如愿。 他可以接受损失，但绝不会接受把自己的家底全部耗在这里。 阿迦松想借拜蛇教之手削弱自己的实力，但拜蛇教可未必就有那么听话…… 阿迦松的部队同样是拜蛇教的敌人！ “向前，一路向前冲破敌阵！不要回头！” 看着正前方的拜蛇教大军，李昂大吼着，将爱丽丝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 克洛泽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他和里萨迪兰其实都已经看到了李昂这边出现的问题，但他们的部队都脱不开身。 重装步兵们正在艰难的扛着拜蛇教大军的冲击，诺多部队也必须持续压制住拜蛇教的远程部队。 如果分兵去救援李昂，多半会导致包括白银之手在内的重装步兵们被拜蛇教大军吞没。 “西吉斯蒙德，你去接应陛下吧……我能挡住敌人！” 克洛泽对身旁的西吉斯蒙德招呼道。 对他而言，李昂的安危比这场战斗的胜负重要得多，也比自己的生死重要得多…… 西吉斯蒙德也回头瞟了一眼，见李昂正举着旗帜朝大部队冲过来，他摇了摇头：“不，克洛泽，陛下需要的不是接应……我们应该给陛下开路！” “开路？” 克洛泽有些疑惑。 西吉斯蒙德狠狠的点了点头，大声吼道：“弟兄们！向前冲锋！打散他们的斧枪队！！” 随后，他持着大剑，从己方部队的盾墙上方鱼跃而出，第一个扑入了拜蛇教大军中。 “哈！！” 身先士卒的猛将总是能轻易的激发出战士们的血性，自由军团振奋精神，不再维持军阵，跟着西吉斯蒙德一起开始拼命的向前猛扑。 ——他们都和西吉斯蒙德一样，合身跃出，将自己的身躯直接砸入了拜蛇教大军前排的斧枪队。 克洛泽再度看了看李昂前来的方向，巴克斯人正在追着李昂的卫队而来。 他此时已经明白了西吉斯蒙德的意思。 确实不应该回头接应，因为一旦回头，不仅会阻碍李昂的脚步，还会使大部队面对拜蛇教和巴克斯人两面夹攻。 李昂会被夹在最中间，必定是顶不住的。 西吉斯蒙德说为李昂开路，也就是要将拜蛇教前排那些手持斧枪的对骑兵威胁最大的部队打散，在拜蛇教军阵中打出缺口，避免拜蛇教将李昂的卫队逼停。 如果李昂能带着卫队从拜蛇教大军当中冲锋而过，一直冲透，自然就安全了——自家老板不是什么弱者，他有能力冲锋破阵。 这是现在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西吉斯蒙德这次自作主张的决定，是对的！ “决死队！！” 克洛泽高声呐喊着举起大剑，上前两步，顶到了白银之手军阵的最前方。 “冲阵！！” 三百多名梅腾海姆大剑士一起举起了大剑，迎着拜蛇教的军阵，将自己合身扔了进去。 他们不是真正的决死队，他们还不具备弗雷德里那样出色的剑技。 但他们都是克洛泽正在打造的决死队员，都是真正的梅腾海姆好汉——在战场上绝不回头的那种。 这些重装步兵的冲锋看起来很野蛮，也很悲壮。 一大票壮汉用飞身重砍的姿势扑入了敌阵，庞大的身躯与身上的重甲压翻了一大片敌人，随后，他们任凭敌人的斧刃刺入自己的身体，并挥着手中的战锤或大剑一阵乱舞。 几乎是眨眼间，原本双方损失都不算太大的列阵消耗战，一下子就变成了极其激烈的狂暴混战！ 在列阵而战时，如果有一方突然放弃阵列发起决死冲锋，结果就是这样。 基本上都是在用命换命，或者用命换空间。 白银之手与自由军团的战士要么是梅腾海姆猛男，要么是角斗士出身，他们的身手和勇气都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也最适合打这种短兵相接的混战，但他们仍然很难在摩肩接踵的敌群中站稳超过五秒。 扑入敌阵的战士都用着重兵器，不是大锤就是双手剑，他们通常都能带走身边的好几个敌人，但他们自己也会被斧枪穿透。 他们用自己的命，在拜蛇教阵中打出了一片满是尸体与鲜血的缺口。 “再来一次！决死队！！” 第一波冲阵已经杀散了一片敌人，克洛泽招呼着身边的老伙计继续往前扑，打算将所有手持斧枪的敌人全部砍翻。 西吉斯蒙德则带着自由军团开始往两侧挤压，将战场中间留出了一条路。 善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梅腾海姆人都将李昂视为拯救国家的恩人，此刻，他们用最狂暴的奋战回报着李昂曾经的帮助。 里萨迪兰正在侧面带着诺多部队尽全力压制着拜蛇教的远程部队，见此情形，他也意识到了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的意图。 克洛泽他们放弃军阵决死冲锋，使得拜蛇教大军步步后退，战场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白银之手顶在缺口最前面，依然在向前开路。 缺口侧面，好几排拜蛇教武士退到后面挤成了一团。 不能再放箭了，重装步兵们已经和拜蛇教的军队完全混在了一起，再射箭就容易误伤友军了。 由于前排被击退，拜蛇教的军阵出现了拥挤和混乱，两侧被挤压得非常密集，完全施展不开。 里萨迪兰一向是擅长随机应变的，他立刻作出了对应的配合。 “突入敌阵！从两侧向前击穿敌人！别让那些大块头看不起我们！！” 里萨迪兰让精灵们分为两队，手持剑盾，从拜蛇教大军的两肋冲进了阵中，将拜蛇教的部队继续打散，以便西吉斯蒙德将战场中间分出一条路来。 诺多精灵们其实是比较惜命的，原本能在后面射箭就绝对不会轻易到前排面对危险。 但惜命也是看在什么情况下。 当友军那些猛男们正在拼死时，这些诺多精灵也不好意思干看着——诺多精灵也是有血性的！ 尤其是阿尔达利安的部族，他们会追随阿尔达利安，本就是因为他们觉得阿尔达利安更有血性…… 再加上他们本就自诩比人类高贵，如今那些大块头舍生忘死的用命换来了空间，他们当然不能让人类看不起！ “呼！喝！！” 两个诺多家族一左一右，持着剑盾从两翼突入了敌阵。 他们看起来比重装步兵们相对温和一些，至少他们没把自己合身扔进敌群…… 但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都不温和，这些诺多精灵的身手远不是拜蛇教武士可比的，刚一接触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不过，短兵相接的战斗肯定是会有不少伤亡的，尤其是这种到处都是人的乱战…… 李昂举着旗帜正在全速前进，他已经看到了弟兄们在为他开路，也看到了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在战场正中间故意留出来的缺口。 “向前！冲透他们！！” 李昂眼里有些湿润，他其实没想到弟兄们会用这样的方式给他制造机会。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要拼命冲透敌阵的…… 但这次，弟兄们提前拼了命。 拜蛇教部队前列的斧枪手已经被杀散，克洛泽正在持续开道，战场中间已经出现了一条通路。 现在，李昂和他的卫队，这两百骑兵只需要全速冲进战场，然后一直向前，穿透拜蛇教的部队！ “全军向前！” 在冲过重装步兵们身边时，李昂一路都在高呼。 其实大伙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李昂举着战旗一路未停，那其他人当然得跟着战旗所在的方向前进。 一直追在李昂身后的阿迦松苦笑了一声，但随即便坚定的将剑指向了拜蛇教大军。 “向前！冲锋！” …… 李昂的部队一路前突，已经突进了拜蛇教大军中。 而巴克斯人，也冲到了拜蛇教大军面前。 阿迦松想让拜蛇教大军削弱李昂的部队，而李昂带着部队冲入敌阵，却使得阿迦松不得不与他一起对付拜蛇教的大军——拜蛇教的人以为阿迦松的部队是李昂的后军。 拜蛇教武士的技术水平确实拉垮，但面对绝境时同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斗志和决心，他们在此时做出了与李昂相同的选择——向前穿透。 只不过，李昂是向南，而他们是向北。 这一战变得有些奇异…… 战场上所有的部队都有死战的决心，但所有的部队都没得到想要的战果。 李昂的部队最终冲透了拜蛇教的部队，从战场的南面穿透而出。 拜蛇教给李昂的部队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并打穿了阿迦松的部队，从战场北面冲了出去。 阿迦松带来的部队在拜蛇教的冲击下大多被杀散，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同时，就在李昂刚刚穿透拜蛇教部队之后，便看到马略皇帝的战旗出现在了战场的另一头。 这当然不是马略本人，而是阿琳娜。 阿琳娜和伊瓦伊洛将军从帝临港带着大部队赶到了这里。 阿琳娜原本是带着帝临港的部队来配合李昂夹击拜蛇教的，他们并不知道阿迦松干了什么……如果阿迦松没有出现，按照原计划，李昂现在应该在持续远程压制拜蛇教大军，伊瓦伊洛将军会带着帝临港的部队从拜蛇教大军后面包夹——这本来会是一场并不困难的包围歼灭战。 但现在，拜蛇教的部队已经从北边脱离了战场，帝临港的大军扑了个空。 这场战斗的结果并不是李昂想要的，因为他的部队在这一战中蒙受了不该有的惨重损失。 这也不是阿迦松想要的，因为李昂还活着，而且并没有伤筋动骨。 这同样不是阿琳娜和伊瓦伊洛想要的，因为拜蛇教的部队跑掉了！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满意的结果…… 但这场仗并没有结束——拜蛇教的部队向北而去了！ 李昂当然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艾拉克莱湖。 可现在，从这里一路向北，都是兵力真空地带，几乎没有部队能够阻拦拜蛇教的脚步！ 李昂可不想知道让拜蛇教大军进入诺多森林后会有什么结果…… 可是，弟兄们刚进行了一场极其艰苦的搏命，尤其是步行作战的大部队，他们一个个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现在是真没什么力气追击…… 除了李昂的卫队。 卫队这两百来人一直骑着马，在遇到阿迦松之前没有参与阵战，而且冲破拜蛇教大军时也没遇到最艰苦的枪矛阻击，损失不太大，也有足够的体力可以尝试拖延——如果能拖住拜蛇教的部队，阿琳娜和伊瓦伊洛的大部队就有可能追上去。 “温蒂，去告诉阿琳娜，我会尝试拖住敌人，让她立刻追击，必须把拜蛇教的大部队消灭在这里！” 李昂驱马转身，重新看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兄弟们，你们还有力气吗？” 卫队成员们面面相觑。 “诺多境现在没有兵力……兄弟们，我们不能让拜蛇教的部队逃到北方去！” 李昂再次举起了战旗：“不怕死的，跟我来……” 新潘德的旗帜再度回头。 此时，战场侧面缓缓的聚起了一支十几人的小队。 阿迦松还在这里。 他的部队已经被拜蛇教冲散，他自己也受了伤，但他还活着。 他身边只剩下了十几个铁环百夫长。 “李昂……” 阿迦松看到了正在回追的李昂，并立刻带着铁环百夫长们向李昂冲去。 十几个铁环百夫长手里都持着阔刃投矛。 这些人目标太小，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伤员，以及游走的无主战马，李昂这次没能注意到他们…… “陛下小心！” “李昂！！” “混蛋！” 几个声音同时从各个方向响起。 十几支投矛在天上划出了一道道抛物线…… 几支羽箭也从不同的方向射出。 在一支投矛将李昂从马背上带倒在地的同时，一支羽箭也横跨百米，穿透了阿迦松的胸口。 …… (本章完) 第404章 叛国的忠臣 喊出‘陛下小心’的，是跟在李昂身后的里萨迪兰。 高呼着李昂名字的，是李昂身后近百米的温蒂。 怒骂着‘混蛋’的，是李昂身后更远处的西吉斯蒙德。 阿迦松和那十几个铁环百夫长在李昂侧面几十米处突然出现，李昂和他的卫队确实没看到，但他身后的人大多都看到了。 只是谁都没法阻止这场谋杀。 从李昂身后射来的几支羽箭，来自里萨迪兰和他身边的几个暮光骑士。 他们原本打算跟着李昂的卫队一起行动，是看到投矛出手后才紧急放箭，这并不是为了射杀敌人，而是为了尝试用箭拦截敌人的投矛——这是只有里萨迪兰这种水平的神射手才会尝试的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实他们是成功了的——确实有几支投矛被他们的箭射中，里萨迪兰和那几名暮光骑士的箭术确实是人类无法想象的。 但几支箭，再厉害也拦不住十几支投矛。 李昂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 他的左肩……或者说左胸插着一发投矛，投矛从他的左上臂肱二头肌的位置射入，斜着穿透了他的左臂，矛尖钉入了左胸，将他从爱丽丝背上射落在地。 中矛的时候，李昂是双手持着战旗的姿势——这发投矛是从侧面来的。 此时投矛还斜插在他身上，微微颤抖着。 好在爱丽丝反应极快，在李昂落马的瞬间，爱丽丝便扬起前蹄停下了脚步，转头横在了李昂身前。 这匹聪明的小母马原本可能只是为了留在主人身边，但它这本能般的动作救了李昂一命——若不是它急停回身挡在了李昂身前，李昂说不定会被身后自家卫队的马给踩死…… 多亏了爱丽丝在那挡着，卫队的战马从李昂两侧分流而过，随后一半人下马围在了李昂身边，另一半往阿迦松的位置去了。 卫队当然要抓住凶手，但现在其实并不需要抓人了。 因为阿迦松现在也已经躺在了地上，同样仰面向天，前胸插着一支诺多箭，箭尾同样在微微颤动。 他躺在李昂侧面五十米的位置，手里还持着一支阔刃矛——阿迦松其实没来得及出手，射中李昂的投矛，是另一个铁环百夫长的手笔。 阿迦松胸口的箭，是温蒂在一百多米外射出来的。 温蒂原本准备按照李昂的交代让阿琳娜继续追击拜蛇教，走到一半时温蒂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她看到十几个人正在投掷标枪。 温蒂想都没想，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射出了一箭。 落幕弓大概确实有某种魔力，温蒂完全没时间瞄准的一箭速射，竟然精准的跨越了一百多米，射入了阿迦松胸膛正中心。 若不是这神奇的一箭，阿迦松手中的投矛大概会给李昂真正的致命一击——西吉斯蒙德亲眼见过，在德夏加齐山上，阿迦松曾用投矛射杀过无数德夏人，五十米内几乎从不失手。 此时，见李昂坠马倒地，所有人全都围了过来。 “李昂……” 温蒂带着哭音飞快的往李昂身边跑去。 “阿迦松！！” 而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等人带着满腔的怒火往阿迦松那边扑了过去。 “特么的，阿迦松这混蛋……” 李昂也在龇牙咧嘴的骂着。 在被投矛射中的那一刻，李昂便意识到了这是谁干的。 他现在意识清醒，但完全不敢动弹——李昂能感觉到矛尖插入了自己的左胸，他知道，这种情况最好完全别动。 他勉强抬起脖子瞟了一眼。 还好，还好，李昂的左上臂有秘银臂铠，这发投矛虽然射穿了臂铠，但穿透左臂后的余力已经不多，仅仅只有小半截矛尖在左边胸口里。 李昂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深呼吸了一口——没咳嗽，也没有眩晕感。 也就是说，肺部没有被直接刺中，心脏应该也没有受伤。 但李昂仍然不能动，左胸腋下位置是血管非常密集的部位，投矛有可能刺破了动脉，稍不注意就可能造成大出血。 同时，胸腔左侧被刺破，在医生没来之前绝对不能把投矛拔出来或使投矛松动，也就是不能让胸腔漏气——要不然大概率会因为胸腔气压失衡造成创伤性窒息，这年头急救手段有限，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连安森都很难救回来。 幸好李昂是清醒的，而且他有外科急救常识。 他开始尽力稳住自己被穿透的左臂，避免穿透左臂的投矛给自己的胸部造成二次伤害。 但这很难——胳膊被射穿，本来就使不上劲，而且肌肉在受伤后会自己收缩颤动。 李昂忍着疼痛艰难的维持着左臂悬空不动，没几秒头上便见了汗，而投矛一直在微微颤抖。 卫队成员围在旁边也都没敢乱动。 温蒂这时候已经跑到了李昂面前。 “温蒂，别动我……把我的胳膊固定住，等医生来……” 见温蒂含着眼泪扑到自己身边，李昂赶紧开口。 “啊……哈……吓死我了……你没事，太好了……” 温蒂伸了伸手，听李昂这么说又把手缩了回来，挂着泪的脸露出了笑容。 但她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好在没多久阿琳娜也急匆匆的赶到了李昂身旁。 她没说话，而是飞快的从温蒂的箭囊里掏出一把诺多箭矢，交叉着插在李昂左臂两侧的地里，就像架篝火一样把李昂的左臂架了起来。 诺多箭很结实，有了这个支点，就能保证穿透李昂的左臂被固定，李昂不用再那么费劲的维持动作，穿透左臂的投枪也不再颤动。 李昂松了口气，看来阿琳娜是跟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学过两手，这操作居然还挺专业。 …… 铁环百夫长们已经被卫队控制，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拖着奄奄一息的阿迦松跑了过来。 阿迦松身上的箭穿透了他胸口正中心，估计是没救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咽气。 但克洛泽他们可不会对阿迦松有什么照顾，一路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到了李昂面前。 “陛下的情况怎么样？” 克洛泽紧张兮兮的问着。 “呼……还好，看样子不致命……” 西吉斯蒙德伸长了脖子打量了一下，见李昂神志清醒，长出了一口气：“陛下，怎么处置阿迦松？” 两人把阿迦松丢到旁边。 “……抱歉……李昂……欠你的债，我没法还了……咳咳……” 李昂还没说话，阿迦松突然开口了。 这一开口，满嘴都是血。 “亏你还记得欠我的债……你该不会是觉得干掉债主就不用还了吧？” 李昂躺在地上侧了侧脖子，瞟了一眼阿迦松胸口的箭，叹了口气：“特么的，损失又增加了，八颗龙泪啊……” “阿迦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昂没生气，阿琳娜倒是满眼的愤怒：“你这是叛国！” “哈哈……咳咳……是啊，叛国……” 阿迦松转头看向了阿琳娜，眼里竟然有一种轻松和解脱：“阿琳娜……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我的‘同党’……别让马略陛下……蒙受……恶名……” “什么？” 阿琳娜愣住了。 李昂也转头看了一眼阿迦松，再度叹了口气。 阿迦松缓缓的从腰间摸出了一张羊皮纸，但他已经没力气递给阿琳娜了。 他只是看着阿琳娜笑了笑：“阿琳娜……你那么聪明……你明白的……唔……” 说完了最后一句，他闭上了眼，突然一把拔出了胸口的箭。 鲜血飚射而出。 “阿迦松！” 阿琳娜伸了伸手，然后无力的放了下去。 阿迦松已经死了。 克洛泽左右看了两眼，把阿迦松手里的羊皮纸取下来递给了阿琳娜。 阿琳娜没看那张纸，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阿迦松，许久都没有说话。 正如阿迦松所说，阿琳娜那么聪明，她当然明白阿迦松的意思…… 她根本就不用看那张羊皮纸，单从阿迦松的话里，她就已经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那肯定是一个投效名单，是一封有着很多贵族名字的投效信，而且多半都是不服从马略皇帝遗命的贵族，也是反对阿琳娜接任女皇的那些贵族。 那些贵族确实能被视为阿迦松的‘同党’——阿迦松出身自暗影军团，目前又担任帝国元帅，并且是元老院五席之一，是军队代表，那些贵族当然会和他联系。 而且，他们很可能是打算立阿迦松为皇帝…… 但现在，阿迦松带着暗影军团发动了对李昂的谋杀，并且放跑了拜蛇教大军，这不仅是公然违抗马略皇帝遗命，并且是在事实上帮助了拜蛇教——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叛国行为，毫无疑问。 阿琳娜可以用这个事件展开大清洗，以叛国的罪名直接干掉那些不愿服从她的人。 阿迦松从苏拉那里知道了马略皇帝的遗命，他知道苏拉会去暗杀那些贵族……但只要苏拉出手，谁都知道这是马略皇帝授意的，阿迦松不希望马略皇帝背负污名。 有了这份名单，就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那些人是阿迦松的同党——也就是说，那些贵族可以被认为是拜蛇教的同伙，可以直接用国法制裁，不需要苏拉将军实施暗杀清洗。 这样一来，马略皇帝不需要背上任何恶名，巴克斯帝国也不需要付出国内动荡的代价。 阿迦松考虑得其实很多…… 他早就打定主意死在这里，但他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寻死。 如果能干掉或者削弱李昂，这是阿迦松的最优目标，这能让巴克斯帝国对新潘德王国保持优势； 如果没做到——他自己多半也觉得大概率做不到，那就用他自己的叛国行为作为证据，让阿琳娜以叛国以及勾结拜蛇教的罪名清洗掉那些会搞事的贵族——这不仅能避免马略皇帝落下暗杀贵族的污名，还能让巴克斯帝国以一种相对平稳的方式解决内部隐患。 作为袭击友军的暴徒、‘接应’拜蛇教脱困的叛国者，以及意图谋害李昂的凶手，阿迦松很清楚，就算自己被乱刀砍成渣渣，至少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会被仔仔细细检查的——那张羊皮纸最终一定会落到阿琳娜手中。 其实阿迦松一直都在为帝国考虑，只不过，他的出身和他从小接受的贵族教育，给了他另一种思维形态，与李昂和马略皇帝所想的不一样而已。 …… 李昂的伤势并不致命，由于一开始处理得当，也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帝临港有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处理外伤他们是很专业的。 只是需要修养一两个月，暂时是没法作战了。 李昂受伤，卫队当然没有再去追击拜蛇教的部队，目前拜蛇教的大军正在一路向北急行。 阿琳娜接下了继续追击拜蛇教大军的重担，但她并不擅长临阵指挥，所以没有亲自领军，而是让伊瓦伊洛将军带兵追击。 李昂则让里萨迪兰与西吉斯蒙德分别领军配合伊瓦伊洛。 克洛泽接替了里萨迪兰的职务，带着三百名梅腾海姆大剑士担任李昂的卫队长。 这倒不是因为大伙对里萨迪兰的工作不满意，主要是因为里萨迪兰得带领诺多战士，无论是伊思兰迪尔还是阿尔达利安的部队，都不会听人类指挥。 而温蒂已经坚决表示打死也不离开李昂身边了，里萨迪兰只好领兵回去保护诺多森林。 李昂目前不适合行动，暂时在帝临港的总督府里修养。 帝临港的总督府原本是凯洛斯的住所，是一套占地近千亩的高门大院。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高门——庭院前厅的石拱门和石柱高达十几米，这是巴克斯帝国的典型建筑风格。 眼下，李昂正在庭院中无所事事的躺着，温蒂在旁边给他喂水果。 虽然他腿脚没事，可以起身运动，但他腋下的伤是很麻烦的。 左臂被刺穿，骨头也刮伤了，使不上劲，现在是裹着绷带固定在身侧吊着的，要不然稍不注意就会和腋下的伤处产生摩擦。 而且李昂的伤口比较大，要防止二次破裂——这是阔刃矛造成的伤口，光从这种投矛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刃面相当宽。 最主要的，是要防止出汗，避免伤口感染。 现在是九月初，夏季末，帝临港气候炎热，光躺着都会出汗，李昂当然是不怎么敢乱动的。 李昂现在多少有些怀念曾经有系统的日子…… 那时候只要安森在队伍列表中，这种伤势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其实就算安森不在队伍里，光靠系统本身也能让李昂拥有快速恢复的能力。 但现在，李昂只能百无聊赖的躺在荫凉处，就当自己是个废人，等着温蒂把剥了皮的葡萄喂进嘴里。 好吧，这个废人挺会享受的，躺在那一边看美女一边享受美食，比没受伤的时候惬意多了…… 其实李昂也觉得这很奇怪——自己能得到享受休闲的时候，好像要么是被抓落难的时候，要么是受伤的时候…… (本章完) 第405章 好色之徒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矛盾，称王称帝未必是什么好事，而受伤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李昂现在就很享受养伤的过程——除了一直在给他投喂各种食物的温蒂之外，庭院里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侍女在伺候…… 腐败，贵族的生活实在是太腐败了…… 李昂目不转睛的盯着庭院中来来往往的侍女，在心里强烈的谴责着万恶的封建时代。 他甚至都觉得身上的伤口不疼了，嘴边也流下了惭愧的泪水。 二十来个侍女，个个都穿得都无比的……节约。 就拿目前庭院中正在为李昂和温蒂摇扇子的那两个女孩来说，她们俩身上的所有布料全加起来，估计都不够做成李昂身上这条短裤…… 那几缕单薄的纱织物，刚好只是勉强遮住了她们身上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但好像又没有完全遮住，在汗水的浸润下还隐约显得有点半透明…… 这些侍女是阿琳娜派来照顾李昂的。 李昂毕竟是新潘德的国王，又是阿琳娜的老师，再加上温蒂也是阿琳娜的闺蜜，他俩在巴克斯地盘上当然会得到最隆重的招待。 那些侍女并不是奴隶，而是契约侍从，也就是合同工——她们不是女佣，虽然很多时候她们也会做女佣的工作。 其实有时候她们还会做更多的额外工作，比如……发生在内室卧房里的一些暧昧调剂或是情趣配合之类的…… 但别以为她们只是些低级打工仔，除了一些专门训练以便保护女眷的女侍卫之外，大多数侍女其实都是各地贵族家里的女人——比如某个小领主的姐妹，亦或是某个护民官的女儿。 这不是巴克斯的特例，而是整个潘德大陆的传统——把女人送到皇帝或国王身边效劳，既能显示自己的忠诚，又能为家中的女人谋个‘上升’机会——指不定自家姐妹或女儿被国王看上了呢？ 马略皇帝当初，书房里也一直都是有侍女的——艾琳娜，也就是布鲁图的妹妹，阿琳娜的好友，也曾被送到马略皇帝身边。 当然，那时候主要是因为阿琳娜在思源城杀了不少贵族。在布鲁图成为阿琳娜的卫队长后，艾琳娜作为阿琳娜的替身留在了马略皇帝身边照顾——这既能为阿琳娜提供掩护，也能方便马略皇帝与阿琳娜及时联系，同时还能保护他们兄妹二人免遭报复。 只不过，帝临港总督府里这些穿戴得如此节约的侍女，那就是巴克斯的特例了。 或者说，是李昂住进这里之后的特例…… 一半的原因是南方确实气候炎热，真不适合穿太多。 另一半原因嘛——李昂是个年轻且英俊的国王，在巴克斯境内又有很不错的名声，而且他的新潘德王国允许娶三个妻子…… 李昂颁布的这个新法令，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其实这是李昂意料之中的——他本来就想用这个必定会吸引所有人谈论的话题，来引出所谓的‘成婚必备三件套’…… 也就是‘有车有房有烤羊’…… 李昂同时娶到那两个美如天仙的女王的事，以及长河城里那场持续了十天的流水席，也会被人们自动匹配到这些事情上。 大多数人都会幻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和李昂陛下一样同时勾搭几个……好吧，就算不能同时，或许也能再多找一个——当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得先具备匹配这个想法的能力…… 而且，大多数女人都会羡慕被吟游诗人们吹得美轮美奂的那场浪漫花瓣雨，羡慕那精致无比的婚纱与豪车，羡慕那场轰动大陆的流水席…… 人嘛，在对待‘一生中最重要的某些时刻’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想法的，这需求标准自然就被拔高了—— 无论男女，如果想多找几个配偶，那房子总得多准备点吧？ 不奢求与李昂的婚礼一样豪华，但鲜花和低配版的马车肯定得有吧？ 十天的流水席一般人支撑不起，但婚宴上吃个烤全羊肯定没啥大问题的吧？ 要是连低配版的车房羊都不准备，那是不是就显得没什么诚意了啊？ 做生意嘛，都得先创造市场环境——尤其是消费者的心理环境。 任何针对个人心理的仪式感，亦或是什么‘彰显地位’或‘不能没有’的东西，其实都是为了销售产品——这个路数从古至今都存在，而且永不过时。 但这个销售策略带来的副作用李昂确实是没想到的…… 比如现在，那群侍女就有意无意的一直围着他转悠。 这些侍女其实很守规矩，李昂说的话她们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只不过不会服从温蒂的指派——这是相当守规矩的表现，她们是被阿琳娜派来照顾李昂的，在李昂离开前她们确实只应该听李昂一个人的命令。 但她们也很不守规矩…… 有几个对自己姿色和身材比较自信的，还特意跑到李昂身旁没事找事，要么弯腰打扫地上的果皮或落叶，要么躬身微笑着在李昂身前询问需求，反正就是要‘在不经意间’让李昂看到她们胸前或是臀后的饱满…… 温蒂在旁边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但她是个有教养的精灵女王，她也不能斥责这些侍女——人家确实一直在尽心尽力的伺候伤员，也没出什么岔子，虽然显得过于热情了些，但这肯定算不上什么错误。 再说，那些侍女不是自己的手下，温蒂也没道理无缘无故的驱逐她们…… 只不过，她往李昂嘴里投食的活儿，干得越来越心不在焉了。 “你右手又没伤……为什么老是让我喂啊……” 在将一颗葡萄塞到李昂嘴里之后，温蒂终于表达了一点点不满，主要是她觉得李昂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堕落。 确实很堕落——由于伤口经常要换药，左臂又被吊着的，还要避免流汗，李昂是光着膀子的，全身上下总共只有条短裤。 而且这家伙一直赖在躺椅上，两腿翘得老高，右手垫在脖子后面…… 眼睛一直左右乱瞟，目光一直在那些既小心翼翼又无比大胆的侍女身上游走。 整个人的形象哪像个国王啊，简直就是个二流子。 大概这就是昏君的样子吧？ “这不是表示咱们夫妻情深吗？再说，我一只手也剥不了皮啊……难道你想让她们来喂？……噗！” 李昂随口把葡萄籽吐掉，吧嗒了一下嘴：“这葡萄有点酸……” 随后，他的目光便落到了侧前方——一个身材炸裂的侍女立刻便端着陶罐过来，第一时间弯腰清理地上被他吐出的葡萄籽……但不是蹲下去捡的，而是只弯下了腰，腿伸得笔直，蜜桃臀和大长腿，以及胸前的凸出，全都被这个动作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单薄的衣物压根没法盖住那些不应该暴露在人前的部位…… 温蒂狠狠的捏了捏拳头。 但她不能在这时候对李昂动手——李昂身上的伤刚包扎好。 “好看吗？” 温蒂咬牙切齿的拎着一串葡萄选了选，挑了几颗绝对没熟的捏了捏。 很硬……嗯，就这几颗。 然后她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坐到李昂身旁。 胸前洁白如玉的沟壑将李昂的视线成功的拉了回来。 “好……” 李昂刚张口说了半个字，便被温蒂一把将葡萄塞进了嘴里。 “呜呜呜……咳咳……” 李昂瞪着眼睛想吐，却被温蒂强硬的合上了下巴…… 在被迫进行了酸倒满口牙，然后伸腿瞪眼强行吞咽的全套流程之后，李昂变得老老实实，带着被生葡萄酸出来的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温蒂。 温蒂别过了脸，哼了一声。 “你们都离开这里吧，顺便请阿琳娜过来一下……” 李昂转头，一脸不情愿的朝那些侍女吩咐道。 这群侍女全都躬身行礼，很听话的退了出去。 “你都不担心拜蛇教的部队吗？万一没能追上他们……” 见这里没了外人，温蒂嘟着嘴说起了正事。 其实温蒂还是很了解李昂的，毕竟她认识莎拉——莎拉跟随李昂最久，可李昂连这么漂亮的狐狸精都没打主意，巴克斯帝国这些侍女应该还不至于把李昂迷倒。 但作为妻子，温蒂当然是很不安的…… “我担心啊，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才要配合一下那些侍女嘛——你猜她们当中有没有拜蛇教的奸细？” 李昂朝温蒂眨了眨眼。 温蒂愣了愣：“你觉得帝临港里还有敌人？你要伪装成一个好色之徒，让敌人看到机会？” “拜蛇教大军里没有阿兹·达哈卡，也没有明确的领军者，这本来就不正常，幕后的敌人当然多半还在帝临港。” 李昂说着，朝温蒂的胸口瞟了两眼：“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好色之徒，根本用不着伪装……” “……大白天的别这样……” 温蒂脸红了，连忙把衣领拉好：“说正事，你打算做什么？” “往北边去的拜蛇教军队不算什么大问题，他们现在顶多还有五千人，在几支强军一路追杀的情况下，就算他们能到达艾拉克莱湖，也不可能再翻起什么大浪了。” 李昂正色道：“反倒是造成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变成吸血鬼的那个人，他才是必须解决的敌人——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应该是卡瓦拉留在大地上的使者，是他最后的‘神选者’。” 温蒂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但我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肯定就在这儿。” 李昂指了指庭院高高的拱门：“这座庭院是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的家，也是安东尼厄斯被苏拉将军抓住的地方。帝临港很多人都被阿兹·达哈卡害死了，只有这里的人全都安然无恙……这就是我要住到这里来的原因。” “苏拉将军不是清洗过这里的人吗？凯洛斯家里的人全都被发配为奴隶了啊，现在这院子里所有人都是阿琳娜的人。” 温蒂皱起了眉头：“而且阿琳娜也住在这儿，现在里里外外都是卫兵，克洛泽他们也在外院守着，那个人不可能还会留在这里吧？” “就是因为这里被苏拉清理过，所有人都认为这里不会再有敌人，敌人才更会到这里来。” 李昂点头说道：“这个人应该是个不引人注意的潜伏者，不擅长作战，但很擅长伪装。安森在布雷特汶见过那个人，而且还和他交过手——就连安森都能从他手里抢到安东尼厄斯，可以想象那个人的战斗力有多差……而刚好，阿琳娜手下有不少擅长潜伏伪装但战斗力很差的人……” “毒蛇？” 温蒂反应过来。 她和阿琳娜关系很好，她也知道阿琳娜手里有一群擅长刺探情报的专业密谍，也就是最初雇佣里萨迪兰刺杀李昂的那个死人脸所在的组织。 那原本是贾斯特斯建立的谍报组织，也是阿琳娜一直以来最重要的情报来源。 现在阿琳娜住在凯洛斯的庭院，那些毒蛇自然也要到这里来向阿琳娜汇报工作——他们当然有能力也有理由重新回到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点每个从事谍报工作的人都能意识到。 “那我们要怎么把他挖出来？” 温蒂左右看了几眼，仔细的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大概是担心有人偷听。 以温蒂的耳力，如果在野外，没人能在她毫不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但现在这座宅子里人太多了，温蒂也很难从各种杂音中分辨出敌我。 “我打算趁着受伤，把我这个好色之徒的下流嗜好表现得再明显一点……” 李昂也担心有人偷听，拉着温蒂的手，把她拉到身旁，对温蒂耳语了一番。 “什么？！” 温蒂听完后紧紧的皱着眉头，很是不乐意：“不行！那太危险了！” “战场上更危险。兄弟们这次损耗太大，我是真不想打仗了，能用这种方式解决是最好的。” 李昂叹了口气：“而且……我本就得留在这里参加马略陛下的葬礼。” 损耗确实大，塞伦之战死了四百，伤了四百；布尤林之战直接战死近千人，受伤的也有一千多。 而且死伤的大部分都是李昂麾下的精锐强军，其中包括狮鹫骑士团、白银之手以及自由军团，全是他的核心班底。 诺多精灵也在布尤林之战死伤了三百多，其中包含三十多名卫队成员——对于诺多精灵而言，这是近些年来最大的损失，上次阿尔达利安被迦图人和迷雾山人联手击溃时都没有这么大的战损。 虽然阿迦松是造成这些损失的直接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卡瓦拉的拜蛇教——要是卡瓦拉没搞事情，要是诺多森林没有被烧，李昂根本就不会与巴克斯帝国作战。 李昂不想再用人命去堆出一场场胜利了，这样的胜利看起来很辉煌，但很痛。 他要用自己为诱饵，直接诱出幕后的主脑，用这个人的头颅，以及卡瓦拉的彻底失败，来祭奠马略皇帝。 (本章完) 第406章 亲兄妹 夏日的午后，帝临港闷热无比，四处的蝉鸣声让人心情烦躁。 街上没有行人，南方海港的太阳毒辣无比，除了劳碌的渔民之外，没人会直接将自己暴露在日头下。 海上风平浪静，确实是出海捕鱼的好时节，但这也意味着这地方今天一丝微风都没有，即便是待在在阴凉处，也会觉得湿热烦闷。 九月的帝临港，可能是除了德夏沙漠之外全大陆最热的地方。 凯洛斯的宅子里，众人都已经被热得穿不住衣服了——比如那些侍女…… 好吧，她们身上多少都留了点布头，虽然这点布头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今天庭院里人很多，大概是因为温蒂没在这里。 但阿琳娜倒是在这里，她正在与李昂交谈，不过脸色并不太好。 李昂正一边满眼迷醉的被几个侍女擦拭着身体，一边心不在焉的和阿琳娜说着什么。 伤员没办法洗澡，但总得擦擦汗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擦个汗需要那么多人…… 旁边也站了一大排漂亮女孩，有的端着盆子，有的拿着毛巾，还有很多在跳舞——而且大概算是艳舞，毕竟正常的舞蹈一般是不会腆着胸脯对人抛媚眼的…… 院子外面站着几个卫兵，其实就是克洛泽和萨默尔这些老伙计。 其实这些梅腾海姆老伙计如今个个都是军官——至少都是白银之手的中队长。 作为李昂的亲军军官，这些家伙放到外面那也是人人巴结的对象，按理说没必要顶着烈日亲自站岗执勤。 但他们非要‘以身作则不畏酷暑’，要‘亲自出马，严密保护李昂陛下’……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突然间便有了高尚的品德，其实这个活儿他们是从手下的弟兄们那里强行抢来的——他们‘感念弟兄们艰苦’，‘很厚道的’改变了排班次序，给原本要承担站岗任务的卫兵放了个假。 这些家伙突然变得这么厚道的主要原因很简单，从他们透过门缝和镂空围墙往里面瞟的眼神就知道了…… “哦哟……好大好白……咳咳！太阳真晃眼啊！我得去巡逻一下……” 克洛泽蹭了蹭嘴角流下来的口水，又蹭了蹭额头流下的汗水，透过镂空的花墙目不转睛的盯着庭院里的侍女们，准备去‘巡逻’。 担任守卫这种活儿，找个良好的视线角度确实是很重要的…… “老大，你不觉得热吗？” 一直贴在门缝上仔细观察着动静的萨默尔用头盔扇着风，明晃晃的光头上满是亮晶晶的汗珠——庭院的门廊下好歹还能遮荫，可克洛泽这‘巡逻’…… 克洛泽头上明晃晃的头盔反射着毒辣的阳光，这种天顶着日头去巡逻，那基本上等同于套了个煎锅在头上等着加热，萨默尔感觉自家团长的脑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煎熟。 不过……不戴头盔估计熟得更快——这几个梅腾海姆老伙计前几天因为天气太热集体剃光了头发，现在个个都是光头猛男。 “咳……嘶溜……” 克洛泽充耳未闻，一步步的在花墙外往返走动，时不时的还吧嗒嘴，巡逻得异常认真。 只不过眼珠子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或者说整个头部就像是固定住了一样，无论他怎么走，头始终只朝着同一个方向。 萨默尔咽了口唾沫，决定不能让自家团长一个人受苦受累，于是他把头盔扣在头上，跟上了克洛泽的脚步。 “李昂陛下！我已经把整个帝临港最美的女孩全都找来了……你不要这么不知足！” 庭院内，阿琳娜的声音渐渐变大了些，似乎有些生气。 “那么大声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是要选妃！选妃，懂吗？那肯定得从众多美人里选出最好的那一个……” 李昂的音量也提高了些，而且语调也变得有些猥琐：“其实你不用找这么多女孩，而且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谁……你才是巴克斯最美的女孩……” “李昂！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琳娜好像愤怒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有了艾米和温蒂那样的妻子你还不知足吗？！” “瞧你说的……这种事讲求的是你情我愿，什么知不知足的……阿琳娜，停战的要求是你自己提的，开了价我总得还价吧？你又想让我撤军，又想让我归还萨瓦河堡和阿美拉堡，但却什么好处都不想给我，到底是谁不知足啊？虽然你和温蒂关系好，但不能仅凭关系就让我把已经占领的土地双手奉上吧？！” 李昂的话也说得越来越大声了。 “你就不怕温蒂知道你的这种无耻要求之后和你一刀两断吗？！” 阿琳娜怒气冲冲的摔了手里的杯子。 “温蒂是诺多公国的女王，她需要阿美拉堡，也需要我……哈哈，要不然你觉得她为什么会任我在这里享受歌舞？” 李昂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阿琳娜，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停战、归还萨瓦河堡和阿美拉堡，我甚至可以把沃尔汶和卡伦鹿堡也一起还给巴克斯，但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啊……” “做梦！我宁可和你打到底！！” 阿琳娜彻底愤怒了，一脚踹翻李昂身前的桌案，转头就走。 “那你可要想清楚啊……现在帝临港的兵力全都不在，你那点卫队恐怕不是白银之手的对手。而且我的大部队正在‘配合’伊瓦伊洛将军追击拜蛇教大军，你也知道，一旦进了诺多森林，能活着出来的是谁，那就得诺多精灵们说了算了……” 李昂头都没回，嘴里说着威胁的话。 阿琳娜忿忿的停住了脚步，全身发抖，但大概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跺了跺脚离开了庭院。 打开庭院的门，又刚好见到外面这几个梅腾海姆人鬼鬼祟祟偷窥的样子，阿琳娜一脚踹倒了门前的花盆，气冲冲的离开了。 “嘶……居然吵架了？” 萨默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手肘蹭了蹭克洛泽：“阿琳娜小姐居然会对陛下发脾气？” “咳，吵架嘛，挺正常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明白吗？” 克洛泽恋恋不舍的从庭院内收回目光，朝萨默尔使了个眼神。 萨默尔看到克洛泽的眼神，愣了愣，随后顺着克洛泽的眼神看了过去。 李昂所在的庭院角落里，有两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侍女，一直目不斜视的侍立着，与其它正在探头探脑相互嘀嘀咕咕的侍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萨默尔朝克洛泽点了点头，再度把目光放到了李昂……身旁的女孩们身上。 …… 夜里，阿琳娜的书房，阿琳娜在焦虑的来回踱步。 她的书房一向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但这次，她没有看书，也没有独处，而是与几个心腹商量着大事。 “苏拉将军正在抓捕阿迦松名单上的那些人，幽影狼群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布鲁图正低着头汇报情况：“包括不朽者军团在内，帝国的所有精锐以及帝临港周边能作战的部队几乎全都被伊瓦伊洛将军带走了，目前没有别的人可用。我手里现在只有两百名卫兵，不可能和李昂的白银之手对抗。” “李昂和他的白银之手曾经帮助过帝国，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以及大多数公民都不会与他们为敌……而且我们不能伤害李昂，要是他死在帝临港，伊瓦伊洛将军带出去的部队恐怕一个都回不来，帝国会在兵力匮乏的时候面对新潘德王国的复仇……” 与阿琳娜相貌相似的艾琳娜也忧心忡忡的补充着情况。 “难道我就得这么被他胁迫吗？！卡西安，你的毒蛇有没有什么办法？” 阿琳娜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这是卡西安，密谍组织‘毒蛇’的领队，贾斯特斯以前的部下，现在是阿琳娜的部下。 “李昂很了解我们……我们很难潜进去，就算潜进去了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的白银之手把他守护得很严密，那些家伙不怕蛇心石，我们已经试过了。” 卡西安摇了摇头。 “难道就没人能对付他？我只需要让他伤情加重就可以！只要能等到伊瓦伊洛将军把帝国的军队带回来，或者等到克里昂将军带兵过来，他就别想再胁迫我们……我们反而可以胁迫他！” 阿琳娜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心腹手下。 “也许……有个人能有办法……” 卡西安有些犹豫的说道。 “谁？” 阿琳娜顿住脚，侧过了头。 “……阿勒斯大人，您的哥哥，他现在就在帝临港。” 卡西安看着阿琳娜，缓缓说道：“他下午来找过我。” “他怎么会在帝临港？他不是应该在阿乎恩吗？” 阿琳娜皱了皱眉。 阿勒斯是阿琳娜的亲哥哥，比她大五岁。 虽然贾斯特斯更喜欢女儿阿琳娜，但兄妹俩感情一直不错，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苦恼——父亲贾斯特斯。 只不过，阿琳娜苦恼的是被父亲催婚，而阿勒斯刚好相反——贾斯特斯是不允许他结婚…… 之前在德夏，阿琳娜曾以阿勒斯的名义参与竞拍艾希科曼，但那时候阿勒斯可完全没有打露哈的主意。 因为阿勒斯有喜欢的女孩。 但问题在于，他喜欢的女孩是个奴隶。 那是阿勒斯十八岁的时候从辛加尔买回家的一个普通女奴——也就是和牲口们待遇一样，在牲畜市场隔壁被所有人公开挑选的那种。 贾斯特斯其实算是个开明的人，可再怎么开明，他也不可能让儿子娶一个被买回来的奴隶啊——要留在身边可以，要当成外室也行，只要没名分怎么都可以，但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可能同意他们结婚的！ 可阿勒斯是个情种，再加上年轻人总有那么点逆反心理，贾斯特斯越是不同意，他的反弹就越强烈。 到最后，阿勒斯索性以自己的帝国骑士身份为担保，让那个女奴隶有了自由民的身份，然后放弃了军中的职务，和那个女奴私奔了……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是贾斯特斯刚把谍报组织‘毒蛇’完善起来的时候。 阿勒斯一直在博识城附近的阿乎恩镇隐居，只告诉了阿琳娜他的住处。 其实贾斯特斯也知道儿子在阿乎恩——这事可瞒不住他手下的密谍们。 但既然都把人给逼得私奔了，自知与儿子隔阂太多，贾斯特斯也就没有再出面过问。 后来人们便传言说贾斯特斯更喜欢女儿，不怎么在乎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但其实贾斯特斯只是故意在隐藏阿勒斯而已。 阿勒斯是思源城皇家学院的毕业生，有帝国骑士身份，说起来也算是文武双全，只是一直都没什么明确的志向，也就是胸无大志，心里没有奋斗目标。 没有奋斗目标这种事，对于贵族家的长子而言算是常态——因为从他们这一生，一般情况下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给定好了。 就像阿勒斯这样的大少爷，如果巴克斯帝国没出那些大变故，那么从他成为帝国骑士那天起，他的人生就注定了。 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会在军中任职，用一些毫无危险的任务积累功勋，然后转到地方，在贾斯特斯照拂下积累执政经验； 到了三十岁，他就会成为博识城执政官或军务总长； 等到四十岁，贾斯特斯退休，他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帝国总督，传承贾斯特斯的改革理念——是的，连施政理念都会被定好的，毕竟他是改革发起者的儿子。 当未来的一切全都摆在面前，一生的路线已经注定，那没有奋斗目标也是很正常的了。 就像福瑟特，在遇到李昂前也没有目标，反倒是他父亲阿尔玛公爵被米尔甘刺杀后，福瑟特才真正的有了他自己的路。 阿勒斯带着女奴私奔隐居，其实也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抗拒。 贾斯特斯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能理解阿勒斯的这种逆反心态，所以他摆出了更喜欢女儿的姿态，看似对儿子不管不顾，但实际上一直在让儿子负责分发情报传递消息。 这个工作刚好很适合阿勒斯这样没有人生目标的人。 而且，父子之间有了工作上的联系，但又不用见面吵架，这种相处程度刚合适，确实算是缓和了父子间的感情。 阿琳娜能搞到那么多情报，也是因为哥哥阿勒斯一直在默默支持她。 兄妹之间见面很少，但感情一直都是和睦的。 “阿勒斯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阿琳娜现在有些疑惑，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 论武艺，阿勒斯顶多在克洛泽手下支撑三招；论计谋……得了吧，要是阿勒斯有很了不起的谋略，那他当初就不至于私奔了；再加上确实胸无大志，只想跟那个奴隶嫂子过小日子——他来帝临港干啥？ “今天下午阿勒斯大人找我，是想知道您和李昂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卡西安说的有点尴尬：“但我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但现在想起来，阿勒斯大人好像知道李昂那里发生了些什么，也就是说，他大概悄悄的在李昂身边安插了人手……” “这么说来，我派到李昂身边去的那些侍女，其中有阿勒斯的人？” 阿琳娜眉头皱得更深了。 “应该是的，而且那不是我们的人……估计是阿勒斯大人自己的人手。” 卡西安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尴尬的原因了，身为专业的密谍首领，他的团队拿李昂毫无办法，但阿勒斯这个半路出家的情报分发人员却能把密探安插到李昂身边去…… “但那些女孩原本都会成为我的侍女……” 阿琳娜冷笑了一声：“阿勒斯，我的哥哥……他悄悄来了帝临港，悄悄在我身边安插了密探，却什么都没告诉我……” (本章完) 第407章 再遇故人 凌晨。 阿琳娜在书房里见到了哥哥阿勒斯。 阿勒斯是被卡西安带来的，但卡西安把人带到书房后便离开了——作为密谍首领，卡西安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自己一定不能知道，一旦知道了就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书房里看起来没有其他人，只有两兄妹。 “露西安娜，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阿勒斯那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上唇留着唏嘘的胡渣，看起来有些颓废。 说话的声音温和而低沉，但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沙沙声。 “是啊……亲爱的哥哥，你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嫂子还好吗？” 阿琳娜不断打量着阿勒斯，她能确定这个人确实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种陌生感。 这不是几年没见产生的疏离，而是那种看到完全陌生的人时才会有的下意识反应。 “她不太好……她生病了，病得很重。” 听阿琳娜提及自己的爱人，阿勒斯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极为低落：“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她。” “嫂子生病了，你应该到博识城找光辉十字骑士团才对吧？她生了什么病？帝临港有什么人能救她？” 阿琳娜有些不理解的问道。 “普通的医生治不好她的病……那是诅咒，要解除诅咒，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 阿勒斯左右看了看，随后朝阿琳娜靠近了两步，声音变得轻了些：“露西安娜，听说马略陛下临终前让你继任帝国皇帝，但你为什么没有戴上桂冠呢？” “马略陛下的葬礼还没举行，元老院的人也还没赶到这里来，我现在只是元老会即将公开推举的人选之一而已，还没资格戴桂冠……阿勒斯，我们是亲人，你还是直接和我说吧，你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帮助？” 阿琳娜退了一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的笑容。 “……那我就直接说了，我需要帝王之血……” 阿勒斯静静的看了阿琳娜一会，然后点点头说道：“但我不确定你的血有没有作用……” 阿琳娜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她没想到，发生在凯洛斯一家人身上的事，竟然也发生在了自己家里人身上！ “……阿勒斯，你们遇上了拜蛇教的人？你掌握着毒蛇们的情报，你应该知道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干了些什么……什么帝王之血精灵之血，这就是个骗局！你应该知道的！！” 阿琳娜悲哀的看着阿勒斯，却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阿勒斯都没有表情，依然是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露西安娜，我知道这是个骗局。” 阿勒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也知道这会带来什么结果……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成了吸血鬼，我知道。我也知道这是拜蛇教挑起战争的阴谋……但这确实是唯一能救她的方式。即便她将来要吸血度日，即便她将来必须每天食用诺多精灵的血才能活下去——可我至少要先救活她才能谈将来啊！” 确实，不管爱人会不会变成吸血鬼，总归是比死了强…… “所以，你在我身边安插密探，是为了取我的血吗？！可我是你妹妹啊，亲妹妹啊！我们是亲人啊！你竟然……” 阿琳娜看着阿勒斯，眼里越发的悲哀了。 凯洛斯为了救儿子和家人取走了马略皇帝一盆血，并引发人类与精灵之间的大战，这可以理解，因为大多数父亲在面对同样情况的时候都有可能作出这样的选择。 但现在，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的作为已经被公开，他们父子的头颅至今还挂在盾风堡垒外，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拜蛇教的这个套路。 而阿勒斯本人就是知情者，他一直在毒蛇组织中分发情报，他知道这是个骗局。 况且，马略与凯洛斯本就政见不和，两人谈不上感情，凯洛斯取走马略的血制药救儿子，这也算是正常。 可是，阿琳娜和阿勒斯，却是亲兄妹啊…… “妹妹，我确实安插了人在你身边，但这不是为了取你的血……我还没有疯狂到连自己的妹妹都能伤害的地步。” 阿勒斯轻轻的摇着头：“帝临港里现在只有一个国王，我只是为了把人安排到李昂身边去而已……” “那你打算做什么？” 阿琳娜眼里的悲哀更深了，她看着阿勒斯，有些无力的问着。 她知道，阿勒斯没对自己下手其实并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自己现在还不是帝王…… 如果自己戴上了马略皇帝那顶月桂与麦穗交织的金冠，那现在大概已经失血过多卧床休养了。 “当然是取得李昂的血……你下午和他发生了争执，对吧？我知道他对你提了些无礼的要求……” 阿勒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我能帮你对付他……” “你大概不知道帝国目前的情况，如果李昂死在这里，帝国可撑不住新潘德王国的报复……” 阿琳娜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朝书房侧面的屏风处瞟了一眼。 “我的妹妹，我没打算杀死李昂，我只需要他的血而已。” 阿勒斯又向女孩凑近了一步，将瓶子递向阿琳娜：“那种好色之徒其实是很容易对付的……你只需要带着这个瓶子到他身边，让他喝下去就行。” “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迷药还是蛇心石？这种东西可对付不了李昂的人。” 阿琳娜没有伸手接那个瓶子。 “都不是，这是所有君王都在寻求的宝物，李昂一定会有兴趣的……这是不老药。” 阿勒斯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微笑：“李昂是个多疑的人，除了他的卫队和他妻子之外，他从不吃其他人的东西……但他对你应该没多少防备，他不是想得到你吗？以你的美貌，只需要少穿点，假意迎合他，让他和你喝杯酒，这应该很容易吧？” “你还是对我说实话吧，阿勒斯，这所谓的不老药，到底有什么作用？它要真是什么宝物，你怎么不用来救嫂子？” 阿琳娜看了看阿勒斯手里的小瓶子追问道。 “……好吧，我说实话，妹妹。这是冥河之水（注），不是毒药，它能洗去人身上凡人的部分，让人变得力大无穷有如神袛……” 阿勒斯把那个瓶子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但同时，它也会让人变得疯狂暴躁。你应该知道烈狮王国曾经那个疯王吧？他就喝过这个。” “你想让李昂发疯？” 阿琳娜觉得有些怪异：“如果只是为了取他的血，用不着让他发疯吧？”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发疯……妹妹，他在欺辱你，我打算趁他失去理智时阉了他！而且，如果他不发疯，你觉得现在的巴克斯帝国能对付他吗？他今天就敢这么逼迫你，那将来呢？” 阿勒斯摇着头笑了笑：“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屈从于李昂那个好色之徒吧，然后用整个巴克斯帝国作嫁妆？无论是马略陛下还是父亲，恐怕都不会愿意看到帝国灭亡……” 阿琳娜沉吟着没有说话，但眼里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神色，再次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侧面的屏风。 “巴克斯国力尚在，如果能让李昂变得疯狂，巴克斯帝国最终必将成为全大陆的主宰，你也将成为整个大陆唯一的女皇……而且你和那位诺多女王交情不错，只要李昂失控，诺多精灵必然会臣服于你……露西安娜，我不需要权势，我只想让你成为整个大陆的统治者——这样一来，无论你嫂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让她活下去。” 阿勒斯又向阿琳娜凑近了一步，神情颇为诚恳：“露西安娜，你也别提什么元老院推举了，你现在确实只是元老院提名的人选之一，但我知道，元老院的五位议长都只会提名你一个人……” “让我想想……” 阿琳娜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瓶子沉思了一会。 阿勒斯也坐到了椅子上，等着阿琳娜做决定。 “其实你是想让我被李昂杀掉，对吧？” 阿琳娜突然幽幽的问道。 “啊？不……你是我妹妹啊……我怎么会……”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大概出乎了阿勒斯是意料，他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摇着头。 “我见过喝过这玩意的人，他确实变得力大无穷，但失去了意识，杀掉了给他喝下这种药的人……你从你手下人那里知道了我试图与新潘德王国停战结盟，也知道李昂在趁机胁迫我，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你打算让我给李昂喝下冥河之水——然后我会被疯狂的李昂杀死，甚至还有可能发生更可怕的事。” 阿琳娜站起身来，脸上带起了明显的讥讽：“……如果我死在李昂手里，你打算让谁成为巴克斯帝国的皇帝？你自己吗？” “不……你在说什么呢，露西安娜？” 阿勒斯慌张的摇着头：“别胡思乱想，你知道的，我对权力没有兴趣，我也没这个本事随意指定帝国的皇帝……” “是啊，我哥哥确实对权力没什么兴趣……” 阿琳娜又退了一步，背靠着书架：“但你不是阿勒斯！说实话吧，你是谁？” 阿勒斯愣了，随后摇头笑了笑：“露西安娜，你在胡说些什么？” “哼……哪有会让自己亲妹妹冒着生命危险去色诱别人的哥哥？” 阿琳娜从身后的书架上拔出了一把剑，指着阿勒斯：“你是谁？” “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防备着，果然是即将成为女皇的人啊……但你觉得，你能对付我吗？” 阿勒斯不再伪装，冷笑着说道：“你对神灵的力量一无所知……” 他的声音已经大不一样了，变得相当尖锐，光是听着就会让人有针刺般的痛感。 话音刚落，阿琳娜便感觉到一阵眩晕。 她看到了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书架上什么书都有，全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随后，她从图书馆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云霞般的婚纱；她看到一场花瓣雨落下，而她自己坐在一辆精美绝伦的马车上迎着朝阳缓缓前行，马车前是一名盛装的骑士。 道路两旁是欢呼雀跃的民众，人们拿着各种食物和美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阿琳娜几乎在瞬间便沦陷到这一幕幕梦幻般的景象中——全都是她想要的……李昂的婚礼是她一手安排的，她当然是按照自己心里完美的场景在安排。 马车前面的骑士头上戴着华丽无比的冠冕，回头朝她笑了笑。 但可惜的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位新郎的脸，便被一声“受死！”唤醒了美梦…… 那是温蒂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杀气腾腾。 阿琳娜重新睁开眼时，温蒂已经把剑架在了‘阿勒斯’脖子上。 “狗屁神灵，卡瓦拉是吧？你现在竟然在使用艾格雷姆那样的灵魂法术？！看样子你已经完全堕落成了一个深渊恶灵了……” 温蒂嘲讽的说着，随后转头看了看：“阿琳娜，你没事吧？” “没事……” 阿琳娜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境。 真可惜，只差一点就能看到那个人的脸了…… 可温蒂这个人形禁魔塔一出来，什么幻境都没了…… “他不是卡瓦拉……卡瓦拉现在没能力占据别人的躯体。这是个没有进入深渊的恶灵，我大概猜到他是谁了……” 书房侧面的屏风被掀开，李昂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随后，阿琳娜背后的书架被拉开，她的卫队长布鲁图也带着一群护卫走了出来，开始捆绑阿勒斯。 “李昂！露西安娜！你们！你们竟然……” 阿勒斯大惊失色的看着李昂，大概是有点怀疑人生。 “我们竟然合伙骗人是吧？我和阿琳娜一直都是同伙啊，好几年了……” 李昂冷笑着：“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会用那两个侍女做点什么的，没想到她俩一直老老实实，所以我只好到阿琳娜这边来等你……” “李昂，他是谁？” 温蒂收起了剑，把阿勒斯交给了布鲁图。 “马尔伯特……应该是你没错吧？来，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卡瓦拉的？” 李昂坐在了阿琳娜的椅子上——他伤势未愈，行动不怎么方便，跑到阿琳娜这边来其实主要是为了安全……没想到敌人没去他那里，反而先来了阿琳娜这儿。 阿琳娜垂下了头，不再看阿勒斯，而是退到了书架边上无力的靠着。 她在流泪。 直到现在，她才能表现出失去亲人的悲伤。 她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但她和她父亲一直都不知道…… 温蒂叹了口气，上前搂住了阿琳娜，将她的头放到自己肩上，任阿琳娜的眼泪滴落到自己的胸口。 阿克隆不老药——阿克隆，既acheron，指黄泉或冥河。 阿克隆不老药就是冥河之水。 希腊神话中，冥河之水可以洗去体内属于凡人的部分，使人变得刀枪不入。 (本章完) 第408章 连续的梦境 “李昂……你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勒斯’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昂，神色有些惊恐。 看样子李昂没猜错，这确实是马尔伯特。 他没有否认，既然李昂都能直接说出他的名字来，那就没必要再否认了。 “我猜的……看样子黄昏骑士团对异端的研究很有成果啊，马尔伯特，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恶灵的？” 李昂看了看温蒂，指了指马尔伯特，示意温蒂待在马尔伯特身旁，免得这家伙搞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李昂还真是猜的，但并不是靠直觉，而是靠分析。 首先，阿勒斯是从辛加尔买了那个奴隶女孩，而黄昏骑士团曾经的驻地就在辛加尔。 黄昏骑士团一直在研究异端，马尔伯特是黄昏骑士团大团长，他大概是除了李昂之外最了解深渊恶魔与神灵之类事情的人，如果说现在还有人能变成恶灵并且占据别人的身体，那么马尔伯特肯定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再加上李昂之前在阿利斯泰面前捅死马尔伯特之前，曾问过‘谁愿意带着黄昏骑士团投奔新黎明’，如果是按照李昂了解的那个马尔伯特的性子，他多半会第一时间答应——那可是个最会规避风险的人，但当时他竟然犹豫了…… 总不至于是被阉割之后连脑子也被阉割了吧？ 当时李昂忙着对付卡瓦拉，没有再继续深究，但这么明显的不同之处，李昂自然会有些惦记——尤其是在那之前李昂刚见识过艾格雷姆和三先知控制别人的身体，李昂本就一直怀疑他捅死的那个马尔伯特是不是本人。 此外，阿勒斯一直在负责密谍组织‘毒蛇’的情报分发，每天都要和专业谍报人员接触。 这些谍报人员观察力很敏锐，很难被瞒过去，要扮演好阿勒斯，没有卓越的演技可不行。 也只有马尔伯特这个影帝，才能让毒蛇组织那么多谍报人员都无法看穿他。 再加上阿勒斯说要阉了李昂…… 所以李昂能够判断，占据阿勒斯身体的，多半是马尔伯特的灵魂——马尔伯特和自己与阿琳娜都有仇，只有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和阿琳娜的命，也只有他才会在面对阿琳娜时提起阉割之类的事。 “哈……恶灵？伱不也是个恶灵么？李昂，你能骗过所有人，但你骗不过我，你只是个占据了别人躯体的孤魂野鬼而已！” 马尔伯特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就这么两句话工夫，他脸上的惊容便渐渐褪去。 大概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他也没做任何反抗，反倒是朝着李昂冷笑起来。 “哦？你连这都知道啊……既然大家都是同类，那你干脆跟我说实话得了，你和卡瓦拉是怎么勾搭的？卡瓦拉还有什么别的计划吗？” 李昂撇了撇嘴，既然马尔伯特连这都知道，那肯定是和卡瓦拉有关系了——只有卡瓦拉知道李昂是被秩序女神尤诺米亚召唤来的。 “你也是个恶灵，可你竟然还这么肆无忌惮……” 马尔伯特愣了愣，看着毫不在乎的李昂，又看了看身旁的温蒂，再看了看布鲁图等人。 李昂和温蒂在撇嘴，布鲁图在翻白眼，艾琳娜露出了嘲讽的神色，阿琳娜在垂泪——在场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在乎李昂是恶灵这种事实。 马尔伯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被李昂洗脑了吗？ 李昂都不打算掩饰的？ 为什么所有人对这种真相都完全不在乎？ “唉行了行了，我也是个恶灵，我承认行了吧……我在问你话呢，你好歹给个回答行不行？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李昂叹了口气，他当然不需要掩饰什么。 作为全大陆对抗深渊恶魔最积极的人，李昂为了对付艾格雷姆都主动引天雷劈自己了，为了拯救各个骑士团甚至还孤身带着阿兹·达哈卡这个大炸弹冲进了亡灵海。 有这些事迹在前，就算李昂自己公开说自己是个恶灵，只怕大伙也只会哈哈一笑说‘陛下你又在开玩笑’…… 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孤魂野鬼了——阿兹·达哈卡已经让他成了真正的活人。 李昂静静的看着马尔伯特，但马尔伯特没有回答。 他只是不停的左顾右盼，大概有那么点怀疑人生，一直都没说话。 见他不配合，李昂索性不理他了，转头对阿琳娜说道：“阿琳娜，很抱歉，我们必须把他烧掉……你要节哀。” 阿琳娜抹了抹脸上的泪，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昂朝温蒂招了招手，随后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温蒂在马尔伯特身后推了一把，准备押着这家伙出门。 “等等！李昂！你不想知道卡瓦拉的计划了吗？！” 见李昂似乎就这么打算烧了自己这具身体，马尔伯特开始着急了。 有温蒂在场，他什么术法都使不出来，现在人又被绑着，自然也就无法脱离这个躯壳，再不自救就得灰飞烟灭了。 “什么计划？无非就是再找几个像你一样的家伙来害我呗？知不知道又能有多大关系？只要灭了拜蛇教，一切都会结束的……” 李昂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不……李昂，你会面对难以想象的可怕命运……你不能杀我！” 温蒂一直在他身后推搡，马尔伯特挣扎起来，见没人理会，他说出了一句最能保命的话：“别推我……阿勒斯没有死！！” “什么？！” 李昂和阿琳娜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可以看看我身上……” 马尔伯特转身朝向李昂，看样子是想让人给他验身。 布鲁图朝李昂示意了一下，见李昂点头，他走到马尔伯特身边，解开了绳子，开始扒马尔伯特——也就是阿勒斯身上的衣服。 几个女孩都没有退避，她们都不是什么蠢女人，知道布鲁图是想查验阿勒斯身上有没有伤。 很快，阿勒斯被扒得只剩了条内裤，布鲁图甚至还探眼往内裤里瞟了瞟，随后对李昂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伤口，呼吸和心跳都有。” 阿琳娜抹去了泪痕，破涕为笑。 “看来阿勒斯确实没死……可是……既然阿勒斯还活着，你是怎么能控制他的躯体的？” 李昂挑了挑眉，再度看向光着膀子的阿勒斯。 “我只是欺骗了他的灵魂，他确实活着……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白天他会操控这具身体，但晚上，也就是他睡着了之后，我才会接管身体的控制权……我会让他一直做美梦，天亮才会醒过来。” 马尔伯特回答道：“我并没有害死他，我也没这个能力。我不是恶灵，我只是会一些欺骗灵魂的法术……李昂，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欺骗灵魂的法术？就像你刚才对我施展的那样？但如果你不是恶灵，怎么会使用这样的法术？” 阿琳娜插过了话头。 “那是‘灵魂诱惑’，是一种能让人沉浸在自己美梦中的小法术，这是黄昏骑士团的研究成果。当然，这确实是深渊恶魔用来吸引追随者的法术……但我也是在成为灵体之后才知道，只有灵体才能使出这样的法术。” 马尔伯特倒也不隐瞒，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李昂知道马尔伯特没说假话，他自己中过艾格雷姆的灵魂法术，他知道那是一种基于人自身欲望的诱惑，与其说是法术，不如说是幻术。 与神灵签订了灵魂契约的神选者就能在死后灵魂不散——就像马尔蒂斯那样，灵魂被卖给了神灵，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也就不会随着自己的肉身死亡而消散。 再加上黄昏骑士团本就对深渊恶魔以及三先知的能力都比较了解，马尔伯特会一点灵魂法术也不奇怪。 活着的时候使不出法术，变成灵体之后才能使用，但不能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能干扰以及诱惑人的灵魂，这也确实是三先知这种神使具备的能力。 李昂觉得马尔伯特应该就是卡瓦拉的契约者。 “这么说来……你是和卡瓦拉签下了灵魂契约，所以才能维持死后灵魂不散？” 李昂看着马尔伯特摇了摇头：“你是什么时候被卡瓦拉盯上的？他竟然没有完全控制你……看来他和你签订的契约似乎还比较公平？” 马尔伯特叹了口气，满脸复杂的看了看李昂：“卡瓦拉确实找过我，但我没有和卡瓦拉签订过任何契约……我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说实话，马尔伯特的经历，其实很神奇。 他最初遇上卡瓦拉的时候是在几年前。 基本上就是李昂刚认识温蒂的时候。 当时乌尔里克身染重病，马尔伯特被乌尔里克指定成了继承人，并且担任了御前侍酒以及书记官。 乌尔里克几乎从来不组织御前会议，所以马尔伯特一向是在王座厅办公的——他的位置，头顶上就是卡瓦拉的浮雕。 那时候马尔伯特其实很有机会成为国王——如果乌尔里克当时暴毙了的话。 而事实上，马尔伯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被指定为继承人之后，马尔伯特便第一次梦见了卡瓦拉。 当时卡瓦拉问马尔伯特的就是……你想不想当国王？ 马尔伯特知道卡瓦拉是谁，他确实想当国王，但他当时并不觉得一场梦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而且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什么帮助——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黄昏骑士团大团长，阿兰里克王子那种废物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对手。 只要乌尔里克死了，依靠布伦努斯公爵的实力和黄昏骑士团，他自己就能搞定一切。 所以他当时拒绝了卡瓦拉。 但从那以后，马尔伯特每天都会做梦，而且每天做的梦竟然能连续起来。 他梦到的都是王宫里发生的事，而且马尔伯特能判断出那应该都是真实的。 在连续梦了好几集连续剧之后，马尔伯特知道了很多事情。 第一晚，他梦到了当初疯王之所以会发疯的原因——疯王喝下了不老药，也就是冥河之水，当然，可能是被稀释过的。 当时是疯王自己在寻求不老药……他想长生不老。 然后就有人拿了药来换龙泪，只不过马尔伯特不认识那个卖药的人。 第二晚，马尔伯特便梦见了疯王的死——疯王喝下了精灵的血。 一开始，马尔伯特并不清楚疯王为什么要喝血，他本以为疯王是想挽救自己的疯病，或者是为了得到长生——精灵们都有很长的寿命，大多数人都会觉得精灵血可能有让人长生的魔力…… 但就在喝了精灵血之后，疯王开始不停的呕吐，然后暴毙在了厕所里——看起来像是醉倒在了马桶中窒息而死。 但实际上，那一晚疯王根本就没喝酒，那个巨大的酒杯里装的其实是精灵血。 而且，在疯王倒下的时候，马尔伯特清晰的看到，疯王嘴里缓缓的吐出了一颗宝石，而且看起来一直都很清醒。 那时候，马尔伯特才知道，疯王是自杀的。 他喝下精灵血，既是为了寻死，也是为了激活那颗宝石？ 马尔伯特是这么猜测的，因为他觉得，一个身体衰弱的人可能承受不了精灵血中的魔力，就像酒喝多了会死人一样，精灵血喝多了应该也会死人的。 第三晚，马尔伯特梦见的就是那颗宝石。 蓝色的宝石，里面有一个黑影一直在张牙舞爪。 宝石漂浮在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中间，似乎是在施法。 马尔伯特也算是见多识广，他知道那应该就是龙泪，而且在看到龙泪中那个黑影的时候，他直觉般的认为，那就是疯王的灵魂。 疯王是寻求了三先知的帮助，自己用龙泪保存了灵魂？ 他猜对了。 第四晚，马尔伯特梦见了一个监狱。 监狱中，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把那颗龙泪给了乌尔里克国王，换来了她们的自由。 不久后，乌尔里克便开始不定时的发疯，并逐渐变得虚弱。 这一系列的梦，让马尔伯特明白了，这可能是卡瓦拉给自己的提示。 他知道了，卡瓦拉大概已经成了神，或许确实不该拒绝卡瓦拉的…… 只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梦到卡瓦拉。 这几场梦境表现出的事情都很明显，而且多半是事实，马尔伯特知道了乌尔里克生病的原因——那是恶灵缠身，而且是被疯王缠身…… 马尔伯特在黄昏骑士团了解过这些事，他猜得出来疯王要做什么。 或许疯王早就和三先知合作了，想让自己的灵魂附身到下一代国王身上？ 只不过，三先知直到被抓进监狱之后才给了乌尔里克那颗龙泪。 马尔伯特当然不想让疯王得逞，要不然谁知道一个疯狂的国王会干出什么事来…… 但马尔伯特当然也不会拯救乌尔里克…… 恰恰相反，他更希望乌尔里克赶紧嗝屁——他当时可是乌尔里克指定的继任者。 所以马尔伯特也去找了三先知合作。 他让三先知告诉乌尔里克，‘精灵之血’能够治疗他的疯病——也就是精灵贵族少女的血。 同时，他还和三先知一起合谋，打算把国王印鉴搞到手。 他还特意让自己的亲爹布伦努斯使劲消耗乌尔里克国王的亲军。 可这一系列事情全都没能成功…… 乌尔里克确实喝了精灵血，但却越喝越精神，到后来甚至还压制住了他的疯病——精灵血竟然导致疯王的灵魂逐渐消散了！ 而三先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抛下了他转而和乌尔里克合作了。 同时，李昂搅黄了国王印的事，还在鹰爪堡解决了凛鸦王国的大军和迦图人，乌尔里克的亲军也保存了不少。 而恢复过来的乌尔里克，虽然仍然让马尔伯特担任着书记官，但似乎有了别的想法…… 这时候，马尔伯特再次梦见了卡瓦拉。 (本章完) 第409章 你不该控制他的 马尔伯特第二次在梦里遇见卡瓦拉的时候，就是李昂刚刚得到长河镇的时候。 那时马尔伯特再次面临了成为一名‘神选者’的机会。 “那时候他告诉我，如果我愿意和他签下灵魂契约，他就会让我成为整个大陆的王……” 马尔伯特有些唏嘘的说着：“但我仍然拒绝了。” “拒绝了？为什么？面对着成为大 《骑砍战记》第409章 你不该控制他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0章 强强得弱 马尔伯特脸上显露出一丝惊异，随后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微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知道马尔伯特是什么样的人——他曾设计过很多阴谋，但所有的阴谋他都会把自己隐藏在幕后，这是一种谨慎的思维习惯，是他的本性，改不过来的……而你，卡瓦拉，你和马尔伯特刚好相反，你总是喜欢亲自冒险……” 《骑砍战记》第410章 强强得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1章 真正的阴谋 活着…… 马尔伯特如今的愿望很简单。 但这个简单的愿望，现在提起来却显得无比的悲哀…… 李昂看着他叹了口气：“被卡瓦拉控制着，与阿勒斯共用一个身体，只能在阿勒斯沉睡的时候出来，这也算是活着吗？” 马尔伯特自己也叹了口气。 “你应该知道卡瓦拉要做什么吧？你去过神殿吗？” 《骑砍战记》第411章 真正的阴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2章 生命是值得敬畏的 李昂转过身，朝卡瓦拉比划了个大拇指。 卡瓦拉大概确实不擅长用人，但他绝不是蠢货，而且用兵的能力无可置疑——之前往北去的拜蛇教大军竟然全都是诱饵！ 从一开始，真正用来进攻帝临港的就不是拜蛇教的部队！ 李昂确实没想到，卡瓦拉竟然舍得放弃拜蛇教好不容易才渗透到潘德大陆的几乎所有实力。 《骑砍战记》第412章 生命是值得敬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3章 契约是对等的 “露西安娜……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脑子里离开了……我现在轻松多了。” 说话的是刚被唤醒的阿勒斯。 “阿勒斯，你不会再被人控制了……不过，你以后最好别再催眠自己，也别再参与密谍的工作。” 李昂看着阿勒斯，轻轻说道。 阿勒斯依然有些迷惑不解，似乎想对李昂说点什么，但转头看到 《骑砍战记》第413章 契约是对等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4章 我也打算投降 “温蒂，阿琳娜，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自我牺牲……” 李昂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子：“但我应该不会有危险，卡瓦拉还在我这儿呢，只要马里廷的领军者没有被卡瓦拉控制，我就不会出事——反正他们不认识我。反倒是你们两个必须离开，要不然万一你们被俘虏了，那可就真麻烦了。” “那万一你被俘虏了呢？” 《骑砍战记》第414章 我也打算投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5章 那个李昂不是好人啊 马里廷的部队已经快速下船涌入了帝临港，在码头附近集结。 卡斯帕斯并没有做什么烧杀抢掠的事。 既然帝临港没有反抗，他当然不至于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这里会成为他征服潘德的根据地。 当然，武装搜查还是有必要的——万一有敌人埋伏呢？ 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卡斯帕斯已经打过十二年的仗了， 《骑砍战记》第415章 那个李昂不是好人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6章 有时候是不需要打仗的 “……卡斯帕斯陛下，希望您的部队能顺利抓住那个可恶的混蛋……” 总督府的书房里，‘阿琳娜’正楚楚可怜的向卡斯帕斯讲述着李昂胁迫她的事儿。 “放心，亲爱的，我已经派出了三千人分头追击，李昂那家伙跑不掉的！” 卡斯帕斯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安慰着身前的美人。 而‘艾琳娜’正在外面和李 《骑砍战记》第416章 有时候是不需要打仗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7章 现在怎么办 帝临港北城门。 见‘艾琳娜’带着大量满载的马车回来，驻守城门的马里廷部队很是尽职尽责，打算检查一下马车。 但这一检查，便导致了一场惨案…… 那几十辆马车装的可不是物资，而是李昂的卫队，是克洛泽率领的白银之手。 两百多号猛男集体从马车车厢的稻草堆蹦了出来，城门处上百名马里廷士兵 《骑砍战记》第417章 现在怎么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8章 习惯了躺赢的人 “这下死定了……死定了……” 李昂喃喃的念叨着，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 “什么死定了？” 阿琳娜整理了一下肩带，下床抖了抖自己的裙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拢了拢，随意的在脑后打了个结——这就算是完成了她的梳妆打扮。 这姑娘一向都比较利索，从来不在镜子面前浪费时间……当然，大概最主要的 《骑砍战记》第418章 习惯了躺赢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8章 习惯了躺赢的人 “这下死定了……死定了……” 李昂喃喃的念叨着，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 “什么死定了？” 阿琳娜整理了一下肩带，下床抖了抖自己的裙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拢了拢，随意的在脑后打了个结——这就算是完成了她的梳妆打扮。 这姑娘一向都比较利索，从来不在镜子面前浪费时间……当然，大概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压根就不会化妆。 “你觉得呢？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李昂一边单手扒拉着衣服一边朝阿琳娜怒目而视，但随后便丧气的转过头瞄了一眼房门，低声问阿琳娜：“洛里斯骑士长应该不是个会到处乱说的人吧？” “我的名誉一向都不怎么好……我可不在乎。” 阿琳娜看着李昂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 确实，阿琳娜以前的名声就不太好——她一直都用‘预言之子’来拒绝所有男人的追求，从两年多以前，巴克斯境内就有传言说阿琳娜喜欢女人了。 那时候会有这个传言，主要是因为阿琳娜在思源城干掉了很多贵族，再加上她父亲贾斯特斯在博识城也害死了不少贵族，被贵族们故意抹黑，挺正常的。 但现在，阿琳娜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龄还没订婚，那么在大多数人眼里那就真的不正常了，毕竟这个年代女性的平均结婚年龄还不到十八岁。 眼下，大部分巴克斯人都相信了传言，觉得阿琳娜很有可能确实是喜欢女人——而且估计是喜欢精灵少女，因为她经常和温蒂在一起。 只有洛里斯骑士长知道，阿琳娜是真的打算嫁给预言之子的…… “咳咳！啊哈！贾斯特斯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来帝临港的？！” 门外，洛里斯突然发出了高亢的声音。 李昂和阿琳娜同时石化了…… 很显然，这位骑士长其实是很‘懂事’的，但这时候通风报信，估计有点来不及了——这卧室可只有一个门…… 阿琳娜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苦笑：“我父亲肯定是遇到了阿勒斯，所以这么快赶过来……” “赶紧的，帮我把衣服穿上！” 李昂目前仍然只穿了睡衣，右手一只手抖着他的纹章套衫…… 他左手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被束缚着，要避免撕裂腋下的伤口，穿衣服的效率当然就相当的低，没人帮助的话基本不可能把套头衫穿好——昨晚脱衣服的时候都是有侍从帮忙的。 阿琳娜一把抓过那件套头衫，给李昂套了上去。 “洛里斯，李昂陛下在里面吗？” 这是贾斯特斯的声音。 “在……哦不……这个……” 洛里斯骑士长显然是个不怎么会撒谎的正派人。 结果房门又被推开了——然后又立刻被关上了…… “咳……今天天气不错……” 这是贾斯特斯的声音，听得出有那么点尴尬。 “嗯是啊……这风挺凉快的，海浪才三米高而已……” 洛里斯骑士长看了看远处的海面，又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然后看着贾斯特斯的头发被大风吹得凌乱不堪。 贾斯特斯推门看到的那一眼，是他女儿正在面贴面的帮李昂穿衣服，动作很亲昵，多少有那么点温柔娴淑的味道…… 现在的贾斯特斯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看样子女儿有了意中人了？ 这当然是好事，至少困扰他好几年的事能解决了…… 但问题是，女儿喜欢的人是个有妇之夫——而且这家伙有两个妇！ 这可就麻烦了啊…… 自家女儿的身份可不一样啊……不仅有个当总督的亲爹，还有个当皇帝的义父！ 这样的身份，怎么能…… 李昂这混蛋！他颁布的那个允许娶三个妻子的法令，该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贾斯特斯一边想一边咬牙切齿，原本文质彬彬的相貌此时看起来多少有那么点狰狞。 当李昂出门时，见到的便是贾斯特斯颇有些扭曲的脸，以及洛里斯骑士长‘关切’的眼神。 “咳……今天天气不错……” 李昂朝洛里斯点了点头，用着与贾斯特斯一样的语气，说着一样的开场白。 洛里斯叹了口气：“已经刮了两个小时的大风了，李昂陛下……暴风雨就要来了。” “是啊……暴风雨……” 李昂小心翼翼的看着贾斯特斯的脸：“贾斯特斯大人，你见到阿勒斯了吗？” “李昂，我得和你谈谈……” 贾斯特斯一把拉起李昂就走，动作粗暴，语气蛮横。 阿琳娜赶紧出门，但只来得及看到父亲和李昂的背影——李昂还不时回头张望，眼神很慌张，就像是个刚被逮住的骗了人家闺女的小流氓。 …… 在李昂和贾斯特斯探讨人生的时候，再度来到瑟林迪尔的卡斯帕斯陛下，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一场惨痛的失败。 其实卡斯帕斯运气不错，他的舰队赶在暴风雨来临前停靠在了瑟林迪尔的浅滩中——就在李昂曾经对付过恐惧军团巨蟒骑士的那个地方。 为了躲避暴风雨，他把舰队停在了瑟林迪尔的海滩外。 虽然停在浅滩中很容易因为退潮而导致战舰搁浅，但至少这能躲过海面上的滔天巨浪，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 卡斯帕斯和他的副官利奥原本只是打算在瑟林迪尔暂时驻扎，然后找到被派出去的那两千部队，并且带着部队返回马里廷。 他们已经不打算在潘德大陆继续他的‘征服’了，毕竟看帝临港的‘部队’数量，这伟大的理想确实是无法实现了——得不到帝临港这种落脚点和前哨基地，光靠一支孤军显然是无法站稳脚跟的。 在瑟林迪尔上岸后，卡斯帕斯带着大部队进了村内躲避风雨。 虽然村子里没什么完好的房屋，但借着残垣断壁扎营好歹也能挡风，而且比留在船上要安全得多。 就在他们扎营不久，一小股穿着马里廷装束的部队出现在了附近，大概两三百人的样子。 此时已是风雨交加，能见度很低，那支小部队看起来已经完全淋成落汤鸡了。 卡斯帕斯吹响了集合号，打算让那支小部队到村内的营地来汇合。 但这时，意外发生了。 那支部队确实也算是‘归队’了，但他们并没有到卡斯帕斯的大部队营地里来，而是直奔浅滩中的战舰而去了。 其实这种情况卡斯帕斯也很理解，当时天色阴沉，大风大雨中自然是没有竖起旗帜的，卡斯帕斯的营地在村内的残垣断壁中，不太容易发现。 那支小部队很有可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营地，反而是看到了海岸附近更明显的军舰——马里廷双桅三角帆船桅杆相当高，海上又没什么遮挡，确实比较显眼。 听到集合号后立刻到战舰所在的位置去集合，这也是很正常的行为。 在卡斯帕斯看来，那支小部队要到战舰上去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他其实是在旗舰上留了百余人的，副官利奥也在旗舰上留守——这些战舰是大部队回家所必须的载具，肯定得留人把守的。 在暴风雨面前，敢于留在船上保护战舰的都是真正的勇敢者。 但随后，这些勇敢者的嘶吼与惨叫，也完全淹没在了风雨中…… 那支两三百人的部队，当然是克洛泽带领的白银之手。 当初，白银之手也是在这样的风浪中对抗着巨蟒骑士，他们可不在乎这点风雨。 就在白银之手建立的地方，克洛泽在敌人大部队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冲上了敌人的战舰，斩杀了所有留守战舰的马里廷人，然后……让所有的军舰全都搁浅了，就像当初恐惧军团那些破船一样。 这些军舰本来没有搁浅，而是正常的下锚停泊，只是为了躲避暴风雨而停在浅滩外——主要是避免船体在暴风雨中遭遇暗礁导致破损。 但白银之手仅仅只用了半个钟头便让这几十艘大船侧翻着沉了底——船底全部被凿穿了。 随后，克洛泽又堂而皇之的带着白银之手从敌人大部队的眼皮子底下从容的离开了——打惯了海岸战斗的梅腾海姆人知道，不会有人顶着风雨追击他们的，暴风雨中视线很差，而且找不到足迹之类的线索，这些马里廷人又不熟悉附近的环境，追不上他们的。 其实卡斯帕斯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些人是来搞偷袭的。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在暴风雨中跑来偷偷凿沉他的船…… 一直到所有军舰全部侧翻，不再上下漂浮，而是在浅滩中变得歪歪倒倒时，卡斯帕斯才意识到，出大事了——他很可能回不去了…… 副官利奥战死了。 守在旗舰上的那百来名勇敢的士兵也都战死了。 至于白银之手付出了多少代价——白银之手也穿着马里廷的战甲，全都倒在水里根本就分不出谁是谁…… 卡斯帕斯痛苦的嚎哭了一场，然后再次试着睡了一觉…… 阿琳娜和阿勒斯欺骗了他，卡瓦拉抛弃了他，得力助手利奥副官永远的离开了他，而潘德大陆的‘战争’，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失去了卡瓦拉的帮助，他不再是什么百战百胜的名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脑子里一团乱麻。 习惯了躺赢的人，当然是禁不起风浪的。 在卡斯帕斯睡觉的这几个小时里，马里廷的士兵们变得惶恐不安——他们都意识到他们可能回不了家了。 受人尊敬的副官利奥将军战死了，上百名弟兄战死，两千名弟兄失踪未归，所有的船都沉在了海滩上。 眼下风雨交加前后无路，孤军困在了这陌生的大陆…… 正是士气低落军心不稳的时候，可他们的陛下却不管不顾的在睡觉？！ 原本这只需要几句话就能安抚——比如‘好好休息才能养足精力为利奥将军复仇’…… 但副官利奥战死了，没人能替卡斯帕斯安抚和激励士兵们了。 于是，卡斯帕斯的部队里第一次出现了逃兵。 想得到部下的拥戴需要付出长久的努力，但想让部下放弃，却只需要几天而已。 黄昏时分，风雨平息了，夕阳冒出头来。 卡斯帕斯一觉睡醒，卡瓦拉依然没在梦中出现，而他的部下却各自分散开始自寻出路了。 此时的卡斯帕斯倒是并不再茫然无措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要靠自己打出一片天来。 但他好不容易重新振奋的精神，在召集部队之后立刻再次垮掉了——他身边已经只剩下八百余人了。 而且，他再次看到了一支两三百人的部队出现在附近。 而这次，那支部队没有穿马里廷人的装备。 他们穿着厚重的战甲，持着明晃晃的大剑，闪亮的臂铠与手套在夕阳下闪烁着，整个部队都如同白银铸成一般。 “白银之手，突击！” “哈！！” 卡斯帕斯听到了一个粗豪的声音，以及一声整齐的战吼。 …… 三天后。 克洛泽带着白银之手回到了帝临港。 与此同时，帝临港也迎来了第一支援军，这是温蒂从马拉斯堡紧急招来的驻军，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余人。 他们的到来，已经足以确保帝临港的安全了。 因为温蒂和克洛泽带回了一个俘虏——马里廷的卡斯帕斯陛下。 温蒂没有去思源城，因为她带着阿勒斯离开帝临港后，刚到马拉斯堡就遇上了贾斯特斯总督。 贾斯特斯原本是来参加马略皇帝的葬礼，没带多少人，但既然遇上了他，去思源城搬救兵的事儿自然也就不需要温蒂亲自跑一趟了。 于是温蒂带着马拉斯堡的驻军赶了回来。 白银之手在弄沉了看马里廷的战舰之后，跑路回去的过程中遇到了温蒂搬来的救兵，所以克洛泽用自家不到三百人的队伍突击了卡斯帕斯一把，把卡斯帕斯那支士气不高而且建制不全的队伍冲得混乱不堪，给温蒂制造了俘虏卡斯帕斯的机会。 其实马里廷人的大部队并没有受到太多损失，大概还有接近四千马里廷人分散在各处…… 西吉斯蒙德勾引了一千来人去了沃尔汶一带，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碰上里萨迪兰带领的诺多大军了； 另外一千人大概还在鲁迪村附近转悠——那是巴克斯境内的湿地草甸，也就是大面积养猪的地方，属于丘陵湿地，挺容易迷路的…… 这两支队伍是卡斯帕斯被忽悠之后派出去追击李昂的，至今未归。 另外还有将近两千人分散在了瑟林迪尔一带，有些是自己当了逃兵，有些是被打散了。 但这些散兵游勇，已经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了。 李昂和阿琳娜都没有为难卡斯帕斯，贾斯特斯也没为难他，他们甚至还派了人手帮卡斯帕斯修好了瑟林迪尔海滩上翻着的一部分战舰，并且帮着卡斯帕斯召回了一部分军队。 只不过，李昂逼着卡斯帕斯向阿琳娜写了封效忠书…… (本章完) 第419章 皇帝的灯塔 潘德历358年9月16日，晴。 盾风堡垒。 拜蛇教的部队覆灭了。 但这一战的主力并不是我，也不是伊瓦伊洛将军率领的巴克斯部队，而是温蒂留在这里的预备队以及凤凰骑士团。 或者说，这是两位女王陛下刻意留在境内的预备队。 我没想到，艾米陛下远在烈狮城，竟然能调动凤凰骑士们。 我也没想到，带领凤凰骑士团拦住拜蛇教大部队的，竟然是不太会打仗的安森！ 在盾风堡垒南部，我第一次见识了凤凰骑士团真正的战斗力，与他们在卡伦鹿堡驻扎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在面对拜蛇教的时候，凤凰骑士看起来比拜蛇教徒更加的悍不畏死，也更加的疯狂。 他们在拜蛇教大军中来回冲杀，哪儿敌人多就往哪儿冲，就像是个个都坚信自己能像不死鸟一样重生一般。 这种作战风格损失很大，但效果也很出色，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参战，拜蛇教大军便被他们冲得支离破碎。 温蒂在盾风堡垒留了两百多名年轻的游侠，这些游侠挡住了被冲散的拜蛇教徒，没让他们逃进森林。 当我赶到战场时，已经不需要进行任何艰苦战斗了，只需要把溃散的拜蛇教徒全部清理干净就行了。 只不过，在刚干掉拜蛇教的部队之后，我就收到了好几个坏消息。 留守北方的赫里沃德大人去世了。 同时，迦图人再度大举南下了。 为了抵抗迦图人，阿尔达利安和伊思兰迪尔两位大人放弃了他们的决斗，一起奔赴了北方战场，如今生死未卜。 ——摘自《新潘德战场日记》，里萨迪兰·艾诺著。 —— 九月下旬，伊瓦伊洛将军带着巴克斯帝国的大军回到了帝临港。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凤凰骑士团以及被打得半残的几百名马里廷俘虏。 由于半路遇见了被西吉斯蒙德引到北方的马里廷士兵，伊瓦伊洛得知了帝临港遇袭的消息，在将那一千马里廷人打残之后，他急行军退回了帝临港。 卡斯帕斯带着草草检修过后的十几艘老破小战舰，以及一千多仍然愿意追随他的残兵离开了帝临港。 他要回马里廷了。 李昂和阿琳娜没有扣留任何马里廷人，只留下了卡斯帕斯亲笔写下的效忠书。 踌躇满志而来，却在刚踏足潘德大陆几天后便黯然回国，这或许让卡斯帕斯得到了真正的成长——他终于想清楚了，回到马里廷当自己的副皇帝才是最靠谱的。 当然，回马里廷，可能就必须与皇帝对抗了……但至少那是在贵族规则以内的对抗，应该比潘德大陆这些阴险的骗子好对付一点，至少那里有整个家族可以依靠。 凤凰骑士团将和卡斯帕斯一起返回阿玛拉大陆，因为潘德大陆的拜蛇教徒基本上已经全部肃清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帝临港渐渐恢复了平静，阿琳娜和李昂也开始筹备马略皇帝的葬礼。 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贾斯特斯比较难缠。 护女儿的老爹是很难对付的，现在的贾斯特斯又凶又横还好斗。 而且这位老爹以为是李昂把他女儿吃干抹净了…… “露西安娜，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葬礼结束后你就要加冕为女皇，难道你要以女皇的身份成为李昂的小妾？！” 贾斯特斯现在正在教育女儿。 “我就不能不结婚吗？再说，我和李昂只是师徒关系……而且我现在是阿琳娜，露西安娜可不是马略陛下的继承人。” 阿琳娜很无奈的叹着气。 “师徒？有睡在一起的师徒吗？！那可是我亲眼所见……伱们年轻人要怎么玩都无所谓，但我可不希望你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贾斯特斯大怒道。 “我们没有睡在一起……不是，我们不是你想象中那种睡！你看到的只是个误会！” 阿琳娜越发的无奈了——睡在一起的师徒可多了，李昂和他那两个妻子都是师徒关系…… “误会？哼……李昂这混蛋不负责任，你居然也帮着他掩饰？！” 贾斯特斯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扭头就走：“哼……我去找温蒂女王！我得让那混蛋受到点教训……最好是逼得他和那两位女王离婚！” “哎……父亲……” 阿琳娜叫了两声没叫住，皱着眉头纠结无比。 …… “你说清楚，你和阿琳娜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蒂正在房间里教育自家丈夫。 “一个误会而已……你看我这伤，这种伤势怎么干坏事？” 李昂畏畏缩缩的回答着。 贾斯特斯居然把这事告诉了温蒂，看样子这老家伙是要挑拨自己夫妻不和？ 果然，处理家事的难度比国事大得多啊…… “哼哼，那谁知道啊，你又没伤到下半身……难怪你的律法允许娶三个……你要是真喜欢她也就算了，可你干了坏事居然不承认？！” 温蒂明显不相信这是什么误会，在她看来，这点伤可未必会影响李昂干坏事。 而且，李昂这混蛋明显是对师徒关系有什么误会——他收的徒弟全可都是漂亮女孩，自己早就该有所察觉的！ 李昂叹着气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难道要说‘是阿琳娜半夜偷偷爬到我床上的’？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如果真这么说了，估计后果更麻烦。 “咚咚咚！” 就在李昂焦头烂额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温蒂，能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聊聊……” 阿琳娜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外。 温蒂气鼓鼓的瞪了李昂一眼出了门。 她倒是并不会对阿琳娜发脾气，她俩关系一直很好。 也不知道阿琳娜对温蒂说了什么，反正从这以后温蒂就住进了阿琳娜的房间，李昂耳根子倒是清净了不少。 …… 潘德历358年9月26日。 克里昂和瓦列乌斯两位将军也全都赶到了帝临港，元老会成员已经全部到齐了。 这一天，是马略皇帝五十九岁生日。 也是马略皇帝下葬的日子。 按照马略皇帝自己的意愿，他将被葬在帝临港东边十里左右的山崖上——也就是从帝临港总督府能看到的那片礁石背后的那个悬崖。 也许，马略皇帝是想在山顶，隔着无尽之海眺望巴克斯人真正的故乡。 天很蓝，很干净。 帝临港的街道也很干净，前几天的风雨冲淡了战乱带来的血迹，饱经战火的帝临港被重新洗刷成了整洁平和的模样。 大街两旁挤满了男女老少，人是那么多，比前些日子被光辉骑士团动员来守城的人还要多，向东望不见头。 这都是自发前来为马略皇帝送行的平民。 人们手里都捧着用麦穗与桂枝编成的冠冕，从帝临港的城门一直向东，在道路两侧列成了蜿蜒的队伍。 这刚好是小麦成熟的时节，黄澄澄的麦穗编制的环，看起来和马略皇帝头顶的皇冠一模一样。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马略皇帝的灵柩将要过来的方向。 阿琳娜穿着不朽者战甲，戴着马略皇帝的不朽者头盔，持着雄辩家之剑在前方引路——这是巴克斯的传统，马略皇帝是个戎马一生的领袖，他的继承人要身着他曾用过的戎装为他送行。 阿琳娜是个女孩，腰太细，肩太窄，穿着马略皇帝的盔甲并不合身。她必须用束带把护肩绑起来以免滑落，然后在外面披上马略的红披风，掩盖住松松垮垮的模样。 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威风，但此时没人会笑话她。 马略的两个儿子默默的走在阿琳娜身后，虽然长子盖乌斯与马略皇帝本人的名字完全相同，但他并没有争夺继承人的身份，而是只继承了马略皇帝本人的私产，也就是思源城一带的一些庄园别墅和土地。 马略自己的名字也叫盖乌斯，马略是族名，这是巴克斯人惯用的命名方式，长子往往与父亲的名字完全一样。 而马略的次子尤内斯，从哥哥盖乌斯那里接手了一些生意，然后从部队中离职，同样成了个富足的大地主。 两兄弟都对阿琳娜表示了尊敬和认同，并且自动放下了手里那本就微薄的权力，没有给任何野心家留下利用的机会。 这显然是马略皇帝提前告诫过的。 同时，所有还活着的元老会成员，全都只提名了阿琳娜作为皇帝候选。 也就是说，选举已经不用议会参与投票了，只有唯一的一个候选人。 马略皇帝没有让自己的身后事变成血腥的权力争夺，这种和平交接在这个年代其实是很罕见的。 阿琳娜在此时就已经算是成为了女皇。 葬礼依然在进行，人很多，但很安静，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哭哭啼啼。 或许是每个人都不愿打扰灵柩中的帝王，也或许是每个人都知道，陛下会在高崖上看着他们。 马略皇帝被葬在了山顶的悬崖上，南边是千百年来被海浪冲击得光滑无比的绝壁。 李昂以马略亲友的身份，走在了马略的灵柩后面第一位。 并且，李昂个人出资，在马略的墓地旁边修建了一座灯塔。 这座灯塔，被他命名为“马略之光”。 他觉得，这应该会是马略皇帝想要的——即便是死了，也能为巴克斯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 绝壁下就是大面积的礁石区，在这里建立灯塔，能警告过往的船只小心谨慎，减少事故。 同时，长明的灯塔，也能让马略皇帝看到，未来的巴克斯将会变得多么繁茂兴盛。 …… 就在马略皇帝的葬礼结束后不久，阿琳娜还没来得及回到思源城正式加冕的时候，里萨迪兰传来了一系列的消息。 好消息是，拜蛇教大部队已经在盾风堡垒附近被全部绞杀，一个都没跑掉。 坏消息是，赫里沃德伯爵在勇盾堡病逝了。 赫里沃德是岁数大了突发急症去世的，这中间没有什么阴谋，但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赫里沃德去世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 首先是拉尔夫以及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成员，他们聚集到了勇盾堡为赫里沃德举行葬礼，同时也打算防范迦图人趁机南下。 可他们没料到的是，迦图人确实大举南下了，但并没有通过勇盾堡，而是从西北方向斜着穿越了诺多森林北部，直接出现在了白鹿堡附近。 阿尔达利安的部族原本一直镇守在森林北部，但这次他的部队被调来打拜蛇教了，诺多森林北部没什么兵力，被迦图人乘虚而入。 里萨迪兰已经带着诺多精灵们赶去了白鹿堡。 “按照里萨迪兰所说，迦图人这次出兵规模非常大，比以往几十年规模都大。但很抱歉，李昂陛下，我们刚从北边回来，很难再次组织大军支援北方。而且我们暂时还是不太方便进入诺多森林或白鹿堡范围……之前与里萨迪兰共同追击的时候就差点出问题。” 伊瓦伊洛向李昂表示着歉意，表示无法再次带兵北上支援。 李昂对此表示理解，巴克斯人短时间内确实还是不能随意进入诺多精灵们的核心势力范围，否则很难预料其它的诺多精灵会不会与巴克斯战士发生冲突，毕竟之前是巴克斯人烧了森林。 不过，白鹿堡现在有点空虚，而且这刚好是收获季，李昂确实很担心。 迦图人这时候出兵肯定是大举出动来抢粮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范围会很分散，目标也绝不会固定在白鹿堡一带，整个东部地区都会面临危险。 其实该有的驻防调派早在向帝临港出兵前就已经做了——拉尔夫和号角召唤游侠团在长河城，利奥弗里克在卡伦鹿堡，猫头鹰骑士团在特鲁布伦，查理斯在弗莱彻…… 再加上里萨迪兰带着将近两千诺多部队去了白鹿堡，整个东部的兵力其实是很充裕的。 只不过迦图人出人意料的穿越了诺多森林，这使得李昂总觉得有些危险。 但李昂远在帝临港，身边也只有不到三百人的卫队，再担心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虽然李昂立刻便动身离开，但要从帝临港赶回去，少说也得走上一个星期。 现在只能寄望于拉尔夫和里萨迪兰反应快一些，别让迦图人占到什么便宜。 (本章完) 第420章 不一样的迦图 ‘来到这里的人，请行礼致敬。’ ‘这里埋葬着我的朋友盖乌斯·马略，一位仁厚的长者，一位无比强大的帝王。’ ‘强大是一种态度，而不是拥有权力。强大，是始终做对人们有用的事，而不是追求征服的快感。强大，是明悟自信的精神与快乐安然的心，而不是永远欲求不满。” ——新潘德王国，李昂·格里芬。 —— “这是李昂陛下为马略陛下题的墓碑铭文。我想，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成为朋友了。” 阿琳娜站在马略皇帝的墓前，看着刚被工匠们刻完的碑文，转头看着贾斯特斯：“父亲，我打算嫁给李昂。” 贾斯特斯看着碑文沉默着，许久之后，他轻声问道：“为什么？陛下，是为了那个预言之子的说法吗？” 他将自己的女儿称为陛下。 这意味着，他是在以幕僚的身份向巴克斯皇帝进言。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也是为了巴克斯的未来。马略陛下去世，巴克利和阿玛拉大陆的敌人们都会有所动作的，德夏人也会蠢蠢欲动实施反攻，巴克斯将要面对的危险会比以往更多。” 阿琳娜也以巴克斯统治者的身份，对首席政务官贾斯特斯说着公事：“马略陛下临终前让我向新潘德王国称臣，也是因为我们即将面对无数外敌，必须借助新潘德王国的力量。但我想保留住帝国的名号，所以我不能让巴克斯称臣……” “其实，巴克斯从来就不是帝国，趁这个机会改为共和国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一时的低头并不会损失什么。” 贾斯特斯不怎么在乎巴克斯将来是不是还叫‘帝国’，虽然巴克斯帝国这个名称已经存在了千年，国家元首也一直被称为‘皇帝’，但实际上从巴克斯第二帝国开始，这个以选举方式产生元首的国家就已经不是什么帝国了，而是共和体制。 当然，那时候是典型的贵族共和，一切都是元老院说了算，跟平民没什么关系。 而现在，在马略皇帝改革之后，公民有了护民官选举权，以往的奴隶在名义上也得到了公民身份； 护民官能够参选议员，并推举选举元老会成员； 元老会成员能推举国家元首人选，议员将从人选中选举出皇帝。 ——也就是说，阿琳娜其实是第一个经过三层选举之后确定的皇帝，是真正的共和体制下的第一位国家元首。 但实际上，这次选举完全是独裁式操作，因为一共只推举了一个候选人。 马略皇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其实是用独裁的方式确保了政权的平稳交接。 “不，帝国依然得是帝国……至少在我卸任之前，它都必须叫帝国。” 阿琳娜摇着头说道：“李昂会理解我的，也只有他会理解……所以我得和他结婚，这不仅能最大程度的保持帝国的完整和独立，还能用新潘德压制国内，确保我以独裁者的身份推动改革。” “那么……你自己做主吧。” 贾斯特斯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觉得独裁更好……” “不，不是的，父亲。我只是想制定宪法——对所有公民都一视同仁的宪法，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亦或是皇帝本人。” 阿琳娜自嘲般的笑了笑：“但想要做到这一点，我必须先成为一个独裁者。” “你比我勇敢，孩子。但你应该知道李昂那个法令……这需要先得到两位女王的同意。” 贾斯特斯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理解女儿的想法了。 阿琳娜想把马略皇帝没做完的事彻底完成。 “她们已经同意了。” 阿琳娜微笑着说道：“昨天我已经收到了艾米的回信，我要去烈狮城和她见个面。” 艾米确实给阿琳娜写了封信。 但准确的说，这封信其实是写给温蒂的。 不过，目前温蒂和阿琳娜住在一起，而且这确实是艾米对阿琳娜的回应，所以艾米是快马送往帝临港的。 信的内容是—— 亲爱的温蒂： 你的来信我收到了。 但请不要责怪李昂和阿琳娜。 既然法令允许他娶三个妻子，那么即便他自己不去沾花惹草，他的部下也会逼着他多繁衍后代的…… 没有阿琳娜，也还会有别人，这是必然的。 如果第三个是阿琳娜，或许我们都能接受。 但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接受不了……我想你应该也一样。 不过，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与三个国家的和平，我们不仅应该相互帮助，同时也应该相互约束。 所以，我们最好见个面，我在烈狮城等你们。 别让李昂知道。 ………… 温蒂和阿琳娜去烈狮城处理外交事务的事儿，李昂确实不知道。 因为李昂接到里萨迪兰的消息后便动身往长河城赶路了——温蒂让他先走，因为留在帝临港的伤兵们需要有人打理，伤兵当中有不少诺多战士，温蒂当然是最合适留下来带队的人选。 李昂伤势没有痊愈，这一路走得不快，一直到10月2号才赶到长河城。 里萨迪兰发出消息的时间是9月16日，按时间来算，迦图人至少已经进入王国东部半个月了。 奇怪的是，李昂到达长河城后，得到的汇报却是半个月以来一直都没有村镇被迦图人洗劫。 前来回报情况的是猫头鹰骑士团的奥尔斯，他现在已经是男爵了。 一直留在特鲁布伦的猫头鹰骑士团，在半个月前确实看到了大量迦图人从东边入境，也就是从诺多森林里出来。 但迦图人入境之后没有攻击任何人，并且应该是刻意绕过了白鹿堡和麦香领，一直到9月15号晚上，迦图人在夜间从特鲁布伦附近经过，才被猫头鹰们发现。 猫头鹰骑士团立刻分别向各地报告了警讯，随后一直跟着迦图人的大部队。 但迦图人擅长骑射，马匹又多，斥候放得非常远，猫头鹰骑士团人数太少，不敢一直跟着。 到了9月17号时，经过了大雾弥漫的无人区，又下了一场大雨，猫头鹰骑士团跟丢了。 当时的位置，是在塞伦米斯的西边，女神山下——而且迦图人也没有袭击塞伦米斯，塞伦米斯可没什么防卫力量。 在这之后，他们就完全失去了迦图人的踪迹。 戈德里克没有大意，他让拉尔夫带号角召唤游侠团镇守勇盾堡，让安冬嘉帮助查理斯守好弗莱彻村，还派了新训练的三百名红箭长弓手过去补充战力，并且向福瑟特传令让他派人堵住了克温村北边的路口和吊桥。 同时，里萨迪兰也往森林里派了大量诺多部队搜索，在白鹿堡和森林市场也都各安排了诺多战士驻防。 戈德里克和里萨迪兰是要关门打狗，几头都堵上了，迦图人应该是跑不出去的。 可是，直到现在，却依然没有任何地方传来被袭击的消息。 也就是说，迦图人在这半个月里没有劫掠任何地方，也没有回草原，可能是一直在向西行动。 但这种行军纪律，完全不像是迦图人的作风——长时间长距离行军，却对经过的地方秋毫无犯，就连没什么防备的塞伦米斯都没有袭击…… 即便是一般国家的正规军，在经过敌国村镇的时候多少也会顺路强征一点军粮的。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迦图人就已经到了女神山附近了，但他们却始终没有攻击过任何人……你看到的迦图部队规模有多大？” 李昂问着奥尔斯，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我们看到的至少有四千匹马以上，人的数量就不知道了，我们很难跟上他们。” 奥尔斯很笃定的说道。 这下子，李昂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半个月啊，四千匹马以上…… 大量马匹在内陆地区，既不劫掠又不攻城，这半个多月时间里迦图人是怎么对马匹进行补给的？ 人确实吃不了多少，省着点吃可能二十磅粮食就够，是可以随身携带的。 但马不行啊，一匹马每天至少得消耗十来磅草料。 内陆地区可不像草原，能喂马的草地有限，除了村镇附近的大规模田地之外，野外是不可能供应四千匹马的。 总不能随身携带几百磅草料吧？ 通常情况下，迦图人长途奔袭时都会洗劫沿途的村庄，这既是为了劫掠，也是为了喂马。 因为迦图马好养活，不挑食，不用喂精料，吃青草也不会拉肚子，最重要的是，它们可以直接吃地里的庄稼——无论有没有成熟都能吃，带水的也能吃，不像大陆马那么娇贵。 麦秆本就是常用的马料，迦图袭击者在离开草原之后惯用的方式，本就是用村镇附近的麦田或麦垛里的秸秆养马，用抢来的粮食养人。 可是，麦田只有村镇周边才有，迦图人一直都没有袭击过村镇，而且他们避开了猫头鹰骑士团的搜索，那就意味着他们应该没有在任何村镇停留过…… 难不成他们还能凭空变出草料来？！ 李昂表示不理解，这不是他记忆中的迦图人。 但目前戈德里克和里萨迪兰的布置都没什么问题，关门打狗也是很好的思路，李昂并不需要调整战略。 现在的问题在于，闯进王国腹地的迦图人，到底在哪儿？ 戈德里克也有些焦虑——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盼望着收到有地方被迦图人袭击的消息…… 但进入腹地的迦图人一直没消息，反倒是北边有了新的消息过来。 传回消息的是拉斐尔。 “李昂陛下，我们找到了迦图人的大部队……他们在狮湖城和弗莱彻之间的荒野上！” 拉斐尔向李昂描述着他看到的一切：“我带号角游骑兵们到草原中刺探了一次，发现了大量的车轮印记向西去了，于是我们跟了过去……我亲眼看到了无数的车帐，好像是在大规模迁徙。” “他们在迁徙？又在迁徙？上次他们就迁徙过了……我在鹰爪堡干掉了好几千。上次是朱达的部族……” 李昂越发的不理解了：“这次又是谁？你知道那些迦图人属于哪个部落吗？” “我不确定，我没敢靠近——他们人太多了。” 拉斐尔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扎卡尔的人。” “扎卡尔前几年打败了朱达，逼着朱达的部族往狮湖城一带迁移……而现在他自己的部族也开始往狮湖城迁移？这什么情况啊……” 李昂皱起了眉头：“给狮湖城传过警讯了吗？” “当然，安冬嘉女士去了狮湖城，我来了长河城，分头走的，狮湖城得到消息应该更早一些。” 拉斐尔点头。 李昂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棘手了。 王国腹地有一支迦图部队，四千匹马通常意味着两千迦图人，这两千人不能不管，但却找不到他们。 而狮湖城和弗莱彻之间，有海量的迦图人迁到了那片荒原里，这也不能不管，但问题是怎么调兵？调哪儿的兵？ 狮湖城那边可能还有七八百驻军，这些人必须坚守城池；勇盾堡和弗莱彻的人手也不能随便动，否则难保迦图人不会调头攻打。 长河城有两千的兵力，一半是戈德里克的部队，一半是自由军团的人，但都不适合拉出去主动进攻。 里萨迪兰回来后，把自由军团留在了长河城——自由军团目前只有一千人左右，还有好几百正在帝临港养伤。 带重装步兵去对付迦图人是很难受的，李昂可不想自找麻烦。 而戈德里克的部队大多都是新招募不久的兵员，守城没什么问题，带出去野战怕是凶多吉少。 再说，长河城是不能出事的，估计藏在腹地的那伙迦图人就等着李昂把驻军派出去呢。 而里萨迪兰那边要确保诺多森林和白鹿堡的防务，估计只能抽调几百名诺多游侠出来。 卡伦鹿堡的利奥弗里克手里还有一千多人可以调用，而且骑兵比较多，但稍微有点远。 达利昂和狮鹫骑士团也能调过来，可他们目前还在萨瓦河堡，距离更远…… 而且，即便将他们都调过来，全加起来也就两千人出头……够用吗？ 估计是不够的，这次可没有狮骑士团和凛鸦大军可以利用，想要复制上次鹰爪堡的共抗迦图是不太可能了。 当势力变大后，仗反而更难打了，因为处处都是自家的地盘，处处都要守。 在派出人手去传令调兵之后，李昂开始考虑，看有没有办法能和迦图人谈谈…… 如果能不打，那最好就别打……迦图人这种一言不合就搞自杀式冲锋的野蛮人，李昂是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士兵们的生命。 而且，搞定敌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对付迦图人，打仗是最没有性价比的方式。除非是为了别的原因，否则真的没必要硬碰硬。 于是，拉斐尔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李昂让他作为自己的特使，以新潘德国王的名义，尝试与荒原中那些迦图人沟通一下——没办法，虽然拉斐尔口才很一般，但只有他会迦图话。 (本章完) 第421章 迦图军阀扎卡尔 拉斐尔是李昂的谜弟。 自从在弗莱彻村与李昂认识之后，他一直都很崇拜李昂。 少年人大多都会崇拜强悍狠辣的武士，在迦图草原边上长大的孩子尤其如此。 当年李昂全身红得发黑的站在血泊中，拔下头盔洒落出一大泼血的样子，一直深深的印在拉斐尔心里。 那个覆面盔他也一直带在马鞍袋里，每当畏惧或紧张的时候，拉斐尔就会把那个头盔拿出来看看。 虽然他父亲拉尔夫也是个无畏的战士，但拉斐尔却并不太崇拜父亲…… 这大概就是灯下黑了。 人总是这样，看不到自己身边的偶像，却对那些自己不太了解的人念念不忘。 拉斐尔确实是不了解李昂的——他现在就有点困惑，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李昂要让他给迦图人送礼。 是的，送礼，白送，不要钱的那种。 一个国王，而且大概是目前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国王，居然会向一群野蛮的劫掠者送礼…… 而且这些礼物都很珍贵。 有来自巴克斯帝国的香料和葡萄酒，有诺多精灵们制作的艺术品，有烈狮境西部出产的玻璃制品和天鹅绒，狮湖城一带出产的海盐和咸鱼，还有来自辛加尔的薄纱和某些昂贵药品…… 甚至还有几辆豪华马车。 而且李昂陛下甚至还说，如果扎卡尔愿意，他甚至可以送几十套豪华别墅给扎卡尔——千夫长以上的迦图军阀，有一个算一个，人人都有份。 也就是说，李昂送出去的这些礼物，包含了衣食住行所有方面，而且全都是高档商品，一般人用不起的那种。 说真的，拉斐尔有点羡慕——除了狮湖城的咸鱼之外，别的东西他自己都用不起…… 送给迦图人…… 真是糟蹋了。 不过，不管自己怎么想，拉斐尔还是会严格按照李昂的要求办事，毕竟李昂陛下刚将拉斐尔敕封为誓言骑士——不是烈狮公国的骑士，而是新潘德王国的骑士，直接效忠于李昂本人。 这是很难得的，因为李昂的直属手下并不多，亲自敕封的誓言骑士更少。 之前一直跟随李昂的人，现在个个都是大人物了。 埃里克目前是烈狮公国政务大臣，巴兰利领主，新潘德王国第一军团副统领——第一军团统领是李昂本人。虽然他一直没有授爵，但能够出任整个烈狮境的政务主官，这至少也已经等同于伯爵的身份了。 查理斯是弗莱彻领主，而且刚从赫里沃德手中继承了勇盾堡，目前是勇盾郡守——同样没有授爵，但同样掌管着一个伯爵领。 光辉骑士安森，在带着凤凰骑士团干掉拜蛇教大军之后，李昂亲自作为担保人，让安森成为了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一员，并将安森正式任命为卡伦鹿堡领主——也没有授爵，也掌管着一个伯爵领。 克洛泽，现在是新潘德王国第二军团统领，白银之手骑士团团长。由于他依然是梅腾海姆籍，所以无法接受新潘德王国的爵位和封地。也就是说，他也只是向李昂效忠的誓言骑士，而且这骑士身份还是私下授予的。但毫无疑问，他这个军团长的身份也与伯爵对等。 包括里萨迪兰这个诺多精灵，现在也是阿美拉堡与巴甫伦领主，新潘德王国近卫军统领——同样掌管着一个伯爵领。 前黄昏骑士乔斯林，目前是新潘德王国新兵总教官，正在长河城着手组建新潘德第三军团‘凡人军团’。不出意外的话，等军团练成，他也会成为军团长。 李昂一共就只敕封过这么几个誓言骑士，跟其他的国王比起来，这数量实在是显得太少了——但李昂手下的骑士，其实个个都是伯爵级别的人物。 而现在，拉斐尔也得到了与这些前辈一样的机会。 一起得到这种机会的还有西吉斯蒙德·辛克莱，他现在是自由军团统领，白银之手的军士长，也是这支‘使团’的物资和军队负责人——李昂让西吉斯蒙德护送拉斐尔和那些贵重礼物。 让一个擅长跑路的人干护卫的活儿……说实话，拉斐尔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但西吉斯蒙德很放心——李昂给他交代过了，反正见势不对就扔下礼物跑就行了，跟扎卡尔谈崩了没关系，只要人活着回来就可以。刻意让西吉斯蒙德领兵护送，本来就是担心拉斐尔这小子年轻热血容易上头…… “拉斐尔，扎卡尔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西吉斯蒙德的问题打断了拉斐尔对未来的憧憬。 “怎么说呢……他是个可怕的敌人，但他是个有荣誉感和骑士精神的敌人。说实话，我不喜欢他，但我又有点敬佩他……” 拉斐尔有些矛盾的讲着关于迦图大军阀扎卡尔的事情。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迦图人往往都是血腥嗜杀而又粗鲁蛮横的野人，而且对马有特殊的……爱。 这些印象其实都对，不过，可能有些片面。 在这些标签化的刻板印象另一面，迦图人其实也是人，他们也有爱恨情仇，并且也有很多优良品质。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迦图人四处劫掠，嗜杀野蛮，这是事实，但这主要也是受他们的生存环境影响——任何人身处在一个必须靠劫掠才能解决温饱问题的社会中，都会变得和迦图人一样的。 而同样的，艰难的生存环境，也造就了一部分迦图人顽强不屈，热爱自由，重视荣誉等优良品质。 “军阀”扎卡尔，就是这样一个与普通人印象中的迦图人截然不同的豪杰。 与血腥残暴的‘破坏者’朱达不同，扎卡尔是依靠其个人魅力统帅军队，而不是靠恐惧和暴力。 他武艺出众，在战场上总是身先士卒冲在第一个； 他慷慨大度，总是将大多数战利品分给那些追随他的战士； 他重视荣誉，一言九鼎，只要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直到兑现为止。 当然，他也会率众劫掠，但他通常不会像朱达那样杀光男人然后抢走包括女人和小孩在内的一切——扎卡尔不会随意杀戮平民，而且通常都会给村里留下一些口粮维生。 前些年，扎卡尔的部族位于迦图草原北部，朱达的地盘在草原南部，因此扎卡尔一般都会去凛鸦境讨生活，而朱达通常都会去烈狮境。 凛鸦境的暗隼堡、奥登堡，包括晓炉城一带，其实经常都会被扎卡尔勒索钱粮，但至少那里的人一直都还生活得下去。 而烈狮境……看看狮湖城东边数百里荒原就知道了，那一带在二十年前可是有好几十个村镇的。 很多事就怕对比，扎卡尔身上的闪光点在破坏者朱达的衬托下显得相当难得，所以他同时得到了来自同胞和敌人的尊重。年轻的迦图战士们都崇拜扎卡尔；而凛鸦境那些高傲的骑士也对他敬畏有加——当然，也许更多的是恐惧。 其实扎卡尔最初只能算是个小军阀，最初的实力大概也就和正在给李昂养马的德拉许差不多。 但仅仅只用了十来年，他就成为了迦图草原上数一数二的部族领袖，甚至还打败了实力最强的朱达，迫使朱达的部族南迁，让出了最好的草场。 这是因为扎卡尔有着其他迦图人少有的宝贵品质——勇于创新。 无论是草原上的迦图人，极北群山中的迷雾山人抑或是沙漠里的德夏人，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传统保守。 游牧民们总是把自己的生活方式赋予神圣的意义——只有自由地穿行于大草原上，践行掠夺的古道才能培养出真正的战士。那些所谓的文明人孱弱不堪，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迦图人是猎人，而他们是猎物。尽管世界在一刻不停地改变，但迦图人亘古不变…… 这些都是迦图人常挂在嘴边的话。 纵使渡过了无尽之海，从阿玛拉的大草原来到了潘德，迦图人却仍坚持着他们传统的生活方式，抗拒改变。 在脱离了奥萨皇帝之后，独立到东北草原封闭自守的一百多年里，迦图人的生活极为艰难。 由于草原与诺多森林接壤，而诺多精灵极度排外的文化和对人类的仇恨，使得他们与迦图人冲突不断。 但大多数迦图人都只是把诺多精灵当作凶狠无情的对手，痛恨诺多精灵们精良的武器盔甲，却从来没有试图去学习诺多精灵们先进的技术。 大多数古板的迦图人会把诺多的装备视作亵渎神明‘因达尔’的邪物，触碰之后会带来诅咒，所以在缴获之后甚至会将其销毁或是抛弃。 而诺多精灵马更是被他们视为邪恶的妖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迦图人对诺多精灵马是见则杀之的。 愚昧吗？ 当然。 可那个曾经引领世界数千年的东方古国，在游牧民族统治时期，也做出过无数比这更愚昧的事。 似乎唯有传统、神灵、骑射以及劫掠，才是草原人的一切。 但扎卡尔不一样。 他是迦图人中的异类。 在多次与诺多的交锋中，扎卡尔意识到了诺多技术的先进性，精良的诺多复合弓和坚韧的诺多剑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震撼，诺多精灵马快速强韧又灵巧的特点令他羡慕不已。 在一次与诺多的遭遇战中，尽管想到了老人们所言的诅咒，他还是试着把一位倒下的诺多战士的武器装备扒下来，并且抓获了受伤的诺多精灵马。 他换上了诺多的战靴，挎上诺多的长剑和盾牌，骑上了诺多精灵马，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谓的诅咒不过是那帮老古板的迷信罢了！ 他骑着诺多精灵马，穿着一身拉风的诺多装备，在迦图部落中招摇而过。 老一辈的迦图战士对他怒目而视，大声咒骂着他，讲起了古老的诅咒传说；但许多年轻的迦图战士看到了他们的偶像穿着诺多的装备，诅咒的传说不攻自破。 此后，扎卡尔不再苦守着部落的传统，他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诺多的装备，并开始引进各个国家的先进技术。 他袭击了诺多的哨兵和巡逻队，为他年轻的追随者换上了诺多的战靴； 他劫掠烈狮境时偶然遭遇到一支奇怪的女巫弓箭手，他敏锐地发现了这群女巫的弓箭相当不错，而且比起诺多精灵，迦图的骑兵可以轻松地碾碎她们的队伍——于是扎卡尔夺取了她们的暗木弓。 由于引进新装备和扎卡尔以身作则的作风，扎卡尔的部族很快便从众多迦图部落中脱颖而出。 扎卡尔的部族中大多都是年轻的迦图战士，扎卡尔给了他的年轻追随者一个很个性的名字——扎卡尔冷酷骑手。 他从凛鸦人那里得到了铠甲技术，并且为这些年轻人装备了迦图荣誉铠甲，时刻提醒他们：不要忘记荣誉！ 在扎卡尔的影响下，这些年轻人大多都成长为重视荣誉，勇猛无畏的战士，渐渐成为了草原中最强的群体之一，并且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 之后，无数来自其他部落的迦图年轻人蜂拥而至，加入了扎卡尔的麾下，他很快从一个小军阀壮大为了草原北部的领袖。 那些仍然坚持传统的迦图战士不得不承认扎卡尔的强大，但他们对扎卡尔离经叛道的做法表示不满，于是他们追随了他们心目中的‘典型’迦图领袖——破坏者朱达。 于是迦图人分裂成了两个集团——试图变革的扎卡尔部族，以及传统守旧的朱达部族。 朱达的部族是典型的高压式军阀统治，但扎卡尔不是。 他一直试图将部族发展为一个真正的国家。 而且，以他之前在凛鸦境所做的事情来看，他可能就快要成功了。 如果扎卡尔生在烈狮王国，那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名将吧，拉斐尔觉得。 “拉斐尔，如果扎卡尔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们或许可以和他谈点生意……” 西吉斯蒙德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着远处的荒野说道。 “谈生意？李昂陛下不是说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摸清迦图人的意图么？” 拉斐尔奇怪了看了西吉斯蒙德一眼，也朝那片荒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啊？ “这就是生意啊……迦图人这次入境既不抢粮食，也不袭击村镇，还一直躲着不出现……忍受这样的耗费，当然是为了谈一笔大生意……拉斐尔，帮我用迦图话问问——扎卡尔阁下，你是要做什么生意啊？” 西吉斯蒙德一直盯着远处的荒原，最后一句话的音量显得特别大。 “阁下真是好眼力……我躲在这儿都能被你发现。” 荒原中突然冒出了上百人，个个全身插满了草。 领头是一个满脸画着墨绿色油彩的家伙，穿着一身的迷彩装扮——全身诺多装备，趴在荒原里的灌木丛中确实是很难发现。 “伱竟然会说潘德话？太好了！” 西吉斯蒙德笑了，伸手抚着胸口欠了欠身：“扎卡尔阁下，李昂陛下想邀请您和他共进晚餐。” “晚餐？在哪儿共进晚餐啊，李昂现在不是应该在长河镇吗？” 扎卡尔笑了笑：“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难道他会飞？” (本章完) 第422章 你要不要来一点 “是啊，我确实会飞……” 一个戴着全遮覆面盔的重装骑兵瓮声瓮气的回答着。 一边回答，一边摘下了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头盔。 “陛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拉斐尔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李昂大惊失色。 “我原本只想亲眼看看迁徙到这里来的迦图人是个什么情况，真没想到竟然会遇上扎卡尔阁下……” 李昂擦了擦被头盔捂出来的汗：“扎卡尔，你的营地在哪儿？不介意请我吃顿晚餐吧？” 扎卡尔愣了愣，随后笑道：“李昂陛下？真是好胆量……你邀请我吃饭，居然是打算到我的营地去吃？” 一边说，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油彩，拔去身上用于伪装的草束，并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看样子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这位迦图军阀似乎挺讲究体面。 “怎么，你不乐意？那伱跟我回长河城也行啊，我肯定天天好吃好喝养着你……” 李昂把手里的的头盔扔给西吉斯蒙德，摊开双手走上前去：“我喜欢吃烤全羊，你的厨子会做吗？” 扎卡尔已经把身上的草叶清理干净了，他摘下了满是泥土的迷彩披风扔给了身后的士兵，也摊开双手迎了过来：“草原上每个人都会做烤羊，欢迎你到我家做客，李昂陛下，想吃多少烤羊都可以……不过，你真的敢到我家去吃饭吗？” 李昂笑嘻嘻的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搓了搓手使劲点头：“既然有烤羊可以吃，那还有什么不敢的……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去。” 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 扎卡尔又愣了，彪悍的脸上扯出了一点笑容：“按照草原上的习俗，客人来了就应该好吃好喝的招待，让客人回不了家才算是招待好了……你就不怕到了我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哦？还有这好事？天天都有烤羊吃？” 李昂大喜：“那有没有美女暖床？要是啥都有，那我回不回去也无所谓啊……” “哈哈哈……李昂陛下……” 扎卡尔大笑起来，看着李昂的目光有了深深的欣赏：“你和凛鸦境的国王还真不一样，我佩服你的胆量……换成我，我肯定是不敢去你家吃饭的。” “你都已经准备霸占我家了，还说不敢吃我家的饭？扎卡尔，你这人不诚实啊……” 李昂摇着头叹了口气。 “霸占你家？你可能有些误会，李昂陛下……” 扎卡尔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要是没打算霸占我家，那你派那么多人马到我境内做什么？” 李昂撇着嘴横眼问道：“而且，如果西吉斯蒙德没有发现你们的行踪，你原本打算埋伏在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打劫啊……你们这么大一支车队送上门来，我要是不抢，那不就太亏了？” 扎卡尔理直气壮的说道。 真有意思…… 把两千大军派到新潘德王国境内，却一直躲藏着，大半个月都不劫掠； 可他自己，却在这荒郊野外亲自带着一百多号人做拦路抢劫的买卖？ 这撒谎水平是真不咋地。 “我还真没见过打劫还要化妆成这样的。” 李昂看着扎卡尔身后的迦图骑手撇了撇嘴：“你明明就是想进攻狮湖城……扎卡尔，我就说你这家伙不诚实吧，每句都是谎言。难不成，你的那些战绩和名声都是撒谎骗来的？” 扎卡尔和他身边的卫队用迷彩进行伪装，这当然不是为了打劫，多半是和李昂一样，亲自出来查探军情的。 他在派出大量骑兵入境的同时，将部族迁往狮湖城东边，还亲自探查军情——这多半是为了图谋狮湖城，甚至是为了北部湾所有的城镇。 虽然脸上一直笑嘻嘻的，但其实现在李昂的心里有点沉重。 因为扎卡尔这种行为，不符合劫掠者的逻辑——扎卡尔不是为了抢劫钱粮，他是为了占领和统治！ 他是要向迦图草原周边的国家实施真正的征服，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抢一票就走！ 不出意外的话，新潘德王国境内，有人在和扎卡尔做交易…… 毕竟一直都没人能找到那么大一支军队——几千匹马啊，要是没有内鬼帮他们藏身并且提供马料，怎么可能完全发现不了行踪？ 所以李昂会在这里主动暴露自己，他要让扎卡尔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好吧，我承认，我本来打算去看一看狮湖城的军备情况……我确实准备进攻狮湖城。不过，李昂陛下，您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扎卡尔也撇着嘴指了指李昂。 李昂现在的穿戴就是个普通的骑兵，连兵器都是制式装备，戴上头盔以后连拉斐尔都没认出来他来。 李昂叹着气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是为了亲眼看看你部族的情况，并且亲自给你送点礼物。扎卡尔，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个实诚的人……” “给我送礼物？” 扎卡尔看了看那些马车，又看了看李昂，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打仗，只喜欢交朋友……我带来的礼物全都是草原上最稀缺的珍贵商品！” 李昂挥了挥手，旁边的西吉斯蒙德很配合的掀开了一辆马车上的篷布。 这辆马车上装的都是精致的铅制器皿和香料——这一车东西来自巴克斯，马略皇帝给铅壶定了超高的商品税，由于性价比太低，这玩意在巴克斯只有贵族才会买，所以大部分都成了滞销库存。 各种铅壶与铅制酒杯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浓郁的香味也随着篷布掀开弥漫开来，扎卡尔身后的迦图人全都下意识的吸了口气。 “嘶……” 扎卡尔眼睛瞪大了，他也明显的深吸了一口气：“这可都是贵重的好东西……真的是送给我的？” “当然，要不然我把它们带到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 李昂伸手比划了一下后面的马车：“扎卡尔，这几十车好东西，全都是送给你的。” “为什么？” 扎卡尔皱起了眉头，满脸都是疑惑。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打仗，只喜欢交朋友……我会带着礼物到你家去，跟你好好谈谈我们的友谊，希望你也能用招待朋友的方式好吃好喝的招待我。” 李昂转身从另一辆马车上拿起了一个小玻璃杯，扔给扎卡尔：“友谊和玻璃一样得来不易，也和玻璃一样很容易碎，你要接住了……” 扎卡尔双手接过玻璃杯，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将杯子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摊开双手欠了欠身：“李昂陛下，感谢您的慷慨，诚挚的邀请您去我的营帐做客。” …… 入夜，迦图人的营地点起了一人多高的大篝火。 数百人围着篝火，跳着迦图部落的马步舞。 外围是好几十个大烤架，更外围是许多的吊锅，羊肉汤的鲜香和烤羊肉腥臊味同时弥漫在整个营地中。 许多迦图女孩穿梭在人群中，为李昂手下的士兵们送上鲜美的肉汤。 那些原本穷凶极恶的迦图战士，此时也已经卸去了盔甲，光着膀子拎着酒囊四处找人喝酒。 如果迦图人不是敌人，那么他们招待朋友确实是很热情而直率的。 尽管语言不通，但他们依然会拿着木杯子笑嘻嘻的和士兵们掰腕子喝酒，喝得起劲了便拉人出来摔跤，被摔得满头包也不会生气，反而会大笑着拍着对手的肩比划大拇指。 李昂没有参与这些活动，他连酒都没喝，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基本愈合，但他可不想喝从铅壶里倒出来的酒…… “李昂陛下，你是要和我谈什么？” 扎卡尔也没喝酒，而且没劝李昂喝酒——他知道他们两人都需要保持清醒。 他和李昂一样各自拿着把小刀子割着羊肉，而且扎卡尔还把羊头给了李昂——这是表示尊敬的礼节，确实是招待贵客的做法。 “谈买卖，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生意人。” 李昂比划了一下那些停在外围的马车：“你们需要盐，需要金属器皿，需要布料和丝帛，还需要药物与香料——加了香料的肉味道不错吧？” 盖住了腥臊味的羊肉，当然要好吃得多。 “我们确实需要这些……但这买卖要怎么谈？这些东西都很贵，我们可没什么钱……” 扎卡尔点着头问道。 草原上确实缺少这些，而这些东西都属于生活必需品。 “但是你们有羊啊——我需要羊，尤其是这种好吃的山羊。扎卡尔，我可以在弗莱彻开设一个互贸区，你们需要什么，完全可以拿羊来换，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个公道的价钱。” 李昂很认真的看着扎卡尔说道：“这样一来，你没必要让本就不多的战士出来玩命抢劫，可以专心对付朱达或是其他不服你的军阀。而我也能减少对边境的防护支出，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内地的建设中去——我们都有利益，而且都能减少损失，没必要成天打死打活的，你还可以真正的慢慢在草原里建立你的国家。” “李昂陛下，你真不介意我在草原里建立一个国家？” 扎卡尔也正襟危坐，很严肃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介意？我又不打算长期在草原生活，我对这地方没兴趣，我也不是什么征服者——我说过了，我是个生意人，我只做对我和我的人民有利益的事。和你们打仗并不符合我的利益，因为我必须付出无数人的牺牲，但却得不到多少好处。” 李昂很实在的说着：“无论做什么事，总是要衡量一下投入和产出的，对吧？” “你说得没错……但我已经投入了不少，如果这时候退兵，我之前的投入可就全没了……” 扎卡尔点着头叹了口气。 “我带来的这些礼物，难道还不足以弥补你之前出兵的耗费吗？你派了多少人到我的领地内？两千？” 李昂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从里边切了一丢丢黑褐色的膏状物，抹在了刚切下来的羊腿肉上。 “两千人，四千匹马……这些贵重礼物的价值，当然远远超出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的消耗。但是，李昂陛下，他们能为我带来的收获，可远远不是这些礼物可比的。” 扎卡尔一直盯着李昂的动作，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抹的这是什么？调料吗？” “哦，这是福寿膏……用一种罕见的名贵药材制成的，不仅能镇痛、止咳，还能梳理肠胃，治疗便秘和腹泻，很好的东西——你要不要来一点？” 李昂把纸包递给扎卡尔：“我之前受过不少伤，一到晚上就会疼。而且肉吃多了要么便秘要么腹泻，用这个都可以解决……我给你带来了整整一车。” 扎卡尔接过纸包闻了闻：“福寿膏？确实是很好的药物……” 他也学着李昂的样子，切了一点点抹在了羊肉上。 “那么，你现在仍然觉得，你那支部队能给你带来的收获会远远超出我给你带来的礼物吗？” 李昂看着扎卡尔笑了笑：“你打不下长河城的，就连狮湖城你也别指望——既然我出现在了这里，你就应该明白，你不可能攻陷任何一座重镇了。至于其他的村镇——你打下来了又如何呢？守得住吗？说句不客气的话，没有了草原和骑射，守城的迦图人在我看来与平民无异……” 扎卡尔默默的吃下了那块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随后，他有些疑惑的问李昂：“你怎么知道我是想攻陷长河城？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你在我身边安插了奸细？” “哈……扎卡尔，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李昂摇头笑道：“下午你自己说的，你要进攻狮湖城，我知道那是实话。大举进攻狮湖城，就意味着我必须把长河城的部队拉出来救援，那么你藏在克温村的那两千骑兵就有机会偷走长河城——我说得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克温村？！” 扎卡尔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哈哈哈，我随便猜的，没想到真猜中了……” 李昂大笑起来。 其实他并不确定扎卡尔的战术，也并不知道扎卡尔把那两千骑兵藏在哪儿，真就是在猜。 当然，这猜测倒也不是瞎蒙，毕竟扎卡尔的目的多半是某个重镇，而长河城离草原更近，并且最近正在大搞建设——赶在长河城的城墙完工之前进攻，当然就成了扎卡尔的首选。 而克温村，也是基于长河城这个目的地在猜——只有没什么人的克温和它附近那片无人区能藏一支大军不被发现。 既然猜中了这些，那么扎卡尔的内应是谁，李昂也同样猜得出来了。 (本章完) 第423章 忠诚的背叛者 人总是有一种思维惯性，总是觉得跟随自己越久的人就越值得信任。 这是由情感因素带来的自我欺骗，任何人都无法摆脱感性的迷雾，李昂当然也不例外。 就好像现在，即便李昂已经猜到了扎卡尔的内应是谁，但他仍然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其实，在确定了扎卡尔的目标之后，这个内应是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的——扎卡尔这次并不是为了劫掠，而是为了占领。那么，如果扎卡尔攻陷了长河城，他要用什么方式来守住战果呢？ 只靠那两千孤军，就算能偷到长河城，也是守不住的。 长河城是李昂定下的新潘德王国首都，就算把其他地方全放弃，李昂也必然会举倾国之力反攻。 除非勇盾堡和弗莱彻已经与迦图人合作，使得草原上的迦图人能够源源不断的直接开入长河城……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是查理斯，他在与扎卡尔合谋。 是的，只会是查理斯。 他既熟悉迦图草原边境，又熟悉整个长河郡，并且在克温村待过，还知道狮鹫骑士团那个古老驻地，并且了解整个新潘德王国的军事调派情况…… 他也是唯一一个既能调动号角召唤游侠团，又能调动戈德里克手下那些长弓手，还能调动勇盾堡防务的人。 同时，也只有查理斯才有机会与扎卡尔密切联络。 查理斯的封地是弗莱彻，赫里沃德死后，他又继承了勇盾堡，是勇盾郡唯一的领主。 而迦图人，也正是从赫里沃德死后开始行动的。 首先，整个号角召唤游侠团被招到了勇盾堡……这是理所应当的，赫里沃德是游侠团哨兵们的军士长，是所有游骑兵和哨兵们的前辈师长，他们确实应该去勇盾堡参加葬礼，同时防备迦图人趁机南下。 然后迦图人在弗莱彻与查理斯的部队‘打了一仗’，这看起来也理所当然，勇盾堡一大堆人呢，迦图人当然会试试袭击弗莱彻这边。 而打这一仗的时候，大概就是查理斯与扎卡尔谈合作的时候——既不会招人怀疑，又能让整个东部的军事力量全部聚集到边境去。 于是迦图人从空虚的诺多森林里穿过，然后绕过白鹿堡一直向西，躲到克温村的古老驻地去埋伏——这个路线刚好是既没有兵力又没有人的路线，唯一的障碍只是特鲁布伦的猫头鹰骑士团而已，而恰恰也是猫头鹰骑士团发现了迦图人的部队。 随后扎卡尔带着族人迁移到狮湖城与弗莱彻之间，半真半假的佯攻狮湖城，同时还能对弗莱彻与勇盾堡制造威胁，迫使李昂只能从长河城调兵救援。 这样一来长河镇腹地将更为空虚，藏在克温村的迦图人就有了攻克长河城的机会。 同时，这也能给整个新潘德王国制造出一种错觉——大部分人都会以为迦图人孤军在长河城无路可退，即便攻克了长河城也守不住，整个王国很可能会慢慢调兵围剿。 但实际上，迦图人会源源不断的从弗莱彻入境，既然查理斯与迦图人合作了，那么整个东部地区都会落到迦图人手里，而且他们全都守得住…… 此外，只要查理斯传个假情报，号角召唤游侠团就很可能会踏入陷阱，陷入覆灭的危机！ 想明白了的李昂心里相当难受，他不理解，查理斯为什么要这么做？ “扎卡尔，勇盾堡马上就要换防了，我已经让利奥弗里克伯爵重新执掌勇盾堡。查理斯没法和你合作了，你的原计划肯定是没法实施了……” 即便心里很不爽，李昂脸上依然笑嘻嘻的，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一般。 这是在忽悠。 李昂并没有要求勇盾堡换防，他临出发的时候只是传令让利奥弗里克和达利昂带兵到长河城备战。 达利昂在萨瓦河堡，利奥弗里克在卡伦鹿堡，都有点远，传令和行军都需要时间，估计现在利奥弗里克还没能赶到长河城。 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 扎卡尔愣了。 他看着李昂那淡定的神情，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的站了起来，看向李昂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你……伱怎么知道的？查理斯……难道他是……” “我怎么知道……哈哈……你可以猜一下——你可以先猜猜查理斯为什么会有胆子和你合作……他可是我的誓言骑士！” 李昂大笑起来，一脸的志得意满。 但实际上，他心里在滴血。 麻蛋。 原本他还不完全确定，现在确定了，就是查理斯。 “这……竟然是你故意安排的？！” 扎卡尔愣愣的看着李昂，紧咬着后槽牙：“真是好手段！！” “扎卡尔，你应该听说过，我是预言之子……你应该也知道，我曾经给过查理斯很大的帮助，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背叛我呢？” 李昂盯着扎卡尔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 其实李昂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查理斯，你为什么会和迦图人合作呢？ 扎卡尔咬着牙沉默着，眼神闪烁不定。 两人对视了片刻，扎卡尔叹了口气重新坐到李昂对面：“他的演技不错……这么说来，我那些部队大概已经落到你的陷阱里了？他们……还能回来吗？” “他们回不回得来，完全取决于你，扎卡尔。” 李昂很随意的笑了笑，继续吃起了羊肉，一边吃一边笑道：“我是个生意人，我不喜欢打仗杀人，而且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一笔好生意。但如果你不想和我做生意，那你将来或许可以到辛加尔去买回他们当中的一部分……要怎么做你自己选，我都接受。” 人生就像是赌局，当手里牌不好的时候，未必就一定要pass，偶尔也可以试试诈唬偷鸡——如果筹码总量比对手多，完全可以梭哈吓唬对手。 毕竟，对手的牌也不太可能是皇家同花顺。 李昂现在是必须梭哈赌一赌的，要不然他不确定扎卡尔会不会在这里干掉自己——如果不能诈到扎卡尔，那么扎卡尔确实可以干掉李昂，然后继续实施他的原计划。 当然，干掉李昂也不是什么好选择——这会导致烈狮境、诺多境以及巴克斯三国不计代价倾力围剿所有迦图人，双方将完全变成不死不休的种族战争，扎卡尔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而如果唬住了扎卡尔，那么不仅李昂的安全能有保障，迦图人的问题也能一并解决。 现在，就要看扎卡尔敢不敢梭哈…… 李昂知道，自己偷鸡成功的机会很大。 因为扎卡尔的总筹码比李昂少，而且李昂亮出来的牌面看上去比较大。 最重要的是，扎卡尔不是个蠢货，也不是那种冲动的莽夫。 如果这一切确实都是李昂授意的，如果查理斯是假意投靠，那么进入克温村的那些迦图部队多半回不来了，而且还等于是送给了李昂四千匹战马。 如果李昂说的是真的，那么失去了这些精锐之后，还要和新潘德王国打一场种族战争……划算吗？ 扎卡尔确实不敢赌。 “李昂陛下，我明天就撤回草原，希望你能将我的族人放回来……” 沉默了很久之后，扎卡尔幽幽的问道：“另外，您所说的互贸区，具体打算怎么安排？” “五头羊一个人，三头羊一匹马，这价钱很公道吧？给你打个折，送两万头羊到弗莱彻，我就会放回你的部队。” 李昂头都没抬的吃着肉——主要是怕扎卡尔看见他偷鸡成功的表情：“至于互贸区，我会给你列个货品清单，然后我们到弗莱彻去一起定价，我保证价格都很便宜，不会让你们吃亏。” ………… 第二天一早，扎卡尔开始撤军了。 李昂也带着手下走上了返回长河城的路，当然，名义上，他是要‘快速赶回去筹备互贸区，以免双方士兵发生不必要的摩擦’…… 不过，回去的路上少了很多人…… 拉斐尔和他带来的几个号角游侠不在队伍里，西吉斯蒙德也不在。 这一趟拉斐尔这个翻译没能派上用场，所以他再次得到了另一个任务——赶在迦图人到达弗莱彻之前，快马狂奔去勇盾堡，让号角召唤游侠团接管勇盾堡，并且把查理斯抓回来。 李昂很想知道，查理斯为什么会通敌——在他还有系统的时候，查理斯曾经被系统标识为‘好感度100’，满好感都会背叛通敌？李昂有点想不通。 只有西吉斯蒙德倒是真的要去弗莱彻筹备互贸区。 返程的路，李昂赶得很急。 因为他还要赶着把藏在克温村的那两千迦图人封锁起来。 诈唬这种事，一旦诈成功了，那就应该立刻把这事给办成真的——其实这就是不入流的江湖骗子和空手套白狼的大佬之间的区别。 使诈偷鸡是用来争取时间和空间的，要让谎言为真实服务，而不是为了欺骗而欺骗。 把握住诈来的机会，将假事办成真事，才会得到真正的成果。 为了快速返回长河城，李昂在脱离了迦图人的视线之后便飞马往正南方狂奔——正南方就是长河城背后的大湖，长河湖。 几个水性最好的兄弟在湖畔拼凑出了个简易的木筏，只用了大半天时间，便直接划过了数十里宽的长河湖。 这是从北部荒原返回长河城最快的方式，但也是最累的方式——临时拼凑的木筏子和浆不太好控制，几个兄弟胳膊都快划断了，算是非战斗减员。 李昂赶回得非常及时，这时候达利昂和利奥弗里克刚好回到长河城。 狮鹫骑士团全员骑兵，而且马匹比较富余——从拜蛇教手里缴获了不少，现在已经做到了一人双马，行军速度比较快。虽然萨瓦河堡比卡伦鹿堡距离更远，但他们与利奥弗里克的部队基本同时到达。 利奥弗里克立刻被李昂任命为勇盾郡守兼东部军务总长，再次带着部队往勇盾堡而去。 而狮鹫骑士团，则要和白银之手一起搞定克温村那两千迦图人。 …… 此时，勇盾堡。 当拉斐尔飞马赶回勇盾堡的时候，号角召唤游侠团已经不在这里了。 拉尔夫也不在。 勇盾堡守军全都是查理斯的人。 由于迦图人已经入境，查理斯以‘要确保长河城辖区不发生危险’为由，让号角召唤游骑兵和哨兵们分散成了几队，并分别派往了厄米内德、长河城以及麦香领一带。 查理斯目前在号角召唤游侠团的权限很高——所有人都将他视为奥登伯爵的继承人。 长河镇哨兵本就服从他的指挥，游骑兵们也不会拒绝他的安排，拉尔夫也很信任他，就连留在长河城的戈德里克都很信任他——如果不是确认了查理斯在和迦图人合作，李昂也是极为信任他的。 查理斯是李昂手下第一个有封地的骑士，而且从一开始，查理斯在他的封地就有完全的自主权，李昂没有对查理斯的封地作任何限制，并且遇到困难的时候还能寻求李昂的帮助——这是最高程度的信任了。 而查理斯之前几年的表现，也一直都对得起这种信任。 他为人一向正直低调，从不惹事，也从不怕事。 他曾面对三先知的大军面不改色，也曾忠实的与戈德里克一起以寡敌众坚持奋战，还曾与达利昂一起为了正义千里追凶。 勇气，忠诚，义理他都不缺，甚至可以算是大多数骑士的榜样。 但为什么这个时候，在李昂已经建立新潘德王国，在查理斯已经位高权重手握一郡之地的时候，在他几乎已经得到了与他父亲奥登伯爵同等地位的时候，竟然还要通敌？ 拉斐尔不理解。 但无论是为什么，总得先完成李昂交代的任务。 眼下拉尔夫和号角召唤游侠团都不在，拉斐尔只能自己一个人干。 有时候压力是会让人成长的，拉斐尔原本是个直率的血性小伙，现在也被迫变成了背后敲闷棍的歹徒…… 在勇盾堡领主大厅，拉斐尔以传李昂的密令为由驱走了查理斯的卫兵，随后趁着查理斯不备，直接抡起椅子砸晕了他。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麻袋，把昏迷的查理斯装着直接扛了出来——勇盾堡所有人都认识拉斐尔，没人会盘问他。 然后赶在查理斯的卫兵发现之前，拉斐尔带着麻袋飞马逃离了勇盾堡，打算一直往南穿过诺多森林直奔白鹿堡——白鹿堡是查理斯的人无法插手的地方。 “拉斐尔？……你……为什么？” 森林里，醒来的查理斯似乎非常疲惫。 但看着满脸杀气的拉斐尔，查理斯却显得颇为淡定。 “你说为什么？你还是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和迦图人勾结吧……查理斯，说真的，我不明白，你现在有权有势有地位有名望，而且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自毁前途呢？而且你是李昂陛下的第一个誓言骑士！” 拉斐尔已经把查理斯绑得严严实实，正在旁边整理着马鞍。 “我……唉……拉斐尔，如果我说我是被迫的，你信吗？” 查理斯没有辩解，而是深深的叹着气。 “被迫？你觉得我信不信？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怎么被迫？” 拉斐尔摇了摇头。 “带我去见陛下吧……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我只能亲自和陛下认罪……但是，拉斐尔，我没有背叛陛下。” 查理斯不再说话，闭上了眼。 (本章完) 第424章 征服并不需要用刀剑 那两千迦图人确实在克温村，查理斯让他们藏到了狮鹫骑士团的古老驻地中。 这个隐秘的驻地知道的人不多，而且谁都没想过查理斯会和扎卡尔合作。 不过，这个驻地对迦图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因为只要把山谷口堵上，他们就别想出来了——这地方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并不宽敞。 当然，驻地里边其实还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通往女神山上，但那条小路只有达利昂一个人知道。 那条小路李昂走过一次，但他同样不知道应该怎么走，因为那需要在迷雾和森林里绕行很久。 这种迷雾森林一进去就会迷路，除了达利昂这个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之外，其他人走进去就很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目前，达利昂正带着狮鹫骑士团堵在山谷口。 驻地里的迦图人并没有试图往外冲——山谷口只有三米宽的道路，路的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深涧和激流，没别的地方能落脚，而且山谷口是个拐角。 但山谷口的拐角外，却是能布下几十米弧形军阵的空地。 只要脑子没坏，谁都能看出来，这肯定是冲不出去的。 于是迦图人也退入了驻地内部——他们出不来，但李昂的部队也别想进去，两边就这么对峙着。 李昂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种对峙，反正只要困住他们就可以了。 “达利昂，你就留在这里盯着这些迦图人，别让他们出来就行。我得去弗莱彻……” 李昂安排好部队之后打算离开，但想了想又回头问了达利昂一句：“你和查理斯关系不错，相处的时间也最多，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过什么异常？”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这些迦图人，我恐怕很难相信查理斯会通敌……” 达利昂想了想，伸手指了指那个驻地：“陛下，查理斯一直将您奉若神明，还给您修建了雕像每天供奉，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在雕像面前自言自语……这算不算异常？” 李昂愣住了：“驻地里那个墓，是查理斯建的？” 李昂还清楚的记得，狮鹫骑士团驻地里，有一座很显眼的墓葬——墓碑上写着“这里长眠着勇敢无畏的潘德之王，李昂·格里芬陛下。” 坟墓的前面就立着李昂的等身塑像。 那是他失踪后，查理斯和达利昂给他修建的，墓里其实是空的。 当时达利昂解释过，立这个墓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以为李昂已经死了，另一方面是为了让狮鹫骑士团有个‘为李昂复仇’的名义。 毕竟那时候狮鹫骑士团身份很尴尬——在其他人看来，他们那时候相当于是一支非法武装。 当时艾米是烈狮王国女王，但由于历史原因，狮鹫骑士团不可能效忠于烈狮王国。因此他们要用李昂的名义来保存自身，也就是让其他人将他们视为李昂的私人部队，免得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李昂本以为这是达利昂得到了他养父的授意，没想到竟然是出于查理斯的建议。 “陛下，查理斯对您的崇拜其实早就已经超出了君臣的概念……他是将您视为神灵的。而且，他大概能算是那种狂信徒——我觉得，即使您让他去送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达利昂说着，抚着胸口朝李昂低下了头：“从这里的情况来看，查理斯确实勾结了迦图人。但我同样能确信，他对您的忠诚是不可置疑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其中很可能有什么缘由，陛下，希望您能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我会的。” 李昂点了点头，思索着离开了。 回到长河城之后，李昂收到了拉斐尔传回的消息。 拉斐尔已经到了白鹿堡，他把查理斯锁进了潘德银行——那里有几百诺多精灵看守着，曾经与拉斐尔并肩作战的文达蒂尔也在那里。 这是很稳妥的做法，拉斐尔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不过李昂目前还来不及去问清楚查理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还要赶去弗莱彻。 他要先去把扎卡尔彻底忽悠瘸，然后再回来清理门户。 …… 西吉斯蒙德确实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他只用了三天就把弗莱彻的贸易市场给建了起来。 或许是缘分，或许是巧合，互贸市场的位置，就在李昂曾经与迦图人血战的那个河畔营地，一步都不差。 当初那个小小的河畔营地已经经历了拉尔夫和查理斯的多次扩建，现在已经是个足以容纳上千人的中型堡垒了。 而且这个堡垒横跨长河，就像是一个杠铃的样子。河的两端都有兵站和围墙，中间是一座修得很结实的木桥。 也就是说，这个中型堡垒其实相当于在河道两边各修了一个小城堡。即便河对岸的城堡被敌人占据，也可以在另一端据守桥头进行阻击，同时能让守军越过河道快速反击，属于攻守兼备的军事堡垒。 而现在，这个堡垒的北边被划为了迦图人的交易场；而南边则作为了新潘德王国的大卖场，中间隔着一座桥。 这当然是很公平的做法，李昂做生意一向是本着公平自愿的原则…… 包括他给扎卡尔列出来的清单，也显得极其公道，甚至连扎卡尔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占了便宜了…… 比如，一头五十磅以上的山羊能换到五磅食盐； 两头羊就能换到一磅染料； 六头羊就能换一磅巴克斯香料，而且是已经碾成粉的成品； 而更昂贵的铅壶和铅制大锅，竟然也只要区区三五头羊的价格； 就连贵重无比的福寿膏也在清单中——这玩意确实治好了扎卡尔的旧伤和便秘，而且还能提神醒脑，也确实能止咳止吐止泻——草原上常见的大多数病症都能治！迦图人甚至已经把这玩意称为‘神药’了。可这么宝贵的东西，一磅居然只要十头羊而已！ 当然，羊必须养到五十磅以上，要不然不收——李昂给迦图人准备的交易场留了很多个五十磅的天平秤。 这个标准也极其公道，五十磅的山羊其实没多大，只需要养一年就有这个重量了，都还不算成年，一般山羊其实是能长到一百多磅的。 扎卡尔甚至还觉得这样的羊是不是小了点，但李昂表示五十多磅的羊最适合用来做烤羊——这确实也是事实。 “李昂陛下，这价格确实很厚道，我没什么异议……如果您需要战马，我也愿意卖给您。” 扎卡尔觉得李昂开设这个贸易场确实很有诚意，这种定价在他看来和白捡差不多——羊这玩意在草原上真的不怎么值钱。 “战马就不用了，我的部队目前马匹是够用的。当然，你要是愿意卖种马，我倒是可以买几匹……” 李昂拒绝了扎卡尔的提议：“迦图人也是人，让你的族人生活得好一点吧，羊每个人都能养，女人和小孩子也能放羊，而且还能补充你们族内的食物储备。但养马却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青壮人手……” 扎卡尔看着悲天悯人的李昂，缓缓的点了点头：“说得没错……李昂陛下，您确实是个仁慈的君王。” “这样一来，我们双方都能减少驻防的军队人手，把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人们的生活中去……但你得照顾好这个市场，我担心朱达的部族过来搞破坏——我可不想和他交易，你知道的，他肯定不会拿羊过来换。” 李昂也点了点头，朝扎卡尔伸出了手。 扎卡尔也伸手，抓着李昂的爪子使劲握了握：“请放心，朱达永远不会再来了。感谢您的慷慨，李昂陛下。” 两边谈妥了价格，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为了确保和迦图人的交易能长久维系下去，李昂让临时驻扎在这里的安冬嘉管理这个交易区——安冬嘉曾经在凛鸦境管理过与迷雾山人的交易区，现在做这个也算是驾轻就熟。 让迷雾山人来维持迦图人和潘德人之间的交易，这也显得既公平又合理。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昂不打算让拉尔夫或者利奥弗里克这些正派人来管这事。 管理这个交易场的负责人，最适合的就是安冬嘉这样比较‘灵活’的人。 因为安冬嘉和安森正在谈恋爱，她知道李昂弄来的那些‘草原生活必需品’都是些什么玩意…… 福寿膏就是鸦片，这玩意的情况就不用多解释了，反正拉蒙现在已经垄断了辛加尔的鸦片市场，货源充足得很。 铅壶和铅锅并不仅仅只是铅制品而已，它们的内层还刷了汞漆——能达到不粘锅的效果，还能使这些器皿看起来银光闪闪非常漂亮，而且还很容易清洗。 但长期使用铅制品会导致铅中毒，并且汞漆加热后会产生更致命的水银毒素…… 而那些所谓的巴克斯香料，其实也是巴克斯国内二十年前便不允许销售的违禁品，也是积压库存。 这些香料都不是天然香料，而是以前的巴克斯商人用废弃香料混合各种有毒添加剂加工出来的，之所以要打成粉末，就是避免被看出来…… 但这种二手香料确实能够解除肉食的油腻，而且效果极好——大概是因为樟黄素之类的东西含量特别高…… 既然解除油腻的效果特别好，那对长期吃肉的草原民族而言就确实是好东西，少量食用也吃不死人，顶多让人患上肝癌以及生殖系统疾病…… 只有食盐没有额外加料，因为那玩意本来就不是按真正的食盐标准制成的——那是没有经过二次蒸馏的海盐半成品，也就是直接用海水制出的第一道盐，看起来和吃起来都没问题，只不过长期食用很可能导致失明健忘脱发耳鸣全身无力之类的小毛病而已…… 都是小问题。 你看人家扎卡尔都已经真心实意的表示了感谢…… 这可都是草原上最缺少的好东西，李昂做的可是厚道生意。 …… 半个月后，迦图人全面撤回了草原，并且确实送来了大量的羊。 这时候被堵在古老驻地里的那两千迦图人差不多刚好将粮草用尽，看来扎卡尔是用了最快的效率凑出了两万头羊。 这些羊在第一时间便成为了李昂用来给部下酬功的福利——之前一直在到处作战，部队也都疲累了，需要激励一下。 两万头羊被数千大军瓜分后显得并不多，差不多每个战士都能分到两头，立下战功的能多分一点。 不过，大陆上很快又流传起了另一个说法：立下战功的战士就应该用肥羊来酬功，因为战士们返乡娶妻用得上——毕竟烤全羊是婚宴三件套之一…… 当然了，这个说法也是为李昂的养羊计划做配套服务的…… 扎卡尔的人把羊送到弗莱彻之后，李昂也如约放走了古老驻地里那支迦图部队，很讲诚信。 在这支部队被放走后不久，北方便传来了迦图人内讧的消息——这是一个名叫‘史扎哈’的迦图人传出来的，他原本是朱达的部下，现在投奔了扎卡尔。 破坏者朱达的部族遭到了扎卡尔的大规模袭击，朱达战死，部族被吞并。 迦图人全面服从了扎卡尔的领导，并且开始大规模的到弗莱彻进行交易。 大概是因为朱达的部族已经被扎卡尔搞定，交易进展很顺利，迦图人基本上都是欢天喜地的牵着羊换回了他们想要的好东西，没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毕竟对迦图人而言，羊他们是真不缺，尤其是很好养活的山羊…… 羊这种东西确实是挺好的牲畜，适应力强好养活，温顺平静好管理。 而且从羊奶到羊毛，再到羊肉和羊角，全身上下都有用途。就连羊肠也是医生必备的外伤缝合用品。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山羊会消耗比马更多的草场，而且它们要啃草根…… 当然，啃草根并不会导致草地荒漠化，只是会让草地的恢复周期变得更长——比牛和马啃过的草场恢复得慢几倍。 对于迦图人而言，每过一季便换一处草场，一年四季在不同的草场进行轮换放牧，这是他们的生活习惯。 他们原本养得更多的牲畜是马和牛。 但李昂的交易市场，会迫使他们大量养羊——只有山羊才能换到那些好东西，那些东西是以前到处抢劫都抢不到的。尤其是盐和金属器皿，是草原里确实缺少的必需品。 而大量养殖山羊，大概一两年之后，等他们重新回到第一处草场，他们就会发现……草场并没有完全长起来。 草场不够，他们就必须减少放牧的牲畜数量——但减少什么类型的牲畜呢？ 马对食物是比较挑剔的，还没有完全长起来的草场，养活不了太多马匹，却依然能养活羊——跟马比起来，山羊确实更好养…… 再说，短时间内少培育一季马匹也没什么，迦图人现在不缺马…… 同时，李昂的交易市场也只收羊。 那这个选择就很容易做了。 在一次次的减少牛和马的培育之后，迦图人渐渐就会变成山羊养殖专业户——无论是为了交易，还是为了养活更多的牲畜以保障部族的食物储备，这都是必须做的选择。 于是这个恶性循环，便只能持续下去……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 再加上对‘福寿膏’的依赖以及各种毒素的摄入，一两年之后，迦图人还会发现，他们的新生儿死亡率和畸形率会高的吓人，成年人也会渐渐变得虚弱。 彪悍的战士会枯瘦如柴，引以为傲的骑射功夫也会因为手抖眼花而使不出来…… 但这一切的原因，以迦图人的文化水平，恐怕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他们大概只会归咎于神灵因达尔放弃了他们吧…… 而且，到那时他们无论用什么方式试图改变这一切，也都来不及了，老老实实的为新潘德王国养羊，大概会成为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 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几年，迦图人就会变得温和有礼能歌善舞热情好客…… 征服，其实并不一定需要刀剑。 (本章完) 第425章 殉道者 殉道者要塞。 这是个仓促建成的堡垒，位于德夏南部，乌苏河南岸的绿洲中。 这片绿洲是连接托巴城与纳尔达的必经之路，也是过去两年里，德夏抵抗巴克斯帝国最激烈的战场。 这是莎拉的父亲沙拉凡·谢赫建立的要塞，也是他自尽身亡的地方。 沙拉凡，这个曾经背叛巴哈德汗卡丹的叛军头领，却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用血与剑坚决的维护着德夏最后的尊严。 他在殉道者要塞拼光了耗费一生积攒起来的家底，使马略皇帝的远征军在这座要塞下驻足了整整一年，直到巴克斯大军粮尽退兵。 当时被围困在托巴城里的埃米尔薛西斯，以及逃到纳尔达的卡丹，也因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并在沙拉凡的联络下抛下相互的仇恨，结为了同盟。 德夏公国南部最后的国境也因此得以保存。 但可惜的是，两个‘巴哈德汗’结盟后，却都没有收复失地的打算。 这兄弟二人同时向殉道者要塞送去了承认战败的协议，希望沙拉凡谢赫代表他们与巴克斯帝国谈和，接受巴克斯帝国占领其北方大部分领土。 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这兄弟俩，大概是既没有拼死战斗到底的血性，又没有亲自承认战败的魄力…… 或许沙拉凡一直以来的观念是正确的——在沙漠中英勇无畏的圣堂武士，一旦在城市里住得太久，确实就会变得孱弱。 孱弱得连亲自承认失败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沙拉凡·谢赫代表两个‘巴哈德汗’与巴克斯帝国签订了战败合约，然后——他自杀了。 莎拉现在能够理解父亲的执念了——虽然她依然不认同父亲抛妻弃女的做法。 沙拉凡·谢赫是真正深爱德夏的人，为了德夏，他可以付出一切……无论是家人还是他自己。 他自杀，也是因为他无法再看到德夏的未来…… 加齐圣山被烧了，瓦塔神被‘杀’了，那些尊贵的高僧们无一殉道，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这样的贵人也没有为德夏牺牲的觉悟…… 对于沙拉凡·谢赫而言，他的德夏已经亡了。 所以，这个要塞不叫‘圣战要塞’，而叫‘殉道者要塞’。 沙拉凡，是德夏最后的殉道者。 但这个殉道者并没有得到德夏人的尊敬——因为是他代表德夏承认了战败，他是在战败合约上签字的那个人…… 大多数人都是愚昧的。 那些还保留着一些血性的德夏年轻人，甚至包括沙拉凡的一些部下，都在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沙拉凡这个承认战败的‘懦夫’，但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却没有遭受任何指责…… 他们只会低头盯着背黑锅的那个签名，却从不会抬头看看授意的君王。 或者说，他们只会跟风骂着别人都在骂的人，并要求有胆子说真话的人都闭上嘴。 大概，这是因为咒骂沙拉凡不会有什么后果，而咒骂卡丹却很可能人头落地吧。 只有莎拉能在殉道者要塞大声咒骂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而且是当着他们俩骂的。 莎拉以新潘德外务大臣的身份，在殉道者要塞约见了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两个‘巴哈德汗’。 这兄弟二人磨蹭了很久才来到殉道者要塞，而且各自都带了很多护卫…… 可能是怕被人刺杀。 但莎拉其实只是单枪匹马的在要塞中等他们。 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都不怎么敢对莎拉大声说话…… 他们对沙拉凡·谢赫可能有些愧疚。 卡丹见过小时候的莎拉，沙拉凡留在殉道者要塞的一些部下也还认得莎拉，他们没底气为难沙拉凡的女儿——当然，他们也不敢为难，现在的新潘德王国他们得罪不起。 莎拉是外务大臣，出使的时候代表的是整个国家，如果对莎拉不敬，说不定又得把李昂招来…… “……我来这里原本只是想祭拜一下我父亲……但我却在这里听到了我父亲的骂名！” 莎拉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左右两个‘巴哈德汗’：“什么‘德夏之耻’，什么‘懦夫败类’，还有人说他是‘卖国贼’……我现在想知道，到底特么谁是德夏之耻！到底谁特么的是懦夫败类！敢做不敢当的混蛋，又没骨气又不要脸，简直就是蛆虫！！” 莎拉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她骂的是谁…… 卡丹闭口不言，埃米尔薛西斯低头看脚。 两人都没说话。 “你们两个不是结盟了么？现在你们两兄弟谁说了算？谁是巴哈德汗？” 莎拉看着兄弟二人，脸上满是嘲讽的神色——这两人被当面骂成蛆虫都不还口，不愧是大汗级别的人物。 “他……”“他……” 这两兄弟都指着对方。 随后，他们又同时‘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那行吧，看来你们都很有自知之明，都知道自己不配这个头衔……” 莎拉站起了身：“既然你们知道自己不配作为德夏的统治者，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向新潘德王国投降，接受李昂陛下的统治，这或许能保障你们的安全……” “什么？”“投降？” 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同时站了起来，他们确实没想到莎拉竟然会这么突然的提出这种要求。 “我们并没有和新潘德王国作战……而且，我们没有得罪过李昂陛下啊……” 埃米尔薛西斯有些奇怪的看着莎拉。 “是啊，你们没得罪李昂陛下。但你们得罪了我！！” 莎拉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我父亲的名誉，要么用你们的血来洗，要么用你们的名誉来洗，你们自己选！！” 说完，她从腰间抽出了长剑，用剑刃当镜子照着自己的脸。 “莎拉女士……这不是李昂陛下的命令吧？你这是在擅做主张……” 卡丹皱着眉头看着莎拉手中的剑：“如果我们不接受，难道你还能代表新潘德王国向我们宣战？” “我不能宣战，我是外务大臣，不是国王之手……我也没有军队，没法亲自带兵作战。” 莎拉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冷冽而平淡：“但是，我有李昂陛下的友谊——如果我死在德夏境内，我能保证，李昂陛下一定会带兵踏平德夏，将你们全部斩尽杀绝……” 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了真正的恐慌。 他们知道，莎拉说的是真的，而且她确实有死在这里的勇气。 且不说莎拉与李昂之间的友谊，单凭莎拉这个外务大臣的身份，就已经是绝对不能在德夏境内出事的了——别说是死在德夏境内，就算是莎拉在德夏境内受点小伤，新潘德王国也必将和德夏不死不休。 而且，卡丹兄弟二人都知道，李昂估计是乐意这么做的…… “莎拉女士，如果李昂陛下愿意恢复德夏公国的领地，我愿意向新潘德王国称臣！” 卡丹反应很快的服了软，并且还了个价。 “呸……德夏公国？你居然还打算成为潘德王国的附属公国？你们已经让出了北部领地，承认了北方大部分地区被巴克斯统治，这战败协议上的墨水还没干呢，怎么恢复？” 莎拉讥讽的笑了笑：“你们现在的领地只不过相当于一个伯爵领而已……我倒是不介意请求李昂陛下让你们两位都成为伯爵。不过，德夏只有一个，你们却有两个人——我再问一遍，德夏由谁说了算？” 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再度沉默了。 没错，新潘德王国和巴克斯现在是同盟国家，而且李昂和辛加尔的拉蒙是合作伙伴，他不可能让巴克斯占领的地盘以及独立出去的辛加尔重归德夏的…… 德夏谁说了算？ 现在只怕是李昂说了算……或者说，是代表着李昂的莎拉说了算。 “当然，你们也可以自杀或者逃亡——这样你们就不用为难了，我也不会再逼迫两个死人洗清我父亲的名誉……” 莎拉把手里的的剑扔到了桌子上，‘铛琅琅’的脆响将两个‘巴哈德汗’惊出一身的冷汗。 自杀？开什么玩笑…… 逃亡？逃到哪儿去？以莎拉表现出来的态度，真要是逃亡，恐怕身后跟着的就会是天蝎刺客兄弟会了吧？ 这两兄弟想了很久，然后打了一架，最终磨磨蹭蹭的写了份降表。 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个伯爵总比没命强得多，再说好歹是个伯国，至少是有自治权的。 这次，埃米尔薛西斯没有和卡丹争德夏伯国的统治权，但这两兄弟仍然为了争执谁在降表上签字而打了一架——但并不是争着签字，而是争着让对方签字…… 因为谁签字谁挨骂，签署降表的人，肯定会背上‘懦夫’与‘卖国贼’之类的骂名。 最终，在投降书上签字的，是两个‘巴哈德汗’的名字。 这是莎拉要求的——莎拉说要看到他们的诚意。 在莎拉带着德夏的降书回到长河城的时候，李昂也刚好处理完弗莱彻的事情。 莎拉给李昂带回来的当然是意料之外的收获——这确实是莎拉自作主张，但她做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出色。 而李昂接下来的命令，比莎拉其实更狠一些。 他将卡丹封为‘纳尔达伯爵’，将埃米尔薛西斯封为了‘托巴伯爵’，把这两兄弟的领地分为了两个伯爵领，并且只允许他们保留符合伯爵身份的部队——不超过一百名全甲骑士，或者一千名轻甲士兵。 如果铠甲或军队超标，就将直接视为叛逆。 而莎拉……李昂也让她成为了伯爵，而且，给她的名头才是‘德夏伯爵’。 外务大臣的爵位当然要高一点，况且莎拉确实已经有了符合这个爵位的功劳。 她的封地就是殉道者要塞、加哈尔村以及圣战堡。这是沙拉凡·谢赫曾经的地盘，刚好将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的领地截为两半。 莎拉依然担任着外务大臣，她的封地将交给另一个人代为管理——她的未婚夫，刚被李昂敕封为誓言骑士的西吉斯蒙德。 对于一个国王而言，遇到任何事都必须沉得住气，轻重缓急一定得分清楚。 即便是遇上亲近的手下勾结外敌，也要忍住情绪，先理智的解决迦图人带来的威胁，并部署好所有的政务，最后再去处置背叛者。 李昂一向是个理智的人。 眼下，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已经布置好，李昂这才动身去白鹿堡见查理斯。 —— 潘德历358年10月16日。 这一天是秩序女神的赐福日。 也是战争结束的日子。 一天前，李昂陛下回到了白鹿堡检视物资储备情况，并宣布整个新潘德王国解除备战状态。 迦图人已经全面退回了草原，烈狮境和诺多森林都恢复了平静。 德夏已经成了新潘德王国的三个伯爵领。 巴克斯帝国目前与新潘德王国是同盟国，在很多方面都有合作。 菲尔兹威也全面退出了烈狮境的土地，据说正在向艾米陛下请求签订互不侵犯协议。 除了凛鸦境那对姐弟依然在进行王位争夺之外，整个大陆都不再有战争。 我也终于可以从事我的本职工作——担任李昂陛下的御前侍卫统领。 这一年一直在领兵打仗，能够解除战争状态，原本是令人舒畅的好事。 但李昂陛下的心情却很糟糕。 这是因为查理斯。 我能想到李昂陛下心里有多难过——查理斯不仅是被李昂陛下视为好友的奥登伯爵的儿子，而且还是陛下的第一个誓言骑士。 这样的人竟然会勾结外敌，确实令人难以想象。 我尝试着安慰李昂陛下，但陛下说，这些年他见多了阴谋与背叛，他并不会对查理斯与迦图人合谋之事耿耿于怀。 陛下只是告诉我，他遇上了无法解决的难题，而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 我很认真的想了想整个大陆的态势，但我没看出现在还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存在…… 李昂陛下已经实际掌控了半个大陆，乔斯林训练的新军团也差不多成型了，宝黛丝女士也在鹰爪堡训练了一支女兵部队，如今的新潘德王国兵强马壮，整个大陆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再对新潘德王国造成致命威胁。 长河城的建设也一直在继续，长河速运一直在源源不断将羊肉从弗莱彻运往各地。 烈狮城与鹿心湖一带，据说艾米陛下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成功开垦了上百万亩田地。 诺多森林里正在重新植树造林，防火隔离带也在持续维修，李昂陛下打算将隔离带建成森林中的道路，使巴克斯的物资也能够运送到森林市场。 国内看起来欣欣向荣，人们对未来的生活也很有信心，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每个人都对李昂陛下赞誉有加。 唯一不满的人是阿尔达利安。因为李昂陛下没有将迦图人斩尽杀绝，而是和迦图人做起了买卖，阿尔达利安觉得李昂陛下这是在养虎为患。 当然，其实阿尔达利安也知道，如果用一些普通的商品就能换来边境暂时的和平，这买卖肯定是划算的——只要让新潘德王国安心发展一段时间，迦图人就再也不足为虑了，这一点每个人都有信心。 但李昂陛下还是一直都很焦虑。 尤其是今天，在陛下见到了查理斯之后，便让我把他也关进白鹿堡银行。 而且，陛下还命令我，在温蒂回来之前不允许放他出来…… 我不理解这个命令，为什么陛下要把自己关起来？ 但我必须执行——李昂陛下几乎从来不会露出焦虑的神色，在我的印象中，他一向都能笑着解决所有问题。 可这次，他却一直皱着眉头。 我很不安。 ——摘自《新潘德战场日记》，里萨迪兰·艾诺著。 (本章完) 第426章 女神的启示 白鹿堡。 潘德银行总部很安静。 现在长河城和烈狮城等地的分行才是办业务的主要地点，白鹿堡总部的主要工作是对账和铸币。 当然了，要论现金储备，那还是白鹿堡总部更多——所有的金银与秘银等铸币材料，都在白鹿堡的地下仓库里存放着。 李昂和查理斯也在地下仓库。 这个地下仓库原本就是白鹿堡的监狱，曾经被用来储存过土豆种子，完全在地底——或者说在白鹿堡主楼所在的山腹中。 几个小时前。 见到李昂的时候，查理斯显得很平静。 “陛下，我知道我可能犯了错，但我现在只敢对您一个人说其中的原因……” 李昂什么都没问，查理斯便主动对李昂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查理斯原本一直在弗莱彻整备边防，同时也在按照李昂的指示储备物资——那些卖给迦图人的物资早在几个月前便开始储备了，从李昂让拉蒙买羊的时候，计划就已经开始实施了，不是临时起意的。 弗莱彻也有一座李昂的雕像——也是查理斯修建的，就在李昂曾经战斗过的那个河畔营地里，就在那座桥头。 桥头有两座雕塑，一个是秩序女神尤诺米亚，另一个就是李昂。 查理斯每天都会去和雕像说话，顺便也向秩序女神祷告——他确实把李昂视为偶像，将李昂放到了与秩序女神同等的地位。 秩序女神是烈狮境大多数人的信仰，而查理斯‘信仰’的是李昂，所以他修了两个雕像，以便让领民们和他自己都有精神寄托。 把李昂当神崇拜确实有点不合适，毕竟李昂还是个活人…… 但是，将自己尊敬的领袖与神明对等，这在很多地方都是正常情况，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九月初，查理斯遇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雕像说话了。 但说话的并不是李昂，而是尤诺米亚的雕像。 查理斯说，那种声音直入灵魂——李昂能理解，因为他也听过尤诺米亚的声音，听过很多次。 当时，尤诺米亚对查理斯说的是：“你不该崇拜异界的邪灵……” 异界的邪灵？ 查理斯当时并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但女神降临开口说话，这事可把查理斯吓得不轻。 所以他把这事告诉了他尊敬的长辈，当时驻守勇盾堡的赫里沃德。 赫里沃德当然也没搞懂这事是个什么意思，他觉得女神对查理斯降下神谕，这大概意味着秩序女神对查理斯比较青睐，或许女神只是在告诫查理斯不要被邪灵诱惑吧。 但查理斯知道他自己没有遇到什么诱惑，他也不是那种对权力和财富有强烈欲望的人，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和地位。 而且，说秩序女神青睐自己，这完全不合理——查理斯根本就不信秩序女神…… 压根就不是秩序女神的信徒，女神为啥要青睐自己？ 指不定这个声音才是邪灵吧？ 查理斯当时就觉得那个女神雕像估计是不能留了…… 但问题是，赫里沃德以及号角召唤游侠团里绝大多数成员都是秩序女神的虔诚信徒，查理斯都没敢跟他们说自己现在不信女神了，当然也不敢毁掉神像。 回到弗莱彻后，查理斯开始每天做梦。 而且那些梦就像预言一般——他总是能梦见千里之外发生的真实的事情。 先是梦见李昂在战场上中了标枪身受重伤——这确实是正在发生的事实，但李昂当时在帝临港附近，与查理斯相隔千里。 随后梦见艾米带着农夫们在巴兰利镇垦荒，不幸被草丛中的毒蛇咬伤，幸好农夫们抢救及时，没有大碍——这事连李昂都不知道。 然后梦见峭岩湾一带发生了暴动，农夫和商人们被菲尔兹威人搜刮了一次又一次，快要活不下去了，发起了大规模起义。 再之后，查理斯开始持续不断的梦见李昂的经历。 从李昂踏上潘德大陆开始，一直到李昂去往帝临港——除了被雷劈中失踪的那一年之外，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出现在查理斯的梦中。 查理斯就像是在梦里看了一场关于李昂的连续剧。 一直到九月中旬。 那是查理斯做的最后一个梦，梦里，他‘看到’李昂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身处于一个奇怪的混沌空间中。 那个女人像是一团虚影，看不出是什么模样。 而那个李昂，查理斯总觉得哪儿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一样。 大概，看起来就是查理斯第一次在贵族院门口见到李昂时的样子——可能比现在年轻几岁。 “查理斯，去和迦图军阀扎卡尔合作，放迦图人占据长河镇……” 在梦里，查理斯听到那个年轻的李昂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确实是李昂的样子，也确实是李昂的声音。 李昂的命令当然要听，但查理斯当时还是有些犹豫，他问了一句：“陛下，为什么这么做？这位……女士是谁？” “她是神。查理斯，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李昂会死，你也会死……那个邪灵最终会害死所有人，就像赫里沃德那样！” 那两个人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消失了，梦里取而代之的是赫里沃德——查理斯梦见赫里沃德病逝了。 而一天后，查理斯接到了勇盾堡传来的噩耗——赫里沃德真的因病去世了！ 查理斯亲自调查过，赫里沃德不是被人所害，真就是病逝的，这不是人为的阴谋，这确实是神灵的启示！ ………… “陛下，我知道我做的梦全都是真实发生的——就像赫里沃德叔叔那样……就算他们的话是恶意恐吓，我也必须听从，要不然……我不怕死，但我不能赌您的命。我按照梦里那位陛下所说的去找了扎卡尔，放他的部队从诺多森林进入腹地，但我约束了他不能在境内劫掠，否则我也不会配合他。” 查理斯苦笑着：“但被关到这里之后，我想明白了，我可能是中邪了——那个人说的是‘长河镇’，而不是‘长河城’。大概他们才是邪灵，他们伪装成了您的样子欺骗我，所以女神才会让我‘驱逐来自异界的邪灵’。”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不会责怪你，相反，我应该感谢你，查理斯。” 李昂有些头疼的叹着气。 他知道，其实查理斯完全不明白。 但好在，查理斯对自己确实是无比忠诚的，他完全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而是脑补出了‘邪灵伪装成李昂的样子进行欺骗’…… 他只敢对李昂说明原因，也是为了李昂的名誉着想——是‘李昂’亲自给他下的命令，查理斯不能和其他人说，也没有认为李昂是在‘卸磨杀驴’，而是打算自己背了这个黑锅。 李昂已经明白了，尤诺米亚女神想让查理斯驱逐的邪灵——其实就是李昂本人…… 自己确实是来自异界的灵魂，占据着原本的‘里昂’的身体。 本来这事是尤诺米亚干的，是为了操控神选者对付拜蛇教。 但在阿兹·达哈卡爆炸之后，自己的灵魂与里昂的身躯真正的融合了，并且解除了尤诺米亚对神选者的控制——也就是说，尤诺米亚无法将李昂的灵魂送回去了…… 这种失控的灵魂，对于女神而言，确实就是和深渊恶魔一样的异界恶灵…… 查理斯做的那些梦，其实是女神在告诉他，他现在的老板不是本人，而是另一个灵魂。 他最后梦见的年轻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里昂’的灵魂。 查理斯是从九月初开始做梦的，那时候李昂在布尤林村被阿迦松袭击受了伤，一直待在巴克斯。 梦境一直持续到九月中旬，查理斯得到了‘里昂’的授意，让他与迦图人合作…… 而九月中旬，就是李昂在帝临港遇到卡瓦拉和马尔伯特的时候。 也就是说，九月一号李昂受伤后，尤诺米亚便开始做准备了，如果李昂受伤后回了长河城——估计尤诺米亚就不会骚扰查理斯，而是会和卡瓦拉一样，直接骚扰李昂本人…… 因为九月初应该也是卡瓦拉刚开始搞事情的时候——两个神灵应该都是在发现李昂受重伤之后开始做准备的。 但李昂受伤后没有回烈狮境，而是留在了帝临港养伤…… 原本这是因为光辉十字骑士团治疗外伤很有一套，而且胸腔受创不适合移动。 这刚好避过了两个神灵原有的准备——巴克斯不是尤诺米亚的地盘，境内既没有尤诺米亚的雕像，也没有卡瓦拉的雕像。 所以沉不住气的卡瓦拉用阿勒斯和马尔伯特去了帝临港。 而沉得住气的尤诺米亚，一直等到九月中旬，等到李昂把卡瓦拉关进了自己的灵魂空间之后，才带着原本的‘里昂’给查理斯托梦，让查理斯放迦图人入境。 让查理斯引迦图人入长河成，这可能是为了让李昂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再次面对更艰苦的战斗。 她或许是想让李昂失去意识，使原本的‘里昂’重新回到这个身体中，或者尽量延缓李昂征服大陆的脚步。 李昂其实能明白尤诺米亚为什么要对付自己…… 因为潘德大陆的拜蛇教已经被肃清，卡瓦拉也被李昂关进了自己的灵魂空间。 尤诺米亚显然是想卸磨杀驴，而且这还能顺便把卡瓦拉一起送走——现在放逐李昂的灵魂就等于把卡瓦拉一起放逐，尤诺米亚大概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此外，应该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查理斯给自己建了雕像，并且将自己与神灵并列…… 这是卡瓦拉曾经干过的事。 尤诺米亚可能以为李昂会成为另一个卡瓦拉。 而且，她已经无法再亲自降临大地了，她只能尽可能的想办法让其他人把李昂搞死——在李昂得到足够多的信仰，成为真正的神之前。 愚蠢的神呐…… 李昂现在有些无奈。 神也是有执念的——或者说，正是因为有执念，所以他们能成为神。 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教义当然就是让大地上保持和谐有序，她肯定也知道，一个统一的潘德大陆才会有真正的秩序。 但如果统一大陆的那个国王想要成为神……就像卡瓦拉那样，那么在尤诺米亚眼里，这个人就是这片大陆的毒瘤——她的看法有些极端，但并没有错。 如果是以卡瓦拉的思维，如果潘德大陆被他再次征服，他可能会把所有人都洗脑成拜蛇教徒，然后把那些洗不了脑的人变成‘被吞噬者’——这样他就能永远作为唯一的神。 这样一来，确实等于所有人都死了——或许比死更可怕，一个所有人都被洗脑的的世界，恐怕还不如血狱深渊，至少血狱深渊里确实存在真正的爱情。 至于李昂会不会和卡瓦拉不一样……尤诺米亚肯定不想赌博，一个卡瓦拉就够她受的了，要是运气不好再弄出来一个，那就真完蛋了…… 尤诺米亚比任何人都清楚卡瓦拉是怎么成为神的——卡瓦拉一生征战从未落败，他是人们眼里的骑士之神，得到了很多战士的崇拜，到晚年时竟然做到了肉身成神。 而李昂在尤诺米亚眼里肯定比卡瓦拉更可怕一些，因为李昂征服大陆的进程比卡瓦拉快得多，短短几年就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变成了掌控半个大陆的国王，而且还擅长搞钱，并且还解决了红死病……好像没什么能难住他的事。 这也就意味着，不仅仅是战士和领主，商人、医者以及平民都会崇拜李昂——查理斯就是个明显的案例，他是个没多大野心的领主，他崇拜李昂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李昂似乎各种问题都能解决。 所以，尤诺米亚要阻止李昂，她要让李昂战败，或者是战死…… 站在尤诺米亚的角度，这事还确实就得这么办——无论是迦图人也好，凛鸦人也罢，迷雾山人也行，无论是谁都可以，只要能弄死李昂或者阻止李昂统一大陆，别让李昂像卡瓦拉那样成为神就行。 命运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 李昂和卡瓦拉都是尤诺米亚的神选者，却都要被尤诺米亚针对。 其实李昂现在很委屈——他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成为神的想法，建雕像这事也是查理斯的个人行为，李昂根本就不知道…… 但很多事就是这样，敌对的双方，可能都是为了整个大陆的福祉，都是为了更多人的未来。 李昂没有责怪查理斯，这事儿确实怪不到人家头上。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事——否则尤诺米亚肯定会持续不断的搞事情，有执念的女神挺可怕的。 李昂想尝试看能不能和尤诺米亚沟通一下。 但这事必须先等温蒂回来，因为只有温蒂才能把马尔蒂斯从温格达里安大陆召回来。 如果要和尤诺米亚沟通，那就只能是在灵魂空间里才行。 可是，如果开放了灵魂空间，也就是放弃了对灵魂的保护，那卡瓦拉说不定就会搞事情——大概只有马尔蒂斯能保住李昂不出问题。 为了避免在温蒂回来前出什么别的幺蛾子，李昂先把自己关进了银行仓库。 就当休假吧，反正有查理斯陪着，也不会孤单。 (本章完) 第427章 三女王 此时，温蒂正在烈狮城和与艾米和阿琳娜一起商量国家大事。 确实是国家大事——她们在讨论烈狮公国、诺多公国以及巴克斯帝国将来要怎么和谐相处。 治理国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这三位女王对此都很清楚。 三个国家的情况各不相同，三位女王各自的特性也各不相同。 艾米擅长经济民生，有大局观，也很懂得如何利用人性，她甚至能以一己之力挑动菲尔兹威和凛鸦王国的内斗；但看大局的人往往会忽视小角落，艾米就是这样，她不擅长考虑和防范阴谋诡计。 艾米毕竟是一直站在聚光灯下的公主，是无人不知广受欢迎的公主骑士，她成长的经历注定了她的思维习惯——即便是自己用计或者骗人，她也都是用摆在明处的阳谋，比如诱之以利。 但她的烈狮公国，实行的是领主分封制，也就是‘手下的手下不是自己的手下’。现在或许没什么问题，但将来必然会出现许多来自背后的暗算，艾米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而阿琳娜正好相反，战略规划与诡谋筹算是阿琳娜的强项，她也擅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阴谋，甚至还会以阴谋反制阴谋。 但阿琳娜不擅长激发战士们的血性，不知道如何得到军心，也不会亲自领军打仗——总不能次次都靠李昂的帮助击败侵略者吧？ 而且，她要以独裁者的身份推行改革，也就是说，她要将自己放到聚光灯下面对一切，并且要推动马略皇帝留下的改革政策。 这对于一个习惯于在幕后制定计划的人而言当然是艰难的挑战，而且政策再好也要能够推行下去才能起作用——她父亲贾斯特斯擅于考虑政策，但在具体如何推行这一点上却很难帮到她。 温蒂倒是很擅长领军作战，她的武艺放在整个大陆也是最顶尖的，她也知道如何掌控军心。权谋政治也略懂一二——李昂刻意教过她。 但温蒂不擅长进行战略规划，对经济民生更是一窍不通…… 虽然诺多公国目前外敌不多，但诺多精灵们与巴克斯人的矛盾依然存在，若不是李昂解决了民生问题，又有阿琳娜在巴克斯压着，温蒂早就焦头烂额了。 每个人都有其长处和短处，没有人是完美的。 三个女王也刚好互补——如果她们能够齐心合力的话。 艾米就是为了齐心合力，才把温蒂和阿琳娜叫到烈狮城来的。 “阿琳娜，我就坦白说了，无论你和李昂之间的事是不是误会，那都没关系了。我和温蒂都认为，如果李昂的第三个妻子是你，我们是不会介意的。所以……你们结婚吧，免得李昂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艾米对阿琳娜说得很直白。 “艾米，李昂并没有沾花惹草……” 温蒂在旁边维护男人。 “但花花草草肯定会去沾惹他——都一样的。阿琳娜，这事得抓紧，要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绝色美人把他给迷倒……到时候可就真麻烦了。” 艾米摊着手摇头。 “艾米，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可不是私事——这不仅关系到两百万巴克斯人民，还关系到烈狮境和诺多境所有人的未来。” 阿琳娜拉住了艾米的手，就像两年前她在烈狮城帮艾米苦苦坚守的时候一样。她们在李昂失踪的那些日子里一直是好姐妹，讨论起这些也不算尴尬。 她说得没错，这不是私事了，新潘德国王与巴克斯女皇的婚姻，会直接关系到几个国家的政策、倾向以及外交逻辑，这会直接影响数百万人的生活，甚至会影响整个大陆的未来。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 艾米点头，反握住阿琳娜的手：“算是便宜李昂了……” “等等……艾米，我也坦白说，我对此事当然并不介意，而且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我总不能在李昂什么都没表示的情况下嫁给他吧？” 阿琳娜苦笑着：“我和你们的情况不一样啊，巴克斯帝国可以将新潘德王国视为联盟宗主，人民也会把李昂视为宗主国领袖，但巴克斯无法成为新潘德王国的下属公国——如果帝国变成了公国，必然又会出现很多像阿迦松一样的殉道者，到时候又是一场巨大的内乱。” “这我知道……所以我会代表李昂向你下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聘礼——规格比我们都高的那种。” 艾米点着头，她是理解阿琳娜的。 烈狮王国原本就是曾经潘德王国的公爵领，本就是公国，如今重新成为公国，这是理所当然的。 诺多们是流浪到新潘德王国的土地上，在森林中定居，属于失去故土的迁徙者，给他们一片能够生存的土地，这是新潘德王国的善意，是一种德政。 而巴克斯帝国的历史比潘德王国更悠久，他们原本是以侵略的方式占据了潘德王国南方的土地，这是以强者的姿态进行的征服…… 巴克斯人能够接受新潘德王国收回对这些土地的控制权，但绝不会接受新潘德王国对巴克斯人施加任何政策。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向新潘德王国臣服，可以与新潘德王国结为联盟，并将其视为大陆宗主国，跟随新潘德王国共同进退。 但巴克斯人不会接受新潘德王国的统治，即便失去所有土地，巴克斯依然要保留与潘德王国同等的独立地位。 所以马略皇帝临终前也是让阿琳娜代表巴克斯向李昂称臣，但保留国家的独立，这是巴克斯人能够接受的底线。 阿琳娜如果要和李昂结婚，这也是两个对等国家的君主联姻，必须按照对等的逻辑来。 而且还要符合人们心中的逻辑——阿琳娜是对等国家的女皇，不是李昂的下属，她不可能作为‘第三个妻子’，因为这感觉像是在当小妾。 但如果艾米和温蒂代表李昂出了一份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聘礼，把阿琳娜的地位抬得比她们两人更高，那所有人当然都无话可说。 “规格更高的聘礼？艾米，这世上规格最高的聘礼大概就是李昂和你们的亲事了吧……将他所有的领地作为聘礼，烈狮境和诺多境……他甚至还把新占领的沃尔汶和阿美拉堡交给了温蒂，还欠着你一个峭岩湾——还能有比这规格更高的吗？” 阿琳娜有些惊讶的问道。 “当然有。” 艾米和温蒂对视了一眼，拿出了几枚钱币：“李昂常说，比土地更有价值的，是人心。而人心，就在这一枚枚钱币之上。” 几枚钱币面值不同，面值最大的是十第纳尔的魔法银币，最小的是一迪尔汗的铜币。 这些都是艾米正在筹备的新货币。 十第纳尔面值的‘银鹿’被改造了，现在正反两面分别被刻上了李昂和阿琳娜的头像。 一第纳尔的银币，正反两面是艾米和温蒂，以及她们各自的公国纹章。 而一迪尔汗，也就是十分之一第纳尔，这是铜币，只刻了一匹马……那是爱丽丝，多次拯救过李昂，而且还为解决红死病立过大功的小母马。 至于面值更小的辅币‘费尔’，上面是没有头像的，因为要控制成本。 这些新货币当中并不包括一百第纳尔面值的‘金狮鹫’，因为面值太大了，不属于常用货币。 这确实是一种能表现地位的方式——至少在普通人看来，面值越大地位越高…… 但实际情况可未必如此。 真正能被广大民众全面认知的，恐怕会是爱丽丝——迪尔汗才是包括小孩子在内每个人都能接触到的最常用的货币…… 普通人能够使用的最大面值货币，一般也只是一第纳尔的银币。 十第纳尔的魔法银币，和一百第纳尔的金狮鹫，一般只会出现在大商人和领主手中。 “你们居然……哈，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阿琳娜笑了，她当然理解，这并不是说艾米和温蒂承认她地位更高，而是艾米用这种方式给了所有人一个认知——阿琳娜和李昂是对等的君王…… 如果这种货币能够在整个潘德大陆全面推行，那么阿琳娜也会如愿以偿的借着李昂的威信成为巴克斯的独裁者。 这确实是比艾米和温蒂规格更高的聘礼，对于阿琳娜和巴克斯人而言，其价值确实会超过两个公国的国土。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你帮我们筹办过婚礼，现在，你的婚礼我们来帮你筹办……” 艾米点头微笑着：“另外，把我们三个能够聚集起来的金银铜一起送到潘德银行总部去，我要在麦香领附近的铸币厂全面开工——我们三个一起用钱征服整个大陆，别让李昂出去打仗了，免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得，艾米还是那个艾米，她还惦记着沾花惹草的事儿…… “可李昂要是不同意呢？” 温蒂偏着头有些疑惑：“他可是一直都不承认和阿琳娜有什么亲密关系……” “本来就没有……真没有。” 阿琳娜无力的吐了个槽。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阿琳娜同意了就行。他现在是国王，当了国王就没法掌控自己的婚姻了，这是每个国王的宿命……而且，这么个大美人，他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艾米耸了耸肩，作出了最后的裁决。 ………… “我不同意！这不可能！” 李昂咬牙切齿的说着。 “不同意？那恐怕由不得你……但愿你能一直待在地底下别出去……” 与李昂对话的，是一个优雅的女声。 原本，李昂想等着温蒂回来，让温蒂想办法召回马尔蒂斯，再试试能不能与尤诺米亚对话，看能否解决问题——他本以为自己只能通过灵魂空间与尤诺米亚交流。 但没想到的是，他刚把自己关进银行仓库没多久，尤诺米亚就主动开口说话了。 准确的说，是一个雕塑在说话——查理斯身上的一尊秩序女神雕像。 那是个很小的吊坠，纯银制成的。 这年头用银子制作神灵雕像是普遍现象，查理斯从小就随身戴着这个吊坠，即便他现在已经不再信奉女神了，这个吊坠也依然戴着。 因为这是奥登伯爵给他的东西，是他父亲的遗物——奥登是秩序女神的忠实信徒。 其实，这个雕像原本并不是在和李昂说话，而是对查理斯…… 她对查理斯说的是：“你犯了一个大错误……” 不出意外的话，她所谓的大错误，是因为查理斯认为女神才是邪灵——他以为是邪灵伪装成李昂来欺骗他。 但这话一说，查理斯当时就觉得，这大概是邪灵打算再骗自己一次…… 管它什么大错误，查理斯觉得邪灵再次找上自己才是个大错误，他可不会再听‘邪灵’的话了！ 于是查理斯立刻把雕像扯下来交给了李昂。 然后，李昂再一次开始对着雕像交谈。 这事李昂都干得挺熟练了，卡瓦拉是这样，尤诺米亚也这样，不愧是尤诺米亚的神选者，还真是一脉相承…… 尤诺米亚给李昂提出的条件，和当初她对待卡瓦拉是一样的——她让李昂离开潘德大陆。 她是这么说的：“孩子，你的事是我犯下了错误，我向你道歉。但这个错误仍然需要弥补……我无法再把你送回你原本的地方了，但我希望你不要留在潘德大陆……回巴克利吧，你本就是从巴克利来的。” 李昂当然不会同意…… 他在潘德大陆出生入死这么久，好不容易建立起这么大的产业，难道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吗？ 而且，自己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在这里呢！ 但看尤诺米亚的意思，如果李昂不干，她可能就要采取什么强制措施了…… 这尤诺米亚有点蛮横啊…… 难怪她当初和卡瓦拉谈不拢，估计她就是当神当太久了，已经忘记了什么是人性了。 不过，李昂待在白鹿堡仓库里，估计尤诺米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所以她才会说‘但愿你一辈子待在地底下别出去。’ “尊敬的女神，我能不能先了解一下，如果我不打算回巴克利大陆，你会怎么做呢？” 李昂打算问清楚尤诺米亚要做什么。 “……我会将关于你的一切全都抹去。” 沉默很久之后，尤诺米亚给出了回应。(本章完) 第428章 新的神 “你别吓唬我……你打算毁灭世界吗？整个潘德大陆……还包括阿玛拉大陆，大多数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你准备怎么抹去我的存在？” 李昂压根不信。 “孩子，以你的经历，你应该明白，无论这个名字下是谁的灵魂，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样的。人们知道的是里昂这个名字，而不是你……” 尤诺米亚的声音仍然优雅，但寒意森然。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和卡瓦拉一样，用另一个被你操控的灵魂取代我？” 李昂嗤笑着：“你现在的想法和行为，与卡瓦拉有什么分别？与那些曾经差点毁掉世界的神灵又有什么分别？” 尤诺米亚再度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大概这就是命运吧……我的命运就是如此，而你的命运也本该是由我掌控，你应该明白的……” 命运？ 按照尤诺米亚的逻辑，自己就该是被她操控的命运？ 果然，能当上神的家伙都是一脑门子的强盗逻辑。 李昂被气笑了。 “命运是吧？那我确实明白了。但是，尤诺米亚，我觉得你是真的不明白——你完全不明白这个世界需要什么，你也不明白什么是命运，你甚至都不明白你该做什么。” 李昂带着讥讽的笑说道：“你不希望这个世界再有神的存在，我认同这一点。所以，你本人也不应该继续存在——那才是你该有的命运。” “……看来你就快成为另一个卡瓦拉了……” 尤诺米亚大概确实是有那么点偏执的，她或许以为她认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尤诺米亚，你有没有想过，卡瓦拉为什么会脱离你的控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你不那么逼迫卡瓦拉，卡瓦拉根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李昂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从来就没有懂过创世神教给你们的道理……你和其他那些狗屁玩意一样，根本不配成为神，你们全都不知道神应该做什么！” “……那么，你知道？” 尤诺米亚反问道。 “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但知道的人都不会成为你们这样的伪神……带着你所谓的命运尽管来吧！我会享受命运带给我的每一盘菜——你很快就会看到，什么才是神应该做的事！” 李昂拔出了狮鹫剑，将银制雕像往剑锋一抹。 神像被整齐的切成了两半。 ………… 上一个和李昂谈论命运的人，是马略皇帝。 在李昂眼里，马略皇帝才是个真正懂得命运是什么的人——你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包括那些为了‘改变命运’而付出的努力，以及那些成功改变的和无法改变的，其实全都是命运啊…… 因为卑微才想要权力，因为短暂才想要不朽，因为软弱才想要更多的法力……所谓‘掌控命运，追求永恒’，其实不过就是欲求不满而已！ 那些所谓的神，不都是如此吗？ 但马略皇帝就能欣然接受一切命运——接受自己的人生，接受死亡，接受自己尽力而为之后的所有结果。 真正强大的人，根本就不屑成为神。 因为他们能够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创造出足够璀璨的价值，他们知道怎么让更多的人过得更好，并且会尽力为这个世界做点有用的事。 但这些神，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 而且……有生有灭才是万物运转的规律，这也是整个世界最基本的秩序。 所谓的秩序女神——她真的懂什么是秩序吗？ 她只不过也是欲求不满而已……虽然她的欲望看起来比大多数神稍微高尚那么一点点，但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李昂现在心里已经不虚了。 尤诺米亚又怎样，不就是个伪神么，不就是个加强版卡瓦拉么，有什么可怕的？ 和他原本世界中那些古老传说相比，这个世界的所谓神，其实根本没资格称为神。 李昂所知的那些传说中，神在制定规则教化万民，在发明文字传承知识，在遍尝百草救死扶伤，在补天治水挽救苍生…… 那些才是真神。 他们都在尽力让那个世界变得更好，而不是为世界制造矛盾。 他们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神，也没有搞出什么教派来洗脑——他们都是以人的身份做出了这些伟业，然后才被后人记念，并尊为主神。 而且，当那个世界开始良好运转时，那些真正的神都不在了——也许，他们又去创造另一个崭新的世界了。 当然，在那些真神都离开之后，那个世界同样渐渐出现了一些伪神，打着为人们指引前途和命运的幌子，吸着信徒的血，为了信仰和欲望相互争斗不休。 而潘德世界，全都是这种伪神。 李昂自认无法做到那些真正的神那样的伟业，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比潘德大陆这些伪神做得更好。 所以，从现在起，尤诺米亚就是敌人了。 当一个被大多数人信奉的‘神’开始与自己为敌的时候，要怎么对付呢？ 大概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也成为‘神’…… 其实卡瓦拉也是这么做的，但李昂觉得，卡瓦拉的操作方式真的弱爆了——既然要搞一个新的信仰出来，那就要搞个能轻易让全世界所有人都接受的啊！ 弄个什么拜蛇教，宣扬末世理论，追求来生福报…… 这种方式当然有用，但见效太慢了啊！ 而且还搞得那么恐怖，根本就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心态…… 什么样的信仰是大多数人都会接受的？ 当然是最符合基本人性的那种…… 那些追求来生福报的教义见效太慢，一般只有中老年人才会考虑； 那些追求正义或勇敢之类宝贵品质的教义，大多数人根本做不到，所以真正发自内心信仰的必然不多； 而那些追求阴暗面的教义，一般人又不太愿意接受…… 对于正常人而言，逃离痛苦和追求幸福是最基本的需求，而这两样需求，基本上都无法避免同一个媒介…… ——财。 什么神在李昂曾经的世界最受欢迎？ 毫无疑问，财神。 无论哪个民族，无论年纪老幼，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谁不喜欢财神爷？ 只不过，那个世界里大部分人不会真的信——因为那个世界里，关于财神的传说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以至于财神也是个伪神。 如果传说中那些真神确实存在，那么可以认为他们是靠他们所做的伟业而受人崇拜，人们是在流传他们的传说。 而伪神，都是由人创造出来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人为的制造出了一些传说。 人们印象里的财神总是在到处布施，也就是到处撒钱，让人们白捡——各种传说中都是这样，财神总是捧着个聚宝盆在到处扔金子，但从来没有幸运儿真正遇上过他。 在绝大多数人的观念里，撒钱这种行为似乎无法创造财富，大概率只会流失财富……而白捡钱这种事，绝大多数人没遇到过。 所以人们从最初意识上就产生了矛盾，认为财神并不能真正让人得到财富，大多数人自然也就很难真心信仰财神了。 其实这种不符合逻辑的撒钱传说本就属于人们的臆想。 也就是说，和很多神灵一样，财神原本的‘教义’被人性中的贪婪和懒惰给扭曲了，随后以讹传讹的变成了个到处撒币的‘慈善家’。 包括某些教派的‘善财童子’，这也是以讹传讹——人家本来名叫善才，在经书中也是描述其遍访名师求学的过程，是为了表达人家一心求道视钱财如粪土，本来是为了让人们别太看重钱财，跟施舍财物到处撒币之类的事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在最老的一些记载中，财神是分‘正财’和‘偏财’的，正财是指勤奋工作靠劳动创造的财富，而偏财是指依靠灵活的头脑从物质流动中获取——不是通过赌博之类的歪门邪道，而是通过交易和流动。 这才是财神的本意，是让人们根据自身的情况，以劳动、创造、交易、流动亦或是独特的意识能力来产生财富。 这是对人们的正面引导，这种引导可以归纳为——捡来的钱或者靠歪门邪道捞来的钱不是财富，自己靠本事挣来的才是。挣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人们应该合理的运用自身的长处，正财和偏财都有很多类型，总有一种适合你。 ——这才是财神该有的‘教义’。 其实，理解这个教义的人，或者说真正信仰财神的人，确实都能获得财富。 因为他们懂得运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挣钱。 而更多的芸芸众生，拜了一辈子财神，却只是渴望着天上掉金子，这根本就不是财神的本意，当然只能失望——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仰过财神，只不过是又贪又懒而已。 李昂现在，就打算把自己打造成真正的‘财神’。 真心信我者必能发财。 在潘德银行的仓库里，看着库房中一堆堆的金银，李昂想着。 ………… 也许人的信念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在李昂刚刚确定要将自己变成神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尤诺米亚或者卡瓦拉之类的东西应该奈何不了自己了。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而明显，有如实质一般。 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感受来打个比方——这就像是每个健康的成年人都能确定自己不会被一个幼儿园小朋友打死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大概并不算百分之百可靠，毕竟难保哪个幼儿园里不会冒出个小超人，但至少肯定比走路摔死的概率低很多了…… 李昂相信自己的感觉，但稳妥起见，他还是等到了温蒂回白鹿堡的时候才离开地下仓库。 咳，其实这‘稳妥起见’的不是李昂，而是里萨迪兰这个死心眼的家伙——李昂让他开门，但他没给开，非要按照李昂原本的吩咐等温蒂回来…… 毕竟里萨迪兰见识过艾格雷姆与三先知，也知道卡瓦拉的存在，他对李昂的安全不怎么放心。 等到温蒂回白鹿堡，已经是十一月初了。 温蒂走得很慢，她是和艾米一起从烈狮城过来的，顺带着还押运了不少贵金属。 因为艾米打算把三个国家能够聚集起来的金银铜一起送到潘德银行总部，她要大量铸币。 其实发行新货币这事已经考虑了很久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时间实施。 这事从李昂当年让莱丝丽大量花金币，然后把找补回来的银币都留着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备了。 因为新货币都准备用银和铜来制造，至于黄金嘛…… 在见到艾米的时候，李昂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艾米这个月里已经试运行了一小批新货币了，目前都是让商人和货运人员以旧换新，这些人都信任李昂和艾米，基本都不抵触。 新的‘十第纳尔’魔法银币是水力冲压成型之后，再让诺多精灵们进行了附魔，整体制作相当精美，比原本的魔法银币‘银鹿’漂亮得多。 李昂和阿琳娜的头像也栩栩如生。 商人们大多数都不认识阿琳娜，但他们全都知道银币正面这个男的是李昂…… 在李昂的头像没有被刻到钱币上的时候，他在长河城就已经代表着财富了。 而现在，这是实打实的代表了财富…… 十第纳尔的银币，现在已经有了个很贴切的昵称——国王。 长河城的商人在进行大宗交易的时候，已经会用‘十个国王一车’之类的方式喊价了……虽然听起来稍微有点惊悚。 李昂当然能意识到，估么着自己还没开始宣传，就已经有很多人在把自己当财神崇拜了——尤其是那些商人，那本就是李昂的第一批支持者。 新的神，其实已经出现了。 就是不知道同样把头像刻到钱币上的三个女王以及爱丽丝，会不会也…… 但这也无所谓，反而能保障她们的安全。 查理斯也已经被释放出去，他勾搭迦图人的事儿被李昂换了个说法——李昂告知众人，让查理斯找迦图人交易是他自己下的命令，查理斯只是奉命而为。 这是为了避免查理斯被视为通敌的罪人。 反正迦图人这次入境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而且大家也都还算了解李昂，都知道他和迦图人做的生意是很划算的。 其实这也确实是事实——尤诺米亚确实是让‘里昂’给查理斯下达的命令…… 此外，李昂给了查理斯一个新的任务。 查理斯将成为新潘德王国‘财神堡’的建造者和守卫者——如今的查理斯是李昂最放心的人。 ‘财神堡’，这是李昂新取的名字……只有名字而已，城堡还没建。 这个城堡的位置，就是原本的七岔要塞遗址。 那也是李昂第一次带着商队发家致富的地方，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如今的巴克斯帝国女皇是阿琳娜，一时半会肯定是不可能和新潘德王国翻脸的，七岔要塞已经不需要重建成军事堡垒了。 但把它建成一个商业流转中心却很有必要——这是整个大陆的最中心。(本章完) 第429章 脱贫致富攻坚战 潘德历358年12月31日，大雪。 天气冷了起来。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而且已经持续了三天。 在我的印象中，白鹿堡以及诺多森林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入眼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陛下说，这是森林大火带来的后遗症，今年冬天会比往年更冷，而明年夏季也会比以往更热。 我不太懂这些关于天气的原理，但我知道陛下说的是对的，因为艾拉克莱湖竟然完全被冰封了。 这还是艾拉克莱湖第一次完全封冻。 艾拉克莱湖是雪山湖，附近的山上确实是很冷的，西边的雪山甚至常年坚冰不化。 但由于湖面低洼，与四周的山脊落差很大，湖水又特别深，所以湖的南面从来都不会结冰。 可今年，艾拉克莱湖整个湖面全都被冻得结结实实，冰层足有三寸厚。 当然，这可能是好事——半年前的大火导致艾拉克莱湖的湖面全是灰层和黑炭，如今结了冰，反倒是容易清理了。 大多数族人都爱干净，而且艾拉克莱湖是整个森林的水源地，李昂陛下和温蒂也觉得应该趁机把湖面清理干净。 灰层和黑炭全都冻结在冰面，只要把冰层敲碎捞起来扔到森林里就行，就当是给刚种下的树苗浇水施肥了。 今天陛下就带了很多人手来砸冰面——族人们数量太少了，而且这种在冰面上抡锤子之类的活儿人类确实更擅长一些。 其实这也是陛下将新货币推广开来的一种方式——雇人的钱是陛下从潘德银行贷款给温蒂的，算是诺多公国的基础建设经费，而温蒂将那些新货币分到了几个精灵领主手上，算是让精灵领主们雇佣人类来干这个活儿。 我当然也是精灵领主之一。 包括阿尔达利安在内，每个精灵领主都能理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共同工作，相互雇佣之类的方式，提高人类与精灵相互交流的频率，这是让精灵与人类快速融合在一起的最好办法。 只不过阿尔达利安嘴硬，他非要说这是陛下为了赚利息给诺多公国安排了一笔强制贷款…… 这也确实是事实，因为陛下给艾米女王和阿琳娜女皇两边拨了两笔金额更大的贷款——这些贷款都是要连本带利还给潘德银行的。 我不太懂银行的运作，但我至少能理解，当三个国家都欠着潘德银行大量债务的时候，除非这三个国家一起灭亡，要不然潘德银行肯定是不会倒闭的…… 当然了，我也知道，陛下带人来清理艾拉克莱湖冰面更重要的原因，是要在冬季这个不太容易挣钱的时节为更多人找到活儿干。 陛下如今正在大力推动境内的经济建设，并且提出了一个五年计划，说是要在五年内让境内不再有‘贫困人口’。 这当然是个伟大的愿景。 而且，陛下打算运用的方式也很伟大——他不是要施舍钱粮救助贫困，而是要让新潘德王国的每个青壮年都有活儿干，让每一户人家都能靠他们自己的能力挣钱…… 在我看来，这比单纯的救济难得多。 陛下说了一句很深奥的谚语，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大概和他当初与罗兰爵士所说的话意思差不多。 其实每个成年人都能理解陛下的意图，也都能理解陛下对他治下所有人民的善举。 当然了，这种善举只面向新潘德王国的人…… 就像陛下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只会帮助自己人。 幸好，我们都成了陛下的‘自己人’。 说真的，我自己曾体会过贫困的滋味——在我被家族流放的时候，我曾经身无分文的在大陆上流浪。 我曾在人类的城市里饿着肚子东躲xz，也曾在野外不得不靠吃生肉求存，我大概这么度过了一年的时光，直到我在辛加尔的酒馆找到了一份不怎么光采的工作…… 我见过贫穷，体会过饥饿，我知道饿着肚子在黑暗的角落里裹着块破布过冬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什么是陛下所说的‘贫困人口’。 即便是诺多族内，也有很多因为种种原因陷入极端贫困的族人——当然，他们在森林里至少是能活下去的，这或许就是陛下所说的“人口少其实也是一种优势”。 而大陆各国的人类赤贫者……不客气的说，他们和辛加尔小巷中那些野狗过的日子几乎完全一样——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在街头巷尾寻找被富人们丢弃的布头拼凑成衣服，在每一个可能需要苦力的地方游荡祈求雇主的挑选，亦或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去冒险。 但冒险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苦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很多无奈的人只好把孩子或是自己卖到奴贩手中——仅仅只是为了换口饭吃而已。 所以，我大概比大多数贵族都更能理解陛下所说的‘让境内不再有贫困人口’这种宏愿是多么的了不起。 哪个国家没有贫困的人？ 即便是神灵，也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富足吧？ 陛下说，这本就是一次与神灵之间的战争，战争的胜负，就取决于我们能不能让新潘德王国的每个人都吃饱穿暖。 这样的‘战争’，大概也只有陛下敢打…… 在听说了陛下的宏愿之后，就连罗兰爵士都赶来了白鹿堡，向李昂陛下行了效忠礼——他是圣骑士，是正义女神的使者，原本是不会效忠于任何君王的。 但罗兰爵士公开说了一句亵渎神灵的话：“无论任何神灵，都应该躬身效忠于这样的宏愿！”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能让所有人衣食无忧的，才是真正的至高神，这毫无疑问。 因为就连创世神都没有做到过这一点…… 如果真能实现这样的宏愿，那么陛下必将成为古往今来唯一的圣王，甚至是真正至高无上的神袛。 但这很难，我们都知道这很难，这比征服世界难上一百倍，或者更多。 陛下给他自己，也给我们布置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困难任务。 当然，也给我们带来了史无前例的诱人动力…… 如果我们能帮助陛下实现让境内不再有贫困人口这样宏伟的目标，那么我相信，无论是艾米女王，温蒂女王，罗兰爵士，埃里克……抑或是我自己，都一定能在艾诺家族传承的秘银编年史上永远留下姓名和传记——这才是真正的永恒和不朽。 这是最后的战争。 我们一定要赢。 ——摘自《新潘德战场日记》，里萨迪兰·艾诺著。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隆冬。 这段日子没有发生任何神神鬼鬼的事，卡瓦拉和马尔伯特也没有在梦里或用其他方式出现，李昂甚至都不确定他们是否依然还在自己的灵魂空间中。 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声音也没有再出现。 但李昂已经不在乎他们了——大概神灵已经没法再骚扰李昂了，李昂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具备一点所谓的‘信仰之力’了，虽然李昂依然不会任何神术…… 其实神术已经不重要了，李昂现在并不追求这些，他也不需要施法。 真正的强大，并不是拥有什么厉害的神术或魔法。 而是一直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以及……应该做什么。 李昂现在就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既然打算把自己打造成财神，那么，一个被财神统治着的王国当然是不能穷的。 所以李昂提出了一个‘五年计划’，打算在五年或更短的时间里，让整个新潘德王国不再有贫困，要做到人人吃得饱，人人穿得暖。 这个计划刚提出来的时候，包括艾米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只要是当过领主的，都能意识到这有多难，潘德大陆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君主做到过这一点。 不过李昂还是坚持要将这个计划作为国策，并且还在每一个村镇都公开贴了出来，还向烈狮境和诺多境的所有城堡和村镇都派出了‘政策解读官’——也就是他手下的士官们。 计划的具体内容不算复杂，李昂打算尽量让整个新潘德王国每个具备劳动能力的人都有活儿干，从而达成让所有人吃饱穿暖的目标。 解除贫困当然是不能靠施舍的，否则只会养懒汉而已，不仅起不到实际作用，还会导致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现。 只有让人们自己动手，让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价值，让人们亲手创造财富，才算是真正的脱贫。 而财神真正的教义，也需要用这种方式潜移默化的传到人们心中——让人们靠他们自己各自的本事，用适合他们的方式挣钱。 要完成这件事，当然得先搞好统计，确定具体目标——也就是人们面对的具体问题。 目前的新潘德王国，整体情况是这样的： 李昂自己的直辖领地，也就是新潘德王国的国王直属领，其实只有长河郡、勇盾郡以及卡伦鹿堡。 勇盾堡和弗莱彻村是这个月才被李昂划为直辖领的，因为要和迦图人打交道。而卡伦鹿堡不久前让安森重新接管了，所以也算是李昂的直属领地。 七岔要塞即将被建为‘财神堡’，也算是直辖领，但尚未动工，而且目前无人居住，暂时不计。 直辖领地的总人口在二十五万人左右，其中适合劳动的人口，也就是年龄在十五岁到六十岁之间的人大概有二十万。 其中大概一半在务农，另一半应该都在长河城打零工——不出意外的话，除了那些失去劳动力的人之外，领地内贫困线以下的人差不多都来长河城了。 目前长河城应该已经是整个大陆最大的城市了，城内以及城市附近（包括工地）差不多有十来万人居住。 好在李昂能持续从迦图人那里弄来源源不断的羊肉，再加上长河速运能够将各处物资不断调度，东部各地的粮税本来也会送往长河城，这才勉强支撑起了城里的消耗。 但这些城镇居民绝大多数都是之前的战争导致的流民，也就是无产者。 长河城的建设吸引了大量无产者，这些人能通过长河城的建设务工挣钱，购买食物也还算有保障，他们的问题在于居住。 整个长河城，如果完全按照李昂的想法修建完工，那确实是足以支撑十万人在里面居住的。 但目前，至少有五万人住在他们自己搭建的破烂木棚里，还有三万人以上住在工地的工棚里。 他们买不起房子——其实就算买得起也没用，长河城目前只有那么点房子…… 如果以收入水平来看，这些人大体上是能吃饱的。 但如果以总体资产来看，他们离脱贫还很遥远——进入冬季后，工作机会减少了许多，而且他们连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都没有。 至于务农的那些人，绝大部分应该都在为领主、骑士以及一些庄园主工作，这些人算是‘有主’的，所以李昂不需要太操心。 ——李昂的粮税本就收得不高，既然全面脱贫是新潘德王国的整体规划，那么各个领主、领主手下的骑士以及在新潘德地界生活的庄园主就都得服从命令，不能苛待雇工和农夫。 要不然，都不用李昂出马，罗兰爵士就得上门惩奸除恶了。 直辖领的问题主要是住宿问题，这个事情李昂是有方案的——修大量的联排房，提供廉价出租房，并提供担保贷款用于购房或租房。 担保贷款，就是只要有房产或其它产业的长河城人为这些无产者提供担保，潘德银行就可以放款，不需要抵押，算是透支信用。 但这种贷款金额不大，而且只能用于购房或租房——也就是不怕你不还，反正房子在那里。 修简易的联排房能提供更多的长期工作岗位，廉价租房可以解决他们的基本问题，而担保贷款能让这些人解决最大的困扰，从而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和生活中。 反正现在商人们对李昂的认同感很高，国内的粮价和基本物价都是李昂说了算，只要能把粮价控制住，暂时就不用担心通货膨胀之类的事。 直辖领还算好解决，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而烈狮境就比较麻烦了。 艾米的烈狮公国，目前的领地包括烈狮城、狮湖城、凯涅堡、长啸堡、哈林哥斯堡、凯尔莱丹堡以及它们下属的村镇，基本上就是曾经烈狮王国的核心地区。 目前烈狮公国总人口不到九十万人——没有进行过人口普查，仅按粗略估计，应该比李昂初到烈狮境时候少了将近一半的人。 能确定的是，目前整个烈狮公国，无法维持生计的人，绝大多数都在烈狮城附近——至少三十万人。 其实这就是艾米在这半年里安置的流民数量。(本章完) 第430章 扶农策 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安置三十万流民，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壮举，艾米和埃里克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几年前，烈狮城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有主的，到处都是贵族庄园。 但现在烈狮城和鹿心湖周边破坏严重，连续不断的战乱与灾祸一度导致这一带所有的贵族庄园都空空如也。 艾米重回烈狮城后，便一直在着手恢复这一带的农业种植。 一开始，也有一些贵族不知死活的跑回来，打算索回原本属于他们的田产与豪宅。 但艾米对此只有统一的一个回复——滚。 在战争来临时选择逃跑，无法保护领民的贵族，本就会视同于自动放弃领地。反倒是战死沙场的，贵族院会帮其找到继承人，这是潘德大陆通行的规则。 艾米让他们滚蛋算是做得很客气了，这要换成李昂，估计会把这些贵族送到辛加尔隔壁的雅兴村，给他们提供一份不太容易失业的工作——李昂在那里有座大铁矿，开采矿石的活儿被拉蒙承包给了奴贩们…… 而埃里克的做法就比较低调——埃里克现在是贵族院负责人，找上埃里克的贵族比直接找艾米的要多得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凡是到贵族院去找埃里克索回烈狮城和鹿心湖周边领地的贵族，基本上都会在几天之内神秘失踪…… 埃里克对此表示很惋惜，他甚至还专门用贵族院的经费开设了一个‘贵族托孤院’，收留了不少因父母失踪而变得无依无靠的贵族孤儿——由于经费有限，暂时只收留五岁以下且父母双亡的幼童。 自从孤儿院建成以后，就再也没有不开眼的贵族打算索回自己原本的领地了。 所以目前烈狮城一带贵族领主特别少，只有城卫军成员及其家族还保留着领地——这些人就是曾经的王城侍卫队成员。 城卫军成员大多都是小贵族家庭中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或次子，虽然背后有家族，但他们自身其实没什么产业。 艾米曾将他们的所有小队长以上核心人员封为正式骑士，以此得到了他们的效忠。 如今，他们成为了艾米用于管理流民的基层人手，并且全都成为了新一代庄园主。 艾米给他们分配的庄园，其实就是那些‘无故失踪’的贵族原本的庄园农场。 这也算是给骑士们分配领地了，但这些领地并不属于城卫军成员，属于他们的只有房屋。 ——艾米把房产给了城卫军，把田地给了农夫们。 参与流民安置的城卫军成员能够得到原本那些贵族庄园的房产，这是给他们的奖励和酬劳，也是收买军心的策略，但他们得不到庄园中的田地，仅仅只是房屋归他们所有。 近千个庄园，差不多刚好够分。 而开垦出来的田地将完全属于农夫，多种多得，每亩地每个收获季只需要上交一百磅粮食。 以这些农场为基础，利用‘开垦田地后田产归开垦者所有’这条简单易懂的政策，艾米从烈狮境的各个地方陆续吸引来了三十多万流民，在烈狮城周边开垦出了差不多两百万亩田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之所以要用固定的每亩额度来制定税收标准，是为了让人们尽可能的种植高产作物或者尽全力开荒——无论种小麦还是种玉米，反正每亩地都只收一百磅的税，剩下的都归自己，人们自然会算账，然后按自己的实际情况来选择。 烈狮城周围土地肥沃，如果种植高产作物，每亩一百磅的粮税其实是非常低的，每个人当然都会尽可能的多种地。 若不是因为烈狮城与鹿心湖周边适合种植的土地一共就只有两百多万亩，他们说不定还能开垦更多田地。 如果按户来算，这三十万人一共有将近十万户，每户平均下来差不多有二十亩地。 这些流民以前大多都是贵族的佃农或契约仆人，现在个个都成了有产业的自耕农，当然是喜出望外的，对艾米也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而城卫军也是满心欢喜的。城卫军当然是不会种地的……毕竟他们是贵族子弟，从小学习的是如何作战以及如何与人沟通交流。 但城卫军成员自身的小家庭一般都没几个人，贵族庄园的房产都比较大，他们是用不完的。他们会将房屋重新修葺，把多余的房屋租给农夫们，成为农夫们的房东——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很好的福利，简单轻松，而且完全不影响他们的本职工作。 只不过，来年收获之后，这些没有田地的房东就得从农夫们手里买粮食吃了——这也算是一种相互制约。 艾米的手段是很靠谱的，既收买了城卫军，又收买了农夫们，还能为整个国家提供足够的农田资源。 说起来，这些人现在也算是有产业的人了，每户二十亩，人均田产接近七亩，粮税又低，这肯定是足够生活的。 但他们在短期内确实会处于赤贫状态——虽然有地，但在粮食收获之前，他们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到明年四月之前，他们都需要靠李昂的‘助农贷’生活。 用贷款从烈狮城购买直营粮店的食物和种子，用贷款租赁城卫军们手里的房屋——没有传统的施舍式赈济，因为助农贷一年免息，这贷款本身就是最好的赈济了。 纯施舍性质的赈济，只可以出现在灾害发生的当时，不应该长久维持，这一点艾米和李昂都很清楚。 给赤贫者提供田地，是为了让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给他们提供贷款，其实是在救活这个地区的整体市场，并驱动农夫们持续努力。 毕竟不能光给农夫管饭，让农夫们产生消费，城镇居民才能靠工商业生活，整个地区才能运转起来。 让整体经济活起来，才是解决贫困问题的关键，光救穷不救市那就只能年年赈济。 这三十万流民什么都缺，他们要在烈狮城一带生活下来，就得购置很多东西——这就会产生不少需求，而且都是衣食住行相关的刚性需求，这可以促使烈狮城附近的基础工商业快速复苏。 同时，这也能让很大一部分头脑灵活的人不再死死的盯着土地，人们将有机会选择人生——用他们擅长的方式挣钱。 艾米的经营方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再加上头脑灵活的埃里克也在烈狮城，只要能将商品价格稳住，将粮食供应稳住，一年之后烈狮城周边就会大变样。 但是，但是。 为了安置这些人并提供种子，已经把李昂从巴克斯弄来的粮食全都耗尽了，而这些粮食以及种子只有三种——小麦、玉米、土豆。 也就是说，作物的类型太集中了！ 这可不是中小规模的种植，这是两百万亩土地，有些国家整个国家的土地总量都没有这么多！ 到明年收获季，如果一切顺利，整个新潘德王国会有充足的粮食，这对国家确实是有利的。 但问题在于，由于作物类型单一，每个种地的人都必然是挣不到钱的——作物很难卖得掉。 这三十万人在这几个月里要租房、要吃饭、要购置必备的劳动工具，明年收获后要留下一季的种粮，要交税，还要偿还助农贷…… 农夫们手里的贷款应该勉强能维持到明年收获，但到了明年收获季，他们依然还会是赤贫者——他们是在透支消费，但明年即便大丰收，他们依然很难获取现金，无法弥补透支额度。 其实这是古往今来所有农夫们最大的困境——灾年吃不饱，丰年粮食贱…… 即便他们得到了其他经济作物的种子，由于不具备销售和运输能力，农产品依然很难换成钱。 农业生产也是生产，可以把他们视为个体经营的生产企业，他们只有将产出变现，才能真正脱离贫困。 但光靠农夫们自己，无论有多少余粮都很难卖得出去，因为他们附近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市场需求——周围全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农民，全都有地，粮食卖给谁去？ 农业人群的贫困问题，其实出在商业层面的。 也就是说，烈狮城一带，实际面对着两个问题。 第一，整个国家没有多余的粮食储备，明年必须依赖烈狮城周边的土地，也就是说这两百万亩地必须坚持到明年收获，一旦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那整个国家全完蛋。 从十二月到明年四月，这期间烈狮城周边不能出现战争毁坏农田，不能遇到极端天气，不能出现瘟疫，不能出现内部问题，必须保持稳定…… 第二，这一带绝大部分都是农业人口，今年的种植都极度单一，即便明年顺利收获也无法变现，会导致他们依然贫困。 虽然不会被饿死，但除了吃的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那其实也是赤贫状态…… 为了解决这两个问题，李昂最近很忙碌。 第一个问题其实是维稳。 烈狮城位于腹地，战乱风险并不高，几个月内应该不会有战火延伸至烈狮城。 另外有个好消息是迦图人那边最近的交易越来越频繁了，他们对‘福寿膏’的需求正在大量增加。 根据福瑟特传回的消息，据说迦图人抢劫了凛鸦境东部好几个城镇，抢走了难以计数的羊，然后立刻赶到弗莱彻来换福寿膏了…… 羊肉供应会越来越多的。 其实靠羊肉肯定是不够吃的，但充足的肉食供应能够使基础粮食的消耗大大减少——如果人每周有一磅肉食摄入，就能减少三到五磅的主食消耗。 整体粮食储备维持到明年四到五月应该问题不大。 最大的问题在于怎么能让这几个月平稳度过。 李昂的策略是，要保障自己国内稳定，那就让别的国家都不稳定呗…… 菲尔兹威和凛鸦境本就在打内战——维迪斯大王正在对付哈康领主率领的‘凡斯凯瑞联盟’；厄休拉正在和格雷戈里四世打拉锯战，这都是大好的机会啊…… 当然，这机会并不是说李昂打算参战。 而是打算让他们更乱一点。 菲尔兹威本来就缺粮，虽然李昂并不知道维迪斯即将破产，但他能判断出来菲尔兹威的整体经济肯定早就崩了——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么菲尔兹威人跑到长河城来讨生活。 所以李昂让莱丝丽带着长河速运的人去了雾笼城。 那是莱丝丽和李昂都熟悉的地方。 而且李昂让她去找一个熟人——竞技场老板，胖子安德鲁。 李昂准备把安德鲁发展成麦香国际的加盟商。 但李昂并不是打算进军体育竞技产业，他是让莱丝丽作为‘投资人’过去撒钱的，找安德鲁只是为了让莱丝丽顺利进入大商人圈子。 李昂让她过去扮大款，而且要高调的收购所有能收购到的产业——无论什么行业，只要肯卖，一律收。 目前雾笼城经济惨淡，很多人都愿意将产业脱手，而且目前基本上是抄底收购，谈起来并不复杂。 大多数业务肯定都是有一些背景的——要么和维迪斯大王有关，要么和某个菲尔兹威领主有关。 但李昂让莱丝丽不要去找任何领主，只要持续收购，收购到雾笼城的大商人个个都围着莱丝丽这个大金主转悠就可以了。 目前莱丝丽正在持续花钱中，大概再过个十天半月就能看到效果。 而第二个问题，就比较复杂。 李昂计划在明年四月之前，也就是在第一个收获季之前，在各村镇建起粮食收购站，国家以标准价收购粮食作为战略储备，让农夫们能顺利的把产出变成现金。 反正粮食储备总是不嫌多的，只要能避免恶意抑价就行。 这确实是好办法，但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国家收购储备粮，肯定是只能收小麦玉米之类的可长期储备的基础粮食。 这会把农夫们锁死在这些基础作物上——种其它东西国家不收，自己也卖不出去，那么他们下一季、下下季……永远都不会去种其他作物。 全都种基础作物，那就会导致所有人的收益都不会太高，这无法解决他们已经透支的消费。 因为国家要稳定维持粮食价格，基础作物的收购价是不可能太高的。 再加上并不是每年都能风调雨顺，偶尔总是会遇到天灾的，即便人均土地有六七亩，照样很多年都无法摆脱贫困。 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方式，是靠商业化与物流运输。 也就是正在修建的‘财神堡’。 核心农业基地附近，绝不能缺少的，其实是交易与物流转运中心。 很多农产品都不耐储存，一定要能够快速变现和转运，损耗少才会有高收益。 农夫们没有销售和运输能力，但李昂的长河速运有，而且李昂的麦香国际是可以直接收购很多东西的，建设市场也不需要找别的出资方。 但进行农产品转运的大宗交易与物流聚集地，不适合放在烈狮城内，所以李昂要将其建在烈狮城附近交通最便捷的地方。 这就是在七岔要塞遗址建财神堡的原因。 财神堡将被建成大宗交易市场，而且是综合型的批发市场——李昂要让商人们来带动农夫挣钱。 农夫们能够在财神堡把农产品快速变现，然后在财神堡的综合市场发掘商业机会，并用刚换来的钱采购他们更擅长的生产资料和工具。 ——他们是流民，是无家可归时为了活命而成为农夫的，不见得就擅长种地；擅长种地的也不见得就一定要种粮食。 而且，商人们会主动与自耕农或当地管理者联系，以便产生更多的供需关系——商人需要原材料，他们并不仅仅是来卖货的，卖产品的时候也可能会劝说农夫们尝试种点别的……比如单价更高的水果或其它经济作物。 毕竟这里的农夫家家都有地。 市场的作用并不仅仅在于当场买卖，还在于让擅于交流的人入驻，为他们自己寻找商机，同时也为不擅销售的人带来机会。 此外，农产品交易和综合市场都会制造出很多新的工作岗位，这也会进一步解决更多人的温饱问题。 当农产品转运市场就在附近，而且很多人开始与商人建立供需关系的时候，农夫们就可以种植整个大陆需要的任何产物，而不是光依赖基础粮食。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会开始种植经济作物，甚至让家人从事商业与运输，亦或者在市场中找到工具开始从事其它手工业——烈狮城周边的整体市场环境就会活跃起来，生产和交易都会变得多样化。 多样化的生产经营，才会让大多数人都赚到钱。 每个人总有其擅长的地方，但大多数人想改行都没机会。 李昂要给他们这个机会，这不仅是人们脱贫的机会，也是为统治者带来财富的机会。 因为聚集了三十万人的农业基地，这就是现成的能消化长河城产品的终端消费群体，长河城的商人们是最信赖李昂的，李昂当然要让他们先发财——他们才是交税的主力。 建设财神堡的活儿交给了查理斯，因为他听话可靠。 李昂给了他一张规划图，查理斯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开始实施了。 而李昂自己，便每天琢磨着哪儿能有活干。 冬季到来后，工作需求减少，长河城的房屋也不够用，城内出现了很多的流浪者，李昂要让他们有事可做。 比如现在，李昂就带着一群在长河城没找到工作的失业人口，跑到诺多森林的艾拉克莱湖来敲冰块清理垃圾。 既能帮助诺多们解决他们不擅长的事，又能让这些失业人口赚一笔生活费，还能促进人类和诺多精灵之间的合作，并且还可以趁机普及新货币…… 清理冰块这种活儿不需要什么技术，愿意卖力气就行了，而且瘦弱的人甚至体重更轻的女人有时候都有优势——可以站在更薄的冰层施工。 但这么个简单的活儿，却引发了一个大问题。(本章完) 第431章 艾拉克莱 诺多精灵们的主城艾拉克莱，在千百年岁月中一直隐藏在法阵中，从不出现在人类面前。 绝大多数人类也从来都不知道艾拉克莱在哪儿。 即便是李昂这次带着人类来清理艾拉克莱湖的湖面，精灵们也没有关闭隐形法阵——这不是诺多精灵们太见外，而是李昂特意要求的。 因为法阵的关闭和开启都比较麻烦，关闭需要抹去原有的符文，而开启需要用温蒂的血重刻符文。 李昂舍不得让温蒂流血……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艾拉克莱湖的冰层刚被清理干净之后，原本一直保持着隐形的艾拉克莱城，却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就像是原本用镜面构成的视觉欺骗，被一柄锤子突然砸破了一样，原本的景象被完全显现了出来。 艾拉克莱是一座瑰丽的大型城堡，城墙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巨石垒成的墙面满是青苔，但又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美感。 城内的建筑也令人惊叹，青瓦与石墙构建出了壮观的建筑群，所有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看起来落差很大。 许多由巨大藤蔓制成的天桥架设在高耸的建筑之间，似乎连接着这座城里所有的一切。 城中心有一座高耸的魔法塔，其高度远超烈狮城的贵族院高塔，至少也有五六十米的高度，塔顶一直闪烁着宝蓝色的光芒。 那是龙泪被激活后散发出的魔力涌动，也是法阵正常运行的标志。 数千人类在湖畔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座奇幻的城堡，惊呼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其实所有的诺多精灵也目瞪口呆的看着。 隐形法阵失效了！ 有人在搞破坏吗？ 温蒂可以确定，在这段时间肯定没人去触碰魔法塔——守卫高塔的都是各个精灵家族的精锐或长者，其中包括至少二十名暮光骑士。 法阵是布置在塔顶的，除了阿瓦戴恩的直系后代，谁都不能到塔顶去，也不太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的到塔顶搞破坏。 也就是说，能够去到塔顶的只有几位曾经的老精灵王以及他们的子孙，包括温蒂在内，目前整个诺多族群中加一块也只有七八个人有资格上塔顶，就连阿尔达利安都没这个资格。 但这些有资格去塔顶的精灵，现在全部都在艾拉克莱湖边——他们都是各族的族长或继承人，全都在关注湖面的清理情况，根本就没人进城。 而且魔法塔顶部的光芒很强，这意味着法阵的魔力源是相当充足的。 但为什么隐形法阵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失效了？ 其实现在温蒂并不太担心艾拉克莱失去隐形能力，目前精灵们没有面对战争，李昂带来的人类也极为友善，而且之前全都在湖面或湖畔，也没人靠近过艾拉克莱——他们之前根本就看不见艾拉克莱城，当然不会靠近。 但法阵失效这件事情所代表的风险，比目前隐不隐形重要得多——这是诺多精灵们掌握的最后一个具象化法阵，如今它无法运转了，这意味着精灵魔法最后的传承完全断绝了！ 李昂让那些从长河城过来的人类立刻离开这里，在诺多部队的监管下先去森林市场待命。 人们都很听话的照做了，只是一路谈论着艾拉克莱城的奇景，但没有任何人擅自妄为。 他们是被李昂带过来打工挣钱的，当然不会和精灵雇主产生冲突。 也就是说，这次法阵失效，跟这些打工人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或者说……可能有一点点关系。 李昂猜测，这有可能是一次刻意而为的挑拨离间——人类刚清理了艾拉克莱湖的冰面，艾拉克莱的法阵就出了事，说不定是因为湖里那枚戒指…… “我感觉这和尤诺米亚有关……或许我们应该把湖里那枚戒指捞出来看看。” 李昂对温蒂说着他的直觉——至高王的戒指被他扔到了艾拉克莱湖中心，目前应该还沉在湖底，如果说搞出这事的人既不是精灵也不是人类，那就只能是神了，因为那枚戒指是卡瓦拉用尤诺米亚的法典融成的。 “从湖底捞一枚小小的戒指……这恐怕没人做得到。艾拉克莱湖非常深，湖中心至少有好几百米深！除非把水抽干，要不然那枚戒指应该是不可能重见天日了。” 温蒂摇着头表示不可能。 李昂知道艾拉克莱湖很深，但他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深。他把戒指扔到这个湖里，原本主要是因为这里都是诺多精灵，就算卡瓦拉或者那只狮鹫跑出来，至少无法占据任何人的身体。 但如果湖中心有好几百米深，那确实是没人能捞得起来了。 在没有现代化深潜设备的情况下，人类徒手潜水顶天了也就能到达百来米的深度——而且那是完全不要命的行为。 肌肉与器官的抗压能力是有极限的，正常人潜水超过二十米就已经属于玩命大冒险了。 诺多精灵的潜水能力比人类还更弱一些——他们的耳膜更敏锐，也更容易在高压下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其实这也是好事。 也就是说，至少这就意味着这枚戒指既没人能再次得到，也没人能从里边出来。 李昂当初是从鹿心湖浮上来的，鹿心湖的湖心大概有五六十米深，就已经让李昂瞬间昏迷了。 而卡瓦拉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如果通过另外的途经得到肉身通过了深渊，从这枚戒指里出来的话，几百米深的水底，肯定瞬间就会在水压下嗝屁。 既然确定戒指拿不到，李昂便和温蒂一起进了魔法塔调查。 魔法塔的大门一直关着，四周没有任何损毁迹象，高塔周围的守卫也表示没有任何人进入塔里。 艾拉克莱的魔法塔，才是潘德大陆上真正的最高建筑，估计有六七十米的高度。 这是一座用于存放知识典籍、历史文卷以及魔法物品的地方，整座塔除了大门和顶部之外，其他地方全都封得严严实实。 高塔共有十六层，除了底层的通风窗以及最顶部的亭子之外，其他各层都没什么光线，因为塔内禁火，只能用夜明珠照亮。 塔内从第二层起，全都是常年不见光的仓库，以及看起来像个巨大螺旋一般围绕着墙壁修建的环形楼梯。 文卷典籍都是比较脆弱的古物，在不见光的环境下确实能保存得更久。 同时，高塔底层的守卫也担任着一个重要的工作——抄书。 他们并不仅仅只是守在这里而已，他们还要负责保护各族流传下来的知识，他们会将一些年代久远的文书典籍重新抄写，有极为重要的知识还得刻在坚硬的金属板上。 这也是人类国家的图书馆里那些学者和管理员的重要工作——马略皇帝就曾在思源城图书馆干过这个活儿，阿琳娜也在博识城图书馆抄过书，而且这曾是阿琳娜最想从事的职业。 绕着墙边修的螺旋楼梯距离很长，而且每一层都有守着楼梯的诺多精灵。 守每一层楼梯口的都是暮光骑士，即便是温蒂带着李昂上楼，他们也照样会层层验证。 这不是因为诺多精灵古板，他们毕竟是在守护知识与文化，与身份地位无关。 这也意味着，不可能有人能在完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来到塔顶——除非那不是人。 足足爬了二十多分钟，李昂才来到塔顶。 塔顶是个用四根柱子支撑起来的尖顶凉亭的样子，一颗龙泪悬在‘凉亭’的中央。 从最高的穹顶处垂下来了一个秘银制成的‘架子’，就像是许多金属线，整体构成了一些玄奥的符文，镂空包裹着那颗龙泪。 包裹龙泪的符文看起来就像是很细的线槽，很密集，整体都呈现暗红色，在宝蓝色的龙泪映射下，红和蓝合并成了紫色的符文线条，与温蒂的眼睛颜色完全一样。 那些符文槽中应该是血，它们组成了一条条线路，所有的线路全部都在流淌紫色的光芒。 光芒从龙泪一直向上，延伸到高塔的尖顶，并在穹顶上汇聚成一点，然后再度沿着穹顶刻画的‘秘银线路’分散到四面八方，并重新恢复成为宝蓝色的光幕。 原本这个光幕会扩散到整个艾拉克莱城，但现在，这光幕就像被截断了一样，在穹顶无法散开，以至于塔顶变成了个明亮的大灯泡。 李昂站在楼梯口看着，他没有走上顶层，也没有靠近龙泪所在的位置——他要尊重精灵们的传统。 虽然诺多精灵们信任他，并且已经成了他的下属公国，但他本身不具备阿瓦戴恩的血脉，能见到顶楼的样子已经算是破例了，没必要非得踏足塔顶破坏人家的规矩。 “我一年多之前亲手更换的龙泪，法阵也是我用血亲手启动的，可现在法阵没有任何问题，龙泪中的魔力也运转得很好，但却完全没有了效果……” 温蒂已经仔仔细细的全部检查了一遍，龙泪耀眼的光芒将她的脸映成了宝蓝色。 “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正常的，只是这个隐形魔法失效了？” 李昂皱起了眉头。 温蒂回过头看着李昂，眼里有些迷惑：“是的，我能感觉到，龙泪的魔力还在。但这魔力却无法被释放出去……就像……” “就像是你挡在三先知面前时她们的法术会失效一样，这里的魔力被禁了？！” 李昂明白了温蒂的意思。 这就像是烈狮城那个禁魔塔，处于其中的施法者依然具备魔力或神术，但使不出来。 “这不应该啊……我知道我的血能禁魔，但这个法阵本身就是用我的血来驱动的，它怎么也会被禁魔呢？” 温蒂有些不解。 她知道自己是禁魔体质，这毫无疑问，毕竟她这个移动禁魔塔的作用早就证实过了。 而这个隐形法阵是阿瓦戴恩当年从老家带到船上，再从船上带到这里，这是辛达瑞精灵制作的魔法物品，是阿瓦戴恩家里的东西。 这玩意的启动需要阿瓦戴恩家族的血，而阿瓦戴恩本身就是纯粹的诺多精灵，这意味着这个法阵本就不会被禁魔能力所影响，反而需要这种能禁魔的血才能运行。 李昂思索了一会，心里突然冒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魔法这玩意，大概也是分阴阳的吧？ 天朝的老祖宗曾提出过一个观点，万物皆有阴阳，或许魔法也是？ 在李昂看来，常规的魔法是一种能量体现，而禁魔本身也是一种强大的能量体现，这就像是同性质能量的正负两极——马尔蒂斯那样的辛达瑞精灵使用的具象化法术算是正极；温蒂这种拥有强大禁魔能力的算是负极。 当正负中和的时候，用单一的正极能量使出的具象化魔法就会失效或者被扰乱，这或许就是‘禁魔’的本质。 也就是说，这个法阵并不是单纯的正极魔法，它需要用龙泪提供正极魔力，也需要阿瓦戴恩直系后代的血提供负极线路——这是能量的长期流转，而不是一次性的释放。 毕竟这是一个需要长年累月持续运转的法阵，不能像那些常规法术那样做一锤子买卖，估计能量会在‘线路’中持续循环，直到在流动过程中逐渐逸散才会停止——能量没有大规模外放，所以才能用一颗龙泪维持很多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种东西失效的原因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正极动力源没出问题，符文和秘银框架也没出问题，那就只能是负极线路出了问题，导致能量无法正常运转。 而负极线路，就是温蒂的血。 大概是温蒂的血不再具备负极能量了，用她的血刻画的那些符文线路‘不通电’了…… “温蒂……精灵们所说的魔力觉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马尔蒂斯跟你说过吗？” 李昂突然问道。 “她只是说当魔力完全觉醒的时候，自己会很清楚的知道，而且会在不经意间将魔法释放出来……” 温蒂有些无奈的回答着。 马尔蒂斯确实不是个好老师，大概她自身也缺乏关于魔法的系统理论知识——她毕竟不是什么学者，而是个将军。 “那我估计，你可能真的要觉醒了……” 李昂从身上摸出了一枚一第纳尔的新银币——那上面刻着温蒂的头像。 做工细致精美，头像惟妙惟肖。 既然李昂自己能从钱币中得到信仰，温蒂和艾米当然也能，而且效率肯定比李昂高…… 因为一第纳尔的新银币，发行量比‘国王币’大得多。 这是一盎司（31克左右）的银合金，和巴克利银币一样大，但更精美，只是不会像‘国王币’那样发光而已——这不是信用货币，而是贵金属实价，当然更容易得到广泛接受。 也就是说，温蒂可能也已经开始具备信仰之力了——李昂让她作为雇主，将大量新第纳尔分发到了那些打工仔手里，这应该就是法阵失效的原因…… 李昂现在的感觉有些奇特——铜币迪尔汗的发行量比第纳尔还大，而迪尔汗上刻着爱丽丝…… 爱丽丝会不会也会变成‘马神’？ (本章完) 第432章 做笔交易 “李昂，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就在李昂考虑着全家都成了神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卡瓦拉的声音。 许久没动静的卡瓦拉，在这个时候重新苏醒了。 其实这并不是声音，而是李昂直接‘听’到了卡瓦拉的灵魂产生的念头，这是灵体之间的交流，两人都只需要想就行了，不需要说话。 “看样子你是从马尔伯特的法术中醒过来了？你打算做什么交易？” 李昂知道以马尔伯特的法力肯定不能让卡瓦拉一直失去意识，能这么久才恢复，已经算是出乎意料了。 “放我离开，我能帮你解决尤诺米亚……” 看样子卡瓦拉知道李昂在面对秩序女神的威胁。 “哈……我根本就不在乎尤诺米亚，她拿我没什么办法，我为什么还要和你交易？而且，卡瓦拉，我很清楚，一旦我放松警惕，反而有可能被你们乘虚而入，我没必要冒险的。” 李昂‘想’着。 “哼，是啊，你就快要成神了，你那个精灵妻子也快要成神了……李昂，你以为这是你的倚仗吗？你以为成为神就不会再受到尤诺米亚的威胁了？你好好想想，一旦你彻底成了神，你会遇到什么……” 卡瓦拉的声音有些讥讽的味道：“但你知道为什么你和你妻子会这么快拥有信仰之力吗？是尤诺米亚，她在帮助你……她在帮你成神，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尤诺米亚在帮我成神？为什么？” 李昂愣住了。 卡瓦拉现在肯定没法忽悠人的——他是灵体状态，而且是在灵魂空间中与李昂的灵魂对话，他现在无法说谎，刚才都是卡瓦拉的真实念头。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打算抹去关于李昂的一切痕迹吗？ “哈……为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竟然没想到为什么？” 卡瓦拉嗤笑着：“你是不是忘记了，创世神曾定下过一个规则，不允许任何神直接占据人类的身体……而你的身体，原本并不属于你！以前你只是个普通人，而且是来自异界的灵魂，就像深渊恶魔一样，占据别人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旦你成了神，成了潘德大陆的神袛，你就触犯了这条禁律！你会被放逐到虚空中！” 嘶…… 好像还真是这样！ 卡瓦拉搞那么多事出来，却从没亲自占据过任何人的身体，他一直都用着阿兹·达哈卡，就是为了不触犯这条铁律…… 但现在，李昂的情况确实如卡瓦拉所说，而且几乎无法避免…… 也就是说，尤诺米亚所说的‘抹去关于你的一切’，就是打算让李昂因为触犯创世神的规则而被放逐！ 无论李昂的灵魂有多强大，无论有多坚定，一旦灵魂被放逐到虚空，尤诺米亚就能轻而易举的让原本那个里昂的灵魂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中，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改天换日。 这确实等于抹去了关于李昂的一切——人还活着，李昂现在拥有的一切也都还在，只是灵魂换了，而且换的肯定是个签过灵魂契约的…… “我大概明白了……你在我的灵魂空间中，如果我被放逐，你也会随着我的灵魂一起被放逐对吧？” 李昂心里有些沉重，他也理解了卡瓦拉为什么打算和自己合作。 “对。但你还没有完全明白……尤诺米亚不仅想让你被放逐，她还想让你的妻子成为她的使者，成为这个世界的‘看门人’！” 卡瓦拉冷笑着：“你以前说得对，我确实不懂爱。但我至少知道，你的妻子艾米和温蒂尔芙肯定愿意用她们的一切换取你的生存和自由——如果你的灵魂被放逐到虚空，你猜她们会不会‘自愿’与某个神签订契约，将她们的一切，包括灵魂，都用来拯救你……” 当然会…… 尤诺米亚是有执念的，她有她的观点，她不会容忍任何新的神诞生在大地上，所以她确实很可能会留下‘看门人’——用来阻止其他人成为神。 就像厄瑞达留下了安娜这个神使一样，只是安娜逐渐人格分裂变成了三先知。 一旦李昂的灵魂被更换了，温蒂和艾米多半会上尤诺米亚的当……而且艾米本就是秩序女神的信徒！ “这么说来，尤诺米亚在故意推动我全家人获得信仰？并且打算欺骗艾米和温蒂？她具体是怎么做的？” 李昂紧张起来，他可不希望自家老婆变成什么‘神使’。 “这我也不知道……我能察觉到她的意图，是因为我作为神选者时和她的灵魂契约并没有被抹去，只是当我拥有阿兹·达哈卡的身体后她就无法再控制我了。但我现在一直在你的灵魂空间里不能出去，怎么可能知道她具体用了什么方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把形象刻在钱币上，这其实是尤诺米亚曾经用过的获取信仰的方式……” 卡瓦拉解释着。 “李昂，你在发什么愣？” 温蒂见李昂一直不说话，问了一句。 “哦……我在想，你和艾米之前是因为什么决定把我们几个的头像都刻到钱币上的？为什么要把我和阿琳娜的刻在一起？” 李昂转过头，看着温蒂问道。 在钱币上印制几人的头像，这是艾米制定的方案，当时李昂在白鹿堡，没在烈狮城。 当然，李昂也觉得艾米这个方案很好，而且很适合他自己的计划，因为当时李昂本身也打算用‘财神’来对抗神。 只不过，如果是李昂自己制定整个方案，他说不定会把自己的头像刻到所有钱币上…… “咦？艾米没和你说吗？我们打算在明年收获的季节让你和阿琳娜结婚……嗯，这是艾米说的，国王没资格自己选择婚姻，一切都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过得更好。” 温蒂走过来，揽住李昂的胳膊，带着他一起下楼。 “这……行吧，这个决定我理解。但这……哦，我明白了，艾米是要抬高阿琳娜的地位，免得巴克斯人不满？” 李昂确实是了解艾米的，他也能理解艾米的想法，而且他也觉得这个办法很管用。 “是啊，艾米挺厉害的，她之前本来还说不好办，但睡了个午觉之后她就想到了这样的办法……” 温蒂一脸佩服的说道。 “睡午觉？艾米从来不睡午觉的……” 李昂深深的叹了口气，看这样子，艾米当时多半是受了什么影响，比如做梦之类的。 这个办法，大概来自尤诺米亚的暗示。 潘德大陆的神，最擅长的就是心理暗示…… 尤诺米亚知道钱币上的头像会带来信仰，她是故意诱导艾米这么做的！ 尤诺米亚只会让李昂成神，而且还会从中提供‘帮助’！ 但如果不采取点措施，艾米随时都有可能被尤诺米亚诱骗并加以控制，无论她将来能得到多少信仰，都只能成为尤诺米亚的傀儡。 而温蒂……信仰之力会中和掉温蒂的禁魔能力，使其失去自我保护能力，不出意外的话，温蒂很快也会受到影响了。 “李昂，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吧，我们应该合作……我不仅能解决你成为神后会被放逐的问题，还知道怎么对付尤诺米亚。” 卡瓦拉再次提起了他的交易：“我这几百年都在考虑这些事情……成交吗？” …… 几个月后，长河城广场上出现了许多雕像。 有秩序女神尤诺米亚，有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有黑暗女神厄瑞达，有庇护与丰收之神达米亚，有繁华女神泰拉，北境守望者之神（猎神）乌尔维特，迷雾山的山猫维约维斯，德夏的马神瓦塔……甚至还有阿玛拉大陆广泛信仰的战神马尔斯，以及迦图人的‘天空之神’因达尔。 反正只要是这个世界各族人民视为主神的神袛，在这个广场上都各有一座雕像。 但这些神灵雕像不大，而且全都没有面孔，围在广场外圈，倒更像是一些路标…… 更显眼的，是广场内圈那些人的雕塑。 很多，各种各样的人，但没有李昂或他身边任何人的雕像，而是潘德大陆上那些已故的豪杰们。 潘德先王卡瓦拉也在其中——“卡瓦拉·潘德拉贡，潘德历前35年-潘德历48年，狮鹫骑士团与潘德王国的创建者。他曾率领骑士团浴血奋战，诛灭了横行于潘德大陆的深渊恶魔，并终结了潘德大陆延续数百年的战乱，被各族人民称为‘至高王’。” 还有女伯爵瓦勒拉——“潘德历77年-142年，她是潘德大陆第一位女骑士，以一己之力为女性争取到了与男人同等的权利，并使当时整个大陆盗匪绝迹，被人们称为‘鹰爪女王’。” 再比如光辉十字骑士团创始人邓格雷夫的约翰男爵——“潘德历84年-157年，曾是邓格雷夫的流浪武士（邓格雷夫就是博识城在潘德王国时期的名称），他游历巴克利和阿玛拉大陆，将世界各地的医术与药物带回潘德大陆，并对所有平民免费救治。一生致力于保护医师治病救人，他建立的光辉十字骑士团在潘德大陆活人无数，被当时的人们称为‘圣约翰’，他也以平民身份被授为男爵。” 还有很多，比如将诺多精灵们带到潘德大陆安家的初代精灵王阿瓦戴恩，比如以侠义著称的狮骑士团创始人‘红衣’罗德里克爵士，还比如刚去世几个月的马略皇帝…… 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铭文上都没有记载任何与征服有关的事，即便其中有很多人曾是战无不胜的豪杰，但这些雕像基座上完全没有描述他们与人之间的战绩，而是在夸耀他们为人民做了些什么。 比如诛杀恶魔，比如治病救人，比如打击犯罪，比如行侠仗义，比如改革痹政造福民众…… 并且，他们都被雕成了他们年轻时建功立业的样子，而不是垂暮时的形象。 比如卡瓦拉，与其它的卡瓦拉雕塑就完全不一样，不再是苍老的骑士形象，而是一个头戴王冠的三十多岁中年国王的形象——那是卡瓦拉统一潘德大陆时候的样子。 而女伯爵瓦勒拉看起来就更年轻了，大概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这是她为女性争取到与男性同等地位时的年龄。只不过，由于瓦勒拉没有留下过画像，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所以这个雕塑是照着艾米的脸来刻的…… 马略皇帝，则用了他三十六岁刚发起改革时的形象——那时的马略总是捧着书本，看起来更像个学者。 但整个广场上，所有的雕像，无论是神还是那些已故的英雄豪杰，全都面向广场最中间的一座群体塑像。 那个群体塑像，是潘德大陆各民族的人。 普通人。 这片大陆有很多的民族，这个群体塑像是所有民族在一起跳舞，欢歌笑语的样子。 从塑像的服饰可以清楚的分辨每个人的种族，这其中也包含了诺多精灵和迷雾山人。 这不是为神灵而建的雕像。 因为这个放在最中心的雕像群底座，刻着硕大的一行字：“请记住那些曾为人民谋福祉的人，他们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神。” 李昂确实和卡瓦拉合作了，但目前卡瓦拉仍然没离开。 马尔伯特也没走。 但他们确实不在李昂的灵魂空间里了，而是在一个雕像中。 他们即将去毁掉尤诺米亚的法典，也就是那枚至高王戒指。 这就是卡瓦拉对付尤诺米亚的办法，简单粗暴，但确实有效。毁掉法典就能彻底的断绝尤诺米亚与整个世界的联系，这已经在大多数神灵身上体现过了。 唯一例外的是阿丝塔莉娅，但卡瓦拉说那是因为有圣骑士罗兰的存在——罗兰本身就等同于正义法典，所以他才能唤回被深渊吸走灵魂的阿拉里克。 那枚戒指是卡瓦拉做的，他能清楚的察觉到戒指的具体位置。 人确实不能潜入几百米的深水区，但如果是往水里丢个连着绳子的雕像，那就无所谓了啊…… 至于那只狮鹫，刚好有马尔伯特可以对付…… 马尔伯特的灵魂法术肯定也能影响那只狮鹫的，而且马尔伯特也愿意配合——只要他配合，卡瓦拉就会解除他的灵魂契约，并且依然保障他不死不灭。 卡瓦拉会让马尔伯特成为深渊的新守门人——其实卡瓦拉也不希望深渊恶魔跑出来。 (本章完) 第433章 卡瓦拉的办法 潘德历359年4月1日，晴。 这是个清爽的午后，我和克洛泽陪伴着陛下乘船去了艾拉克莱湖的最中心。 我们乘坐了一条特制的船，船上装着一个像城门绞盘一样的设备，绞盘上缠着一条超级长的铁链，铁链末端连着一个石质雕像。 为了这条数百米长的铁链，克洛泽在铁匠铺连续工作了很多天。 那个雕像是卡瓦拉的雕像，也是金属制成的，大概只有一尺多高，但至少有六十磅重。 那是菲纳芬家族和芬威家族一起制作的艺术品。 不过，我越看越觉得，那雕像的面孔更像是陛下的样子。 再厉害的雕刻大师也是需要参照物的，估计菲纳芬家族的人就是照着陛下雕的…… 但陛下说这是卡瓦拉，而且还在湖中心把雕像扔进了湖里。 我其实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打听——克洛泽也没打听。 克洛泽说，作为御前侍卫，陛下没有主动告知的事情，就千万别问，这是应有的职业素养。 这个大个子很少说话，但说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看样子肌肉和智慧是可以并存的……难怪梅腾海姆人能制造出那么好的武器装备。 而且，看陛下那么谨慎的态度，我能意识到这是为了解决某些神秘事件。 所以我就更不应该问了。 原本这应该是个很简单的活儿——陛下说只需要把雕像扔下去，等上两个小时再用绞盘把雕像拉起来就可以了。 克洛泽也说这很简单，就像在钓鲨鱼…… 我知道鲨鱼是什么，但我不太理解这些梅腾海姆人奇怪的食谱，我只希望一切顺利…… 可是，这事情并不像克洛泽所说的那么简单。 我们在湖中心扔下雕像并且等了几个小时，随后湖底传来了很清晰的震荡——整个湖面涌出了无数的气泡，船身都在不停的摇晃，就像是湖底确实有很大一条鲨鱼上钩了一样。 陛下当时长出了一口气，说最麻烦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我本以为这事已经成功了，但不久后我们就发现，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当克洛泽用绞盘把那条好几百米长的铁链慢慢拉起来之后，却发现末端的雕像不见了！ 雕像和绳索是用两颗长铆钉连接的，钉子还留在铁链上挂着，只有雕像不见了。 克洛泽有些尴尬——铆钉和铁链都是他亲手打造的…… 其实陛下和我都验证过，那铆钉结实无比，陛下用钳子使劲扳都没让其松动半分。 可它看起来还是从雕像上脱落了…… 陛下倒是没有责怪克洛泽，他只是很懊恼的说不该铆接，应该把链子和雕像融到一起，还咕哝着什么压力形变再加上震荡导致脱落之类的——我听不懂，但我能意识到这次的活儿似乎是失败了。 随后，陛下在船上很郑重的向卡瓦拉和马尔伯特道了歉——陛下说，这是个意外，但或许也是一种宿命…… 在我们回到湖畔地面上后，陛下让我每年的今天都来湖中心一次，往湖心扔一条喂了国王币的鱼。 陛下说这是为了纪念潘德大陆迎来新纪元。 我以为陛下在开玩笑——潘德大陆也还没有被陛下全部统一啊，仅仅是往湖里丢了个铁雕像没能捞得起来而已，怎么就算是新纪元了呢？ 顶多算是史上最长铁链断了的纪念日…… 但陛下让我记住这一天，所以我必须奉命而为。 不过，我总觉得，陛下这是打算创造一个新的节日，用来促进消费…… 陛下的歪主意挺多的。 果然，刚回到艾拉克莱城之后，陛下就迫不及待的和温蒂商量，准备将每年的四月一日作为‘鱼人节’。 他们要在每年的这一天开放艾拉克莱湖，让人们在湖里徒手潜水捉鱼，抓到那条肚子里有‘国王币’的鱼就能成为冠军，能得到各种奖励和机会…… 我一下子就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让我每年丢一条喂了国王币的鱼了。 这还真就是促进消费，这个简单的竞技活动肯定会吸引很多人参与——我知道艾拉克莱湖安静清爽的景色对人类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很快就会有人到湖畔来修建别墅了。 幸好陛下还规定了进入森林的人不允许带任何火种与武器，要不然我就该头疼治安问题了。 陛下是真会玩…… ——摘自《新潘德战场日记》，里萨迪兰·艾诺著。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诺多森林里的树木发出了翠绿的新芽，艾拉克莱湖畔也重新长出了草甸，去年被大火烧得黑乎乎的森林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湖面如镜，没有一丝波纹，映着远处的艾拉克莱城，幽静宁和的样子很美。 李昂也一天天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变得不一样——曾经在‘虚空’中得到的那种敏锐的感知，似乎又渐渐回来了。 就是那种能随时察觉几里外的一切动静的能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感知。 当然，现在还并不太强，大概只能覆盖数十米范围。 李昂已经明白这种感知能力是什么了——这就是信仰之力的表现。 以前，李昂也曾短暂的被尤诺米亚‘赐予’过这样的能力，但现在得到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那位预言家马迪甘也拥有过这样的能力，很显然，作为预言师，他肯定也会获得很多人的信仰。 这就是成神的先兆——要是再这么下去，估计不出两年，李昂就得灵魂出窍去虚空旅游了…… 但好在，卡瓦拉给了李昂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卡瓦拉的办法并不麻烦，非常简单——既然成了神就会被放逐，那在死之前不成神不就行了？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再多的信仰也无法阻挡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李昂的身体确实不属于他自己，但这没关系，反正死后他的灵魂自然会离开这具身体……到那时候，就算是成了神，也已经没有‘占据别人身体’了啊。 但比较麻烦的是，是不是神，或者能否被定义为神，这并不取决与自己——只要信仰你的人足够多，而人们都认为你是神，那你就只能是神了。 那要怎么让李昂在寿终正寝之前不会被人们视为神呢？ 这其实也不难——只要把人们对‘财神’的崇拜从李昂身上转到别人身上就可以了。 这办法，确实是只有卡瓦拉才具备的经验之谈…… 卡瓦拉曾在阿玛拉大陆将阿兹·达哈卡塑造成了拜蛇教的神，因为当时他用着阿兹·达哈卡的身体。 但当时他自己并没能收获到信仰——拜蛇教信奉的是阿兹·达哈卡，但阿兹·达哈卡本身没有灵魂，信徒们也不知道那就是卡瓦拉。 所以卡瓦拉搞出了个‘大祭司’，不再以阿兹·达哈卡的形象出现，而是将大祭司作为蛇神的代言人，让很大一部分拜蛇教徒转而崇拜大祭司这个‘仁慈的神使’，从而将信仰之力转嫁到了他自己身上。 李昂其实也可以这么做——但需要反向操作，把艾米、温蒂、阿琳娜以及爱丽丝塑造为财神的代言人，让她们去得到大多数人的崇拜。 然后，让这几位对自己感情深厚的女神‘庇护’自己就行了。 既然李昂这个名字能在短短几年里意味着财富，难道艾米她们就不行了么？ 说不定还更容易被人接受呢，毕竟几位女神的形象可比李昂这个糙老爷们漂亮多了…… 也就是说，李昂完全可以把人们的大多数崇拜转嫁到艾米等人身上，让艾米、温蒂、阿琳娜以及爱丽丝在外面做那些让人们富足的好事，把她们推动成代表财富的女神。 而李昂自己，则专心去做那些容易得罪人的事儿…… 比如，如果艾米要颁布工商法，那李昂就负责打击走私得罪人； 温蒂要搞房地产，李昂就去搞强拆拉仇恨； 阿琳娜要发展农场，李昂就去解决那些拥有土地不肯让步的巴克斯人…… 其实这些脏活儿也是在配合经济建设，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几位女王都在帮大多数人发财，而李昂却总是只顾着自己发财，而且还总是在得罪人——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把李昂视为财神了…… 说不定还能让李昂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变成个‘幸运儿’呢？ 抱上了几个女神的大腿，在几位女财神的庇护下成了富翁和国王，这不就是个软饭男么？ 除了少数知情者之外，其他不熟悉的人谁会真心崇拜一个幸运儿呢？ 羡慕嫉妒恨还差不多…… 因此，李昂现在就打算尽量不干什么‘好事’了，他把带着人们脱贫致富的活儿全都交给了艾米她们。 而且，李昂还准备做更多得罪人的事儿——比如阻止人们对神的崇拜…… 当然，优先级最高的是先毁掉最后一个法典。 为了毁掉尤诺米亚的法典，李昂让克洛泽打造了一条长达五百米的铁链，这可能是目前整个大陆最长的铁链了。 克洛泽现在已经有了一家大型铁匠铺，创造了上百个工作岗位——他确实是真心喜欢打铁…… 而曾经管理着公交车队的老实人约翰——他现在叫‘麦香领的约翰’，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常见了，必须用家乡来区分——约翰在改造船只方面找到了他人生的方向，现在贷款开了个民用船造船厂。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兴趣和特长的，最好基于自己的长处谋生，李昂一直在告诫兄弟们这个道理，这也是‘财神’正在传递的教义。 约翰只是个老实巴交平平无奇的人，除了潜水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别的特长，但当李昂表示打算改造一条船用于深水作业的时候，约翰却很快的给了一个在船上装绞盘的建议——于是李昂立马给他批了一笔贷款让他造船。 为了等约翰完成对船只的改造，也为了等艾拉克莱湖完全解冻，李昂一直等到三月底才带着卡瓦拉的雕像去对付尤诺米亚的法典。 原本这事不复杂——在卡瓦拉指定的位置，把他的铁制雕像丢到湖底靠近那枚戒指，卡瓦拉就能让戒指完全失去法力。 戒指失去法力后，那只狮鹫多半会跑出来。 所以李昂得把雕像从水里拉起来，与卡瓦拉和马尔伯特一起对付那只狮鹫。 狮鹫肯定会本能的攻击卡瓦拉的灵体，毕竟它们之间有深仇大恨…… 而卡瓦拉则打算用李昂和马尔伯特曾经用过的方式，把狮鹫封到他自己的灵魂空间中，并回到神殿，保证从此不再踏足潘德大陆。 其实卡瓦拉现在随时都能回神殿——李昂已经释放了他的神识，他的意识能在雕像和神殿之间任意切换。 这不是什么独特能力，每个神都能将神识投射到它们自己的雕像里，但前提是……这个神没有被放逐到虚空中。 那些被放逐了的神，虽然他们的雕像依然在给他们提供信仰，但神识在虚空中没办法脱离，就只能通过法典这个通道搞点托梦之类的事与信徒产生联系。 一旦法典被毁，信徒再多也没用。 卡瓦拉不一样，他没被放逐，只是被尤诺米亚禁锢到神殿里而已，虽然同样跑不掉，但至少神识没受什么影响。 不过卡瓦拉不敢在完成整个计划之前跑路，因为这是用灵魂确定的计划，等同于灵魂契约，卡瓦拉不能违约。 再说，解决那枚戒指就等于解决了尤诺米亚，卡瓦拉是很愿意干这个活儿的。 这个活儿的前半程很顺利。 把雕像扔到湖里之后，大概只过了两个小时，水里就有了动静——很大的动静，整个湖面冒出了大量的气泡，船身摇晃得特别厉害，感觉就像是水里有威力极强的炸弹被引爆了一样。 这可能是狮鹫被放出来了，于是李昂立刻开始绞起铁链，准备对付那只狮鹫。 但等李昂把铁链绞起来之后却傻了眼…… 雕像不见了……铆钉脱落了。 连接铁链和雕像是是两颗很长很结实的铆钉，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螺栓——毕竟雕像和铁链是分开打造的，这年头又没个电焊，在雕像上钻孔后用铆钉连接是很稳妥的方式了。 但或许是水太深了，四五百米的深度，估计水压导致螺栓孔出现了一点点形变…… 如果水里一直没动静，所有方向压力均衡，即便有点变形，铆钉应该也不至于脱落。 但当时水里出现了剧烈震动，产生了大量气泡——估计是为了对付狮鹫，在这种情况下，铆钉脱落就很正常了。 也就是说，卡瓦拉和马尔伯特，恐怕得在湖底独自面对那只狮鹫了…… 李昂也是很无奈啊，他可真没打算食言，毕竟那只狮鹫放出来后会有什么后果谁都说不准。 可问题是真没想到啊…… 李昂只能在湖面等着，等了足足一下午，直到湖面重新变得风平浪静。 卡瓦拉和马尔伯特没再出现，那只狮鹫也没有出现…… (本章完) 第434章 惊喜 水里发生了什么？ 李昂不知道。 他的感知无法触及数百米深的湖底。 卡瓦拉和马尔伯特能对付那只狮鹫吗？ 按理来说，卡瓦拉曾经成功封印过这只狮鹫，能封印一次就能封印第二次……而且这次他还有马尔伯特帮忙，应该是能对付的。 按照他和卡瓦拉商量的计划，卡瓦拉必须毁掉戒指，将狮鹫封印起来，然后解除与马尔伯特之间的灵魂契约，带马尔伯特一起回创世神的神殿，从此再也不回潘德大陆。 这个计划也是灵魂契约，灵魂契约可没法违约，如果没有解决狮鹫，卡瓦拉是不能离开那个雕像的。 也就是说，如果卡瓦拉没能干掉狮鹫，那么他和马尔伯特就还在湖底的雕像里。 如果他完成了契约，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和马尔伯特一起回神殿了。 李昂现在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 倒不是担心卡瓦拉和马尔伯特——他俩是死是活李昂根本就不在乎，他担心的是那只狮鹫。 但从艾拉克莱湖重新变得风平浪静的表现来看，那只狮鹫应该没能逃脱。 毕竟那只是个深渊恶魔，是个灵体，光是个灵体它就只能攻击同为灵体的卡瓦拉和马尔伯特，要想离开湖底，它至少得找个载体才行。 就连卡瓦拉都要依附于雕像这样的载体，狮鹫再强也不可能光靠个灵体就离开湖底的。 所以，李昂让里萨迪兰密切观察湖面的动静，自己回了艾拉克莱城去确定这次行动的结果。 要确定结果，那就得联系上卡瓦拉才行。 可是，怎么联系呢？ 其他人肯定是没办法的，但温蒂有办法——在李昂还在神殿的时候，温蒂想尽了一切办法寻找李昂，并且最终用龙泪联系上了阿尔西雅。 是的，让阿尔西雅确认卡瓦拉有没有回到神殿就可以了。 如果卡瓦拉能在神殿说话，那就说明狮鹫已经被他封印了；如果卡瓦拉的神识没在神殿，那就说明他和狮鹫都还在湖底。 这次是李昂与阿尔西雅联系的，得到的结果相当的令人惊喜。 与阿尔西雅之间的‘视频通话’成本挺高的，短短十几分钟的联系，就消耗了一颗龙泪。 而且这‘视频通话’还不支持其他人参与——这种沟通感觉就像是李昂和阿尔西雅在‘同一个梦里’对话一样，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白日梦，但又能确定那是真实的。 这就是阿尔西雅所说的，龙泪真正的应用方式。 阿尔西雅确定卡瓦拉已经回到神殿里了，而且神殿里多了两个灵魂，一个是马尔伯特，另一个是狮鹫‘格里芬斯’。 是的，那只狮鹫是有名字的，据说是当年正义女神阿丝塔莉娅救下它的时候取的。 不过这名字有点草率，李昂估计它原本的小名可能是叫‘嘶嘶’之类的…… 目前卡瓦拉的情况不太好——他的灵魂受了重创，甚至可以说已经残缺了。 反倒是马尔伯特安然无恙，也是他向阿尔西雅说起了整个经过。 一开始，卡瓦拉确实成功的毁掉了戒指，狮鹫被放了出来，并且第一时间扑向了卡瓦拉的灵魂。 马尔伯特用灵魂法术禁锢了狮鹫一小会儿，然后卡瓦拉也确实成功的将狮鹫困在了灵魂空间里。 前半程一切都很顺利。 但没想到的是，在卡瓦拉从雕像中回到神殿里的那一刻，他的灵魂空间，竟然被这只强大的狮鹫冲破了…… 格里芬斯也是会灵魂法术的，而且比马尔伯特强得多，再加上它是一只狮鹫——虽然它有着与人类相当的智慧，但它的世俗欲望并不强，所以没有被马尔伯特禁锢太久。 动物确实比较单纯，就像小龙库阿利斯一样，远比人类单纯得多。 这也是它能够成为最强大的深渊恶魔的主要原因——灵魂更纯粹，法术不能对它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动物大多数时候是按照本能行动的。 但格里芬斯能冲破卡瓦拉的灵魂空间，主要原因不在于此。 主要原因在于，卡瓦拉的灵魂空间到处都是漏洞…… 是的，卡瓦拉的灵魂空间，防护能力比李昂要弱得多。 如果将李昂的灵魂空间视为一座钢铁制成的严丝合缝的堡垒，那卡瓦拉的顶多就只是个木头搭建的到处漏风的破马厩。 大概是因为卡瓦拉欲望更多。 结果就是，狮鹫格里芬斯强行冲破了卡瓦拉的灵魂空间，幸好这时候卡瓦拉的灵魂本体已经回到了神殿。 在库阿利斯面前，再强大的恶灵都只能变成神殿墙上的一个火把而已。 库阿利斯倒是挺开心的——神殿里又多了几个会说话的灵魂，无论它们是善是恶，至少都能聊天，能排解它和阿尔西雅的寂寞。 多了只狮鹫，对库阿利斯而言也等于多了个宠物…… 不像那个乌尔里克，一天到晚就知道和安娜谈情说爱，腻歪得很。 马尔伯特也还算乐观，安娜和乌尔里克都在神殿里，也算是有熟人陪着。而且他知道，对他而言，这里可能是最好的居所。 狮鹫格里芬斯也没有再闹事，神殿里可比戒指里好多了，至少不用孤零零的待上几百年。 唯一不开心的是卡瓦拉……他的灵魂空间破碎了，他成了个像艾格雷姆那样的残魂——估计很多很多年里他都无法承载信仰之力了！ 这就意味着，卡瓦拉短期内也不能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知道了这些情况的李昂那可就开心得很了…… 他知道结果可能是个好消息，但没想到这消息居然这么好！ “温蒂，潘德大陆从此将进入新的纪元！的时代结束了，从此我们要迎接新的世界——我打算把这一天定为节庆日……” 李昂眉开眼笑的对温蒂说道。 “这确实应该纪念……但要定个什么节日呢？不太好说啊……” 温蒂也对此表示同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总不能叫‘卡瓦拉离开大陆日’或者‘秩序法典破碎日’之类的吧…… “这样吧，反正艾拉克莱的法阵现在不运转了……既然时代是在艾拉克莱湖终结的，当然应该让人们在艾拉克莱湖纪念。” 李昂转了转眼珠子，作出了决定：“今天是四月一日，就叫‘鱼人节’吧，让人们来艾拉克莱湖抓鱼，顺便拉动一下消费……” 随后，李昂吩咐里萨迪兰每年的今天往湖里放一条吞了国王币的鱼，并且开始在湖畔修别墅了。 为啥要创造这么个节日让人们来艾拉克莱湖里抓鱼呢？ 当然是为了让更多人关注艾拉克莱湖。 这其实是为了监视卡瓦拉。 卡瓦拉的灵魂伤得有多重李昂并不清楚，也许几十上百年都不会再有动静，也许过几年就恢复了，谁都说不准。 李昂会将潘德大陆所有的卡瓦拉雕像全部拆掉，并且支援阿玛拉大陆的灰烬裔反攻拜蛇教，尽量斩断人们给卡瓦拉提供信仰的渠道。 但无论别处怎么做，湖里这个雕像是搞不定的。 不出意外的话，在不久的将来，湖底的雕像将成为卡瓦拉唯一可以投射神识的雕像——长河城那个雕像是不一样的，那个雕像是年轻的‘潘德先王卡瓦拉’，不是苍老的‘骑士之神’。 所以，李昂要制造一个节日，用比赛和奖励鼓动人们来到这里，一方面能拉动经济促进消费，另一方面还能让人们关注并盯着湖底的动静。 同时，为了弱化那些伪神的影响力，尤其是为了弱化拜蛇教之类的邪神的影响力，李昂还打算为这个愚昧的世界加个标准。 别误会，这并不是要开展什么‘灭神运动’，也不是要宣扬无神论。 而是重新定义‘神’。 神有用吗？ 其实是有用的。 很多神灵的教义都是很好的。 正义女神引人向善，宣扬公平正直； 黑暗女神希望人们即便身处恶劣环境也不要忘记光明； 秩序女神希望每个人都能为稳定有序尽一份力，并鼓励人们找到事物的规律； 丰收女神鼓励农耕水利；而繁华女神鼓励人们进行商业交换和物质流动…… 这些曾经的主神至少在教义方面都是有利于国家或社会发展的。 所以她们能得到统治阶级的青睐，并大力传播，从而得到了人们的广泛信仰。 是的，这些教义，都是用来迎合统治者的。 每个神都是投机分子，他们制定这些教义是为了得到统治者的认同，让统治者帮他们获得更多的信仰，而不是真的会带领人们这么做…… 统治者确实是需要神的，尤其是这个年代的统治者。 为了国内的稳定，也为了统治起来更方便，让人们有个符合国情的信仰是有必要的。 这个年代很难普及高等教育，想要用科学来杜绝迷信不太现实。 而且，科学未必能杜绝迷信…… 可能很多人都会认为，让更多的人理解科学原理，带来的影响就会被弱化——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是认知层次决定了人的迷信程度。 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很多见过世面且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依然迷信，甚至大多数顶级科学家最终都信了神——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而是无奈的自嘲。 人的认知是有极限的，只是每个人的极限不一样而已，到了极限就只好求助于神灵了呗…… 而且，在一个确实有神灵存在的世界，想要推广唯物主义无神论，那是自讨苦吃…… 所以，李昂不会否定神的存在。 长河城的雕塑群，也是李昂用来提醒人们的一种方式。 这也是李昂从马略皇帝那里得到的启示——用信仰替代信仰。 或者说，用崇拜与纪念来取代对神的信仰。 最好是能尽量将人们的信仰转为对先辈的纪念，以及对功绩的褒奖。 神是因为信仰而获得神力的，如果这种单纯的信仰越来越少，那些伪神就会越来越弱，直到永远都无法再用任何方式出现。 无论是尤诺米亚还是卡瓦拉，亦或是任何神灵，李昂都想让他们尽可能别再出现。 所以，李昂要给‘信仰’这事加个标准——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要信？为什么崇拜？ 这个神或是这个人，为人们做过些什么贡献？ 他或她，比那些历史上真实存在的英雄人物更伟大吗？他们帮助过更多的人吗？ 如果有，请崇拜，因为值得崇拜。 如果没有…… 那凭什么崇拜他们？ 仅仅只因为他们喊出的口号和虚无缥缈的许诺吗？ 李昂准备把这个‘凭什么’扩散到整个烈狮境，乃至整个大陆。 在这个基础下，大多数‘神’都会很难堪——尤其是在众多英雄豪杰的事迹对比之下，人们会发现，原来绝大多数的神好像什么实事都没做过。 其实尤诺米亚确实是有很大贡献的，卡瓦拉当年所做的一切都等于是她做的。 但问题在于，她是控制着卡瓦拉做的……一般人可不知道当年卡瓦拉背后是她在引导。 当然，这个观念得慢慢产生影响，不可能一蹴而就，长河城的雕塑群只是个开始而已。 即便效果慢，但至少能让信仰分散到很多已故的英雄身上，只要信仰分散，那些神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艾米和温蒂正在用实际行动逐渐成神。 潘德历359年5月初，在长河城的雕塑群不远处，也就是以前的长河镇内堡大门，一个巨大的匾额被挂了起来。 上面写着‘潘德学院’。 正在挂匾额的人，是一群诺多精灵。 或者说，是一些残疾的诺多精灵。 目前至少有一半的诺多精灵都在李昂的产业工作，其他的大多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干——和人类比起来，诺多精灵大多都算是文武双全的人，基本上都能养活自己。 但诺多精灵当中也是有贫困人口的，大多都是因为残疾。 这年头，残疾和孤寡基本上都是因为战争，诺多各族内通常会为这些人提供一些帮扶，也就是供应一些粮食。 但大多数诺多战士都比较高傲——就算他们失去了生存能力，也仍然会拒绝这种施舍性质的帮扶。 精灵们这种高傲是骨子里的，里萨迪兰当初被流放的时候宁可饿肚子也不去偷窃和抢劫，直到在辛加尔看见悬赏契约才当了刺客——否则以他的身手，真要是没底线的话，是不可能挨饿受冻的。 李昂要解决境内的贫困问题，于是让温蒂组织这些精灵到人类社会去进行扫盲运动——这也是给人们带去财富的事儿，所以让温蒂去办。李昂只管那些得罪人的事儿，比如把上课不听话的人弄去扫大街。 诺多精灵们大多都是几百岁的人了，全都识文断字的，虽然肢体有残疾，但当基础文化课的老师都没什么问题。 大多数人类对于知识分子还是相当尊重的，其实没人愿意当文盲，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没有受教育的机会而已。 总是搞扫盲运动也不划算，所以李昂在长河城内堡建了一所学校，长河镇内堡也是整个长河城唯一没有被拆除重建的地方，可以直接用。 但目前李昂没能力普及义务教育，他目前只是打算让真正的‘自己人’多学点文化。 什么是自己人呢？ 艾米和温蒂的‘信徒’就是自己人…… 哦，阿琳娜和爱丽丝的‘信徒’也算。 毕竟阿琳娜和李昂就快结婚了。 婚礼将在五月十日，也就是潘德学院正式开始招生的时候举行。 (本章完) 第435章 你们想发财吗？ 潘德历359年5月10日。 巴克斯帝国新整编的三个军团近万人出现在长河城外。 李昂麾下的部队，包括烈狮公国和诺多公国的部队，也大多聚集在此。 不过，这些军队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进行联合阅兵的。 李昂和阿琳娜的婚礼即将在长河城举行。 婚礼筹备得很隆重，几乎整个大陆有头有脸的人都被邀请到场了。 就连菲尔兹威的维迪斯大王，凛鸦王国的厄休拉女王以及格雷戈里四世也都亲自过来了——他们国内可都在进行内战呢，维迪斯的部队还在进攻峭岩湾，厄休拉的部队也还在围攻晓炉城。 但他们不得不来，因为这次，除了举行婚礼之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李昂要在这一天称帝了。 为啥这俩人结婚要把两国军队拉来搞什么‘联合阅兵’？ 不就是为了合伙吓唬人么…… 菲尔兹威和凛鸦国内都有战事，如果单纯只是婚礼，维迪斯和厄休拉等人确实是不没必要亲自过来的。但如果李昂称帝他们不来，那过几天恐怕就得挨揍了…… 新潘德王国兵强马壮，再加上巴克斯帝国的军队……菲尔兹威和凛鸦两个正在内战的国家是真惹不起。 其实李昂本来没打算称帝的——他对头衔根本就不在乎。 但问题是阿琳娜很在乎…… 在潘德学院成立的时候，阿琳娜在学院内墙题了一幅寄语：“如果你是贵族，你需要掌握知识才能为家族留住财富；如果你不是贵族，那你需要掌握更多的知识，才能为你和你的子孙创造财富——露西安娜·马略·贾斯特斯·巴希琉斯。” 这算是对学子的劝学激励，但重点不在寄语本身，而在阿琳娜的落款。 阿琳娜是她自己为自己取的名字，可以理解为她的‘自称’——对巴克斯人而言，自称也是正式的名字，一般会用到信函或日常称呼中替代自己的本名。 ‘露西安娜·马略·贾斯特斯·巴希琉斯’这个落款，才是阿琳娜真正的全名。 露西安娜是她的本名，马略是继承自义父马略皇帝的族名；贾斯特斯是原本的家族名；巴希琉斯是个附加名，也是头衔，意为‘皇帝’。 马略皇帝其实是没有头衔的——他当初没有得到元老院的承认，是靠兵变威逼元老院登上了皇位，因此他没有使用任何头衔。 按照巴克斯的传统，‘奥古斯都’才是巴克斯当政皇帝的称号，如果从所谓的‘合法性’来看，德谟西斯·奥古斯都才是被元老院承认的正统皇帝，马略反而应该算是叛军…… 因此，为了避免巴克斯国内出现什么复辟之类的兵变，阿琳娜不再使用奥古斯都这个称号，而是给自己加上了‘巴希琉斯’这个头衔，表示她是元老院和民选议会都认同的皇帝——虽然当时只提名了她一个候选人，但流程确实是走完了的…… 不过，阿琳娜这个头衔是很奇特的——‘巴希琉斯’是阳性词，通常是男性皇帝用的，女皇应该用‘巴希罗萨’这个阴性词。 她用了男性皇帝的头衔。 这是因为被称为‘女皇’的统治者，通常都会让丈夫担任摄政王。但阿琳娜打算亲自管理巴克斯帝国，做个独裁帝王，不会让其他人摄政。 这个头衔，代表的是她的决心。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按照标准的书面称谓，阿琳娜也应该被称为‘马略皇帝’，而不是‘露西安娜女皇’…… 但出于习惯，不会有人真的把阿琳娜称为马略大帝，她的皇帝头衔也很少有人提及。 即便是巴克斯国内，人们也是直接称呼阿琳娜这个名字的——‘阿琳娜’这个词，按照古巴克斯语，本意也是指‘高贵且富有智慧的女皇’。 但阿琳娜的这个皇帝头衔，也就是‘巴希琉斯’，在她与李昂确定婚事之后就显得有点尴尬——李昂没有皇帝头衔，但阿琳娜却有，而且还是个男性皇帝的头衔，这要是不知情的，指不定还以为李昂是她的男宠呢…… 李昂自己倒确实不介意，即便是在婚书上，他亲手写的阿琳娜的名字依然是‘露西安娜·马略·潘德拉贡·巴希琉斯’。 也就是说，在阿琳娜和李昂成婚之后，她也依然是巴克斯帝国的皇帝，仅仅只会用李昂的族名替代她原本的家族名，‘男皇帝’这个头衔附加名依旧会保留。 李昂其实很认同阿琳娜用这个独特的男性皇帝头衔。 可是，即便李昂完全不在乎这些问题，可其他所有人都觉得这样不妥，阿琳娜也觉得不妥。 所有人都觉得，李昂现在已经不适合再用‘国王’这个头衔了，新潘德王国也不应该只是个王国。 于是艾米、温蒂、阿琳娜三人再度进行了‘合谋’，然后强迫李昂将新潘德改成了帝国。 李昂现在的头衔也变成了‘潘德人的皇帝’。 潘德人的皇帝和巴克斯人的皇帝结婚，这才对等嘛。 虽然那位巴克斯人的女皇帝用了男性称号……算了，这是小问题，不要把性别限制得那么死…… 当然了，参与这次‘强迫称帝’的还有很多人，比如戈德里克、埃里克、福瑟特、利奥弗里克、里萨迪兰等一大堆领主，甚至还包括安森这种对权力没多大欲望的老实人。 就连流程都走得很严谨——李昂这个皇帝可不是自封的，而是‘神授’的。 哪个神这么牛，居然能授命皇帝？ 当然是新潘德帝国几个月前新定的官方信仰——财神…… 代表财神给李昂戴上皇帝冠冕的是艾米，给李昂递上权杖的是温蒂，送来皇帝仪仗以及紫袍披挂的是爱丽丝。 也就是目前广受崇拜的三个财富代言人。 于是，神授皇帝的仪式便在婚礼的当天早上举行了，同时举行的，还有盛大的阅兵式。 如果只是结婚，当然没必要搞什么阅兵式，但称帝确实是需要走这个流程的——军队不强凭啥称帝呢？ 而且，就像艾米说的那样，国王的婚姻肯定是饱含着政治因素的…… 为什么大家都希望李昂称帝？ 原因很简单——为了方便。 是的，李昂称帝之后，很多事都会变得更方便。 比如劝降。 在德夏公国被莎拉成功逼降之后，艾米自然也打算尝试劝一劝菲尔兹威或凛鸦王国……亦或者是其中的某个势力。 这两个国家的分裂和内斗都是艾米造成的，当时没有能力摘果子，而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收网了。 不久前，莱丝丽到雾笼城去扮了一把大款——其实也不是扮，手里捏着大量国有资产的莱丝丽确实是个真正的大款。 她在雾笼城用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大量产业，由于雾笼城经济低迷，各种产业都处于停滞状态，价格很低，莱丝丽基本上在一个月里就买下了整座城。 花了多少钱呢？ 很多，六十多万第纳尔——旧第纳尔。 李昂没让新货币进入菲尔兹威，新货币目前只在烈狮境中部、长河城以及白鹿堡一带流通，尚未完全普及——短短半年而已，还处于以旧换新过程中，不可能完全普及的。 这六十多万旧第纳尔，就是人们以旧换新拿来换新币的。 从表面上看，大量第纳尔进入了雾笼城，看起来像是有大笔热钱进入市场，按理说应该是好事吧？ 但实际上呢？ 完全不是什么好事…… 钱这种东西，其实是双刃剑。 六十多万第纳尔在短短一个月里投入到雾笼城那个经济已经极度低迷的地方，造成的后果只有一个——崩溃性的灾难。 是的，雾笼城现在已经完全崩溃了。 因为那些将产业变卖给了莱丝丽的人全都带着钱迁居了…… 他们将一直亏钱的产业换成了现金，然后不计后果的大量采购生活物资，然后逃离了菲尔兹威——这是人之常情，哪个商人愿意留在一个经济低迷且经常加税的地方呢？ 大多数人都是逃往内陆烈狮境的，因为海上不安全，那些濒临破产的海盗领主正在到处找肥羊，就连维迪斯大王自己的船队都在海上做起了老业务。 这些人对生活物资的大采购，以及采购后的逃离，直接导致原本就已经很惨淡的雾笼城商业彻底完蛋。 通货膨胀。 雾笼城的粮价本来就已经高得离谱，这些人又都是各行各业的产业主，他们得到现金后，从各种渠道高价买走了仅剩的粮食以便迁居…… 但他们买走之后呢？ 城里就什么生活物资都没卖的了，第纳尔倒是不少，但第纳尔已经没用了…… 按照莱丝丽的回报，雾笼城的面粉已经涨到了十第纳尔一磅，鱼类和肉类每磅五十第纳尔起步，麦麸也能卖一第纳尔一磅，就连一磅树皮都能卖五个迪尔汗。 这价格，是长河城粮价的七百倍，而且还有价无市。 菲尔兹威其他地方也缺粮，峭岩湾又一直在打仗，凛鸦王国也在打仗，再加上大量的海盗在海上巡弋——海盗领主们也缺粮，他们必须找肥羊。 这就意味着没有粮商能去雾笼城救市，因为粮食根本就进不了雾笼城，只要发现有粮食，半路上就会被抢光。 维迪斯大王当然想挽救这一切，但他去年误了冬耕，现在很难挽回局面——他已经破产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劝降的好时候…… 艾米手里有大量的粮食，足以挽救雾笼城，甚至足以挽救整个菲尔兹威。 她在烈狮城周边开垦出的两百万亩地，现在已经到了小麦和玉米收获的时候。 其实土豆也有，只是种得不多。但这里的不多是相对而言——很多农户都种了的，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万亩。 艾米这边与以前伊美尔村的迪恩领主遇到的情况不一样，若不是艾米要求只能用小麦和玉米交税，农夫们其实是乐意多种土豆的。 因为前两年艾米在烈狮城艰难抵抗的时候就推广过土豆，农夫们已经知道了土豆的产量。 但为了保障得到靠谱的粮食储备，艾米只允许以小麦和玉米等耐储存的粮食作为粮税——想种其它的也可以，但粮税也得用这两种作物交。 两百万亩土地，即便不计算其他地方，国库至少能进账两亿磅粮食——这是艾米和农夫们约定的标准，每亩交一百磅的税，晒干后的小麦或玉米都可以。 这两亿磅可不是总产量，这只是税收而已，是可以用来发卖或作为物资储备的余粮。 农夫们是有足够的粮食的，李昂派去的‘格里芬粮油收购站’的人员确认过，烈狮城周边的农夫平均能拿出五百磅左右的粮食发卖——也就是说，交了税之后，再除去下一季的种粮以及他们的口粮，平均每户还能剩余五百磅粮食。 差不多十万户农夫，平均每户一季的余粮五百磅，算下来并不多，多半不够他们偿还助农贷款。 但无论如何，至少他们的温饱是没问题的。 而这也意味着，等农户们晒干粮食之后，李昂的粮油公司能从烈狮城周边平价收购到五千万磅粮食，这也是余粮。 平价确实比较平，五千万磅粮食是收购价大概在五十万第纳尔，也就是一第纳尔一百磅。 因为长河城和烈狮城的粮食售价也便宜，面粉和玉米粉目前价格相当，一第纳尔加四迪尔汗（1.4第纳尔）能买一百磅面粉。 一百磅小麦或玉米大概可以磨出七十多磅面粉或玉米粉，算下来也是一第纳尔左右。 也就是说，即便农夫们不卖给‘国营收购站’，自己拿到城里去卖也是同样的价格，而且还得自己找地方磨面。 其它地方的收成没这么好，因为诺多森林周边地区今年的虫害确实特别严重，在长河速运的协调第转运之下，大体上能保证自给自足。 只有北部湾等地还能再提供一些粮税，不过具体有多少不一定。 这就是整体产业化发展和贵族领地层层加码之间的差异——艾米统一管理的三十万人，能够给国家带来两亿五千万磅粮食储备，但其它地方加起来六十万人，四十五万农业人口，却未必能有余粮。 眼下，维迪斯正在长河城瑟瑟发抖。 这不是形容词，他是真的在抖。 在来到长河城的路上，他已经见到了烈狮城周边无尽的农田，也见到了农夫们热火朝天抢收的景象。 现在，他又看到了七个满编军团，两万人，在长河城外列阵阅兵。 他知道今天刚成立的‘新潘德帝国’什么都不缺。 他也看得出来李昂在吓唬他。 其实李昂什么都没说，他对每个来宾都笑脸相迎，毕竟阅兵式过后就是婚礼嘛，婚礼现场吓唬宾客多不好…… 看看那漫天飘洒的花瓣，看看那欢呼雀跃的人群，看看那精美的马车载着阿琳娜缓缓驶来——如果不看阿琳娜身后那些巴克斯军队的话，这是多么温馨浪漫的一幕啊！ 但在贾斯特斯把阿琳娜的手放到李昂手中的时候，李昂又回头看了看几位‘外宾’，这下不光是维迪斯，厄休拉和格雷戈里四世也都开始抖了…… 于是李昂问了他们一句：“听说你们都快破产了……想发财吗？”(本章完) 第436章 潘德最大的粮商 想发财吗？ 当然想…… 可是三个国王谁都没敢接这个茬，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婚礼进行。 他们心里都有点慌。 这场婚礼的流程很长。 先是李昂称帝，再是联合阅兵，然后是‘潘德学院’的揭幕式，最后才是婚礼本身，从早上一直持续到黄昏。 按理说，这些事都应该单独拆出来的，毕竟每件事都是大事。 但这年头交通和通讯不发达，想把人们组织到一起挺费劲的，索性就合在一起办了。 晚宴时，李昂和阿琳娜为潘德大陆的各个‘国家元首’单独摆了一桌。 这可能是空前绝后的一幕了…… 虽然这张桌子和桌子上的菜式与长河城内其它席面没什么不同，但看看这桌旁围坐的人吧…… 新潘德帝国李昂大帝；巴克斯帝国皇帝阿琳娜； 烈狮女王艾米；诺多女王温蒂尔芙； 凛鸦国王格雷戈里四世；被长歌港人民推举为凛鸦女王的厄休拉； 菲尔兹威大王维迪斯；以及新成立的‘迦图联合王国’国王扎卡尔。 真正意义上的帝王席。 现在扎卡尔已经自封为国王了，弗莱彻村建立的榷场很符合扎卡尔的心意，能通过公平交易换来生活物资，那确实就用不着赔上族人的性命去抢劫，所以扎卡尔目前对李昂是很友善的。 当然，这友善能持续多久就不一定了……过几年等迦图人发现他们族内的病人和畸形婴儿越来越多，估计是能反应过来的。 不过那时他们还有能力制造麻烦吗？ 德夏的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两人已经向李昂投降，他们不能再自称巴哈德汗，而且都已经认下了伯爵的爵位，已经没资格再坐到‘帝王席’了，目前和莎拉、利奥弗里克等伯爵坐在一起。 这次宴会依然有烤全羊，烹制得很香，其他桌的人们已经在大快朵颐，但‘帝王席’没人开吃，当国王的确实都比较矜持。 “感谢各位前来见证我的婚礼。” 李昂面带微笑的扫视着众人：“想把诸位凑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我估计从今以后再也没这个机会了。所以，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想跟各位商量一些小事……” 所有人正襟危坐，一起看向李昂。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定下了一个目标，想在五年内让我的国家不再有贫困者。” 李昂拿起了烤羊上插着的小刀子，一边分肉一边说道：“但是我发现这个目标很难完成——因为不断都有新的赤贫者从各地迁居到我的国境内……” “咳……据埃里克和福瑟特的统计，从今年一月起到现在，至少有十万菲尔兹威人移居到了烈狮境西部，有超过五万凛鸦人迁移到了北部湾。这些人当中有很多都是抢劫犯，给我的领地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艾米很配合的补了个数据。 维迪斯和格雷戈里四世明显慌乱起来。 “唉，都是因为战争啊……这些人也是可怜……” 李昂悲天悯人的摇着头，把羊肉分到了维迪斯、厄休拉以及格雷戈里四世面前的盘子里。 “李昂陛下，您有话不妨直说。” 厄休拉和新潘德王国关系还算不错，很直接的问起了李昂的意图。 “行吧，我就直说了……菲尔兹威和凛鸦境的状况大概都不太好对吧？现在连扎卡尔都比你们富裕，迦图人可都没跑到我的地盘来讨生活……” 李昂看了看厄休拉，又看了看维迪斯：“你们应该记得，我中午问过你们……想发财吗？” 听李昂提起自己，扎卡尔在旁边有点懵，于是温蒂朝扎卡尔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扎卡尔自便。 扎卡尔松了口气，看来这事与迦图人没关系，而且迦图人这段时间确实没到李昂地盘上劫掠过，于是他掏出了福寿膏，点起了烟袋吧嗒着开始看戏。 “谁不想发财啊……但我们没有您那么会赚钱，而且一直有人捣乱啊……” 厄休拉恭维了一下李昂，然后瞟了一眼格雷戈里四世。 格雷戈里四世哼了一声，没说话。 “哈，说得对，一直打仗确实是很难发财的……” 李昂笑了一声，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你们早上已经看到了，我举办了一场阅兵式，现在这两万大军没仗可打，我其实是挺不安的……对吧阿琳娜？” “是啊，我现在也很不安……你们应该都知道，军队要是没仗可打，那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招惹点是非的——要是一直不打仗，他们靠什么升官发财呢？” 阿琳娜带着淡淡的笑意接过了话。 这确实是，这张桌上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实话。 这也是维迪斯等人看完阅兵式后全身发抖的原因。 “所以，我打算帮你们解决目前的困难，也解决我的部队没仗打的问题……新潘德帝国与巴克斯帝国将会联合成立一支‘世界维和部队’，用于维护整个大陆乃至整个世界的和平。” 李昂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要和各位商量的小事之一，顺便问一句——你们打算让手下的部队或国内的骑士团加入这支维和部队吗？”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 “您是打算调解我们之间的……纠纷吗？” 厄休拉确实是很会说话的，把王位争端和叛乱说成纠纷。 “调解？嗯……对，如果你们愿意将我视为法官的话，我确实可以公平公正的帮你们解除战争。大家都是潘德大陆的一份子，你们这么打下去对潘德大陆所有人都不好……” 李昂比划着小刀子说道。 “李昂陛下，您的意思是……？” 格雷戈里四世终于说话了，但看起来明显心里很慌。 “我的意思是，承认厄休拉为‘猎鹰女王’，以长歌港和银刃堡垒为界，原凛鸦境东部所有领地从今以后被视为‘猎鹰境’，独立建为猎鹰王国。而凛鸦城以及西部使坠湾，作为现在的凛鸦王国。也就是说，你们姐弟俩各分一半……这很公平吧？” 李昂站起身来，用小刀子在烤羊身上划了一刀，很工整的将烤羊划成了两半。 其实这个分配方式确实公平，厄休拉姐弟俩都具备同等的继承权，一人一半当然是合适的。 而且李昂说的是两个王国——猎鹰王国和凛鸦王国，也就是说，李昂会以新潘德帝国皇帝的身份认同凛鸦境出现两个王国，就和他认同扎卡尔的‘迦图联合王国’一样。 厄休拉没说话，她在考虑。 格雷戈里皱着眉头，也在考虑。 两人肯定是需要好好想想的，李昂也没催，转头对维迪斯说道：“维迪斯阁下，至于你这边，我当然是支持你干掉叛军的，毕竟峭岩湾是艾米的领地，当然不能让叛军盘踞。” 维迪斯大喜：“那太好了！李昂陛下果然公正严明！峭岩湾本就应该是新潘德帝国的领土！” 反正峭岩湾已经被哈康占据，维迪斯可不介意用峭岩湾换李昂的帮助。 “咳，不过……” 李昂笑了笑，摇了摇头：“不过，我听说这段时间西海岸和狮湖内海里到处都是海盗——我很担心，收回峭岩湾之后仍然会有海盗横行。” “我发誓会将所有舰队都用于清扫海盗，李昂陛下，您大可放心！” 维迪斯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 “可问题是，你的舰队就是海盗……维迪斯，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李昂摇了摇头，切下一条羊腿放到维迪斯面前：“当然，你要是舍不得你手下那些海盗也没关系，反正我和阿琳娜的部队都需要持续打更多的仗……如果不把海盗清理掉，我的脱贫计划怎么实现呢？” 维迪斯脸上的喜色瞬间变成了苦涩，垂着头坐了下去，也陷入了沉思。 这时，厄休拉抬起了头，幽幽的问了一句：“李昂陛下，我对您所说的势力范围没有异议，但我想知道，我们停战之后，要怎么才能发财呢？” 李昂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们都是一国之王啊……只要不打仗，解决掉盗贼，确保商路安全顺畅，相互做做生意是很容易发财的。你问问扎卡尔就知道了。” 扎卡尔最近确实发财了。 弗莱彻村那个榷场属于官方互市，两边是各自对自己这边的人收税的。 李昂把持着弗莱彻市场，只收潘德这边的商税，不管迦图人，税率高达75%……主要是福寿膏之类的玩意利润实在太高。 但这实际上是左手倒右手，相当于从私人小金库交给国库，因为参与交易的商品都是李昂自己的产业，全部隶属麦香国际。 高税率是为了减少麦香国际的分红，尽量让更多的利润流向国家财政，因为麦香国际现在的股东挺多的。 李昂目前持股60%，艾米有10%，温蒂有8%，阿琳娜有8%，利奥弗里克有8%，还有6%是士官们的分红配股。只不过，其他人只有分红权，经营权和投票权全都在李昂一个人手里…… 别以为李昂现在很有钱，真要论资产的话，李昂全身上下都是债务，就连新潘德帝国也欠了一屁股债——但这也是左手倒右手，因为大债主潘德银行也是李昂自己的产业，连钱都是自己铸造的…… 而扎卡尔就不一样了，迦图人每交易出去一头羊，就要向扎卡尔上交三个迪尔汗或是等值的物资…… 说起来，这也是一种交易税，而且收得很低。 长河城目前的羊价每头大概三第纳尔，也就是说，扎卡尔对迦图人收的税率只有10%。 但现在榷场每天的交易量都在两千头羊以上，仅仅只靠这个榷场，扎卡尔每天都有超过六百第纳尔的收益，半年下来就是十多万第纳尔，比绝大多数公爵领的年收入都高。 而且，扎卡尔还靠着福寿膏的零售业务大赚特赚——李昂从辛加尔运来的福寿膏，大多数都以批发的形式交易给了扎卡尔，而扎卡尔将很多福寿膏以五倍的价格卖给了其他的部族。 迦图人是部落联盟，扎卡尔的部族只是目前最强的一个，大部分迦图人隶属其他部族，为了避免其他部族强过自己，扎卡尔当然要用这种方式保持他的地位。 再加上现在李昂甚至愿意让扎卡尔用羊换玉米——每头羊能换200磅玉米粉，这价格非常公道，除去运费之后几乎不赚钱…… 所以现在扎卡尔确实是很富裕的，他的族人生活也比以前好多了。 “李昂陛下做生意确实是很厚道的。” 扎卡尔在旁边一脸惬意的吐了口烟，点了点头。 这半年来，榷场和福寿膏给他带来了大量的财产，也让其他迦图部族不得不依赖他，他确实觉得和李昂做生意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再说，福寿膏这么好的东西，几乎包治百病，平时抽上几口还能飘飘欲仙…… “我对李昂陛下划分的势力范围也没有异议。李昂陛下，您所说的生意，要怎么做？” 格雷戈里四世也终于抬起了头，认同了李昂的调解。 “维迪斯，厄休拉，格雷戈里……你们都缺粮食，对吧？” 李昂一脸和蔼的笑着说道：“我可以用低价卖给你们大量的粮食，至于你们要用什么价格卖，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真的？！” “那太好了！” “李昂陛下，我原本还对您有些……但现在看来，您真的是个善良仁厚的皇帝！” 三个人全都大喜过望。 粮食啊！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他们国内的问题都能解决，还能确保他们的国王地位。 “我还没说完呢……你们都明白，粮食是战略物资，我是不能将粮食大量出售给其他国家的——除非这个国家是我的同盟国或下属王国。而且，你们好像都没钱买……” 李昂摊着手解释了一下。 确实，对于新潘德帝国而言，凛鸦王国目前是敌对国，菲尔兹威人也还霸占着峭岩湾，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友好邻邦，粮食这种物资当然是不能随便卖的。 “我愿意与新潘德帝国成为同盟……” 厄休拉反应很快。 眼见维迪斯和格雷戈里也要说同样的话，李昂伸手阻止了他们：“别瞎说，不对等，明白吗？目前有资格成为新潘德帝国同盟国的，只有巴克斯帝国。” 这也是实情，即便厄休拉和维迪斯等人心里不痛快，但他们都知道，无论是从历史法理还是从目前的国力来看，他们都确实没有与新潘德帝国并列的资格。 “您是要将我们并入帝国吗？李昂陛下，这不可能，我们宁可战斗到底……” 维迪斯摇了摇头。 “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 李昂微微笑道：“我只是想说，我不能公然卖大量的粮食给你们，要不然我会被贵族们质疑。但如果你们让一部分部队加入维和部队，我就能将你们视为合作方，可以用粮食以物易物——就像我和扎卡尔的交易方式一样……” 说实在的，现在李昂做的决定，国内没人会质疑…… 但以物易物确实更具备可操作性，因为维迪斯已经破产了，厄休拉和格雷戈里打了这么久的仗，确实也没什么钱，李昂这是在为他们着想。 “凛鸦境有羊和矿产，用羊或等价的矿物来换粮食就行。而菲尔兹威，用海船和海产品来换吧，这也是你驱除海盗最好的证明。” 李昂端起了酒杯站起身：“维和部队很快就会押运粮食向峭岩湾出发，峭岩湾就是交易的榷场，第一批交易量……一亿磅。” 第437章 维和部队 潘德历359年6月上旬，‘维和部队’入驻峭岩湾。 峭岩湾的榷场建了起来，港口的仓库全部被征用，粮食堆积成山。 李昂和艾米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整个潘德大陆最大的粮食商人。 说实话，很多人都不理解，李昂为什么不直接用武力征服菲尔兹威和凛鸦境——以目前的实力来看，完全做得到的。 而且，无论是对菲尔兹威和对凛鸦境，都有很正当的出兵理由。 但李昂和阿琳娜都不太愿意采取武力征服。 因为没必要…… 就连扎卡尔都知道，能公平贸易就尽量不打仗，踩着累累白骨获得的功绩与荣耀看起来确实光彩炫目，但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回报，真的远不如贸易。 征服有很多种方法，战争，其实是性价比最低的方式。 当然了，如果想使用性价比更高的方式，强大的军事实力是必备的，只有在军力压制和威慑之下，很多方法才有效果——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李昂组建的‘维和部队’，就是用来进行军力压制的。 这支部队目前有七个军团，由李昂本人担任元帅。 戈德里克统领着第一军团，现任号角召唤游侠团大团长查理斯以及骑士长拉斐尔是军团副官——拉尔夫已经不想到处打仗了，他准备在长河城军务官的位置上干到退休。第一军团成员原本大都是商人、农场主或自耕农，有贵族也有平民，他们是潘德帝国的新中产阶级代表；下辖号角召唤游侠团。 克洛泽统领着第二军团，副官是西吉斯蒙德。他们是典型的功勋军人团体，成员大多都是跟随李昂南征北战的梅腾海姆人和自由军团成员，属于军队代表；下辖白银之手骑士团。 埃里克统领着第三军团，副官是达利昂。这个军团是潘德帝国的平民代表，成员原本大多都是农夫、佃户或手工艺者；下辖狮鹫骑士团。 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是圣骑士罗兰，副官是黄昏骑士阿利斯泰，成员都是正义女神或黑暗女神的信徒。他们是信仰‘旧神’的代表——李昂没有刻意阻止任何信仰，即便他正在新立‘财神’，但依然要包容其他信仰，让多种信仰并存，避免一家独大，才能确保财神的理念始终如一。第四军团下辖的骑士团自然便是新黎明骑士团。 第五军团是乔斯林刚完成整编的新军团，副官是邓布利多和安冬嘉。这是个典型的‘外籍雇佣军团’，其中包含安冬嘉带来的迷雾山人，邓布利多重新组建的乌木护手骑士团成员，以及之前被俘的马里廷人和一小部分迦图人——他们代表着投奔潘德帝国的异族人，这是新潘德帝国在人种与民族方面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见证；下辖乌木护手骑士团。 第六军团以巴克斯帝国的不朽者军团为主体，军团长是贾斯特斯，副官是布鲁图将军，下辖‘不朽骑士团’。为了纪念马略皇帝，不朽者与帝国凡卫被李昂定义为骑士团，原暗影军团残部也全部合并到其中。他们代表的是巴克斯帝国目前的贵族势力——现在已经不分潘德人和巴克斯人了。 第七军团是原巴克斯帝国第二军团，军团长是克里昂总督，副官是洛里斯骑士长，下辖光辉十字骑士团——克里昂已经被阿琳娜任命为西部总督，从艾希科曼、图尔达要塞，一直到萨瓦河堡和雷拉要塞，都是克里昂的管辖范围。这个军团代表着巴克斯帝国的平民阶层。 诺多部队没有加入任何军团，他们是李昂的直属卫队，由里萨迪兰统领。 艾米、温蒂和阿琳娜三位女王也不再出门打仗，她们都要忙着治理国家，不像李昂这么闲，还能封自己为元帅出去浪…… 这七个军团以及诺多卫队合计两万三千人，分别代表着整个潘德帝国几乎所有的群体，而且每个军团都有下属的骑士团，这当然是刻意为之的。 骑士团都是强大的武装力量，他们本就应该受到一定的制约。但各个骑士团本质上都是各类人群的代表，并且确实都传承着一些不错的文化，也不能将他们限制得太死。 同样的，各个军团本身也需要一些监督，否则时间长了难免出现蛀虫或野心家。 所以，李昂用军团来管辖骑士团，同时也用骑士团监督维和部队，这也算是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然了，维和部队的总编制可不止七个军团…… 两万多人的大军押运着海量的粮食进入峭岩湾之后，盘踞在此的‘新凡斯凯瑞联盟’立刻崩溃了。 ‘坚盾’哈康这次一点也不坚，直接弃城而逃。 安森城塞的‘铁胆’哈拉文胆子也不怎么铁，他也连夜跑路了。 只有新任迷沼堡领主‘胖子’郝罗斯加比较聪明——他选择了向李昂投降。 这确实是比较聪明的，因为向李昂投降至少能保住命。 而上船跑路的哈康和哈拉文，则分别被维迪斯大王与‘寻厄者’刚铎截住了。 哈康最终死在了凛鸦城附近的入海口。 而哈拉文，被刚铎和艾丁伯爵联手截杀于西海岸铁橡堡一带。 几场恶战之后，叛军‘新凡斯凯瑞联盟’被消灭，菲尔兹威的舰队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海军没了一大半。 损失惨重，但维迪斯大王却很高兴，因为李昂确实信守诺言同意他用海船换走了大量的粮食。 对于维迪斯而言，只有把叛军干掉，并且把菲尔兹威那些不好管束的海盗也清理掉，才能拿到足够多的海船。 有足够多的海船才能和李昂换足够多的粮食。 有了足够的粮食，才能保住维迪斯的地位乃至性命…… 虽然维迪斯自己也知道，把海船交易给李昂，就等于自己把头伸到李昂的刀口下。 但如今贫弱不堪的菲尔兹威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维和部队已经开进了峭岩湾，不和李昂做生意就肯定得挨揍——总不能饿着肚子和那支‘维和部队’硬拼吧？ 两万多人的强军啊，拿什么去拼？ 不仅不能拼，还得派人加入——这也是李昂同意交易粮食的先决条件。 代表菲尔兹威加入维和部队的，是‘红剑’艾丁伯爵带领的原菲尔兹威海军主力部队，也就是维迪斯自己的老班底，以及雾笼城的女武神姐妹团。 这些部队被李昂整编为第八军团，并且还往里面掺了点沙子——刚铎和他儿子因纳被任命为第八军团副官，宝黛丝成了军团的‘战术指导’。 刚铎是维迪斯和艾丁的朋友，他和他儿子担任副官，维迪斯和艾丁当然不会有意见。 但刚铎目前是烈狮王国的人，自从攻击了旧黎明骑士团之后他就成为了艾米的封臣，此前一直驻扎在哈林哥斯堡。 而因纳则完全是李昂的人，英灵女战士也只听他的指挥。 这父子俩在第八军团里担任副官，宝黛丝在里边勾搭女武神姐妹团，再加上部队的钱粮也是李昂出的，第八军团其实可以完全视为李昂的部队了——艾丁伯爵和维迪斯的老班底实际上成了人质。 维迪斯交易给李昂的海船也落到了刚铎手里，并且得到了梅腾海姆人与约翰造船厂的联合改装——李昂承诺过要给刚铎的铁甲舰也即将兑现了。 铁甲船确实很适合刚铎的作战风格，毕竟‘寻厄者’最出名的就是在海上玩野蛮冲撞。 维迪斯用于交换粮食的大型海船一共六十多艘，净载重量超过六千万磅，这是他搞到的所有符合李昂要求的船。 这个年代一般是不计算排水量的，都是按净载重能力来计，净载重就是船最大限度装货的重量，也就是完全满载时减去人员、淡水、必须的消耗品和船自身重量之后的货物容量。 维迪斯这些船来源各异，大小不一，如果以排水量计，这些船的满载排水量应该在三百到八百吨之间——超过三百吨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大船了。 李昂给维迪斯的交换条件是，船的实际净载重能力就等于能换到的粮食重量。 也就是说，船在实际操作中一次能运走多少粮食，这条船就能交换到多少粮食。 但李昂只接受载重能力超过五十万磅的船——差不多相当于排水量三百吨。 这个交换条件当然是很优厚的，对现在的维迪斯而言属于极其划算的交易方式，他能一次性拉走六千万磅粮食，省着点用足以让饱受饥荒困扰的菲尔兹威坚持到下个收获季。 但海船的制造非常麻烦，周期特别长，所以真论起实际价值，李昂是占了大便宜的。 而且，李昂敢保证，到了下个收获季，菲尔兹威还是得找自己买粮食——李昂运来的粮食可没办法当种粮，因为全都是面粉和玉米粉…… 李昂可是个厚道商人，免去了菲尔兹威进行加工，这给维迪斯大王省了多少事啊——这么大的量，想要磨完是真的很不容易，整个新潘德帝国所有磨坊全体动员，加班加点忙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把六千万磅粮食磨成了粉…… 但半年后的冬季，维迪斯要怎么办呢？ 种地吗？ 他没那么多种粮，而且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 再说西海岸的人本就不擅长种地，大概有一半的人口居住在海边城镇，海岸边的地确实不适合种粮食…… 并且，李昂会‘帮助维迪斯’把菲尔兹威的粮价打回与长河城相差不大的低价位——一次性提供那么多粮食，就是为了把粮价快速打下来。 压低粮价这可是善政，也是挽救菲尔兹威整体经济的唯一办法，维迪斯也知道这一点。 但这种善政，就意味着除非是像烈狮城周边这样大规模种植，普通农户单独种粮食大概率会亏本——菲尔兹威可没法像李昂这样直接从农户手里用平价收购余粮，而且他们的税收和统治方式真的一言难尽，领主都是海盗和走私犯出身…… 也就是说，在菲尔兹威种地，能不能填饱肚子真的不一定，反正收入必然赶不上做其他行业，除非自己拥有大面积的农场。 再加上这几个月菲尔兹威人本就正在大量往烈狮境迁移，尤其是菲尔兹威东部的农夫…… 所以半年后维迪斯肯定还得找李昂交易，要不然菲尔兹威人多半会全跑到新潘德帝国境内去讨生活。 可是，李昂只要大船和海产品…… 不出意外的话，雾笼城很快就要变成大型造船厂和水产养殖基地……而且这些产业最终的老板，可能是莱丝丽——或者说是李昂。 毕竟莱丝丽已经买下了雾笼城的几乎所有产业。 维迪斯最好的出路，大概是成为转卖粮食的二道贩子，格里芬粮油公司的菲尔兹威代理商…… 至交好友和自己的精锐家底全都在李昂手里捏着，维迪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 6月中旬，凛鸦王国国王格雷戈里，与猎鹰王国女王厄休拉，在峭岩湾签订了停战协议，凛鸦境被公平的一分为二。 这两个国家的部队，也很快被整编为两个军团。 第九军团是凛鸦王国的部队，统领是使坠湾领主阿达里安公爵，长歌港领主亚历克西斯公爵是军团副官，军团下辖龙骑士团——李昂是故意这么安排的，阿达里安支持格雷戈里，亚历克西斯支持厄休拉…… 第十军团是猎鹰王国的部队，统领是猎鹰骑士团团长雷恩，副统领是晓炉城领主安德玛公爵，军团下辖猎鹰骑士团——依然是故意安排的，雷恩是厄休拉的铁杆，安德玛是格雷戈里的死忠…… 其实就连凛鸦境的地盘都是李昂刻意这么分的——龙骑士团效忠于格雷戈里，他们的驻地在长歌港，但长歌港目前属于厄休拉的‘猎鹰王国’；而晓炉城领主安德玛忠于格雷戈里，但晓炉城目前也属于厄休拉的猎鹰王国…… 而凛鸦城当然要归属于凛鸦王国，可是目前凛鸦城其实是被厄休拉的头号马仔雷恩占据的…… 使坠湾领主阿达里安属于中立派，两不相帮，但他的领地被划为凛鸦王国，而且他的地盘比国王格雷戈里的要大…… 看起来像是李昂很公平将凛鸦境划为两半，姐弟俩各占一半，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 这姐弟俩按照李昂的分配方式划分为两个王国之后，其实他们就很难指挥手下的大领主了——而且还得和手下扯皮。 想让手下人交换领地归属权可不太容易，利益纠葛太多了，谁在自家领地没点产业啊？ 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厄休拉和格雷戈里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可是，李昂让他们立刻停战，他们只能停战…… 李昂让他们派部队加入维和部队，他们也只能派——然后李昂就把那些牵扯到领地纠葛中的人全都弄到维和部队来了，格雷戈里和厄休拉这下就算能想到处理办法也很难操作了…… 为什么李昂要这么做？ 还能为啥，李昂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可是个生意人……给人调解纠纷不得收点手续费啊？ 无论是凛鸦王国还是猎鹰王国，现在都处于同样的尴尬局面——加入维和部队的几个领主掌控着比国王更强的军力，但他们本人不在领地，领地可能会被国王挟制。 这是第一道制衡； 同时，两个军团统领又会受到副官的限制，这形成了第二道制衡； 再加上这些领主相互之间都存在领地纠纷，这是第三道制衡…… 他们在维和部队中，注定了要东奔西走，很难和自家国王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再加上完全效忠于李昂或他老婆的部队在维和部队中占七成以上——也就是说，进了维和部队就只能听李昂的了…… 那么，凛鸦境到底谁说了算，那可就很难说了啊…… 再过一段时间，加入了维和部队的这些大领主应该就能反应过来，唯一能保障他们利益的人，似乎既不是格雷戈里，也不是厄休拉…… 第438章 不是纯粹的善人 五年后…… 雾笼城。 如今的雾笼城和十年前不一样了。 街中人群依然往来如潮，工匠们生意依然红火，叫卖声依然不绝于耳…… 但没有了混迹街头的‘手艺人’，取而代之的，是四处巡逻的治安警察。 城中心的竞技场依然人声鼎沸，但这次也并不是在举办竞技大会，而是在进行公开宣讲。 “我是安德鲁·布兰登，亲爱的朋友们。很感激大家再度将我提名为市长候选人，但很遗憾，我已经决定退休了……今天是我作为市长的最后一天，也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向大家讲话……” 一个至少三百斤的胖子，正在雾笼城竞技场的高台上对市民们演讲。 “你们都看到了，我现在想爬上这个高台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危险——我不确定这个台子什么时候会被我压垮，我已经听见它在吱吱作响了……所以，再见了，亲爱的朋友们。” 这个名叫安德鲁的胖子，是李昂的老熟人。 雾笼城竞技场的老板。 四年前，也就是潘德历360年3月，安德鲁被雾笼城的商人和市民们推举为代言人，与维迪斯大王进行了一场友好谈判。 谈判的过程不为人知，但谈判结果所有人都知道——自那以后，维迪斯大王便离开了雾笼城，安德鲁成了潘德大陆上第一个被民众选出的‘市长’。 而没过多久，维迪斯大王便宣布将新潘德帝国视为宗主国，并在李昂大帝的支持下，带着维和部队第二军团与第八军团去了他的故乡凡斯凯瑞。 潘德历360年秋季，第二军团统领克洛泽带兵返回雾笼城，宣布凡斯凯瑞的阿格努斯女王不幸病逝，维迪斯成为了新的凡斯凯瑞国王。 维迪斯和艾丁伯爵没有再回潘德大陆，他们留在了自己的家乡。 在这以后，菲尔兹威境内闹腾了一阵子，发生了一些小骚乱。 在维和部队压制下，骚乱仅仅一个月后便平息下来，随后菲尔兹威分为了三个独立城邦。 雾笼城、光啸湾、风屿港。 商人与海盗、西海岸本土贵族、走私者与奴贩——三种人群，三个势力。 海盗们大多已经随着维迪斯离开了雾笼城，以安德鲁为代表的商人们对雾笼城一带实施了自治，并宣布不再保留大规模私人武装，全面服从新潘德帝国的政策，成为了新潘德帝国的直辖郡。 光啸湾的贵族们则宣布独立，并以黎明骑士团为主体非法建立了一个国家——黎明骑士团国。随后，他们发起了‘圣战’，将新潘德帝国以及财神信徒全部视为异端。不过，这种不明智的行为很快便遭到了镇压…… 而风屿港那边就比较明智了，控制着这片区域的走私者和奴贩们找上了拉蒙，希望能和拉蒙合作，并借助拉蒙的影响力让风屿港和辛加尔一样保留独立城邦的地位。 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分为三个独立城邦的菲尔兹威成为了新潘德帝国的三个郡。 雾笼城在李昂的大力支持与安德鲁的努力之下很快恢复了元气，重新成为了西海岸最繁华的城市。 风屿港则被拉蒙接管，并以一第纳尔的价格卖给了李昂——拉蒙这家伙又做了一把贩卖城池的大生意，只不过价格实在是便宜得不像话。 而光啸湾那边，圣骑士罗兰亲自领军，将这个不合法的‘黎明骑士团国’连根拔起——从罗兰带兵出征到光啸湾全面投降，一共只用了一个月，一路摧枯拉朽，两万人的部队围殴两千人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新黎明骑士团与黄昏骑士团也在短暂的战争中完成了真正的合并，黎明骑士团重新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在‘骑士团国’全面投降之后，罗兰亲自在光啸湾修建了与长河城广场一样的雕塑群。 虽然罗兰依然虔诚的信奉正义女神，但他显然已经明白了——让人们安居乐业才是最终的正义。 信什么神，属于哪个教派，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躬身为民，带着人们奔赴更幸福的生活。 就像三位女王正在做的那样。 身为雾笼城的市长，安德鲁很清楚艾米、温蒂尔芙和阿琳娜三位女王在这几年里所做的一切。 或者说，是李昂所做的一切。 毕竟他自己在这几年里也只是一直在跟随李昂的政策，没有做任何额外的事，但雾笼城就这样重新变得繁荣安定，并且比以往整洁有序得多。 就连巴克利的海商都在惊呼‘这才几年啊，在巴克利从来没见过这么安定繁荣的大城市，居然连个乞丐都没有’。 其实那些没见识的巴克利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繁华。 长河城那种居民超过三十万人的才叫大城市，像雾笼城这样的‘边远小城’，潘德大陆现在至少有十个。 完成了最后的演讲，从雾笼城广场的讲台艰难的爬下来之后，安德鲁坐上了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 这是‘爱丽丝’牌四轮马车，李昂代表爱丽丝送给他的。 毕竟安德鲁是爱丽丝三岁之前的‘养父’。 马车里坐着安德鲁的儿子，一个十一岁的半大男孩。 不过，这孩子体态匀称，面容英俊，看样子没有继承安德鲁的肥胖基因。 这孩子名叫莱恩，与李昂的名字很像，长得也有三分相似，这也是安德鲁当年对奄奄一息的李昂颇有关照的原因——安德鲁遇到李昂的时候，莱恩刚出生没多久，安德鲁要为自己人到中年才生的孩子积点德。 “父亲，您才五十岁，为什么就要退休了呢？” 莱恩伸手给过于肥胖的老爹关上了车门，看着车窗外仍在对安德鲁挥手的人群：“人们都很爱戴您，他们都说您干得很不错！” “哈哈……其实，当雾笼城的市长真的是个简单的活儿，只要自己别犯法，每个人都能当的……咳，比伯，赶紧驾车，这话被市民们听到了可不太好……” 安德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催着驾车的‘司机’赶紧走，然后朝窗外挥手告别。 被称为比伯的马夫驾着马车离开了广场，朝通往长河城的大路驶去。 市民们确实很爱戴胖子安德鲁，即便马车驶离了广场，人们依然在后面朝着马车挥手，直到完全看不到马车了，雾笼城的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雾笼城东南方向，已经新修了一条平整的大路，路面宽达十米以上，一直通往烈狮城。 莱恩还没忘记他自己的问题：“父亲，当市长真的很简单吗？既然简单，那您为什么只当一届就退休了呢？” “当市长当然不简单，但是当雾笼城的第一任市长却很简单……只要守着本分有底线就行了。我估计换成比伯也不会比我差……” 安德鲁惬意的靠在马车的沙发上解释道：“至于我为什么只干一届就退休……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下一届的活儿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李昂陛下给每个城市都定了经济增长和人民生活指数增长指标。” “哈，老板，我可不是当官的料，我只会当佣兵……或者当车夫。” 比伯从前排驾驶位回过头说道，车厢的隔窗没关，看样子他是听见安德鲁的话了。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第一届简单，下一届却会很难？李昂陛下又在故意坑害各地官员和领主了吗？” 莱恩还是有些不解。 “他可不是在坑害官员……孩子，别听那些不明真相的傻子瞎说。这只是因为，我这个市长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李昂陛下的吩咐做的——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做，雾笼城是被李昂陛下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但将来的发展，就得靠市长和市政官员们的能力了，我自己可没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当然得体面的退位让贤。” 安德鲁耐心解释着：“而且，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缺，李昂陛下还在长河城给我留了一套大别墅，我当然要去过悠闲的退休生活……顺便陪着你在潘德学院完成学业。” “可我总听人们说李昂陛下很喜欢坑害官员和贵族……人们说他只是个令人嫉妒的幸运儿，但却又都承认他是个好皇帝，都是一边夸他一边骂他，我很不理解……” 莱恩皱着眉头说着。 “骂他是因为他的三个妻子确实令人嫉妒，而且他确实不是那种纯粹的善人……夸他是因为他这些年确实让人们的生活变得富足——这并不矛盾，孩子……” 安德鲁撇着嘴回答着，大概是想起了某些往事。 “不是纯粹的善人？哈哈……老板，你大可以直说李昂陛下是个坏蛋，是个被三位女神宠爱的幸运儿——反正他也不介意别人这么说。” 比伯在前排回过头笑道。 “哈哈哈，还是别说得这么明显……至少要尊重李昂大帝的功绩，要不然莱恩会误会的。” 安德鲁也笑了起来。 “莱恩，虽然我们确实都认为李昂陛下是个坏蛋，但这只是因为我们都嫉妒他。其实李昂陛下确实是值得尊敬的大帝——他只用了五年，就让整个大陆绝大多数人都能吃饱穿暖，这是神灵也无法做到的。我也是受过他恩惠的人之一，五年前我只是个失去了一切的酒鬼，那时候我只想把自己醉死算了。但现在，我已经衣食无忧，有体面的工作，有新的家庭，日子也越来越好过。” 比伯点了点头不再嬉笑，对莱恩很认真的说道。 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车夫，其实是长河军团派来保护安德鲁的军官——长河军团就是长河速运发展出的军团，自从长河速运成为新潘德帝国运输部下属的‘国营企业’之后，长河军团便成了新潘德帝国规模最大的治安武装。 “比伯叔叔，您以前很穷吗？” 莱恩看着比伯，眼里更疑惑了。 他是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孩子，安德鲁从没让他受过苦。 但他知道什么是穷，他记得雾笼城的人们五年前是什么样子，虽然那时候他只有六岁。 “以前我可不光是穷……哈，我曾经是酒鬼团的人，你听说过酒鬼团吗？” 比伯笑着掏出了一个酒瓶，嗅了嗅，但没喝。 开车不喝酒，这是新潘德帝国的法令，违反法令会被强制劳教的——连接着各大城市的宽阔道路，大部分都是犯法的人修出来的。 酒瓶上有标签，图案是个断了角的牛头标识，标签上写着‘酒鬼酒’，还用小字写着酒鬼团某个成员经历的小故事。 “我知道酒鬼团，我父亲也喜欢喝酒鬼酒，每瓶酒上都有酒鬼团的故事，这很有意思。嗯，我收集过三十五个带有不同故事的标签，阿拉里克阁下的经历很精彩。” 莱恩听说过酒鬼团，因为确实很有名——目前‘酒鬼酒’已经是全大陆最有名的麦酒品牌了，甚至还远销到了巴克利和阿玛拉大陆。 五年前，从虚弱中恢复的阿拉里克得到了温蒂女王的资助，带着没有加入军团的一部分弟兄建了一座酒厂——其实就是没被各军团看上的落选人员，都是失业者。 但一开始的时候，阿拉里克面临了很大的困难——就和每个生产企业刚起步的时候一样，产品很难卖出去。 但随后，艾米帮阿拉里克注册了‘酒鬼酒’商标；阿琳娜给阿拉里克提供了一个方法——她让阿拉里克把他自己和弟兄们的冒险经历写成了回忆录，将这些回忆录改编成一个个小故事，然后找印刷厂印成酒的标签。 从那以后，阿拉里克卖出去的每瓶酒上，就都有一个小故事，只要不是同期生产的同一批酒，标签上的故事便不相同。 很多人都会像莱恩这样收集酒鬼酒的标签，哪怕是一些不喝酒的人，也会为了看故事而关注酒鬼酒。 到了现在，酒瓶上的小故事，已经从酒鬼团成员延伸到了其他人身上，比如克洛泽或是莱丝丽等人的经历——他们也是酒鬼。 阿拉里克去年就已经开始向全大陆的酒鬼征集故事了。 如今的阿拉里克已经是著名的大富翁和慈善家，他在克温镇建起的酒厂足有六千多名员工，是全大陆规模最大的酒厂，没有之一；而且，酒厂的员工中大概有一半都是残障人士。 “莱恩，你看，这就是所有男人都嫉妒李昂陛下的原因——艾米、温蒂、阿琳娜三位女王能让任何人发财，就连那群除了喝酒什么都不会的醉鬼也能在她们的指点下发大财！而且她们还那么美……她们是真正的女神……” 比伯向莱恩晃了晃酒瓶。 莱恩虽然才十一岁，但他似乎理解了：“这么说来，李昂陛下就是运气好，得到了三个女神的帮助，所以才有今天……” 安德鲁笑这摇了摇头：“哈哈，不止三个，爱丽丝也是真正的女神。不过，孩子，你没发现吗，为什么所有的女神都是李昂陛下的妻子或坐骑呢？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李昂陛下呢？” “嗯……他运气好？长得帅？会讨好女孩子？或者……他某些方面很厉害？” 莱恩说着说着坏笑起来。 “你这话是跟哪个混蛋学的……孩子，这是因为，李昂陛下想让谁成为女神，谁就会成为女神，包括马在内……就像我说的，无论是谁成为雾笼城市长，只要这几年不触犯法律，都能和我干得一样好，就算让一匹马去当市长也没问题。” 安德鲁这次没笑，前面驾车的比伯也没有笑。 莱恩愣了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第439章 新时代 我是个幸运的人。 这种幸运，是从我进入潘德帝国学院的那一天开始的。 进入学院的第一天，我就在学院厕所里捡到了一本皱巴巴的手抄本，这本书名叫《潘德军官回忆录》。 现在回想起来，那可真是一本写得非常引人入胜的好书——你们懂的。 但当时我才十一岁，书里的很多内容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确实有点太刺激（刺激这个词被划掉了，改成了‘深奥’）了…… 由于这本书写得太精彩，我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被老师抓到办公室去了。 但我并没有挨骂——老师问我，想要知识和财富，还是想要这本书？ 我当然回答想要知识和财富…… 于是，老师送给了我整整一车书籍，然后拿走了那个手抄本。 当时我整个人都颤抖了——那一车书起码能值数百第纳尔，而且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这当然是莫大的幸运。 那个老师名叫艾米·索娜德。 是的，她就是李昂大帝的妻子、烈狮女王、世界商贸联盟主席、潘德大陆总工会主席、皇家科学院院长、帝国学院副院长……被人们称为‘幸运女神’的艾米陛下。 当然，她并不喜欢我们用其它头衔来称呼她——所以我们都叫她‘院长’。 人们都说，能见到艾米院长的人都是幸运儿。 这确实是真的。 院长给我的书，让我在学院求学的十年里一直顺风顺水，而且幸运从此一直伴随着我。 我严重偏科，理科成绩稀烂，但每次结业考试我都能擦线过关，并且一路顺利毕业——因为大多数文科题目都来自艾米院长送我的那些书； 到了毕业时，我因为喜欢历史，打算面试帝国文史研究院的历史编研人员。 这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而且很符合我的兴趣。 但到了面试现场我才发现，文史研究院的职位太抢手了，这是与帝国科学院同等级的国家单位，而且经常有机会与那些大人物进行访谈，是每个人都想进的部门——几千人在竞争三个岗位。 而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虽然有帝国学院的文凭，但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在应聘者中并不出彩，形象方面也不出众…… 可是，仅仅只招收三个编研人员的文史研究院，却偏偏把我选中了，而且历史编研组组长的职务也莫名其妙的落在了我的头上——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因为我看过艾米院长给我的那一车杂书，面试官觉得我‘博学多才而且客观朴实’…… 而今天，面见帝国皇帝李昂陛下，对陛下进行访谈的美差，也鬼使神差的落在了我这个新人身上。 ——本来这活儿应该由文史研究院院长阿兹瑞尔爵士亲自出马，但他岁数太大腿脚不便，而另外的同僚不是吃坏了肚子就是已经出差去了各地…… 我都被自己的运气吓到了。 艾米院长不愧是幸运女神，给我带来的好运也持续得太久了。 去面见李昂陛下也是需要出差的，因为李昂陛下并不在长河城居住。 虽然长河城是帝国首都，但却没有皇宫，也没有皇室成员在此居住，想想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是三月初，这个季节，李昂陛下应该在财神堡。 是的，李昂陛下在哪住是分季节的——春季在鲜花盛开的财神堡，夏季在凉爽宜人的白鹿堡，秋季在遍地金黄的烈狮城，冬季在温暖的思源城…… 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但这倒不是李昂陛下贪图享受非要在不同季节去气候适宜的地方，主要是因为他有三个老婆…… 从长河城去财神堡其实是很便捷的，城里的火车站离文史研究院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总是发出巨大噪音的钢铁怪物，但必须承认，这种新式交通工具极大的缩短了两地通行所需要的时间——这也是艾米院长的皇家科学院发明的。 据说李昂陛下为了这个支持妻子的发明以及铺设铁轨，总投入已经超过了三千万第纳尔，为此还向帝国人民借了国债…… 所以说，娶三个老婆是需要有足够经济能力的——很多人都说李昂陛下是为了探望老婆方便才花了这么多钱…… 作为隶属于帝国文化部的历史编研人员，我是可以凭工作证明免费乘车的。 但免费待遇仅限于硬座，想要软卧或商务包厢之类的是需要自己付钱的。 这是帝国福利体系的惯例——国家公职人员有很多福利，但这些福利都只是为了便于开展工作，而不是为了享受或体现地位差别。 不过，与豪华的商务包厢比起来，我倒是更喜欢硬座。 因为硬座车厢能和很多来自各地的人聊天，还能避免晕车，而且可以更方便的欣赏窗外的风景。 这趟列车是从弗莱彻驶出的，中途会停靠长河城、财神堡、烈狮城、辛加尔等地，终点站是风屿港——差不多是斜着贯穿了整个大陆。 这也是目前整个大陆的列车路线逻辑——无论是横向、纵向或是斜着，只要是贯穿大陆的列车路线，都会经过位于大陆最中心的财神堡。 也正因为如此，财神堡在短短十年里便成为了整个大陆的商业中心。 列车速度很快，车上的人们啧啧赞叹着窗外一片片的油菜花田，谈论着今年又将丰收，大部分人脸上都流露着安心与喜悦。 我没心思欣赏花田，我还有工作要做——硬座车厢是有书桌的，这也是公职人员只能免费乘坐硬座车厢的原因之一，不耽误在火车上办公…… 这不是我的猜测，而是艾米院长亲口说的。 在火车上，我整理了一些需要向李昂陛下当面求证的问题——我必须如实的记录帝国的历史，要客观真实详尽可靠，不能带有任何猜想。 遇到有些含糊不清的内容，就必须尽可能的向当事人求证，有条件的话，还得多方求证——别以为文史研究员是个轻松的活儿，历史是不能马虎的，我们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出差的路上。 需要求证的问题很多，有些问题非常重要，但一直都不怎么清楚。 比如，关于财神和几位女神，到底应该怎么定义？李昂陛下自己是怎么看待的？ 再比如，凛鸦王国和猎鹰王国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帝国北方两个行省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研究院的同事们很久。 因为凛鸦境的前国王格雷戈里四世一直闭口不谈，两个重要的当事人前猎鹰女王厄休拉和猎鹰骑士团团长雷恩爵士又全都离奇失踪…… 目前只有李昂陛下才知道具体的经过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八年前，李昂陛下带领维和部队远征阿玛拉大陆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著名的战役大家都没什么疑问，比如故都闪击战、拜蛇神殿歼灭战（也称为灭神之战）、马尔斯峡谷追击战等等。 但有一个事件始终不为人所知——为什么在远征的最后，马里廷帝国和拜蛇教组成联军之后反而迅速崩溃了？ 这件事的经过很清楚，但原因不清楚。 而且，虽然有很多参与者可以求证，但每个人的回答全都不一致…… 比如时任维和部队第二军团长的克洛泽爵士说的是，马里廷的领军统帅是个胆小鬼，见到李昂陛下就被吓跑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结果本来还有抵抗能力的拜蛇教也被连累了。 而当时的维和部队第三军团长埃里克爵士却说，这是因为拜蛇教信徒迷途知返，在李昂陛下的号召下弃暗投明，随后马里廷也就跟着弃暗投明了。 但第七军团的克里昂总督却说当时主要是因为阿玛拉大陆的人被光辉十字骑士团感化，是安森爵士的医疗队在这场胜利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军队其实不算主力…… 看看这些截然不同的说法，我们这些编研人员很难操作啊，这历史到底怎么写呢？ 所以只能听听李昂陛下怎么说。 还有很多其它的问题。 比如十几年前李昂陛下失踪的那段时间——有传言说李昂陛下去过一个神秘的岛屿，还见过活生生的龙，我真想知道龙是什么样子的…… 比如帝国引进火枪技术的具体经过——这事在十年前属于机密，但现在帝国已经有了比巴克利更先进的枪炮技术，十年前的事也就可以问问清楚了。 再比如温蒂女王真的会魔法吗？——温蒂女王也被称为‘魔法女神’，说她能点石成金，甚至能把树叶变成第纳尔……我个人当然不太相信这一点，但温蒂女王确实帮助很多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还有被称为‘智慧女神’的阿琳娜女皇……阿琳娜女皇为很多人出过主意，而且无一例外这些主意都变成了巨大的财富。有人说这主要是因为李昂陛下在暗中配合——我也有这种感觉。 哦，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广受人们喜爱的爱丽丝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是的，人们都将李昂陛下的坐骑爱丽丝称为‘小姐’，我十年前便见过她，但她已经很久没在长河城出现了…… 其实，我二十年前就见过她的。 不过，那时候我大概还在吃奶，什么都不记得。 我的运气确实很好。 火车到站之后，我刚出车站，来到财神堡广场，便看到了爱丽丝小姐。 她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似乎与十年前没什么两样。 她全身没有任何鞍履束缚，正在广场上悠闲的散着步，金色的鬃毛随着步子跳动着，人们亲切的与她打着招呼，看起来财神堡的人对她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 十年前，她在长河城时也是如此。 爱丽丝小姐总是到处闲逛，人们看到她之后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李昂陛下对爱丽丝有多疼爱，爱丽丝所在的地方就意味着绝对安全，从来没人敢在她所在的地方闹事，人们也就会更安心。 “爱丽丝小姐……您能带我去见见李昂陛下吗？” 我尝试着走上前朝爱丽丝说话——我知道她听得懂，十年前，我父亲就是这么对她说话的。 我父亲叫安德鲁，他是看着爱丽丝小姐出生的——爱丽丝其实可以算是我姐姐，如果她愿意承认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爱丽丝小姐似乎真的认得我…… 她确实把我带到了李昂陛下身边。 李昂陛下是个很和善的人，而且我完全看不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按理说他今年应该四十多岁了，可看起来却和我这个二十一岁的人没什么两样…… “莱恩，哈，你没长成你父亲那样，真是令人高兴。安德鲁还好吗？” 我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李昂陛下主动问起了我父亲。 “他还是那么胖……但身体挺好的。陛下，我来找您是为了求证一些事情……我现在是文史研究院的编研专员。” 我很感激李昂陛下这么平易近人，就像艾米院长一样——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跺跺脚整个世界都会颤两下，却在面对我或是其他平民时始终和颜悦色，甚至能考虑到我的紧张失措，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凡之处吧。 不过，我问起公务之后，李昂陛下似乎不打算让我太过容易的完成工作…… “这么说来，伱是要对我进行一次访谈？嗯……这当然没问题，但是……” 李昂陛下露出了一种温和但有些可怕的笑容：“莱恩，据我所知，文史研究院对别人做访谈，都是要给受访者一笔劳务费的……” 确实是有这个规矩的，因为访谈必然会耽误受访者很多时间，会影响别人的正常工作，研究院也有专门的预算用于劳务支出。 大体上就是按照耽误的时间对其进行相应的补贴。 但如果受访者是皇帝…… 这怎么补贴？ “额……陛下，我们是按受访者的薪酬支付劳务费的，可是，您的月薪是多少？” 我问了个看起来比较愚蠢的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薪水，干脆趁机满足一下好奇心…… “嘶……你这么一问，我倒还真想起来，我好像从来没给自己发过工资啊！亏大了！” 李昂陛下似乎真的很懊恼。 我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随后李昂陛下便很正经的转头吩咐道：“里萨迪兰，帮我记一下，让国库给我结算十五年的工资……嗯，就按年薪六百第纳尔计算吧……还得算上利息！” 年薪六百第纳尔？月薪五十第纳尔？ 我当时整个人都恍惚了——这对平民百姓而言确实属于高薪，但他可是整个大陆的皇帝！ 我父亲当市长的时候，薪水都是每月一百第纳尔…… “陛下，我觉得工资的事您应该过段时间再结算，今年是艾米陛下监管国库——我估计那十五年工资多半到不了您的手里……等明年阿琳娜陛下轮值国库的时候再说吧？” 近卫军统领里萨迪兰将军低声说着，眼里似乎还有一丝笑意。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笑，反正我是笑了…… “咳……那行吧，莱恩，你也看见了，我被欠薪十五年啊……穷得叮当响……” 李昂陛下转过头看着我：“你懂的！” 我忍着笑开始在包里摸第纳尔：“懂的懂的……” “你懂个屁！我为帝国奋斗了十五年，却一分钱工资都没拿过……而且我能想到，你即将问我的问题都是一些很麻烦的事……所以……” 李昂陛下盯着我摇着头：“得加钱！” ——摘自潘德历374年的《潘德文史研究公务实录》 帝国文史研究院院长莱恩爵士手书。 (本章完) 第440章 大结局 潘德历361年： 2月19日，帝国海军上将刚铎将军率军攻破菲卡维亚。 2月25日，菲卡维亚并入新潘德帝国，成为帝国公爵领，宝黛丝女王成为菲卡维亚大公。 4月21日，维和部队向梅腾海姆派出的援军击退了巴克利军队，梅腾海姆伯爵古德里安宣布效忠帝国，李昂陛下将古德里安伯爵晋为大公，梅腾海姆成为公国。 5月5日，李昂陛下宣布成立‘世界贸易联盟’，成员国包括新潘德帝国、巴克斯帝国、烈狮王国、诺多王国、凛鸦王国、猎鹰王国、迦图联合王国、凡斯凯瑞王国、梅腾海姆公国、菲卡维亚公国。 8月20日，巴克利帝国向新潘德帝国宣战。 9月2日，巴克斯帝国女皇阿琳娜、烈狮王国女王艾米、诺多王国女王温蒂共同发布声明，将新潘德帝国视为大陆宗主国，与新潘德帝国签署共同进退协议。 10月15日，世界贸易联盟成员国通过决议，对巴克利帝国实施贸易禁令。 潘德历362年： 3月1日，35艘大型战舰，合计6000人的巴克利远征军在光啸湾登陆。 4月29日，驻守光啸湾的罗兰爵士宣布战争结束，两个月的战争中杀敌1954人，俘虏1409人，但维和部队损失高达3526人。 5月5日，皇家科学院开始公开招募工匠，对巴克利火枪的研究与改进被列为科学院最高优先级项目。 9月9日，世界贸易联盟成员国决议，全面禁止对巴克利展开任何贸易活动，并在一个月内向梅腾海姆派出了5个军团18000人部队。 11月30日，被命名为‘艾米62’的火绳枪研发成功。 潘德历363年： 2月10日，‘里萨1式’套筒刺刀发布。 5月5日，‘艾米63’式防风火绳枪发布，火绳枪与刺刀开始大量列装军队。 7月22日，巴克利帝国与新潘德帝国签署停战协议，并同意补偿梅腾海姆公国1200万第纳尔作为战争赔偿金。 9月24日，皇家科学院研发出第一代蒸汽机‘工业1型’。 11月15日，帝国财政部向公民发放第一次国债，募资1000万第纳尔，计划总投资3000万第纳尔进行铁路铺设。 潘德历364年： 3月18日，皇家科学院发布‘艾米64’式遂发枪，但由于可靠性不高，没有进行大量生产。 6月25日，第一个火车头‘工业1号’在长河城试车成功。 8月2日，‘工业1号’锅炉意外爆炸，李昂陛下颁布《反间谍法案》。 10月4日，‘长河号’蒸汽动力船在帝临港试水成功。 12月30日，首条铁路‘长烈线’开通，‘工业2号’火车开始运行。 潘德历365年： 2月1日，皇家科学院发布‘温蒂1型’野战炮，这是潘德大陆第一次出现可将炮弹投射到五百米外的武器。 5月7日，‘艾米65’型遂发枪发布，并开始大规模生产。（注：常规击发率达到了85%） 9月10日，李昂陛下颁布《火器管制条例》，火药与火药武器将全面纳入国营，不允许私人生产或藏匿。 11月5日，帝国交通部宣布，大陆铁路总里程达到2000公里。同日，李昂陛下颁布《度量公衡规范》，将公里、米、厘米、毫米，以及公斤、克等单位作为标准计量单位，皇家科学院用秘银（乌木）制作了标准砝码。 12月28日，灰烬裔帝国与新潘德帝国结盟，并加入了由潘德帝国发起的‘世界贸易联盟’。 12月30日，巴克利帝国皇储卡洛斯对新潘德帝国进行国事访问，并与李昂陛下签署和平保证书。同日，世界贸易联盟宣布解除对巴克利帝国的贸易禁令。 潘德历366年： 3月22日，潘德维和部队合计三万五千人对阿玛拉大陆发起了远征。 这是新潘德帝国所属部队换装火枪之后发起的第一场大战。 这次远征由李昂陛下亲自领军，目的是为了帮助灰烬裔帝国一举覆灭拜蛇教。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争，但实际上，作战部队基本没什么损失，这次远征中起到最大作用的并不是军队。 安森爵士率领的医疗队成为了征服拜蛇教的主力——他们为灰烬裔帝国和拜蛇教占领区的人们接种了疫苗。 6月3日，灰烬裔帝国的两个核心军团加入了维和部队中。 同时，拜蛇教占领区的人们纷纷起义，脱离拜蛇教加入新潘德，阿玛拉大陆北部大部分成为了新潘德帝国的领土。 7月5日，拜蛇教狂信徒与马里廷人结盟，守在拜蛇教神殿进行了一场不怎么激烈的防御战，但这场仗只打了几天，神殿便被远征军放火烧光了。 7月10日，远征军仅仅只用了五天便攻陷了旧巴克斯帝国的故都佛罗里萨，也就是拜蛇教目前的首都——当拜蛇教信徒发现远征军根本就不会染上红死病的时候，他们便失去了与远征军对抗的信心。 残存的拜蛇教徒逃往马尔斯峡谷，打算将远征军诱到峡谷中，并靠马里廷的部队实施伏击。 但马里廷军队统帅卡斯帕斯却畏战不前，导致一场伏击战变成了远征军的追击战。 8月8日，远征军一路追击到了马里廷境内，马里廷皇帝向新潘德王国称臣，并将马里廷降格为公国，截杀了境内所有拜蛇教徒，这才算取得了远征军和灰烬裔帝国的谅解。 然而，就在远征军尚未回到潘德大陆的时候，猎鹰王国声称受到了迷雾山人的突袭，女王厄休拉向新潘德帝国请求援军。 9月5日，李昂陛下远在阿玛拉大陆尚未回国，艾米女王派出了长河城驻军支援北境，但雷恩爵士却将驻军引入了迷雾山人的地盘，用迷雾山人拖住了这支前去援助他们的军队。 随后，厄休拉带着骑兵试图奇袭长河城。 当时长河城形势极为危急，好在长河军团（即原长河速运）在城内留有预备队，温蒂女王也从白鹿堡赶往援助，这才勉强守住了长河城。 危急关头，凛鸦王国的格雷戈里四世突然攻入猎鹰王国，断了厄休拉的后路。 10月12日，厄休拉与雷恩被迫撤军，在半路遭遇迦图人袭击，双双失踪。 11月15日，格雷戈里四世占领凛鸦全境，并开始向长河城进军。 12月12日，皇家科学院宣布‘艾米66’型火炮研发成功。同日，艾米女王在长河城头，隔着六百米便精准的用火炮让格雷戈里重伤坠马。 12月13日，格雷戈里四世宣布投降，凛鸦全境成为帝国行省。 潘德历367年： 3月8日，迦图联合王国国王扎卡尔宣布迦图全境并入帝国，成为帝国行省。 6月3日，迦图行省总督扎卡尔病逝。 …… 以上，摘自《潘德历史年记》，作者：莱恩爵士。 潘德大陆迎来了和平的新时代。 李昂的朋友们也各自有新的生活。 胖子安德鲁在卸任市长后，一直定居在长河城，随后他建起了帝国第一个彩票中心……然后他又被李昂收编成了国有事业单位总经理，这次他一直干到65岁才退休，退休的时候都只剩两百斤了。 克洛泽在军队中做了10年将军，在潘德历368年，47岁的时候选择了退役，随后将他的铁匠铺发展成了全大陆最大的钢铁产业集团……毕竟他从一开始接的就都是帝国政府订单，业务多得做不完。 莎拉一直担任着帝国首席外交官，直至退休，退休时她的爵位是帝国公爵。 她与西吉斯蒙德一辈子都在恋爱，但两人却始终都没结婚。 安森最终成为光辉十字骑士团团长，帝国卫生健康部部长，公爵，他在48岁时（潘德历384年）成功借助蛇心石实现了阑尾切除手术，被人们视为神医。 莱丝丽一直担任帝国商业部长，直到潘德历379年她50岁退休，退休后她开了一家杂货店，并在短短几年内将其发展成了三个大陆超过五百家店的连锁超市‘莱丝丽超市’。 里萨迪兰一直担任着近卫军统领，并在工作之余写了重要的历史记录《新潘德战场日记》，对写作的爱好导致里萨迪兰一直没时间找女朋友……但还好，以他的寿命，过一百年再考虑感情问题也不晚。 戈德里克退休后一直定居在烈狮城，于潘德历399年故去，享年98岁。 弗雷德里长期担任潘德和梅腾海姆的联络官，晚年时在潘德学院担任教授。 阿利斯泰在担任了两届军团长后决定退休，退休前与乔斯林决斗了一次，他获胜了。 但他并没有伤害乔斯林，而是和艾丽莎一起去了阿玛拉大陆，在佛罗里萨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乔斯林与宝黛丝结婚了，并生了个孩子，宝黛丝在菲卡维亚担任女王（女大公也被称为女王），乔斯林则带着孩子满世界的旅行。 拉尔夫退役后建了个工业化的农场，专门生产羊奶粉，生意很不错。他儿子拉斐尔则一直在军中任职，一直做到上将。 福瑟特最终成为了狮湖城公爵，亲手挣到了比他父亲更高的地位，虽然他的名声一直不好，但他却从来没有触犯过任何法令，而且很受北部湾平民们的爱戴。 刚铎成为了帝国海军上将，于369年退役。他儿子因纳则加入了帝国科学院，并于370年研发出舰载火炮，开启了大航海时代。 至于李昂和他的女神们…… 不知道李昂在干什么，自从374年莱恩找他做了一次访谈之后，他的行踪就被列为了国家机密，很少有人再见过他了。 艾米、温蒂和阿琳娜三人都很忙，她们现在不仅仅只是国家元首了。 ‘幸运女神’艾米是皇家科学院院长，也是帝国学院院长和大陆总工会会长，平时事务繁多，烈狮境的政务工作基本都是埃里克在管理。 ‘魔法女神’温蒂创立的‘精灵资本’已经成了全世界最大的风险投资基金，并且孕育出了诸多跨国企业，每天忙着看项目。 ‘智慧女神’阿琳娜是世界贸易联盟会长，也是思源城证券交易中心的创办者，并且是大陆创业基金会主席，要处理的事情也多得不得了。 只有爱丽丝依旧在到处闲逛。 而且，爱丽丝一直都没有显露出任何老态，三位女神也完全没有变老。 爱丽丝一直是一匹七岁小母马的样子，三位女神也一直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但潘德大陆的每个人，也都衷心的希望她们永远都保持年轻的模样。 【全书完】 完结了。 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 敬请期待我的下一本书哦~ 新书来了 亲爱的朋友们，新书《死亡阴影》已经发布，快去看看吧～ 新书期间求追读，你们懂的… 《骑砍战记》新书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