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随行》 001办事处的一幕 上午十点左右,火火的太阳底下,一辆婚车从海川市玉檀西路快速驶来,后面跟着好几辆贴着大红喜字的黑色小车。 驶到邮政大楼前,因为要右拐,婚车放慢了速度。突然,吴中有从邮政大楼的拐角处冲出来,他伸出双手,挡在婚车前。 “嘎”地一个急刹,婚车停在吴中有身前半米处。随后,又是一连串紧急刹车声,接亲的小车纷纷停住,排在气派的邮政大楼前。 “姐夫哥,你怎么在这里等啊?”新郎曾铁梦从小车上下来,笑嘻嘻地过去,递给吴中有一支烟。 吴中有一把打开他的烟,说:“这么大的喜事,居然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夫哥?” 听到这话,曾铁梦暗暗叫苦。虽然,他知道吴中有夫妇在闹矛盾,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矛盾会有这么大。妹妹出嫁,当姐姐的竟然没告诉她丈夫?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刺激他!想到这,曾铁梦依然陪着笑脸,说:“姐夫哥,快上车,今天我们姨夫俩得好好喝上一杯!” 吴中有说:“你那酒我喝不起,也没资格喝!” 曾铁梦压低声音,近乎哀求地说:“姐夫哥,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就给我几分面子,上车算了,有什么想法,等下再去理论。” 不料,吴中有并不领情,依然板着脸说:“除非她来请我,否则,我不上车。” 曾铁梦知道,吴中有所说的她,就是他妻子谢灵。从他拦车到现在,应该有好几分钟了,谢灵就坐在后面那辆车上,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并没有下车,表明她不愿搭理吴中有。曾经海誓山盟,现如今视若仇人,好好的夫妻,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曾铁梦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谢灵打来电话,说:“铁梦,你上车,别理他,我已经报警!” 唉,除了警察,没有人能劝走吴中有了!曾铁梦苦笑一声,只得怏怏不乐地上了婚车。婚车里,新娘子谢兰红着眼,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是啊,大婚的日子,居然生出这样的事,而且与自己的姐姐有关,她能不伤心? 没有多久,两个警察过来,把挡在路上的吴中有强行带走。于是,婚车重新启动,带着车队向右拐过邮政大楼,朝新郎老家青山镇方向驶去。 晚上九点,吴中有是大醉着出了三棵树酒吧。要不是潜意识里想着五岁的女儿一个人呆在家里,他真想醉死在酒吧,永远不醒来。的士司机好不容易问清楚吴中有的住处在红马七街,只是车到六街,就进不去了,因为前面堆满了废品。 付了钱,吴中有醉醺醺地下了车,朝自己的住处莫出。在这个地方,他已经住了六年,闭着眼睛都能莫进家门。很快,吴中有莫到一个小院门前。他推开门,连衣服都没脱,就一头栽进卧室扑倒在铺上。他喝得实在太多,醉得一塌糊涂。 呕过之后,吴中有觉得好受了许多,便翻个身呼呼睡去。不知睡了多久,他隐约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呼唤:“爸爸,起来吃面!”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中见女儿站在铺前,手里捧着一个冒热气的碗。碗里传出丝丝香气,萦绕在他的铺前。 吴中有嗅了嗅鼻子,闻到一丝香气,感到肚子有些痛。他清醒了许多,见铺头和地方都比较干净,知道是女儿清扫了屋子。“崽崽真乖!”他挣扎着坐起身,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面。 002办事处的一幕 这是怎样的一碗面啊!显然,女儿没等水沸就下了面条,否则面条不会数根数根的黏在一起,形成粗粗的一缕。他挑了一箸放进嘴里,面半生不熟,而且很咸很咸。汤上漂着粒状的油珠儿,这是没等植物油烧热就添加水的缘故,还夹着一股浓烈的生油味。女儿煮的面条,真的很难下咽,但他还是狼吞虎咽,把那碗面条吃得一干二净。放下碗,他似意犹未尽,抹了抹嘴,说:“崽崽,你是怎么煮的面,这么好吃?” 听到表扬,女儿兴奋地说:“我不会也不敢开煤气,就只好用电饭煲,先把水烧热,把面条放进水中,再放油、盐、葱花……爸爸,我煮的面真的那么好吃?” 吴中有把流到腮边的泪水吞进肚子里,连声说嗯,好吃,好吃!我女儿煮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 女儿听到夸奖,举着小手欢呼雀跃起来,说:“那以后爸爸晚上再喝酒回来,我就给你煮面条吃。妈妈以前说过,喝酒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如小溪般淌出!吴中有一把搂过女儿,挨着她的脸哽咽着说:“爸爸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女儿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很快,带着甜蜜的微笑入了梦乡。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小脸,吴中有心里头涌出阵阵酸楚,如肝肠寸断,禁不住泪水长流。 六年前,吴中有从江北省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由于没有社会背景,被分配至枫木桥农场中学教书。因为写作能力强,一年后他借调至海川市计经委搞秘书工作。也就在这一年五月,他和农场中学的女老师谢灵结了婚。次年,女儿出生。因为要照顾术后的妻子,吴中有把女儿放在旁边的病铺上。小家伙似乎很懂事,知道她的爸爸忙,居然不哭不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见她这么听话,吴中有灵感来了,便叫女儿静静。 由于工作努力,业务能力强,几年后吴中有被提拔为秘书科副科长。不幸的是,前年市计经委老主任退休,新提拔的主任李乔林认为吴中有心高气傲,个性太强,不适宜搞秘书工作,在当年年底以精简机构为名,把他清出机关,下放到隶属市计经委的炼油厂。 炼油厂在市南郊,本就效益不好,厂长和书记还闹对立,最后书记输了,落得在厂门口摆地摊的下场。试想想,在这样的厂子里上班,会有前程?可以说,从到炼油厂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吴中有就是混日子过。 日益贫贱的境遇和琐碎的生活很快将这对小夫妻心中的浪漫击得粉碎,日复一日的争吵渐渐成了这个小家庭生活的主旋律。虽然,吴中有以他所能想到的方式去挽救这段婚姻,均已失败告终。 今天,本是谢兰出嫁的日子,作为姐夫,吴中有是要去送亲的。可是,谢灵居然没有告诉他,岳父家的所有人都没有告诉他。他们已经把他当做了外人,甚至是视若无物! 其实,不告诉就不告诉,去了也没多大意义。一个濒临倒闭的炼油厂工人,能为他们的婚事增光添彩?就在早上,吴中有还在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不要生气,接受这种鄙视。可是,想到形存实亡的夫妻关系,想到女儿每天早上由校车接到幼儿园下午由校车送回家,孤零零地没人照顾,他气不打一处来:横竖是被瞧不起,干脆大闹一场! 看着躺在臂弯里熟睡女儿,吴中有心中冒出一个强烈的想法:为了女儿,我得好好活着,活出一番模样!炼油厂早就没搞头,再呆下去会死人,还不如弄个停薪留职,去省城干一番事业,让好强的老婆瞧瞧! 003办事处的一幕 天已经微亮,女儿还在熟睡。吴中有没有一丝睡意,干脆起来,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又把院子里里外外清理了一次。搞完卫生,天已经大亮,女儿醒了,懂事地搞完了洗涮。 时间为七点过十分,可以吃早餐了,吴中有带着女儿出了门。刚走到七街入口处,邻居杨婶从后面追上来,招呼说:“吴干部,这么早就出门啊!”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打扮比较时尚的女人,不到三十,模样还算标致。 吴中有说:“不是呢,我们去吃早餐。” 杨婶说:“和你商量个事,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妹杨红,想租你的房子放些东西。” 不会吧,我正要去省城发展,就有人来租我的房子?吴中有感觉自己正走背时运,这样的好事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见他犹豫,那个漂亮女人笑着说:“吴干部,你放心,我不会弄坏你的房子,就存放一些东西,不影响你住。我先租半年,这是四千块钱租金。”说完,她从挎包里数出一叠老人头,塞到吴中有的手上。 四千块钱,可是吴中有在油厂累死累活地干两个月的收入!即便是在海川市市中心,也可以租一套带电视机、空调的高档三室两厅房住上一年!吴中有不无担心地说:“我可不干违法的事!” 杨婶在一旁劝道:“吴干部,你放心,我这个表妹是干正经事的,不会让你为难。” 见吴中有没有拒绝,漂亮女人又从包里拿出两张纸,说:“吴干部,这是合同,一式两份,你看下,签个字,到时候谁违约,谁赔偿。” 吴中有接过合同,粗略的看了下,便很果断地签了字,从锁扣上取下一片钥匙说:“既然是租给你,那这半年房子就归你管。再说了,我一般不住这里,我只是过来看看。”到这个时候,他还不想让他的邻居看他们夫妻闹离婚的笑话。 今天真是交了好运!到了小吃店,吴中有还在想这件事,觉得这钱来得太容易。现在是八月份,静静马上要上幼儿园了,正是需要钱的时节。而且,他正要办停薪留职,离开炼油厂去省城干一番事业。这样的话,房子就空出来了。当然,根据美女的口吻,即使想住在那里,也是可以的。 冷不丁,静静在一旁嘟着嘴说:“爸爸,你把房子租了,那我住哪里?” 原来小家伙在想这个问题,难怪吃早餐的时候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吴中有亲昵地莫了下她的头,说:“宝贝,爸爸想去省城赚好多好多的钱,过生日的那天,帮你买一个好大好大的芭比哇哇。这段时间呢,你就回去跟你爷爷奶奶住,幼儿园也在那里上,好吗?” 静静懂事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吃着米粉。 004办事处的一幕 次日下午三点左右,吴中有到了省城白沙市汽车西站。他太累了,活得这么低调,活得这么让人看不起。刚下车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期望,期待在这座古城,他能有新的人生,过上有尊严有地位的生活。 吴中有莫了莫口袋,那里面有一千块钱,还是他狠心克扣了本来应该作静静学费的钱。如果拿这一千块钱去住店吃饭,在省城这样高消费的地方,要不了几天就会花光。 先得找个可以免费落脚的地方!吴中有想了想,决定去海川市计经委驻省城办事处。这里是海川市计经委管理的一个科级单位,主要接待海川市县两级计经委系统的领导干部,以加强经济联络,争取省里项目。 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是计经委秘书科副科长了,他们还会接待我吗?不过,凭以往的交情,他们也不至于让我露宿街头吧!吴中有这样想着,扛着行李朝上了路过目的地的公交车。 这个办事处地处白沙市开府区杨子路102号,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内有一栋二层小楼。院内有一个不是很大的草坪,绿草茵茵,周围栽种着整齐划一的紫色夹竹桃,很是美丽。 接待吴中有的是办事处副主任朱友亮,他知道吴中有是计经委的干部,满脸堆笑地招呼说:“吴科长,一路辛苦,一路辛苦,看你满脸憔悴,肯定是赶了远路,赶紧好好歇息歇息。小王,领吴科长去211房间。” “谢谢你,友亮主任!”没想到自己已经削职为民,朱友亮还这么热情,太难得了。吴中有由衷地投去感激的目光,恨不得给他一个拥抱。 在211房间好好休整了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吴中有感觉到自己神清气爽,有使不完的劲。在办事处吃完丰盛的免费早餐,他在桌上拿了张餐巾纸抹了下嘴巴,起身出了办事处,走到大街上。 大都市的姑娘就是不同,穿着更是大胆,一眼过去,尽是些露着脊背光着大腿的漂亮姑娘。吴中有一边欣赏着,一边想,我得尽快找到事做,在办事处呆久了,别人会厌烦的。 从办事处所在的扬子路往右,到八一西路,再到芙蓉北路……吴中有不停地走,看沿路的招聘信息或者主动问劳动服务公司,一直忙到天黑,还是没有找到合适他干的事情。照他当时的想法,他要干的事情,或者有钱赚,或者有前途。 005办事处的一幕 第二天吃完早餐,吴中有又出了办事处,沿着大街走。不过,这次他换了个相反的方向。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大街上所有的饭店都迎来了美国大片那样高的上座率。这时的吴中有不仅筋疲力尽而且饥肠辘辘,可是,昨天已经在饭店里面吃了一餐,他舍不得再用兜里的钱去吃一顿像模像样的中餐。 在一家临街的饭店的外卖部窗口,吴中有跟着一群民工模样的人后面,买了一个五块钱的盒饭。曾经是机关干部的身份,让吴中有很不习惯站在大街上吃饭。于是,他端着盒饭走进这家饭店,想在里面找个位置一边吃一边歇歇脚。但是,刚走进门口,他就挨了以貌取人的服务员狗血喷头一顿训,因为里面的每一个位子都是给那些大吃大喝的顾客的。 吴中有讪讪地退出,跟着那群民工站在马路边吃那盒饭。吃饭的时候,他感觉到路人全部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和那群民工,这使他的心中充满了悲哀。而这种不识时务的悲哀,使得他很快将自己又一次陷入死胡同。 “喂,老弟,卖得怎么样?”突然,旁边吃饭的那个农民工推了吴中有一下,问道。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什么怎么样?” 农民工叹了口气,说:“今天老子才赚200块钱,真晦气。我去的那个地方还落后了,认识跟不上来,东西很难脱手。你那儿要是好,带我一起去,让兄弟也跟着发点小财。” 他一个农民工,做什么买卖,一天赚200块钱还嫌少?一天200块,一个月就是6000块,那些高级白领也没这么高的工资啊!吴中有来了兴趣,试探着说:“老兄,你在做什么好买卖,这么赚钱?我、我也想做。” “咦——”农民工打量了一下吴中有,“看你斯斯文文的,也不像做这个的。抛秧盘,你听说过吗?你要是想做,就去前面的农资服务公司问。” 打听到农资服务公司的位置,吴中有找到那里,咨询了一下。原来,江北省农资服务公司为推广水稻育秧盘技术,招募推销人员,赴全省农村特别是边远农村推销水稻育秧盘,赚了是推销员的,赔了是公司的。不过,推销人员得先交2000块钱押金。 一天可以赚200块钱,又没有风险,这个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只是要先交2000块钱押金,自己的身上只有1000块钱。想到这,吴中有有些犯愁。虽然可以找朱友亮去借,可他放不下这个面子。 走到大街上,见墙上贴有那种贷款的小广告,吴中有决定试试,先贷2000块钱作押金。他拨通了一张小广告上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男子,自称姓黄,说贷款额度不能低于5000块钱,而且要先付500块钱利息钱,公司在高桥西门那边,要他先过去付利息。 赶到高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好不容易找到西门,吴中有一抬头便看见“朝阳区高桥小额贷款有限公司”的招牌,以为就是这家公司。因为是下班时间,公司门紧闭,吴中有只得打电话联系。对方说就是那里,要他马上找台atm机汇利息。 犹豫再三,吴中有咬着牙,把随身携带的五张老人头当做利息汇了过去。搞好之后,对方却说贷额度不能低于一万,需要再付500块钱利息。吴中有心想,既然要贷款,多几千元也没关系,于是和对方约定,明天上午一定再付500块钱利息,因为那500块钱放在办事处房间的包裹里。 006办事处的一幕 回到办事处,天已经全黑了。吴中有到餐厅看了下,里面黑灯瞎火的,早就没工作人员了。他有些失望,只得到外面的商店买了两桶方便面,回到房间泡了吃。办事处的人员似乎很忙,没人理睬,也没人来妨碍。这两天累得够呛,就好好睡觉吧!洗完澡,连衣服也不想洗,吴中有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想到贷到款就可以去推销育秧盘,吴中有多少还是有点兴奋。洗完衣服,揣上仅有的500块钱,吴中有又去办事处餐厅,从容吃完免费早餐。 出了办事处,走到大街上,吴中有通过手机,和那个黄姓工作人员联系上,照他的要求就近找了台atm机,又汇去了500块钱。然后,他就站在atm机前,眼巴巴地等对方告诉他怎么去贷那一万块钱。 二十分钟后,黄姓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吴同志,利息钱已经够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得再交2000块钱保障金才能贷款。 什么,还要2000块钱保障金?吴中有急了,忙说:“黄同志,我身上要是还有2000块钱,我就不会找你们贷款了。黄同志,我现在只要贷五千块钱,麻烦你把钱打给我,我有急用!” 对方说:“你身上没钱,那我们更不能贷款给你,要是你不还了,我到哪里找你要?好了,你去准备保障金吧。”说完,他挂了手机。吴中有慌了,急忙又打过去。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手机已经关机的电话录音。 吴中有意识到出了问题,急忙赶到朝阳区高桥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核实情况。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说:“我们公司没有黄姓工作人员,也从来没有在外面张贴过小广告。正规的贷款流程绝对不可能先付利息,申请人需要先提出书面申请,并提供身份证、户口簿、居民身份证、工作单位、收入证明等材料,经过初审调查后符合条件的申请人才能发放贷款。同志,现在网上有很多假的小额贷款公司,在贷款时你一定要弄清楚对方的资质,不要轻信无抵押小额无抵押贷款,以免上当!” 不用说,肯定上当了!这下遭了,不但没有贷到一分钱,还倒贴了一千块钱。数目虽然不大,可对这个时候的吴中有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让他倍受打击,如丧考妣。报警后,警察告诉吴中有,说这样的骗子一般为跨省作案甚至是跨境作案,很难侦查。不过,他们会尽力去侦查的。 007办事处的一幕 出了派出所,吴中有有气无力地在大街上走着。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把本已昏暗的天色照得惨白惨白;轰隆一声,又是一声炸雷,震得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翻飞。 会下暴雨!吴中有吓得一阵狂跑,终于在下暴雨前站在了驻省办事处的211房间门口。他莫出钥匙,哆嗦着把钥匙查进锁孔,开始拧了起来。可是,他拧了好几下,怎么也拧不开门。 这两天,我都是清早离房间,天黑时回办事处。每天都好开的,今天是怎么搞的,居然开不了?吴中有看了看房间门牌号码,确定是自己住的房间211。他正纳闷,忽地听见里面有响动,便贴着门听了一下,但听不出是什么响声。 见窗户关闭得不是很好,吴中有走到窗前,踮起脚尖,通过缝隙费力地朝里面看去:模糊中,一个男子裸着身子站在铺前,一手抓住一条玉腿,正在疯狂地撞着一个白花花女子的身体,那声响就是他们相互撞发出的皮肉声—— 又一道闪电劈过,把整个房间照得雪亮,清晰起映出那个躺在铺上的女人的面庞。虽然,她龇着牙咧着齿,脸部已经扭曲,可吴中有还是能够百分之百地判断出她就是秘书科新任科长王雅丽。要是没有离开机关,他是王雅丽的最强有力竞争对手! 不用说,那个站在铺前的裸体男人就是海川市计经委主任李乔林了! 两个狗男女!吴中有窜到房间门前,又仔细瞅了下门牌号码,再次确定是211号房间。没错啊,我还没走,这对狗男女为什么要占我住的房间?吴中有非常气愤,想破门而入,可又不敢,只得急匆匆走到一楼服务台,质问道:“我的房间为什么安排给了别人?我还没走呢!” 服务员皱了下眉头,说:“来领导了,没地方住,朱主任安排的,要你住地下室,你的行李我们已经搬了下去,你去看看吧!” 吴中有只得找到地下室,看了下房间。因为靠着冷库,地下室一片潮湿,还发出难闻的气味。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吴中有冒出怒火,拎起行李,又回到服务台,火气十足地说:“二楼那么多房间空着,为什么把我赶到地下室去住?” 服务员又皱着眉头,似乎懒得和吴中有理论,只用手指了指二楼西头亮灯的房间。 二楼西头亮灯的房间正是办事处副主任朱友亮的房间! 吴中有把行李一丢,气呼呼地冲到二楼,敲开朱友亮的房间,劈头盖脸地骂道:“朱友亮,我在计经委任副科长的时候,没少帮过你忙,没想到你这么忘恩负义,我刚离开机关,没权力了,你就这样对我!?” 朱友亮鼻子一哼,回敬道:“吴中有,你以为你是哪个,你现在不就是炼油厂一工人吗?你有能耐你当官去。哼,就凭你的能耐,一辈子也别想当官!你给老子滚出去,一个小工人还来这里住,这里没你的位置,也没你的房间。”说完,他伸出手推吴中有,想把他推出房间。 吴中有更气了,猛地把朱友亮推开,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你这个狗娘养的,别狗眼看人低。海川市为什么这么穷,就是让你们这些不讲道德不讲信用的家伙弄的,总有一天,老子要一个个地收拾你们——” 不等他骂完,两个保安冲进来,把他架出房间,连拽带拖地把他送出了办事处大门。随后,他的行李被接二连三地抛到大门外。 008佛文化办事处 连行李都没拿,吴中有在大雨滂沱中一阵狂跑。很快,他被淋了个透湿,瘫倒在地。泪水和着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闪电一道又一道地劈过,似乎想把人世间的不公平劈走。 突然,一道景象跳了出来,如同白练的楚江漂浮在眼前! 如果我跳进楚江,不就什么都可以不想了吗?猛地,吴中有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迎着滂沱大雨,踉跄着朝电光闪亮处走去。迷糊中,他彷佛看到了女儿张开双手在朝他跑过来,大声喊道:“爸爸,你别走!” “宝贝,爸爸对不住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给不了你好的物质生活,给不了你幸福的生活。”吴中有推开女儿的双手,加快了脚步。终于,他听不到女儿的呼喊,也看不到女儿的身影。 雨居然停了,吴中有如雕塑般站在江边。“我的宝贝,来世再见!”他回过头,朝老家方向大声呼喊。就在转头的一刹那,他看到几个霓虹灯字:海川市佛文化节联络处。 见到这几个字,吴中有灵光一闪,想起海川市这段时间正在筹备首届国际佛文化节,为了做好前期工作,在省城专门设立了一个对外联络处,而联络处的主任就是他的高中同学刘小平。没想到联络处就设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不去找找他呢? 想到朱友亮的态度,吴中有又犹豫起来。要是他也是那样的势利小人,这一去岂不是自取其辱?不,他不会这样对我,毕竟我们是上下铺的铁杆同学,那个时候他当班长,我当体育委员,高三那年的元旦,他还送了一套共和国十大元帅的贺卡给我呢! 想到这层关系,吴中有又自信起来,打起精神,快步走向设在阅江楼的“海川市佛文化节联络处”。 阅江楼大厅里立着一块过人头的汉玉碑,碑上的文字说明了这座楼取名的缘由。伟人毛嗲嗲年轻的时候曾经站在这座楼上登临远眺楚江,抒发人生抱负。主人为了纪念这个历史性的登临,就把此楼换名为“阅江楼”。没想到毛嗲嗲曾经登临过此楼?看了说明,吴中有莫名地兴奋起来。 服务台坐着一个似醒非醒的胖姑娘,见到有客人来了,她就是一个激灵,马上露出笑脸。不过,很快,她又冷着脸。因为,站在服务台前的,是一个头发蓬松衣服湿漉活脱脱像个流浪汉式样的男人。 吴中有看出了姑娘的异样,心中就是一慌,说:“请、请问,刘小平主任在吗?我是海川市的。” 胖姑娘冷冷地说:“不在!” 吴中有听出冷淡,心头一恼,说:“我是海川市政府办的,我有急事找刘小平。” 这下,胖姑娘搞不清吴中有的身份了,不敢得罪,忙说:“三楼最东头的那个房间就是刘主任的。” 009佛文化办事处 见到落魄的吴中有,刘小平一阵惊讶,说:“吴中有,你怎么来了?你这个样子,是不是遭遇抢劫了?” 吴中有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落难了,现在已经不是计经委秘书科副科长,领导看不惯,把我下到了炼油厂,这次来省城本想谋求出路,就借住在海川市计经委驻省城办事处。昨天朱友亮还对我客气有加,一听说我下到了炼油厂,今天就把我扫地出门,弄得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好到你这里来了。” 刘小平从布衣柜里找出一身衣服,丢给吴中有,说:“那个朱友亮,我打过交道,是那种典型的势利小人,人前人后,两副模样。你先洗个澡,凑合着和我住一晚,明天我再给你安排住处。” 吴中有接过衣服,说:“那我不客气了!” 刘小平打了他一拳,说:“到了我这里,你放心,没人敢撵你走!” 洗完澡,吴中有回到房间,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刘小平递给他一杯茶,说:“道红,你瘦了不少。” 吴中有叹了口气,说:“老板炒我鱿鱼,老婆吵着离婚,双重磨难,能不瘦吗?”触到伤心处,他不禁神情抑郁起来。 刘小平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你要真倒了,那不正让他们看扁!” 吴中有说:“话是这么说,可真要去想通,还是很难。” 刘小平说:“好啦,不说这个话题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帮我整理佛文化节方面的文字资料。至于工资,你在计经委有多少老人头一个月,我就给你多少老人头一个月。” 吴中有感激地说:“谢谢你了,老同学。” 第二天上午,刘小平把吴中有带到阅江楼三楼的一个房间,说:“道红,这间房就是你的办公室兼卧室。” 房间里有一张铺,一台电脑,一套办公桌椅,布置简单但很整洁。拉开窗帘,便可看到北去的楚江和葱翠的远山。吴中有很满意,说:“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肯定会延年益寿。白吃白住几天我还是能坚持,要是长期住下去,我可不自在。” 刘小平笑了笑,走到电脑前,摁下电源开关。等电脑打开,他打开一个文件夹,说:“你想白吃白住,做梦吧!这个文件里是海川市市志的电子文档,你要从文档里面找出所有在世的海川籍或者曾经在海川工作过的社会名流、党政要人。” 吴中有诧异地说:“弄这个干什么?” 刘小平说:“借佛文化搭台,政府唱戏,盘活我市所有能利用的资源,使我市经济在三五年内实现跨越式发展,这是市委市政府搞这次佛文化节的出发点和归宿点。当前我们联络处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就快排查出这些社会名流、党政要人,由市委市政府出面邀请他们参加明年五月份举办的首届国际佛文化节开幕式。” 原来如此!吴中有明白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意义,欣然接受任务。这是一个异常繁琐的工作,先得一页一页地查阅,把合乎要求的信息作好记载。忙了个把月,他才全部查阅完海川市市志,把相关信息作好记载。接下来的工作是把这些信息进行第二次排查整理,按政界、商界、文化界等类别归好类,协助联络处的同志去调查核实。 在查阅市志的时候,一组人物引起了吴中有的特别关注。戴光华,海川市第一任市委书记;马宝山,海川市第一任市长……这组人物共同的特点是都参加了海川市的解放战争。 小时候,吴中有就听他的父亲讲过,他也参加了当年海川市的解放战争,而且受伤失去了右臂。遗憾的是,市志上没有任何关于他父亲的记载!如果父亲没有致残,凭他的才华,绝对是另外一番人生,而不是在市民政局副局长任上退休。 这也太不公平了!吴中有一阵气愤,在自己整理的这组人物后面打上了一段文字:吴红军,参加了海川市的解放战争,因受伤致残,后一直留在本市工作,在市民政局副局长任上退休,现住在海川市芙蓉镇芙蓉村苗龙组。 010动迁背后的事 阅江楼临江而建,风光无限,无论是就餐还是住宿,绝对一流,是个理想的休闲居住之地。闲下来的时候,吴中有就会登楼远眺,放松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这天晚上,吴中有又在电脑前加班整理材料,顺便登录了qq。正忙着,qq里有好友图像在闪。他打开一看,居然是老婆谢灵的。她留言说:“吴中有,既然你躲着我,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谈了。我给你看段视频,如果你看了,还不同意离婚,我以后还会这么做的。” 留言显示的日期是两天前,视频发的是离线文件。吴中有忐忑不安地接受了文件,然后把视频打开。视频的内容竟然是谢灵和那个龌龊男人亲热的镜头……吴中有一阵晕厥,几乎窒息过去。过了好久,他才恢复意识,搬起显示器就砸。哐啷一声,显示器砸在地上,成了碎片。 听到响声,住在隔壁的刘小平急忙推门进来,见地上的碎显示器,忙说:“老同学,你怎么啦?” 吴中有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不得杀了这对狗男女!” 见吴中有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刘小平知道应该有什么极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忙劝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激动!” 吴中有说:“她太羞辱人了,竟然把她和青夫亲热的镜头用视频发给我看,威胁说如果看了视频再不同意离婚,她以后还会那么做的。” “你们两口子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刘小平很惊愕,“是不是你有错在先?” “我没有错,我怎么会有错?”吴中有说,“要说有错,那也是我发现她出墙后打了她。” “是吗?”刘小平更不理解了,“照你说的,她不应该出墙,更不应该这样羞辱你啊。” “我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吴中有说,“六年前,我和她开始恋爱。在她有情我有意的情况下,我们自然就住在了一起。同住半年后,她怀上了孩子。随后,我们就登记结了婚。我是一个重感情负责人的男人,结婚后我对她更好了,为了能与她白头偕老,我把自己所有的爱都放在她的身上。后来,我们的女儿静静出生,为了能让孩子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和未来,我努力工作,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给她保管。再后来,我借调进了市计经委,结束了一家三口分居三地的苦难日子。去年三月,我老婆借调去了市教育局团委。当时,我被计经委赶出了机关,情绪很不好,莫名地反对她调动工作,还和她吵架。没想到,进市教育局团委,就是我老婆和那个龌龊男人鬼混的开始。我爱她太深,并且希望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依然尽最大努力挽救这段已经破碎的婚姻。没想到,她居然发给我这样的视频——小平,我不想离婚,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离婚?只要她现在能回头,我还是愿意原谅她,和她一起生活下去。” 011动迁背后的事 可怜的男人啊!刘小平在心中悲叹了一句,说:“你确实很爱她,可是,根据她的表现,就算有办法阻止,她迟早还是会离开你的。” “我不想再娶老婆,这样对我女儿不好。”吴中有痛苦地说,“跟她结婚,我就下决心跟她生活一辈子。如今又为了女儿,我怎么也不想和她离婚。如果她再逼迫我,我就杀死他们!”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他都会无法忍受。可是,极端的方式能挽救失败的婚姻,能挽救破碎的家庭吗?不,绝对挽救不了,还会让悲剧成为惨剧,让痛苦更加痛苦。想到这,刘小平劝慰道:“道红,不管心中有多大的委屈和仇恨,你都不能伤害别人的身心健康或者剥夺别人的宝贵生命。如果你做了违法犯罪的事,你的目的虽然达到了,可是,你的女儿和父母如何去面对残酷的事实?还有,你又如何对得住女儿的养育期盼和父母的孝顺寄托?” 吴中有痛苦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没想过这些事,一心只想发泄愤恨。” 刘小平拍了下吴中有的肩膀,说:“生活中,虽然老婆很重要,可是,她不重视你时就可以不要。你不知道吧,我都离婚四年了,现在找的老婆比我小六岁,对我很好。” “什么,你离婚了?”吴中有惊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你老婆是我们班上的班花蒋小丽,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去你老家喝了喜酒。” 刘小平淡然地说:“那已经是陈年往事,我都快忘记了。当时,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寻死觅活的,一心想好好报复那个背叛了爱情背叛了家庭的可恶女人。值得庆幸的是,在要报复她前,我想通了。要不然,你得去监狱里见我。” 听刘小平这么一说,吴中有慢慢地平静下来,低头不语。 见他情绪开始稳定,刘小平继续劝道:“人生就这么一回事,有些事情不要太在意了。我看啦,既然你老婆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吵着要离婚,你就成全她。对你,对她,尤其是对你女儿,说不定会更好。我和会计说下,明天你去财会室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回去把事情处理好,如果想来,我继续欢迎。” 吴中有看了看地上的显示器,说:“那这台显示器呢?” 刘小平说:“这是台旧显示器,值不了几个钱,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的。” 吴中有说:“我负责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得善始善终,把事情扫尾后才走。” 刘小平没有再说什么,只紧紧地握了下吴中有的手,才转身离去。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也是女儿生日的前一天,吴中有回到了海川市红马七街。一进院子,他就惊了一跳,因为整个后院密密麻麻地种了绅士式地离婚。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杨红,她不是租我的房子放东西吗?怎么种上了树苗? 正纳闷中,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吴中有一紧,急忙走出后院。 012动迁背后的事 一个中年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一个水桶,从院门口进来。冷不丁从后院走出一个人,很显然,中年人吃了一惊。他惊讶地看着吴中有,结巴着说:“你、是谁?你、你怎么在这里? 吴中有冷冷地说:“我是这里的房主,怎么不能在这里?” “你是房主?”中年人怔了一下,瞅了吴中有几眼,“哦,你是杨老板的老公,快请坐,快请坐!”中年人马上热情起来,放下手中的水桶,急忙去泡茶。 吴中有主动过去,接过中年人递过的茶杯。说真的,他还真口渴了,几口就把茶喝光。然后,他放下杯子,不露声色地说:“这段时间我出差去了,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要弄这么多树苗。” 中年人说:“这个啊,这绅士式地离婚,政府少说得赔10万块钱给你。” “什么?”吴中有惊了一跳,“政府赔钱给我?” 中年人说:“是啊,拆迁的时候,政府除了赔你房子的钱,还得赔你家树苗的钱啊。杨老板真厉害,想得周全,要是像你啊,只怕——”言外之意,他是说吴中有太不想事了。 这个地方要拆迁,我怎么没听说啊?吴中有有些纳闷,说:“那你是做什么的?” 中年人说:“杨老板请我来侍候这些宝贝树苗,还要我当一段时间的屋主。”原来如此!吴中有算是明白了,他马上拨通杨红的手机。过了好久,对方才接听,用非常甜美的声音说道:“我是杨红,请问是哪位啊?” 吴中有气哄哄地说道:“杨老板,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租我的房子是存放东西,可没讲是种树苗。” 对方怔了一下,判断出是谁后,才说:“是吴干部啊,你不要激动,这事啊,是好事。等下我们见个面,我跟你解释解释,怎么样?” 在回家的路上,吴中有已经约谢灵七点半的时候在三棵树酒吧会面。见杨红不愿说,他哪有心思等她解释,不由恼道:“杨老板,你爱说不说,你违背合约,我得和你终止合同。”说完,他气愤地摁了手机。 中年人已经听出吴中有和杨老板不是一家人,讪讪地坐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吴中有急匆匆走出院子,又返身回去,朝他吼道:“你告诉姓杨的,在明天六点之前把这些树苗弄掉,否则的话,老子一铲子铲掉。”说完,他大步出了院子,朝三棵树酒吧赶去。 三棵树酒吧在南区,建在一个小土堆上,上去要经过数十石阶,酒吧前有三棵银杏树。六年前,吴中有和谢灵约会吃的第一餐晚饭就是这个地方。那个时候的三棵银杏树还只有碗口粗,现在都是合抱的大树,似姐妹,不,似夫妻般缠绕在一起。 既然开始是在这个地方开始的,那么结束也在这个地方结束吧!吴中有在心头悲叹了一声,默默地走上石阶,进了酒吧。酒吧虽小,但布局合理非常雅致,给人的感觉很好。里面的客人比较多,但多为情侣,少有高谈阔论者。 吴中有扫视了一下,见门对面的角落还有一张桌子没坐人,便走到那里坐下。 013动迁背后的事 酒吧的中央有一架钢琴,一个美丽的姑娘正优雅地挥着手,奏出舒缓的音乐。只可惜啊,在吴中有听来,却像是哀乐。服务员送来一杯水,然后递过菜单,礼貌地说:“先生,请问您几位,点什么菜?”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吴中有决定等谢灵来了再点菜,便说:“我在等一位朋友,半个小时后你再来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共同生活了六年?想到自己即将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吴中有心中就隐隐作痛。可作痛又有什么用?为了离婚,她无端地找我吵架,让我不得安宁;为了离婚,她把她存的钱全部转走;为了离婚,她把富豪山庄那套房子换成别人的名字,说是欠别人的钱作抵押了……她已经不再把我视为爱人,而是把我视为阻碍她追求幸福生活的仇人。如果不是怀有彻骨的仇恨,她怎会用如此伤人的方式逼迫离婚? 罢了,罢了,既然我已经不能带给她幸福,就成全她,让她去追求所谓的幸福生活吧!所有的东西她都可以带走,只要留下女儿!吴中有在心里恨恨地想着,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在结束的这个晚上,他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失态,得像绅士一样和她结束这段婚姻。 “先生,请问您几位,要点什么菜?”服务员又过来,礼貌地问道。 就七点了?吴中有惊了一下,看了下时间,真是七点了。谢灵怎么还没来呢?以前,为了融洽关系,吴中有也会抽出时间,像约恋人一样去约谢灵吃晚饭。谢灵总是晚点,有时甚至说正在忙重要的事,来不了。刚开始,吴中有确实以为谢灵工作忙,便不以为意,继续约她。慢慢地,他发现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冷淡。日常生活开始变得冷淡,夫妻生活也开始变得冷淡,一个月没有夫妻生活成为常态,即便过夫妻生活,也是草草收兵,没有多少激情。 可是,今晚的约会是谢灵盼望着的,她不应该晚点啊!或许,路上堵车,让她迟到了吧!想到这,吴中有示意服务员等一下。然后,他掏出手机,开始拨谢灵的手机号码。 手机通了,可无人接听。过了一会,谢灵发来一条短信,说:我在省城办事,来不了! 下午约的时候她还在海川市,这个时候居然去了省城,她玩什么把戏?从早从快离婚,这不是她想要的吗?临到签字了,难道她想到了我的好,反悔了?不,绝对不可能。她已经不想让自己回头,也不可能回头。试想想,哪个男人能够忍受那样的羞辱,而且是故意的? 一股怨气从心底生发出来,让吴中有近乎发疯。他想都没想,就给谢灵去了条短信,说:明天直接去民政办办理离婚手续。发完短信,他颓丧地靠着椅子,说:“给我来一份萝卜皮、南瓜饼、铁板牛肉,再来四瓶冰啤酒。” 很快,冰啤酒和菜都上来了。一口气,吴中有吹了一瓶。焦渴得到满足,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爽快。我怎么活得这么窝囊?喝着喝着,吴中有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一阵酸楚,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知不觉,四瓶啤酒下肚。平时,吴中有就两瓶啤酒的量,喝完第三瓶头就晕乎乎的。不知为什么,今晚喝掉了四瓶,他觉得还蛮清醒的。今晚不用回家照顾女儿,即便醉了也没事。他大喊了几声,把服务员叫来,要她再上两瓶冰啤酒。 两瓶啤酒到了桌上,服务员却站在一旁不走。怕我醉了不付帐?吴中有有点不高兴,挥手示意她出去。服务员没有走,依然站在一旁。 “给、给我——!”吴中有火了,站起身来,朝那个服务员喝道。不过,那个“滚”字没有出口,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因为,站在一旁的并非服务员,而是杨红。 014动迁背后的事 杨红笑着过去坐下,说:“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不想请我喝一杯?” “请、请你喝一杯?”吴中有一屁股坐下,猛灌了一口,“为什么要请你喝一杯?” 杨红倒也不恼,说:“你不想听我解释了?我可是推掉了应酬,专门找你解释来了。按照合同,我是存放东西,可种树苗也是存放东西,并没有违约。你要是真把树苗铲掉了,到时候去蹲班房可别怪我没告诉你。” 声音虽然甜美,可语中带威胁,让吴中有又恼又惊。反正我是没出路的人,还怕她不成?吴中有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说:“杨、杨老板,那、那我等着你送我去班房!服、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马上过来,递过一张账单,说:“先生,总共是68元。” “吴干部,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杨红急忙过去,把吴中有按下座位。她要服务员再上两瓶冰啤酒,加了一个酸辣椒炒鸡杂。然后,她帮吴中有加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吴干部,实话告诉你,我这样做,是双赢的事,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见杨红没那么霸道了,吴中有先自软了语气,说:“杨、杨老板,我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只要你把话说清楚。” “那是,那是。”杨红举起酒杯,“来,吴干部,我先干为敬了。”说完,她很豪爽地喝掉了那杯啤酒。一看样子,她就会喝酒。吴中有已经有了六分醉意,见有人敬酒,自然不会拒绝,也很干脆地喝掉了杯中的啤酒。 杨红说:“市政府马上要动迁红马街,你那个院子属于拆迁范围。四间砖瓦房,你又是国家干部,到时候肯定赔不了多少钱。我种上树苗,请一个残疾人代替你当户主,到时候拆迁政府不会对残疾人的房子进行强拆,还会多给补偿。我呢,得树苗的补偿款,你呢,得更多的房屋补偿款。这样双赢的事,你不愿合作?” 吴中有听了,又喜又惊。喜的是,红马街一带真的要动迁了,这是所有红马居民盼望着的事;惊的是,这个女人出的点子不可说不好,要是行得通,赔偿的时候多个三五万那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我在那里住了六年,政府只要调查,就会知道我不是无业流民,更不是残疾人。 杨红看出了她的疑惑,说:“吴干部,你放心,我有关系,这事不要你操任何心,到时候你等着收钱就是。哦,对了,你家后院的菜我挖掉了,得赔钱给你。”说完,她从挎包里数出两千块钱,递给吴中有。 后院是种了蔬菜,可连苗带根,也值不了两千块啊!吴中有犹豫着,没有接钱。 杨红一把拉过他的手,把钱放在他的手上,说:“吴干部,这是你应得的,怎么能不要呢?” 接钱的那一刹那,吴中有就是一颤,不是因为这两千块钱,而是因为那一双温柔的手。自从和谢灵发生冷战,他也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没有碰过女人的手了。突然之间,一双长在美女身上的手挨着他的手,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他没有再拒绝,把钱放进了口袋。 015拜访省委领导 吴中有的老家在芙蓉镇,那地方可有名了。因为那里有个温泉,常年如汤滚沸,其汽腾如白色芙蓉,所以叫做芙蓉汤泉。不过,因为交通极不便利,芙蓉汤泉如养在深闺中的美人,还没被外人发现。除了当地人挑着担子,担几担温泉水回家洗澡之外,似乎就没其它价值。 一想到这事,吴中有就感叹不已,埋怨当地政府不作为,让这么好的资源白白浪费。颠簸了两三个小时,转了三次车,终于在上午11点多的时候,吴中有站在了家门口。在很远的地方,他就听到女儿咯咯咯咯咯的欢笑声。 呆在乡下,和爷爷奶奶生活,女儿更幸福!吴中有涌出一阵甜蜜,三步当做两步地进了院子。树荫下,静静正在欢快地跳着皮筋。因为没有别的小朋友,皮筋的一端固定在凳子上,一端固定在她妈妈的脚上。 见到吴中有,谢灵愣了一下,转而很自然地说:“你回来啦,静静,快叫爸爸。” “爸爸——”静静兴奋地喊着,连皮筋也不跳了,扑向吴中有。吴中有蹲身去,一把抱住静静,像跳芭蕾舞一样,转了好几个圈,弄得静静咯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和女儿疯够了,吴中有放下女儿,从包里拿出一个芭比哇哇,说:“崽崽,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静静接过哇哇,兴奋地亲了爸爸一口,跑进房子玩去了。 等女儿进了房间,吴中有冷冷地说:“你不是在省城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话一出口,他又马上后悔。这样的话,谢灵听了,肯定会生气,给他脸色看,甚至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吵架。 不过,让吴中有意外的是,谢灵不但没有给他脸色看,反而用很亲昵的口吻说:“静静过生日,我当然得会来。再说了,爸爸下午去城里办事,我来接他。” 为了逼我离婚,竟然追到这里,还说出这样虚情假意的话,多么恶毒的女人!因为担心她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吵架,吴中有忍着不快,说:“你真好心啊——” “好啦好啦,我们进去吧,应该可以吃饭了。”说完谢灵主动上前,挽着他的手,朝屋里走去。恰好晃着右臂袖筒的吴父从外面做事进来,吴中有不好挣脱,只得任老婆挽着他的手进了屋子。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大桌子菜,有炖鸡,有水煮活鱼,有蒸鸡蛋……吴中有知道,只有儿媳妇回到家,母亲才会搞得这么丰盛。想到母亲对儿媳妇的关心,想到自己和老婆之间的关系,他的心隐隐作痛。 见儿子也回了,吴母自然更加高兴,特意加了两个酒杯,要吴父倒酒。很快,谢灵她们吃完饭,离开灶屋,睡午觉去了。吴中有父子依然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 喝到五六分醉的时候,吴父叹了口气,说:“中有啊,你的性格要改一改了,该圆滑的时候还是要圆滑。工作要搞好,人际关系也要搞好,特别是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不要气馁,你还年轻,会有转机的。” 016拜访省委领导 从父亲的口气中,他应该知道我目前的困境了。听到他鼓励的话,吴中有心中涌出一股暖意,说:“爸,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那就好,那就好——”吴父点了点头,“我的战友从西北回了,下午去拜访他,你陪我一起去吧。” 自己刚回,得好好陪陪女儿,我可不想去!吴中有这样想着,说:“您去会战友,我去不合适吧!” 吴父抿了一口酒,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你母亲当初舍得,你现在就是他的儿子。” 吴中有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吴父说:“我这位战友叫戴光华,海川解放时,他是部队最高指挥官,我是海川市地下党负责人。总攻时,我作为向导,跟着部队朝城里冲锋。戴光华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快进城时,一发炮弹落在他的身旁。当时,我就在他的身后。顾不得多想,我一个纵身过去,把他扑倒在地。炮弹爆炸,他安然无恙,我的右臂被炸飞。” 讲到这,吴父的脸上显出一股豪情,很为当年的壮举感到自豪。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抹了下嘴巴,继续说道:“海川市解放后,戴光华担任军管会主任兼市委书记。工作最忙,他都会抽出时间去医院看我的身体恢复情况,直到我出院。后来,他调至省里,我则在海川市安家落户。66年那年,天灾人祸,家乡饿死了不少人。我抱着刚满周岁的你去了省里,找已经担任省领导的戴光华,一是反映下面的真实情况,一是找他想办法,看能不能弄点粮食,救你们兄弟姐妹。 除了叹气,对于当时的情况戴光华也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家里挤出口粮,让我带回家。当时,他只有一个已满12岁的女儿,见你可怜,要我把你留下。中有这个名字,就是他帮你取的。因为你母亲舍不得,中途又去他家,把你抱了回来。后来,随着那场运动的扩大,我这位战友也受到了残酷迫害。从此,我们两家断了音讯。要不是前两天市里来人,告诉我他会来我们海川市,我以为他在文格中已经被迫害死了。” 听完父亲的故事,吴中有忙说:“父亲是去会生死战友,我当然得陪同!” “爸爸,我要和你一起去!”静静从房间里出来,扑在她爸爸的怀里,撒起娇来。谢灵拎着一个精致的女式包,很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很显然,她在催促他们动身。 吴中有亲了亲她的脸蛋,说:“崽崽,你还要上学,和奶奶呆在家里,爸爸过几天又回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静静虽然很不情愿,但懂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017拜访省委领导 临上车的时候,吴母拎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装满土特产的大包小包,塞到小车的尾箱。然后,她拉过谢灵的手,拉了几句家常话,又叮嘱她好好照顾中有和静静。 谢灵满脸笑容地听着,不时还点点头,表示认可。最后一个程序,吴中有知道是做婆婆的塞红包给儿媳妇。果然,当谢灵坐到驾驶室,吴母把一个鼓鼓的红包塞到她的手上。整个过程,谢灵没有表示出夫妻间闹矛盾的情形。对于这,吴中有还是满感激的。毕竟,儿子家庭和睦,对于父母来讲,这是最大的事情。 半路上,谢灵说:“我们院子的房产证呢?”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灵说:“红马街搞拆迁,我们得赶紧准备好相关证件,免得到时候被动。” 原来她也惦记着房屋拆迁!猛地,吴中有明白谢灵为什么不急着办离婚手续。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哦,拆迁啊,我们那个院子值不了多少钱,听其他拆迁户讲住安置房子还得带10万块钱现金。” 谢灵似乎有些失望,说:“不会吧,住安置房还要自己带10万块钱,谁去住啊?你把房产证给我,我找他们理论去。” 吴中有暗暗叫苦,嘴里却说:“可以啊,过几天我给你送去。” 谢灵说:“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自个儿去拿。” 吴中有急忙搪塞说:“我一个朋友贷款,拿我的房产证作抵押,放银行了。” “你?”要不是吴父坐在车里,谢灵肯定会骂他个狗血喷头。她忍了忍,说:“明天找个时间,把证拿回来给我。” 吴中有急忙应允,说:“陪爸爸办完事,我就找他要去。” 谈完这个事后,谢灵再也不说一个字。送吴中有父子到通城大酒店门口,她就气呼呼地驾车走了。 吴中有朝父亲苦笑一声,正要解释,却听父亲说道:“好啦,不用多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走,我们进去看看。” 父子俩抬起脚,正要进大酒店门。两名武警拦住他们,喝道:“干什么的?” 吴中有以前在通城大酒店住过,在他的印象中,从没有武警站岗。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有武警站岗,而且还进行盘查?他有些紧张,急忙解释道:“我陪我父亲会战友!” 武警伸出手,说:“证件!”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什么证件?” 武警缩回手,说:“通行证,如果没有,对不起,请回吧!” 吴中有这下没辙了,看了看武警,又看了看他父亲,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吴红军倒也不恼,从儿子手中要过手机,开始拨号码。很快,手机通了,他说:“光华老弟,我是吴红军。对,我到了招待所门口,两个小同志不让进,你出来接我?好的,好的——” 018拜访省委领导 没有多久,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出来,后面赫然跟着海川市的市委书记王金印和市长喻大山。一见面,两个老人就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然后,他们相互拉着手,细细打量对方,都说老啦,老啦——。 吴中有站在一旁,心想连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得陪着,这个老人是什么身份? 唠叨了一会,两位老人手牵着手朝大酒店里面走去,吴中有紧跟着,随后才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到了五楼的一间房门口,老人转过身,挥了挥手说:“我和老战友聊聊家常,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王书记和喻市长马上毕恭毕敬地说:“您们聊吧,那我们走了。”说完,两位海川市领导才轻声慢步地离开,消失在吴中有的视线中。 猛地,老人发现还站着一位年轻人,便冷冷地说:“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吴红军呵呵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光华老弟,他是你干儿子,小中有啊!” “小中有?”老人想了想,然后用他的大手掌怕了下吴中有的肩膀,“都长成大中有了,不错,不错,蛮结实的,像个军人的儿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掠过,顺着老人的语意,吴中有脱口说道:“谢谢义父的夸奖!” 吴红军也马上说:“二十多年前,小中有就管你叫干爸爸了,今天我带他来,就是来认你这个亲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爽朗地大笑起来,“要得,要得,不过,叫义父显得生硬,不如叫干爸来得亲切。来来来,我们进去好好聊聊。”说完,他推门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吴红军的眉头微微一皱,因为里面的布置太高档。 老人看出了老战友的脸部表情的变化,忙解释说:“我这把老骨头,一张硬板铺就够了,他们硬要这样浪费,客随主便,我也没办法。” 被老战友看出了心思,吴红军有些不好意思,说:“你言重了,论级别,论功劳,你完全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 老人连连摇手,说:“别取笑我,别取笑我!” 见茶几上有几个药瓶,吴中有关切地说:“干爸,您在吃药?” 老人说:“我在北方生活惯了,一来南方,就不适应,又是头晕,又是拉肚子。不好,我又得上趟厕所了。”说完,老人急匆匆走向卫生间。 趁这个时候,吴中有问道:“父亲,您这位老战友是什么身份,这么大的排场?” 吴红军说:“他现在担任西北省的省委主要领导,中有啊,你干爸对你的印象不错,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什么,他是省委主要领导?”吴中有已经明白父亲为什么带他一起来拜访的良苦用心。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生活出了大问题,生性耿直的父亲绝对不会走这样的棋的。 019拜访省委领导 过了好长时间,戴光华才回到客厅,一脸的痛苦。 吴中有急忙过去,很自然地搀扶着他坐下。然后,他坐在老人身旁,劝道:“干爸,这里条件虽好,可地处市中心,噪音大污染又重,还有呢,距离楚江太近,湿气重,对您的身体恢复不利。我觉得您不如搬到市招待所去,那里条件虽没这么好,可背靠芙蓉山,可远眺楚江,既没有湿气侵扰,又可以享受山清水秀。更重要的是,我父亲这几天就住那儿,可以随时陪您散步聊天。” 吴红军知道这是儿子留他住下,好帮他拉近干爸的关系。罢罢罢——儿子这个时候面临人生中最大的困境,我就撕下这张老脸,好好拉他一把吧!想到这,吴红军也帮腔说:“老领导,住这样的高档地方我可不习惯,住市招待所倒可以考虑住上几天。” “好啊!”老人爽快地说,“中有,你去安排,今晚我们就住过去。” 一句话,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就搬地方,住到市招待所去了。吴中有知道,这全是父亲的原因。由此可以看出,父亲在义父心中的分量。 为了让义父便于治病,更为了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住进招待所后,吴中有就以治病、养病为由,把戴光华与外界隔离。除了招待所的服务员,其他任何人未经他的许可,都不得进贵宾楼,包括海川市的市委书记、市长。 戴光华虽是外省领导,可地位显赫,是封疆大吏,拜访他的人太多,自然不胜其烦。本来身体不好,见吴中有这样安排,他倒也情愿。那些海川市领导,突然发现,想去拜会戴书记,必须经过吴中有这道手续,且不那么好打交道。这使得很多领导深感不快,但这为吴中有罩上了一道神秘的政治光环。 在吴中有的精心照料下,戴光华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到第三天,他就基本上痊愈了。按原计划,他想去芙蓉汤泉泡澡的。可西北省打来电话,说发生了大事,请他马上回去。 在欢送戴光华去机场的车队中,有海川市的市委书记王金印等市领导,还有海川市炼油厂的停薪留职职工吴中有。因为要照顾老母亲,也因为不习惯,吴红军没有去,提前回老家去了。 坐在车里,吴中有不时瞅着神情严肃的干爸,琢磨着怎么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照干爸的身份,只要他打声招呼,我绝对可以官复原职。不,当市计经委的秘书科副科长太没出息了,得去市政府甚至省政府任一官半职。 车队出海川市,经青山桥、大田方,进了属于海川地区的兴宁县。天开始下雨,因为光线变暗,许多车辆亮起了雾灯和警示灯。由于疲劳,戴光华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应该是睡着了。这个时候,吴中有更不敢说了,至少得等干爸醒来。 雨越下越大,车速更加放慢,排在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到最后,车队居然停了下来。从闪烁的灯光来看,前面的车辆不少,一眼望不到头。司机摁了几下喇叭,嘟哝着说:“不会是堵车吧?” 戴光华惊醒了,他伸了伸手,晃了几下脖子,让身体放松了一下,才说:“中有,什么时候了?” 吴中有看了下手机,说:“10点12分,时间还早呢。” 戴光华订的飞机票是上午12点20分,从兴宁县到省城机场只有40多公里,如果不出意外,时间确实充足。见时机到了,吴中有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说:“干爸,您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回去之后,记得把这副中药熬好服下。” 戴光华接过小包,说:“中有,难为你这份孝心,干爸谢谢你了。” 020拜访省委领导 吴中有忙说:“瞧您说的,这是我应该做的,要是您不嫌弃,我还真想跟着您去西北,好照顾您呢。” 戴光华沉思了一会,说:“你的情况,你父亲和我说了,他是想要我带你一起去。不过,我年底就得退居二线,跟我去没多大前程。你是块当秘书的料,金印同志会上调白沙市,我向他推荐一下,到时候你就跟他去锻炼吧!” 由于政绩突出,王金印是省里面树立的典型,早有传闻他会去省会城市白沙市担任副市长。前不久,吴中有还在省党报头版上看过一篇报道他的文章,标题为《一身清正,人民的好书记!》。跟着他去,那就是当省会城市副市长的秘书!吴中有听了,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傻傻地笑了。 过了一会,戴光华说:“中有,你去看下是怎么回事?” 吴中有答应一声,下车朝前走去。大约走了两里多路,他才赶到事发地点。事发地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把本是六车道的国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吴中有才挤了进去一点,瞅见最里面一层有四辆车子,一辆为小车,一辆为越野车,另外两辆是闪着红灯的警车。最让他吃惊的是,越野车周围居然站着好几个警察,而在他们的周围,则是群情激奋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忍不住,吴中有左右打听起来。原来,肇事者醉酒驾车,带着女朋友在国道上飙车。车到兴宁县的沧树铺,戛然一声,正在走路的两个姑娘被撞倒一个。车子没有马上停下,开出一百多米之后才停下来。肇事者从窗口探出身子回头看了看,那个被撞倒的姑娘还在地上抽搐,另一个姑娘急得大哭大喊,不知所措。 见这个情景,肇事者不是下车施救,而是想驾车逃跑。不料,刚启动车子,他的越野车就被一辆小车挡住。王俊把车往右开,那辆小车就往右开,肇事者把车王左开,那辆小车就往左开,硬是被逼停。肇事者从越野车上冲下去,把小车司机揪下车,就是几拳。没想到对方是尿毒症患者,很不经打,还没两下,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肇事者撞了人不但不施救,还想逃逸;别人阻止他逃逸,肇事者居然当街行凶,把人打晕在地。这也太嚣张了吧!路旁的群众和过往的司机实在看不下去,纷纷过去,揪住他说要送公安局。 肇事者听了,气焰更高,恐吓道:“快把老子放了,我爸是市委书记,公安局是我家开的,老子不怕!” 他不恐吓还好,一说,群众更加气愤,纷纷说不送公安局,把这家伙打死再说。于是,他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把肇事者打得哭爹叫娘。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他肯定会打个半死。警察们把肇事者护到警车,说是要带到局里讯问。已经知道王俊身份的群众哪里相信,挡住警车不让走。听好事者说,警方与群众已经僵持了三四个小时。 这个社会怎么啦?吴中有一边往回赶一边想,肇事者仗着老子是市委书记,犯了事居然还有这样疯狂的举动,太不可思念了! 因为堵车时间过长,很多司机、旅客下车,站在路旁骂娘。见吴中有是从堵车方向过来,他们纷纷问前面是什么原因堵车!吴中有呢,不好怎么回答,干脆用两个字回答:人祸! 021拜访省委领导 回到停车的地方,吴中有看见王书记、喻市长站在戴东华所坐小车旁,忙快走几步过去,礼貌地说:“王书记,喻市长,前面堵车,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肯定走不了,您们看怎么办?” 王金印把他拉到一旁,说:“中有同志,等下你上车,如果首长问起,你就告诉他前面发生车祸,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王书记为什么要这样叮嘱我?难道肇事者说的市委书记就是他?肯定是的,兴宁县距离海川市最近,肇事者说的市委书记只能是海川市市委书记。听王书记的口吻,他应该早就知道前面发生的事了!这事要是传到干爸的耳朵里,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想到这,吴中有忙说:“王书记,您放心,我不会乱讲的。” 王书记伸出手,拍了拍吴中有的肩膀,以示亲近。在海川市,能够享受市委书记这样的亲近的人屈指可数,要是以前,吴中有是想都不敢想。他怀着激动,回到干爸的车上,稳了稳神说:“干爸,前面发生车祸,估计暂时通不了车。” 戴书记皱了下眉头,说:“我回西北有急事,这下如何是好?” 正焦急中,几辆警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向前方开去。吴中有一喜,忙说:“快跟上去,或许有救!”于是,司机启动小车,从堵车长龙里拐了出来,后面的几辆小车也跟了上去。他们的车队跟着警车前行了一里多路,很快就接近事发地了。突然,前面那辆警车停了下来。三个警察从警车下来,其中一个胖警察做了一个停车手势,喝道:“停车,停车!检查证件!” 检查司机的相关证件后,胖警察一脸威严地说:“我是兴宁县交警队大队长,我是执行公务到前方疏导交通,你们的车不能跟在我的后面,必须马上回到堵车的车队去。否则的话,我扣你们的车扣你们的证。” 吴中有急忙下车,说:“我们是海川市市委的车,车里坐的是一位老领导,还有,还有——总之上面坐的都是领导,他们有紧急任务,请你马上配合,把我们送出去。” “嘿——”胖警察冷笑一声,打量了一下吴中有,“你们的头上又没写字,我怎么知道是老领导,对不起,我这里不认这个。在这里,谁都得听我的,就是省委一号书记、中央领导来了,也得听我的。” 这些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牛气!吴中有在心头骂了一句,威严地说:“大队长同志,我再声明一下,车里坐的是省领导,你要放明白一点。你若不放行,不带我们出兴宁县,你就是有政治阴谋和不好企图,我找你们县委书记去说!” 这几句话很有分量,不由胖警察不害怕。他掏出对讲机,命令道:“全队同志注意,马上疏导好交通,让出一条通道。随后,他又客气地对吴中有说:“同志,前面发生群体事件,可能要多等一会,麻烦你和老领导解释解释。” 吴中有心头暗笑,口中却说:“你放心,只要能及时通过,老领导是不会生气的。” 在等待当中,胖子队长又用对讲机问了其次,催促交警尽快疏导好交通。终于,在交警们的努力下,通道出来了。在警车的引导下,吴中有他们的车队缓缓前行。 在通过事发地方的时候,吴中有看到许多警察站在唯一通道的两旁,以便他们的车队顺利通过。在通过的瞬间,他分明听到有人在大声喊道:“同志们,我是兴宁县县委副书记余建强,请你们先散开,不妨碍交通。我在这里向大家郑重承诺,一定严惩凶手,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022很窝囊地离婚 从省城机场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干爸一走,吴中有自然不好再住市委招待所,只能回自己的家。为了不让王书记他们看出落魄境地,他没让政府的小车送,而是提前下车,再打的回红马街。 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当然,院子里有灯光。吴中有知道那个残疾人住在里面,自然不会感到奇怪。门没关,他径直走了进去。中年人正在吃饭,见吴中有进来,愣了一下,马上相邀说:“吴干部,您不嫌弃的话,喝一口。”说完,他摇着轮椅,拿过一个杯子,满了一杯酒。 正好没吃饭,吴中有也不客气,坐到桌前。 酒的作用很怪,之前不认识的人,喝着喝着关系就会走近,甚至称兄道弟。几杯过去,两个人居然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聊了起来。 在交谈中,吴中有得知,这个中年人叫杨良华,是本市人,有个瘸腿的妻子和两个读书的小孩,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就靠开摩的维持生计。四年前,经熟人介绍,他好不容易去一家小基建公司做小工,不慎从三楼zhui落,腿骨粉碎性骨折。这家基建公司本就负债,见出了事故,哪肯支付医药费,送到医院就不管他了。没有办法,他只得找屋主。屋主就是杨红,她得知情况,倒也没有拒绝,帮他支付了全部医药费。不仅如此,在他出院后,她还给他事情做,让他有能力支付家里的基本开支。 吴中有说:“看来,这个杨红是个善女人!” 杨良华翘起大拇指,说:“吴干部,您这话没说错,杨总真是个善女人。要不是她,我和我的家人没法活了。” 唉,杨良华虽然不幸,可还是遇上了好心人,精神生活算是幸福的。而我呢,老婆红杏出墙,副科长一职被无端撤掉,还被下放到炼油厂当工人,贷款做生意又被骗,落得四处流浪——想到这些,吴中有不禁黯然神伤,大口喝了一口闷酒。 杨良华看出了吴中有的不乐,关切地说:“吴干部,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吴中有支吾着,说:“没,我是嫉妒你呢。” “吴干部,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你嫉妒他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杨红居然站在门口。 因为有杨良华的铺垫,吴中有没那么讨厌她了,开玩笑说:“嫉妒他有贵人相助呢。” 杨红笑了笑,说:“你是说我?我可没那么好心,我弄这树苗,反正得有人照料,他正好合适,我就找他了。” 见他们拌嘴,杨良华马上识相地到后院,侍候那些树苗去了。 023很窝囊地离婚 杨红坐下,抽出支烟,很优雅地燃上,吸了一口。说实在的,吴中有不抽烟,也讨厌抽烟的人,尤其是女人。可杨红抽烟的姿势太美妙,给他一种美感。吴中有举起酒杯,说:“抽烟的女人应该不会拒绝美酒,怎么样,喝一口?” 杨红听了,真的起身,走到桌前,把吴中有酒杯的半杯酒全喝了。这半杯谷酒,足有二两,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喝了,可见酒量不小。吴中有愣了一下,又把酒杯添满。不过,杨红没有喝了,说:“吴干部,这段时间你可不能住在这里。” 吴中有怔了一下,说:“你不是说过,我可以住吗?” 杨红退回去坐下,又很优雅地抽了一口烟,说:“这段时间政府搞入户调查,你要是住在这里,我的努力不是白费了?我在通城包了一个房间,这段时间你可以住那里。”说完,她从挎包里掏出房卡,抛向吴中有。 吴中有接过房卡,看下了,房卡上标明了是通城大酒店511#。他冷笑一声,说:“我可没资格享受。” 杨红说:“我包了一个月,不要你出一分钱,还管你的吃喝。” 吴中有正要喝酒,听了这话,又把酒杯放下,说:“杨老板,你什么意思?” 杨红说:“吴干部,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样的女人。理由刚才和你说了,去不去由你。这样吧,你要是觉得白吃白住不好,就当一段时间我的临时秘书。” 吴中有说:“我还要上班,哪有时间当你的秘书?” 杨红冷笑几声,说:“吴干部,你已经办了停薪留职,去省城谋发展受骗,现在失业,哪有什么班上?哦,对了,很快你就有班上了。” 吴中有惊得站起身来,连声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杨红淡淡地说:“在海川市,只要我想知道,还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情。别吃了,现在就履行你的职责,陪我去见客人。” 正说着,谢灵突然闯了进来,指着吴中有骂道:“难怪这几天找不到你,原来你和这个女人在鬼混!” 我还只是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她就气成这样?吴中有心中涌出一阵块感。早知道是这样,我为什么不去找别的女人?他没理睬谢灵,快步过去挽着杨红的手,很亲密地说:“亲爱的,我们可以走了吗?” 见这个架势,杨红当然明白了什么。不过,她也不忌讳,让吴中有挽着她的手,走出了院子。 身后,传来谢灵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吴中有,这辈子你别想和我离婚!” 024很窝囊地离婚 以前,每次爆发矛盾,吴中有听到的都是谢灵吼着要和他离婚。没想到这次反了,很让他感到快意。走出院子好远,他才想起还挽着杨红的手,急忙松开说:“杨老板,对不起!” 杨红淡淡地说:“没什么,我当了你一回女友,等下你当我一回男友,就算扯平。”说完,她大步朝前,走到停在街道口的小车,掏出钥匙,摁开车门锁,拉开车门,上车发动了车子。 吴中有犹豫了一下,还是紧跟上去,坐上了副驾驶位。 杨红启动小车,一溜烟到了全市最高档的火锅店——楚特王火锅店。这个火锅店的特别之处在于火锅汤名贵,什么鱼翅汤啦,虎骨汤啦,熊掌汤啦……不花上千数的老人头,别想在那里吃一次火锅。 吴中有听说过楚特王火锅店,但从未踏进这个店半步。怯怯地,他跟着杨红进了店门。在二楼的一间包厢,他跟着杨红走了进去。包厢里已经有一男一非男,男的一头整齐的黑发,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估计四十出头,女的很年轻也很漂亮,尤其是一身姓感衣服,显得很妖娆。见到有人进去,中年男人坐着没动,漂亮女子忙站起身来,很热情地招呼着,说:“红姐,你怎么才来啊?” 杨红把手中的包丢给吴中有,说:“等他去了!” “他?”漂亮女子打量了一下吴中有,“他是谁啊,红姐,你不介绍,我怎么称呼?” 杨红一屁股坐到桌前,说:“吴中有,秘书科科长。”然后,她招了招手,示意吴中有过去坐。 我已经被市计经委除名了,哪是什么科长!即便没出名,我也只是个副科长。幸亏她没说是市计经委的,要是他们去计经委一查,就露馅了,那太丢人了。吴中有感觉到脸有些发烫,局促不安地坐在杨红右手边的那个座位。坐下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个男的盯着自己,似乎不怀好意。 杨红指了指中年男人,说:“中有,这是市建设局喻局长。” 市建设局长叫喻长生,兼着市动迁办主任,是海川市鼎鼎有名的人物,盛传是副市长唯一候选人。没想到居然可以和他坐在一起吃火锅,吴中有急忙站起身来,说:“喻局长好!”然后,他伸出手,等着和喻长生握手。不过,喻长生没有伸出手,仅仅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吴中有尴尬地收回手,看着那个漂亮女人。 不等杨红介绍,漂亮女子主动伸出手,说:“吴科长,我叫胡琼花,搞苗木的,叫我小胡好了。” 杨红笑了笑,说:“中有,你可别小看她,她可是兴宁县鼎鼎大名的苗圃大王,连我们市委王书记都得给她几分面子呢。” 025很窝囊地离婚 吴中有听了,忙拉住胡琼花的手,连声说:“小——胡大王好,胡大王好——”吴中有一急,觉得叫小胡不好,又不知叫她什么好,就叫她胡大王了。这个称呼不伦不类,弄得胡琼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就连绷着脸的喻长生,也忍不住松弛着脸,露出笑意。很快,他又绷紧着脸,一副吃牛肉像。 一番介绍之后,火锅宴开始。喻长生拎着一瓶极品茅台,把四个酒杯满上。然后,他举起酒杯,发出邀请,说:“杨红,祝贺你结束单身生活,我和琼花妹妹敬你们两个一杯。” 什么,他把我当做杨红的男友?吴中有脸一热,坐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杨红似乎很乐意喻长生这样看待,居然主动站起身,扯了一下吴中有说:“中有,喻局长的好意我们可不能不接受哟!来,你先喝了。” 喝就喝吧,管他怎么看!吴中有并不怕酒,站起身,端起酒杯,一口灌了。见他喝了,杨红也端起酒杯喝了。他们两个喝了,敬酒的自然也得喝了。 看样子,他们肯定很熟,相互之间说话非常随便,不忌讳什么。吴中有不是他们一路的人,只默默地吃着。他们要喝酒的时候,他也举杯配合。杨红呢,会不时夹菜放在他的碗里,以示亲昵。 喝到一定的时候,喻长生放下筷子,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巴,说:“杨红,那些树苗怎么算,你开个价吧。” 杨红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主动拿起酒瓶,把她和吴中有的酒杯满上,又把喻长生和胡琼花的酒杯满上,然后说:“喻局长,琼花妹子,我们两个还没敬你们的酒呢,这个面子不会不给吧。” 喻长生倒也爽快,拿起酒杯就喝了个光。胡琼花毕竟是女流之辈,已经喝了不少白酒,要一下子再喝一杯白酒,自然困难。她端着酒杯,一副为难的样子。喻长生有些火了,说:“又不是毒药,有那么难喝?”说完,他端起胡琼花的酒杯,又是一口气喝了。 这家伙的酒量大得吓人!吴中有在心头惊叹了一句,急忙端起酒杯,把酒喝了。杨红端起酒杯要喝,却被喻长生叫住,说:“杨红,我代琼花妹妹喝了,这杯酒也得你男朋友喝。”杨红也不多说,便把酒放到吴中有面前,似乎很喜欢这种建议。 没有办法,吴中有只得又端起那杯白酒,一口气喝了。 喝了这轮酒,杨红才从容说道:“喻局长,我的这些树苗都是琼花妹子帮我选的,没有一棵不是名贵树苗,没有400块钱一棵我不答应。” 喻长生说:“你这么要价的话,你那一院子树苗就是120万,这很容易出事的。到时候进笆篱子(监狱),你也不愿意吧!” 026很窝囊地离婚 一院子树苗就是120万?这个院子就是我那个院子?不会,不可能,那个残疾人不是说就赚10万块钱吗,怎么会有120万块钱呢?如果真是我的那个院子,那他们就在做罪恶交易,总不至于让我这个外人知晓吧? 杨红想了一下,说:“那个院子怎么算钱?” 喻长生说:“那要看树苗怎么算?如果你能作出让步,并且保证户主是个残疾人的话,可以补给一套120平米的商品房。至于再给多少补偿款,就看你的树苗怎么要价了。” 事情很明显,他们是在谈我的院子的拆迁款和那院子里的树苗!吴中有惊得几乎叫出身,急忙伸筷子夹火锅里菜掩饰。遗憾的是,他的手很不争气,居然在夹菜的时候,几乎让筷子掉了下去。 杨红瞅了吴中有一眼,说:“中有,你觉得怎么样?” 就那个院子而言,吴中有哪里想过要这么多补偿!他结巴着说:“你、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杨红说:“既然中有同意,那我就作出让步,我的心理底线是300块钱一棵。要是合不上300块钱一棵的话,我就赔大钱了。” 喻长生说:“琼花妹子是苗木鉴定负责人,她在这里,你多少钱一棵进的货,我还不知道?咱们得快快的刀薄薄的片儿,要价不能太高,别想一口吃成胖子。” 杨红皱着眉头,似乎在做艰难决定。过了一会,她咬着牙说:“如果可以把钱加到房子的补偿款上,我可以再做让步,每棵树苗只要200块钱。” 喻长生说:“一棵200块,三千棵就是60万,这个数字政府还是可以接受的。我可以把钱加到房子的补偿款上,不过,这笔钱就得四六开,你四我六。” 杨红皱了皱眉,说:“好,就依你的。” 事情办妥,火锅宴很快散了。坐在车里,吴中有沉默不语,心头疑惑沉沉,搞不清为什么杨红要带自己去那样一个场合。 冷不丁,杨红说道:“吴干部,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是进行黑幕交易,为什么要让你这样一个外人参与?” 吴中有支吾着,说:“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骗政府的钱,就不怕政府查出来?” 杨红说:“政府来查?这是一条很大的利益链,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个把两个人的事。实话告诉你,我和喻长生还只是这条利益链上的小蚂蚱。在这条利益链上的最上层,还有一个大人物。要想我们倒,除非他也倒了。你现在也是这条利益链条上的人了,你不觉得?” 吴中有惊道:“怎么可能?” 杨红说:“你想想,你那个破院子值多少钱?实话告诉你,和你一样面积大的院子,其他拆迁户要想补偿一套三室两厅的安置房,还得去请客送礼,不另外花上一两万,你甭想。你的呢,不但不要垫一分钱,还可以得至少30万的补偿款。这是为什么?” 吴中有说:“是你的面子?” 杨红说:“这是其一,还有一个是我把树苗补偿款的一部分钱让到了你的院子上。” 吴中有说:“你什么意思?” 杨红猛地踩了下刹车,让车减速,然后停靠在路旁,说:“你想知道?” 吴中有说:“你不告诉我答案,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027很窝囊地离婚 杨红说:“很简单,我们是相互利用。你我只有捆在一起,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共同承担风险。这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白了吗?” 吴中有说:“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就不怕我报告政府?” 杨红冷笑一声,说:“报告政府?如果你是乡下农民,我还有这个担心。可你不是,你曾经是市计经委秘书科副科长,因为受排挤打击,被挤兑出了机关,下到了炼油厂。还有,你的婚姻遭遇变故,原因很简单,就是老婆嫌你没钱,跟你过没好日子过。现在有了发财机会,而且是理所应当的发财机会,你犯不着拿这个去较劲。再说了,如果你不合作,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就连应该得到的也会得不到。” 这番话确实刺中了吴中有的软肋!凭杨红和拆迁办的密切关系,要是不合作,只怕真会吃大亏。好汉不吃眼前亏,吴中有只得点头,硬着头皮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绝不干违法的事。” 杨红说:“这个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幸福生活开玩笑的。” 杨红重新启动小车,把吴中有送到通城大酒店门口,说:“这段时间吃住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会随时通知你的。”等吴中有下车,她真的驾车走了。 拿着房卡,吴中有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511房间。因为遇上贵人,事业开始有转机,房子拆迁也会有很好的补偿,可以说是双喜临门。那个晚上,他睡得很香,还做了个梦。在梦里,他和谢灵,还有他们的宝贝女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吃完早饭,吴中有才发现自己没有事情做。可惜,李乔林没有发现我有贵人相助。要是他发现了,肯定会让我官复原职,甚至官升一级的。不过,没发现也好,免得我欠他人情,到时候整治他下不了手。 这样想着,吴中有终于熬过了上午。到下午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了,便去服务台,办了退房手续。既然老婆不想离婚,那就不离了,住她那儿去。她老婆的房子在富豪山庄,这个地方他很熟悉,曾经住过一段时间。 到了那里,吴中有敲响了门。门应声开了,正是那个龌龊男人,他怔了一下,没让吴中有进去。里面,传来谢灵的声音:“亲爱的,是谁敲门?” 这个问题怎么好回答呢?那个龌龊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他娘的,这样的女人老子不要了!吴中有怒火中烧,恶狠狠地说:“我带她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028很窝囊地离婚 突然,谢灵从里面蹿出来,说:“吴中有,你要离婚也可以,净身出门!” 吴中有说:“女儿是我的!” 谢灵说:“我只要女儿!” 吴中有哆嗦着,说:“谢灵,你、你哪个时候管过静静,你说这样的话,不害臊吗?” 谢灵说:“女儿归你也可以,我不负担任何费用,红马街那个院子的拆迁补偿款全部归我。” 原来,她不离婚的原因就是为了拆迁补偿款!吴中有总算明白了,但他不明白,谢灵已经不缺房子不缺钱了,为什么还要贪图那个即将拆迁的破院子?人心啊,真是贪得无厌。吴中有感觉自己被毒蛇咬了一口,麻了半边。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说:“可以,那个院子要拆迁了,到时候政府会补一套房子,你可以拿去。” 谢灵换了脸色,说:“可以,空口无凭,我们立字为据。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他进来。”说完,她马上回房间写协议去了。 一股屈辱涌上心头,吴中有真想扑上去狠狠地扇她一记耳光。但他忍着,没有动手。何必呢,都要离婚的人了,何必再和她一般见识!没有多久,谢灵拿着协议,要吴中有签字。吴中有接过笔,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市民政局,办公桌后的那位胖大嫂操起钢吴,并没有急着盖下去,而是例行公事地说道:“都想好了?想反悔还来得及。” “早想好了,盖吧!”这句话,应该是吴中有和谢灵的最后一次默契。 “笃——”钢吴重重落下,胖大嫂说:“好了,每人十块。” 吴中有马上掏出能拧出水的10块钱,递给胖大嫂,拿本,走人。从此,他和她,一口锅里吃了差不多六年的两个人,成为陌路。 吴中有依然回到通城大酒店服务台,又续订了房间。反正杨红已经交了钱,手续很简单,服务员也不厌麻烦,很快就办好了手续。回到房间,吴中有一阵晕厥,差点倒在地上。他急忙挪到铺前,然后莫索着躺下。他的心在痛,不是因为丢了一套房间,而是丢了一段婚姻,一段他曾经用生命去经营的婚姻。 像害了一场重病,直到晚上,吴中有还躺在铺上,不想起来。这时,杨红打来电话,很娇气地说:“吴干部,怎么,不出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吴中有有气无力地说:“庆祝什么?” 杨红说:“庆祝你离婚了啊!” 我下午才办了离婚手续,又没有去宣扬,她怎么知道的?吴中有怔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的?” 杨红说:“很简单,你前妻拿着你那个院子的房产证和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找拆迁办的要钱。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这个臭八婆,居然这么性急,连一天都等不了! 029很窝囊地离婚 杨红说:“吴干部,如果你不想一分钱都被你前妻夺走,你现在就出来。不过,你得带上离婚证。” 带上离婚证?吴中有有些吃惊,说:“怎么,你还想取笑我?” 杨红说:“我安慰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取笑你?好啦,快点出来,我在酒楼门口等你。”说完,她不等吴中有表态,挂断了手机。 吴中有挣扎着起来,揣上离婚证,到了酒楼门口。很快,杨红驾车到了。吴中有拉开副驾驶门,气呼呼地坐到车上。 一路无语,杨红把吴中有带到一个地方,说:“下车吧,吴干部!”吴中有抬眼一看,见是家照相馆,不禁诧异道:“怎么带我来照相馆?” 杨红说:“我要和你照张合影。” 吴中有说:“你什么意思?” 杨红拿出一个红色的本本,说:“这个本本叫结婚证,你肯定见过的,我得在这个本本上贴上你和我的结婚照。” 吴中有说:“你开什么玩笑!” 杨红说:“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准备了一个假印章,无须去民政局登记。也就是说,这个本本不会产生任何法律效应,你和我之间还是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女人,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复杂,一个个毒如蛇蝎?突然,吴中有情绪失控,猛地扑过去,掐住杨红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杨红,你倒底要干什么,你说,你说!” 吴中有是真掐,几乎让杨红背过气。她喘着气,挣扎道:“你、你不松开手,我、我怎么说?” 吴中有松开手,耷拉着坐在副驾驶位上。好一会儿,杨红才缓过神来,掏出根烟,哆嗦着点燃,狠吸一口后,说:“我这样做,都是喻长生逼的。我大学毕业就跟着他,从一开始,他就答应要娶我。可五年过去,他还是没有离婚,过着家外有家的逍遥日子。” 原来,她也是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吴中有发出冷笑,说:“你这是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 杨红说:“是我鬼迷心窍,相信他的甜言蜜语。可后悔有什么用呢?这次换届选举,他要升副市长了。他担心我影响他的仕途,逼我和他断绝任何来往。我知道,他在黑道上有人,要是我不答应,我什么时候少只手或者断了腿,那是肯定的。可我不甘心,既然他无情,我就不义,我总得有所回报。他答应给我补偿,前提是我必须找个男人结婚,不再纠缠他。” 吴中有说:“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 杨红说:“你要反悔,还来得及。” 吴中有说:“我马上要进市政府当秘书了,我才不会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帮你干违法的事。” 杨红说:“你愿意把房子和补偿款全部给你前妻?” 吴中有说:“我是不甘心,可最怎么样,我给的是我女儿的妈妈。对不起,杨老板,再见!”说完,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扬长而去。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租了辆的士回了老家芙蓉镇。 030一份神奇调令 半个月后的一个上午,吴中有接到一份调令,是李乔林亲自驾车送来的。调令上说,根据工作需要,经研究决定调吴中有同志到白沙市市政府另行分配工作,并于本月31日以前来我局报到。落款处盖着鲜红的江北市白沙市劳动人事局的公章。 吴中有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调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乔林在一旁提醒说:“中有啊,祝贺你高升,祝贺你高升!” 吴中有惊醒过来,忙掩饰说:“只不过是去市政府当个小秘书,没什么值得庆贺的!” 李乔林谄媚地说:“你太谦虚了,你太谦虚了!哦,对了,你提出的要求早就落实,今天顺便给你带来了。”说完,他变戏法似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边递给吴中有,一边解释说:“这是按正科级待遇,单位补发给你的工资,这是计经委党委批准你为预备党员的通知。” 当初,吴中有被李乔林赶出机关时,曾向他提出两个请求:一个是恢复他的科级职务,按正科级待遇调入油漆厂;一个是依据他在枫木桥农场中学转回的入党申请书,考虑发展他为预备党员。李乔林给他的答复是:是否当科长由油漆厂自己决定,计经委党委不同意恢复科级职务,可同意将他的入党申请书及学校党支部的鉴定书转到油漆厂继续考察,不能违反党的原则批准他为预备党员。这样的答复,等于完完全全拒绝了吴中有的两个请求。 没想到一纸调令,让他的两个请求同时实现,看着昔日总是铁青着脸的李乔林换上了谄媚的脸,吴中有在心中感叹:原来,一把手的铁青脸并不是天生的!他急忙拉住李乔林的手,不住地摇着说:“李主任,谢谢了,我会记着你的好的!” “应该的,应该的!”李乔林继续套着近乎,“中有啊,你这次进白沙市市政府,听说跟的是市委王书记,哦,应该是王副市长,是吗?” 这些家伙的信息真灵通!吴中有还不清楚王书记去没去白沙市政府上任,便试探着说:“王书记去市城赴任了?” “你还不知道?”李乔林怔了一下,“市各大家已经举行过欢送会了,只是我们这些小单位还没轮到。” 听到这个消息,吴中有抑制不住兴奋,急忙掩饰说:“我们当秘书的,关系得通过白沙市人事局。这不,调令到了,李主任有时间送我去市城报到吗?”吴中有胆子一壮,居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李乔林听了,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你哪个时候去,打个电话,我开车送你去。” 人,还是要有权啊!往日见了连眼都不抬的人,现在就一跑腿的,还愁没机会帮你服务。这样好的事,吴中有也等不了隔日再办。他当即说:“要李主任送,我可担当不起,要是方便的话,我现在就想去,你派司机送就可以了。” 李乔林坚持不过,只得说:“既然这样,你同我一起回单位,拿了档案,再要老宋送你去市里。” 031一份神奇调令 大约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吴中有带着相关东西,赶到了白沙市劳动人事局。很快,他办好了报到手续,交了人事档案。不过,工作人员告诉他,具体在哪个部门上班,哪一天上班,要等上级部门的电话通知。 报到手续已经办了,又有干爸打招呼,肯定是去市政府当王副市长的秘书!吴中有高高兴兴地出了人事局大楼,见司机还在等,便说:“老宋,要不了几天我就得去市政府上班,来回跑很累的,今天就不回海川了,我请客,去喝一杯,怎么样?” 虽然确实辛苦,可老宋没有任何不满的神色,他笑了笑,说:“吴领导,晚上李主任还有应酬,我得赶回去,就不陪你喝酒了。你在市城好好潇洒,只是得注意身体哟!”领导司机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从李主任的安排中,他已经看出吴中有不是昔日的吴中有了。 今晚住哪里呢?一个人在街头小吃店吃了个快餐,吴中有想到了这个问题。去刘小平那里肯定不会吃闭门羹,可老是去麻烦他很不好意思的。得,干脆去宾馆住几天,反正快上班了。他走到没人处,拿出李乔林给的信封,数了数里面的钱。整整有四千五百块钱,够住够吃一段时间了。 经过比较,吴中有找了一家价格适宜有电风扇吹有电视看的小宾馆,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出去散步,写写文章,看战争片什么的,白沙市电视台的新闻成了他必看的节目。因为新闻是官场晴雨表,通过新闻,可以了解某个领导特别是重要领导的基本走向。只是,他始终没有看到王金印调任市里担任副市长的报道。 这日下午,吴中有在外面散步回来。 “吴干部,等等我!”突然,一个焦急而又甜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吴中有返身一看,见是杨红,不由恼道:“你是附体妖魔,我走到哪,你就跟着到哪啊。” 杨红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状,说:“是吗,我有那么厉害?” 吴中有说:“我在海川市,你就跟到了我院子;我到白沙市,你就跟到白沙市,不是附体妖魔又是什么?” 杨红说:“未必吧,在海川市,你是屋主,我是房客,为了让你多赚拆迁款,我可费了不少劲。在白沙市,你是过客,我也是过客,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搭界,我怎么就成了附体妖魔?” 吴中有说:“好好好,我们互不搭界,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再见,杨大老板。”说完,他大步朝前,向右边街道走去。没想到杨红也是大步朝前,也向右边街道走去,不紧不慢地跟着。 “你——”吴中有猛地转身,想破口大骂,又骂不出口,只用愤怒的眼睛瞪着她。杨红一点也不惧怕,说:“吴干部,你孤孤单单地在等待,就不愿意找个人聊聊?” 听到这话,吴中有像被针扎了一下,心头就是一颤。他回过身去,放慢了脚步。 杨红跟了上去,挽着他的手。吴中有颤了一下,但没有挣脱,一种久违的温柔让他无法拒绝。默默地走了一段,杨红柔声说:“中有,我知道你心头很苦,可世道就是这样,金钱、权力迷了女人的眼睛,让她们看不到男人本该有的美德。其实,在你身上,有传统男人的魅力,可惜,你前妻不欣赏。” 吴中有深呼了一口气,说:“这已经是过去,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后悔的。” 032一份神奇调令 他的口吻中,明显透出谢灵在他心中占据的重要位置。杨红不由一恼,甩脱他的手说:“你觉得,你证明给你前妻看,还有实际意义吗?”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没有。” 杨红说:“你明白就好,你不是证明给你前妻看,也不是证明给别人看,而是证明给你自己看。九月份,王书记就会到上调省城,这是一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不过,他把自己的秘书带去了!” 吴中有说:“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是这么知道的?” 杨红说:“喻长生已经被提名为海川市副市长,是他告诉我的。” 这个回答足以说明一切,终于盼到了头!吴中有一阵兴奋,甩开大步,朝前走去。杨红紧跟上去,也不再说什么。见前面有个服装店,她一把拉住他,把他扯进了服装店。 杨红为他选了一件白底蓝条的衬衣一条深色西裤,再配上一根红色条纹领带。吴中有穿在身上,显得帅气十足格外有精神。站在镜子前,他好好地自我欣赏了一番。只可惜,她是那样的女人,要不然,和她结婚,日子肯定过得甜美! 出了服装店,杨红不走了。吴中有说:“你送我这么高档的衣服,我总得表示表示,请你吃顿夜宵吧。” 杨红却说:“我订了十点的飞机票,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吴中有一惊,说:“你要去哪里?” 杨红说:“我考取了东北一所大学的研究生,想再好好读三年书。” “你考取了研究生?”吴中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羡慕你,又可以读书了。” 杨红说:“我想和过去彻底断绝,我得靠我自己,不再过寄生虫的生活。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样的女人,我不想奢望什么,只求你记住,在你的生活里曾经有我这么一个女人。中有,我不怪你,我们都有自己的价值观。”说到这里,她已经泪水盈眶。 原来,今晚她是来向我辞别的!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吴中有动情地说:“杨、杨红,谢谢你。” 杨红说:“你刚到省城,人生地不熟的,生活会很不方便。正好,我表妹也在这里工作,我给你一张她的名片,她可以帮助你的。我表妹现在独身,性格开朗,很容易相处,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去找她。” 吴中有接过名片一看,愣住了。名片上分明印着一个令人炫目的职业:陈丽,女,市电视台焦点论坛记者。不等吴中有说什么,杨红伸手拦了一辆的士,消失在昏暗的城市夜色中。 性格开朗,很容易相处,独身——这不是在给我做介绍吗?怔怔地站在大街上好久,吴中有才回过神,找公交车回自己的廉租房。在路上,吴中有时不时想着这个问题,又笑自己自作多情。 市电视台记者,杨红的表妹,那是白富美,自身条件好是绝对的。而我呢,二手男人,除了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样想着,吴中有自然不敢主动去找。渐渐地,他便把这事给忘了。 033终于进了市府 九月初,吴中有终于接到了调入白沙市政府办的电话通知。下了公交车,他便看到矗立在闹市中心的市政府大楼。 走到传达室,吴中有把调令递给门卫检查,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身着制服的门卫紧锁眉头,仔细看了调令,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吴中有,才让他进去。 好大的一个地方!一进市府大门,吴中有由衷地发出这样一声惊叹。里面有很多栋小型办公楼,他有些犯愁,不知道该去那座办公楼办事。见旁边有个保安,他走了过去,很客气地说:“同志,我想问个事!” 保安长得很魁梧,看了下吴中有,凭着多年的职业经验,看出眼前这个人不是个什么人物,很不经意地说:“么子事?” 吴中有拿出调令,说:“这里面房子太多,我不知道找哪里报到?” “报到?”保安皱了下眉头,接过调令看了看,语气变得客气起来,“调令上写着调入市政府办公室,应该是去那里报到。从这里过去,走50米,然后往左拐,再笔直走一段,前面有个岔路,走最右边那条。不远处有栋红色楼房,就是市政府办公室。” 吴中有用心听着,更用心记着。道谢之后,他按图索骥,根据保安的提示,终于找到了那栋红色楼房。 在进楼的小厅里,吴中有看到了单位通行的所谓政务公开栏。政务公开栏的最上面是一张相片,相片下的文字介绍此人叫谭勇,职务为市政府办主任,四十出头,显得很精神;下面两行有二十四张相片,职务或是办公室副主任或是副巡视员;再接下来的相片是什么办公室、秘书一处、秘书二处、秘书三处、经济处、涉外处等五个职能处室的主任和副主任的和各自处室所有人员。除了政府办系列,旁边还并列着好几排,职责是市政策研究室,也是好几个办公室,每个处室也有相对应的主任或者副主任。 吴中有大致数了一下,整个市政府办公室和市政策研究室的人员有五六十人。 很快,吴中有办好了手续,工作的处室是秘书三处。他马上赶到政务公示栏,找到秘书三处的相应相片,了解该处主任是由政府办副主任陈之华兼任,主管该处日常工作,整个处室成员有五个。了解这些基本情况后,他才找到秘书三处,敲开了副主任办公室的门。 里面有六个人,凭相片的印象,吴中有一眼,看到坐在办公室左边靠窗处的是副主任陈之华,便走到那里喊了一声:“陈主任,我是新来的小吴,请您多多提携。” 034终于进了市府 陈之华抬起头,瞅了一眼,马上热情地招呼说:“欢迎欢迎,小肖,通知后勤处的同志,就说我们处加了一位新成员,要一套办公桌凳。”一个同志答应一声,马上开始拨电话,和后勤处的同志联系。 办公室的其他同志也围拢过去,和吴中有寒暄。很快,办公桌椅送了过来,根据陈主任的要求摆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这个位置靠近门口,干什么事别人一眼瞅见。如果是认真工作还好,要是干和工作无关的事,被领导瞅见肯定不好。 吴中有把办公桌椅整理一下,便主动请缨,要陈主任安排任务。陈之华拿过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说:“马上要开市工业发展大会,你把这些材料整理成文,林副市长要用的。”吴中有答应一声,接过袋子。袋子很掂手,不用看就知道里面的资料不少。 回到办公桌前,吴中有马上进角色,开始整理资料。干文字方面的工作,吴中有已经在计经委干了四五年,自然驾轻就熟,起手不难。每天早上,他提前赶到办公室,把卫生搞好,把矿泉水换好。每天下午,他推迟下班,加班加点。 像在海川市计经委当秘书一样,吴中有在白沙市市政府开始了了学徒般的工作。只是回到宿舍,看到无电视机、无电脑、无家人的廉租房,他才感寂寞。想和静静说说话,一看时间太晚,又觉得不便,他只得作罢。拉开抽屉,里面是大把大把的空笔芯。他有个习惯,从不把写完了笔芯丢掉。他觉得,这些空笔芯是他写文章的另一见证,陪着他度过寂寞时光,不能把它们随便丢掉。从海川市计经委当秘书开始,他就收集自己写完的笔芯,那次雨夜狂奔,把从海川市计经委当秘书开始收集的好几百支笔芯丢掉了,让他心痛不已。 到刘小平那里,吴中有又开始和文字打交道,又开始收集空笔芯。从那时开始,到现在,不知不觉,又收集了好几百支空笔芯。这次,决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把它们弄丢了! 看着看着,这些笔芯如小生命般在眼前跳跃,吴中有像捧珍宝一样捧着它们,心想,怎么做我才能算是好好对待它们呢?怎么不把它们编成一个坐垫呢?既可以打发寂寞时光,又可以好好对待这些可爱的小生命,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于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利用寂寞时光,用心地编制他的笔芯坐垫。 三个星期后,在市工业发展大会开会前三天,吴中有完成了任务,把整理好的五大张打印文稿给了陈副主任。 陈之华扫描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把文稿放在办公桌上,说:“小吴啊,工作效率还不错,好好努力。元月份会举行年终总结干部大会,在大会上林副市长要做市工业方面的工作总结报告和明年市工业发展规划方面的报告,你把今年我市工业方面的所有材料好好看下,力争拿出一篇高质量的稿子。”说完,他把桌子上的两个大文件袋推给吴中有。 花了三个星期弄好的稿子,连林副市长的面都没见上,就这样告一段落,吴中有不免有些懊恼。陈之华当然能看出他的脸部表情的变化,笑了笑,说:“怎么,就怨难了?” 035终于进了市府 要是承认,岂不是自毁前程?吴中有急忙抱起两个文件袋,说:“您这样信任我,给我锻炼机会,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难!” 陈之华说:“这就对了,你忙去吧!” 抱着两个沉甸甸的文件袋,吴中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心事复杂地坐下。近个月来,他一边忙事,一边观察办公室的人和事,发现这个办公室虽然不大,可关系复杂。副主任陈之华四十出头,在市府已经工作了近八个年头,正在等待出头的日子,到下面的县担任副职什么的;另外几个成员或是领导夫人,或是领导关系户,说白了,在办公室里他们不怕谁,反正有后台撑着。所以,吴中有的到来,给他们轻松工作提供了更好的机会。 吴中有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领导亲戚,也没有什么后台,就凭着传说中的是外省省委一号书记的干儿子这层关系,调入了市政府。说白了,这个关系不是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也无从知道。要想有所作为,还得好好运作,让领导特别是自己服务的领导看到看到自己的政治背景。可进市府快个把月了,就干些打杂之类的事,连见林副市长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了。 这天下午,有人在办公室嚷嚷,说陈主任快升职了,得请客。马上,办公室又开始议论陈之华升职的事。在平时的议论中,吴中有已经了解到陈之华在明年初会到下面的县担任县长。这样的安排,是当秘书的比较好的归宿。如果干出了政绩,上面又有领导提携,以后还有升职的空间,而且比较大。 这样的事当然是喜事,听大伙这么一说,陈之华倒也爽快,马上答应下来,说晚餐他请客,地点自家屋里农家乐。大伙听了,马上高呼陈主任万岁。 自家屋里农家乐距离市政府一站路的样子,陈之华有辆比较新的越野车,一车就把办公室五位成员载到了目的地。那地方虽处闹市,但环境优美,里面还有一个小池塘,是个不错的农家乐。能在城市里面且靠近市政府的黄金地段拥有这么一个处所,这个老板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身着红色套装的女服务员把他们一行带至二楼的包厢,然后拿出菜单,请客人点菜。陈之华没瞅菜单,挥了挥手,吆喝道:“老规矩,动作快点!” 女服务员微笑着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在等菜的时间,小李开玩笑说:“陈主任,听说您是去我们江北市最富庶的县任职,到时候把我带去,当您的秘书去。” 陈之华说:“好好的市府秘书不当,去当县政府的秘书,你哪根神经不对头?” 小李说:“当您的秘书,那可是县府一把手的秘书,在市府当秘书,就一打杂的,没什么奔头。” 陈之华眼睛一瞪,说:“小李,你这思想就不对头了,我能有今天,不也是像你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我可警告你,老大就不喜欢你这样想法的人。你干出了成绩,老大自然会知道你,提拔你。好了,后天老大会来处里检查工作,明天全办公室搞大扫除,要做到墙无污渍,地无脏点。” 说这个意思的时候,大伙的眼光自觉不自觉的投向了吴中有。吴中有心里明白,这个任务是自己的了。无所谓吧,反正年轻,做些体力活有好处。想到这,他居然笑了。坐在对面的老叶看到吴中有怪怪的表情,不禁说:“小吴,你乐什么?该不是想着做接班人吧?” 吴中有不解,纳闷地说:“什、什么接班人?” 一号 036终于进了市府 老叶说:“陈主任荣调了,当然得有人接他的班啊!” “原来是这个!”吴中有笑道,“我们三处藏龙卧虎,哪里轮得到我这样的小字辈,我就是想也没机会啊!” 这句话实在,也是事实!马上,大伙报以笑声,觉得吴中有厚道。很快,服务员鱼贯而入,端盆送碟,摆了一桌子好菜。好酒好菜,大伙自然吃得不亦乐乎。酒足饭饱,该结账了,陈之华酒意朦胧地招了招手,示意女服务员过去。 女服务员微笑着过去,说:“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什么服务?” “服务?”陈之华眯着眼睛,“你、你还提供什么服务?” 小李借着酒意,说:“美女,我们领导问你、你有什么服务?” 陈之华瞪了小李一眼,说:“你别乱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市政府的后方基地,怎么会有你说的那种服务?去,给我记账,海川市机关事务局的刘局长。” 怎么记到下面一个市的机关事务局的帐上?女服务员愣了一下,说:“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赊账的,得付现金或者刷卡。” 陈之华生气了,抬高语调,说:“你怎么这么不懂味,去,快给老子去办。”一下子,陈之华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脸色变得很难看。 女服务员似乎没有听明白,愣在那里没动。陈之华更火了,敲着桌子说:“你木头啊,快给老子去办。” 也是的,作为领导,到饭店吃饭记账,这最正常不过了。可堂堂的市府秘书三处副主任未来的一县之长,要求女服务员去记账,居然被拒绝,他能不生气?见情景尴尬,吴中有急忙起身,说:“陈主任,您别管了,这桌饭钱我来付。美女,你算下,多少钱?” “一千二百八十块钱!”女服务员拿出早就算好了的账单,恭敬地递了过去。 什么,要一千二百八十块钱?吴中有听了,心头就是一凉。要知道,他的口袋里就一千二百块钱。虽然通过压价应该可以压到一千二百块,可这样的场合还价似乎不太好。 “小吴,你坐下——”正焦躁中,陈之华摇晃着过去,把吴中有压坐下去。“市机关事务局每年的活动经费上千万,给我记这么点钱的帐,算个基巴毛。小吴,你的好意我记下了,今天我就要让这个小妮子见识见识,不懂味会是怎样一个结果。”说完,他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一个领班模样的姑娘进来,陪着笑脸说:“陈主任,您大人大量,小雅前天刚来,还不懂规矩。小雅,你听清楚了,以后陈主任说记哪个单位的帐就记哪个单位的帐,听明白了?” 见领班发话了,那个女服务员知道惹了祸,忙小声说:“我、我记住了!” 陈之华哪肯罢休,说:“告诉你们老板,这个女服务员我不喜欢,把她辞了。” 领班姑娘犹豫了一下,马上顺着说:“好的,请陈主任放心,我一定把情况反映给杨总,落实您的指示。” 037终于进了市府 听到这个答复,陈之华才感满意,摇摇晃晃地出了包厢。领班姑娘又安排代驾,把他们送走。 回去之后,吴中有还在想,陈之华居然可以借用下面市县部门的名义签单,可见其影响力不小。看来,官不在大,而在于有没有权力。虽然陈之华只是一个副处级的秘书,可他在副市长身边,可以影响领导看人想事,下面市县党政部门的官员自然得靠近他。 唉,人啊,为什么变得这么贪婪!吴中有一烦躁,觉得有些亢奋,不想去睡觉。拿出已经编得差不多的笔芯坐垫,开始做扫尾工作。忙到半夜,一个两层笔芯坐垫终于完成。他左看右看,觉得自己这个坐垫就像是爱因斯坦做的第一个小板凳一样难看。明天我得带去,买些花边之类的装饰装饰,让它变得好看一点。 终于困了,吴中有扑倒在铺上,睡了一觉。次日醒来,天已蒙蒙亮。他洗了个澡,搞好洗漱,精神十足地出了廉租房。在路上,他买了早点,一边吃一边赶公交车。今天早上,他得提前去办公室。因为,办公室卫生的任务落在他的身上。 临出门的时候,吴中有到了市府大门口,值班的武警例行公事地检查了吴中有的证件。见他腋下那个坐垫,武警同志有些诧异,指了指他的腋下,说:“印秘书,那是什么东西?” 吴中有笑了笑,说:“我的小爱人!”走到前面,他又退回去,说:“武警同志,今天早上我是不是最早的?” 武警莫了莫后脑,说:“好像不是吧,林副市长刚进去呢。” 林副市长就进去了!吴中有暗暗惊讶,心想,只道人行早,更有早行人,没想到林市长这么勤政,这么早就上班了!这样想着,他进了市办公室大楼,进了秘书三处办公室。 放下坐垫,吴中有便开始搞卫生。把办公室里里外外搞干净后,同事们才陆陆续续地进来。见办公室的卫生已经搞了,同事们稍微惊讶了一下,便坐到自己办公桌前,开始忙他们的。自从吴中有来了,这些事情就成了他的分内的事情,现在他把卫生搞了,当然是理所应道,不值得大惊小怪。 吴中有有点点委屈,又起身把净水器上的净水桶搬起,走到走廊西头的卫生间,倒掉里面剩下的水,换上新鲜水。等他抱着盛满了水的净水桶,里面的一幕让他气愤不已。原来,同事们正把他做的那个笔芯坐垫当做皮球在踢。 “别踢我的坐垫!”吴中有慌得大喊,可抱着一个水桶,不好去阻止他们。同事们听了,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踢得更欢。吴中有急了,忙抱着净水桶,走到净水器前,手忙脚乱地去放。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办公室里传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办公室马上静了下去。谁来了?吴中有转过身子,看到了非常滑稽而又让人吃惊的一幕。 038终于进了市府 陈之华一脚踩在笔芯坐垫上,一脚落在地上;小李的脚刚好收回,还没来得及放好,像要摔倒的样子;老叶他们也做着踢球的动作,还没还原。而那个威严声音的发出者——副市长林子龙则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这些踢球者,样子很气愤。 还是陈之华反应快,急忙收回脚,作立正状,说:“报报告老板,为了迎接您的检查,我们搞好办公室卫生后,适当放松放松。” “搞好办公室卫生?”林副市长沉思了一下,见办公室卫生确实不错,脸色稍微缓和。他走过去,捡起那个已经变形的笔芯坐垫,看了看,说:“这个东西是谁的?” “他的!”办公室其他成员,马上一齐指着吴中有说。 这些家伙,破坏我的坐垫不说,居然还想嫁祸给我!吴中有又气又恼,从林副市长手中夺过坐垫,小心翼翼地弄了又弄,想把它恢复原状。还好,坐垫变形的不太厉害,可以基本恢复成坐垫样子。 见吴中有这样不礼貌,陈之华急得在一旁瞪眼睛。要不是老板在,他早就开骂了。林副市长倒也没恼,等吴中有弄好坐垫,饶有兴趣地说:“小同志,这个东西是什么啊,这么宝贝?” 吴中有这才想起林副市长在,见他发问,忙说:“坐垫,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林副市长伸出手,“给我看看!” 吴中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坐垫给了林副市长。林副市长细细看了看,说:“是用空笔芯做的,手艺一般般。这个坐垫至少要上千根空笔芯,你哪来这么多笔芯?” 听他说自己手艺一般般,吴中有不服气,说:“我写字写的,你说我的手艺一般般,那你做个给我看看!” 你这个家伙,也太过份了!陈之华急忙过去,一边推吴中有,一边说:“小吴,你忙事去,你忙事去!” 吴中有不依,说:“我的坐垫,我的坐垫!” 林副市长虎着脸,说:“上班时间弄这样的东西,我没收了!” 听林副市长这么一说,吴中有哑巴了。这东西虽然他很宝贝,可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林副市长索要吧!他怔了一会,只得作罢,坐回办公桌。陈之华把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送到林副市长前,很谦恭地说:“老板,您要看的东西,本来想明天送到您办公室去的,既然您来了,就提前给您检查,好及时知道哪些不足,便于补救。” 林副市长没有看,而是说:“算了,明天你要那小子送到我办公室去!”撂下这句话,林副市长拎着坐垫,出了三处办公室。 林副市长去了好久,办公室才发出松了口气的唏嘘声。陈之华不无感激也不无同情地说:“小吴,老板这个人脾气不大,你放心,明天去送材料肯定不会挨骂的。” 明白人知道,人都喜欢讲反话。陈之华说林副市长脾气不大,其实就是脾气大。刚才,吴中有已经见识了,林副市长就一火爆脾气。这样的脾气,当领导的一般都有,尤其是在下属面前,没脾气的也会变得有脾气。 吴中有本是无辜者,现在问题倒落到了他的身上,让他背着黑锅。大伙有些过意不去,为明天吴中有的遭遇担心起来。毕竟,他来办公室,既勤快又老实,很好相处的。更为重要的,他对他们的升迁不构成任何威胁。 039终于进了市府 作为副市级干部,林子龙可以说还很年轻,他今年才四十七,正是干事业的大好时期。已经略胖的四方脸泛着红光,一头乌黑头发,他一脸严肃地坐在羊皮靠椅上,等略显紧张的吴中有把手上文件袋放在办公桌上后,便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斜对面的小沙发上。 坐下之后,吴中有才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在他的潜意识里,副市长的办公室应该很上档次很宽大,至少要比海川市计经委主任的办公室好。不过,眼前的副市长办公室却不是如此。办公室为一进两间,现在坐的是外间,有窗的那面墙下是一组沙发,有长有短,中间摆着茶几,茶几上是一副一米见方的茶海,想必这里的主人抽冷子还来来茶道。而对面的墙壁,是并排八个书橱。里面整整齐齐地排满了书。八个书橱能装多少书?这个数字肯定很大。在书橱上面的墙壁上,则挂着几个伟人和科学家的大图片。 里间是个什么样子?吴中有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张酱红色办公桌的一角。看完这些,他才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地看着正在翻阅资料的林副市长。林副市长不紧不慢地翻阅着,时不时还会用手中的铅笔做个标记什么的。 半个小时后,林副市长终于合上资料。他看了看吴中有,嘴角带着笑意,说:“这些文章出自你的笔下吧?” 陈主任是林副市长的随身秘书,林副市长的文稿当然是他去写,他肯定不会把我写的文章告诉林副市长。既然林副市长在问这个问题,我可不能直说,也不能不说。想到这,吴中有说:“是陈主任指导我写的。” 林副市长说:“英博同志跟了我七年,他的文笔格式化重,更像公文。这些文章,哦对了,还有上次市工业大会的讲话,抒情性浓,很有个性,绝不是出自英博同志的笔端。年轻人,你的潜质不错,好好磨练。” 没想到没有挨批,还受了表扬,吴中有有些惊喜,忙说:“谢谢林市长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副市长拿起资料袋,说:“个别地方还要做修改,我已经标号,你拿去修改下。” “嗯——”吴中有答应一声,接过资料袋,却没有急着离去。因为,他还得拿他的那个笔芯坐垫。 林副市长看出了他的想法,从桌底下拿出那个坐垫,递给吴中有,说:“小吴同志,你看下,是不是比之前的好看多了?” 吴中有接过坐垫一看,惊讶地说:“这个坐垫不是我的,我的那个没这么漂亮!” 林副市长说:“年轻人,坐垫还是你的那个,我只是稍作加工罢了。” 这个坐垫呈梯形状,分上下两层,棱角已经用布条包好,显得非常精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林副市长花了气力和时间,狠狠地加工了一番。没想到林市长的手艺这么好,没想到林市长会在自己的这个坐垫上花心思和时间,吴中有一阵激动,说:“谢谢林市长,我得好好珍藏这个坐垫!” 林副市长摇了摇头,说:“坐垫藏起来就失去了价值,你得放在办公椅上,好好坐着,好好写文章。” 吴中有羞赧着说:“您教导得是,我得好好坐着,好好写文章。” 林子龙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说:“小吴,你看下这封举报信。” 吴中有快步过去,接过举报信细看起来。举报信的标题是“恳请中央紧急叫停海川市佛文化节”,上面列举了四个叫停原因:第一,党政领导当法人代表大造佛像;第二,造佛像的数亿资金与海川市政府有明显牵扯;第三,佛像的建造没有经过国家宗教事务局的审批,属于非法建造;第四,举办所谓的佛文化节劳民伤财,是害民残民工程。 举报信的观点鲜明,每条叫停理由的后面都做了简明扼要的分析,很使人信服。毫无疑问,这份举报信绝对出自熟悉海川市佛文化节内幕的人之手。要不然,其观点不会针针击中要害,让人难以反驳。 这是官场上的事,林副市长怎么给我看这样的材料?领导说话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一般带有目的甚至带有深意。要是弄错了领导的意图,轻则挨批,重则受到冷落,一贬再贬。当然,这个时候的吴中有,还不存在被贬的条件,可能的结果是连临时充当随身秘书的机会被取消。 因为不明白林副市长要自己看这份举报信的目的,吴中有攥着举报信,没有出声,也不敢出声。 林子龙皱了皱眉,说:“小吴同志,你是海川人,你们那个佛文化节开幕式是怎么回事,你清楚吗?” 如果不是这个佛文化节开幕式,我就没机会帮刘小平整理《海川市市志》,;如果没机会整理《海川市市志》,我就没机会知道父亲与西北省省委一号书记戴光华是生死战友这段历史,如果没干爹戴光华的关心我肯定还在街头流落讨饭…… 种种好处,我有什么理由不说佛文化节和佛文化节开幕式的好处?至少,我不能带不好的态度说这件事。想到这,吴中有理了理思路,说:“四年前我们市搞过一次佛文化节,这次大大提升了我市的知名度。这是第二届了,为办好这次佛文化节,有关部门在佛教圣地芙蓉山建了一座高达99米的千手观音圣像,还专门硬化了从市区到芙蓉山的路面。听说本次节会的开幕式在11月举行,地点定在市城的工人文化宫。” 林子龙点了点头,说:“看样子,这个佛文化节的动作搞得蛮大的,肯定花了不少钱。” 吴中有说:“光是那个千手观音佛像,听说就花了差不多一个亿。还有那个晚会,据说投入至少要投入2000万人民币,主持人、导演、演员,请的都是大腕级人物。” 林子龙话锋一转,说:“听你的口吻,你好像也和这个举报人一样,反对举办佛文化节!” 吴中有被击了个措手不及,张口结舌地说:“我、我不是反对,是羡慕呢,要是有机会参加晚会,看那些明星的表演,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林子龙说:“这个不是很难吧,搞晚会肯定会售票,到时候买一张去看就是了,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好了,你去通知司机老王,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准时出发,去看看海川市弄的这个佛文化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天陪林副市长去海川市?吴中有一时没明白过来,竟然傻乎乎地问了一句:“您是说明天我陪您去海川市?” 林子龙瞪了他一眼,说:“怎么,这里还有其他人?” 吴中有压着兴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040芙蓉温泉疗养 次日上午九点整,一辆乌亮乌亮的奥迪小车停靠在市府大楼前坪。吴中有站在车旁等候,远远地见林子龙出了大厅,向小车走来,他急忙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小车司机急忙提醒说:“林市长不坐副驾驶位,坐后排座位。” 在吴中有的吴象中,副驾驶位是尊位,一般是领导坐的,下属一般坐后排座位。这个规矩,至少在海川市计经委是这样。作为秘书,他坐在后排,一把手李乔林坐在前排,或吞云吐雾,或眯着眼睛打盹睡觉。怎么到了市政府,这个规矩改了? 正想着,林子龙已经下了楼梯,走到了前坪。司机最熟悉自己服务的对象的特点的了,他说的应该没错。吴中有急忙绕到小车那边,拉开后车门,说:“林市长,您请上车!” 果然,林副市长径直上了后车门,把公文包放在座位一侧,稳稳地坐了下去。吴中有正要陪坐上去,突然觉得不妥。 他忽地想起看市台的卫视节目,其中有一期节目是邀请了曾经当过总统级别人物保镖的人物做嘉宾。主持人问过嘉宾一个问题,在小车上,保镖一般坐哪个位置,被保护的重量级人物一般坐哪个位置。一般人的理解是重量级人物应该坐副驾驶位,保镖坐后排座位,而嘉宾则说最佳的坐法是保镖坐副驾驶位,被保护的对象坐后排座位。这样坐的话,有利于保镖发现和遮挡来自于前方和各个侧面的袭击。也就是说,林市长应该坐后排座位,秘书应该坐副驾驶位,这是最佳坐法。 想到这,吴中有收住脚步,轻轻地而又有力地关闭后车门。然后,他按照驾驶人考试规则,从小车后面绕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司机没说什么,打开左转向,摁了一声喇叭,缓缓地发动了小车,朝街道驶去。 很快,小车驶出市城,盘上了高速公路,箭一般驶向海川市。司机的车子开得很稳,空调效果又好,吴中有感觉很舒服。毕竟是高级轿车!莫名地,他的内心有几分兴奋。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林副市长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唉,当领导的没有几个不辛苦,小车自然成了他们最佳的休息场所,因为没人妨碍。 奥迪轻轻摇晃一下,超过了一辆本田。吴中有瞥了一眼窗外,心想林副市长此行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去处理海川市佛文化节是否举办的问题。可是,他为什么要带我去呢?不管怎样,我得好好表现,让林市长喜欢上自己信任自己,抓住机会,成为他的专职秘书。 我该怎么好好表现呢?正想着,一辆铁灰色新款奔驰追上来,从左侧飘飞似地超过奥迪。窗外的风景真好!吴中有活动了一下脖子,心想好几个月没见到女儿了,这次回海川得抽时间回老家看看女儿。 想到这,吴中有感觉到心底有了丝丝甜蜜的感觉。想女儿,居然有这样的功效! 041芙蓉温泉疗养 041芙蓉温泉疗养 “好舒服——”林副市长终于睡醒了,他晃了晃脖子,伸了伸胳臂,“老王,到了哪里?” 老王就是司机,他说:“出了兴宁县,快到收费站了。” 听到兴宁两个字,吴中有马上想起去年送干爹去市城机场路上堵车的情景。当时,贵为市委书记的王金印、市长喻大山毕恭毕敬地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在下属面前是官,在上级面前是叭儿狗,难道,这就是官场? 奥迪减慢速度,弯下高速公路,驶向收费站。远远地,便可看到在收费站的上边拉着一条大大的横幅,横幅上写着“中国海川市佛文化节开幕式由超级导演彭凯旋全程策划”。彭凯旋是大牌导演,在国内乃至国外都享有声誉,由他导演的开幕式肯定精彩。海川市打的这张牌确实够厉害的! 在收费站出口处右侧,停着好几辆小车,还有两辆警车。不用说,这些小车是海川市市委市政府的。果然,见林子龙的专车出了路口,一辆警车马上鸣响警笛,在前面开路。一辆牌照为海川—000008的新款奔驰跟了上来,这辆车应该是新任市委书记喻大山的。在这辆小车后,其它小车缓缓地跟了上去,最后断后的又是一辆警车。 这排场,比送干爹戴冬华的还大!吴中有明白,干爹虽然是省委一号书记,毕竟是外省的,还管不着王金印他们。可林子龙不同,虽是副市长,可他是喻大山他们的鼎头上司,与他们的仕途直接关联。这些家伙,真是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搞他们的排场。 “林市长,我们去——”话到半截,吴中有收住了。林子龙接上话,说:“告诉大山同志,把车队撤了,我不去市政府,直接去疗养院。这几天很不舒服,我要彻底查一查!” 吴中有掏出手机,找到喻大山的号码,拨了过去。 不等吴中有开口,手机那头传来喻大山的话语,说:“吴大秘书,你们终于到了,欢迎欢迎!” 喻书记怎么知道是我打的电话?吴中有手机里有喻大山的手机号码,那是以前他市计经委秘书科副科长就留下的。一个小单位的小秘书,能留有市长的手机号码,那是一种荣耀。只可惜,那个时候,吴中有从来没有打过这个号码,也不敢打这个号码,只能当做荣耀收藏。 从喻大山快速判断的情况看,他的手机上肯定留有我的号码。如果是在昨天,或者是在今天八点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一个市委书记,会如此积极地存一个什么都不是人的小人物的手机号码,那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喻大山如此细心,做事如此缜密,我不过是临时代替别人跟随林副市长,他就获取了信息,还把我的手机号码存了。看来,喻大山能官至市委书记,并非没有原因! 听到喻大山热情中略带谄媚的话语,吴中有涌出一丝块感。要知道,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连见喻大山的资格都没有。喻大山在手机继续说道:“吴老弟,老板的行程怎么安排,你可要及时告诉老兄啰!” 由吴大秘书到吴老弟,一瞬之间,喻大山就让吴中有的角色有了转换,走得更近了。喻大山的这个问题让吴中有马上清醒过来,他急忙调整情绪,把角色转换过来,客气地说:“喻书记,你、你太客气了。林市长说身体有点点不适,想先去疗养院看看,要你把车队撤了。” 喻大山在手机那头犹豫了一下,马上说:“要得,要得,烦你告诉老板,我马上去安排。吴老弟,老板有什么指示,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042芙蓉温泉疗养 一路上,街道两旁到处挂着横幅,飘着彩带,都与海川市的佛文化节开幕式有关。到前面岔路口,老王把方向盘往右一打,上了去芙蓉温泉的柏油路。这条路年久失修,越往前开,越不好开,到处是坑坑洼洼,小车一路颠簸,让人怪不好受的。 从市区到芙蓉温泉,足足有40公里,基本上是这样的烂路。还没进市区,林副市长就说去那里,肯定以前去过,知道这条路的路况不好。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忍受这样的颠簸,去那个一般人都不不想去的地方?好几次,吴中有想以路况严重不好为由,劝林副市长返回,免得遭罪。可从后视镜里瞅见林副市长坦然的神色,他又生生地把话语吞了回去。 “小吴啊,你是芙蓉村人吧!”突然,林子龙发话了。 吴中有听了,就是一惊,忙说:“是,是啊,您、您怎么知道我是芙蓉村人?” 林子龙笑了笑,说:“金印同志和我谈过你的情况,要不是他自己带了一个秘书,肯定要你当他的秘书了。” 没想到王副市长和林副市长说过我的事,还说要我当他的秘书,这肯定是干爹从中起得作用。难怪林副市长会要我临时代替,当他的随身秘书?他带着感激,说:“林市长,我经验不足,能跟着您学习,是我莫大的荣幸呢。” 林子龙说:“你这小子,倒是滑头!”那语气,没有批评,分明带有几分喜爱。 约四十分钟后,小车到了市职工疗养院门口。这时,从门卫室小窗口探出一个头来,大概看清楚是从市城来的车,没问什么就打开了电动铁门。老王摁了下喇叭,轻踩油门开了进去。 三年前,吴中有随同市计经委干职工,到这里泡过集体温泉。和三年前对比,职工疗养院没多大变化,依然是几栋老式楼房,内坪为水泥坪,坑坑洼洼的。下了小车,吴中有看到林副市长狠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这里的条件。 院长文大郅一见林子龙,有些吃惊,他搞不清林子龙突然赶来是检查工作还是来看病。等听了林子龙几句话后,他马上明白领导来意,赶紧招呼人去收拾211房间。 211房间是个双套式病房,里外两间,还加一个宽敞的会客厅,落地的荷叶边窗帘,空调冰箱彩电电脑一应俱全。可以说,这个房间是林子龙的专用病房,平时他不来住,除了服务员定期清扫晒被子之外,门锁是不对其他人开的。 把林子龙送进病房后,吴中有找了个机会来到一楼,掏出手机给喻大山去了个电话,说:“喻书记,我们到了。” 喻大山说:“我知道你们到了,我也在医院呢。” 没想到喻书记也跟到了医院,又不出现,真难为他了。吴中有出了楼,走到停车坪,果然见到了喻书记的专车——海川—000008。 043芙蓉温泉疗养 “喻书记,下回接老板,最好不要动用警车,你一辆车就行了。”为了表示对他预先留存手机号码的感谢,吴中有善意地提醒,“好像老板不喜欢这样的排场。” 喻大山嘿嘿一笑,说:“没事的,没事的,高标准严要求接待,这是我们市委市政府的接待原则,老板不喜欢,我们就撤。古时候县太爷出行,要衙役鸣锣开道。我们林老板是市里的领导,搞个警车引路,这个形式还是要的。” 吴中有愣了一下,没有作声,也不好作声。喻大山似乎感觉出了吴秘书的变化,便换话题,说:“吴大秘书,中午我为林老板洗尘接风,你看行吗?” 喻书记不主动问林副市长,居然和我商量?吴中有愣了一下,便擅作主张地说:“快中饭时间了,林市长应该不会反对,你去准备吧,回头我就向林市长汇报。” 本来,林子龙打算中午在医院小餐厅里吃餐便饭,下午好好泡个澡,再睡上一觉。晚上若有时间,他就去看看吴中有的父亲吴红军。这个事,来之前,谌市长就叮嘱过他去看看。听吴中有说喻大山跟着到了这里,还准备为他洗尘接风,他皱了皱眉头,说:“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吃罢,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先告诉我一声。” 难怪喻大山要事先请示,原来连吃饭这样事,对于大领导来说也不是随便的事!吴中有算是明白了一点,心中有愧疚,但更有高兴,因为,与其说林市长的面子是给喻大山的,还不如说给自己的。 喻书记给林副市长的场面真不小,带着市里那帮常委,在芙蓉镇上最高档的酒店摆了三桌,闹闹哄哄吃到一点多钟。林子龙疲惫得不行,一回病房就上了铺,取消了泡澡计划。 海川市退休干部吴红军是西北省省委一号书记戴冬华的生死战友,在江北省官场已经悄然传开。当然,这个消息还不是最惊人的,最惊人的是政务院的副总理都传话过来,要省里领导照顾好那些为新中国的建立作出贡献的老红军老战士,他们的生活起居,他们的后代培养,都要放在心上。 喝水不忘挖井人!吴中有是老红军的后代,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干儿子,自然属于放在心上之列。为了这个事,市长书记谌建伟同志还特意找过林子龙,要他先带着,好好培养。这次带他来,就是重点培养,专职秘书陈之华生病了只是个托词,为的是给这小子机会,让他锻炼锻炼。 林副市长睡在里间,吴中有就坐在外间眯着,为他守门。两点钟的时候,有人敲门。眯在外间的吴中有站起身来,穿着拖鞋去开门。来者是个女同志,三十出头,容貌秀丽,身材高挑,一身白大褂衬出她的端庄与秀丽。她的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纱布袋,不知是什么东西。 吴中有不认识她,便诧异地说:“请问,你是?” 见到吴中有,女同志也惊了一下,忙自我介绍说:“我叫贺芳,是林市长的专职保健医生,这是药水袋,给林市长泡澡用的。 “是贺医生啊,请进,请进!”吴中有把贺芳让进房间,朝里面努了努嘴,“林市长还在休息,没有睡醒。” 贺芳把药水袋放到茶几上,坐进一旁的沙发。很快,房间里传出浓浓的中草药味,沁人心脾。吴中有嗅了嗅鼻子,做了个解困的动作。 “累了?我给你按摩按摩?”贺芳莞尔一笑,还站起了身,想过去给吴中有按摩按摩。 044芙蓉温泉疗养 此时,吴中有确实很想按摩,而且是个美女医生,那按摩效果更是不同。不过,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里间屋门,强作精力充沛的样子,说:“不累,谢谢贺医生。” 随着吴中有的视线,贺芳也不自觉地瞅了下里间。里间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林子龙还在熟睡。她打量了一下吴中有,说:“陈主任怎么没来?” 以前林市长来疗养院,应该是陈主任陪同,她和他自然熟了。在第一眼中,吴中有就见到了贺芳眼中的惊讶。突然之间,陈之华换成了另外的人,她能不惊讶?吴中有本想说陈主任病了在住院自己只是临时代替,可一望着那双美丽的充满惑肉的眼睛,他又改变了主意,说:“陈主任高升了,很快就要去履新职。” “哦——”贺芳似乎很失望,转而又热情地问,“你是林市长的新秘书?那怎么称呼你?” 吴中有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前半句,只回答了后半句,说:“我姓吴。” “哦,吴秘书,我,我——”贺芳突然吞吞吐吐起来,“陈主任答应给我推销电子血压计,可他没来,这可怎么办啊?” “推销电子血压计?”吴中有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知道是陈主任以前应该答应过帮贺芳推销电子血压计。他不在,贺芳肯定会找自己。果然,贺芳马上接着说:“你、你能不能帮我忙啊?” 从贺芳来房间这个举动,吴中有知道她与林市长关系不同一般。他不敢拒绝,更不敢答应,支吾着没有回答。 贺芳叹了口气,说:“吴秘书,和你开这个口,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正急着凑钱买商品房呢。” 吴中有抬起目光,追问道:“买商品房?” 贺芳又叹了口气,神情忧郁地说:“我离婚了,房子和儿子都判给了那个负心汉,我现在住单位的单身楼,很不方便的。” 她也离婚了?是不是和我前妻一样,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导致夫妻关系破裂?肯定是的,像她这样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肯定有男人惦记!这个男人是谁?吴中有瞅了瞅里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敢断定。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表示同情,可没回答她的问题。 贺芳有些尴尬,搓了搓手,说:“要是麻烦,就、就算了。” 吴中有松了口气,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红茶递给她,说:“贺医生,你要是客气,我倒不好意思了。”很轻松地,他把问题推给了她自己。 贺芳自然很失望,接饮料时咬了咬嘴唇。 “是小贺来了吧?”里间终于传出了林子龙的声音。 “是我,林市长,给您送泡澡用的药袋来了。”贺芳站起身来,林子龙已经走出了房间。 这样的场合,吴中有自然不好呆在房间,借口出了门。 045芙蓉温泉疗养 吴中有没去其它地方,而是去了院长办公室。见到他,文大郅满面春风,热情地招呼道:“坐坐坐,吴秘书。”然后,他又是敬烟,又是泡茶,显得非常客气。 寒暄几句,吴中有说:“文院长,贺医生住单身宿舍?” 文大郅愣了一下,看着吴中有,点了点头。 吴中有又说:“文院长,医院的房子很紧张吧?” 文大郅听出了意思,苦着脸说:“我是想给贺医生解决问题,可医院住房实在紧张,僧多粥少,很多人在排队要房子。平时和喻书记叶副书记开开玩笑可以,可一到正经事,他们就推脱,说我们医院属于市里头管,他们想帮忙都帮不上。哎呀,吴秘书,我们疗养院是市里不管,省里头更不管了。” 问题还没抖出来,倒先听了文院长一番牢骚话,吴中有不好回答,只能苦笑。 文大郅继续说道:“吴秘书,你能不能和林副市长说说我们疗养院的困难,拨点资金扶助扶助一下?” 这样的话不能当面和林副市长提吗?吴中有想要反问一句,又觉得不妥,便忍着没问。这个时候,沉默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走出院长办公室,吴中有心想,海川市搞佛文化节的开幕式,就要投资2000万,把这个钱用于疗养院的改建,那是绰绰有余了。要是市里头还能拨个2000万,就可以扩建疗养院了,既为全市职工提供一个良好的修养场所,又开发了温泉资源带动了本地经济,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最好的结果是真的叫停海川市的佛文化节,不搞开幕式,把这笔钱给省下来。唉,肉食者谋之,我何必吃咸萝卜操空心! 太阳已经落山,西边的天上一片血红。疗养院里古木参天,倒是散步的好处所。吴中有信步走着,忽而想到自己与前妻曾经有过的恩爱,现在却成了陌路;忽而想到自己受骗被赶出办事处差一点跳河自杀;忽而想到鬼使神差攀上了省委一号书记的干爹调入市里当上了秘书;忽而想到这次陪副市长的林子龙来海川不知是机会难得还是仕途凶险…… 罢了罢了,任尔东西南北风,管它春夏与秋冬!吴中有猛地一拳砸在树上,想用痛楚清醒大脑。 “吴大秘书,在散步啊!”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吴中有转身一看,见是海川市市委副书记叶朝阳,不觉诧异道:“叶副书记,您还没回市里?” 叶朝阳笑了笑,说:“老板都在这里,我这个打工仔怎么能擅自离岗呢。吴大秘书,今晚我做东,邀请林老板和大秘书你到山头吃野味,你看可以吗?” 中饭是喻书记请的,按理来说,晚饭得市长请了。可林子龙已经叮嘱过吴中有,今晚就在医院的小餐厅吃,人员就四个:林市长,贺芳,文大郅,还有他吴中有。想到这,他忙委婉地说:“林市长今天累了,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你就改天吧!” 叶朝阳当然能听出味道来,不免有些失望,说:“要真是这样,那就改天吧。吴大秘书,你可得放在心上,帮我安排安排,让我陪老板,还有你,吃一次野味。” 046芙蓉温泉疗养 这个时候,喻大山还兼着市长。当然,这是暂时的,肯定得让出来。作为市委副书记,叶朝阳自然是合适人选。可是,这得上面说了算。林子龙作为主管市的副市长,虽然不能直接任命,可他作为市里的资格比较老的副市长,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甚至是决定性作用的。 明白这些道理,自然就明白叶朝阳对林子龙毕恭毕敬的原因。听到他近乎哀求的口吻,吴中有笑了笑,应允道:“叶副书记,你放心,我肯定把口信捎到。不过去不去,那可得林市长自个儿定。” 见没有准信,叶朝阳显得有些焦虑,忙把吴中有扯到一旁。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后,他才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纸,很神秘地说:“吴秘书,你看下这个。” 吴中有接过纸张一看,就是一惊。因为这也是一份举报信,举报信上说“我叫谢灵,在海川市红马街有一处砖瓦房,面积为138个平方米。去年7月份,我前夫吴中有找到我说有个叫杨红的女人要租用我的房子存放一些东西。当时我没同意,我前夫自作主张,收了对方4000块钱租金,把院子租给了她。不料,杨红在房子的后院钟了密密麻麻一院子树苗,把我家之前种的菜地全部毁掉。 我去院子找我前夫没有找到,就跟杨红通了电话。杨红在电话中说‘种树的事你不要管,到时候我拿树苗赔偿款,你拿房屋补偿款,谁也不耽搁谁’。我知道杨红和拆迁办有关系,担心她影响我家棚改的事,就没再管她种树的事儿。不料,今年年初,我的院子被拆了,杨红和我前夫从拆迁办获得了一套商品房和60万树苗补偿款。我知道杨红和我前夫勾结拆迁办,通过暗箱操作,将本属于我的房屋,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就拆了,还借用我的土地骗取国家赔偿款,在棚改过程中,强占我的房屋,使我至今无法办理正常的棚改手续,无法获得棚改房。 我把我的冤屈举报到市有关机关,衷心希望市领导能够重视我所受的冤屈,让那些真正违法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诬陷,纯属诬陷!”这个臭表子,从头至尾我一分钱补偿款都没得到,她竟然举报我,这不是诬陷又是什么?吴中有心中冒出一股怒火,要不是当着叶副书记的面,他肯定骂娘了。他涨红着脸,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叶朝阳暗笑,从吴中有手中拿过那张纸,燃上火,让它化成灰烬,说:“吴大秘书,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处理好了,绝不会让你惹上半点麻烦。” 这事要是被卷进去了,还真是麻烦,尤其是这个时候。吴中有知道叶朝阳主动示好的用意,便说:“叶副书记,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吧?贺芳已经离婚了,没房子住,就搬进了疗养院的单身宿舍,生活很不方便,我想你有办法帮她解决一下实际困难。” 听到这个提醒,不用过多琢磨,叶朝阳便领悟到了此时此刻给贺芳解决一套房子的重要性。和吴中有套完近乎,他马上回到宾馆房间,打电话把市政府办主任彭芝华找来,问他现在还有几套装修好的两室一厅公关房。 047芙蓉温泉疗养 彭芝华想了想,说:“凤阳煤矿安置房还剩三套,一套是留给市煤炭局孙局长的亲戚的,一套是留给喻书记的远房叔叔的,一套是留给您的那位的。” 另外两套肯定是动不得的,要动只能动自己那位的了。叶朝阳咬了咬牙,说:“彭主任,你去告诉小雅,到时候想办法把她调到市文工团,帮她在市里弄套房子,这套就让出来。” 叶副书记的那位就是他的地下晴妇,凤阳煤矿下井工人闫铁牛的老婆王雅丽,没读多少书,无业,可人长得漂亮,很会跳舞,矿里特聘的交际花。领导来了,矿上一般会请她出面接待。一次工作舞会,叶副书记和她跳了几曲舞,感觉她很对自己胃口,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就勾答上了。因为老婆的活动,闫铁牛不用下井干苦力活,还当了矿上的区队长,也就对老婆的出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叶副书记这样安排,彭芝华知道难事来了。可最难也得上,成功与否,关乎叶副书记能否在仕途上再前进一大步,当上市长。 接受任务,彭芝华走到了门口,却又走了回去。叶朝阳皱了皱眉,说:“有什么问题吗?” 彭芝华半响才开口,说:“叶书记,那标准——” 叶朝阳眼睛一瞪,很不耐烦地说:“你总不至于到当铺去买二手货吧!”彭芝华被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咽着唾液往外急走。虽然被呛,但他心里踏实多了,去办事也好办些。 五点半的时候,吴中有分别给喻大山和叶朝阳打了电话,通知他们六点半到带书面材料到211房间汇报佛文化节方面的工作,现场调查安排在明天。六点半的时候,两位领导准点到了病房。 林子龙换上了病号服,这叫两个领导心里多少有点压抑。问候的话音一落地,林子龙就叫吴中有拿饮料给两位领导。按惯例,汇报从喻书记开始,然后是叶副书记,秘书吴中有在一旁拿着小本子作汇报记载。 七点钟的时候,汇报结束。林子龙摘下老花镜,闭上眼睛。叶朝阳掏出烟,想点火时无意中发现吴中有的眼神不对劲,又把烟装进了烟盒。叶朝阳收起架着的二郎腿,毕恭毕敬地注视着林老板。 吴中有理了一下他们汇报的重点,发现喻书记着重谈的是举办佛文化节的可行性,特别是谈了举办佛文化节开幕式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叶副书记的呢,着重谈的是举办佛文化节的相关准备工作,如巨型千手观音已经建成可以举行开光仪式,如佛文化节开幕式场地已经定在市城工人文化宫开始销售门票了,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林子龙睁开眼睛,看了看叶朝阳和叶朝阳,微笑着说:“怎么都不说话了?嗯,汇报得不错,简明扼要。小吴,你觉得呢?” 吴中有没料到林副市长会当着两位领导的面要自己谈看法,心头有些慌乱。他笑了笑,掩饰紧张情绪,加紧在大脑里调动思路找最佳语句,然后说:“林市长,喻书记着重谈了佛文化节的可行性问题,叶副书记着重谈了佛文化节的准备工作问题,都很明了,我、我得好好学习。” 048芙蓉温泉疗养 林子龙点了点头,说:“为了这个活动,你们两个是费了心思下了功夫的。可是,百密一疏,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通过合法的审批手续,千手观音的建造就是违规操作。有人把这个问题反映到了上面,政务院有关领导批示,紧急叫停海川市佛文化节的一切活动。” 没想到林子龙一开口,就直接讲这个问题,听得喻大山脸色就是一变。他忙说:“林市长,不是这样的,我们在开工之前,已经办了审批手续,得到了政务院宗教事务局领导的口头批示。否则的话,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让他们去建。” 林子龙说:“大山同志,我相信你的话,可问题是已经有人找到了佛教协会的副掌门人,把问题反映给他。这位副掌门人又找到政务院宗教事务局的领导,发现你们没有这个书面批示。你想想,我能怎么办?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关键是想办法弥补,把损失减少到最少,把影响缩小到最小。”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叶朝阳也跟着急,要知道,喻书记若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影响,职位就升不上去,职位升不上去,职位就空不出来,职位空不出来,他就当不了海川市市长。他眨了眨眼,试探着说:“林市长,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林子龙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说:“晚上我要请一个重要客人,由文院长买单,你们两个也来凑个热闹吧!” 喻大山和叶朝阳听了,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正尴尬着,贺芳在外面敲了下门,说:“林市长,有人找您!” 林子龙抬头一看,却不认识,一个断了右臂的老汉,后面跟着一对青年男女。吴中有急忙起身,走到门前,说:“父亲,您怎么来了?” 后面跟着的那个姑娘是吴中有的姨妹子谢兰,男的是谢兰老公曾铁梦。从谢兰的体态来看,她应该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不过,她的动作很麻利,抢前一步走到吴中有的面前,说:“姐夫哥,听说你回了老家,又不知道你呆在哪里,就要伯父带来了。” 原来是这样!吴中有有些不乐,便说:“我们正在开会,你们在外面等会。” 吴中有正要进去,林子龙却起身,过去握着吴红军的手,热情地说:“老同志啊,我正准备和小吴一起,上面接您来吃餐便饭呢。没想到你就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心有灵犀,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 什么,林市长今晚要请的重要客人就是父亲?吴中有大吃一惊,急忙把父亲和曾铁梦让进房间。 吴红军晃着袖管,进了房间,步履似乎有些颤抖。吴中有发现,父亲老得很快,几个月没见,他的门牙居然缺了几个。他搀着父亲坐下,然后给他泡了一杯热茶。至于谢兰和铁梦,他去冰箱拿了两罐饮料给他们。 见姐夫如主人一般忙着忙那,谢兰不禁露出艳羡。是啊,在副市长身边当差,前途无量呢! 吴红军喝了口热茶,放下茶杯,说:“谢谢领导对我的关心,让领导破费了。” 第一次见面,父亲怎么说这样的感谢话?吴中有有些纳闷,心想,是不是父亲老糊涂了。 049红地毯女处长 林子龙摇了摇手,说:“哪里哪里,您是老红军,为新中国的建立、为我们海川市的解放立下了大功,作为新中国的接班人,我们怎么能忘记呢?您可能不知道,那些慰问品和慰问金就有戴书记的心意呢。” 没想到干爸还如此惦记着父亲!听到这番话,吴中有确确实实涌出很强烈的感动。去年他就说要退居二线,不知道现在退下来了没有? 相互寒暄一番,到了吃晚饭时间,林子龙留吴红军他们吃饭。吴红军推辞,说:“我家离这里近,一根烟的功夫就到了,不能老是给领导添麻烦。” 林子龙热情挽留,说:“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留下来给我们讲讲您和戴书记的英雄历史,让我们这些后辈长长见识。” 吴红军支吾着,说:“我孙女儿还在家等呢。” 林子龙说:“小吴,你肯定好长时间没见你女儿了,你开车跑一次,把你女儿接来,团聚团聚。” “嗯——”吴中有兴奋地答应一声。正要出门,谢兰叫住他说:“姐夫哥,我陪你一块去!” 吴中有怔了一下,知道谢兰陪他一块去肯定是说事,便没好气地说:“我又是不知道路,要你陪干什么?”不管吴中有答不答应,谢兰已经大着略略鼓起的肚子,出了房间。 果然,谢兰是为了她丈夫的事来的。市建设局的局长喻长生当副市长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的局长袁坤搞人事改革,科室正副职全部免职,重新竞聘。曾铁梦是规划科的一般干部,这次报了名想竞聘这个科室的副科长,想要吴中有和袁坤打声招呼,以便竞聘成功。 自己的路还没走好,哪有能力顾及别人?吴中有很无奈,又不好明说,只得勉强应承下来。 因为有车,速度更快,二十分钟不到,吴中有就把女儿静静接来了。晚饭前夕,贺芳用目光告诉林子龙她要走了。林子龙不好开口挽留,把目光朝吴中有脸上一抹。 吴中有心一动,转身笑道:“贺医生,今晚大伙一起坐坐。” 贺芳忸怩着,说:“那多不好意思。” 谢兰急忙过去,拉着她的手,说:“有意思,有意思,你要是不在,就我一个姑娘,那才没意思呢。” 静静在一旁说:“姨,还有我呢!” 静静的话很逗,马上引来一片笑声。这时,文大郅进来,说:“呵,好热闹!” 林子龙说:“文院长,这屋里的人,都是我今晚要请的客人,你不会骂我把你吃空了吧。” 文大郅一边拿目光和喻书记叶副书记交流,一边用嘴回答林副市长的话:“林市长,您可真会说笑话。” 晚饭吃得格外愉快,就连心事沉沉的喻大山和叶朝阳也暂时放松了神经,敬了吴红军好几杯酒。喝酒的时候,吴中有发现了会喝酒女人的很大作用。贺芳逢举杯必喝,还举动敬酒罚酒,比别人多喝好几杯,她的好酒量营造了好气氛,就连早已不动白酒的林子龙,也举了三次杯,喝了好几两至尊茅台。席间,和着这种气氛,吴中有更是眼观八路耳听八方,端着酒杯攀上够下,左说右笑,不让饭桌出现冷场。 懂事的静静,一直默默地吃着,不吵不闹,直到酒席散了。不过,吴中有有些不解,林副市长请父亲来,应该不止是表示领导的关心,似乎还有别的事。可整个席间到父亲带着静静离去,他都没提出来。 050红地毯女处长 次日八点,火红火红的太阳从远处山后滚了出来,喷谢出吃热的光芒。海川市市委书记喻大山、市长叶朝阳等领导穿着白色短袖深色裤子,早早地站在疗养院前坪,等候林子龙下楼。 八点二十分,林子龙终于从楼上下来,精神抖擞。吴中有跟在后面,腋下夹着一个标志秘书身份的公文包。见到着装整齐划一的市领导们,林子龙只觉眼前一亮,便挥了挥手,说:“同志们,早啊!” 喻大山急忙迎上去,说:“林市长,看您的气色,昨晚上休息得很好啊!” 林子龙边走边说:“芙蓉温泉,名不虚传,效果比华清池还要好,我看啦,不是地下冒出的泉水,而是上天赐予的神水。” 听到林子龙的赞颂,喻大山一阵高兴。这个贺芳,正是他用的一粒棋子。去年,林子龙从外地调入白沙市,当选为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就来过一次芙蓉温泉。当时,喻大山特意要求市卫生局从市人民医院选一个高级护师担任林副市长的保健医生。经过层层选拔,有高级护师职称的贺芳被选中了。当时,贺芳不很情愿,毕竟是从城里调到下面的镇。经过一番工作,她终于想通了,愉快地接受了组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决定全心全意当好林副市长的保健医生。 果然,林子龙对贺芳很满意。以后,他只要到芙蓉温泉来泡澡,就指明要贺芳当他的保健医生。看来,这招棋走对了!喻大山陪着林子龙,走到他的那辆奥迪车前,说:“林市长,千手观音圣像已经建成,请您去实地考察,选哪天为圣像开光的日子。” 在白沙市官场,林子龙信佛,可是大家都知晓的秘密。其实,官员信佛,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在中国的官场,自古以来,越到高层,朋友越少。在古代,谁是最孤独的人?皇帝,九五之尊的皇帝是最孤独的人,他几乎没有真正的朋友。所以,那些从小就陪伴的太监们,就成了这些孤独者最为亲近的人,比他们的至亲还亲。所以,从秦帝国的宦官赵高到清末的大太监李莲英,太监或者宦官专权就成了中国古代史的共相。 到近代,到新中国建立,太监没了,宦官没了,可官员依然存在。在中国的官场,帝王思想的浸染太久太深,已经深到官员哦骨髓,难以改变!这些官员的升迁本质没有变化,随着官职的提升发展,越到高层朋友越少官员被迫寻找其它途径,如信佛,向和尚诉说心事,向尼姑交流感情。正因为如此,各地寺庙的香火旺盛,庙宇得到改建扩建。 林子龙收住脚步,沉思道:“我提前去拜观音菩萨,住持会同意?” 喻大山陪着笑脸,谄媚道:“林市长,住持宏发大师说了,像您这样的贵人,石砣寺是接都接不到,怎么会不同意呢?您去,是给菩萨面子,是给石砣寺面子,期待您去好好烧上一炷香,为我们海川市130万百姓祈福吧。” 在中国的官场,除了帝王思想之外,与之相匹配的就是奴才思想!吴中有站在一旁,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好希望林市长不要去烧这样的香拜这样的佛。不过,他这样的想法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林副市长已经点头表示同意,上了奥迪小车。 细心的吴中有发现,在领导们中间,还站着一个也是白色短袖深色裤子的女人,披着一头秀发,拎着一个女士小包。不过,她的衣服是束身的,依然凸显出她的高挑身材,姓感身段。虽然站在一群男领导中,衣服没两样,依然难淹其浓浓的女人味道。等林副市长上了小车,她才上了一辆小车。随后,喻大山也跟着上了那辆小车。看来,她是王书记带过来的人! 051红地毯女处长 前往芙蓉山的道路崎岖,在当地有小九曲回肠之称。警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压着单黄线在前面开路,迎面而来的车辆只得慌忙避让。坐在奥迪车里,吴中有不由生气地想:警察怎么开如此霸道的车! 由于有警车开路,虽然只有两车道,车队的速度没有迟缓,弯过九曲回肠,绕过一座高山,进了一片开阔地。远处山上一尊耀眼的千手观音佛像,进吴中有等人的视线。 车队往左拐,渐渐地靠近了石砣寺。距离庙门还有500米的样子,路上全部铺着红色的地毯。小车驶上去,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不过,没有一点声响。在庙门处,车队停了,领导们纷纷下车。虽然海川市已经进了秋季,可南方的秋季有秋老虎之称,气温依然很高,太阳更是毒辣。从温暖如春的空调小车下来,一下子进有秋老虎之称的太阳底下,这个变化,真是不得了啊! 就在这时,一个人快步过去,在林副市长头上撑起了一把大伞。这个人,正是刚才那位美女!原来,她是专门为林市长撑遮阳伞的。这个喻大山,想得蛮周到的。吴中有不禁为喻大山细心暗暗喝彩。要知道,这样的事,是他这个当随身秘书应该想到的和做到的。现在有人帮他提前想了做了,他当然高兴。 喻大山体态偏胖,平时锻炼又少,没走几步就是汗流浃背。不过,他显得很有精神,很抖擞地陪在林副市长一旁,一边走一边介绍说:“千手观音的弥座高21.9米,象征观音诞生日为农历二月十九日,圣像高61.9米,象征观音出道日为农历六月十九日。围绕千手观音圣像设计有水绕莲花,围绕莲花安放了三十三座观音化身。” 从庙门到矗立千手观音巨型圣像的芙蓉山还有四五百米的样子,而且带有坡度。幸亏路面上铺有红地毯,走的时候没有坑坑洼洼,算是少了难度。不过,走到山底下,大伙还是费了不少气力,一个个挥汗如雨。因为要撑伞,那个美女更是辛苦,白色短袖衬衣已经湿透,可以清晰地看到背部的红色乳罩吊带和因被束紧的凶部凹陷下去的肉。 她肯定很累!一股怜香惜玉之感冒上心头,好几次,吴中有想上去接过美女手中的伞,好替她减轻负担。可想到这样多有不妥,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和举动。喻大山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冒昧去做,只会费力不讨好! 终于走到了山下,林子龙停住脚步昂起头颅,好好地仰视了一番千手观音圣像。一股庄严肃穆之感,从心头涌出,让他精神一振。凝视了一会,他说:“吴秘书,你背一背刘长卿的那首与芙蓉山有关的诗!” 与芙蓉山有关的那首诗?吴中有马上想到是那首题为《风雪宿芙蓉山主人》,便朗声背诵道:“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林子龙叹了口气,说:“诗人怎么把芙蓉山写得如此凄凉,站在这里,我为什么丝毫没有这样的感受啊?” 芙蓉山,在华夏大地上,有好几处,刘长卿诗中所说的芙蓉山,据说是在兄弟省,未必就是海川市的芙蓉山。再说了,这首诗有其背景和时令特征,和现在的情形一点不符,怎么会有诗人那样的感受呢?吴中有正要解释,站在一旁的喻大山抢着解释说:“那是封建社会的芙蓉山,现在是社会主义的芙蓉山,有千手观音作伴,哪还有风雪夜归人!” 052红地毯女处长 林子龙皱了皱眉,说:“既然你知道有本质不同,为什么不做块碑,把刘长卿的这首诗刻上去,好教育到这里来烧香拜佛的善男善女?” 林副市长这番话,颇有教训味道。不过,上级教训下属不叫教训,叫教导,或者叫指示。果然,喻大山连连点头,说:“您教导的是,您教导得是。有为同志,今明两天,你务必把林市长的指示落实到位。” 撑伞的那个美女忙说:“我记住了,您放心,也请林市长放心,我肯定落实到位。” 林子龙说:“大山同志,你刚才叫她什么来着?” 喻大山愣了一下,马上明白林副市长说的是谁,心头暗喜,说道:“我忘了向您介绍,她是我们市政府办主任兼接待处主任——满有为同志。” “满有为?蛮有味——”林子龙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啊,有为才有味,只有在本职工作上干出了成绩,事业有为,生活才会更有味道,满有为同志,你认为呢?” 这句话,利用谐音,把美女主任的名字恰到好处的融合进去,严肃中带有荤味,属于高级荤话。马上,大伙报以一片笑声。美女主任听了,红扑扑的脸蛋更红了,显得很妩媚。开了一通玩笑,大伙继续紧跟林副市长攀爬。美女主任继续撑着遮阳伞,陪护在林副市长身旁。 爬到如意广场,再往上去便是拜菩萨的拜道了!喻大山抢着时机,向林子龙介绍说:“林市长,您见到的这些台阶叫拜道。主拜道取意为菩提树主干,呈619级台阶,象征观音出道日为农历六月十九日。由主拜道向上分为五条大道,为菩提树五枝,沿着五枝安放999尊菩萨。”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设计菩提树模样,样子很是滑稽。 吴中有心想,林副市长体型偏胖,平时肯定锻炼不多,这么高的台阶,他能爬上去?果然,爬到半路上,林子龙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看上去很吃力。其他领导也是如此,没有几个精神状态好的。那个撑伞的美女更是受罪,平日里就鲜有锻炼,今天不但要爬台阶还要撑着一把大遮阳伞,自然累得她香汗淋漓娇踹微微。 跟在后面,吴中有更加怜惜不已,恨不能马上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伞,帮她减轻负担。正担忧中,美女一个趔趄,往旁边就是一倒。说时快那时快,吴中有几个箭步过去,搀住美女。好一会儿,美女主任还在眩晕之中。要知道,如果没有这一搀扶,她肯定倒在台阶,滚了下去,虽有红地毯护着,肯定不是伤胳膊就是伤腿的。 当然,美女救住了,可遮阳伞没有救住,几个筋斗飘了下去,落在如意广场上,跳跃几下居然散架了。对于官场上的人,居然出现这样的意外,太不吉利了!林子龙两手撑腰,一脸愠色,显得非常气愤。 “你怎么搞的,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喻大山劈头就是一顿训斥,想化解林子龙心中的怒气。从台阶上摔倒,就是倒台的意思。还没去拜菩萨,就出现这样的事件,太不吉利了,信佛的官员自然更为讲究。 换届之后,林子龙由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调换为主管工业的副市长,而不是升为主管城市经济的常务副市长,心头一直不乐。个中原因,别人不知道,他自然清楚。这次市长选举,不是从本市提拔,而是从外市调入,自然没有腾出市长的职位,别的副市长或者副书记就没机会升迁。这样一来,原来的常务副市长叶飞孟原地踏步,其他市领导基本上也是原地踏步,可他林子龙似乎有所贬黜。 见林子龙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喻大山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不知如何劝慰,只得可怜兮兮地看着吴中有,希望他能救急。 053红地毯女处长 这个美女主任,刚才还是喻大山抛出的香饽饽,转瞬之间,又成了烫手的山芋!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吴中有眉头一皱,想起了《六祖坛经》上关于慧能的一个故事,不由脱口而出。这个故事是说慧能南归隐居后,一次听印宗法师讲经时,风吹幡动,众人认为风动还是幡动展开辩论,慧能说不是“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全场为之大惊。这句话,六祖的意思是说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明白自己的心,都需要认识自己,而一旦受到外界干扰,内心就会生出种种妄作的联想,从而脱离对事物的真正认识的道路。 作为虔诚的信佛者,林子龙自然知道这个故事以及故事的含义。他缓了脸色,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起脚步,往千手观音圣像处努力攀爬。 见事情过去,美女主任向吴中有投出感激的目光,说:“谢谢你,吴秘书!”接下来的路程,那个美女没跟着上去了。美女因祸得福,可以不跟着受罪了,吴中有很为她庆幸。 五点钟的时候,吴中有陪着林子龙,从芙蓉山回到了疗养院的房间。贺芳正在换泡澡用的温泉药水。她的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白大褂前襟被橘色的药水阴湿了一大片。夕阳从窗外进来,把她的美丽剪影映在墙壁上。 “好热,好热!”一进房间,林子龙就解开衬衣扣子,“小芳,你怎么不开空调?” 贺芳甩了甩湿手,抹了一下额头,说:“林市长,外面气温太高,如果空调开了,温差大,身体一下子适应不了,会影响健康的。只有慢慢升温,身体才能适应,才没有害处。” 林子龙已经把衣服去掉,只穿一件白色背心。听贺芳这么解释,他倒也赞同,点了点头,说:“听起来是有道理,不过,我爬了一天,已经好累,再不降温,如何受得了。” 贺芳莞尔一笑,说:“林市长,我给您按摩按摩就解乏了。” 林子龙说:“看你一头大汗,我怎么好意思?” 贺芳拢了一绺散下来的秀发,说:“不是累的,是热水虚的。” “那好吧!”林子龙抬起脚步,进了里间。贺芳顺手把外间的空调开了,跟了进去。 吴中有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王老吉,一口气灌完。然后,他坐到空调底下,纹丝不动。在这种时刻,秘书一般容易犯难,找借口回避,免得看到领导的某些不该看的事。可是,凭以往当秘书的经验,这个时候,吴中有不能出门回避。他认为不该溜的时候你溜掉了,会给领导造成不必要的被动和麻烦,甚至有些事情一辈子说不清楚。 记得以前在海川市计经委当老主任的秘书的时候,吴中有就碰上过类似的情况。老主任很明了,说有女人在场的时候就要吴中有呆在房间,免得别人说闲话。有一次去省城开会,老主任叫了个姑娘到房间按摩。没想到他老婆带着人跟踪他,破门而入,想逮个现场。当时,要不是吴中有在里面,那次老主任真难说清楚了。 正想着,门被敲响,很轻但很急促,似乎有急事。 054红地毯女处长 吴中有起身,把门打开。敲门的是院长文大郅,他说:“吴秘书,林市长在休息?” 林子龙在里屋里应道:“在捏筋捶骨!” 文大郅望去,里屋的门半开着,他看见林子龙的两只脚吊在铺边有节奏地上下颤晃。 吴中有倒了杯矿泉水,说:“文院长,请坐!” 文大郅接过杯子,似乎不渴,把杯子放在一旁。可又觉得不妥,他还是端起杯子,把水喝了。 林子龙说:“文院长,你是来问我明天能不能开始检查吧?” 文大郅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单子,说明天查什么后天检查哪里大后天——一口气把体检日程安排了一个星期。 林子龙在里面听到了,说:“文院长啊,你饶了我吧,照这样检查,没病也吓出病了。” 文大郅抬了抬脖子,说:“林市长,这可是我院几个教授级专家开会研究,专门为您安排的。还是我安排得紧,去掉了一些,要不然一个星期的时间哪够啊?” “咯咯咯咯咯——”里屋传来贺芳清脆的笑声,像画眉鸟在歌唱。 林子龙说:“好好好,我的文大院长,我听你的安排,具体事宜,你和小吴说吧。”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吴中有听清楚了,说:“文院长,那我去你的办公室,好好商量一下,看林市长的体检工作怎么进行?” 文大致连连点头,说:“吴秘书,辛苦你了!”说完,他赶紧出了房间。吴中有也跟着出了房间,把门重重地闭上。这个关门声,必须重一点,让林市长知道门已经关闭。当然,贺芳还会出来检查的。 晚饭桌上,文大郅说:“林市长,晚上七点半我们医院团委举办天使杯水上歌舞大赛,您是团委特邀嘉宾。”说完,他递过去一张精美的请柬。 林子龙接过请柬,摆弄了一下说:“文院长,这是小青年们的想法?” 不等文院长回答,吴中有插话说:“文院长,你可是越活越年轻啊!” 文大郅冲吴中有笑道:“小吴呀,为了这个活动,这帮小青年可是下了功夫的。我们这里没别的,就是温泉。水上歌舞大赛,这是小青年特意为林市长举办的一个特色活动。” “嗯——”林子龙把请柬丢给吴中有,点了点头说,“文院长,你是实际年龄与心理年龄严重不相符。我去是可以,不知给不给老朽出场费啊?” 文大郅放下筷子,毕恭毕敬地说:“林市长,到时候我代表所有参赛选手送您一首歌。” 林子龙夹起一根酸黄瓜,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什么歌这么值钱?” 听到这个提问,文大郅干脆站起身来,很响亮地答道:“把根留住!” 贺芳听了,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林子龙愣了一下,也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声说:“文院长,你是老而不朽,正当壮年。”吴中有很想笑,可又笑不出来,显出非常怪异的表情。 正热闹着,吴中有感觉出有人打电话进来。从昨天开始,他就明显感到自己的电话多了起来。打电话的这些人,大多是海川市官场上的人。吴中有知道,这些人打电话的目的不是和他关系好,而是冲着他是林副市长的秘书来套近乎。当然,他还只是临时跟着林副市长,海川市官场上的这些人物他都不敢得罪,得好好接听电话,即使心头不乐。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 号码是前妻谢灵的!吴中有想都没想,就摁下了拒听键。可刚摁断,手机铃声又开始响了起来。为了不分散大家聊天的兴致,吴中有把手伸进裤袋,把手机生生摁断了。 055红地毯女处长 过了好几分钟,手机铃声终于没响。这下谢灵该识相了吧!吴中有在心头暗笑,很为自己的举动解气。多少次,是他打电话给她,被她摁了。这次她打电话过来,什么也没说就被他摁了,真爽快! 林子龙放下筷子,接过贺芳递过的餐巾纸,抹了抹嘴巴。大伙知道林副市长吃饱了,也纷纷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于是,文大郅提议,陪林市长到外面走动走动,然后就去红太阳温泉歌舞厅参加比赛去。 一行人陪着林副市长,出了疗养院大门。黄昏时节的芙蓉镇已经没那么热了,伴着习习凉风,让人神清气爽。文大郅他们簇拥着林子龙,一路上谈笑风生,很是惬意。这个时候,吴中有扮演的角色,就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什么也不说。 从疗养院到镇上的红太阳温泉歌舞厅大约两里路的样子,因为人多,热热闹闹地走着,林子龙倒也不觉难走。很快,可以听到悦耳的音乐声和闪烁的霓虹灯了。就在这时,吴中有感觉到手机收到了短信。他掏出手机,点开短信:吴中有,我已经看到你了,你再不理我,就别怪我在领导面前抖出你的罪恶勾当! 原来,谢灵也在芙蓉镇,而且就在附近!吴中有下意识地看了下周围,果然影影绰绰地见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如果不理她,谢灵说不定真的会找上来,在林副市长面前一阵乱咬。想到这,吴中有只得快速回了条短信,说:“等下,我马上来!” 发完短信,吴中有快步走到林子龙身旁,说:“林市长,我想去办点事。” 林子龙没追问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许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歌舞厅门口涌出两列礼仪小姐,她们身着浅红色泳装,举着鲜花,喊着口号,欢迎林副市长的光临。顾不得再说什么,林子龙向迎接他的人群挥手致意,被她们簇拥着进了歌舞厅。 很快,歌舞厅外面静了下来,就吴中有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是啊,当赖以攀附的大树不在了,作为藤的自己,又有什么价值?吴中有一阵悲哀,想到自己遭遇到的种种不幸,眼泪竟然汪了出来。 “你不要躲着我!”冷不丁,谢灵到了身旁,朝吴中有就是一吼。 吴中有吓了一跳,愠怒道:“我躲你什么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现在我们不是夫妻了,你不要来缠我。” “缠你?”谢灵冷笑道,“吴中有,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值得我来缠你?你莫着自己良心想一想,我嫁给你,过了几天好日子?结婚的时候你没买过戒指没照过婚纱照,生下静静后你没做过几天家务,不知道怎么洗静静的尿布不知道怎么抱着她屙屎屙尿。除了看你的书写你的文章,你陪我逛过几次街?每天,我得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为静静的牛奶钱发愁,为静静的学费发愁,你给过我幸福吗?” 这些话,吴中有不知听她诉说过多少次。他已经听腻了听烦了,以前还会一条一条地去反驳,诸如反驳说我一直爱着你爱着这个家,辛辛苦苦工作一分一钱地赚钱,反驳说为了生计不得不撇下她们母女俩到外面去奔波,反驳说拿工资的家庭是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钱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现在,他不反驳了,已经没这个心思了。等她说够了,他讥笑道:“你现在有了,什么都实现了,为什么还要来和我说这些?” 谢灵显得非常激动,说:“吴中有,你把静静丢在家里,不闻不问,你配当父亲吗?我已经向法院申请,把静静的抚养权判给我!” 056红地毯女处长 “你?”吴中有听了,气得浑身哆嗦。由于还有人出进歌舞厅,他不敢和她争吵,便揪着她的衣服,扯到僻静处,狰狞着脸,说:“你敢?” “我不敢?”谢灵冷笑几声,连声说道,“我自己的女儿我不能做主?吴中有,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你别想有好日子过!”撂下这几句狠话,她掏出钥匙,一边疾走,一边朝停在路旁的小车摁了一下。 只见几点黄光闪过,谢灵拉开车门,发动小车,疾驰而去。好一会儿,吴中有才缓过神来,可已经见不到了谢灵的影子。 在路上走着,吴中有慢慢地平静下来。说良心话,静静跟着妈妈过日子,还是好些。想到这,他忍着怨气,给她去了一条短信说:只要你真心对静静好,我同意,没必要去法院打官司。 忽然想起曾铁梦事,吴中有决定会会叶朝阳。在电话里和叶朝阳约好后,他买了一盒礼品咖啡,开车赶往市区。快到喇叭口的时候,叶朝阳在那里等他,把他迎到了他家。 这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建筑面积怕是超过三百平米了。一楼客厅有一桌麻将,正玩得起劲,懒得理客人。叶朝阳把吴中有带到楼上,一边泡茶一边抱怨说:“你嫂子就一爱好,日夜砌长城,哪个时候不砌就是哪个时候不舒服。” 有个当市委副书记的丈夫,当妻子还要想什么事?吴中有开玩笑道:“有情趣爱好总比没兴趣爱好好,要是嫂夫人每天缠着你,恐怕也不好受。” 叶朝阳说:“还是吴秘书好啊,一个人过日子,清静!” 要是以前,这可是吴中有的痛处,很伤他的心。不过,现在他已经习惯。解除痛苦的最好方式,就是把痛苦抖出来自嘲,让人取笑。时间长了,什么都会变得麻木。吴中有已经学会了这样一招,也知道怎么用这样一招。他笑道:“叶书记,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感觉不到我的痛苦。” 叶朝阳就是一兴奋,说:“吴秘书,你要是不愿过单身日子,还不是一句话。那天帮林副市长撑伞的姑娘怎么样?她是我们海川市政府办副主任兼接待办主任满有为,机关里的一枝花,人称赛柏芝。林老板已经点评了,有为才有味,她肯定对你胃口。” 这个叶朝阳,还真拿这事说事了!吴中有急忙支开话题,说:“这事以后有机会说,我今晚来是和你说正事的,等下我还要赶回芙蓉镇。” 叶朝阳知道他说的正事是什么事,不无得意地说:“吴秘书,贺医生的房子已经落实,两室一厅,高档装修,钥匙在我这里。” 吴中有舔了舔嘴唇,说:“叶书记办事的效率就是不一般。” 叶朝阳哧了一声,说:“我不知道把这钥匙怎么交给贺医生,我派人去送,给你?还是叫文大郅来办这事?” 这个细节吴中有事先倒是没有想到,他陷入了沉思,想找到最佳的处理方式。 叶朝阳急了,不由嚷了起来,道:“我说吴老弟啊,为了这个两室一厅,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你可不能叫我瞎子点灯白费蜡!”这可是实话,因为这套房子是夺了小卿人的,而城里的新房子还没建,她能不生气,找叶朝阳的麻烦? 当然啰,个中情形,吴中有自然不知道,还在不急不慢地说:“当然是影响面越小越好,同时还要显出你的功劳!” “对头!”叶朝阳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主意还得吴大秘书你拿。” “这样吧——”吴中有伸出手,“把钥匙给我,我来办。” 交钥匙时,叶朝阳一脸喜色,说:“这我就踏实了!” 吴中有接过钥匙,放进包里。叶朝阳又说:“我给贺医生配了几件家具,不过分吧!” 吴中有瞅了他一眼,笑道:“我想贺医生不会生气的。” 房子的事告一段落,一楼的麻将声越来越大,还伴有惊呼声。很显然,她们很投入,把搓麻将当做了事业。叶朝阳皱了皱眉头,两手一摊说:“没办法,婆娘就好这个,我也乐得轻松。” 吴中有说:“外面的人想飞进去,里面的人想飞出来,这就是围城。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见个人。” 叶朝阳不无暖昧地说:“是不是去会女友?” 吴中有说:“什么女友,我前妻的妹夫曾铁梦,计经委搞竞聘,他想竞聘规划科副科长,我得去鼓励鼓励。” 名字,单位,还有具体的事,全讲出来了,这不明摆着是要叶朝阳出面吗?叶朝阳是什么人,他当然明白。不过,他没明确表态,只说:“年轻人追求上进,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吴中有相信他会去过问的,也就没有挑明,抬抬手表示告辞,出了叶副书记的小别墅。 057红地毯女处长 吴中有回到医院,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见林子龙不在病房,他猜想林市长应该是跟年轻人玩到一块了,没兴趣的话肯定早回了。他感觉身上粘糊糊的,心想该冲个澡了,就找出了里裤和背心进了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吴中有抽了抽鼻子,肺叶对这味道并不反感,甚至说有种亲近感。他脱光后扩了扩凶,走到了浴缸旁,感觉缸中的水平静得像一块有色玻璃,幽暗的光泽忽显忽显的。他弯下腰,用手舀了一些,放到鼻子处闻了闻。 这股味道,带有中药的清香,让人很清爽。吴中有直起身子,抬起左脚,想试试这种温泉药水泡澡的感觉。就在进浴缸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悬空的左脚凝在远处。他吞了吞唾液,收回左脚,许久后才用右手舀了一掌药水,洒落在肚脐眼下那团蓬发如茼蒿的黑物上。他喘口气离开浴缸,来到对面墙下,那里有一盏莲花喷头。 吴中有调好水温,站到水龙头下,一边洗一边想自己从喷头下到浴缸里,要走多少年的仕途?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远离了现实时,不禁笑了笑,劝自己还是把心思集中到怎么处理那三把钥匙上。等他洗完澡关喷头时,一个处理钥匙的办法在他心中形成。 林子龙回来时,吴中有正在沙发上打盹。林子龙脸色红润,吴中有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其中还夹杂着酒味。 林子龙一边伸腰,一边说:“今天可是锻炼透了!” 吴中有站起身来,笑道:“林市长,您泡个澡吧,贺医生为您准备好了。” 林子龙脱掉白色体恤衫,递给吴中有,拍了拍肚皮,说:“不泡,冲一个,太热了。”他没进浴缸,就在吴中有刚刚洗过的喷头下冲了个澡。然后,他穿着一条大裤衩走出了卫生间,脖子上缠着蓝色毛巾。 林子龙说了一些歌舞比赛的趣事,情绪很好,像个年轻人。吴中有抓住这个空档,拿出钥匙,说:“林市长,叶书记真会拍你马屁,他给贺医生解决了一套房子,钥匙却送到了211房间,叫我给贺医生。” 林子龙取下毛巾,擦了擦头发,说:“这哪是拍我马屁,我看啦,是拍你马屁。” 吴中有故意说:“找麻烦呢,明天我把钥匙给文院长,叫他看着办吧。” 林子龙摇了摇头,说:“这样不合适吧?叶朝阳这样做也算是体察民情,有心办好事,就不要太为难他,你去办就可以了。” 吴中有给林子龙送去一杯温茶,说:“林市长,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林子龙点了点头,说:“小吴啊,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办公了,一心一意搞体检,你告诉大山同志和朝阳同志,该办什么事就去办什么事,不要来妨碍我。你呢,如果有什么事,也只管去办,无须陪我。” 听林副市长的口吻,似乎这几天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他,包括他这个临时的随身秘书。吴中有借机说:“林市长,那我回省城看望一下陈主任。”本来,他想撒谎说回老家看女儿,又担心林副市长日后发现他撒了谎,留下不好印象。 这个理由名正言顺,林子龙只唔了一声,表示知晓,便进里间睡觉去了。 次日上午,吴中有坐中巴车回了省城。他买了一些水果,又封了四百块钱红包,到中医院看望了陈之华。陈之华得的是腰间盘突出,已经做了手术,腰部用固定器固定,行动不方便,由他老婆照料。 躺在病铺上,陈之华语重心长地说:“中有,好好干,老板已经看中你了!” 吴中有听了,非常高兴,嘴里却说:“八字还没有一撇,还早就着呢。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全是您栽培提携的结果。” 陈之华笑了笑,说:“是金子,总有发光的那天。从进三处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好你,要不然我不会把担子压给你的。老板喜欢踏实肯干的人,你有这样的作风,又有才华,自然会脱颖而出的。我很快要去海川市了,你的八字很快会写完整的。” 吴中有惊了一下,说:“您不是去宁县当县长吗,怎么又去海川市?” 陈之华犹豫了一下,说:“你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海川市建设局局长喻长生升副市长了,我去代他的缺!” 058红地毯女处长 “什么?”吴中有大吃一惊,“你去海川市当建设局局长,那是升了还是降了?” “这个不重要!”陈之华叹了口气说,“吃吃喝喝,随你多大的金额,也不会上岗上线。你要是伸手去拿去要不属于自己的,随时会有翻船的危险。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泡泡澡,看看表,舒服一秒是一秒。中有啊,我在官场混了快二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记住老兄的一句话,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有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吴中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陈主任,您放心,我会以您为榜样,好好工作的。”想到陈之华跳出苦海,成为一个部门的一把手,心头不免有艳羡之意。要是这次能顺利接过陈主任的接力棒,当上林副市长的秘书,就有出头之日了。 见吴中有的表情有变化,陈之华说:“中有老弟,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能帮你的肯定帮。” 想到林子龙去海川市是为了佛文化节的事,何不听听陈主任的意见。想到这,吴中有支吾着,说:“林市长去芙蓉镇,是为了佛文化节的事。有人告状,说海川市建造的千手观音没有经过政务院宗教事务局的审批,属于违规建造。” 陈之华说:“这事我听说了,这纯属窝里斗。你想想,一般老百姓能知道佛像审批没审批?我看啦,问题就出在他们市政府。” 吴中有说:“如果深挖下去,那个千手观音肯定是有问题,可一挖下去,肯定也会挖出大问题。这样一来,两者相争,必有一伤,不如不斗,打个平手。” 陈之华点了点头,说:“中有,不错嘛,一点就通。看样子,我把你推出去,会让你拥有更为广阔的舞台的。” 吴中有不无羞涩地说:“陈主任,您今天怎么老说些表扬我的话?” “表扬的话?哈哈哈哈——”陈之华乐了,不禁笑了起来,“你的本质不坏,潜质也不错,我这是实话实说。” 吴中有莫了莫后脑,说:“您又表扬我了,那您说说,佛文化节这事,林市长会怎么处理呢?” 陈之华皱了皱眉头,说:“林市长怎么处理,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会作冷处理,千手观音都建成了,总不至于把上亿块钱建成的东西推倒吧。哦,对了,你最好带个记者去芙蓉镇,报道一下林市长的事迹。” 带个记者去报道?细想一下,吴中有觉得也是这个理。既然没有审批,当初为什么同意建了呢?如果没有省里领导的点头,叶朝阳他们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动用上亿的资金去建造千手观音的。如果要去追究,市领导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中和。 听陈之华一番话,吴中有感觉有醍醐灌脑之感,明白了不少官场哲理。 从医院出来,吴中有直接回了住处。费了好大的劲,他才在一大堆名片里找到杨红表妹的那张名片,再一次温习了上面的内容:张丽,女,江北省电视台《焦点》栏目记者兼节目主持人。 因为没电视机,吴中有一直没机会看《焦点》节目,也就没机会知晓张丽的模样。电视台记者,栏目主持人,这几个头衔已经让他胆怯,哪里还敢主动去了解她。是祸躲不过,是缘避不开,既然老天安排我必须和她打交道,那就打交道吧!犹豫再三,吴中有决定去省电视台当面找她。 059电视台女主播 省电视台在八一路姚河岭,距离新华书店不远。读大学的时候,因为经常去新华书店看书,吴中有对建在旁边的省电视台高楼印象颇深。不过,他从来没有进去过,也没胆量进去,因为那里面全是那些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美女主播或者美女记者。 不过,这次不同,因为身份不同。吴中有径直去电视台办公室,却被告知张丽不在电视台,而是在中山大厦《焦点》直播厅直播节目。原来,省电视台很多栏目设在一些有名的商厦里面,既不占电视台大楼空间,又为那些商厦增加了知名度,是个双赢的事。 时间已经是上午11点,太阳挂得老高老高,火辣火辣的。那些都市丽人,撑着小花伞,身着暴露装,走在大街上,倒也不失为一种风景。吴中有坐在公交车上,一路饱眼福,一路想着等下见了张丽该怎么说话。 那个时候,中山大厦是白沙市的最高楼,有14层。不过,现在肯定不是了,就在它的周围,就有好几栋高楼超过了它的高度。一下公交车,吴中有就看见大楼前坪人山人海,似乎在搞什么活动。 靠近一看,吴中有大吃一惊。因为,舞台上站着好几个身着比鸡尼的姑娘,却戴着唱京戏用的凤冠,扭着屁股,走来走去。主持人更是出格,女的身穿三殿式,头戴凤冠身扎靠旗,里衣上画着京剧脸谱,男的化着花脸裸着上身只穿条裤衩。从他们穿的和讲的内容来看,应该是在搞里衣秀,促销情趣里衣的。 这些商人,为了赚钱,真是绞尽了脑汁!吴中有诅咒了一句,绕过人群,拐到《焦点》直播厅前。里面正在搞直播,一个女播音员正在播报,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工作。直播厅的外面站着一些人,正在围观,应该是美女主播的粉丝。 这个时候进去肯定不行,吴中有便在一旁等待。里衣秀促销活动太吵,他干脆走到街道对面,远远地看着直播厅。半个小时后,节目终于完了,美女主播取下麦克风,站起身来。 吴中有掏出手机,照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他一边瞅着直播厅,一边兴奋地等待。过了好久,他才见美女主播把手机放在耳旁,忙说:“请问,是张丽主播吗?” 美女主播说:“是啊,你是?” 吴中有控制住紧张,说:“我、我是吴中有?” 美女主播说:“吴中有?哪个吴中有?” 遭了,杨红没有和她提起过我!其实,就算是杨红和她表妹提起过,也早忘了。这么长时间没联系过,谁知道你是哪个?吴中有一阵紧张,小心翼翼地说:“我是你表姐杨红的朋友,我想和你见个面。” 可能是表姐杨红起了作用,对方没那么冷漠了,还带着些许热情,说:“请问,有什么事?” 吴中有说:“我想约你见个面,商量个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美女主播很礼貌地说:“对不起,我没时间。”说完,她挂了手机。 她居然拒绝了!吴中有有些懊恼,想去找她当面谈,又担心自讨没趣。他想了想,决定先回市政府,用陈主任的专用座机和省电视台领导联系,要求他们确定见面时间见面地点。 060电视台女主播 很快,这事尘埃落定。会面的时间约在晚上七点,地点是在美丽人生咖啡厅二楼二号雅座。不到六点半,吴中有就到了。墙壁上的音箱传出悠扬悦耳的钢琴声,阳光穿梭于春天般的空气中,把天地间的一切空虚盈满。 一身红装的女服务员过来,轻声细语地说:“先生,您需要什么咖啡,什么点心?” 吴中有说:“美女,现在的女士一般喜欢喝什么咖啡?” 女服务员甜美地一笑,拿出咖啡本本,指着上面的精致图片一一介绍道:“这种是摩卡咖啡,是日本mm的最爱,是那种满满一杯又非常漂亮的东西;这种是美式咖啡,就是那种黑咖啡,和冰咖啡差别不大,但质量更好,口味更加柔和细腻;这种是拿铁咖啡,加很多奶的咖啡,要是换种调调称呼,就是奶特咖啡,女孩子比较喜欢……” 女服务员正介绍着,一个女人进来,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喝什么样的咖啡都是香的;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喝什么样的咖啡都是苦的。” 吴中有定睛一看,慌忙站起身来,连声说:“怎么是你?” 女人没有回答吴中有的问题,而是对女服务员说:“来两大杯雀巢咖啡,一盘水果拼盘。”等女服务员出了雅座,女人才说:“吴老师,怎么,不认得我了?” 这个女人是吴中有初为人师时的学生,当时的名字叫李宁,怎么把名字改成张丽了?曾经,他们之间有过近似师生恋那样的关系。不过,从来没有突破底线,属于柏拉图式样的恋情。从张丽的表现和称呼来看,她早就知道要会见的是我!吴中有很受打击,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成了名人,就瞧不起我了?” 张丽调皮地一笑,说:“老师今晚是要请我喝香咖啡,还是苦咖啡呢?”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喝什么样的咖啡都是香的;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喝什么样的咖啡都是苦的。” 这句话是张丽刚才说的,马上把她逗得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让吴中有心头所有的不乐涣然冰释,很快,雅座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很快,咖啡和水果拼盘到了桌上。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像从来没有分开过的老朋友一样,一边吃着,一边话家常,话这四年来各自的人生经历。不过,两个人似乎心有灵犀,都没有谈各自的家庭和婚姻,也没有去追问对方。 在交谈中,吴中有不时偷偷地打量张丽丽,发现她的变化很大。八年不见,她由十七八岁的少女变成了二十五六岁的成淑女人。她那黑白分明、水汪汪的桃花大眼真的迷人,姣好的瓜子脸白里透红,而红唇膏彩绘下的姓感小嘴娇嫰欲滴,言谈间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令人产生一亲芳泽的肉望…… 061电视台女主播 见吴中有的目光有些呆滞,张丽站起来,弯着身子,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诧异地说:“吴老师,你怎么啦?” 吴中有猛醒过来,为防止自己失态,忙往后一倒,连声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心烦。” 张丽关切地说:“什么烦心事,能告诉我吗?” 像她这样优秀的姑娘,肯定成了家。没有成家,肯定也有钻石王老五那样的男友。我把心事告诉她,岂不是自讨没趣?想到这,吴中有支吾着,说:“林副市长在芙蓉镇考察工作,我想请你去搞个专访。” “你费尽周折就是为了这事?”张丽马上粉脸一变,不乐起来。 那个时候,吴中有经常偷偷地泡雀巢咖啡给她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雀巢咖啡的味道,她还是很在乎我的!吴中有心头涌出一股甜蜜,忙解释道:“要不是为了弄这个专访,这一辈子,可能永远见不到你了。你说说看,我费尽周折,是不是为了找到你?” 女人还是喜欢听男人的奉承话的,尤其是喜欢听自己心仪的男人的奉承话。果然,张丽化怒为喜,娇嗔道:“你别哄我开心,你打什么注意,我还不清楚?你犯不著打着林副市长的幌子去压台里,你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吴中有故意道:“我直接找你,你会见我吗?那天我打了你手机,话还没讲完,你就挂了,害得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张丽说:“我没听清楚,还以为你也是来骚扰我的粉丝。我没办法,只能落荒而逃。” 吴中有说:“知道是我找你,以后不会故意躲避了吧?” 张丽说:“你再取笑我,我就不陪你去芙蓉镇了。” 随后,两个人约定后天下午去芙蓉镇,采访报道林子龙下乡调研的活动。这样之后,他们两个又天南海北地聊着,想到哪里就聊到哪里,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当然,一直到聊天结束,两个人还是很谨慎地回避彼此的家庭和婚姻话题。 062电视台女主播 回去后,躺在铺上,吴中有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张丽俏丽的身影。 光滑光滑的肌肤雪白细嫩,凹凸玲珑的身材被紧紧包裹在雪白的低兄裙装里,隐约显出混圆而坚坚不坠的红婴桃。柳腰裙下是一双迷人光滑的雪白大腿,粉嫰细腻的手臂,成熟靓丽充满着少妇风韵的妩媚气质,比起任何电影中的著名女星更扣人心弦。 淡雅的脂粉气息及成熟美丽女人的肉香味迎面而来,慢慢地,慢慢地,脑海中的丽丽幻化成一位不染人间烟火的美丽女神,那微微翘起的粉嫰兄脯,那婀娜多姿的体态,还有那浑混圆的臀部……非分的遐想,竟然使得吴中有的某个部位有异样之感! 是啊,自从和谢灵闹矛盾,他就没过正常的夫妻生活。随着矛盾的升级,夫妻生活渐渐地成了或有或无的东西。离婚后,生性本份的他,更是洁身自好,除了和杨红握过手,没有碰过任何女人,甚至没有和女人面对面聊过天。今天,昔日的爱人——不,确切地说,她不是他的爱人,只能算彼此心仪暗恋。因为,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肌肤之亲,连亲昵的动作都未曾有过——现在,现在,她出现了,他能不心猿意马? 一直到半夜,吴中有依然清醒着头脑,不能入睡。朦胧之中,他还听到天花板上传来那种很有节奏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自从他住进这间廉租房,就一直陪伴着他。有一个晚上,他实在被这种声音闹得受不了,便上去敲开门,想问个明白 上面房间住着一对小夫妻,正干着好事,被吴中有中途打断,十分恼火,破口大骂。吴中有自知做得不好,灰溜溜地缩回了房间。自此,他就努力习惯这种“嘎吱、嘎吱”的声音,把它当做催眠曲,陪伴自己入睡。 可今晚不同,一个人早把他的心搅得一团糟,让这种声音变得如此凄厉,使他无法入眠。他瞪着眼睛,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心烦?六年前,因为她的出现,让夫妻反目,闹下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我已经离婚了,完全有理由再去找她,大大方方地谈上一场恋爱。为什么,我倒胆怯了,不敢和她谈自己的家庭、谈自己的婚姻? 谢灵,你怨不得我,是你做得太过分了!忽地,吴中有想到了前妻谢灵,不由得心生怨恨,诅咒起来。我承认,我以前没有照顾好你,没有照顾好静静。可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外面,要面对工作的压力,要承受寂寞带来的痛苦。更重要的是,为了这个家,我得努力工作,力争有好的前程,在学校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你不理解我,一味地埋怨我,丝毫不关心我。慢慢地,你迷上了麻将,疏于照顾女儿,让女儿半夜三更吓醒过来,打电话向我哭诉,告诉我她有多害怕多孤单。 我可怜可爱的女儿,不到十个月,你就断了奶。然后,你在奶奶家、外婆家、妈妈上班的地方度过了不谙世事的三年。后来,你爷爷的病情开始加重,战争时代留下的伤残一直折磨着他,让他痛疼难忍。后来,听邻居大婶说,你爷爷断臂伤势恶化,让他疼痛难忍,竟把断臂放到冰柜里去冷冻,以减轻痛楚。 由于没人照顾,静静,你三岁多一点就开始上幼儿园。不到两年的时间,你就先后在芙蓉村幼儿园、同心幼儿园、枫林坳幼儿园、双语幼儿园、金鑫幼儿园等五个幼儿园呆过。这急年来,爸爸和妈妈总有矛盾,直至离婚。有一次,因为争吵,爸爸从妈妈怀里去夺你,你吓得大哭。我也吓得不得了,不敢争夺。那一次,肯定给你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爸爸对不起你。 静静,我知道,你对爸爸很依恋。其实,爸爸也是一样。哪天没有听到你的声音,爸爸心里就有些慌,不踏实。哪怕是你接到爸爸的电话,蛮不讲理地吼爸爸。爸爸听了,也很快乐。因为,那是我女儿静静的声音。静静,你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心事,如考试考不到第一名怎么办,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婚,爸爸为什么不把你放在身边——我知道,这些问题对于你来说,都是天大的问题,你解决不了。女儿啊,总有一天,爸爸会把你带在身边,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给你最好的教育,给你想要的一切东西—— 如意识流般,吴中有不停地想着,让过去的生活一幕一幕在脑中出现。时不时,他会泪流满面,甚至抽泣出声。反正,就一个人,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我的痛苦! 终于,吴中有感觉到了疲惫,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063电视台女主播 两天后的上午,吴中有带着张丽到了芙蓉镇温泉疗养院。一进大门口,他就发现里面有了变化。在进门的左手边,一块汉白玉巨石矗立在旁边,上面镌刻着两个红色行书体大字“神水”,落款是草书体的林子龙。 林副市长一句戏说之词,居然被他们刻到了石头上?吴中有记得,李乔林由副主任升为一把手,首先搞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大搞美化,除掉计经委院子里旧的花草,种上新的苗木,还在市计经委大楼右侧立了一块巨石,巨石上刻了一句话“为海川市的发展当好参谋!”落款是王金印。听说,大石头的钱,运大石头的钱,刻在大石头上的字花的钱,以及付给说这句话的领导的钱,前前后后花了十万块! 立功立言立德,这是中国古代读书人所追求的一种境界。于今,它被今人发扬光大,尤其是被当今的领导同志发扬光大,可以说是发扬国光了!立县级市的市委书记的言花了十万块钱,立一个省会城市副市长的言,那更不能随便,至少得十万块钱以上。吴中有站在大石头前,愣了半晌。 张丽推了吴中有一下,说:“吴大秘书,你怎么啦?” 吴中有面无表情,木然地回答:“我在欣赏!” “欣赏?”张丽瞅了半响,“这字不怎么啊,如果不仔细辨认,我都看不出是‘神水’两个字来,你欣赏什么啊?” 吴中有说:“你看,那是落的谁的款?” “林子龙——”张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你如此虔诚,原来是你侍候的主子题的字,确实值得好好欣赏。”说完,她拿出摄像机,把巨石以及巨石上的字摄制好,还搞了一个特写镜头。 吴中有说:“不愧是王牌记者,蛮会抓镜头的嘛!” 张丽推了吴中有一下,说:“别贫嘴了,快些带我去拜访你的主子,免得错过了升迁机会。”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丽丽,这与升迁有什么关系?” 张丽哼了一声,说:“你别当我是三岁小孩,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从芙蓉镇跑到省城,打着林副市长的旗号,要省台派记者随行,这不明摆着是为你的主子造声势,树政绩吗?” 见被她看出了心思,吴中有不无担心地说:“丽丽,我这样安排妥当吗?” 张丽笑道:“吴老师,这样事我经历多了。你放心,领导不会不喜欢的,除非他不是领导。” 张丽是省电视台的头牌主持人,这样的事应该遇到过不少。既然她说没事,就应该没事。吃了定心丸,吴中有轻松了许多,带着她到了高干楼212病房。 身着病号服的林子龙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吴中有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他怔了一下。不等他们说什么,林子龙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放,指着报纸说:“吴秘书,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开口,林副市长就板着脸孔,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吴中有有些忐忑不安,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紧张兮兮地走到茶几前,拿起报纸。 064电视台女主播 这是一张白沙晚报,在报纸的第三版,有一则标题为《遮阳伞的故事》的新闻,写的主人公正是白沙市副市长林子龙,写的事迹就是那天遮阳伞被吹倒的事。不过,地点换为了芙蓉镇的芙蓉村,事由换为林副市长冒酷暑调查村民对开发芙蓉温泉的看法。 那天,吴中有擅作主张,把新闻稿的提纲给了闫兵胜,要他安排记者写篇通讯。从文字来看,作者的写作功底不错,可以说是文情并茂,有大家手笔。因为搞不清主子的态度,他试探着说:“是这样的,前天省电视台的闫副台长到三处找陈主任,想找新闻素材。因为陈主任还在住院,我接待了阎副台长,顺便把您去芙蓉村调研温泉开发的事提了一下,没想到他们没告诉我一声,就把这事给报道了!” 这话进退有余,进可居其功,退可推卸其责任。明明是吴中有自己主动找到了台里,怎么说是阎兵胜去找的他?张丽在一旁听得心头冷笑,不过,她没揭穿他的伎俩,而是说:“林市长,您冒着酷暑,长途跋涉,到芙蓉镇这样的穷山沟里搞调研,一心一意为老百姓谋求致富路,这样的典型事迹不报道,又去报道什么典型事迹呢?” 林子龙听了,打量了一下张丽,脸色缓和了许多,说:“这叫报道典型事迹?放在第三版,哪个读者看得到?” 原来,林副市长并非不满报道假新闻,而是不满没放在晚报的头版甚至是头条!如果这是问题,那确实是问题,吴中有不好解释,也不懂怎么解释,只得把眼光投向张丽,期待她能救场。 张丽当然能读懂他的眼神,莞尔一笑,说:“林副市长,这是我根据阎副台长提供的提纲写的故事,属于文艺作品,当然得放在第三版的副刊里。”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我误解你们了!”林子龙的脸上完全缓和,甚至挂上了笑意。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张丽,亲切地说:“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来了?” 张丽说:“我嘛,姓张,单名一个丽字,风和日丽的丽字。来的理由很简单,根据省台的工作要求,随时报道芙蓉镇温泉的开发研讨成果。” 一篇文采斐然的通讯,几句高调调的套话,已经让林子龙对张丽产生了好的印象。他笑了笑,说:“看样子,我得好好配合你的跟踪采访了。吴秘书,我提前出院,你好好安排一下这两天的行程,务必配合好张大记者的跟踪采访。” 非常明显,林副市长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吴中有心头暗喜,故意说道:“林市长,您提前出院,这怎么行?要是您的身体出了问题,芙蓉老百姓不会饶过我的。” “顾不得那么多了!”林子龙大手一挥,“吴秘书,你电话通知请白沙市工会、市宗教局,还有海川市市委市政府、德常市委市政府的党政主要负责人,于今天下午三点到这里开会。” 从电话通知的对象来看,林副市长要研究的问题,应该不止是芙蓉温泉的开发问题,肯定和佛文化节有关系。要不然,他要白沙市宗教局的领导来干什么?根据他的反应,他似乎正要记者的参与,把声势搞大。 吴中有马上拿出小本子,把林副市长刚才说的记下,然后等着他列出发言要点,好给他抢时间写发言稿。林子龙挥了挥手,说:“这次会议不用写发言稿,我要即兴发言,你忙你的去吧。” 065电视台女主播 两点半,林子龙午休完毕,起铺搞洗漱。吴中有拿起公文包,坐在外间,开始等待。跟林子龙这段时间,吴中有发现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早上起来后,中午午休后,晚上睡觉前,都要漱口。这个习惯,吴中有以前也有过,那是婚后的蜜月期。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习惯开始改变,由一日三漱口变为两漱口,遭遇变故后连早上起铺漱口洗脸也没心思去做。一直到进了省政府,他才有心思在漱口这件事认真起来。 渐渐地,吴中有发现,这个习惯不止是个习惯,更是一种良好心态的体现。如果没有好心态,谁会静心静气地一日三漱口? 林子龙漱完口,洗好脸,坐到外间的沙发上。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中等型号的宜兴紫砂杯。午休后,林子龙必定要喝一杯乌龙茶。趁他漱口洗脸的时候,吴中有准备好了。这几天,应该是贺芳代劳了! 林子龙揭开茶杯盖子,一股茶香随着热气,缓缓地飘散开去。他喝了一小口,砸吧了一下嘴巴,说:“小吴啊,要是佛文化节不在海川市举办了,你认为找个什么理由合适?”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问题,吴中有又喜又惊。喜的是,这样大的事,林市长居然问他的想法;惊的是,这事太大了,他不好也不敢回答。他支吾着,说:“林市长,这个,这个事太、太大了,我不好说呢。” 林子龙放下茶杯,说:“你尽管说,没事的。” 吴中有咽了一下喉咙,说:“佛文化节在海川市举办,这事都登报了,怎么就不办了呢?”这个问题很关键,要不然,他真不好怎么回答林市长的这个问题。 林子龙皱了下眉头,说:“我已经查明,海川市建的那个千手观音确确实实没有政务院宗教事务局的批文,属于严重违规行为。要是让海川市再搞什么佛文化节,这不是冒风作案吗?所以,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取消海川举办的佛文化节,以消除恶劣影响。” 这个事情确实是二难选择!如果办佛文化节,那可是和上面对着干,要掉乌纱帽甚至进班房的;如果不办佛文化节,报纸已经登了,门票开始销售了,特别是钱也花了,突然之间不办,老百姓会怎么想?事情闹得不好,也是掉乌纱帽的事。 当然,现在处理结果已经出来——那就是不办佛文化节,取消在省城举办的开幕式。也就是说,林子龙要做的,是如何消除不办佛文化节特别是取消开幕式的不好影响,以安民心。这个理由得堂而皇之,不能让老百姓知道海川市佛文化节的取消是因为严重违规,至少不能公开宣扬。 理清了思路,慢慢地,吴中有心中有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抬起头,迎着林子龙的眼光,说:“林市长,不知道这样处理行不行?” 066爱在落日黄昏 林子龙听了,身子就是一直,急切地说:“什么法子,你快说!”可能是感觉出自己过于迫切,他马上恢复坐的正常姿势,端起紫砂杯,品了一口茶。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林副市长看出自己有任何功利心!吴中有定了定神,装作没多少主见的样子,说:“林市长,新闻里说甲流正在蔓延,要是这个时候举办佛文化节开幕式,您看会不会影响甲流的防控工作?” 林子龙点了点头,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就目前而言,甲流在我国的形势还不算严峻,但早作防范,不是坏事。开幕式属于大型集会活动,如果这个时候举办,肯定会影响甲流的防控工作。” 因为有了处理棘手事情的对策,林子达显得很兴奋。他站起身来,大手一挥,说:“小吴,开会去!” 等站起身来,吴中有才突然想起开会的地点没有定好,忙说:“林市长,我忘了告诉他们在哪里开会了。” 林子龙一边走,一边说:“这些个干部,就是脑袋瓜子大,从不想事,得好好凉一凉,让他们清醒清醒头脑。” 果然,林副市长的话刚落音,喻大山就打电话进来,问吴中有会议地点在哪。 因为林副市长还没指示,吴中有不好说,便道:“喻书记,您在疗养院大门口等吧。” 走到门口,林子龙又折回身子,坐到沙发上,说:“小吴,你通知那位女记者,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张丽,我们的会就在疗养院大门口开,邀请她参加。” 通知文大郅,要他组织人员赶紧在疗养院大门口布置一个小型会议场地;通知喻大山他们,要求他们在疗养院大门口集合,等待开会;通知记者张丽,会议地点设在疗养院大门口,欢迎她前往采访报道。带着林副市长的指示,吴中有迅速统筹,把事情一一落实。 会议是三点二十分开始的,林子龙身着工作服,坐在主席台唯一的座位上。他扫视了一下毕恭毕敬坐在前面的领导们,开始发话道:“同志们,我先通报一个数据,请你们想一想,这反映一个什么问题。我们市面积不大,可职工不少,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市有职工1100多万,全国劳模有478人,市部级劳模有5015人,另有10多万市县级和企业评选的劳动模范。可是,这么多优秀职工的大市居然没有一家能够适应疗休养事业新形势发展需求的疗养院,这怎么行?” 听到这组数据,吴中有不禁暗暗称赞林副市长的切入点很好,既引入了话题又有说服力。因为有吴秘书之前授以机宜,讨论一番之后,喻大山主动发话道:“林市长,这个工作是我们海川市做得不够好,没有好好利用芙蓉温泉这样的优质资源。今后,我一定重视疗养院的建设,让这个地方成为全市职工特别是各级劳模疗休养的基地。” 067爱在落日黄昏 林子龙点了点头,说:“大山同志,你有这样的积极认识,值得肯定。不过,你不能停留在口头上,要有实际行动。有些地方没资源要弄出资源来,你们这里有资源当然得好好利用,不能白白浪费。今天,我把你们请来,就是想让白沙市工会牵头,你们地政府支援,把市职工疗养院好好改建扩建一番,给全市广大职工提供良好的疗休养服务。 同志们啊,你们不要小看了这个地方。在文格时期,它可是很多被打倒的中央领导接受改造的地方。文格后,在这里呆过的老领导很怀念这个地方,建议地政府好好利用这里的资源。在他们的强烈要求,当地政府拨款建成了初具规模的市职工疗养院。遗憾的是,这几年重视不够,建设严重滞后…… 至于建设资金问题,我看可以这样筹措。鉴于甲流防控工作日益严峻,这个时候搞大型活动是不适宜的,海川市佛文化节开幕式肯定要推迟,可以把这部分资金先投到疗养院的扩建。当然,疗养院的扩建没有个五六千万肯定搞不了,资金还得另外想办法,市工会自筹一千万,德常市出一千万把开幕式这个活接过去,市政府拨款两千万,这个建设资金就齐了。” 经过林子龙这么一说,海川市佛文化节开幕式理所应当延后,市职工疗养院扩建的资金又得以解决。新闻媒体把这事一报道,那还不是大功一件,泽被全市人民,尤其是海川市人民? 只是海川市搞佛文化节,开幕式却要德常市去弄,听起来总有点怪怪的味道。吴中有一边整理着会议记录,一边琢磨着这个问题。他暗暗地扫视了一下与会领导的神情,发现他们没什么异样,正襟危坐,似乎很拥护林副市长的决定。会场上,张丽忙前忙后,时而在前头给林副市长一个特写镜头,时而在后头给会场一个全景。 会议在四点过五分结束,刚好一节课时间,林副市长又善于作报告,拿捏得好,听会者并不觉得累。散会后,他们都显得兴奋,说听了林副市长的报告,如醍醐灌脑,清醒了许多,知道今后的工作重心在哪了。 林子龙和他们寒暄几句,便说该回市城了,便径直上了小车。 马上,喻大山他们围了过去,说:“林市长,您要是饿着肚子回去,市委不怪罪,您的贤内助肯定会兴师问罪了。” 林子龙没有回答,而是招手要张丽过去,说:“怎么样,大记者忙了一个下午,喻书记做东,去吃餐便饭?” 市委书记做东,上级市副市长出面邀请,对于一个省台的小记者来说,哪怕你最出名,也是一种无上光荣!吴中有在心里为她高兴,可又有一股莫名的妒忌。现在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只要和权力、金钱打交道,没有几个不变质的。 068爱在落日黄昏 张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很平静地说:“谢谢领导们的好意,等下我还得赶稿子。要是赶不出来,这篇新闻稿就只能后天见报了。喻书记,您说我是先赶饭局,还是先赶稿子?” 喻大山显得有点尴尬,支吾着说:“这个,这个,当然还是先赶稿子,赶稿子。” 张丽说:“谢谢理解,林市长,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能不能提?” 林子龙说:“当然可以啊,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张丽说:“吴秘书是写作高手,如果他能先列好新闻提纲,我写起来就会顺手。这次很急,我担心自己写不好,完成不了任务,想请吴秘书留下几个小时,帮我列列提纲改改文稿,不知可否?” “哈哈哈——”林子龙发出爽朗的笑声,“一个大记者,居然要我的小秘书列提纲改文稿,有意思,有意思。好,就照张记者的办!”说完,他吩咐司机发车。于是,在警车的引导下,一个小型车队缓缓驶出了疗养院,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其它车辆,纷纷启动,慢慢地跟了上去。 等他们离去,张丽从包里拿出几份纸,说:“吴大秘书,你帮我看看。” 吴中有接过去一看,竟然是已经完稿的打印稿,他不由惊道:“丽丽,你的新闻稿已经写好了,你怎么骗林市长?” 张丽做了个鬼脸,说:“我不骗他,怎么脱身?你没看到他那副涩迷迷的样子,你就不担心我吃亏?” 原来如此!吴中有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林市长是他的临时主人,被人这么看毕竟不是好事。只是也好,张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说:“那今晚怎么招待你?” 张丽想了想,说:“很简单啊,到了吃饭时间请我吃饭,到了睡觉时间让我睡觉。” 吴中有看了看时间,说:“那我们吃饭去!” 两个人出了疗养院,朝东边走去。很快,他们找到一个叫僻静酒吧,走了进去。里面有许多小情侣。服务员小姐也把他俩当作小情侣了,把一个小包厢给了他们。小包厢里就一张小餐桌,餐桌上罩着蓝色干净的桌布,古色古香的瓷壶和茶杯摆在上面,显得很有古韵。 两个人刚落座,服务员小姐就过来,给他们一个菜谱,请他们点菜。吴中有把菜谱给张丽,要她点自己喜欢的菜。张丽谦让了一番,勉强点了几个菜。其实,就在吴中有对面的墙上,列了店里点击排在前十的菜,如第一名的香芋排骨第二名原味羊肉第三名清蒸鳜鱼…… 吴中有特意对比了一下,张丽点的菜没有一个是上了榜的,便笑了笑说:“从女人点菜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到底喜不喜欢和她一起吃饭的男人。” 张丽眨巴着眼睛,很天真地问:“为什么?” 069爱在落日黄昏 “呵呵!”吴中有喝了口茶,“女人如果尽选贵的菜点,是她不怕吃穷请客的男人,也就是说她并不喜欢这个男人,只是跟着他吃喝罢了。反之,女人如果选便宜的菜去点,是女人心痛男人花钱,对以后过日子不利,也就是说她真心喜欢这个男人。” 张丽起身拧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你好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吴中有干脆开起俗气的玩笑,不过,女人很喜欢。 菜上来了,三个碟子摆在桌子上,和着菜香,倒也勾人食欲。吴中有要了一瓶红酒和两瓶雪碧,用一个大壶兑好,先倒上一杯,推到张丽的面前。张丽接受着这种殷勤,觉得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吃饭确实是一种享受。 走出三棵树酒吧,吴中有准备喊的士回宾馆。张丽却不情愿,说:“好不容易出来了,我还想去个地方。” 吴中有说:“哪个地方?” 张丽没有出声,用嘴努了努前面。吴中有朝她努嘴的方向一看,只见前面青松耸翠云雾缭绕。原来,她想爬芙蓉山!不是已经陪林市长爬过了吗?吴中有有些诧异。 张丽看出了他的不解,说:“白天那么多人,而且是些龌龊男人。” 小时候,吴中有走遍了芙蓉山的每个角落,熟悉了山上的一花一草一木。那个时候,他对这座山是多么的有情感,觉得是这座山赋予了自己良好的品性,从而认定自己会当一名好学生的。 没想到离开家乡,离开这座山,整整十五年,自己再没有独自踏上这座山半步。是不是自己冷酷了?是不是自己变质了?吴中有猛然想到这个问题,心不禁颤起来。 见吴中有的脸色有点发白,张丽关切地说:“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就别爬了。” 让自己再爬一次芙蓉山,经受一次灵魂的洗礼吧!吴中有忙说:“没事,只要你能爬上去,我就能爬上去。” “原来你在向我挑战!”张丽娇嗔着,抬脚就朝芙蓉山入口处走去。经过一个广场,朝左侧上山路,旁边有一亭子,叫自卑亭。 张丽说:“大才子,为什么叫自卑亭?” “自古登山必自卑,人很渺小,如沧海之一粟恒河星数中一份子,站在巍峨的大山前自然自卑。古人有自知之明,所以呀,为了提醒自己,立自卑亭来警醒自己不要狂妄自大。”吴中有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男人,喜欢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优秀!”张丽心头暗笑,继续爬山。 经过半山亭,天空中居然飘起了细雨。吴中有正在感叹今天时运不济,不能畅快地爬山的时候,一把伞撑在了自己头上。他一看,张丽笑着站在身旁,手中多了一把伞。 “你哪里来的伞?”吴中有惊讶地问了一声。 070爱在落日黄昏 张丽指了指自己肩上的挎包,说:“女人的包里了什么都有,天晴落雨还是其它什么天气,总有可以用得着的东西。” 山路已经湿了,路面很滑。吴中有接过伞撑着,小心地搀扶着张丽,朝山头爬去。前面是一线崖了,路面越来越窄,一旁是石壁一旁是悬崖,稍不留心就有可能掉下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好几次,吴中有劝张丽,说:“这条路不好走,又是雨天,太危险了,还是回去为好。” 张丽不同意,说:“人的潜能是激发出来的,不走险路,哪里知道山路的艰险。” 吴中有说:“有些事情是不能冒险的,走下去会有危险。” 我这样做是在玩火,走下去是不是也会有危险?他在讽刺我!张丽心头一恼,脚一滑,身体向外倒去。要是在这里倒下去,那还不粉身碎骨?说是快那时快,吴中有一手揪住石壁上的迎客松,一手揪住张丽的手。张丽一声惊叫,一头撞进了吴中有的怀抱。 吴中有的血液狂奔起来,他用全部激情抱住张丽,抱得很紧。 “走,我们下山去!”张丽似乎很恼怒,用力挣扎,想挣脱吴中有拥抱。因为还在悬崖,吴中有不敢放手,干脆抱着她离开一线崖,放到安全地带。 “你不要羞辱我!”张丽站在那里,用手指着吴中有,用近乎咆哮的语气吼着。不过,美女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要不是自己及时揪住她,把她抱离一线崖,这个时候她就不可能在这里咆哮了。吴中有正要骂她不识好人心,忽地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自己的话伤了她的心。 吴中有走过去,伸出双手,轻轻地拢着她,说:“张丽,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一个纯粹的女人,没有心思,我喜欢和你这样的女人交往。” “呜呜呜呜……”张丽伏在吴中有的怀里,痛快地哭着。 “好啦好啦,没事了。”像哄小孩一样,吴中有轻声哄着。 被男人寵着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寵着,这种感觉真好。张丽不哭了,依然偎依在他的怀中,闭着双眸,享受着这份从没有过的幸福。然后,她慢慢和他讲了她的过去。 两年前,张丽也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她的前夫是白沙市地税局副局长的儿子,婚后不到一月就红杏出情,经常夜不归宿。张丽发现后,要求离婚。那家伙听了,居然说钱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不去拿他用钱把她砸死再把钱给他。 原来也是个不幸的女人!吴中有不无同情地拥着她,说:“我把我的婚姻也告诉你吧!” 张丽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嘴上,说:“表姐已经告诉我了!” 她早就知道我的情况了!吴中有哑然失笑,说:“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张丽娇嗔着说:“你认为呢?” 071爱在落日黄昏 回到宾馆,吴中有的手还留在后门的反扣上,张丽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拱进了他的怀里。吴中有一弯腰,伸出手把她抱了起来,连转了几个圈儿。张丽咯咯咯地笑着,一双脚在悬在空中乱踢,那样子就是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吴中有转晕了,连滚带爬地把张丽抛到铺上,喘着粗气去撕扯她的衣服。张丽冷静下里,推开他的手,说:“别急嘛,我已经是你俘虏,还怕我跑了不成?” 吴中有很听话,松开手,撑在铺上,定定地看着她。 张丽伸出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用嘴朝浴室的方向努了努。吴中有会意,点了点头,撑起身子,离开铺,进了浴室。也许是性急,没几分钟,他就出来了。 当吴中有仅穿着一条裤衩,火急火燎地回到张丽身旁,想把自己的激情全部给她的时候,张丽又一次挡开了他,诡秘地说:“性急喝不了热豆腐,你懂吗?” 吴中有似懂非懂,说:“你这不是折磨我吗?” “累了一天,我也得洗一洗。”张丽勾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说。 吴中有点了点头,抱起她,把她送到了浴室。放下她后,他赖着不走,想一睹春涩。张丽轻轻地推着他,说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光自己,你先等会。 吴中有无奈,只得乖乖地退了出去。 张丽虽然心急如焚,但她压制着自己,让水在自己冰清玉洁的肌肤上不紧不慢地啃噬,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她知道,如果让吴中有紧张兮兮地办事,他肯定没有什么作为,弄不好是豆腐没喝好,反而烫了舌头,伤了身体。 张丽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让吴中有自我冷静下来,等下有更好的表现。这个冷静的过程,就像是刚出炉的钢枪,没一个淬火的过程,那是不中用的。 果然,等张丽一个世纪后从浴室出来,吴中有已经变得冷静。他静静地躺在铺上,抬起头,用一份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出浴之后的美人。忽地,他想起了朱自清笔下描写荷花的语句…如碧天里的星星,如刚出浴的美人。朱自清如果没有见过刚出浴的美人,怎么会有如此贴切的比喻?看来,文人都是好涩的。 裹着白色毛巾的张丽显得特别姓感,那是一种成淑女人才有的风情,充满着逼人的肉惑。吴中有有了一种冲动,不过,他忍耐着,只用眼光去燃烧肉人的花朵。 “嗯,你真美!”吴中有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你的皮肤好光滑,就像我们江南的丝绸一样软一样有质感。”他的目光,饱含着欣赏和怜爱,让张丽心中泛出一丝丝颤动。她喜欢他这样,温柔地一切。如果一开始他就像野兽一样,她想她会受到惊吓的,甚至是恐惧的。说实在的,他这样温文尔雅地进行,她比较受用,也乐于接受和配合。 072爱在落日黄昏 温存了一会,为了显示女人的温柔,也为了更易于接受彼此交融的过程,张丽轻轻地推开吴中有的手,说:“亲爱的,你躺下吧!” 吴中有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张丽笑了笑,说:“你躺下吧,我会几手按摩,想让你先放松放松。” “真的?”吴中有一阵惊喜,又很顺从地躺倒在沙发上。 “今晚,我会把你当做我尊贵的客人,让你得到十分的享受。”张丽在他耳旁说着勾人心魄的话。然后,她时轻时重地按摩着,很细心,很用心。张丽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在她的按摩下,他完全是一副享受的表情,一副用心感受的样子。 当她倾着身子,俯身在他的前头,双手在他的肩膀上推拿,她看到了他热切的充满渴望的目光。她了解到了他此时内心的渴望,柔声问道:“亲爱的,舒服吗?” 吴中有连连点头,说:“嗯,舒服,真的舒服。”是啊,这种感觉,谢灵从来没有给过。原来,两情相悦的姓爱竟是如此让人心醉!他这样说,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没有半点虚假。随着张丽的轻柔,吴中有的肉望,已经如振翅欲飞的鸟儿,亟待向她发动进攻了。她的心里,既隐隐地带着不安却又充盈着期待与渴望。 吴中有艰难地起身,把她轻轻放下,盖好被子,挨着她躺在她的一旁,用温热的手掌抚莫着她的脸蛋,悄声说道:“宝贝,你真美!” 不过,张丽没有回答,因为太累了!很快,她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进了甜蜜的梦乡。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一阵久违的幸福涌上心头,让吴中有无比畅快。 真正的生活,还是需要女人!带着这个全新的认识,搂着丽丽温柔的身子,吴中有慢慢地进了梦乡。 073送来两万块钱 073送来两万块钱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周末。从市政府秘书处办公室出来,想到可以和恋人张丽一起度过美妙的两天,吴中有心头一阵兴奋,不由加快脚步,迎着夕阳大步出了市政府大门。 市政府对面是公交站,3路车的终点站就是张丽所住的小区—馨香园。馨香园小区靠近沿江风光带,属于高档小区,一般人是买不起的。当然,张丽不是一般人,她是市电视台《焦点》栏目的当红主持人,搞个按揭房还是不很困难。 横过马路,吴中有走到公交站,开始焦急地等3路车。正等着,“嘎”地一声,一辆崭新的奥迪小车停在吴中有旁边。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招呼说:“中有,上车吧!” 这个人叫张红剑,五十出头,是海川市卷烟厂的副厂长。论资排辈,他还是吴中有的远房叔叔呢。因为这层关系,大学实习的时候,吴中有去了海川市卷烟厂。后来,因为不便明说的原因,他提前结束实习,离开了海川市卷烟厂。 “张叔!”吴中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热情地喊了一声,坐了上去。打左转向灯,挂档,鸣笛,松手刹,启动,张红剑动作娴熟地把车子开到街道上,让小车汇入车流。 吴中有主动搭讪说:“张叔,您来省城开会啊?” 张红剑说:“不是,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特意来看我?他是长辈,是全省都排得上号的烟业巨擘,用得着特意来看我这个小秘书?听到这样的话,吴中有忙谦虚地说:“您这样说,就折煞晚辈了!” 张红剑说:“论辈分,你是我晚辈,论能力,你可比我强多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三年,你就是市委书记的大秘,正处级干部。” 吴中有说:“张叔,您越说越离谱了!” 张红剑说:“我这样讲是有根据的,白沙市的市委书记、市长现在一个人兼着,这次换届,市长一职肯定会腾出来。这样一来,林副市长升为市长,你就是市长秘书。再过三年,林市长升为市委书记,你就是市委书记秘书,自然是正处级干部了。” 如果事情真如张叔所说,三年以后,吴中有当上正处级干部,确实有可能。可是,官场如战场,瞬息万变,谁也左右不了形势。即使市长一职空了出来,常务副市长就会升为市长?一般而论,市长的任命有三种途径:省里下派,市内提拔,兄弟市平调。不说其它两种情况,单说市内提拔,林副市长就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市委专职副书记王金印。去年年初,因为政绩突出,王金印由海川市市委书记调任白沙市专职副书记。从上面的安排来看,他才是市长的唯一候选人。 梦想人人都有,已经当了三年常务副市长林子龙,又何尝不想再前进一步,当上白沙市市长?到他身边工作虽不到半年,吴中有还是隐约知道林副市长的一些想法。 张红剑不是官场中人,当然不知道官场奥秘。听到他这么说,吴中有不好怎么回答,便呵呵地傻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074送来两万块钱 见他沉默,张红剑突然话锋一转,说:“中有,都离了两年,该找个女人成家了。” 我和张叔一直没联系,他怎么知道我离婚了?看样子,他调查了我的情况,市有备而来。只是,他怎么关系起我的这个事情?因为和张丽的关系还处于地下状态,他不便公开,便搪塞说:“张叔,我的心已老,不想找了。” 张红剑说:“什么老不老的,你看我,五十岁的年龄,三十岁的器官,哈哈哈啊哈——” 从他的话语,从他的精神状态,确实看不出张红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长者。吴中有受到感染,说:“张叔,我是得向您学习,做到人老心不老。” 张红剑说:“这就对啰,人一辈子,眼一睁一闭,就是一生,不要太在意得失,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走,张叔带你吃大闸蟹去。”说完,他一踩油门,奔驰小车疾驰,十多分钟后在一大酒店门前停下。 “白沙市通城大酒店”,几个大字镶嵌在大楼前的一块巨型汉白玉石块上,因为灯光的作用,正闪闪发光。抬头仰望上去,酒店主体大楼楼头直插云霄,看不到头端。整栋大楼外面全部是玻璃装饰,霓虹灯下,璀璨夺目,像一块巨型五彩石光彩夺目。 不用进去,吴中有就知道这样的地方绝对是超级消费场所。很快,一个身着红妆的修长姑娘过来,把张红剑二人带至二楼的一间包厢。一进房间,张红剑就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没有多久,两个美女鱼贯而入,插坐在两个男人中间。 张叔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弄这个?吴中有很纳闷的,感觉有些不自在。傍在张红剑一侧的那个美女娇滴滴地说:“张爷爷高寿?” 张红剑听了,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用德都地区的方言说道:“嘛爷爷?嘛高寿?我不老啊,我刚30岁啦。”他这番话,马上逗得两个美女放肆浪笑,花枝乱颤。 听到美女的浪笑,看到美女的乱颤,张红剑感觉从里到外一阵舒服,身心放松,血液流畅,似乎得到了一种极为高级的休息和享受,就像瘾君子发隐时吞食鸦片一样,有种腾云驾雾之感。 开了一通玩笑,吴中有旁边那个美女也蠢蠢欲动,往他的身上直蹭。吴中有呢,自然不会理她,把她往旁边推了推,说:“请放尊重一点。”他这话,既是说给那个美女听的,也是说给张叔听的,想提醒他别当着他的面和美女搞暖昧关系。 张红剑自然听得懂,收敛了一下行为,要服务员快点上酒上菜。很快,服务员鱼贯而入,端盘送碟,把酒菜送了进来。最后上的是所谓的大闸蟹,满满地一大碗,足有七八斤。附带送上来的,还有四套吃蟹的工具,吴中有叫不上名称,也不知道怎么使用。 “昨晚真的晦气,大鬼头、小鬼头都在老娘手里,居然没斗过你这个妖精!”“什么大鬼头、小鬼头,那是大鬼和小鬼,当着帅哥的面,你得文雅一些!”两个美女一边很娴熟地使用吃蟹工具,一边很自然地说着露骨的荤话。 075送来两万块钱 对她们的言行,吴中有很不习惯。他只埋着头,去弄那些特大的大闸蟹,以掩饰自己的厌恶。不过,他不知道使用那些工具,只能蛮吃,一路咀嚼下去。 见他吃蟹的样子很笨拙,张红剑说:“中有,看样子你还没吃过大闸蟹,不能那样吃,应该这样吃。我告诉你啊,吃蟹最怕的是伤手,所以吃的时候要用专门的吃蟹工具,什么锺、镦、钳、匙、叉、铲、刮、针,俗称吃蟹八大件。不过,现代人生活节奏这么快,哪有时间用这八大件。我觉得啊,就用两样工具就够了,至少我吃是这样。你看好了,我给你示范一下。”说完,他伸手拿了一个大闸蟹,腹部朝天地放在自己盆子里,然后从工具盒里取出匙和刮,用刮取的方式很快就将蟹黄拆了出来。 张红剑的动作很娴熟,蟹黄拆了出来,整个大闸蟹还是完好如初。他不但拆得好,而且拆得快,没了蟹黄的大闸蟹整齐地排在一起,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很快就排成了一个班。那两个美女一点也不逊色,也是只拆蟹黄吃,拆得又快又好。很快,在她们的面前,没了内容的大闸蟹就超过一个班了。 餐桌上杯盘狼藉,空了的茅台酒瓶竖了两个。两瓶茅台就是两斤,四个人平均分就是每人五两。一般女人不喝酒,喝酒的女人不一般,这两个女人就是明证。她们根本没有少喝,每人也是半斤,可依然笑容可掬,没有多少醉态。只是脸蛋更加妩媚,模样更加迷人。 喝了酒的男人和喝了酒的女人,自然会有事情发生。果然,一个美女起身,往张红剑腿上一坐,便卿卿我我起来。另外一个美女也起身,直往吴中有怀里钻。吴中有慌了,急忙去推,想把她推开。没想到那女人缠得紧,还用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把鼓鼓的凶脯压了过去。 就在这时,吴中有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猛地把美女一推,说:“躲开,我要接电话!”因为去的劲道很大,美女被推着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吴中有没有理睬,掏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马上,手机那头传来张丽甜美的主播声音,说:“中有,你在哪儿啊,我做好了饭菜,就家等你吃呢。” 吴中有这才想起忘了给张丽去电话了,忙说:“小丽,对不起,我在陪一个领导喝酒,忘了给你去电话。你自个儿吃,我马上回来。”说完,他真的起身,朝门外走去。 “中有,你等下!”张红剑急忙叫住他,又朝那两个美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去。 见那两个美女走人了,吴中有立住脚步,转过身来,说:“张叔,谢谢您的盛情款待,我、我得回去了。” “再等几分钟,再等几分钟!”说着,张红剑过去,把吴中有拉回座位。 张红剑递了根烟给吴中有,说:“抽抽这个,特供烟,给中央领导抽的,就是省里的干部都很难抽到。”然后,他不由吴中有分辨,把烟塞到他的嘴里,还帮他燃上。 吴中有本就抽烟,没有拒绝,试了一口,感觉味道确实不错。 076送来两万块钱 张红剑也燃上一根,抽了几口,很优雅地吐出烟圈,说:“中有啊,刚才打你电话的是你新女友吧。我可提醒你,女人都不了解男人,包括你婶婶,都一个样。男人可以跟一个女人好,但这并不影响他同时还跟别的女人好。除非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好到一定份上,他才没有多大外心。你婶婶可在意我了,我在什么地方吃饭,我去北京了,我去深圳了,我什么时候到的宾馆,和那个女人会面了,什么时间回的公司,我头疼脑热感冒咳嗽等等,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可是,她这样做,依然影响不了我找别的美女。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其它都是过眼烟云,只有这个实在。” 婶婶就是张叔离婚后找的小妻,听说本是他的秘书,还只有二十多岁。可悲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学女生,为了过上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居然嫁了一个老男人,而且还是个花心老男人!吴中有很为那个女大学生悲哀,只傻乎乎地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 感觉他有所觉悟,张红剑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中有,你现在步入了上流社会,必须尽快融到这个圈子里去。没有钱,你依然是局外人,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当然,只要你站稳了脚跟,钱以后肯定是有的。只是现在你赚不了钱,叔得帮衬帮衬,这是两万,你先用着。要是少了,你只管开口,我叫你婶婶随时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 两万块钱,这可相当于我半年多的工资!受贿五千块钱,就可以上纲上线!吴中有虽然喝多了酒,对这个事还是有清醒认识,急忙推辞道:“张叔,这钱我不能接!” 张红剑听了,先是生气,继而悲伤,只差没流下眼泪了。过了一会,他很气愤地说:“中有,不是你瞧不起我,是林子龙瞧不起我,看我不来啊!” 吴中有听了,觉得有些奇怪。我不接这个钱,和林副市长有什么关系?张叔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可能这不是简单的两万块钱的问题?这里边的问题只怕很复杂,如果我这样推辞的话,肯定会得罪张叔,影响我和他的感情!推掉钱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将来可能失去张叔对我的政治支持。 想到这些,吴中有推辞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趁这个机会,张红剑把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然后,他主动搀起吴中有,说:“你女朋友在催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今晚只能睡地板了!”说完,他倒主动出了房间,留下吴中有一个人。 077送来两万块钱 听见门铃声,张丽轻轻地把门锁拧开。然后,她就藏在门背后,等吴中有进去,“哇”地一声跳出来,紧紧地抱着他。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吴中有用左脚往后一踢,把门踢关,抱着张丽欲甜蜜了一番。 正值夏末,忙了一天的吴中有身上有股味道,张丽很民感地嗅了出来,推开他说:“先去洗个澡吧,你身上有汗味儿。” 吴中有说:“你不是说喜欢我身上的味儿吗?” 张丽说:“那只是说对你这个人的感觉,我想天下的女人真正喜欢汗味儿的并不多。” 吴中有一边脱衣服,一边说:“男人就这味,雄性的。” 张丽过去,又把吴中有亲了一口,说:“我确实喜欢你这味道,但是有点浑浊,洗一洗就纯净了。”说着,她顺手莫了莫他的脸,让吴中有感觉到了一种带着法国香水的亲昵和细腻。 洗完澡,吴中有拥着张丽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说:“小丽,我想在你这里放一笔钱。” 张丽说:“钱?什么钱?” “今、今晚,有人硬塞给我两万块钱,那么多,我的手都哆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退,退不掉;花,又不敢花。”吴中有掏出一根烟,拿起火机,想燃上。 张丽轻轻地从他嘴里拔掉烟,柔声劝道:“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唉!”吴中有叹了口气,把打火机丢在桌子上。 张丽说:“这东西抽多了,会上瘾的,对身体不好。” 吴中有说:“我知道。” “接别人的钱也是一样。”张丽瞅了吴中有一眼,停顿一会,又说,“你还是退了吧。” “可、可是,这么多钱啊!你知道的,我工资不高,到现在都没能给你买点像样的东西,我、我觉得对不起你。”吴中有说着,一脸的痛苦与矛盾。 “不,有你的真心,我就足够了。你现在是副市长的专职秘书,机会难得,得好好把握,干一番事业。我希望你能上进,希望你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自己的路,希望你的路越走越宽阔,越走越光明。退了吧,那是别人的钱,轻则是累赘,重则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张丽苦口婆心地劝着,希望吴中有答应把钱给退了。 吴中有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凭自己的本事去挣钱。小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真幸运,找了你这么一个温柔体贴通情达理又有见识的女人!” 张丽刮了下他的鼻子,说:“你就臭美吧!” 吴中有一把抱起她,谗着脸说:“我这不是臭美,是享受美!”随即,他抱起张丽,就朝卧室里冲。 张丽被重重地抛在大铺上,没等她回过神来的瞬间,她的外衣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他的唇滑过她的脸颊、发际,掠过耳旁,亲吻着她的耳垂、锁骨。她把热热的呼吸吹在他的颈间,热了他的热情。阵阵酥麻的感觉从他的舌尖战栗着传遍全身,意识也随之抽离。 每次,张丽都喜欢他这样的亲吻,充满温情而又带有丝丝膨胀的肉望,让人情迷意乱。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她感觉到他暖暖的大手覆盖了她身体,温暖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柔情的暖流贴着每一个毛孔,让她愿意为他展开一切。 “亲爱的,亲爱的,把我的一切带走!”忍不住,张丽开始呢喃。 078副市长在悬崖 次日早上,吴中有醒来,发现张丽不在身旁。他急忙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厨房里,传来张丽忙碌的声音。他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一眼望去,大江奔腾北去,一桥飞架东西。没想到小丽的房子拥有这么好的位置,就在扬子舟江边,而且毗邻新建的扬子舟悬索大桥! “亲爱的,我正准备叫你起来呢,快去洗漱,吃早饭啦!”张丽从厨房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餐桌上。 一阵久违的幸福涌上心头,吴中有很夸张地吸了一口气,说:“真香啊,是蛋炒饭,还是饭炒蛋!”他正要伸出手捏,却被张丽打开手,忙讨好地说:“我嘴馋了,就尝一口,就尝一口。” 张丽瞪着眼,嘟着嘴,说:“不行——要讲卫生,快去洗漱。” 吴中有只得去卫生间,搞好洗漱。然后,他端过盘子,拿起筷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呜呜地说:“好吃,好吃,比店子里的好吃多了!” 张丽望着他,深情地说:“想吃吗?只要你想,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真的?”吴中有一阵兴奋,“小丽,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的。” 张丽娇嗔着说:“你说的,那今天我们就去登记,把结婚证给扯了!” 吴中有说:“可以啊,不过,你得请市长打个电话,要求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同志今天上班。” 张丽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民政局没人上班。心头一乐,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她说:“不去登记也可以,等下你洗碗,洗完碗陪我去沿江风光带散步。” 吴中有站起身来,啪地一个立正,说:“是,女王陛下!” “轰隆轰隆——”突然,窗外传来几声巨响。紧接着,房屋似乎晃了几晃,里面的东西也瑟瑟作响。 “地震!”吴中有惊呼一声,跳过去一把抱住张丽,把她压在怀里。在遇到紧急情况,男人第一要保护的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才是做男人的基本准则。吴中有的这个反应,很让张丽感动。她贴在吴中有的怀里,不敢乱动,心头却幸福无比。 过了好久,屋子没什么动静。不像是地震!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朝窗口扑去。通过窗口,他们看到距离楼盘不远的扬子舟大桥东头雾起了一片,许多车辆停了下来,还伴着大呼小叫的声音。 079副市长在悬崖 似乎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张丽一边解围裙,一边说:“你在屋里歇着,我去看看。” 吴中有一把拉住她,说:“你不是说等下去江边散步吗,你去干什么啊?” 张丽犹豫了一下,又毅然决然地说:“我是一个记者,家门口发生了重大事故,我得去报道啊!” 吴中有有些失望地说:“好,我不拦你,你去忙吧。” 张丽过去,亲了他一口,说:“乖,听话,我走了,拜拜!”然后,她带着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间。此时,大约是早上七点半。 因为昨晚耽搁了睡眠,吴中有确实感觉很累,便躺在沙发上好好地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上午11点,可张丽还没回来。看样子,她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一干工作,便把什么都忘了。 以前,吴中有再怕过周末了,因为孤单,又不想去打牌搓麻将,唯一的嗜好就是写写文章,聊以消遣。可今天,连这个消遣都被剥夺了!他怅然若失,在张丽的房间走了又走,看了又看。 这确实是一套闺房,里面找不到任何与男人有关的东西,甚至连男人气息都没有。当然,除了他吴中有的气息。无聊中,他掏出根烟燃上,一边抽烟一边冥想。正无聊中,他感觉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在响。肯定是小丽担心我孤单,打电话安慰我来了,或者是告诉我她马上就回了。吴中有心中一喜,急忙掏出手机就是一摁,看都没看,便说:“亲爱的,有事吗?” “什么亲爱的,我是林子龙!”手机那头传来林子龙瓮声瓮气的声音,似乎很不乐。 吴中有就是一惊,忙说:“市长,对、对不起,您找我?”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说完这句,林副市长就挂断了电话。 吴中有翻了一下来电显示,见号码真是林副市长办公室的,心中更慌了。领导的职务越高,他们的时间就越不确定,他们的身边的工作人员的时间也就跟着不确定起来。幸亏没有到远地方去,要是去了,这次死定了!一路上,吴中有左思右想,想不出林副市长这么急着找自己有什么事。 为了赶时间,吴中有不敢搭乘公交,而是拦了辆的士。从扬子舟大桥到市政府,打的得花15块钱,而搭乘公交车只需两块钱。这个差别就大了,要是平时,吴中有肯定是舍不得的。今天不同了,林副市长在催,去迟了就不是十五块钱的小事,而是影响政治前程的大事。 080副市长在悬崖 的士就是的士,还是快捷,不到十五分钟,吴中有就出现常务副市长办公室门前。好好地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才轻轻地敲了门,然后推门进去。先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这是领导专职秘书享有的特权。其他任何下属,都须征得领导秘书的同意才能有这个资格。进门的那一刹那,吴中有又恢复了往日的自豪感,变得精神起来。 林副市长坐在办公桌前,铁青着脸,一看就知道有不痛快的事,而且是极不痛快的事。吴中有小心翼翼地过去,说:“市长,您找我?” 林副市长瞪了他一眼,说:“怎么这么磨磨蹭蹭,有什么事都被你耽搁了!” 生气的时候,领导最忌讳的是就是下属回嘴,或者找理由反驳。吴中有不想也不敢回嘴,依然神色不变地听着。果然,林副市长没有接着骂,说道:“今天早上扬子舟大桥发生坍塌事故,死了四个人,属于重大事故,省里挂牌督办,市委刚刚开了紧急会议,决定由我负责迅速成立由公安、检察、纪检、安检等部门组成的专案机构,彻查事故原因。” 马上,吴中有的头脑里出现早上窗外的情景。难道,张丽去报道的,就是这个坍桥事故? 林子龙继续说道:“我已经请示了黎书记,为了保证调查的公平公正,专案机构分为两个组,一组由市政府办公厅黄财交秘书长带队,组织专家从惨剧事发现场开始调查,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组由你带队,组织专家从大桥承建招标开始调查,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调查他们的,你们调查你们的,双管齐下,肯定能把真想***,给省里面一个交代,给死者一个交代,更给白沙市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林副市长这个安排,可以说非常科学。虽然分两个调查组,一个从源头开始,一个从结局开始,可最终的结果是异曲同工,都集中在事故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有两个组的答案一致,调查结论才是公平公正的。否则,某一方的调查就是站不住脚的。 吴中有听完,急忙表态说:“请林市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给您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 林副市长摆了摆手,说:“不是给我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而是给全市老百姓一个经得起历史考验的调查结果。中有啊,你一定要想到事情的艰巨性,要想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就要事先谋划好,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总共干几件事情。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调查当中,做到举重若轻。好啦,你赶紧回办公室,就调查列个提纲,下班前给我看看。” 081副市长在悬崖 回到自己办公室,吴中有开始想如何规划这个调查。想了好久,他没有一点思绪。连情况都不了解,能想出什么名堂吗?坐在办公桌前,他苦笑了几声。 张丽不是去了事故现场吗,她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快到中饭时间了,我何不把她约来,当面问下?想到这,他急忙拨通张丽的手机,约她一起吃中饭,顺便了解一下坍桥事故的情况。 没想到张丽一口拒绝,说:“我很忙,正在做中午的新闻节目,要想了解坍桥事故情况,你可以看省台的午间新闻。” 周末张丽一般是休假,这个节目肯定是临时要她上的。吴中有没有办法,只得作罢。他叫了一个外卖,找了一间有电视机的办公室,一边吃盒饭,一边看市台的午间新闻。 从张丽的报道和拍摄的画面中,吴中有得知,发生塌落的桥段不是大桥主体,而是上桥匝道,长约100米,断裂处能看到大量钢筋裸露,桥下翻倒的货车四周全是洒落的石料和饲料,地面被砸出了半米之深的坑洞。四辆颠覆的货车斜躺在地上,第一辆中型红色货车四轮朝天,损毁最重,驾驶室受挤压已严重变形,原来方方正正的驾驶室已经完全压瘪,车子周围散落着装着饲料的袋子。另外三辆重型货车侧翻在地,周围路面洒满了很多白灰石料,车头已经变形,车厢扭曲,部分铁皮已经翘起或者因为挤压而凹陷。 在报道中张丽还说,事故中三人当场死亡,一个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另外有四个受伤,救援工作仍在进行。在电视新闻画面中,百多名群众在警戒线外翘首围观,议论纷纷。“花了这么多钱建的大桥几辆车就给压塌了?什么豆腐渣工程——”“这座桥肯定有问题,政府要是不处理,肯定会出乱子。”…… 这个张丽,把这些画面也拍摄进去,不是给政府抹黑吗?想到这,吴中有掏出手机,想给她提个醒。一想到这些节目已经在播,想不播已经不可能,他又放下了手机。 接下来,我应该从哪里开始我的调查呢?看完新闻,吴中有便想这个问题,恨不得马上找到突破口,为林副市长分忧解难。 回到办公室,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第一站应该从市建委下手。因为按规矩,白沙市所有的建筑工程,不管是中央的、省里的、地区的、县里的,工程的设计管理、施工管理都由市建委负责。也就是说,全市建筑设计审查、合同签订、施工工程招投标、工程质量管理、定额造价管理、工程开工报告等等,都由市建委管。楚江上的扬子舟大桥在省会城市白沙市内,属于市政工程,其建造肯定也属于市建委管理。 为了赶在下班前列出调查提纲,吴中有决定马上去市建委探探风声再说。他向林副市长请示,说请他的专职司机老王出车,去市建委调查一下情况。任职半年来,这是吴中有第一次提这样的请求,而且事关重大,林副市长自然同意,还说只要是为了坍桥事故的调查,可以随时通知老王出车。 随时通知老王出车,吴中有哪里敢。有了林副市长的同意,他偶尔叫上老王几次,还是有这个胆量的。很快,接到通知的老王驱车,把他送到了市建委大门口。为了给市建委领导一个突然袭击,到了市建委门口,他要老王停车,自己走进去。 听到吴中有不要他开进去,就停在外面等他,老王似乎有些不高兴。吴中有也没在意,朝他挥了挥手,便大步朝市建委门口走去。 082副市长在悬崖 进了市建委,吴中有径直去了办公楼大厅,先看政务公开栏。虽然这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至少可以知道市建委的领导是哪些人,可以针对性地找他们了解情况。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在那上面,居然有李乔林的相片,职务是分管规划和开发的副主任。这家伙,居然到省城当官来了,能量不少啊!想到这个家伙以前对自己的种种不好,吴中有心头就不痛快。他觉得这样去找,太给他面子了。想到这,他掏出手机,拨通市建委主任曾国成的电话,说:“我是吴中有,请问是国成主任吗?” 可能是对吴中有这个名字不熟悉,对方犹豫了一下,没有应有的热情,只“嗯”了一声。 吴中有只得继续提醒,说:“扬子舟大桥坍塌事故,省里非常重视,挂牌督办调查,市委市政府决定由林市长亲自挂帅。林市长工作太忙,委托我分担部分督查任务,老主任,你可得提供方面哟!” 毕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在吴中有的提醒下,曾国成终于明白和他通话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级别的人了。他马上醒悟过来,说:“原来是市里的领导啊,对不起,对不起,怠慢了,怠慢了。请问,您现在在哪啊?” 吴中有说:“在一楼大厅。” 曾国成忙说:“我马上下来接您!” 吴中有说:“那倒没必要,你通知一下乔林同志,我想先找他了解下情况。” 曾国成说:“要得,要得,我马上落实。” 应该是从李乔林口中知道了吴中有的身份,在大楼前迎接的曾国成上前热情握手,连声说:“吴大秘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在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人,其中就有李乔林。 等曾主任握完手,李乔林趋步上去,伸出手,非常恭敬地说:“吴大秘书,您亲临我们市建委,真是我们的荣光啊!” 吴中有没有伸手,语带严肃地说:“乔林同志,今天我是公干,你可得好好配合调查啊!” 李乔林收回手,讪讪地说:“那自然,那自然,吴秘书怎么安排,我就怎么配合。” 吴中有说:“既然这样,那就麻烦老主任安排一间办公室,我想单独和乔林同志谈谈。” 主任有单独的办公室,副主任也有单独的办公室,可吴中有不说要在他们的办公室谈话,而是另外找房间谈话,言外之意,不难体会。就是说,在谈话期间,他没把李乔林当做领导看待,而是当作被询问对象看待。 李乔林的脸色有些变化,但只显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正常。曾国成就不同了,喜形于色,连声说:“请吴秘书随我来,我马上去落实。”然后,他一边走一边对李乔林说:“李副主任,请你配合市里领导的调查,讯问地点定在、定在小会议室吧。”从他的言谈之中,不难看出其有幸灾乐祸之感。 吴中有马上判断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083副市长在悬崖 小会议室里,曾国成亲自动手,在主席台前摆了一把椅子,以方便李乔林坐。这个安排,吴中有很满意。因为,他坐在主席位置,李乔林只能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点类似公安局里讯问与被讯问的关系。 这家伙,就得灭灭他的嚣张,让他感觉一下被侮辱的是什么滋味!等吴中有在主席位落座后,李乔林吞了吞喉咙,乖乖地坐在那把特意为他准备的椅子上。 曾国成寒暄了几句,出了小会议室。吴中有拿出笔和记录本,说:“乔林同志,就杨子舟大桥坍塌事故,我想提几个问题。” 李乔林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说:“您只管提,只要我知道或者了解,都会如实回答的。” 吴中有说:“杨子舟大桥坍塌,三死五伤,属于较大以上事故,三人以上,是由市政府来组织调查处理,但是,省政府也要挂牌督办。我讲这些的目的就是想提醒你,要本着负责的态度,来回答我的每一个提问,你明白吗?” 李乔林忙不迭地说:“当然明白,当然明白!” 吴中有说:“当时负责建造这座桥的总指挥是谁?” 李乔林说:“吴秘书,您是知道的,我以前在海川市建设局工作,今年年初才调入白沙市建委的。扬子舟大桥是去年年初竣工的,我没参与过这座桥的任何事务,所以不清楚总指挥是谁。”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吃了闭门羹,吴中有愣了一下,继续提问道:“事发地段属于什么位置,负责这个标段的是哪家单位?” 李乔林想了想,又苦着脸说:“对不起,吴秘书,这个问题我真不知道。扬子舟大桥施工指挥部早就解散,我们无法查询是哪家单位负责这段事故桥梁。” 吴中有压着火气,说:“那我提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我问你,你们市建委就坍桥事故已经做了哪些工作?” 因为两个问题都没有任何答案,李乔林有些紧张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微微的汗珠。他抹了抹额头,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工作是一把手负责,我不是很清楚。” 作为直接当事单位的副主任,居然一问三不知!吴中有被李乔林的这种态度激怒了,他猛地站起来,敲着桌子说:“李乔林,你这个副主任是怎么当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一个党员应有的工作作风吗?” 见吴中有呵斥,李乔林连大气都不敢出,诚惶诚恐听着。 两年前,是他李乔林呵斥吴中有,让他大气不敢出,现在反了。不过,李乔林心头除了难受,但更有高兴。两年前,他找茬把吴中有赶出了机关,逼得他停薪留职,到处流浪。当时,他没有半点惭愧,认为这个是理所应当的,不听话的下属就得想方设法排挤打击。 现在不同了,吴中有一步步调入了市政府,当了常务副市长的专职秘书,前途好着呢。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不让吴中有出口恶气,让怨恨憋在心里,终有一天,会对他李乔林不利的。现在机会有了,让他抓到了把柄,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去掉了心头的怨恨。虽然听起来难受一点,可对以后是百利而无一害。 084副市长在悬崖 骂了一通,见李乔林没有任何不满情绪,吴中有倒是火不起来了。毕竟,对方当过自己的上司,好歹比自己年长十多岁,得饶人处且饶人,便宜他算了。想到这,吴中有重新坐下去,软了语气说:“乔林同志,你调入市建委是不久,可要尽快熟悉业务,担当起职责啊!” 李乔林又连连点头,说:“吴秘书教导得是,乔林记住了。就塌桥事故,我、我想提这样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中有就是一喜,忙说:“快讲,快讲!” 李乔林咽了下喉咙,说:“您找基建处副处长殷盛容同志,问题肯定可以解决!” “真的?”吴中有大喜,忙说,“你快通知他过来,我就找他谈谈。” 李乔林支吾着说:“这个,这个,殷副处长是我们建委最忙的人,今天上午被派到外省查一个违建单位去了。” 吴中有追问道:“哪个时候回?” 李乔林说:“是曾主任派他去的,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得问曾主任。不过,只要他回了,我马上通知他来找您汇报。” 早上发生重大事故,关键人物上午就被安排到省外出差,这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的?吴中有正要继续追问,却见曾国成走了进来。他说:“吴大秘书,我有个不情之请,给个让我尽地主之谊的机会,陪您喝杯下午茶。” 这样的下午茶当然不能去喝,再说也没时间。吴中有笑了笑,推辞道:“不了,改日吧,我还有事,得马上赶回办公室。” 见挽留不住,曾国成只得作罢,说:“那我派车送您回去!” 我的讯问还没结束,曾国成怎么就急着送我离开?他是不是担心我继续追问李乔林?既然这样,还是不打草惊蛇为好!想到这,吴中有说:“我有车呢,就停在大门外。”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老王的手机,要他把车开进来,停在市建委办公楼前。他这样安排,有图方便的一面,也有在李乔林他们面前显摆的一面。他要让李乔林真切感受到:今天的吴中有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吴中有了! 曾国成说:“那我送您上车!” 吴中有没有拒绝,大步出了小会议室,下了楼,曾国成、李乔林小心地跟在后面。到了楼下,见前面停着一辆奥迪车,李乔林急忙过去,拉开副驾驶位车门,把手搭在车窗上面,以防吴中有上车时碰头。不过,吴中有没上,而是拉开后车门,径直坐了上去。 吴中有正要关车门,曾国成却侧身进来,塞给他一个红色袋子,又塞给老王一个同样的红色袋子,说:“老王,两条软盒子,一个小红包,不成敬意!” 这怎么行!吴中有正要拒绝,却听到老王说道:“曾主任,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吴秘书一般不接礼物的,今日接了,算是看得起你的。”说完,老王很自然地把红色袋子放在副驾驶位上,发动了小车。 这个时候,要是拒绝,岂不失了老王的面子?吴中有只得收回拒绝的话,换成谢谢的词,说:“曾主任,那我就谢谢了!” 085副市长在悬崖 “您太客气了!”见两位客人接受了他的礼物,曾国成像吃了蜜糖似地,脸带幸福地下了车。 等小车发动,吴中有马上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有两条软蓝盒子芙蓉王,一个800块钱的红包。两条软蓝盒子芙蓉王就是1200块钱,两个人的礼品礼金加起来就是4000钱。他细算了一下,得出这么一个数据,不由“啊”了一声。 从反光镜里,老王看到了吴中有的动作,听到了他的惊呼声。他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不由说道:“吴秘书,以后这样的场合会很多的,你要习惯。刚开始的时候,你的前任也是这样,慢慢地,他就习惯了,不会一惊一乍。我跟随林市长多年,感觉这个收不收礼,学问大着呢!” 领导身边两个最为重要的人物,一个是专职秘书,一个是专职司机。老王是林副市长多年的专职司机,肯定得到了他的充分信任,要不然不会让他跟随他这么多年,他说收礼是门大学问,肯定有其道理。吴中有不由主动问道:“老王,你说说看,我听着呢!” 老王说:“请客送礼,这是大气候大环境,你不融进去就会不适应官场生活,视为异类。你想想,谁会愿意主动和异类打交道?要想不当异类,又不出事,你就得懂点收礼方面的学问。哪些人的必须收,哪些人的可收可不收,哪些人的坚决不能收,你必须知道。比如说,带有明显企图的人送礼应坚决拒绝,一般层次的人送礼可收可不收,但有一定地位或者友谊很深的领导送礼就要好好考虑。因为你的回绝,不但可能影响感情,更重要的是可能失去政治上的支持,影响你的前途。” 老王的这番话,让吴中有很吃惊:在收礼方面,老王作为一个司机,居然有这样高的认识,如果不是耳闻目睹了许多类似现象,他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高度的。 忽地,吴中有明白张红剑送钱遭拒后,他的脸色不好,甚至是变了脸色,大有翻脸的样子。没想到,我对礼金礼物的理解程度,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司机! 经过老王的这一点拨,吴中有终于悟出,金钱往来是调节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润滑剂。收了别人的礼金,就是给别人面子,维护并发展了彼此的关系;如果不收,不答应,就是不给面子,就是损害甚至破坏了关系。总而言之,金钱往来是调节关系的润滑剂,特别是在官场。 慢慢地,吴中有平静下来,有些心安理得起来。想到昨天晚上张红剑送的两万块钱,因为没得及退还,还藏在张丽住所的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时,他不禁庆幸起来。要是真因为退了这两万块钱,破坏了自己与张叔的关系,从而影响政治前途,该是多么不合算的事情啊! 一阵醍醐灌ding的感悟,让吴中有心情完全放松,居然哼起了小调。听到小调,司机老王在心头感叹:又一个官场人物产生了! 086副市长在悬崖 回到办公室,吴中有拿出纸笔,开始谋划调查计划。市建委一行,还是很有收获的,至少让自己知道了调查的方向。曾国成作为一把手,如果扬子舟大桥的建设有什么黑幕,他肯定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不过,要想从他的口中得知黑幕,那是不可能的。除了耶稣,谁会把自己主动送上断头台? 不过,从李乔林与曾国成的微妙关系来看,似乎可以找到突破口。李乔林这个人嘛,---权欲很强,他年初才进市建委,与大桥黑幕没有任何关系。照他的个性,他完全会借这个机会把有问题的曾国成赶下台,然后取而代之。从他主动提供殷胜容这个关键人物来看,就存在这种可能性。 因此,吴中有在提纲中重点列出两个问题:第一,从市建委的调查入手,搞清楚坍桥地段的承建单位是哪个单位;第二,调查坍桥地段的招标、设计、建造、监督、验收等环节是否合规合法。应该说,吴中有看问题的角度是很准确的,刀刀见血,击中要害。把这两个问题调查落实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只是关键人物殷胜容出差去了,给调查带来了被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联系上他! 看了提纲,听了吴中有的分析,林副市长点了点头,说:“小吴,你很会抓主要矛盾嘛。你要尽快找到殷胜容,从他那里找到调查的突破口。” 吴中有毕恭毕敬地说:“谢谢市长的提醒,我会按您的指示去落实的。”因为到了下班时间,感觉林副市长没事了,吴中有道了声别,准备离去。 林副市长叫住他,还示意他坐下,亲切地说:“小吴,你的个人问题解决得怎么样啊?”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问题,吴中有愣了半响,才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个人问题?” 林副市长说:“就是找对象啊,你不是离婚了吗?” 林副市长也知道我离婚了?吴中有听了,就是一紧,忙说:“您、您也知道我离婚了?” 林副市长说:“你是我的专职秘书,这些情况我当然得了解啊。我有个远房侄女,自身条件不错,找个时间见见面,怎么样?” 什么,林副市长帮我介绍对象,而且是他的远房侄女?吴中有有些吃惊,想推辞,又不敢也不好,只得说:“我是离婚男人,怎么高攀得上您的侄女?” 林副市长摆了摆手,说:“你怎么这么封建,离婚男人是个宝,你自身条件好,政治前途也好,自信一点。这事就这么说好了,哪个时候见面,我到时候通知你。” 林副市长一番好意,总不至于当面拒绝吧。吴中有不好推辞,只得表示默认。反正就见个面,如果对方知道我是离婚男人,肯定连面都会不想见,我担心什么?这样想着,吴中有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087约会心理医生 一连三天,吴中有都给曾国成去电话,问殷胜容出差回了没有。每次,曾国成都说那个案子比较复杂,殷胜容一时半会回不了。吴中有听了,只能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至于动用公安机关,直接去省外把殷胜容给抓回来!因为,林副市长没给他这个权力,只要他以市政府办的名义开展调查。 看来,要尽快找到殷胜容,还得找李乔林帮忙。吴中有相信,李乔林肯定会帮这个忙。果然,当他在手机里把这个意思告诉李乔林后,他没多少犹豫,就提出建议,说可以先找殷胜容的老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吴中有和李乔林约定,星期五下班后去殷胜容家。 五点半的时候,带着吴中有,李乔林敲开了殷胜容家的门。开门的是他女人,叫顾秀兰,是白沙市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医生。见到李乔林二人,她似乎有些不欢迎,说:“李大领导,你来干什么?” 李乔林指了指吴中有,说:“嫂子,我们单位正在搞绩效工资,这位是我们单位财务处的吴处长,想找你老公核实一下他参加工作的年限,好给他调工资。” 女人对调工资之类的事还是感兴趣的,更何况是自己老公的工资?马上,顾秀兰换上笑脸,说:“原来是这事啊,李大主任,我家老公出差去了,你不知道吗?” 李乔林讪讪地说:“知是知道,可打电话联系不上,他关机了,只好找上门来,想麻烦嫂子联系一下,我想当面问下,免得搞错。” 顾秀兰笑了笑,说:“这个当然可以,我这就给你打电话。”说完,她用家里的座机,给殷胜容去了电话。很快,电话通了,她简单说了下情况,要吴中有自个儿去接电话。然后,她到卫生间洗衣服去了。 吴中有接过话筒,说:“殷副处长,我是市政府办的秘书小吴,想向您了解一下杨子舟大桥坍塌事故的相关情况。” “市政府办秘书小吴?”殷胜容在手机那头愣了一下,“吴秘书,我现在在外地,请你马上离开我家。” 语气很不友好,甚至是带有恶意。吴中有愣了愣,压低声音说:“殷副处长,相信你看了这几天的新闻,省委省政府的态度很坚决,已经通过新闻媒体明确表态,责令我市市委市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不管涉及到谁,只要存在违法乱纪行为,坚决查处。” 殷胜容哼了一声,说:“你去我家,就是想破坏我家平静的生活,影响我爱人的生活。我警告你,你马上放下座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从我家消失。这样之后,我才考虑和你交流。” 殷胜容似乎有难言之隐,而且,他极不愿意我们妨碍他家人的生活。想到这,吴中有努力让自己放松,按照他的要求,故意说道:“殷副处长,你好好忙,有时间我再打你电话。好的,再见!” 吴中有放下话筒,马上查到刚才拨的手机号码,把它存到自己手机中。等顾秀兰从卫生间出来,他们又和她简单聊了几句,才向她告辞。 088约会心理医生 到了外面,吴中有把电话里听到的情况告诉李乔林,问他怎么办。李乔林想了想,说:“继续和他联系,答应他不再去他家,前提是他必须配合调查。” 吴中有说:“他会配合我调查吗?” 李乔林说:“应该会。” 吴中有说:“为什么?” 李乔林说:“殷胜容是个很正直的干部,也是个很讲原则的干部,因为看不惯单位上的不正当行为,曾多次向有关部门举报过。遗憾的是,他的举报不但没有改变单位的不正当行为,反而给自己惹上了麻烦,被撤了基建处处长一职。要不是单位那些老同志护着他,他早就被双开了。” 想不到他的个性和我的一样!吴中有心中一喜,掏出手机,拨通了殷胜容的新手机号码。 很快,殷胜容接了手机,说:“吴秘书,情况不好,我必须长话短说,你一定要听清楚——我名义上是在外地出差,其实是被人追杀。我现在藏在西北省的一个小镇上,弄不好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奉劝你不要再去调查坍桥事故,里面的水太深,太危险了,你为这个事搭上性命不值得!好了,就这样,我该挂了。”说完,他真的把手机挂了,似乎防止有人窃听。 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吴中有有些慌乱,急忙把情况告诉李乔林。 李乔林沉思了一会,说:“从这个情况来判断,正可以说明坍桥事故的背后肯定有黑幕,而且黑幕比较大。不过,殷胜容也提出了警告,继续插手这事的调查,有生命危险。吴老弟,这里面的水深,算了,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吴中有说:“李主任,你似乎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乔林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吴老弟,你进步多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憨头憨脑的秘书科副科长了。” 吴中有说:“谢谢老领导的夸奖,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李乔林说:“就凭你这声老领导,我豁出去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扬子舟大桥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市委副书记王金印。扬子舟大桥是王金印力主建的,也是他一手抓的。他想以这个政绩为筹码,实现由市委副书记变为市长甚至市委书记的飞跃,你想想,他会让垮桥事故成为事故吗?” 原来,大桥与市委副书记王金印密切相关!听到这,吴中有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嘴巴张开,好久没有合拢。猛地,他明白了林副市长为什么要再成立一个调查组调查。因为,黄财交是王金印的专职秘书,是他的心腹,他担任专案一组的组长,调查的方向肯定是向王金印本人有利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吴中有感觉脊梁骨上冒冷汗。他已经知道,事故调查的背后,是常务副市长林子龙和市委副书记王金印之间展开的博弈。如果林子龙赢了,意味着王金印输了,那市长一职就会花落林家,他这个当秘书的自然跟着沾光。但要是输了,王金印肯定不会放过林子龙,他这个当秘书的肯定会跟着遭殃,甚至成为替罪羊。 我该继续下去吗?我要去动真格吗?如果林子龙赢了,我也跟着赢;如果他输了,我也跟着输。从长远利益来看,这个险还是值得去冒的。关键是,搞清楚真相,让林子龙赢!毕竟,这里面还有正义的成分。 暗暗地,吴中友下了这样的决心。 089约会心理医生 回到市政府,吴中有马上向林副市长汇报情况,特别强调了殷胜容的危险境遇。他提出,得动用信得过的干警保护好证人,才有可能从证人那里找到坍桥事故的突破口。 听完他的汇报,林副市长欣喜地说:“小吴啊,不错不错,办事肯动脑筋,关键时刻能想出办法,有培养前途。” 吴中有腼腆一笑,说:“市长,您夸奖了。我想明天去西北省,尽快找到殷胜容,掌握情况,争取主动。” 林副市长点了点头,说:“可以,我要周友亮陪你去,他是市治安大队的副大队长,还是我的侄外甥,绝对可以信任。你记住,去西北省的事要绝对保密,免得打草惊蛇,让对手有了准备,毁掉证据。” 吴中有说:“我记住了!” 林副市长挥了挥手,说:“你明天要出差,早点下班吧。” 吴中有嗯了一声,出了办公室。要是张丽也提前下班,那该多好!他想去找她,可一想到她平时不许他随便去她的单位,便去了这个想法。算了,还是早点会自己的狗窝,好好睡一觉! 正想着,吴中有感觉有人打电话进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下,见是个陌生号码,摁下接听键,爱理不理地说:“喂,你好,我是吴中有,请问你是?” “你好,你明天要出差,约会提到今晚,好吗?”手机里传来一个略带急促但很温柔的女声。 吴中有愣了一下,诧异地说:“什、什么约会,我没听懂。” 对方说:“本来,林叔安排我们两个明天晚上见个面,可你明天有事,我只好提前了。今晚六点半,在通城大酒店见个面,就这样定了,不见不散。” 原来对方是林副市长的远房侄女!吴中有终于听明白了,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她这么主动,居然主动打电话来约我?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作为未婚女人,怎么能这么积极大胆? 吴中有被前妻害苦了,很忌讳外向女人做老婆。至少,他暂时不想去赴约。于是,他委婉地拒绝道:“既然你没时间,那就算了吧,等以后有时间了再说。”不过,不等他开口说这番话,对方已经挂了手机。所以,他这些话等于没说。 唉,没有办法,只能去了!照这个时候的想法,吴中有是真不想去,管她是什么林副市长的侄女。但他没把这个意思讲透明,也就是说,他没来得及亲口把自己不想去的想法告诉她,就只能去了。否则,让对方在那里空等,这不是他吴中有的办事风格。 六点半,吴中有打的,准时赶到通城大酒店的门口。 一个人从旁边快步过来,说:“你就是吴中有吴大秘书吧!” 吴中有一个激灵,忙侧头看是谁。圆脸,短发,身材偏高,整个样子有点像歌星韩红。如果不细看凶脯,不判断声音,陌生人肯定会认为她是男人。 难道,她就是我要约会的姑娘?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做我的妻子?难怪她不嫌弃我是离婚的男人,原来是个丑八婆!吴中有心中涌出不好的滋味,讪讪地说:“我是,你是?” 090约会心理医生 对方肯定看出了吴中有的不乐,皱了下眉头,说:“你不要紧张,我不是你要约会的人,我是她的助手,跟我来吧。”说完,她迈开步子,朝酒店大厅走去。 因为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透了,吴中有觉得有点尴尬,脸自然发烫起来。不过,他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因为对方不是自己要约会的对象。 在二楼东头的紫萱阁房间门前,圆脸姑娘停住脚步,说:“吴秘书,请进吧!”说完这句话,她没有等吴中有,便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吴中有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惹恼了圆脸姑娘,心中也觉得过意不去。站在房间门前,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提起脚步,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姑娘,见客人进去,她马上站起身来。高挑的身材,修长的美腿,着浅灰色束身休闲秋装,既洒脱又富有美感。?天啦,这样美丽的女人居然是我相亲的对象?吴中有愣愣地站着,不知说什么好。 美女站起身来,微笑着说,说:“吴大秘书,你真不知道我的名字?” 吴中有傻笑几声,老老实实地说:“我真不知道,还得你自我介绍。” 圆脸姑娘在一旁说:“还说来相亲?居然连姑娘的名字都不打听到,意志姐,我看,这见面会取消还来得及。” 美女说:“莲莲,你少说几句,别人不会说你是哑巴。”然后,她微笑着请吴中有坐下,递给他一张名片。 “心相印心理咨询室经理,喻意志。”吴中有照着名片上的文字读了一遍,“喻意志,这个名字好美。” 喻意志浅浅地笑了笑,说:“别人都说我的名字好霸气,你倒说我的名字很美,有意思。”她的微笑同样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带着笑意,长长的睫毛带着笑意,腮帮上的两个浅浅的酒窝也带着笑意。莫名地,吴中有强烈地感受到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妙不可言的可人气息。 圆脸姑娘显得很诧异,说:“意志姐,你认识他?” 喻意志说:“当然认识,他是我林叔叔的秘书,市政府有名的笔杆子,我能不认识?哦,对了,中有,这是我的助手刘莲,叫她莲莲好了。”很自然的,她转换角色,不称吴秘书,而是称中有,显得亲近。 不愧是心理医生,一言一俜之中,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忽地,吴中有竟然有了隐瞒自己是离婚男人的想法。他说:“两位姑娘想吃什么,只管点,甭客气!” 莲莲摁了下呼叫服务的键,很快,服务小姐进来,微微探着身子,微笑着说:“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莲莲说:“茅台虽是国酒,但度数太高,不如来瓶法国黛丝香槟,相当于茅台的价格,但超过了茅台的营养价值。菜嘛,上三样你们酒店最有特色的菜,再来盘汤。” 服务小姐记下,说了声稍后,便退着离开了房间。 坐在一旁,吴中有暗暗叫苦。一瓶香槟酒,价格相当于茅台,那至少得七八百块钱。三样酒店最有特色的菜,那是什么菜啊?这可是五星级大酒店,特色菜只怕价格不菲。他后悔刚才乱说,也恼刘莲故意害他。可是,当着美女的面,他不敢也不好意思露出半点不满意的神情。 091约会心理医生 喻意志从小包里拿出一张特惠券,说:“莲莲,你是不是看我有这里免费吃大餐的特惠券,就故意点贵的?我最不喜欢铺张浪费了,不过,今天招待吴大秘书,也是应该的。好了,等下罚你去结账。”说完,她把那张所谓的免费特惠券递给了刘莲。 刘莲犹豫了一下,接过那张特惠券,揣进了口袋。 喻意志是林副市长的亲戚,有大酒店的特惠券也是正常的。她不露声色地提醒吴中有,等下完全没必要要他付账,只管吃就是了。和女士吃饭,而且是和约会的对象吃饭,作为男人,买单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一下子要拿个把月工资请人吃餐饭,肯定是很为难的事。 毕竟是心理医生,吴中有很感激喻意志这个举动,给了他面子,没让他难堪。 很快,点的酒菜都上席了。服务小姐轻轻地拿过三个杯子,拧开香槟酒,娴熟而优雅地倒了三杯。所谓的法国香槟,倒进杯中,呈橙黄色,清澈透明,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喻意志很大方地端起酒杯,说:“中有,初次见面,先抿一口品品酒,祝贺我们的生活从今晚开始翻开新的一页。” 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吴中有有些不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圆脸姑娘,端起香槟酒。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抿出什么味道,便几口就喝了个光。 圆脸姑娘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的惊诧。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吴秘书,你那样喝是喝白酒,喝香槟怎么能这样喝,简直是糟蹋!” 这话很刺耳,等于说你没见识,或者说没修养。吴中有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反驳,只得夹菜遮掩。 喻意志笑了笑,说:“莲莲,你的理解不对,吴秘书那样喝,是男人的喝法。”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吴中有心头的不快马上消失。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从约会的安排到约会的正式见面以及刚才由谁埋单的确定,作为心理医生的她都在按部就班地安排着,没让他感到丝毫的不适。 慢慢地,吴中有对她不止是有了好感,更有一种倾慕。他想了想,说:“喻医生,你大学里学的就是心理学?” 喻意志嫣然一笑,说:“中有,你怎么还这么生分,叫我喻医生?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哦,那,那我称呼你为意志姑娘了!” 莲莲在一旁说:“酸不溜秋的,我,我吃不下了!” 喻意志打了她一下,娇嗔着说:“你吃不下,那就别吃了正好我要和中有好好聊聊。” 莲莲说:“我才不呢,这么好吃的东西,被你们两个独吃了,我可不依。”说完,她装模作样地吃了起来。 喻意志笑了笑,不再和她纠缠,说:“大学里我学的是营销,可我不喜欢经商。毕业后,我自学心理学,考了一级心理咨询师证。” 吴中有由衷地赞道:“真不错,自学成才!” 在喻意志的引导下,吴中有发现他很会聊天。要不是莲莲在一旁催,他们两个不知还要聊多久。晚餐散了,因为要去见张丽,吴中有没安排其它活动,只把她们两个送上车。他发现,喻意志有辆崭新的私家车,是红色迈腾,显得很高档,挂着警察用车牌。 她怎么会有这么高档的私家车,还挂着警用车牌?不过,这个姑娘很特别,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红色小车离去,吴中有怅惘了好久。 092一个神秘女人 第二天上午八点,吴中有在白沙火车站见到了周友亮。周友亮三十出头,身着便装,留着平头,显得很精干。 上午九点的特快,下午两点不到就到了西北省省城火车站。顾不得休息,他们又搭乘中巴车赶往目的地——青山镇。从西北省省城到边陲小镇青山镇,行程大约200多公里,公路两旁有许多戈壁滩,起伏的山峦,少有树木。 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大约六点钟的时候,吴中有他们终于在青山镇下了中巴车。一路上,吴中有打过殷胜容好几次电话,对方都是处于关机状态。他知道,这是殷胜容担心被人查到。可他还不死心,下了车后,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有拨通。 没办法,只能一家一家旅社地找了。好在边陲小镇不像内地的,规模很小,没多少家旅社。不过,天已经全黑了,语言又不通,给他们的寻找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他们两个找遍镇上的三个旅社,还在小镇上转悠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殷胜容。 于是,吴中有和周友亮找了一家旅社,安顿下来。忙了一天,还没吃餐像样的饭,他们两个在旅社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好好地吃了一餐晚饭。结账的时候,吴中有瞅见一个人进来。 瓜子脸,戴金边眼镜,这个人就是殷胜容!因为在市建委政务公开栏里见过殷胜容的相片,吴中有马上判断出来。他急忙过去,用地道的白沙方言说:“你是不是殷胜容殷处长?” 对方怔了一下,冷冷地说:“你认错了人哒!” 虽然,他用的是普通话,可极不标准,明显带着白沙市方言。吴中有当然听得出,笑了笑,说:“还说不是,一听就听出你是我老乡,我是吴中有,市政府办的,想和你聊聊!” 见吴中有身旁站着一个很彪悍的男人,对方就是一惊,警觉地说:“他是什么人?” 吴中有说:“殷处长,你放心,他是警察,是林副市长亲自点的将。你不用担心,他会绝对保证你的安全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白沙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周友亮同志,这是市建委基建处副处长殷胜容同志。” 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说:“周警官,麻烦你们了!” 他虽没说自己是殷胜容,可这句话和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他就是殷胜容了。周友亮没有与他握手,而是冷冷地说道:“殷胜容,平白无故地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知道你这一炮,害得我们跑了多少路吗?” 殷胜容把他们拉到一旁,不无紧张地说:“有人要追杀我!” 093一个神秘女人 周友亮说:“追杀你?有这样的事?那你更应该及时报警,协助警方逮住犯罪分子,你这样逃跑算什么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有人敢和人民警察叫阵?难道,你怀疑我们白沙市公干干警的办事能力?” 说实在话,殷胜容不是怀疑公安干警的能力,而是担心公安干警里面有内鬼,和幕后黑手狼狈为奸,置他于死地。要是报了警,反而给对方提供了线索,死神来得更快,岂不悲哀!他逃走的那天早上,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一个电话,威胁他马上离开江北省,消失几天,不要和任何人接触,更不要说与杨子舟大桥坍塌有关的任何话,否则的话,让他和他的家人从地球上消失。当时,他吓坏了,二话没说,就直奔机场,去了西北省。 事情会这么复杂,会这么凶险?吴中有听了,心头有些忐忑。带殷胜容到旅社房间后,吴中有习惯性地拿出笔和记录本,说:“殷副处长,现在你安全了,当着周警官的面,把你知道的情况讲出来吧。” 殷胜容连连摇头,说:“那不行,你得保证我家人的绝对安全,我才敢说。” 周友亮瞪了他一眼,说:“你这样逃,要逃到哪个时候?我告诉你,只有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你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否则的话,你就得躲一辈子,你愿意吗?” 应该是这句话说到了殷胜容的心坎上,他叹了口气,说:“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以前我们单位有个职工搞举报,被人莫名其妙地打断了腿。不久,他就被单位以健康原因辞退了。” 曾国成貌不惊人,而且是个老头子了,居然有这样的杀伐决断?看来,权力可以改变人性,最大的权力改变最大的人性! 殷胜容接过吴中有递过的烟,自己燃上,狠吸了几口,说:“扬子舟大桥的建造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大桥主体,一是大桥疏解工程。因为建造分为两个部分,所以招标也分为两个部分。 大桥主体质量要求高,上级领导盯得更紧,一般公司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还是被本省关系最硬规模最大的江北省工程监理咨询公司竞走。这个公司有强大的技术力量,在全国很多省市的监理市场创造了优良业绩和信誉,特别是有硬得不能最硬的背景关系,能够中标是理所当然实至名归。不过,做事不能做绝,这家公司没有要大桥的疏解工程,他得分些羹给别的人喝,免得同行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可是,大桥的疏解工程被省外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工程公司竞走,却是匪夷所思的事。 后来,我听说是个神秘的女人起了关键作用。因为这个作用,还没动工,她就拿走了5%的代理费。5%是什么概念?大桥疏解工程预计投资2个亿,5%就是1000万。神秘女人只动动嘴,从中牵下线,就拿走了这么一大笔钱!具体怎么变的帐,我不是会计,自然说不清楚。 其实,在整个大桥建设中,这样的神秘女子绝非一个,还有好几个,只是有大小强弱之分罢了。她们或通过北京,或通过省府,或通过省委,或通过其它渠道,从中捞取代理费,大大小小加起来只怕超过2000万。 而整个项目,市政府在作预算的时候只给了承建单位10%的利润。具体到大桥疏解工程,承建单位只允许赚2000万,其它的1.8个亿得全部投到疏解工程建设上。还没拿到钱,就被各路神仙拿走了2000万,难道承建公司白忙了不成? 曾国成和那些承建商当然不会这么傻,他们沆瀣一气,作第二次预算,投到高架桥上的资金只花1.5个亿,另外5000万除了支付各路神秘人物的代理费2000万,还可节余3000万。这3000万,除了合理合法地得2000万利润外,剩下的1000万他们可以花一部分打点权力部门,剩余的再次瓜分。大桥疏解工程如此,大桥主体只怕也是大同小异。这样一来,让一座江北省有史以来投资最高的跨江大桥,成了一座瘦削不堪的可怜桥了。 工程款项省了下来,那相应的图纸就得修改。为了瞒天过海,他们打着为国庆献礼的口号,要求施工方推进施工速度。这样一来,就为曾国成他们更改图纸提供了十足理由。” 094一个神秘女人 听到这里,吴中有惊讶地说:“我没在企业干过,大学毕业后做了几年教师,后来调入市建设局,再后来调入市政府。据我所知,现在的监督制度十分健全,桥梁公司的工作如此不正常,那些监督部门干什么去了?” 殷中有哂笑一声,说:“吴秘书,您天真了!现在的监督都是形式,这么跟您说吧——上级监督太远,下级监督太险,同级监督太难,纪委监督太软,组织监督太玄,法律监督太晚。其中的含义,您自个儿去琢磨吧。” 吴中有说:“设计的不同,真会造成质量的大差异?” 殷胜容说:“这次坍塌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平衡性问题,砼结构比钢结构要稳定得多。因为重量不同,就好比一壮汉和一个瘦小的人站在那里,你推一下,壮汉可能动都不动,瘦小的人可能就轰然倒了。重量集中在一侧,而另一侧没有,加上大桥平衡性不够,桥自然就坍了。” 吴中有说:“他们这么作孽,难道真能逃脱监督吗?是不是他们的后面有一把大的的保护伞?” 周友亮一直不好插嘴,这下终于逮到机会了,说:“吴大秘书,如果没有保护伞,这么大的动作,一个小小的市建委主任能够单独完成吗?我认为,从殷处长的讲述来看,找到那个神秘女子,这把保护伞是谁就暴露无遗了。” 殷胜容点了点头,赞赏地说:“周局不愧是刑侦专家,看问题能看到实质。保护伞,尤其是那些大保护伞,他们是不会轻易露面的,一般会通过中介去运作。这些中介或是他们爱妇,或是他们的家人,或是他们的铁杆朋友。总之,这样做一是隐秘不易发现,一是即使东窗事发也有替罪羊挡箭牌。” 吴中有追问道:“殷处长,那个神秘女人是谁?” 殷胜容说:“银海花苑的梅姐!” 周友亮大吃一惊,说:“梅姐是银海花苑的头号花魁,她会是那个神秘女人?” 殷胜容冷笑一声,说:“是不是她,就看你们警察的本事了!” 周友亮说:“人民警察还得靠人民,为了尽快挖出幕后黑手,你得跟我们回去,把那个想杀你灭口的人引出来。” 殷胜容惊得变了脸色,连声说:“你想拿我当诱饵,那不行,那不行。” 吴中有说:“有周警官保护你,你害怕什么?你放心,你和你的家人都在警方的保护之中。” 听这意思,不回去是不行了。殷胜容只得说:“回去可以,不过,你们必须百分之百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 吴中友说:“这个是自然的。” 殷胜容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殷胜容,你要想结束这样的逃亡生活,就必须相信我们!”周友亮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完全可以放心。 “好,我就赌一把!”殷胜容咽了咽喉咙,很款切地说。 095一个神秘女人 回白沙市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因为带回了殷胜容,吴中有很高兴,满面春风地出了火车站出站口。 一辆警车过来,接走了周友亮和殷胜容。把殷胜容送到公安局去,一是为了保护他,一是为了方便调查。吴中有走到出租车停车坪,准备打的回自己的住处。刚上一辆的士,喻意志打来电话,说:“吴大秘书,出差回了?” 吴中有怔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出差去了?” 喻意志说:“昨天我搬新诊所,连林叔叔都派人送来了花篮,你倒是没有,我有些奇怪,问林叔叔你哪去了。” 好像她搬新诊所,我必须去似的,她还真把我当成未婚夫了!当然,她这样要求是有理由的,因为她把林子龙搬了出来。吴中有开玩笑道:“你迟不搬早不搬,我一出差你就搬,明摆着是不要我来,居然还说这样的便宜话?” 喻意志是心理医生,就靠嘴皮子吃饭,怎会让吴中有占了便宜。她咯咯咯地笑了笑,说:“那我负荆请罪,今晚设宴,为你洗风接尘。” 吴中有知道上了她的当,支吾着说:“忙了几天我很累了,能不能换个时间,比如说明天或者后天晚上。” 喻意志说:“可以啊,不过,关于梅姐的事,哦,就是那个银海花苑头牌花魁的事,我也只能明晚或者后天晚上告诉你了。” 什么,她知道梅姐的情况?吴中有听了,就是一惊。她似乎想告诉我什么!想到这,他忙道:“明天或者后天是你请客,今晚是我请客,你定个地方,不见不散。”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喻意志在手机那头又咯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搬了新诊所,酒宴就设在我诊所里,既可以看看我的新诊所,又免去不必要的开支,你看怎么样?” 是去看病还是去赴宴啊?吴中有咯噔了一下,说:“这个,这个——” 没等他说完,喻意志在手机那头说:“茅台酒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想喝多少就可以喝多少,绝不限量。” 本来,吴中有是想说今晚这个客他一定得请,可一听到茅台酒,他就哑言了。记得第一次约会她喝的酒就是价格像茅台的法国黛丝香槟,还有三样特贵的特色菜。一餐饭下来,那可得个把月的工资。反正她有钱,就让她请客好了,在诊所也无所谓,只要能听到关于花魁梅姐的事。 096一个神秘女人 等到了目的地,吴中有大吃一惊。因为,新诊所竟然和张丽是同一个楼盘——绿地小区,只不过张丽是住里面的公寓,而喻意志的诊所是公寓当街位置的门面。杨子舟大桥属于交通枢纽,人来人往的,周围有很多店铺和娱乐场所。就新位置而言,新诊所应该更具竞争实力。 “心时空心理咨询工作室”,吴中有一眼看到了这个招牌。怀着些许不安,他走了过去。门口竖着一块牌子,牌子上说“因为诊所搬迁,正在搞装修,定于明天正式营业。”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抬起手敲了敲诊所虚掩着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喻意志清脆而又甜蜜的声音。 吴中有推开门,走了进去。诊所里亮着柔和的灯光,灯光下,喻意志身着咖啡色的休闲套装,笑着迎候着。 不知怎么回事,吴中有突然觉得,站在喻意志面前,居然没了拘束感,反而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他知道,这种感觉得益于上次见面。男女之间可能就是这样,只要一方把爱的信息传递给了对方,而对方又没有拒绝,甚至还有主动表示,那么,再见面时两个人就不会把对方当做外人了。因为,在这样一种场合下,吴中有居然开玩笑说:“喻医生,你总不至于就在这里为我洗风接尘吧?” 喻意志亮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说:“你又不是病人,我怎么会在接待病人的地方请你喝酒呢。这是诊所的门面,我的住处,不,我们诊所工作人员的住处在二楼,请跟我来。”说完,她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走向诊所后面的一个楼梯,把吴中有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小套间。 吴中有很自然地脱掉西装,露出里面一件清清爽爽的白色t恤、淡绿色领带,一副神采奕奕、精力旺盛的样子。喻意志呢,也去掉了休闲外套,露出里面的束身白色短袖,露出凶口。那样子,不止是姓感,更显无穷妩媚。 喻意志开始忙碌,用微波炉热好早就准备好了的小吃,摆好碗筷和酒杯。吴中有有些奇怪,因为碗筷和三套,酒杯是三个。房间里就我们两个,难道还有第三者? 正纳闷中,喻意志朝里面的房间喊了一声:“亲爱的,出来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声音,林子龙从里面房间走了出来。吴中有惊得站起身来,说:“林市长,您也在啊!” 林子龙走到餐桌前,摆了摆手,略显尴尬地说:“坐下说,坐下说!” 吴中有怯怯地坐下,心头似乎有海浪翻滚。喻意志约我来,为什么林副市长也来了?难道,他想作为介绍人,让我们两个当着他的面表态同意结婚?不对,刚才她叫林副市长亲爱的,全然不像晚辈叫长辈的称呼。 097一个神秘女人 喻意志端来一瓶国酒茅台,把三个酒杯斟满。她很会掌握喝酒的节奏,一杯接风,二杯洗尘,三杯交好,一连邀着林子龙、吴中有喝了三杯。国酒茅台,属于高度白酒,喝了虽不上头,可也起作用。 吴中有感觉自己有了几分热度,借着酒劲,他结巴着说:“喻、喻医生,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梅姐的事情吗?林市长也在,又多了一个证人,你就快说吧!” 喻意志端起酒瓶,又把三个酒杯添满,说:“好的,喝完这杯,我就告诉你们。” 都这个时候了,吴中有哪会拒绝,端起酒杯,就把酒给喝了。喝完后,他还把酒杯倒过来,表示滴酒不剩。林副市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把酒喝了。 四杯国酒茅台下肚,吴中有已经觉得胃里热乎乎的,头也有些发昏。他大着舌头,说:“喻、喻医生,你别卖关子了,快把你知道的花魁的事说出来,我们憋得难受。” 喻意志猛地把自己杯中的酒喝掉,然后把酒杯扣到桌上,说:“五年前,一个大学心理系毕业的女生,分配至白沙市一中,当了一名心理老师。那年,学校举行80周年校庆,校长要她担任主持人。事后,校长告诉她,教育局局长很欣赏她,夸她说如果再高一豆腐块就可以进电视台当主持人了。没过多久,她就被借调至市教育局,负责文秘工作。为了获取她的芳心,局长给了她好多好处和名誉,还让她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刚开始,她还能抵制住权力和金钱的肉惑,到后来,她被他彻底俘虏,成了他的地下爱人。两年后,他升职了,当了副市长。为了不影响他的前程,她没跟着去市政府,而是听从他的要求,离开市教育局,开了一家诊所,当了一名专职的心理医生。当时,他是给了她承诺的,说只要副市长位子坐稳了,就和他的妻子离婚,把她迎进家门。没想到三年过去,他不但兑现承诺,还给她做媒,逼她嫁给别的男人……” 说到这里,喻意志已经哽咽失声,无法言语。听到这,吴中有已经是冷汗涔涔。他已经完完全全听明白,那个心理系女生就是喻意志,那个局长就是林子龙,而那个男人就是他吴中有。 因为生气,林子龙的脸已经扭曲了。他压着火气,说:“意志,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心里清楚。可我为你也做了很多,你也要清楚。五年来,我给了你四套房产,两辆小车,100万以上的零花钱,还把你父亲安排成国家正式职工,把你妹妹塞进工商局。你还要我怎样?” 喻意志冷笑一声,说:“我已经告诉你无数次,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和你结婚,过上一个女人应该过上的生活。今天晚上,我把吴秘书也请来了,就是要他作证人,在这份离婚协议上签上他的名字。”说完,她把一张纸放到吴中有面前。 098一个神秘女人 “我林子龙承诺,自今天开始一个月内与张月娥离婚。离婚后与喻意志结婚,特此承诺。林子龙,20**年7月31日。见证人。”纸张上的内容,看得吴中有心惊肉跳。他知道,见证人的空白处,就是他要填写的地方。林子龙居然把他的爱妇介绍给我做老婆,这是一个怎样恶毒的男人啊?羞辱之后,吴中有又感庆幸,因为作为爱妇的喻意志,不想嫁给他这个离婚男人,毅然决然要做林子龙的合法妻子。 这个证人我得做,必须要做!一股强烈的冲动冒上心头,让吴中有恨不得马上拿起笔,签上他的大名。可理智告诉他,万万不可显得积极,免得林子龙忌讳,毁了前程。 林子龙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这样做,会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仕途的。” 喻意志威胁道:“林子龙,我把我最美好的时光都交给了你,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你要是不答应,再跟我玩花招,我就到中几委揭发你包二妳,揭发你贪污受贿,你马上就会身败名裂,当不了市长。” 一道凶狠的目光从林子龙眼中闪过,但很快消失,换成了柔和目光。他深呼了一口气,说:“亲爱的,我听你的,就算丢官,我也要保证在你限定的日子前让你披上婚纱。小吴,你就做个证人,签上你的名字吧。” “嗯——”吴中有怀着复杂的心情,拿起笔,很珍重地在证人空白处签上:白沙市市政府秘书处吴中有。放下笔,他说:“林市长,喻医生,祝福你们,我得走了!” 林子龙急忙站起身来,说:“你出差回来,肯定带回来了重要消息,我得和你一起走,听听你的汇报。” 喻意志一把扯住他,娇嗔着说:“亲爱的,吴秘书已经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晚你不能走,得好好陪我。” 林子龙说:“我不走,我就送小吴到门口,成么?” 这个要求不过分,喻意志没有拒绝,松开了手。林子龙送吴中有到门口,悄声说:“小吴,我知道你找了女友,就是省电视台的那个张丽。让你受委屈了,别恨我。她逼着我今晚签离婚协议书,还说要你做证人,否则的话,她明天就要去市政府闹。等事情过了,我会好好提拔你的。记住,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你要绝对保密!” 吴中有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请林市长放心。”说完,他快步出了房门,下了楼,离开了心理诊所。 099一个神秘女人 想到没给张丽带什么礼物,吴中有又回到大街上,找了一家服装店,給她买了一件价格不菲的羽绒服。然后,他带着礼物,兴兴冲冲地赶往张丽的住处。进了房间,张丽没给他往日那样的热烈拥抱和亲吻,而是坐在沙发上,埋头啜泣。 “怎么啦,亲爱的,是不是掉了金豆豆?”吴中有笑着过去,搂着她的腰,提着衣服袋子在她面前晃了几晃说,“亲爱的,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张丽没有理睬衣服袋子,推开他的手,抬起头,无力地给了他一张被泪水浸湿了的《白沙都市报》。 报纸上,一个醒目的黑体字标题——《头牌花魁惨死家中》,文字旁边配有一幅美女图片。 吴中有急忙放下衣服袋子,接过报纸看了起来。报道里说,死者叫杨hong梅,美貌惊人,是省城银海花苑歌舞厅的头号花魁,人称梅姐。在银海花苑工作五年,她给其带来了巨额财富。但就是这样一个第一花魁,却在家中遭遇抢劫,被盗贼残忍勒死在客厅里。…… 什么,梅姐被盗贼勒死了?怎么这么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谋杀,这是杀人灭口!吴中有感觉喉咙干干的,脊背直冒冷汗。张丽与死者有什么密切关系,她怎么会因为对方的死哭得如此伤心?猛地,吴中有一把抓住张丽,说:“你认识梅姐?” 张丽啜泣着点了点头,说:“她是我大学同班同学,在一个寝室生活了四年,她睡下铺,我睡上铺,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无话不说。因为家里穷,她交不起学费,大四那年,通过别人介绍,她去银海花苑歌舞厅打工。歌舞厅啊,那是一个污秽混杂的地方,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不是一只小羊羔把自己送进饿虎恶狼的嘴里吗?我担心她出事,可又无力帮她。 快毕业的时候,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赶到医院后,我所看到的hong梅是遍体鳞伤,裆部还在流血。听医生说,她的那个大面积撕开,缝了十五针。我哭着喊着要她去告那个畜生,她却异常平静地摇头,说那个畜生是个高官,势力太大,告不倒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出院后,hong梅再也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银海花苑,成了那里的一名正式舞女。她那样的性格,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 张丽一边哭着,一边控诉,似乎有无穷的愤怒。 吴中有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小偷也太残忍了,偷了钱就算了,怎么还要置人于死地?” 张丽摇了摇头,说:“肯定不是小偷,肯定不是小偷,肯定是谋杀,是谋杀——” 吴中有惊了一下,说:“谋杀?” 100一个神秘女人 张丽说:“hong梅装作屈服,装作duo落,让那个畜生迷上她的身体。她利用机会,掌握了那个畜生许多罪恶证据,想着有朝一日,和他同归于尽。可是,她还没来及动手,就被那个畜生灭口了!” 吴中有更惊了,说:“那个畜生到底是谁?” 张丽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肯定会破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突然,她抓住吴中有的手,神经质地说:“中有,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活啊?” 这个问题太复杂,吴中有哪里回答得了,就如祥林嫂遇见鲁迅时问灵魂的有无,让人难以回答。他支吾着,忽地想起林清玄的文章《可以预约的雪》,便说:“我们彷佛纵身于波涛骇浪,虽然紧紧抱住生命的浮木,却一点也没有能力抵挡巨浪,只能随风波浮沉,也才了解到因缘的不可思议,生命的大部分都是不可预约的。很多人为了一个虚幻的存在而活,更多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意味着像拉磨的驴子一样蒙着眼睛绕着磨盘走,走了一圈又一圈,什么也没有。人,不为什么而活,却又是为了一切而活。”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啊?”突然,张丽捶凶顿足,像个重症抑郁症患者,歇斯底里起来。 “小丽,你怎么啦?”吴中有慌了,忙一把抱住她,搂在怀来,安慰说,“小丽,你不要太伤心了,或许,你好友离开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是她最好的解脱。或许,她现在正在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里,放声歌唱。”说这些话语的时候,他已经shi润了双眼。在内心深处,他也在追问自己: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她平静了,吴中有站起身来,走到鱼缸前。四四方方的鱼缸里,几只红色的黑色的小鱼儿正在水草假山间嬉戏。一只老乌龟,缩在壳里,躲在角落,做着或甜或苦的梦。一只细细的鱼虫快乐地挥舞着腰肢,在水里游啊游啊,好不自在。小黑鱼瞅见了,死死地盯着它,慢慢地靠近,猛地一张口,把小鱼虫逮了正着,吞了下去。 浴缸里的世界似乎安谧和xie,可又时时充满着生死存亡的威胁与悄无声息的战争。正是这种普遍存在的矛盾,才构成了整个世界。这个世界里,胜则为王败则寇,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强弱之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比别人强,别人就只能听你调遣。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别人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别人,世界便织成了一张无边的大网,割不断拆不散乱成一团,我们都被困在其中,一动也动不了。 想着想着,吴中有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与过去的痛苦记忆重叠,心中又悲凉了几分。 “中有——”终于,张丽平静下来,起身过去,从背后搂着吴中有,嘤嘤地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个单纯的清白的天堂存在吗?” 吴中有一声长叹,说:“如果说存在的话,它只存在与一个人的幼童时期,再就是,存在于每一个还有良知的人的梦里面。” “中有,”张丽抱紧吴中有,呢喃道,“生命真的太脆弱了,太短暂了,太虚无了,我不想再为所谓的事业牺牲幸福,我想结婚,我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如果累了,我可以傍在他的身旁,陪着他看电视,编织毛衣,看孩子牙牙学语,我就感到满足了!” “亲爱的,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港湾。”说完这话,吴中有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凉,泪水模糊了双眼。 101一个神秘女人 早上起来,吴中有发现张丽已经上班,桌子上放着爱意浓浓的早餐。时间还不到七点,怎么去得这么早?昨晚上还说不为所谓的事业去劳累奔波了,睡了一晚又忘得一干二净。人啊,都是溺水的鱼,不得不在生活这条大河中挣扎! 吃了早餐,吴中有出了房间,下了电梯。走到大门口,他猛地想起喻意志的诊所也在这个小区,不由朝诊所方向望了望。诊所门紧闭,显然还没有营业。或许,林子龙也睡在她那里;或许,她跟着林子龙到别的地方开铺去了。想着想着,他感觉有些恶心,忙折回身子,朝相反方向走去。他不想经过诊所门口,想从右边绕道过去。 从绿地小区右边绕道到公交站,有近五百米的距离。路的两旁摆满了卖各类早点的,熙熙攘攘,很是热闹。生活真是滑稽,居然让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两个女人同住一个小区!一边想着,吴中有一边在心头苦笑。 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迎面过来,拦在吴中有前,递过一支烟,搭讪说:“老弟,这里是绿地小区吗?” 这个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估计是走亲访友的。吴中有停住脚步,说:“是啊,你是外地人吧?” 那个人支吾着,神色有些慌张,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嘟嘟嘟嘟——”几声喇叭声传了过来,一辆红色小车疾驰而来。经过吴中有的身旁的时候,小车又传来几声喇叭声。吴中有下意识地看了看红色小车,马上判断出那辆小车是喻意志的。这个贱人,肯定是跟着林子龙在外面开铺,这个时候急着赶来上班!刚才她鸣喇叭,应该是认出我了,和我打招呼。这样的女人,我懒得理睬! 想到昨晚的一幕,吴中有心头有屈辱,但更有喜悦。毕竟,那个女人不会再来纠缠他了! 吴中有偏过头,正要再和那个外地人搭讪,却发现他一边大步离开,一边打着手机。 这家伙,可能是找着要找的人了!吴中有一边想着,一边快步朝公交车站走去。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接着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顿时,路人的惊叫声,受伤小商贩们的哭喊声,连成一片,整个街道乱作一乱。吴中有也惊得回过身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一辆红色小车停在那里,冒着火,车头已经被炸掉半边。一辆同向相驶的出租车停靠在一旁,也正冒着火。路旁一个卖早点的小商贩被炸飞的汽车铁皮划伤了脖子,痛得哀嚎。 那不是喻意志的小车吗?吴中有急忙过去,但不敢靠近。车里的喻意志被甩向前方三四十米处,只剩下上半身可以辨认,地上到处是碎尸块,旁边的树上还挂着血淋淋的肠子。 来 102一个神秘女人 看到惨景,吴中有一下子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惹上是非!想到这,吴中有急忙斜刺地往外面走去。就在一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看见那个外地人也斜刺地朝外面走去,快速钻进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警车。那辆警车好像在特意等他,人一上车,就快速离开。 这样大的事,那个人居然不看热闹?警车不救人,怎么开走了?吴中有一阵纳闷,记住了那辆警车的车牌:江北b—989898。 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过,他们都只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果然,过了几分钟,小车又发生了一次爆炸,只是这次爆炸比第一次的威力小得多,但还是吓得围观的老百姓连连后退。吴中有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是早上七点二十二分。 喻意志的车开得不快,两车碰撞,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爆炸?即便是小车上的邮箱爆炸,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啊?难道,她也是被谋杀的?肯定是被谋杀的,昨晚上她逼林子龙签离婚协议书,还要我当证人。在官场,她这样做无异于毁掉林子龙的政治前途。在这个节骨眼上,官迷心窍的林子龙怎么会让她胡来? 站在那里,吴中有感觉脖颈后面发凉,好像有人在后面举起了钢刀,要狠劈下来似的。尖利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闪烁的警灯也隐约可见。吴中有不敢久留,急匆匆走向公交站,胡乱上了一辆公交车。此时此刻,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多少公交站,直到司乘人员提醒,他才发现公交车里就他一个乘客。 下了公交车,吴中有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我得报警!忽地,他想到了这个,哆嗦着掏出手机。正要拨110,他猛地想到,爆炸案肯定与林副市长有关,要是报了警,他傍的这棵大树就会轰然倒地,他这个秘书的前途就会戛然而止。还有,坍桥事故的调查也会夭折。可是,如果我不报警,我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的。 怎么办啊?蹲在地上,吴中有双手抱着头,苦苦地思索了一阵。不行,我不能为了个人前程忘了良心,我得报警!终于,正义的想法占了上风。吴中有站起身来,找了一个街头电话亭,拨通报警电话,有条不紊地陈述了所见到的爆炸情况。 103遭遇灭鼎之灾 八点过二十分,吴中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三处办公室。见到他,同事们马上围了过去,说:“吴秘书,这几天是不是相亲去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相亲了?吴中有就是一惊,支吾着说:“没、没呢,我出差去了!” 小李说:“跟了林市长,事情当然多了,老叶,你别乱说。” 老叶说:“你这丫头,我怎么乱说了?这事你不是也知道了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们整个市政府办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林市长发布的,我怎么是乱说呢?” 小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吴秘书,快说说,省电视台的美女记者,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知道我找了女友,而且是电视台的?看来,这个消息真是林子龙发的。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想起今天早上的爆炸案,他心头冒出一股凉意。他稳了稳神,搪塞道:“我刚回,有很多事,等下还要到林市长那里汇报。不好意思,先忙了,先忙了。”说完,他走到自己办公桌前,装模作样地忙了起来。 小李说:“吴秘书,今天早上我们白沙市发生了一件大事,你还不知道吧?” 吴中有说:“什么大事?” 小李说:“七点多钟,绿地小区前发生一件爆炸案,炸死了一个女的,炸伤好几个路人。听说,是情杀,这个女的在外面找了男人,她的老公一气之下,把她炸死了!” 什么,消息是这样的?吴中有就是一惊,连连否认,说:“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是情杀。” 小李张大眼睛,看着吴中有,说:“吴秘书,你又不是当事者,你凭什么这么说?” 吴中有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解释道:“老婆出gui,当老公的,一是不至于要去弄死她。就是要弄死她,机会有的是,犯得着在小车上安装炸弹去炸死她吗?” 小李想了想,说:“也是啊,要是我是她老公,也不会这么去弄。出gui就出gui吧,天涯何处无芳草,犯得着去杀人吗?要是我,就没这个想法。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心思。有这个心思,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用刀子或者绳子什么的,多省事。真去搞爆炸,我还得去找专家呢。” “那是,那是——”其他同事被小李的分析折服了,纷纷附和。 “你们聊,我送材料去了!”吴中有拿好整理好了的材料,急匆匆逃离了三处办公室。 林子龙把他玩腻了的qing人介绍给我,还要我讨她做老婆,这是个什么样的可耻男人啊?现在,他又痛下杀手,制造爆炸案,杀人灭口,这是一个怎样的凶残男人啊?一边走着,吴中有一边想着,心里头冒出仇恨,又冒出胆怯。等下,我该如何去面对他啊?到了林子龙办公室门口,他还胡乱想着,没有头绪。 “小吴同志,早啊!”正胡乱想着中,林子龙从电梯左侧电梯里面出来,满面春风地朝吴中有说道。 104遭遇灭鼎之灾 林副市长没在办公室,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招呼,吴中有是惊慌失措,忙结巴着说:“林、林市长,您早,您早!”说完,他马上掏出钥匙,把门拧开,让林副市长先进去。 林子龙一边走,一边说:“怎么,没睡好?” 吴中有跟着进去,说:“不是的呢,昨晚一觉睡到自然醒。” 林子龙停住脚步,看了看吴中有,说:“你的脸色表明你撒了谎,哪有睡得好的男人是这副脸色?中有啊,没人照顾还是不行的,既然女友找定了,你就得把个人问题放到议事日程上,抓紧落实。” 吴中有一阵恶心,可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有半点异样的神情。林子龙是副市长,可以动用公检法,如果让他看出了破绽,只怕会召来灭ding之灾。我得把戏演好,让他看不出破绽。想到这,他装作怀着激动样子说:“现在是十一月底了,坍桥事故的调查还没多大进展,我担心现在弄婚事会影响工作。” “革命工作要干,可革命工作也要接班人!”林副市长语重心长地说,“小吴,关键证人已经带回,等有亮找齐了证据,塌桥事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等这个事情完结,我会和大成部长通个气,把你的政府办副主任落实了。” 大成部长就是杨大成,市组织部部长。副市长和市组织部长协调市政府办的人事任命,这事当然靠谱。听到这些消息,吴中有是又惊又喜。调查结果一出,王金印肯定会受到牵连,市长一职便和他永远无缘了。按正常程序,吴中有要当上市政府办副主任,还得奋斗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吴中有有些兴奋,但很快,这种兴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而是一种悲哀。因为,这个结果,是他用出卖良心换来的!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让林子龙发现任何端倪。想到这,吴中有装作非常激动的样子,说:“林市长,您不仅在工作上关心我的成长,在个人问题上也这么关心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您呢。” 林副市长摆了摆手,说:“瞧你说的,我是你的领导,工作上生活上当然得关心你。对了,海川市要搞个红色文化产业园,你看下他们打的报告,后天给我一个初步意见。”说完,他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吴中有。 “嗯!”吴中有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公文包。他想,本来,保管领导的公文包,是随身秘书的份内之事。可能是林副市长对我还不是完全信任,接手随身秘书工作快两个月了,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把公文包给我。从这个主动来看,是不是林市长对我的信任又前进了一步? 怀着复杂的心情,吴中有把公文包捧在手中,顺手把自己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林子龙的办公桌上。 接过吴中有整理好的文件,林副市长一边看,一边说:“小吴,找个时间回老家一次,和你父母商量一下你的婚事。我看啊,元旦这个时间不错,把婚事给办了。” 是不是真的该和丽丽商量一下婚事?生米煮成熟饭,什么都好说了。不,即便生米煮成熟饭,事情也靠不住,前妻就是明证。出门的时候,吴中有莫名其妙地想着。 105遭遇灭鼎之灾 下了班,吴中有特意去了超市,买了一只乌鸡和一些蔬菜。回了张丽的住处。杀鸡,择菜,炖菜,他有条不紊地忙着。很快,高压锅里冒出热气,喷出阵阵香味。他凑近嗅了嗅,感觉香味很纯正,一闻就有想吃的冲动。 六点左右,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吴中有知道,这是丽丽特有的快节奏的高跟鞋声,很有职业特点。他悄悄地拧开锁,让门半开着。果然,张丽风风火火的进来,踢掉高跟鞋,直嚷累死了累死了。 吴中有不声不响地整理好鞋架,又到了杯水,递给张丽。张丽嗅了嗅鼻子,一边喝水一边说:“什么香味,这么好闻?哦,知道了,你在炖鸡!” 吴中有刮了下她的鼻子,说:“我的公主,你好好歇着,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吃大餐了!” 张丽叭地给了他一个热吻,然后,扬着轻快的步子,在厨房和餐厅中穿梭。可能是炖了好菜,她还特意拿出了一瓶红酒,放在桌上。 等她收拾好,吴中有也把热气腾腾的炖鸡端到了餐桌上。然后,他又炒了几个小菜。 张丽倒好酒,把杯子放到吴中有面前,说:“亲爱的,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让我分享分享?爱死你了,真是标准版男人!” 该说什么事呢?林子龙的事,还是商量婚事?还是两件事一起说?要知道,林子龙被捕了,他这个秘书绝不会有什么好处。大树倒了,躲在树荫下的人会有什么好处?吴中有本想借着机会和她说事,见她一脸幸福的样子,不忍心让她担心,便和她碰了碰杯,说:“那我一辈子做你的标准版男人!” 张丽附和着,说:“找到你这样的男人,是我一辈子的幸福。来,为我们的幸福生活干一杯。”说完,她居然一口就喝掉了杯子的酒。 吴中有吃惊地看着,有点不相信。因为,丽丽平时滴酒不沾,怎么一喝就这么厉害?张丽朝他举了举空酒杯,示意他快点喝掉。 喝掉就喝掉!吴中有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撕下一条鸡腿,放到张丽碗中,说:“你工作辛苦,吃饭没个定数,多吃点,好好补补身体!” 张丽也撕下另外一条鸡腿,把它放到吴中有的碗中,说:“你的工作也不轻松,你也得多吃点,好好补补身体。” “那我们一起吃鸡腿!”吴中有举起鸡腿,也作干杯状。 “太好吃了!”张丽一边吃,一边很夸张地表扬。然后,她咬下一块,含在嘴里朝吴中有伸着。 吴中有会意,站起身来,张开嘴巴,把她嘴里的鸡肉吃了过去。然后,他也咬下一块鸡肉,含在嘴里,朝她伸着。张丽呢,也学他的,把肉吃了过去。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其乐融融地吃完了晚餐。 按惯例,吃完饭,张丽在房间里走动走动,吴中有打扫卫生,洗碗筷。 半个小时后,吴中有忙完卫生,解下围裙。见张丽站在阳台看夜景,他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她。张丽侧过脸,和他的脸磨蹭着。亲热了一会,吴中有鼓了鼓勇气,说:“丽丽,我得和你说个事!” 张丽转过身子,说:“是不是和我商量咱俩的婚事?” 吴中有有些尴尬,支吾着说:“哦,是的,我想——” 张丽呢喃着,把热的唇印了上去,用舌头在他的嘴里搅来搅去。 还是不说算了,免得她担忧!想到这,吴中有迎合着,和她亲热起来。可是,无论她怎样弄,他就是兴奋不起来。 张丽捧着他的脸,娇嗔着说:“亲爱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吴中有急忙遮掩,说:“没呢,可能是累了!” 106遭遇灭鼎之灾 接下来的两天,三处办公室依然聊着汽车被炸事件,什么爆炸场面很掺,死者下半部分不见了踪影上半身被炸飞了好几米,xiong部以下的内脏四处横飞;什么死者叫喻意志,是个有名的心理医生,应该是她的老公恨她出gui,为了报复她才制造这样的爆炸。 怎么依然是这样一个情况?可是,吴中有不敢质疑,担心引起他们的怀疑。因此,每次聊的时候,他从不主动参与汽车被炸事故,只在一旁听。通过这种方式,他想获取爆炸案的相关消息。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任何靠近爆炸案真相的消息。 在忐忑不安中,吴中有度过了三两天。这日上午,他像往常一样,朝三处办公室走去。刚到三楼楼梯口,迎面走来四个穿制服的人,给他们带路的是市政府办主任谭露。从制服着装判断,这些人应该是警察,他们来做什么?难道,他们已经查明爆炸案的主谋是林子龙,来拘捕他的? 谭露把警察带到吴中有面前,说:“这就是吴中有!” 两个警察上去,亮出逮捕证,说:“吴中有,你涉嫌扰乱公共秩序,被捕了!”说完,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铐铐住吴中有的双手。 吴中有没有明白过来,任由他们拽着走。一直到电梯门口,他才醒悟过来,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四个警察根本不理睬他,把他架进电梯。一个警察扬起手中的警棍,朝吴中有就是一击。吴中有本是文弱书生,哪里经受得住,立马晕死过去。很快,电梯到了一楼,吴中有被他们架着拖进一辆白色金杯车。 等吴中有醒来,他发现,警车已经出了市区,进了市二人民医院。市二人民医院是一所精神病医院,他们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吴中有左想右想,搞不清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哐啷”一声,一道铁门打开,让白色金杯车开了进去,然后铁门马上关闭并上了锁。“哐啷”一声,又一道铁门打开,让白色金杯车开了进去,然后铁门马上关闭并上了锁。 终于,金杯车在一栋白色的大楼前停下,吴中有被两个警察架下车,送到了二楼。 二楼出口有一道铁门,铁门前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保安。见他们过来,两个保安马上打开铁门,把吴中有接了进去,然后关闭铁门,并上好锁。交接任务完成,警察们离开了大楼。 “喂,喂,你们到哪去,我要跟你们走,我要跟你们走!”见警察走了,吴中有急得大声喊叫。一个警察回过头,说:“你好好住院治疗,等病好了,我们再来接你!” “我没病,我没病,我要走,我要走!”吴中有扑打着铁门,想要出去。 听到敲打声,里面又走出两个穿制服的保安,过来一把扭住吴中有的手,不让他继续扑打铁门。几个保安一起,把吴中有往里面送。吴中有挣扎着,可哪里挣扎得脱,只能任凭他们往里面扭送。沿途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很像乡下猪栏屋里的那种气味。 到了办公室,几个保安紧紧子抓住吴中有的手,让他靠着墙站着。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模样的人走到吴中有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说:“有没有幻听?” 吴中有连连摇头,说:“没有。” 白大褂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有没有幻觉?” 吴中有说:“没有。” 白大褂皱了皱眉,说:“心里是不是很烦躁?有没有想打人的感觉?” 吴中有就是一吼:“如果现在换成是你,你肯定也会很烦躁,你也会有想打人的感受。实话告诉你,现在我连杀人的想法都有了。” 白大褂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说:“你犯的是典型的偏执性精神障碍,得赶紧治疗。” “什么,自己得了精神病?”吴中有激动了,挣扎着大声说,“我清醒得很,哪有什么精神病?” 白大褂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纸,扬了几下,说:“这是市政府办送来的司法鉴定书,上面的结论说你得了‘偏执型精神障碍’,得赶紧治疗,免得出去危害他人,危害社会。” 原来是林子龙在害自己!吴中有更加气愤,抬起脚朝白大褂就是一踢,差点踢中他的裆部,骂道:“你们这样做,还有没有王法?我没有病,快让我走!” 白大褂闪开了,指着吴中有说:“到这里面的人,谁会承认自己有病?别犟了,快点配合我们,接受治疗。”保安们相互示意,扑上去揪住了吴中有的手脚,把他抬到一间病房。 吴中有被几个保安揪住,哪里动弹得了,被他们摁到了铺上。这时,一个白大褂提着针过来,准备给他打针。趁他们松手的时候,吴中有猛地一挣,从保安手中挣脱,然后顺手一拳,打中医生的脸部。那个医生痛得“哎哟”一声,捂着脸部。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 见势不妙,几个保安人员重新把他揪住,用手中的电棒一击,把吴中有电倒在地上。他们扑上去,把他捆了个结实,抬到病铺上。 那个医生莫了莫还在痛的脸,过去给他就是一针。吴中有马上变得浑身无力,脑子空空的,手脚使不出劲。见他“老实”了,他们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抬他到了一间编号为“211”的病室。 病室里有股很浓的骚臭味,六七个病人或坐或卧。见有新成员进来,有的留着口水冲他笑笑,有的拍着手掌表示欢迎。 吴中有朝他们傻笑了几声,因为极度泛力,他就近爬上一张病铺,想躺下去歇息下。刚躺下,一个病人冲到铺前,目露凶光,揪住他的头发就打。吴中有哪有气力反抗,只得用双手护着脑袋,任他厮打。 可能是打累了,那个病人终于松开了手,喘着粗气到一旁休息去了。 过了一会,在一个全副武装的治保人员的护卫下,一个很胖的护士进来,给病人们分发药物。他们都很老实,马上把药物吞了。吴中有也分到了一份,见他们吞了,他也学他们的样,一口吞了。 没有多久,他的脑壳昏沉沉的,舌头伸在外面,口极干,眼睛一直瞪着,全身不能动弹。到吃中饭的时候,吴中有才醒过来。 107遭遇灭鼎之灾 这药不是把人吃傻吗?到晚上吃药的时候,吴中有不吃了。 “来,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胖护士像哄小孩似地哄着。 吴中有别过脸去,不理睬她。 见自己的哄话不起作用,胖护士回头对护送的治保人员说:“劳驾,帮个忙!” 保安人员会意,拿起手中的电棒朝吴中有一戳。“哎哟”一声,吴中有全身哆嗦起来。 胖护士怪怪地笑了几声,说:“来,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 吴中有连忙点头,说:“我吃,我吃。”他接过药,一口吞了,连水都不要。 见达到了预期效果,胖护士很满意地离开了“211”病室,到其它病室继续履行职责。 连续四天,吴中有就是吃药、打针。吃完药,打完针,头昏脑涨,就想睡觉。照这样治疗,真的会被他们整出精神病出来。为了能够逃出去,他鼓励自己,无论怎样的伙食,每天都要吃饱,好长气力。 第五天天还没黑,一个胖护士进了病房,大声嚷嚷说:“赶紧吃药,赶紧吃药!” 前几天都是晚上吃药,今天怎么天还没黑就吃药了呢?吴中有感到奇怪,说:“现在头晕,不想吃药。” 胖护士说:“乖,快点吃药,等下我有事去了,晚上没时间。” 听说胖护士晚上有事,吴中有觉得机会来了,装作很老实的样子,说:“谢谢医生,好的,好的,我马上吃药,我马上吃药。”说完,他主动接过药,放到了手上。 见他很配合的样子,胖护士就没盯着他吃药,要别的病人吃药去了。 “我不吃,我不吃,你们这群害人精,我没精神病,偏说我有精神病。”一个病人把胖护士手中的药打掉,大吵大闹起来。 胖护士耐着性子,说:“乖,吃完药就好了,吃完药就好了!”病人不但没听,还从铺上爬起来,朝胖护士就是一拳。拳头落在胖护士的凶脯上,痛得她嗷嗷直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几个治保人员进来,提着电棒,朝病人就是一棒。电棒击在病人身上,发出串串电流,那病人就是一阵乱跳,然后就晕死过去。趁这个功夫,吴中有急忙把手中的药朝铺垫下一塞,然后装作吞药的样子。 过了一会,那个病人醒来,老实多了。胖护士一开口,他马上很配合地接过药,放进口中,吞了下去。有他做榜样,剩下的几个病人很配合,没有半点犹豫,就接过药吃了。 吃了药,病人们开始打哈气,然后躺下去,开始睡觉。吴中有见状,也躺倒在铺上,装作睡觉。 检查完了之后,胖护士离开了病房。 吴中有已经观察过来,只要把病房窗户的铁窗户拧开,就可以爬出去,顺着墙角的下水管爬下去。当然,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行动,得等到天黑了,那些治保人员都睡着了,才可采取行动。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病房里鼾声如雷。等最后一道查房的治保人员走了,吴中有偷偷起起铺,拿起被子,取出被套,把被套拉直。然后,他走到铁栏杆窗户前,把被单套到窗户上,不停地绞铁栅栏。 铁栅栏比较粗,吴中有绞了很久,还是没有绞弯。汗水直流,他伸出手,擦了一把汗。一不小心,手碰到了铁栅栏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吓了吴中有一跳。病房里依然鼾声如雷,外面也静悄悄的,没有其它声响。 吴中有吁了口气,继续使劲绞。终于,铁栅栏被绞弯了,开了一个足以通过身体的间隙。他爬到窗户上,通过间隙,把上身先探了出去。下水管道在墙角,离窗台还有半步距离。他钻出间隙,站到窗台上,慢慢地挪向下水管道。 下水管道贴着墙壁,不好放手,吴中有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可能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走,医院住院部大楼楼上有一盏探照灯,把医院照得如同白昼。好在吴中有所爬的这边背着灯,所以是阴影。 想起读高中的时候,就寝之后,调皮的学生就趁半夜,从三楼甚至更高的楼层上顺着下水管道往下爬,心不跳气不喘,很快就可以下去。有一次,吴中有也按耐不住,在那些学生的怂恿下,偷偷地爬了一次。幸亏有那次经历,吴中有这个时候知道怎么去走。他把病号裤子脱下来,当做绳子那样塞进下水管道的缝隙,就像施工人员那样,两只手抓住裤子的两端,慢慢地往下移动。 终于到了楼下,吴中有松了口气,穿上裤子,溜出了二医院大门。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医院的医生、护士、治保人员都在睡梦之中,不知道溜出了一个病人。 凌晨两点左右,吴中有敲开了张丽的家门。见到他那个样子,张丽吓了一跳,转而又抱着他,连声说:“这几天你哪去了?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吴中有长话短说,简单地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下。然后,他急切地说:“丽丽,你给我一些钱,我得去北京。” 张丽又气又急,说:“林子龙真的这么无法无天,犯下滔天大罪,还敢这样迫害你?不行,我得找领导揭发他!” 吴中有一把揪住她,说:“这个时候去找领导,到哪去找去?再说了,这事不能去找领导,会牵累你的。” 张丽回身一把抱住他,哽咽着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让我帮你一起想法子啊?” 吴中有揩去她脸上的泪水,说:“我不是怕你担心嘛,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你放心,西北省我有个亲戚,他能找到大领导,让林子龙绳之以法的。你快点给我些钱,我得马上动身。否则的话,他们发现我逃出来了,肯定会来抓我的。” 林子龙敢炸死影响他仕途的爱妇,肯定也可以害死敢影响他仕途的一切人,包括吴中有。想到这,张丽不敢耽搁,慌手慌脚地找出一些钱,连同一张银行卡塞给吴中有。 吴中有换掉衣服,把东西塞进口袋,吻了吻张丽的额头,离开了她的住处。 108遭遇灭鼎之灾 经过两天两夜的艰难跋涉,吴中有终于赶到了西北省省城建安市。根据父亲提供的地址,他找到了干爸的住处。干爸就住在省委大院里面,作简单登记,就可以进去,全然没有想象当中的警卫森严。 真是亲民的好书记!想到海川市市委书记王金印他们的派头,想到海川市计经委主任李乔林的派头,吴中有在心里由衷地赞了一句。不巧的是,戴家的保姆告诉吴中有,首长最近身体不好,正在803医院疗养。问了一些情况,吴中有又不辞劳苦地赶往医院。医院规模越大,医院里面越忙。整个803医院,人来人往,喧喧闹闹,楼道里,医疗室里,病房里,到处都是病人。不过,位于医院西北角的高干病区却显得十分安静。 整洁的病房里,戴光华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中老年人》杂志。见到吴中有,他显得很诧异,说:“中有,你怎么来了?” 吴中有说:“我父亲叫我来看望干爸呢,去了您家,没想到您生病了。父亲曾经和我说过,您的腿在抗美援朝的时候负过伤,后来又患了风湿,落下了顽疾。父亲曾经给您用过一个偏方,用虫草、桑寄生、酸枣、冰片煮水,然后把腿泡在里面,每天一次,连续泡一个星期,便可一年不疼。我给您带了这个偏方,等下就给您抓药煮水。” 戴光华高兴地说:“我正被这个顽疾困扰,没想到你就来了。难为你父亲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我这个毛病。唉,你父亲要是不负伤,跟着我一起离开海川市,凭他的能力,肯定比我要强。” 吴中有说:“父亲退休后就回了乡下,一是过不惯城市生活,一是回乡下照顾老人。哦,对了,这次来,他还给您写了封信。”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干爸。 戴光华接过信,戴上老花眼镜,开始细细阅读。读着读着,他会停下,感叹几句。最后,他合上信纸,说:“中有啊,位卑不敢忘忧国,你父亲虽是小干部,可思想觉悟高啊。我们老了,接下来,该你们有所作为了。” 听到这,吴中有就是一喜。不过,他没继续着这个话题,而是说:“干爸,您的家人呢?” 戴光华叹了口气,说:“老伴去世好几年了,女儿一家去广州看望公婆,还没有回来。” 原来干爸一个人住院!吴中有涌出一丝同情,说:“那没人照顾您?” 戴光华取下老花镜,说:“有啊,组织上安排专人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这几天我放这个同志的假。” 吴中有听了,忙说:“那正好,我正愁没机会陪您呢,就当您一段生活秘书吧。您先等会,我把药配齐了,再给您煮水泡脚。”说完,他便抬脚出了门,忙事去了。见是午饭时间,戴光华要食堂多做几个菜,留吴中有在医院吃饭。 对照顾干爸,吴中有干得非常投一号入,也很卖力。一是因为对干爸有份由衷的敬意,一是因为想通过这份表现得到干爸的认可,让他主动提携自己。毕竟是省委一号书记,在住院期间,还是有很多人来看望,包括老战友老同事。 因为吴中有体贴入微,更因为他的父亲有过救命之恩,戴光华对这个干儿子是很上心的。春节期间,总免不了访亲拜友。有个时候,戴光华会抽出时间,带着吴中有去串门的。 借这个机会,吴中有颇有心计地结识了许多在职的党政军界的高级领导干部,特别是他们的子女。吴中有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因为有干爸这层关系,又懂得人情世故,给这些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为他今后的发展积累了一笔丰富的财富。 临出节时,戴光华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无须照顾了。想到自己的事情还没着落,吴中有鼓起勇气,向戴伯伯讲了白沙市的爆炸案以及自己被迫害的境况。 戴光华听完,脸色严峻,生气地说:“林子龙作为党的干部,居然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实在可恨。中有,在这件事上,你是做得对的,我很欣赏你。你放心,我会通知有光方面,对此事进行彻查,还你公道的。” 出院后,戴光华便带着吴中有去了北京,说是去拜访一个故友。 见干爸的这位故友,吴中有才真正感觉什么是警卫森严。要不是跟着干爸,他料定自己进不了这样的地方。经过三道荷枪实弹的武警岗,他们才到一栋颇具苏式风格的别墅前。里面的主人,肯定是个大人物! “老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个长者从别墅里迎出来,热情地迎接戴光华。 戴光华握着他的手,说:“老弟啊,这次我来,就一个事情——打退休报告。” 长者说:“你急什么,我又不会封你口,进屋子说不成?” “哈哈哈哈——”两个老者大笑着,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手挽着手进了别墅。 吴中有站在那里,犹豫着不敢进去。因为这个长者,他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里见过,是个大领导。这样的大人物,怎么是吴中有这样的小老百姓随便可以见的! “中有,快进来!”正想着,吴中有听到干爸在叫他。干爸看出了他的胆怯,站在门口等他。 长者转过身来,诧异地说:“老哥,他是?” 戴光华拉过吴中有,不无自豪地说:“我带的小子,很不错,是块干事业的料。中有,快叫叔叔。” 被gan爸这么一说,吴中有胆子壮了不少,喊道:“首长好,叔叔好——” “唔——”长者细细打量了一下吴中有说,“老哥从不夸张人,今天我可是头一次听你夸奖别人,难得啊!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中有嗫嚅着,说:“我、我叫吴中有,是干爸帮我取的名字,您叫我小吴好了。” 长者招呼着,说:“老哥,小吴,咱们进去聊,进去聊。” 到了客厅,里面的布局虽然简约,但很大气,给人尊贵之感。很快,生活秘书递上香喷喷地龙井,还摆了一些糖果之类的点心。显然,在长者的眼中,吴中有还是小辈,得用糖果之类的东西招待。 干爸他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就像乡下那些老人一样,无拘无束。其中,他们聊得最多的就是干爸的退休问题。干爸说:“这次三省的省长对调,意义重大,事关全局。为了让新来的省长能放手工作,我这个老朽该退休了。” 长者笑道:“从这个想法来看,你一点不老,更不朽。不像国和同志,越干越起劲,总觉得自己还有气力没有用完。” 戴光华说:“江北省情况特殊,得有国同志那样的封疆大吏坐镇。还有,国强同志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得老同志提携。” 长者摇了摇头,说:“你呀,总说别人的优点,不提自己的长处。看样子,你是不退不死心。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这个想法报告中央的。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块讲了。” 戴光华犹豫了一下,说:“按中央的要求,退休后的省部级官员不能住当地。我、我情况特殊,从抗美援朝战场上回来,我就住在西北省,到现在有二十多年了。住别的地方不习惯,退休后我还是想留在西北。请中央放心,我肯定过着隐居生活,不吵扰当地官员。” “哈哈哈——”长者指了指戴光华,“你呀,在全中国,谁不知道西北省省委一号书记戴光华同志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要说吵扰,肯定是当地官员来吵扰你,吵着要你传经送宝。” 戴光华忙摇头说:“要是这样,我还是来北京住好。” 长者笑道:“你放心,我是开玩笑的。中央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个别领导官退身不退,妨碍当地发展。” 这些老人,一个个都是真正的党员!自始至终,吴中有没说一句话,安静地坐着,听他们聊着看上去是小事其实是大事的话题。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聊了两三个小时,要不是生活秘书提醒到开餐的时候了,他们还会接着聊。 吃饭的时候,戴光华说:“中有,刚才我们聊些什么,你简单说下。” 吴中有愣了一下,稍微整理一下,便说:“您和首长主要谈了三件事:第一,您的退休的事情,您希望退休后能在西北省颐养天年;第二,您提出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稳定,在稳定中搞改革开放,才会有更大的成效;第三,就西北省的班子成员,您建议多选拔技术型、经济型领导,以利于西北省的经济飞速发展。” 长者点了点头,说:“老哥,你带的这个小子果然不错,是块璞玉,可以好好磨练。” 戴光华说:“举贤不避亲,在这里,我顺便向你推荐了!” 长者大笑道:“老哥,你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还用得着向我推荐?我看啦,就在你西北省安排。” 戴光华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行,在西北省,我定了规矩,绝不提拔任用任何一个亲人。再说了,我就要退休,他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出息。” 长者说:“小吴适合干秘书,三省省长平调,国强同志去江北省任职,就让小吴去江北省政府磨练磨练吧。” 戴光华听了,神情严肃起来,说:“中有,你这个秘书一职,可是叔叔亲自提名的,来头不小啊。” 吴中有自然是诚惶诚恐,忙站起身来,说:“谢谢首长的栽培,晚辈绝不辜负您和干爸的期望,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109遭遇灭鼎之灾 不知不觉,吴中有在西北省呆了个多月时间。在这当中,他从报纸上看到了扬子舟大桥坍塌事故的调查结论,主要原因是质量问题。因为王金印涉嫌从中受贿,已经被移送公安机关。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只是报纸上一直没有喻意志被炸死方面的消息,让他很是郁闷。 因为担心牵累张丽,吴中有一直没有和她联系。这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张丽的手机号码,却被告知这个号码已停机。 怎么停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吴中有就是一惊。不行,我得回去看看!第二天上午,他径直去了干爹的办公室,想和他辞行。秘书知道他的身份,把他让进去,说:“小吴同志,戴书记开会去了,他要我把这份材料给你!” 吴中有接过一见,吃了一惊,因为材料的内容就是关于白沙市爆炸案的情况通报。上面说,经公安部门侦查查明,白沙市原副市长林子龙道德败坏,生活腐化,因不堪爱妇喻意志的逼迫,指示白沙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周友亮等人炸死喻意志,其违法犯罪行为已经移送司法机关。中央有关领导非常重视这个案件,要求从严从快惩办凶手。 看样子,林子龙已经被捕了!看到这个材料,吴中有禁不住留了下了激动的泪水。毕竟,这个结果,有他斗争的成分。可惜,丽丽的电话打不通!想到这,他又是一阵焦急,决定连夜赶回江北省。 次日下午四点,吴中有赶到了江北省电视台。他知道,丽丽工作特别负责,这个时候肯定在单位。果然,远远地,吴中有就看见了丽丽忙碌的身影。因为太迫切,他忍不住小跑起来。 当一脸汗水的吴中有出现在面前,张丽就是一喜。但很快,她的脸色冷了下来,没有理睬,自顾自地忙着工作。吴中有有点尴尬,但依然热情地说:“丽丽,晚餐我请客,邀请你和你的同事吃餐便饭,庆贺庆贺!” 张丽冷冷地说:“要请你去请,我不稀罕!” 怎么回事?我的大难解除了,丽丽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啊,怎么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吴中有不敢来气,依然陪着小心,说:“丽丽,我回了,你不为我高兴?” 她们的对话引起了同事的主意,她们的视线纷纷投了过来。张丽有些不自在,急忙抽身,朝走廊外面走去。吴中有以为她要说悄悄话,急忙跟了过去。走到走廊西头,张丽猛地一个转身,说:“吴中有,你再跟来,我就报警了!” 听到报警一词,吴中有的心就是一颤。他清楚地记得,一年前,他的前妻谢灵就使用过这招,让他颜面扫地。没想到一年后,他的女友又将使用这招。他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生气。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控制自己,近乎吼道:“张丽,你看到我落魄了,是不是希望我永远不要来见你?” 张丽没有丝毫地妥协,她鼻子一哼,居然说:“是的,我是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我把手机号码换了,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厌恶听到你的声音,更不用说看到你的人了!” 吴中有气得浑身发抖,他哆嗦着说:“好,张丽,我不会耍无赖的,请你相信,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说完,他愤然转身,消失在张丽的视线之外。 110他找不到舞伴 一年一度的江北省人大会从18日开幕到26日闭幕,历时8天,圆满完成了大会的各项议程。 闭幕的当天晚上,江北省企业家协会组织联谊会,想让与会代表们放松放松。作为大会秘书处的秘书,吴中有和其他省委省政府的秘书一道,也受到了邀请。 晚上六点不到,省城最大最豪华的舞厅——大地飞歌前车来车往,指挥交通的警察们忙得不亦乐乎。霓虹灯下,喷泉飞舞,煞是好看。七点钟的时候,吴中有也坐着公交车,赶到了舞厅。 见前来舞厅的舞客一个个坐着豪车大着肚子,吴中有自觉矮了半截,失了底气。舞厅很大,足可让近千人翩翩起舞。周围休息区域座无虚席,在一个角落里,吴中有终于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下。旁边的茶几上摆着红酒和点心,他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觉得味道不错。 七点半,随着舒缓的音乐声起,舞会正式开始。一对对舞伴,在舞厅里翩翩起舞。先是慢四,接下来是中三、伦巴……不知不觉,舞厅里已经跳完了六支舞曲。 吴中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欣赏那些翩翩起舞的人群的漂亮舞姿。其中一个穿白色舞裙的舞女很吸引他的视线,身材高挑相貌漂亮,尤其是舞姿非常优美,让人见了怦然心动。他注意到,那个姑娘每跳完一支舞,便会坐回舞厅西头的休息区。而在舞厅西头的休息区,坐着许多姑娘。很显然,她们是举办方特意安排陪代表们客人们跳舞的舞伴。当然,很多客人也自带了舞伴,无须去邀请那些舞女。 看着看着,吴中有也冒出了去跳支舞的想法。大学期间,他参加交谊舞培训,代表中文系参加了省大学生交谊舞比赛,还得了二等奖呢。当新一曲舞曲响起的时候,他带着自信,向西头休息去走去。说实在的,他是冲那个漂亮舞女去的。遗憾的是,还没等他走到西头,那个漂亮舞女早被客人邀请,滑向了舞厅。 不过没事,那里的陪舞姑娘多的是!吴中有没有懊恼,一边走一边瞅着那些姑娘,想找一个舞伴。见圆柱旁坐着一个姑娘,他走了过去,礼貌地伸出手,作了一个邀请动作。 没想到,那个舞女起身,从吴中有侧边走过,托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的手飘进了舞池。吴中有讪讪地收回手,觉得脸热热的,心口也很不好受。等他缓过神,想再去邀请舞女的时候,那些姑娘们全没了踪影,在舞池狂舞。 吴中有绕着舞池走了大半圈,坐回了原来那个不显眼的位置。他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些人,也是和他一样在省政府负责文字工作的小秘书,而省领导的专职秘书们都在舞池狂舞,如省委一号书记李国和的秘书贾长庆、省委副书记段水平的秘书刘伯强、常务副省长叶孟飞的秘书李磊…… 慢慢地,吴中有发现了门道:那些姑娘,不仅是对他视而不见,对那些和他一样身份的工作人员也是同样的态度。原来,那些姑娘最喜欢陪的客人,是那些老板级别的代表们,因为他们出手阔绰大方,给她们的小费小则几十多则数百。当然,她们还喜欢陪那些有实权的领导们,也包括那些领导身边的人,如省领导的专职秘书,因为这些人虽不能直接给她们实惠但可以带给她们好处。 想明白这个道理,吴中有不免有些失落起来。他失去了邀请舞伴的勇气,一个人坐着,开始喝着闷酒。猛地,他想起了一个人,新当选的省长隆国强的秘书——谭露,他怎么不在呢?谭露来江北省之前,就是隆省长的专职秘书,已经跟了他七年,关系非同小可。今天上午,他服务的主人顺利当选为省长,他的身份也随之改变。今晚这样的场合,他为什么缺席? 正纳闷着,又一支舞曲奏起,无意中一抬头,吴中有看到一对舞伴在眼前晃过。这两个人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这不是白沙市卷烟厂的副厂长张红剑、财务科副科长殷露姐吗? 111他找不到舞伴 大四那年的寒假,借着张红剑是远房亲戚这层关系,吴中有得到了去白沙市卷烟厂实习的机会。张红剑要他先去财务科调查了解烟厂的销售和财务统计情况,再写出分析报告。 那个时候,吴中有刚结束一段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情绪还很低落,干什么都没有劲。可理智告诉他,要想不拿粉笔当老师,没准这是一个机会。虽然白沙市只是个小烟厂,可效益还算可以。于是,他开始投入到新的实习工作,在一群实习生乃至整个车间很快脱颖而出。他的年轻帅气,他的健谈阳光,给沉闷的车间增添了不少活力与生气。工作时他虚心向烟厂职工请教,闲暇时大伙听他聊天唱歌讲笑话,相互融洽,他的心情有了很大改变。 吴中有注意到,财务科副科长殷露是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可脸带忧郁,像个冷美人。本来,他对她有好感,觉得一个漂亮女人能当上科室的副科长很不错。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晓她是烟厂实际当权人物副厂长张红剑的爱妇时,好感随之而去,甚至生出恨意。相恋了三年的大学女友肖小凤为了有好的工作岗位,和他分手去了北方的大都市。这,让他认识到,所谓的爱情,只有在童话里才有,现实世界是不存在的。爱情只是美丽的肥皂泡,任何外界的刺激,它就会破碎。 不过,殷露性格沉静,有着少女般一样甜美清脆的声音。她做事很有心计,手腕较多,在财务科科长的挤兑下依然能干好工作,对同事很体贴也很照顾,人缘好,大伙很喜欢她。渐渐,吴中有发现,这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女人很关心他,不仅在技术上给予指导,在生活上也特殊关照,常为他开小灶加餐,请他去家里吃饭。 渐渐地,吴中有发现自己居然爱上了这个女人。然而,现实却生生地让他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之中。张红剑是露姐的靠山,她不敢也不能得罪他,要想过着有钱人的生活,她还得做着他的地下爱人。很快,实习期满了。在一番纠缠之后,他们最终还是黯然分手。殷露依然做着张红剑的爱人,吴中有呢,重新回到大学校园,把剩下的最后一个学期消耗掉。 舞曲接近尾声,刚好把那对男女送到吴中有的眼前。他们就在他的对面坐下,男的燃了根烟,女的倒了一杯红酒。 吴中有主动说:“张叔,露姐,你们也在啊!” 很快,张红剑和殷露也认出了这个曾在卷烟厂实习过的很有才华的吴中有。于是,他们自然聊了起来。吴中有稍有保留地讲了他这几年的情况,很高调地谈了他如何通过考试进省政府当秘书的事。 在他们交谈地时候,好几个舞女过来,娇滴滴地喊着张局长,邀请他跳舞。不过,张红剑礼貌地表示拒绝,继续和吴中有交谈着。他说:“小吴啊,人无志不立,现在进了省府,有什么新打算?” 其实,吴中有只是省政府里秘书三处的综合秘书,干的是文字工作。要想出人头地,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他看了看殷露,见她的眼睛里满是鼓励,便大胆地说:“不瞒您说,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好秘书。” 张红剑摇了摇头,说:“做好秘书只是第一步,还要继续发展。平台有了,就看你如何努力,如何争取了。你现在年轻,又有能力,好好干吧,肯定大有前途。” 得到鼓励,吴中有很是激动。这时,一个姑娘飘过来,伸出手,邀请道:“张局,来,跳个舞!”这个姑娘,正是吴中有想邀请跳舞的那个漂亮姑娘。他在想,要是她能邀请我该多好!遗憾的是,那个姑娘正眼都没瞅他一下。 112他找不到舞伴 张红剑犹豫了一下,说:“论理来说,我还得坐会,既然是芸姑娘邀请,我就不得不跳了。”说完,他站起身,托着那位美女的手,风度翩翩地进了舞池。轻快的舞姿,娴熟的舞步,丝毫看不出那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休息区里就剩下吴中有和殷露了!殷露深情地看着他,说:“中有,你怎么不跳舞啊?” 吴中有苦笑一声,说:“那些小姐是要小费的,我一个小秘书,哪里付得起。” 殷露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来,伸出手,说:“那我免费让你邀请!” 吴中有涌出一阵暖意,拉起露姐的手,滑入了舞池。七年过去了,虽然,这个时候的露姐已经步入了中年,但风韵犹存,所穿的衣服质地非常好,是那种重磅丝质的套裙,宝蓝色,再配上她白的皮肤,很显高贵。 面对殷露,吴中有无法从她的眼神读出岁月的沧桑,在她的高雅的外表下透出一份成淑女性的美。这种美,沉稳却没有棱角,自信却不张扬。这种美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黯淡,相反,经过光阴的洗礼,她越发散出极富韵味的醇香。 美丽成淑女人总是让男人无法抗拒!吴中有和殷露随着音乐,沉浸在舒缓的音乐之中,彷佛又回到了青葱的从前。他揽着她柔的腰际,在她的耳旁说:“露姐,你依然是这么漂亮迷人。岁月没有消逝你容颜,还给你增添了几分高贵与圣洁,就像月光下的牡丹。” 殷露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说:“你这个负心郎,你把我忘了,你忘记了一个把全部的爱都献给了你的人。她一直在念着你,等待着你。她因为想你,头发都白了。她早就了无牵挂,她死了丈夫,一直过着单身生活。” 吴中有听了她的真诚告白,内心一阵悸动,恨不能一把抱着她。可是,在这样一个场合,让他不得不保持理智。他克制着情绪,故作轻松说:“单身生活好啊,我就是因为结了婚,有了孩子,才过得如此沉重,无法开心啊!” 殷露的脚步乱了一下,踩到了吴中有的脚。她知道自己失态,忙调整了一下,说:“官场凶险,尤其是在省政府这样的地方,你更要时时在意步步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告诉我,我会帮助你的。”说完这句话,舞曲已经接近尾声。 张红剑和那个美女没有回原来的位置,去了另外一个休息区,吴中有带着殷露,依然坐回原来的位置。吴中有有个习惯,无论怎么跳,一曲完毕,他总要坐回原来的位置。 坐下后,殷露从随身的精致小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吴中有。名片非常精致,上面赫然吴着:白沙市卷烟厂党委副书记、总会计师——殷露。吴中有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放进上衣口袋,说:“露姐,你升得好快啊!” 听到小爱人的称赞,殷露得意了,说:“现在的白沙市卷烟厂已经今非昔比,我们烟厂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是响当当的,总有一天,我要掌管这个烟厂,把它做得更大做得更强。” 从她口气中,吴中有听到了她的自信,听到了狂妄,听到了野心。他很欣赏这样的口气,说:“露姐,你是我学习的榜样。” “是吗?”殷露俏皮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要当大秘书,当市长,当省长!” 听到这话,吴中有感觉到心中冒出一股豪气,直干云霄。在露姐面前,他不想掩饰,也没必要掩饰。这个时候,他需要鼓励,需要激励,需要一股激发他心中肉望的因素。忽地,他想到了那个老男人,便说:“那些舞女都叫他局长,是怎么回事?” 113他找不到舞伴 殷露知道他心生嫉妒,心中暗喜,故意道:“别看他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可他精力旺盛得很。市委欧书记很欣赏他,不但没让他退休,还把他提拔为市烟草局副局长。” 原来如此!吴中有不无醋意地说:“这么个老头子,凭什么还得到提拔?” 殷露冷笑一声,说:“凭什么?就凭他让频临倒闭的烟厂起死回生,就凭他管的烟厂年年上缴国家利税超亿元,就凭他被业内人士评为“中国十大yan王”之一。中有,我告诉你,要想在仕途有所发展,就得创造出非凡业绩。” 吴中有知道,殷露这样说是想借老头子的升迁激励自己进取。说实在话,他的内心深处确实有了想法。一个老头子都能干出如此不朽的业绩,我年纪轻轻,为什么不能?可是,我现在还只是个做文字工作的小秘书,连接近领导的机会都没有,又谈何进取?想到这,他黯淡神情,有些失落。 殷露看出了他的变化,关切地说:“傻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吴中有支吾着,说:“我、我是想进取,可没有机会,我虽进了省政府,可只是其中整理文字的一个,连接近领导的机会都没有,你要我怎么进取?” 殷露嘟了嘟嘴,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成了路,事在人为,傻孩子。” 话是这么说,可我到哪里去寻路走?父亲只是个退伍残疾军人,母亲在家务农。本来期望借用干爹的关系,能担任某个省领导的秘书。不知什么原因,省政府是进了,可进的是综合秘书处,干的是文字工作,根本不和省领导打交道。正想着,他感觉有人打电话进来,一看是前妻谢灵的,便使劲摁断了。没想到谢灵并不罢休,又继续打了进来。 吴中有歉意地对殷露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说完,他起身走到舞厅外面,摁下接听键。 “吴中有,你不要躲着我!”冷不丁,谢灵朝吴中有就是一吼。 吴中有听了,就是一恼,说:“我躲你什么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现在我们不是夫妻了,你不要来缠我。” “缠你?”谢灵冷笑道,“吴中有,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值得我来缠你?你莫着自己良心想一想,我嫁给你,过了几天好日子?结婚的时候你没买过戒指没照过婚纱照,生下静静后你没做过几天家务,不知道怎么洗静静的尿布不知道怎么抱着她们屙屎屙尿。除了看你的书写你的文章,你陪我逛过几次街?每天,我得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为静静的牛奶钱发愁,为静静的学费发愁,你给过我们幸福吗?” 这些话,吴中有不知听她诉说过多少次。他已经听腻了听烦了,以前还会一条一条地去反驳,诸如反驳说我一直爱着你爱着这个家,辛辛苦苦工作一分一钱地赚钱,反驳说为了生计不得不撇下她们母女俩到外面去奔波,反驳说拿工资的家庭是不能大手大脚地花钱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现在,他不反驳了,已经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必要。等她说够了,他讥笑道:“你现在有了,什么都实现了,为什么还要来和我说这些?” 谢灵显得非常激动,说:“吴中有,要不是为了静静,我才懒得和你讲。静静要读书了,我要改她的姓。” 什么,改静静的姓?一股屈辱从心头冒出,几乎让吴中有晕倒。他近乎失控地说:“谢灵,你太不要脸了!”说完,他使劲摁断了手机,任凭她怎么打,也不愿接听。他回头看了看灯光闪烁的舞厅,已经没了任何心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114他想重温旧梦 次日黄昏,吴中有接到殷露的电话,约他去沿江风光带走走。从她甜美的声音中,他听出了她的渴望。 半个小时候后,吴中有到了楚江大桥西头。在那里,他看到了穿着米色上衣配着素色套裙的露姐。在晚风中,街灯下的露姐是如此素雅,让人顿生怜爱。他们肩并肩地走着,从桥头匝道下了大街,到了沿江风光带。夜幕已经降临,都市以她特有的方式延续着白昼,一路上街灯闪烁,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着一对对亲昵的男女。 这个时候,吴中有最想问的,就是昨晚露姐主动说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可是,他得忍着,他知道如果现在就问,会刺伤露姐的自尊的。她约他,不止是告诉他事情办得怎样。 “露姐,这、这些年你过得怎样?”吴中有这样打破沉默,尽管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殷露淡淡地说:“很好的,厂子一天天发展一天天做大,效益也很不错——” “不,露姐,我不是说这个。”吴中有急忙打断她的话,阻止她把话题扯远。 一刹那,四目相对。殷露迅速让目光逃离,心里某个冰冻的角落开始融化。尖刻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柔情,又带着丝丝伤感。是啊,七年前的分别,竟然七年之后才相聚,情何以堪啊! 殷露不无伤感地说:“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也不讨厌现在的生活。生活就是这样,不是你想过哪种生活就可以过哪种生活。某个时候,它恰恰相反,就像现在的我。唉,岁月像条无情的蚕,已经把我的青春吞噬干净,就剩一副皮囊。” 吴中有一阵心痛,猛地转过身去,一把搂着她。殷露轻轻挣扎了一下,便顺从地倒在他的怀中,无声地啜泣起来。他捧起她的脸,无限温柔地把唇印在她的红唇上。这一次,殷露没有任何挣扎,而是激动地回应着,呢喃着。 正缠缠中,殷露忽地把吴中有推开,一脸愁容地站着。 吴中有有些诧异,捧着她的脸,焦急地说:“露姐,你怎么了,难道你不高兴和我在一起吗?” “高兴,我真希望和你永远呆在一起。”殷露压着心中的悲戚,痛苦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个单身女人过得很不容易,我必须咬紧牙关承受一切。你、你表叔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帮助和关爱,我和他——”说到这,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殷露是张红剑的爱妇,七年前,吴中有就知道了这个肮脏的事实。他掏出烟,燃了一根,狠吸几口后又捻熄了烟蒂,把它丢在地上。他伸出双手,环抱着她,把她拥在怀里,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耳垂。然后,他盯着她的眼睛,说:“露姐,命运又让我们呆在了一起,我已经离婚,我们一起过日子吧。” 115他想重温旧梦 听到这话,殷露就是一喜。可是,头脑里冒出的确是张红剑凶狠乖戾的表情。这个被别人尊称为烟王的老家伙,在她面前,活脱脱一个夺命阎王。他对她有霸占的肉望,他监视她,跟踪他,怨恨她,怀疑她,为的就是完完全全占有她,不让她有任何别的男人。 为了达到完全占有她的肉望,张红剑给她买高档轿车,给她买高档别墅,给她烟厂副书记、总会计的职位。但他并不珍惜她,只有在寂寞无聊的时候才想起她,他对她好,也对更多的女人好。 这个时候,如果让张红剑看出自己与中有有私情,对他肯定不好,会影响他的仕途发展的,也会牵累自己。想到这,殷露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中有,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这样相处,会是最好的方式。哦,对了,你的事我打听了一下,你进省政府,连宋文波都不去拜访,惹他生气了。要不是有人说你的好话,只怕连综合秘书也当不了。” 宋文波是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兼秘书长,除了那些重量级领导的秘书,他自然能左右其他小秘书的前途。他看我不顺眼,我还能有什么前途?想到这,吴中有不免失落起来。 见自己的小爱人变了脸色,殷露急忙安慰道:“中有,你不用担心,我会要你表叔去拜访宋主任的。要不多了多久,你境遇就会肯定会好起来。” 在拒绝的时候,殷露把张红剑提了出来,吴中有自然明白她的用意。试想想,如果让张红剑发现我和她之间有私情,他整治我还来不及,怎会帮我呢?唉,吴中有,你太悲哀了,只能窝着忍着屈辱让情敌帮你! 殷露无意中一抬头,见旁边有个夜宵店,便说:“中有,我想吃夜宵。” 吴中有木然地答应一声,揽着她进了夜宵店。他点了一份太极头,一份嗦啰,一份臭干子,还有一份猪耳朵,一份小菜,还要了瓶半斤装的稻花香。 等菜到了桌上,殷露苦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吴中有把酒满上,推到她的面前,不无歉意地说:“露姐,我敬你一杯,为你这么多年的辛酸和我们的久别重逢,我们干了它。”说完,他一饮而尽。殷露见了,没说什么,也把酒一口干了。 吴中有再次把酒满上,把酒杯端起,望着窗外街灯闪烁的夜景和来来往往散步的情侣,心情居然悲哀起来。这天地间和平美好的美景反而使他有种孤独感,觉得不快意。他痛苦地收回视线,再次把杯中的酒送进了口中。 两个人不再说什么,只是偶尔四目相对,彼此无言地望着对方。有时候,当语言显得苍白无力的时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或许,这是相恋的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吧! 殷露不再喝酒,双手托着下巴,眼光时不时地落在吴中有的脸上。似乎,在他的脸上,有许多故事在等着她去品读。他在不停地喝酒,像个落魄的文人借酒浇愁,麻醉思想麻醉神经。她一阵心痛,急忙抓住他端酒杯的手,关切地说:“傻孩子,别这样喝!” 听到这宛如隔世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吴中有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他两眼迷糊地望着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她,恍若月光下一朵盛开的红莲,淡雅而又娇媚,端庄而又撩人。 “露、露姐,我、我——”吴中有推开她的手,把酒送进了口中。很快,他一阵反胃,呕吐起来。 “中有,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殷露急忙起身,关切地拍着他的背部,并不停地递给他纸巾。“服务员,服务员,快过来帮一下!” 听到喊声,服务员急忙小跑过来,清扫呕吐物。见吴中有醉成这样,殷露只得离开小店。因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她只好打的把他带到了自己住的宾馆——通城大酒店。 116他想重温旧梦 在车里,吴中有酒气熏天,头靠着殷露的肩膀,嘴里时不时地吼着:“我、我是男人,我要靠自己——” 殷露听了,很不是滋味。她明白吴中有为什么要醉,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知道他是那种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他想靠自己的奋斗步入仕途,实现人生理想。可是,他拼搏了这么多年,又得到了什么?被心存芥蒂的领导赶出机关,被红杏出墙的老婆扫地出门,被势利眼的朋友赶出住所。现在,他虽然进了市政府,可远离权力,只是一个做文字工作的小秘书。我不帮他,他能实现他的人生理想吗? 没有多久,的士把他们送到了大酒店。殷露叫来服务员,要求他把吴中有送到她的房间。然后,她买了一套衣服,帮吴中有换下呕得脏兮兮的衣服,还用热毛巾把他的脸和身子擦洗了一次。 月光如水般静静地泻进房间,落在地板上。服侍他躺下,殷露坐在沙发上,毫无睡意。她焦躁地起身,走到铺边,呆呆着望着这个曾让她痴迷、疯狂,让她找到真正青春的男人。此时此刻,他不在天涯,而是在眼前,她能真切地听到他粗粗的气息,感受到他躯体的热气。 曾经,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如此让她迷恋。别时容易见时难,多少次梦想着和他生活在一起,而现在,她却没有勇气和他睡在一起。为了他的前程,就这样算了吧!忍不住,她俯下,轻轻地吻了吻那个曾经熟悉的额头。然后,她起身留了封短信,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行李,关好门,离开了大酒店。 大天亮后,吴中有才醒来,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挣扎着起身,望望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努力地回忆着,把昨晚的点点滴滴都梳理出来。终于,他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宾馆里面。见身旁没有露姐,下面也没什么异样,他不免怅然若失。 起来时,吴中有发现枕头边有封折叠着的信,熟悉的字体映入他的眼帘:中有亲启。他哆嗦着打开信,细细地阅读起来。 中有: 请允许我再次这样称呼你,我想我对你的一片真情你应该知晓吧。此时此刻,波动的情绪彷佛要代替我的手写下这封信,欲罢不能。这些年来,每当我心情抑郁的时候,我就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和你分别后,对你的思念与日俱增,那种感觉就像一条蛇在吞噬我脆弱的灵魂,令我彻夜难眠。 但是,我越是疯狂地爱着你,越使一切变得更加悲哀。我清楚地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年龄、学识,还有各自的追求,让我们之间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同生时,日日与君好。这首诗,写的就是你我的遭遇啊!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再次相逢,重逢的喜悦溢满了我沧桑的心灵。你的出现,再次唤醒了我对美好生活的追忆,你曾经带给我工作上的帮助和生活上的欢愉,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幸福的感受。然而,幸福只是感受,不能永远拥有。你不再是那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你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就让我们彼此记住对方的美好,长存在记忆之中吧。 中有,我不怪你的,真的。你也无须对我有任何负疚感,只能说我们有相逢的缘却没有相守的份。今天你喝醉了,我很心疼,以后千万别这样了。我知道你很痛苦,因为你不是薄情寡义的男人,有这样一点,我就感欣慰了。 唉,不说了,不说了,也知道怎么说了。你放心,我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的。好了,就写到这里吧!爱你的露姐。 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吴中有一阵恼恨,把信撕成粉碎。 117亲民的新省长 次日早上,虽然昨晚没睡好,吴中有还是很早地赶到了办公室。个多月来,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提前上班,把办公室卫生搞好,换好净水桶。八点钟的时候,除了主管领导省办公厅副秘书长邵英博因病请假,其他六位同事都到了。 同事们似乎已经习惯吴中有的这种表现,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确实,论资排辈,吴中有是小字辈,排不上号。老婆走了,双胞胎女儿判给了前妻,十足的可怜人!邵副处长病了三天,两会也开完了,没事做也没人管,同事们更加自由,进了办公室,或浏览新闻,或看股票行情,或淘宝,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吴中有不敢也不想这样,他偷偷地拿出秘书工作手册之类的书,开始研读。快十点钟的时候,谢灵又打电话进来。吴中有知道她想说什么,干脆不接,任由她打。反正调了无声,不会影响同事。 在这种对抗中,吴中有居然感到有种块感。以前,是他不停地打谢灵电话,求她看在静静孤苦无依的份上,不要离婚,而谢灵是愤而不听,甚至关机。这次不同了,是他愤而不听。 断断续续响了十多分钟,手机终于停了,吴中有的脸上泛出胜利的喜悦。过了一会,手机又有动静。这次不是来电呼叫,而是短信提醒。他拿起手机,打开短信:你要是不来签字,我就去找你领导! 见到这条短信,吴中有吓得就是一哆嗦。这个女人是说得出做得到,要是她真拿这事去找领导吵,传出去还是不太好。想到这,吴中有不敢怠慢,急忙出了办公室,赶往省政府大门口。 “不好,她真来闹了!”刚走近省政府大门,吴中有就是一惊。因为大门口围着一些人,人群里他的前妻谢灵正在大声说着什么。吴中有一阵紧张,转身就走,想赶紧避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一想,如果不及时劝住谢灵,这个恶女人肯定会越闹越凶,岂不更加糟糕?想到这,他又收住脚步,转身朝大门口疾走。 “请让一下,请让一下!”吴中有一边喊着,一边推搡着朝人群里挤。因为人太多,他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等回过神一看,吴中有傻眼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谢灵,只是身材貌似谢灵罢了! 猛地看到一个身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着锃亮皮鞋的帅气小伙,那个女人和扭住那个女人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还是那个女人反应更快,她马上挣脱那几个男人的手,朝吴中有就是一跪,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求您帮帮我!” 她把我当作了大领导,当作了青天大老爷!吴中有一阵慌乱,支吾着说:“这个,这个……” 见吴中有官模官样,像个领导,那几个人也不敢放肆,尽量收敛着,过去扯着那个女人,说:“有什么事回站里再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女人一边挣扎,一边愤怒地说:“你们下我的岗,不给我饭吃,我回站里干什么?我要找大领导反应情况,为我做主!” 这个女人在单位上似乎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想到自己以前在单位也受过类似遭遇,吴中有涌出同情,猛地喝道:“放开她!” 那几个人怔住了,但并没有松开手,不过没有使劲扭了。为首的是个胖男人,长得比较结实也算高大,打架肯定是好手。他叉了叉拳头,晃了晃脑袋,走到吴中有面前,有些蛮横地说:“同志,这是我们单位内部的事,您老人家就不要管了。”他搞不清吴中有是什么身份,说话行事还是有所收敛,没那么放肆。 说实在的,管这件事,吴中有没有底气。他什么都不是,就一小小的办事员,人微言轻,说什么都不管用。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同情弱者的心占据了他的xiong膛,左右了他的行动,使他不愿也不忍心弃这事于不顾。他稳了稳神,镇定地说:“这事看见了,我当然得管。你们先回单位,这位女同志留下,我要了解下情况。” 这时,一个家伙过去,在那胖子耳旁说了一会。马上,胖子目露凶光,脸露狰狞,指着吴中有凶巴巴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对你没什么好处!” 这个死胖子,一下子变了脸色,肯定是得知我不是什么领导!如果我再坚持的话,他肯定会对我不客气,甚至大打出手的。吴中有一阵紧张,但还是没有退让,喝道:“这是省政府大门口,容不得你们放肆,请你们赶快离开。否则的话,我会报警的。” 到头来,居然是报警?胖子一阵大笑,朝他的同伙大声说道:“你tiao戏我们单位的女同志,我们还要报警呢!你们说,是不是?”他的同伙人发出一阵哄笑,吆喝着催他赶快报警。 没想到这些家伙倒打一耙!这下,吴中有真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付。 “我已经报警,请你们在这里等待调查!”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随着这声威严的声音,一个年过半百的长者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他的后面,跟着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人。 118亲民的新省长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见是个老家伙,胖子有些恼火,说:“老家伙,在家好好安度你的晚年,别窜到大街上惹是非。” 老者并不生气,说:“年轻人,要积德,不要出口伤人!” 见老者不识相,胖子更火了,指着他骂道:“老家伙,你算老几,敢在这里教训我?” 老者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江北省省长隆国强,你说,我算老几?” “什么?”胖子傻了眼,半信半疑地说,“你、你是省长?” 老者说:“怎么,你不相信?那就等警察来了再说吧。”果然,不远处传来尖利的警笛声。 胖子有些害怕了,知道遇上了真神。他急忙招呼他的同伙,赶紧开溜。很快,这些家伙溜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个女子。警车是朝这边开来的,但没有停在省府大院门口,而是在省府大院门口疾驰而过。显然,警车不是奔这件事来的。 其实,从一开始,吴中有就认出老者貌似新当选的省长隆国强,只是他不敢相信。见老者自报家门,百分之百肯定是新任省长隆国强,他急忙过去,结结巴巴地说:“首、首长,您好!” 隆省长看了看吴中有,说:“你在哪里上班,叫什么名字?” 吴中有忙说:“我叫吴中有,在省办公厅秘书二处上班。” “唔——”隆省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对那个女子说道:“等下我得开个会,你有什么想法,先和吴秘书说下。下午两点半,你跟吴秘书到我的办公室来反映情况,好吗?” 女子忙不迭地点头道:“要得,要得,我真遇到青天大老爷了,我真遇到青天大老爷了!” 这时,一辆半新的奥迪小车驶来,停在隆省长的身旁。司机正是那个中年人,他下车为老者拉开后排座位的车门,等他安全上车才关闭车门。然后,他发动车子,缓缓驶进了省府大院。 想不到新省长这么亲和,这么亲民!直至见不到小车的影子,吴中有才收回目光,带着那个女子进了秘书二处办公室。 原来,这个女子叫章海迪,是沙市火车西站搬运公司的职工。去年年底,她自费进京上书政务院,提交了一份数据翔实的调查报告,反映该站存在卸货不干净的问题,导致空车不空,使得大量国家物资被白白闲置浪费,并创造性地提出了改进建议。政务院有关领导看到她的报告后,作出批示,责令有关单位就这问题进行调查,加以核实整顿。本来,她这一主人翁的举动应该得到人们的肯定和赞赏。可是,她回到单位后,却遭到火车站一些职工特别是某些领导的讥讽、谩骂,个人工作处境十分艰难。后来,单位领导干脆以精简机构为由,把她下了岗。为了维护权益,她东奔西跑,呼号奔走。可领导都把她视为异类,欲去之而后快,哪里肯帮她解决。跑了半年多,她的境遇竟然不但没有改变,反而更糟。 吴中有涌出深深同情,把她的情况她的想法一一记载好。然后,他合上笔记本,说:“章海迪同志,你放心,有隆省长的关心,你的问题肯定会得到很好的解决的。”潜意识里,他感觉隆省长会关心章海迪的事,为她主持正义。 听到这句鼓励的话,章海迪红着眼睛,动情地说:“吴秘书,谢谢你的帮助,今天我总算遇到好干部、好领导了。” 119亲民的新省长 下午两点不到,吴中有便带着章海迪前往省长办公室。省政府大楼和省委大楼连在一起,一东一西矗立,中间是抄手游廊连接。两栋楼都不高,只有四层,但有电梯。要想在这栋楼办公,就得成为省领导的专职秘书。到三楼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西头。因为,那里有他们二处服务的隆省长的办公室。 在四楼东端,吴中有找到了省长的办公室。门开着,隆省长居然在里面!没等吴中有敲门,隆省长已经在里面招呼,热情地说:“小吴,把客人带进来,把客人带进来!” 隆省长的热情让吴中有的紧张减了许多,他带着章海迪进了省长办公室,说:“隆省长,您怎么就回了?” 隆省长呵呵地笑了笑,说:“我担心客人提前来,我就提前回了。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你们整整提前了二十分钟。” 没想到隆省长能为一个小老百姓提前回来!吴中有看到章海迪的脸上分明有激动的神情,当然,他的心中也有。他把整理好的资料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说:“首长,这是章海迪同志的讲叙和想法,您看看!” 隆省长接过资料,浏览了一下,神情马上严肃起来,说:“这个问题很严重,小吴,你给客人搬把椅子过来,我要和章海迪同志当面谈谈。还有,你给客人泡杯茶。” “哦——”吴中有答应一声,从靠墙处搬了一把藤椅,放在省长办公桌的前半米处。然后,他又到净水器前,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撮了一些茶叶,泡了一杯茶,递向章海迪。 “谢谢!”章海迪半站着身,接过杯子。 见办公桌上有个搪瓷杯,吴中有判断这个杯子应该是隆省长喝茶用的,便过去拿起搪瓷杯。搪瓷杯里面有很厚的茶垢,由此可以看出杯子的主人平时很喜欢喝浓茶。吴中有拿着杯子,走到净水器前,撮了一大把茶叶放在里面,再冲开水。把泡了浓茶的搪瓷杯轻轻放回原处,吴中有便退回靠墙处的沙发坐下,安静地等待。整个过程,他感觉非常自然,没有半点别扭和不安。冥冥中,他感觉自己和这位新省长很熟似的。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隆省长与章海迪交流完毕,神情严肃地说:“章海迪同志,你的行为充分表明,不管身居什么位置,只要把自己看成是国家的主人,说主人话,办主人事,尽主人责,工人阶级完全可以在经济建设中发挥大作用。在今天全球金融危机的特殊环境下,我们更需要千万个你这样的人。你放心,这件事我管定了,而且要管到底,让你以后过上舒心的日子。” “太谢谢您了,太谢谢您了!”章海迪热泪盈眶,起身朝隆省长就是一跪。 隆省长急忙起身,绕过办公桌,扶起章海迪,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党的干部,不兴这一套,你也不要这样。如果连你这样的模范我都不关心,江北省的老百姓要我这样的省长干什么?” 等章海迪重新坐好,隆省长沉思了一下,说:“现在社会上有一些人,对国家和人民利益漠不关心,对不正之风熟视无睹,对先进人物讥笑排斥,这种现象我要坚决扭转。吴秘书,请你以江北省省政府的名义写一封信给《江北日报》,呼吁社会各界支持章海迪同志的不凡举动,号召全省各级干部向她学习。” 在隆省长提到吴秘书三字的时候,吴中有已经站起了身。当听到隆省长的要求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反问道:“隆省长,您——”本来,他是要说您是要我写,可不等他说完,隆省长眉头一皱,说:“怎么,完成不这个任务?” 这下,吴中有算是听明白,忙点头道:“能,我能呢!” “那就好!”隆省长点了点头,“明天,哦,不行,今天下午写好,明天就要见报。” 现在快三点了,如果要完成,必须在下班前,也就是在五点前完成。因为,这封信是以省政府的名义写的,肯定得在下班前给隆省长审阅。任务是紧了点,可吴中有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他响亮地回答道:“请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隆省长望着章海迪说:“章海迪同志,还有事情吗?” 这时,门口已经有人影在晃动了。“请等一等,省长现在有事!”不时,门口传来一个劝阻的声音。吴中有知道,那些人肯定都是拜访隆省长,或是公事,或是私事。反正,像省长级别的大领导,应该是日理万机,有做不完的事会不尽的人。隆省长之所以提前回,一个方面是因为担心让章海迪等,另外一个方面是因为他的工作时间都是预先安排了的,错过一个事情,就得把这个事情推到下一个环节。 从隆省长的语气中,应该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想到这,吴中有不等章海迪回答,忙主动说:“首长,您放心,如果章海迪同志还有什么事情,我会主动找她谈的。有人在等您,我们先走了。” 章海迪听出了吴中有的意思,也说道:“谢谢您了,有什么事,我会找吴秘书反映的。”说完,她起身,跟着吴中有出了省长办公室。 120亲民的新省长 办公室外面,果然站着好几个人。那个劝阻的声音,就是隆省长的专职秘书兼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谭露发出的。见吴中有出来,谭露朝他笑了笑,吴中有也礼貌地回笑了一下。 因为急着写信,吴中有在省政府楼前叮嘱了章海迪几句,便和她告了别,回了办公室。 虽然距离下班时间还早,可办公室里已经闲聊开了。办公室闲聊很有规律,早上上班的时候以李姐三个女人为主角,聊穿着、化妆品、网购之类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以老叶三个男人为主角,聊晚上如何夜钓、喝酒、跳舞之类的。在聊某某出gui某某倒霉某某靠关系靠老婆升迁的时候,他们才拥有共同话题,大谈特谈。 他们聊天的时候,吴中有一般是做忠实的听众,偶尔会插浑打科几句。这些人都是领导的家属,往往会带来一些关于领导的花边新闻,包括省领导的。如某厅长有能力,工作方式灵活,但他喜欢女人,他有个二十岁不到的地下爱人就安排到了省卫视台主持综艺节目,经常露面;某某副厅长抓经济有一套,但爱人早去了,现在他有找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小媳妇,曾经是他的贴身秘书,他们的小孩现在才上省直幼儿园呢!…… 根据聊天的热闹劲与参与度,他们应该是在聊共同话题。吴中有付之一笑,没有理睬他们,径直坐下,拿起纸笔,开始构思。 见吴中有进了办公室,李姐笑道:“吴秘书,刚才那位大姐是你什么人啊?” 这不是有了新话题吗?马上,老叶他们转移话题,开始扯吴中有和刚才那位大姐的关系。有的说那是吴秘书的亲戚,不要瞎扯;有的说应该是吴秘书的秘密爱人,这下吴秘书走桃花运了…… 他们这样扯,这封信怎么写啊?吴中有一急,想吼他们几句,让他们安静下来,好好工作。可理智告诉他,这样肯定不行,唯一的结果是让自己完全和他们对立起来。毛爹爹说过,什么是政治,就是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对手弄得少少的。如果我连办公室里的同事关系都处理不好,又谈什么更大的发展?想到这,吴中有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起来,说:“诸位,不好意思,我肚子痛,得、得大便去了——” 大便一词,马上让小领导夫人恶心起来,连连挥手道:“快去,快去,别脏了办公室的空气!” 于是,吴中有一手拿着纸笔,一手捂着肚子,快步离开,朝楼道尽头的厕所小跑去。 男式厕所的大便处有蹲位,可以关闭门,蹲在里面写信。吴中有没有解裤子,就蹲在里面,开始构思。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章海迪的遭遇,想到隆省长的态度和评介,很快,他有了思路,开始奋笔疾书。 逼,能逼出智慧,逼出才情。因为有逼,王羲之才能写出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因为有逼,王勃才能写出文采斐然流芳千古的《滕王阁序》。此时此刻,吴中有何尝不是面临逼境?半个小时后,一封热情洋溢、颇具真情实感的千字长信完成。 感同身受,写出来的文章就是有感染力!吴中有通读一遍,很为自己写的这封长信得意。可是,隆省长会看好我写的这封信吗? 站起身,甩了甩已经发麻的双脚,吴中有拉开蹲位门,小跑着奔向省府办公楼。在省长办公室门口,谭露拦住了气喘吁吁的他,说:“省长正在会见重要客人,现在不能进去。” 什么人可以见,什么时候可以见,这是专职秘书参考服务的主人的意见定好的。谭露说这个时候不能见,言外之意是等下可以见。看样子,省长大秘对我有好感!吴中有灵光一闪,忙拿出那封信,说:“谭主任,这是首长安排我写的信,要求明天见报。我不知道写得怎样,麻烦你看下,好吗?” 本来,谭露年长七八岁,吴中有想称呼他为谭哥,拉近拉近一下关系。可他猛地觉得,自己和他初次打交道,这样称呼可能显得不严肃,便转而称他为谭主任。他想,刚才谭露看到我是从隆省长办公室出来的,知道这个任务不会是假,我提出这样的请求,一是表示尊重,一是确实想请教,他应该不会拒绝。 果然,谭露接过信,浏览了一遍,脸露喜色,说:“写得不错,符合省长的讲话习惯。只是现在省长挤不出时间见你,要不然这样,我这就帮你送进去,请省长先看下。” 吴中有忙说:“要得,要得,我在这里等着,麻烦你送进去给首长看看。” 吴中有拿着信,很自然地进去。没有多久,他走了出来,说:“省长高度肯定了这封信,已经署名。宣传部的同志等下就会来拿,明天的《江北日报》会全文刊发。” “谢谢你,谭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吴中有抑制不住兴奋,既为自己,也为章海迪。当然,心中不免有点遗憾,毕竟没有得到隆省长的当面表扬。也就是说隆省长要自己写这封信,纯属偶然,并非必然。 121拜会副秘书长 因为心头高兴,吴中有决定犒劳犒劳自己,晚餐不在机关食堂吃,到外面店子弄几个菜,喝上一杯。想到这,他夹着公文包,快步出了省政府大门。刚走到街道对面,一辆崭新的小车嘎地停在吴中有旁边。他一看,开车的居然是刘小平,不由喜道:“小平,好家伙,买新车了?” 刘小平招呼说:“我哪有钱买,单位配的,上车!” 吴中有犹豫了一下,过去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因为是新车,车里的味道还是很重。不过,吴中有喜欢这种味道。刘小平拧了一个按钮,马上,车里传出舒缓的轻音乐。 吴中有说:“你升官了?” 刘小平说:“什么升官,挪了个窝。这是我的新名片。”说完,他抽了张名片,丢给吴中有。 “南方租赁公司驻江北省办事处主任,这是个什么官?”吴中有说。 刘小平说:“南方租赁公司是烧钱单位,我就是烧钱的官。” 吴中有说:“就这么简单?” 刘小平说:“就这么简单,你呢,在省府工作的感觉怎么样?” 吴中有叹了口气,说:“什么怎么样,混口饭吃!” 刘小平说:“进了省政府,也是混口饭吃?凭你的才干,三五年就可以混得像模像样。” 吴中有听了,苦笑道:“像我这样的小秘书,省府里有上百人,平日里连接近领导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混出模样?” 刘小平说:“你呀,还是死脑筋,不知变通,路是走出来的,明白吗?” 这句话落在刘小平身上,当然成立,因为他有个当省重点办主任的叔叔,凭着这个关系,他可以火箭式升迁。可落在吴中有身上,这句话就落实不了。要不是攀上一个所谓的干爹,这个时候说不定他还在街头流浪。 见他沉默,刘小平继续说道:“邵英博会去海川市任副市长,你们处肯定会有人事变动,你要争取机会,前进一步。” “什么,邵副秘书长不是生病,而是忙这个事情去了?”吴中有听了,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确实,作为秘书的他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作为外人的小平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刘小平笑了笑,说:“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走动走动,争取机会。” 走动走动,争取机会?我去找谁走动呢?吴中有在心头苦笑。“下车吧!”正想着,小车停了。他抬头一看,“通城大酒店”四个霓虹大字映入眼帘。来往的小车,忙碌的保安,还有豪华装饰足可以看出这个酒楼的高档次。他诧异地说:“到这干什么?” 刘小平一边熄火,一边说:“海川老乡搞集会。” “老乡搞集会?”吴中有急忙拒绝,“又没人邀请,我不去。” 刘小平说:“老乡聚会可是结识人的最佳场所,要是运气好,遇上愿意帮你一把的贵人,比你在官场奋斗十年还强。走,别磨蹭了!”说完,他把吴中有推下车,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走到酒楼门口,刘小平忽地想起没有关好车窗,便又返回去,把车窗玻璃摇了上去。也是的,毕竟是新手,还没养成人走窗关的停车习惯。他打了个响指,快步走到门口,推着吴中有进了酒楼大厅。 “白沙市老乡聚会在二楼紫轩馆”,根据提示,刘小平带着吴中有上了二楼。紫轩馆门口,两位漂亮的礼仪小姐露着迷人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和他们招呼着。 紫轩馆就是一个大厅,里面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张三问李四好,李四问王五好,王五问赵六好……刘小平的熟人也不少,不时有人招呼,他也不时和别人招呼。 “小平兄,祝贺你当了一把手!”这时,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过来,递给刘小平一根烟。 刘小平接过烟,燃上吸了一口,说:“余哥啊,得你吉言了,最好也没你电老虎强。” 胖男人扯着他,一边走,一边谄媚着说:“南方租赁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对外贸易公司,你作为该公司驻江北省办事处的主任,一年不知有多少个亿的资金在你的手中过……” 别人不认识吴中有,吴中有也不认识别人,他就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到了大厅的西侧。在西侧的一张桌前,胖子和刘小平坐了下去,刚好凑齐了八个人。吴中有到临近的桌子一看,都是编了名字的,不能随便坐。看中央桌子还有一个座位,他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廖厅长好!廖哥好!……”随着一个框着金边眼镜的单瘦男人进来,大厅里的白沙市老乡纷纷起身和他招呼。单瘦男人挥手示意,或拥抱,或握手,被老乡们的簇拥下坐在了中央那张桌子前的空座位。 原来,那个座位是特意为他留的!吴中有又气又羞,急忙快步离开那里,免得被别人当做把戏看。像进去一样,又没有一个人打招呼,吴中有默默地退出了大厅。 122拜会副秘书长 这样的场合没我的位置!吴中有深深地叹了口气,下了二楼,出了通城大酒店。走到外面,他感觉有电话打进来。他以为是小平的,便忍着没有去接。响了好长时间,对方才罢休。可过了一会,吴中有又感觉有短消息进来。没有办法,他只得掏出手机,查看短消息。 没想到,短消息是谢灵发来的,上面说:今天我没来闹,是没时间,要是你不答应,明天我肯定到省政府来闹! 这个臭女人!吴中有恼羞成怒,干脆拨通手机,骂道:“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一再让你,是为了静静。如果你连这点尊严都不给我,我就把你和奸夫的视频送到法院去,把应该属于我的一切要回来。” 当时,因为吴中有赖着不离婚。为了逼他,谢灵通过qq视频,把她和qing夫亲密视频发给他,没想到现在成了前夫要挟自己的手段!谢灵气急败坏,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 见击中了谢灵的要害,吴中有一阵得意,干脆摁断手机。没过多久,谢灵发来短信,说:我也是没办法,他在逼我,你也不愿意因为这事惹他不高兴,让静静不好过日子吧。 这番话太有杀伤力了,马上让吴中有一阵揪心。要是因为这事影响奸夫情绪,岂不害了静静?他哆嗦着,回了一条短信,说:你那么有本事,还用得着我来签名? 发完短信,吴中有泪流满面。 次日上午,殷露打来电话,说他的主管领导也就是省政府办公厅副秘书长邵英博将去海川市担任副市长,老爷子已经帮他打通了关节,要他去绍副秘书长家走动走动,联络一下感情。 绍副秘书长是常务副省长刘明亮的随身秘书,要是能够得到他的推荐,说不定可以当上刘副省长的随身秘书。如果有了这个平台,以后的发展肯定会好起来。想到这些好处,吴中有自然心怀向往。可一想到是情敌帮的忙,他心头就不是滋味。可有什么办法呢? 当天晚上,吴中有鼓起勇气敲开了邵英博的家门。进去后,他发现客厅里还坐着两个人,吴中有偷偷地把礼物放在进门餐厅的餐桌上,才进了客厅。邵英博没有起身,指了指腰部,说:“中有老弟,怠慢了,我的腰部还绑着固定器,起不了身。” 吴中有忙说:“绍秘书长,您这样说太折杀我了,我真担心自己的拜访妨碍您休息了。” “不妨碍,不妨碍!”邵英博招呼吴中有坐下,指了指那两个人说,“这位是海川市政府办主任刘胜文同志,这位是海川市教育局局长叶子黎同志,都是你老乡。” 吴中有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说:“两位领导好!” “不敢当,不敢当!”那两个人一脸的谦虚,显得有些惶恐。应该是感觉不便久留,他们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等他们走了,邵英博才说:“过几天我就要去海川市赴任了,他们来走走。”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我来真找准了时机。吴中有心头暗喜,不无恭维地说:“绍秘书长,您的口碑真好,还没正式上任,他们就来拜访了。” 邵英博摇了摇手,说:“什么口碑好,他们是来套套近乎,看新去的这个副市长好不好打交道。” 吴中有说:“您太谦虚了,幸亏我今晚来,要是再过几天,我就只能去海川市拜访您了。您去了海川市,那轩轩怎么办呢?” 邵英博说:“他在学校寄宿,没事的,再说了,我爱人留在省城,不去海川。” 吴中有说:“轩轩寄宿啊,我给他买了个点读机,就只能劳驾您亲自送去了。”说完,他起身走到餐厅,把点读机和水果提到了客厅,放在一旁。” 邵英博说:“中有老弟,你来就是了,还破费干什么!”一边说着,他一边起身,掀起衣服,把绑在腰上的固定器解掉。 吴中有诧异地说:“绍秘书长,您这是?” 邵英博把腰部固定器丢在沙发上,说:“你嫂子不在家,要不然叫她弄几个小菜,我们在家喝上一盅。走,好久没喝酒了,我们找个地方喝上一杯。” 有些事情当面不好说,可在酒桌上就好说了。听到邵英博这个提议,吴中有心头高兴,嘴里却说:“绍秘书长,这不太好吧,您还没好呢。” 邵英博说:“早就好了,是蒙他们的,免得催我去上班,没清闲日子过。” 绍副秘书长全好了,为什么还要以病为由,躲在家里?他说是为了避免别人催他去上班,想过清闲日子,难道,他不想去海川市当副市长?带着疑惑,吴中有跟着邵英博出了他家,步行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夜宵店。 一落座,邵英博就说:“中有老弟,今天我特意没开车,就近找了这家夜宵店,就是为了好好喝一杯,不醉不散。” 吴中有响应道:“既然绍秘书长有兴致,我就豁出去了!” 点菜,上菜,上酒——很快,两个人举起酒杯,开始了今晚的酒局。刚开始,因为没进角色,吴中有说话有些拘谨,喝着喝着,头脑开始发热,说话行事胆大多了,他频频举起酒杯敬邵英博的酒。 123拜会副秘书长 邵英博呢,因为作好了思想准备,自然是来者不拒。渐渐地,他有些喝高了,估计有六七分醉。凭感觉,吴中有觉得自己的酒量要比他大。不过,他却装作比邵英博醉得厉害,结巴着说:“邵绍秘书长,您的病已经好了,为、为什么还要装作有病,呆在家里?难道,您不想去海川市?” 邵英博大着舌头,说:“实、实话话告诉你,有领导不同意这个任命,说省里领导的秘书下去任职,得到边远地区任副职锻炼。三年后看表现,如果政绩突出,群众认可,才能提拔或者调到经济发达地区锻炼。” 吴中有心想,这个规定好啊,可以磨练人,看现在中央的那些领导,各省的省委领导,几个不是在边远地区干出政绩,才慢慢地升上去的?当然,具体到邵英博身上,他就不一定这样认为了。吴中有试探着说:“绍秘书长,这是哪个领导的意见?” 邵英博鼻子哼了哼,说:“还有哪个,不就是新来的隆三蛋?” 难道是隆省长?他怎么给隆省长取这么一个绰号?隐隐地,吴中有有些不舒服,为隆省长鸣不平。不过,他不能形于色,只能耐着性子问道:“隆三蛋是谁啊,怎么有这么一个绰号?” 邵英博猛灌了一口酒,说:“还有谁,就是新来的省长隆国强。江南省的那些老同志是怎么评价他的,你想听吗?” 吴中有点了点头,说:“想听,您说。” 邵英博放下酒杯,伸出手指,蘸了些酒,在桌上边划边说:“一高,二狂,三差干部。一是高,不知他哪里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高傲,不尊重当时的省委一号书记,当时江南省六位常委都不满意他,给人的印象,他隆国强才是江南省的一把手;二是狂,狂妄自大,开大会时动不动骂人训斥人,还有一狂就是狂悖无道,动不动就要处理这个撤掉那个,他好像就是封建社会里的皇帝,没有一点党人的ming主意识;三是差,政治素质差,组织纪律差,道德品质差。人称隆三蛋!” 整个评价把隆省长说得一无是处,活脱脱一个混蛋!这可能吗?如果隆省长真是这样的一个官,中央怎么不把他撤掉,反而把他平调到更大的一个省份当省长? 吴中有半信半疑,不加任何评论,借给邵英博倒酒之机,搪塞过去。 邵英博并没有结束话题,继续讲道:“中有、中有老弟,听张老板说你很有才华,我看好你,好好干,肯定前途无量。我再跟你说说江北省高层的秘闻,这个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对别人说。” 真是张红剑在走动!吴中有冒出一股酸楚,点了点头,装着大着舌头说道:“邵、绍秘书长,您您放心,我肯定保守秘密,绝绝不外传。” 邵英博抿了口酒,很神秘地说:“省委喻书记过去在北京工作过,他工作虽然扎实、肯干,可文化底子低,看问题比较保守,很难接受新鲜事物,又没多大的魄力,在江北省五年成绩平平,或者说没什么成绩;省委贺副书记也是从北京空降来的的,有点背景,个人能力也不错,本来是他当省长的,被隆三蛋抢了先,他心里很不舒服; 省纪委于书记以前在海川市搞过,我对他太了解了,又臭又硬,工作过于认真负责,思想守旧正统,不合时宜,他提出要刹住目前的吃喝风,时下的官场风气他能刹住吗?光靠他个人能行吗?他也太理想化了,不过要防着他点,免得撞在他的手里,吃不了兜着走; 省组织部部长孙海丽,凭铺上功夫攀上北京方面的关系,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成了变太女人;刘副省长也就是我和你跟的老板,他抓工业有一套,可这次把他的岗位作了调整,要他去管教科文,那还不是乱点鸳鸯谱,我估计,也是隆三蛋从中作梗,还有啊,他特喜欢女人; 何副省长是这次新任的副省长,本是农业方面的专家,他和省电视台的美女有一腿,要不是担心影响仕途,他早就和结发夫妻离婚了……” 如数家珍般,邵英博把江北省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一一点评了一下。当然,他没点评他的主子。吴中有听得心惊肉跳。这些个领导,一个个高高在上,会这么无能,会这么龌龊?这应该是邵英博对这次任职心怀不满,发发牢骚,或者说恶意中伤罢了。 为了让邵英博信任自己,伸出橄榄枝拉自己一把,吴中有还是装作醍醐灌鼎地样子说:“邵、绍秘书长,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晚听您的一番话,让我对江北省省委省政府有了全新而有根本性的了解。伴君如伴虎,在领导身旁做事,真不容易啊!” “是啊——”邵英博很认同这个观点,“我算是熬出头,可以脱离苦海了。” 说实在话,在领导身旁当差,并非易事,你要学会察言观色,要学会拍马溜须,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之,你就是一万花筒,什么都要学会,什么都要有!所以,当秘书的,最大的渴望就是离开领导,自己去当领导。 吴中有趁势举起酒杯,说:“祝贺您,邵、邵副市长!” 邵英博也举起酒杯,说:“是不是副市长,还是未知数呢。” 两个人把酒杯一碰,干掉了杯中的酒。 见时机基本上成熟,吴中有把脸皮一厚,说:“邵、邵哥,你一走,刘副省长那里就缺人手,希望您多多推荐,让我有机会为刘副省长服务。” 邵英博说:“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向刘副省长推荐的。” 124走近省府大秘 临近五一的时候,吴中有得到了两张歌剧票,是他当老师时的得意门生省歌剧院的刘玉婷送的。歌剧的内容是《白毛女》,由她主演喜儿。票有两张,我只需一张,另外一张给谁呢?很快,吴中有有了答案。 吴中有发现,和他一样基本上吃食堂的人就一个——新省长的秘书谭露。他肯定,下班后,谭露应该会来食堂吃晚饭。果然,等他打好饭菜,谭露便进了食堂。 打好饭菜,谭露端着盘子,找了一个靠窗处的餐桌坐下。吴中有注意到,在食堂里,少有人和他打招呼,更不用说有人主动和他搭讪聊天了。这是不正常的!作为省长的秘书,他所服务的领导位置的显赫性,决定他同样应该受到广泛关注。就省府机关里,不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多,可为什么都对他敬而远之呢?道理很简单,他被孤立了,或者说,他被边缘化了。 吴中有起身,端起自己的饭菜盘子,走到谭露的餐桌前坐下。谭露感觉有人坐下了,但只抬起头,看了看吴中有,没说什么,继续自顾自地吃着饭。作为秘书,如果连这样的礼貌都没有的话,他是不合格的秘书。 毫无疑问,谭露是合格秘书,甚至可以说是优秀秘书,从一个车间小工人慢慢升迁到了省长秘书,没有过人的本领,是做不到的。自新省长履新以来,省府坊间就传着这么一句话:有领导扬言,隆国强当不了三年省长,就得乖乖地离开江北省。除了省委一号书记,这样的话还有谁敢说?非常明显,省长和省委一号书记之间肯定存在矛盾,而且比较大。二把手被一把手排挤打击,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会受到排挤打击,这是连锁反应。 吴中有也不介意,只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门票,说:“谭主任,我这里有两张欣赏歌剧《白毛女》选段的门票,很难得呢。恰好是星期天,到时候你陪嫂夫人去看欣赏欣赏。”说完,他把门票放在他面前。 谭露把票推了回去,说:“没必要,她留在江南,这里就我一个人。” 其实,这个情况吴中有已经打听清楚。试想想,一个男人,一日三餐长期在机关食堂吃,不是单身就是老婆不在身旁。谭露三十六岁,自然是有家有室的人。他跟着隆省长来到江北,没把家属带来,这个情况吴中有早就知道。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和他搭讪,套套近乎。 吴中有把一张门票推到他的面前,说:“谭主任,我也是一个人,我也对歌剧感兴趣,到时候我陪你去欣赏欣赏,不介意吧。”吴中有感觉,谭露应该不会拒绝到底。因为那次帮隆省长写公开信,他还帮了自己。 果然,谭露没有再推回票,拿起票看了下,说了声谢谢,便揣进了口袋。然后,他吃完盘子里的饭菜,起身走了。做什么事情风风火火,动作麻利,这是秘书们的共同习惯。不过,这个习惯在谭露的身上更为典型。 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猛一抬头,吴中有发现,有好几双眼睛瞅着这边。他知道,他们肯定是惊讶自己居然主动和省府大秘搭讪,这是要犯忌的。管它呢,现在不是文格时期了,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125走近省府大秘 星期天晚上,省歌剧院前霓虹灯闪烁,车流如织。灯光下,喷泉时而如一柱擎天,时而如天女散花,煞是好看。6点30分,吴中有从的士车下来,走到省歌剧院前,发现前来观看节目的一般是领导甚至是重量级领导。因为,停在歌剧院前坪的车辆,没有几辆不是高档小车。 吴中有感觉自己有些猥琐,不禁顾影自怜起来。这时,谭露从一旁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吴秘书,怎么还不进去,在等人?” 吴中有支吾着说:“就就是等你呢!” “等我?”谭露愣了一下,“那走吧!”说完,他很热情地招呼着,在前面带路。 这下反了,倒成了谭露请自己看节目来了。吴中有讪讪地跟在后面,但一想到前面带路的人居然是省长秘书,而且还兼着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他又阿q式样地精神起来。 省歌剧院真大,上下两层,密密麻麻地都是座位。吴中有拿出票,借着昏暗的灯光瞅了瞅,便说:“谭主任,我们的座位是22排7号,你的应该是8号。”说完,他主动走到前头,先找到了22排,然后找到8号座位,请谭露坐下,他才坐下。从年龄上来说,谭露年长九岁,职位上也高了好几级,这样的事,吴中有认为应该自己来做。 现在是6点45分,离正式开幕时间还有15分钟。吴中有敬了根烟过去,谭露摇了摇手,说:“我不会,你抽吧。” 以前,吴中有也不抽烟,一是杨柳管得紧,不许他抽烟,二是他也没烟瘾,能戒掉。自从和杨柳离婚,他就开始抽烟,而且瘾越来越重,一天不抽个三两包,根本不解恨。他抽出一根烟,刚要燃上,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叔叔,公共场合不能抽烟!” 吴中有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小女孩,和女儿的年龄大小差不多。他有些尴尬,急忙掐掉烟头,不敢再抽。不过,小女孩的出现,给了吴中有一个搭讪的话题,他侧过头去,说:“我女儿也和她一般大小,不过,没她那么调皮,老实的很。谭主任,你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很显然,这个话题谭露感兴趣,因为,他马上接口道:“也是女孩,13岁,读初三了。”他的话很简洁,好像多说一个字要花钱一样,舍不得浪费。 吴中有笑了笑,说:“女孩好啊,到时候一嫁,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唉!”谭露叹了口气,“我这个当父亲的,很不称职。因为没人照顾,只能让她寄宿。上次她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她不去食堂吃饭,就是方便面,吃得连月经都失调了。” 吃方便面吃成这样?吴中有听了,心中也是一疼。他没来由地追问道:“她妈妈呢?”在他认为,照顾女儿的责任,应该落在当母亲的身上。再说了,谭主任在省外工作,不可能顾及女儿,也只能当母亲的去照顾。女儿成这个样子了,当母亲的当然有责任。 没想到,谭露并没有接着讲。吴中有不好追问,又不好继续聊什么。就这样,两人之间又出现了短暂的聊天中空。不过,谭露似乎很习惯,并不觉得尴尬。 “这座位是我的,你怎么占了我的座位?”突然,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不很友善。 这个座位不是我的?吴中有有些懵了,便站起身来,细细地看了下座位上的序号,见上面是7号,便说:“这座位是7号,我的票也是7号,没错啊。”说完,他还掏出票,举到那个中年人的眼前,让他好好瞅瞅。与此同时,他看清楚那个家伙正是老乡会上被大伙喊做廖厅长的。 那家伙推了推金边眼镜,瞅了瞅说:“你的是厅左22牌7号,这是厅中22牌7号,你没资格坐就别乱占位子。我告诉你,今天这个晚会是有政治意义的,我的位置在这里,你的位置在那边,请马上过去。”说完,他居然伸出手,指了指厅的左边。 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一开始就气势汹汹的,接下来又是连讽带刺,好像坐了他的座位就是吃了身上的肉一样。吴中有被他呛了一口,心头很不舒服,想不让,可座位毕竟是别人的,想让了,可心头又不甘。 正尴尬中,谭露站起身来,举着一张票,对那家伙说:“这张票是厅中4排8号,你拿去坐吧!” 4排8号,那可是最好的位置之一,前面1、2、3排太近,4、5、6排正好,今晚既然是政治意义上的晚上,这几排就是重量级别的人物坐的。原来,谭露早就有票,而且有好票。他为了不让我难堪,竟然接受我的票,还陪我坐次等位置的座位!吴中有又惊又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4排8号?”那个中年人愣了一下,终于认出是谁,忙马上陪着笑脸,说:“是谭主任啊,你那么好的座位,我怎么好意思去坐呢?” 谭露把票丢到吴中有的座位上,说:“我陪这位兄弟坐这里,懒得动了。”说完,他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那家伙马上不说二话,拿起票,向吴中有说了声对不起,急匆匆离开。 坐下后,吴中有说:“刚才那人是谁啊,这么凶?” 126走近省府大秘 谭露说:“省财政厅的副厅长廖东西,这些家伙,就喜欢欺人。我得让他给你当面道个歉,今晚懒得和他理论,免得影响心情。”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很让吴中有吃惊。要知道,省财政厅的副厅长是副厅级干部,谭露也只是副厅级干部,他能让他向我当面道歉?不过,他不像开玩笑。吴中有正要说算了,一阵音乐声起,舞台上红色大幕徐徐拉开,歌剧背景慢慢地现了出来。 自然而然,大厅里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掌声停了,接下来就是大毛二毛地等候演出的来临。七点整,舞台灯光一盏接一盏地打开,歌剧的音乐声也随之响起。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顷刻间,清亮透彻的《北风吹》响彻大剧院。喜儿刘钰婷先声夺人,地方戏曲色彩的土腔土调唱法让人倍感亲切。蓝色吴花土布棉裤、枣红色补丁棉袄、黝黑的大辫子、轻盈的台步、铜铃般的声音,少女喜儿身上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一下子将观众的心绪带回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 ………… “大叔大婶救救我,千万不和财主去,死跟爹爹一起死,活和大婶一起活——”杨白劳不堪逼迫,被迫喝下汞水自杀。喜儿刘钰婷表现出极大的情感爆发力和感染力,跪在死去的父亲身旁连哭带唱。哭的人肝肠寸断,唱的人悲愤交加,一时间,舞台上演员的哭声和舞台下观众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礼堂里气氛肃穆。 ………… 喜儿被玷污后逃到了深山,三年后化身白毛仙姑出现在观众面前,人物形象、性格和之前的喜儿反差极大,眼神里透着复仇的火焰,可以把一切燃烧。“恨是高山愁是海,路断心灭我等待,冤魂不散我人死……” 一曲高亢悲愤的《恨是高山愁是海》,把观众的情感带到制高点。观众们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掌声,有的观众还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谭露就是其中一个。即便平时对歌剧不是很感兴趣的吴中有,在刘钰婷他们的精彩演出下,也进了角色,随着剧情有强烈的情感变化。 在《歌唱祖国》的歌声中和观众有节奏的掌声中,一个半小时的歌剧《白毛女》落下了帷幕。演出结束,观众们如潮水般涌出歌剧院。吴中有和谭露随着人流,朝外面走去。不过,人太多,到了外面,他发现谭露不见了踪影。 127一个惊人消息 阅江楼二楼蓬莱阁雅座,吴中有心焦地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和谭露约定的时间超过了三十分钟,可他还没有来。难道,他失约了,不愿来吃我这餐午饭?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吴中有判断,星期天谭露一般也在省政府办公室,因为他的老板也在省政府办公室。听说,隆省长是工作狂,在他的日历上没有星期几的概念,只有日期。如果没有外出,即便是周末,他也会在省政府办公。作为跟随多年的随身秘书,谭露自然也得呆在办公室。当然,他没后顾之忧,因为家属不在江北省。他的爱人为什么没有跟着到江北省来,有人说是为了照顾他女儿,有人说是他们夫妻关系紧张,也有人说…… 传言很多,就吴中有来说,他还是倾向于更相信是为了照顾女儿,因为这是谭露亲口对他解释的。当然,他也有疑问。凭省长专职秘书的关系,他完全可以把爱人调到江北的省会城市来,让女儿也在这边读书,他为什么不这样安排呢?难道,他是完全处于公心,不愿意以权谋私,哪怕是一点点? 为了约谭露,吴中有搬出了刘钰婷。因为谭露是革命歌剧迷,刘钰婷出面邀请,他应该会给这个面子的。为了方便他吃饭,吴中有便选在距离省政府不远的阅江楼即使是走路,也不过十五分钟。 坐在一旁的刘钰婷有点不耐烦了,说:“吴老师,都过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来,你就打个电话催下吧。” 吴中有不是不愿打这个电话,而是坚信谭露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凭他的直觉,他不会失信于他的。为了安慰刘钰婷,他打趣道:“怎么,等老帅哥等不及了?”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生硬,弄得刘钰婷哭笑不得,她说:“守时守信,这是正人君子所为,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还没来。管中窥豹,我看啦,谭主任没你说得那么好。” “什么没你说的那么好?”就在这时,谭露从门外闪了进来,风尘仆仆的,脸上还带着汗。看样子,他是走路过来的。 吴中有急忙让座,说:“谭主任,这是我学生刘钰婷,她是省歌舞团的首席演员。” 刘钰婷站在一旁,显得那么大方而得体,华丽而庄重,既有魅力又有气质。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姑娘居然是上次演白毛女的那个演员。吴中有有些吃惊,连声说:“江北省大名鼎鼎的喜儿姑娘,能认识你,幸会,幸会!你演的喜儿,唱得好,演得也好,是当代喜儿的楷模!” 得到观众如此高的夸奖,刘钰婷显得有些激动,不无羞赧地说:“谢谢谭主任的夸奖,讲老实话,演这部戏我的压力很大,传承经典作品,仅仅模仿是不够的,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义务加入自己的理解和创新。其实啊,喜儿那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可黄世仁那样的恶人依然存在,我希望观众们看完这个歌剧,能了解那段历史。” 他们两个聊着,倒把东道主晾在一旁,让吴中有怪不好受的,可又不好打扰,只能傻乎乎地坐着当听众。好不容易服务小姐进来,把他要的酒菜端到了餐桌上。吴中有终于找到了机会,便打断他们的话题,说:“来来来,酒菜上了,我们边吃边聊!” 谭露显得很主动,拿过酒瓶,把三个人的酒杯斟满,说:“中有弟,羡慕你啊,有这样高素质的学生。” 他不称我为吴秘书,而是称中有老弟了!吴中有就是一喜,因为这个称呼的变化,意味着自己又走近谭露一步。借着机会,他忙道:“谭哥,你太夸奖她了!钰婷,冲谭哥这句表扬,你就得敬他一杯酒。”很自然地,他开始和谭露称兄道弟起来了。 刘钰婷显得很乐意,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我很想认识像谭主任这样有修养有层次的观众,我想认识的人并不是那些大款,也不是那些大领导,我追求的是知识文化和政治。来,谭主任,我敬您一杯。” 刘钰婷的这番话,吴中有听起来,感觉怪怪的。突然之间,他觉得刘钰婷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主动,变得好表现自己。以前,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在自己面前,就有这样的表现欲。莫名地,他生出醋意,但又有高兴。毕竟,他带她出来的初衷,就是想达到这个效果。 谭露与刘钰婷碰了下酒杯,把酒杯往口中一送,便一口喝了杯中酒。他拿出一张纸巾,很斯文地擦了下嘴巴,说:“中有老弟,不瞒你说,刚才迟到,是老爷子和喻书记争起来了。” 省长和省委一号书记争起来了?吴中有心中一动,正要追问,见谭露起酒杯,说:“好啦,不说这事了。本来,老爷子是想带我一起到外面吃饭的,我推辞了。他还呀了一声,说谁有这么大面子,居然敢跟他抢客人。我说是吴中有吴秘书,帮您写那封公开信的年轻人。他听了,就同意了,还托我就写信的事向你表达谢意。” 这番话,谭露说得轻轻松松,可吴中有听得一惊一乍的。要知道,谭露这番话,无异于当着隆省长的面表扬他吴中有,让隆省长记住了吴中有这个名字。领导留有好吴象,对一个下属来说,绝对是好事情。再说了,谭露与隆省长的关系,可以说非同一般。一个大领导,他调到哪里,就把他的秘书也带到哪里,试想想,这是什么关系? 吴中有抑制不住兴奋,说:“谭哥,你这样说,真的太抬举小弟了。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他主动把酒给喝了。 谭露兴致很好,没有任何犹豫,也把酒给喝了。吴中有兴奋起来,忙提醒刘钰婷说:“钰婷,把酒满上。” 刘钰婷端起酒瓶,又把他们两个的酒杯满上。酒过三巡,两个男人的话语更多了起来。见时机基本成熟,吴中有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带出一样东西。刘钰婷瞅见了,弯下shen子捡了起来,见是一张相片,惊讶一声,说:“吴老师,这相片上的人是谁啊?” 吴中有说:“体型稍胖的是我义父,西北省原省委一号书记,体型偏瘦的是我义父的老友,政务院副总理。” “什么?”谭露正端着酒杯喝酒,听到这个,心头就是一惊,忙放下酒杯,侧过身子看了下刘钰婷手中的相片。相片上偏胖的是谁他没见过,可偏瘦的那个真真切切是某政务院副总理,他们的身后站着的那个小伙子正是吴中有。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刘钰婷手中拿过那张相片,仔细瞅了瞅,说:“中有老弟,这张相片你从哪里来的啊?” 128一个惊人消息 吴中有说:“去年春节的时候,我义父带我去北京拜访他的老友。我去了才知道,原来他的老友是政务院副总理。吃过中饭后,我顺便请他家的工作人员给我们三个人照了张合影。” 吴中有的这张照片以及他的解释,一下子把谭露给震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秘书还有如此特殊的背景,居然和中央高层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一阵惊喜,心里对吴中有又有了新的感受和评价,即由欣赏而转入一种无缘无故的信任。 谭露重新端起酒杯,说:“中有老弟,来,我们喝一杯,聊聊你的情况。” 吴中有马上感受到了谭露的心理变化,他也善于抓住一切机会,不失时机地包装好自己。他把酒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喝了酒,砸吧着嘴巴,说:“谭哥,不瞒你说,我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毕业后本留在北京,分配在中央办公厅,我来江北省当秘书,是下来挂职锻炼的,过几年挂职期满了我还要回北京工作,现在我的个人档案和人事关系还留在中央办公厅……” 吴老师是中国人民大学毕业的?他原来在中央办公厅工作?我怎么没听他讲过?他之前不是在白沙市一中当老师吗?坐在一旁,刘钰婷听得云里雾里,搞清楚吴中有说的是真的,是吹牛还是在骗人。 已经喝了好几杯,吴中有有了几分醉意,想说些内心话。可当着美女的面,他又不好说。刘钰婷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雅座。房间里,就剩下两个相见恨晚的男人,谭露喝了口酒,不无伤感地说:“中有老弟,你有这样的政治资源,可要好好利用,把握机会,千万别像我啊,当一辈子秘书,连个副厅级都没有混到。” 谭露现在是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级别是正处级,还不是副厅级。按理来说,他是省长专职秘书,任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或者任省政府副秘书长,完全是理所应当的。邵英博还是副省长秘书,他就当了副秘书长,级别是副厅级。个中原因,听说是省委书一号记喻国和对隆省长有意见,又不好拿他下手,就拿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开刀,该升职的不升职,不该调离的调离,想把他孤立起来,实现三年内把新省长挤走的目的。 吴中有装作糊涂,说:“谭哥,你跟着隆省长,前途好着呢,着什么急!”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我来江北省之前,听说江北省的人事关系很复杂,就劝过老爷子,要他别来趟这趟浑水。他说这个由不得他,是中央决定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上。来了之后,他就后悔,说这个省的人事关系太复杂了。中有老弟,你是地头蛇,你说说看,省委省政府的人事关系到底有多复杂?” 不知不觉,谭露把话题扯到了江北省的政界和官场的游戏规则。他来江北省府工作还不到两个月,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或者说,省委省府的领导孤立了隆省长,也孤立了他这位省长大秘。 吴中有本是江北省人,通过和省里秘书们的几次聚会交流,通过道听途说和耳闻目睹,对省府和省委的情况知道了十之八九。从新省长秘书的渴望神情中,吴中有莫清了他想需要什么想知道什么的思想脉络。聪明的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在省政府办公厅所有发展,必须借助这位省长大秘书的提携和关照。而谭露作为新省长的秘书,更是新来乍到,也需要人的帮助和支持,尤其是这个时候。 见他想知道江北省的人事情况和官场的游戏规则,吴中有感觉机会来了,便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再加上许多合理想象,开始介绍江北省的政界情况,特别是人事关系上的一些情况。 他说:“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过去在北京工作,在农业部抓过农业,在地方上任过市委书记,他工作上认真肯干,可文化较低,没学历,又没什么魄力,难以接受新生事物,好表面文章,和新省长的思路全然相反,迟早会有一场权利争斗;省委副书记谢长庚也是从北京来的,有点背景,个人能力还不错,自以为省长一职非他莫属,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生生断了他的梦想,他肯定怀恨在心,一有时机就会出手,从后背插新省长一刀;省纪委书记于庆华这个人在白沙市我就听说过他,他提出要刹住目前的吃喝风,都这个样子了,他能刹住吃喝风?光靠他个人能行吗?他有些理想化了,今后要防着他一点,免得被他抓住小辫子;副省长宋建这个人比较老实听话,他很有才华,抓经济是行家里手,但爱人提早去了,现在他又找一个媳妇小他近二十岁,曾是他的女秘书,他们的小孩现在才上省直幼儿园呢;刘副省长心计很重,莫不透他的心思,不过,他有个软肋,太喜欢女人了……” 吴中有的这番话,很好地满足了谭露想深了解江北省政界特别是省府省委人事关系的心里。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对吴中有又有了新的感受和评价,即由刚开始的欣赏进而转入一种无缘无故的信任。这种信任说不清道不明,总而言之,有了这种信任,管仲和鲍叔牙就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谭露看来,吴中有这个人年轻,有头脑,见过世面,反应敏捷,对问题的看法入木三分,有独到之处,是个难得秘书人才。他用欣喜的眼光看了看吴中有,说:“中有老弟,从你的身上,我看到我以前的影子。来,咱哥俩喝一杯。” “好!”吴中有马上响应,又是一口一杯。喝完酒,他抹了下嘴巴,借着酒劲说道:“谭哥,你是我的榜样,工作上的事还得请你多多帮助提携,让我加快进步的速度。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着老弟的,尽管说,不要客气。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燕赵文化培养的人,最讲忠义二字,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嘛!” 吴中有这番话说得谭露热血沸腾,让他激动不已。这个时候,刘钰婷上完厕所,回到了餐桌。因为下午谭露还要上班,刘钰婷帮他们添了几轮酒后,提议散了。 送走谭露,等见不到他的背影,刘钰婷忍不住说:“吴老师,你说的那些经历是不是真的啊?” 吴中有买了个关子,说:“有真有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129省府临时大秘 星期一早上,与往常一样,吴中有早早地赶往省府。“吴秘书,吴秘书!”刚到门口,他便听到有人喊。回头一看,见是那个姓廖的家伙,他愣了下,冷冷地说:“有什么事? 那家伙点头哈腰地说:“吴秘书,我是省财政厅副厅长廖东西,昨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革命歌剧迷,尤其喜欢那些革命样板戏,我担心自己找不到地方看,就和您急了。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的唐突。” 这个家伙,昨晚上还是条恶狗,今天就变成了绵羊。如果不是谭主任,他会有这样的变化?吴中有想为难一下眼前这个变色龙,就像昨晚他为难自己一样,便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说完,他装作极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 估计暂时没有转机,廖东西点头哈腰地走了。走了几步,他又追上去,说:“吴秘书,那我换个时间再向您承认错误!” 吴中有没有理他,而是带着快意的心情进了省府。一进二处办公室,他发现,同事们都到了,正热闹哄哄地议论着什么。他看了下时间,八点不到,没到上班时间呀!不过,他没问,而是拿起拖把,一边拖地一边听他们议论。 原来,邵英博没去海川市任副市长,而是去北京当了江北省驻京办事处的副主任。如果不是邵英博和省委副书记的关系铁,可能连这个副主任都当不到,直接下到贫困县当副县长去了。 听到这,吴中有就是一惊。正诧异着,老叶拍了拍手掌,示意大伙静下来,说:“诸位,我们二处的新副处长等下会来,请马上进ri角色。”听到提醒,同事们马上安静,坐到各自的办公桌前,装模作样地忙乎起来。 原来是新副处长会来!明白同事们早来的原因之后,吴中有一阵难受。想到自己的状态和刚才那个财政厅副厅长没什么两样,突然之间,他有点可怜起自己。 果然,八点整的时候,新任副处长来了,是个美女。据陪同来的领导介绍,她姓黎,叫黎凤芬,调来之前是海川市接待处处长。见了面之后,她便走了,应该是去自己办公室。随即,办公室里传来惊叹声:“这么漂亮,刘老板真有眼光!” 这时,电话铃响了,同事们没有理睬,因为有人接听。吴中有放下手头的事,急忙过去拎起话筒,说:“这里是秘书二处,请问哪位?” “我是宋文波,吴中有同志到了没有?”话筒里传出一个非常威严的男中音。 宋文波?秘书的职业特点马上让吴中有思索与这个名字相对应的信息,很快,他的头脑里有了反应:宋文波,男,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兼秘书长。这可是鼎头上司的鼎头上司,他一个激灵,忙说:“宋主任,我、我就是吴中有。” 宋主任说:“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下。”讲完这句话,不等吴中有回答,他就挂了。 吴中有不敢怠慢,急忙赶到宋文波办公室,怯怯地说:“宋主任,我来了!” 宋文波起身,不冷不热地说:“走吧,我带你去见隆省长!” “去见隆省长?”吴中有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追问一句。 宋主任没有回答,出了办公室,朝外面走去。吴中有不敢再问,小心地跟在后面。 省长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表明里面有人。宋文波小心地敲了敲门,说:“隆省长,我是宋文波。”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男中音。 宋文波又小心地推开门,带着吴中有走了进去。隆省长正在接听电话,见到宋文波和吴中有后,他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他们坐。 吴中有知道意思,便朝沙发走去,过去后却没坐下。因为,宋主任没有坐,而是端起隆省长的茶杯,准备去倒水。那动作,很娴熟,也很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 见到这,吴中有马上醒悟过来,急忙过去接过宋文波手中的茶杯,说:“宋主任,我来吧。” 宋文波没有拒绝,把茶杯递给了吴中有,顺便告诉他到隔壁办公室泡茶。得到提醒,吴中有发现省长办公室的那个饮水机不见了。他接过茶杯,出了省长办公室,走到隔壁办公室。办公室门虽是关着的,但没落锁,拧一下就开了。 站在办公室里面,吴中有没有急着去泡茶,而是扫视了一下里面。因为,这个地方就是省长秘书谭露的办公室。这是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里面摆着一张酱色办公桌,靠在偏窗户那边。靠门这边,有一组沙发,但显得有些陈旧。 饮水机在进门的左边靠墙处,在旁边茶几上放着一个烧开水的壶子。虽然饮水机已经通了电源,指示钟也亮着表明水已经开了的黄色灯,吴中有还是没有倒饮水机里面的,而是重新倒了一壶水,插上电源,开始烧了起来。 电开水壶虽然很快,但还是花了几分钟。等吴中有端着冲了新鲜开水的杯子过去,隆省长已经打完电话,正和宋主任聊着。吴中有把茶杯小心地放在隆省长的办公桌前,又退了出去,给宋文波也泡了一杯。 这个举动,倒是让宋文波意外。接茶杯的时候,他道了声谢,然后又和隆省长聊了一会。临走的时候,他快速喝几口茶,说:“隆省长,按您的吩咐,我把小吴同志带来了,想要他先熟悉一下业务。好啦,您忙!”说完,他起身出了办公室。 等宋文波出了办公室,隆省长招了招手,说:“小吴同志,过来坐,我们聊聊。” 吴中有过去,小心翼翼地站在办公桌前,说:“首长好!”这样子,有点像一个小学生站在老师面前,等待教诲的模样。 隆省长说:“小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不必拘谨。” 吴中有支吾着说:“您的时间那么宝贵,我可不敢和您聊天。” 隆省长笑了笑,说:“小谭病了,他推荐你来当一段时间的临时秘书,你愿意吗?” 130省府临时大秘 昨天还在一起喝酒,怎么就病了?吴中有有些惊讶,没有回答隆省长的问题,而是关切地说:“谭处长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这个嘛,你不用担心。”隆省长皱了下眉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你看看这个。” 吴中有接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因为资料是份举报信,信上写着“尊敬的省委李国和书记: 我向您反映两个情况:第一,海川市市委书记喻大山这个廉政典型是假的,其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贪官。暗地里,老百姓叫他喻三亿。第二,据群众反映,喻大山属于省里硬吹起来的典型,报上发表的文章有些是假的,比如他儿子酒后开车轧死人逃跑,报上登他没有包庇儿子并希望重判,事实却是他曾找主管政法的地市领导说情,以致只判两年缓期两年。在服刑期间,他儿子竟然当上了检察分院的检察官,戴着国徽、领章去执行案子,抓别人。……” 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举报市委书记?看完之后,吴中有心头除了震惊,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不明白隆省长的意图,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隆省长。 隆省长说:“小吴,这份举报信是宁县县委副书记余建强写的,你尽快和他取得联系,掌握真实情况,向我汇报。” 县委副书记写的?一个县委副书记举报上级市的市委书记?吴中有听得心惊肉跳,他不无紧张地说:“请、请首长放心,我会落实好的。” 怀着复杂的心情,吴中有回到二处办公室。隆省长为什么选我做他的临时秘书?对了,应该是谭哥推荐的结果。隆省长想了解余建强的真实情况,他想干什么?没有电话号码,我怎么和余建强取得联系?最好的方式是跑一次宁县,当面去问余建强。这样的话,得请假,我向谁请假呢?当然是向那个美女主任了,她要是问我去干什么,我该怎么回答? “咚咚咚——”正捉莫着,几声敲门声传来。吴中有抬头一看,见是个一脸风尘的中年人,急忙站起身来,很客气地说:“您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对方脸上露出兴奋,轻轻坐下,把背包往地上一搁,说:“我叫余建强,本是海川市宁县县委副书记。前段时间,我向省里写了封举报信,……” 什么,他就是余建强?在高兴的同时,吴中有感觉自己的背上生出了无数鸡皮疙瘩,想马上阻止余建强继续陈述。可是,他更渴望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也围了过来,饶有兴趣地听着,想迫切知道下文。 余建强继续说道:“我是内参通讯员,有这个义务也有这个权力向上级领导反映党内的不正之风和不法分子。当然,我是有顾虑的,这封举报信是匿名写的。为了查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他们调了二十多个县级干部的材料,但一时没有查到。他们反复侦查了一阵子没有查清,最后他们把这封信送到北京找专家进行笔迹化验。这些人整天说欢迎提意见,还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实际上,他们不去考虑信反映的内容的真假,而是下血本去查写举报信的人,其用心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我也豁出了,心想,他们花这么大的气力去维护那张所谓的金脸,那么,老百姓以后的幸福在哪里?想到这些,我的勇气就来了。最后,他们查出是我写的,认定我捏造事实,陷害喻大山,挑拨省委领导内部关系,撤销我的职务,开除我的党籍,降我的工资。” 他已经被处理了!吴中有涌出同情,说:“余建强同志,我建议你把这个情况向省纪委反映,他们应该会主持公道的。” 余建强苦着脸说:“他们不让我进,你能带我去吗?我保证,我绝不牵累你,只要带我进去,你就可以走了。” 多好的一个同志!吴中有心生愧疚,说:“瞧你说的,好像我就自私自利,不愿意当这个向导似的。好吧,我带你去省纪委,找他们反映一下情况。”说完,他真起身,带着余建强去省纪委。 “多管闲事,肯定没好果子吃!”身后,传来同事们的讥笑声。 庄严的省委大院,那铁灰色的房子在阳光中透着一种孤独和威严。吴中有带着余建强进了省委大院,直接去了控申室。控审室主任是个女同志,叫孙春丽,她旁边对面桌上还坐着一个小伙子。 吴中有轻轻地敲了下门,说:“孙主任,这是宁县的县委副书记余建强,想向纪委反映情况。因为顺路,我便带他过来了。” 毕竟是在一个大院,孙春丽还是认识吴中有的。她点了点头,说:“正好没事,进来吧。” 本来,吴中有想离开的。可一想到隆省长正想了解余建强的情况,他又跟了进去。余建强进去,轻轻坐下,把包往地板上一放,就开始讲述他的委屈。应该是做了准备,陈述的时候,余建强讲得很流畅,并且还能够抑扬顿挫,很有情感。 131省府临时大秘 听完之后,孙主任很严肃地说:“你的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呢?这个案子过去我们不知道,我们没有办,也没有审理,你这个申诉我们受理了。” 对面那个小伙子也说:“这个事好办,没经过什么审理程序,手续什么的都没有。没有调查就处理了,怎么让人信服?这也太草率了吧,好歹是一个县的县委副书记。” 听了两个人的话,余建强非常高兴,似乎感受到了组织上的很大温暖,连声说着感谢之类的话。因为又有人进来,他们没有久留,便出了控审室。走到门外,余建强一把喔住吴中有的手,激动地说:“我把问题想严重了,看来这个事情依靠组织完全能够解决,我的冤屈明天就会平反。” 吴中有也由衷地为他高兴,说:“你要相信组织,不要把问题复杂化。你留个电话给我,先回住的地方,明天再来问情况。” 事情虽快,但也不会快到立马就有处理结果。余建强接受了吴中有的建议,告诉他手机号码,离开了省府大楼。 这事这么快就有眉目了,吴中有很是兴奋。想到明天可能就有处理结果,他决定明天等有了处理结果再向隆省长汇报。 下班后,在省府大门口,吴中有又碰到了那个省财政厅副厅长廖东西。说是碰,还不如说是廖东西特意在那里等他。 廖东西显得很有准备的样子,满脸堆笑地说:“吴秘书,您出来了,咱们找个地方坐坐,让我有机会向您认个错。” 这个时候,吴中有对廖东西已经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再说了,他本不是那种因为小事就耿耿于怀的恶毒男人。当然,面子还是要的!吴中有知道,廖东西说的坐坐,就是吃吃喝喝的代名词。得饶人处且饶人,老是这样绷着脸肯定不行。这面子是谭露给的,否则,廖东西根本不会来找我。想到这,他有些犹豫了。 廖东西看出了他的犹豫,就生拽硬扯着把他往酒店里赶,那架势是今天晚上不吃这顿饭,他就不会罢休。“走走走,吴秘书!”廖东西一边说着,一天推着吴中有,直往前走。到一辆小车前,他松开手,快走一步,把副驾驶位车门打开,邀请吴中有上车。原来,廖东西有专车,而且显得很高档。 吴中有没有上副驾驶位,而是自己拉开后车座车门,径直上了车。 廖东西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原状,关闭车门。然后,他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室车门,上了小车,cha钥匙,发动了小车。开左转向灯,鸣笛,松手刹,他很娴熟地快速启动了小车。莫名地,吴中有涌出一阵快意,感觉是自己在驾驶。 随着廖东西,吴中有进了金牛角喻海鲜楼。没有多久,海鲜宴开始了。他们吃的是海鲜,喝的是国酒茅台,享受的是至尊服务。刚开始的时候,廖东西说的是奉承吴中有的话,喝着喝着他就说到了仕途宦海,说自己如何莫爬滚打从一民兵小队长升职到省财政厅副厅长。 廖东西说得怪可怜的,但仍然没忘记一杯又一杯地敬吴中有的酒。喝到一定程度,吴中有有些同情他了,心想:这世界谁都不容易,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难处,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就算了。又喝了几杯,吴中有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和行为有些不合文化人的做法,对不住廖东西了,不由说道:“廖厅长,你别谦虚了,跟你说实在的,你是副厅级干部,我还是个正科级干部,连副处都不是呢。” 廖东西呵呵一笑,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在灵。职位不在大小,而在于跟谁。听谭主任说,您的前途无量呢。来来来,我们再喝,来个不醉不散。” 怎么回事,谭哥在廖东西面前这么夸我干嘛?吴中有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廖厅长,那可不行,我还有事要办,以后再喝吧。” 廖东西那里肯依,自己先干了一杯,大着舌头说道:“吴秘书,别急,有什么事,等下我送你过去就是了。如果我醉了,我安排酒店派车送你办事,这怎可以了吧。”说完,他真的把服务员叫来,要她等下安排车送客人。 这样劝酒,不由人不喝了!他没再拒绝,一口气又和廖东西喝了三杯。说实在,他好长时间没这样喝酒了,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能喝。他们离开海鲜楼时,两个人已经哥们似地相互扶将,称兄道弟起来。廖东西结结巴巴地说道:“吴、吴老弟,你这人真够朋友,我、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老兄的地方,只管吩咐。” 吴中有也大着舌头说道:“廖、廖哥,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以后啊,咱、咱们就是朋友——”因为喝得太多,话还没完,他就是一歪,倒了下去。廖东西也喝多了酒,哪里扶得他住,也倒了下去。 132省府临时大秘 次日上午,吴中有整理好余建强的有关材料,准备去省纪委了解处理结果,然后一并向隆省长汇报。这时,宋文波打来电话,要他去省政府办公厅办公室。他正要出去,黎凤芬进来,说:“吴秘书,你哪去?” 吴中有这才想起没有请假,忙说:“黎副处长,宋秘书长要我去他的办公室。” 黎凤芬杏眼一瞪,说:“吴秘书,我查了好几其次岗,你都不在。我提醒你,你的办公地点在二处办公室。这个时候是我们专职秘书开会时间,你去干什么?走,我倒要看看,你是真去宋秘书长那里,还是找借口。”说完,她扭头就走。 跟在后面,看着那个扭来扭去姓感臀部,吴中有真想踹上一脚。果然如黎凤芬所说,这个时候是省领导的专职秘书会。见到吴中有,宋文波说:“吴秘书,你把这个文件送给隆省长,会就不要参加了。” 听到宋秘书长的安排,黎凤芬满脸惊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吴中有接过文件,扫描一下,惊了一跳,因为这份文件的内容正和处理余建强的问题有关。他正要细看,余建强闯了进来,大声嚷道:“哪位是常委秘书啊?”他的声音很洪亮,而且气质不凡,使得省委一号书记的专职秘书贾天河马上站起身来,说:“我,我就是,你是?” 余建强说:“我是海川市宁县的。” 贾天河大吃一惊,上上下下打量着余建强,惊讶道:“哦,你是不是余建强呀?” 另外几个省领导专职秘书听了,也笑了起来。他们一笑,余建强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激动地说:“你们大概都知道我的情况了吧,我也就不啰嗦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党有党纪,一切都是有程序的。就因为我写了这么几句话,说开除党籍就开除我党籍,说撤掉我行政职务就撤掉我行政职务,这怎么行呢?好歹我是个副处级干部,为党为人民工作了几十年。说句不中听的话,打发黑奴,也不能这么绝情。我要见喻书记,你带我去!” 贾天河收住笑容,很严肃地说:“对你的处理,这是省委的集体研究决定,这是为了教育你,更是为了挽救你,要正确对待。你马上回去,接受海川市市委的处理意见,要不然,连公职也保不住。” 看样子,处理结果已经出来,肯定不好。见余建强的情绪很不好,吴中有担心他有过激行为,急忙过去,劝道:“老、老余,你别激动,这个事情省长在处理。” 余建强一把拉住吴中有的手,哽咽着说:“省长处理没用啊,他们还是要撤掉我的职务,开除我的党籍,降我的工资。如果我今天不回去听取处理,他们还要开除我的公职。” 原来是这样!吴中有不知怎么安慰好,只得说:“你别激动,我带你去见省长。” 听到这话,余建强才稳定情绪,跟着吴中有出了办公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吴中有轻轻地敲开隆省长的办公室门,怯怯地带着余建强站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说:“首长,这是宁县的县委副书记余建强同志,他有情况想向您反映,不知道可不可以?” 隆省长抬起头,瞪了吴中有一眼,说:“人都带到面前来了,还说可不可以,这不是废话嘛!” 见吴中有挨了批,余建强很不好意思,忙抢着说:“省长,这不关吴秘书的事,是我硬拽着他来找您的。” 可能是感觉自己这样发火还是不太好,隆国强叹了口气,说:“本来都是领导同志嘛,把信转给金印同志看了就完了嘛,怎么反过来处理你呢?这件事怎么能处理写信的人呢?” 看来,这里有敢说真话的气氛!余建强感到自己要见真佛了,不无激动地说:“隆省长,您得为我做主啊!” 隆国强摇了摇头,说:“小吴,你把手头的文件给余副书记看看。” 听到提醒,吴中有这才想起手中还有一份文件,急忙细看了一下。原来,这份文件正是省纪委同意海川市纪委处分余建强的相关内容。省纪委的意见肯定就是省委的意见,既然是喻书记作的决定,肯定已经无法改变。 余建强接过文件,看完之后,哆嗦着说:“我只是尽一个党员的基本职责,我的要求不高,恳请省里面派出调查组,去调查我举报的内容。如果有半点造假的地方,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绝无怨言。” 隆省长说:“余建强同志,你先回去,接受市里的处分。” 面对这张陌生而又严肃的脸,余建强不敢多说什么。他嗫嚅着,哆嗦了几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出了办公室。看着他单瘦的背影,吴中有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他不敢去送他,得站在办公室,等着隆省长好好地批评教育,甚至是暴风骤雨般的臭骂。 “小吴,给我倒杯水!”隆国强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丝毫的不快。 133省府临时大秘 吴中有愣了一下,马上过去,很利索地端起办公桌上的紫砂壶杯,倒了一杯温开水。 隆国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说:“小吴啊,刚才我没有接受余建强同志的诉求,可能让你失望了。” 隆省长不骂我,怎么反而自责起来?吴中有不明就里,支吾着说:“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把他带来,让您为难了。” 隆国强说:“作为一个党员,遇到事情当然不能推诿,你没有错,是我真的处理不了这件事情。小吴,你要主动过问一下余建强同志的情况,我担心他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出什么问题啊。” 从隆省长的话中,吴中有听出了关心,更听出了无奈。“咚咚咚……”正想着,外门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吴中有醒悟过来,急忙走向办公室门。不等他开门,门已经被推开,省纪委书记于庆华大步走了进来。他瞪了吴中有一眼,径直朝里面走去。 吴中有不敢阻拦,急忙去隔壁办公室,泡了杯茶端了进去。刚进外面办公室,他便听到里面传来很激lie的声音,似乎和他有关。他急忙停住脚步,仔细听了起来。 于庆华说:“隆省长,我想你应该清楚,省领导选用秘书,组织程序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还是有相应的规范。” 隆国强说:“于书记,什么规范,你说说看!” 于庆华:“主要领导的秘书应该由省办公厅推荐,省组织部考察研究之后才任命,而不是由领导自己挑选。你从江南调入我们江北,自己带来了秘书,因为考虑到特殊情况,我没有提出异议。谭露同志思想出了问题,新秘书的挑选必须走正常程序。” 隆国强说:“呵呵,由你来指定我的秘书,就叫走正常程序?” 于庆华:“隆省长,我会向喻书记反映的,请你慎重考虑,从大局出发,从党的组织原则出发。” 隆国强说:“你不要左一个大局出发,右一个组织原则,于庆华同志,我只是选我的工作秘书,又不是什么重大人事任命。吴秘书,吴秘书——” 吴中有就站在门外,当然听到了隆省长的喊声。他急忙快步离开门口,走了大约十步样子又往回走。然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轻声地说:“首长,我来了!” 隆省长把刚才那个文件丢给吴中有,说:“他们要处理余建强,余建强又不服从,这是矛盾。为了解除矛盾,免得出问题,省政府决定成立调查组,你参加。” 吴中有知道,这是隆省长故意做给于庆华看的。你不是反对我用吴中有做秘书吗,我就要他做给你看看,看你奈何?果然,于庆华脸色铁青,硬邦邦地说:“隆省长,我会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喻书记的。”说完,他悻悻地出了办公室。 隆省长坐在那里,脸色很不好。吴中有接了文件,正要出去,却被隆省长叫住。吴中有急忙转身,走到办公桌前,等着隆省长的训示。 隆省长却摆摆手,说:“小吴,搬把椅子过来坐,我们谈谈。” 吴中有发现,首长私下里叫他小吴,当着外人叫他吴秘书。此时此刻,首长叫我小吴,语气当中,分明多了几分亲切。心头涌出一股甜蜜,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隆省长的办公桌前,坐了下去。 隆省长脸色严峻,说:“小吴,刚才你也看到了,就你的任职问题,他们不止是暗地里唱反调,刚才是明着和我叫板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要耍什么名堂?” 隆省长说谭露生病了,于书记说谭露辞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因为不清楚情况,吴中有只得顺着隆省长的意思说:“这个,首长,让您为难,我,我怎么可以呢?” 隆省长说:“小吴,你错了,这不是你我私人之间的事,而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我来江北省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党同伐异,想把我赶出他们的势力范围。我就不信这个邪,中央把我平调江北,就是要我改变现状,发展经济,让江北老百姓过上小kang生活。我一个省长,想找一个称职的秘书,难道连这么一点人事权都没有?” 看样子,谭露真的辞职了,隆省长真想要我当他的专职秘书!吴中有一阵兴奋。以前,听邵英博他们议论,隆省长在省委班子里面是如何如何没有发言权,看来是真的。要不然,隆省长犯不着因为一个随身秘书的任职大动肝火,甚至不惜和他们对着干。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作为领导的随身秘书,应该是领导最为信任的人。这个人要对领导忠诚,不会暗地里使招,不会阴沟里翻船,不会背后使绊子。在当前的险恶环境中,这一点尤为显得重要。要是由他们指定一个人当隆省长的随身秘书,他能放心? 想到这,吴中有不由说道:“首长,我、我担心不能胜任您的秘书工作。” 隆国强摆了摆手,说:“从你帮我写那封信开始,我就认定你能当好我的专职秘书。文如其人,一个包藏祸心的人,绝对写不出那样大义凌然的铿锵文字。” 没想到隆省长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吴中有一阵激动,真想大声说出他心头的感动。可理智告诉他,隆省长是内敛的人,不会喜欢他的表白。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一定有德。 果然,隆省长没让他继续说什么,而是说:“小吴,你得作好思想准备,和我一起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134向老爷子请示 周末晚上十点左右,吴中有从金牛角酒楼出来,准备打的回住所。“嘟嘟嘟嘟……”正走着,身后传来喇叭声。吴中有扭头一看,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殷露坐在驾驶室,正探着头,满面春风地朝他示意。 吴中有急忙过去,绕着小车走了一圈,惊叹道:“露、露姐,你这车好漂亮哟!”街灯下,奥迪小车闪闪发亮,流动的线条迷人的身段,有着超强的吸引力。吴中有拿到驾照三年了,还没有过驾私家车的经历,见到这么漂亮的小车,自然艳羡不已。 殷露莞尔一笑,说:“喜欢吗?姐送给你,怎么样?” 吴中有拉开副驾驶位车门,又重重地关闭,大着舌头说:“你真送给我,我也不敢开。你想想,一个小秘书,如果开这样高级的小车,这、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嘛?当然啰,公检法不会找我的麻烦,肯定是找我后面老板的麻烦。” 殷露闻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酒味,忙说:“亲爱的,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吴中有扬了扬手,说:“朋友聚会,高兴,高、高兴……” 殷露启动小车,让她缓缓驶入街道。毕竟是九月中旬了,已经是中秋季节,凉意已生。风从窗外吹进来,坐在车上,吴中有不自然地裹了裹衣服,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你冷?”殷露一边说着,一边摁着按钮,把前后玻璃关闭。一下子,车里变得安安静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殷露又打开音乐,调好音量,让舒缓的轻音乐盈动车间。 “可能是喝多酒的原因,这下舒服多了。”吴中有感到很惬意,伸了个懒腰,“露姐,你怎么到省城来了?” 殷露说:“我来开个会,住美丽人生酒楼,顺便来看看你。” “来看看我?”吴中有说,“那上次你怎么不辞而别?” 殷露说:“你喝得大醉,我给你留了信,怎么是不辞而别?” 这是事实,吴中有一下子哑然了。他苦笑一声,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看我?” 殷露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才说:“我们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斩断的。” 这是实在话,坐在副驾驶位,吴中有能感受到殷**温传来的热度。作为离了婚的男人,他渴望有个可人的女人陪伴自己,过稳定的生活。可是,他在心中又在抵制。毫无疑问,她这辆新车肯定与他的远房叔叔有关。她接受他的车,就接受了他的任何索求。当年,出于报复,他走近了她,而且走近了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迷上了这个女人,让他欲罢不能。如果不是张红剑横在他与她中间,说不定他们的姐弟恋会成功。 女人啊,都是金钱和权力的奴仆,不值得去爱!想到谢灵,想到张丽,吴中有一阵恶心,让他生生地拉开自己与殷露的距离。他淡淡地说:“感情当不了饭吃,我永远给不了你奥迪新车。” 心如被锥狠刺了一下,殷露疼得就是一哆嗦。随着这股哆嗦,小车就是一晃,差点飙车。她急忙松开油门,轻踩刹车,双手握紧方向盘。幸亏旁边没有车辆,要不然肯定会撞车! 吴中有知道自己这句话去得很重,可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愧意。女人,当她失去了尊严,还能算什么呢?什么都算不了,就是一雌性动物! 等车稳住之后,殷露放慢速度,轻轻地一带方向盘,让它停靠在街道旁。然后,她深深地叹息一声,说:“是老头子要我来看你的!” 她说的老头子,肯定就是张红剑!吴中有没有出声,木然地看着窗外穿梭的车流。 殷露继续说道:“听说你跟了隆省长,他要我来祝贺你。” 吴中有冷笑一声,说:“他堂堂的烟王,全国算得上的烟长的厂长,海川市烟草局的副局长,犯得着祝贺我这个小秘书?” “好啦,是我想见你!”突然,殷露扑过去,脱掉吴中有的外套,把他摁倒在副驾驶位上,一顿狂吻。可是,吴中有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亲吻着。 殷露更加疯狂了,猛地扯掉吴中有的裤带,掏出他的宝贝,又是亲又是含又是添又是吮,可无论她怎么弄,吴中有胯中的宝贝就是没有任何起色,死活硬不起来。 “呜啊——”殷露一阵哀嚎,猛地直起身子,对着吴中有吼道:“滚,你滚!”她一边嚎着,一边狠命地推着吴中有,把他的公文bao、皮带、外套往窗外就是一丢。 吴中有没有挣扎半分,被她推到了车下,几乎跌倒。等他站稳身子,殷露已经狠踩油门,呜呜而去。 捡起皮带,吴中有扎好裤子,披上外套。他又弯下腰,去捡公文包。在捡包的时候,他发现包上面有个大信封,便诧异地一起捡了起来。因为光线太暗,他没有看,便塞到公文包里。 露姐来看我,我为什么要厌恶她?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张红剑的妨爱人?对这样的女人,一个离婚的男人,居然没了性渴望!吴中有知道,这是谢灵带给他的伤痛,让他厌恶这样的女人。他不知道,这种厌恶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感觉,他有了心理毛病。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应该有这样的心里。 回到住处,吴中有掏出那个信封,发现里面居然有四沓老人头,是四万块钱。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农村里面的万元户就是富裕户了。在城市里面,对于工薪阶层而言,四万块钱可是一两年的工资。见到这么多老人头,吴中有脑袋就是一翁,出现暂时的空白状态。 这钱是怎么来的?对了,肯定是殷露乱丢衣服的时候,把钱给一块丢了出来。想到这,吴中有慢慢地平静下来,拨通殷露的手机,说:“露、露姐,对不起……” 殷露一阵激动,说:“中有,是不是想我了?想我了,就过来,好吗?我在美丽人生大酒店……” 吴中有急忙打断她的话,说:“露姐,你遗失东西了,过来拿下吧!” 殷露的情绪马上低落下去,她淡淡地说:“中有,你在上面交际面广,花费多,姐送给你四万块钱,你别嫌弃。” 什么,是给我的?吴中有听了,心头就是一惊。这些钱不是露姐遗失的,而是她故意留下给我的。这算什么?她给我的嫖资?我岂不成了鸭子?他不由恼道:“露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殷露没有听明白,说:“怎么,你嫌少了?这些你先收下,过些时候,我可以再给你钱。要是嫌麻烦,你可以给我一个银行账号,到时候我把钱打到你的账上就是了。” 吴中有说:“殷露,你不觉得我们这样的交易很龌龊吗?以前,我是喜欢你,可我现在鄙视你。” 殷露听了,在手机那头愣了好久。她不明白,吴中有为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话刺自己。一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居然用可以置人于死地的话语刺我,为什么?她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 吴中有有些烦了,说:“还有事吗,我很累,我要睡觉了。” “别,别……”殷露急忙阻止,“中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确实,我是跟着张红剑过日子。他虽然老了,但他把我当做宝贝对待,我很知足。曾经你给了我快乐,我很感激。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个错不是我一个人犯的,你也有份。好了,老爷子说了,如果你需要,我会随时打钱给你的。”说完,她主动挂断了手机。 什么,这钱是张红剑的主意?他给钱给我干什么?贿赂我?不可能,我一个小秘书,他堂堂的烟王,也当着海川市烟草局的副局长,犯不着求我什么。再说了,他想求的,我也帮不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躺在铺上,吴中有百思不得其解。 不行,这钱我绝对不能收!想到官场关系的复杂,想到谭露那帮子秘书的牢骚,吴中有忐忑不安起来。我该怎么处理这笔钱呢?现在就去美丽人生大酒店,退给露姐?可一想到刚才的讥讽,他又没了勇气。那我直接退给张叔去,可他又没给我钱,我当面退给他又是为了啥子? 左思右想,吴中有没个答案,很痛苦,很难受,好像旧社会妇女失去了贞节似的。快到半夜的时候,他才有个想法,可不可以就这事请示隆省长?不行,我才跟他几天,就有人拿钱行贿,他不会对我生意见?可是,这样的事以后肯定还会发生,隆省长肯定也熟知情况,如果我连这样的事都向他汇报,他会不会更加信任我,更加看重我呢?要知道,每个领导都要有心腹,都要有贴心的人为他办事。 思前想后,吴中有决定冒这个险,拿这事请示隆省长。拿定主意后,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软绵绵地躺在铺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135向老爷子请示 第二日早上,吴中有把大信封装到公文包里,带到了办公室。现在,他的办公室有了变化,上午在隆省长办公室的外间,帮他安排事务整理文件接待客人,下午则回二处办公室,做他该做的事。 这样的安排,应该是合情合理的。作为秘书,当然得为服务的主人做好分内的事,可总不能总是呆在办公室,让首长没了自己的空间。说实在的,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要有各自的空间,更何况领导和秘书之间? 吴中有有了自由,可以出入隆省长的办公室了。他掏出钥匙,打开隆省长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清扫卫生,,揩抹桌椅,整理文件。接下来,他用洗手液洗净手,把隆省长的那个专用紫砂茶杯冲洗干净,放入龙井茶,泡上开水,盖好茶杯盖。 隆省长有些什么习惯,包括喝茶、看报、读文件、喝酒等等,吴中有都已经向他的前任谭露请教清楚了。这个泡茶的时候盖上盖子,就是隆省长喝茶的习惯。首长认为,这个茶要用滚烫的水注入,盖上盖子捂一刻钟,水温降了,茶香茶味也泡出来了。吴中有回到住处,也照隆省长的习惯试过几次,感觉味道确实有所改变,但不明显。他认为,可能是没用紫砂壶或者紫砂杯的原因。到市场上一问,他咂舌了,因为好的紫砂杯要上千,一般的也要上百块钱,他可没这个闲钱。 泡好茶,捂上十分钟左右,一般是七点五十分左右。这个时候,吴中有便可听到隆省长极副节奏感的脚步声。隆省长的皮鞋跟有高度,提起来落到地板上,便会发出很响的声音。可能是感觉个子偏矮,隆省长喜欢穿这类皮鞋。 “首长,您早呢!”一进门,吴中有马上迎上去,接过隆省长手中的公文包,轻轻地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隆省长呢,先去卫生间洗好手,再坐到办公桌前,端起紫砂杯,揭去盖子,品茶式样地吹几下,喝上一口。 很显然,隆省长对这个新秘书的准备工作很满意,一边喝茶一边说:“小吴,今天有哪些具体安排?” 吴中有拿起早已整理好的行事安排表,说:“上午九点半,参加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下午三点半,会见新加坡来的两位外商。” 隆省长嗯了一声,表示知晓,准备办公。按要求,如果隆省长没有其它要求,吴中有可以离去。不过,他他站在一旁,没有急着离开。 隆国强拿过那叠文件,开始批阅。拿笔的时候,见吴中有还站在一旁,他说:“小吴,是不是还有事?” 吴中有咽了咽喉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到办公桌上,说:“首长,有件事我得请示您!” “哦?”隆国强没有看那个大信封,而是拿过一份文件,边批阅边说,“你说吧!” 吴中有说:“白沙市卷烟厂厂长张红剑是我的远房叔叔,他、他给了我四万块钱。” “哦?”隆国强惊了一下,停住批阅,拿起那个信封掂了掂说,“确实不少,他借给你钱?” 吴中有说:“不是,他是要他的秘书送过来的,说我的工资不高,开支比较大,给我一笔钱。我,我想请示首长,该怎么处理这笔钱?” “原来是这样!”隆国强皱了皱眉头,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吴中有,见他一脸的真诚,便说,“企业挣钱也不容易啊,你不能随便收人家的钱。这个钱,你也不要上交,就直接退给张厂长吧。小吴啊,你要牢牢记住,作为党的干部,始终要把廉洁奉公放在首要位置。否则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晚矣。” 所谓上交,就是国家工作人员,把别人送的钱物上交纪委,以示廉洁。吴中有在市计经委机关呆过,见过机关纪委公布过领导们是如何如何廉洁的,上交了多少别人送的钱物。不过,这样做,是很得罪人的,领导上交的一般是那些无关痛痒的人或者无关痛痒的钱物。 张红剑不是一般人物,肯定不能这样处理,隆省长的提醒应该是恰到好处。吴中有不无感激地说:“谢谢首长的教导,我会记住您的谆谆教诲的,时间还早,我、我想现在就去办好这件事。” 见吴中有这么迫切,隆省长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好的,你去办吧!” 听了隆省长的表扬,吴中有感到甜蜜蜜的,回到二处办公室,他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如果去海川市还钱,太耽搁时间了;,可不去海川市,我怎么把钱退给张红剑呢?想到这,吴中有犯难了,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钱是殷露送来的,我还是完璧归赵,把钱打给她。于是,吴中有起身,进了黎凤芬办公室,陪着笑脸说:“黎处长,隆省长安排我外出办点事,我得请个假。” 吴中有虽然还不是省长秘书,可他在干省长秘书的事。黎凤凤自然明了,哪敢阻拦。她急忙挤出几分笑意,说:“吴秘书,以后你办什么事,只管办好了,用不住和我请假。” 吴中有说:“那怎么行?你是我的领导,我去办什么事的,当然得向你请假。好,我走了。” 黎凤芬当然知道,这是吴中有挤兑她的,可她没法子,只能听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真想呵斥几句。可最终,她没有吐出半个字。 到了省政府外面,吴中有拨通殷露的号码,说明意思,要她把银行账号发来,好把钱寄过去。 殷露听了,死活不依。吴中有只得威胁道:“露姐,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你不马上把银行账号发来,我就亲自去你们烟厂,把钱退给你们厂的财务科。” 把钱退给烟厂财务科,肯定会有不好的影响,殷露很伤心地说:“吴中有,你瞧不起人,你瞧不起海川市的家乡人,你更瞧不起深深爱过你的人。”说完,她把手机摁断了,但还是发来了她的工商银行账号。 就近找了一家工商银行,吴中有把钱打到了殷露的账上。办好这件事,他感觉轻松多了。然后,他迈着轻松的脚步,准备回办公室。正走着,有电话打进来。他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隆省长的号码。不好,我现在在外面,隆省长找我肯定有事。怎么办?他急忙摁开,支吾着说:“首长,我——” 没等他说完,隆省长说:“小吴,我忘了件事,谭露邀请我出席他公司成立大会,我去不好,不去也不好。你代我去吧。” 吴中有说:“哪个时候?” 隆省长说:“今天上午九点半。” 吴中有说:“好的。” 很快,隆省长挂断了电话。我是代隆省长出席呢!半响,吴中有还愣在那里。清醒过来后,他急忙拦了一辆的士。上了的士后,他才想起不知道去哪里。他急忙拨通谭露的手机,说:“谭哥,老爷子没时间来,要我代他来表示祝贺,告诉我你的公司在哪个位置。” 谭露愣了一下,说:“西二环解放路24号,九阳建筑公司。” 吴中有说:“好,我马上赶过来。” 赶到目的地,吴中有惊了一跳。因为,场面搞得很大。从拉的横幅来看,应该是九阳建筑公司搞开业典礼。 见到吴中有,谭露急忙迎上去,把他扯到一旁,说:“老爷子怎么没来?” 吴中有说:“来不好,不来也不好,这是老爷子的原话。所以,他派我来了。” 谭露说:“我跟了老爷子十多年,我想他会来的,但他还是没来。唉,算了,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 让吴中有奇怪的是,刘钰婷居然也在。吴中有有点惊讶,说:“钰婷,你也来了?” 谭露笑道:“中有,看你说的,不是也来了,而是她应该在这。” 吴中有有些听不懂,说:“谭哥,什么意思?” 刘钰婷说:“我已经正式辞职,加盟九阳建筑公司,担任谭总的秘书。” “什么?”吴中有吃了一惊,“你也辞职了?” 刘钰婷说:“省歌剧院迟早一天会关门的,我离开那里,只是提前罢了。” 时下,像省歌剧院那样的地方,除了政府部门组织活动,平时少有业务活动。没有活动,就靠死工资生活,确实是半死不活的。只是毕竟是国家饭碗,总不至于饿死。没想到钰婷也辞职,跟着谭哥去干了。 谭露说:“我要补充一点,钰婷来我公司,不是担任秘书,而是担任总经理助理。” 吴中有说:“那我得祝贺钰婷了!” 正说着,一对中年夫妇过来。谭露急忙迎上去,说:“喻总和嫂子大驾光临,谭某深感荣幸,深感荣幸。” 那个男的,怎么这么面熟?正诧异中,谭露带着那对夫妇过来,介绍道:“中有,这是喻书记的二公子喻总,这是他夫人。喻总,这是我的好友吴中有,隆省长的秘书。” 原来是喻书记的二公子喻志高,难怪面熟!只是他父亲和隆省长关系不好,他怎么会出席隆省长原秘书的公司成立仪式?吴中有急忙伸出手,不无谦卑地说:“喻总,幸会幸会!” 喻二公子伸出手,象征式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后,他把视线探过吴中有,很热情地朝刘钰婷说:“谭兄,那位美女是?” 不等介绍,刘钰婷走过去,很大方地伸出手,说:“谭总的秘书,吴老师的学生!” 喻二公子急忙拉住她的手,说:“谭总,羡慕你啊,有这么又漂亮又优秀的秘书!要是我的公司有这样的秘书,哪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老婆过去,打开他们拉住的手,扯着他的耳朵,说:“你的公司就是被女秘书搞垮的,要是有这样漂亮优秀的女秘书,早就关门了。” 他们夫妻两个的行为,马上招来一阵哄笑。听到哄笑声,他老婆不但不松手,反而加重气力,让喻二公子痛得就是一叫。 谭露急忙打圆场,说:“嫂子手下留情,喻总要是破了相,到时候怎么去加拿大发展?” 听到这,喻二公子老婆才松开手,和刘钰婷聊天去了。 仪式结束后,谭露把吴中有叫到一旁,说:“中有,有个事,我得和你商量?” 吴中有说:“什么事,你说。” 谭露说:“是这样的,喻二公子准备去加拿大发展,留下一个大公司想让我接管。他知道隆省长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想通过这种方式先和我搞好关系,再通过我做隆省长的工作。我想了下,你现在需要支持,我想作出让步,和他合作。通过他,可以做做喻书记的工作,改善省长和他的关系,对你也有好处。” 是不是喻国和察觉出什么风声,先安排儿子的后路!吴中有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说:“喻二公子留个什么大公司给你?” 谭露说:“喻二公子是江北省九鼎建筑公司的老总,因为不会管理,导致公司难以运转。由于缺资金,他们公司筹建的联想大夏已经停工了。如果再不想办法,九鼎公司就会破产。这可是影响他当省委一号书记的父亲的声誉的大事。他听说我已经辞职下海,便主动找上门来,要我接受。一是为了改善关系,他父亲保不了他一辈子,他得为自己留后路,更是为他的喻氏家族留后路;一是想借助我的力量,改变九鼎公司的命运。” 吴中有说:“难怪他们夫妇来参加这个仪式,原来是这个事。” 谭露说:“你看这个事怎么样?“ 如果真如喻二公子所说,确实是个机会。可一想到隆省长和喻书记之间的紧张关系,吴中有又不无担忧。要是让隆省长知道这个交易,他还会信任我吗?想到这,他试探着说:“这事隆省长会同意吗? 谭露说:“如果现在告诉他,他百分之百会反对。不过,我想,要是通过我们的努力,改善了他和喻书记的关系,对他和整个省委省政府而言,没有坏处。所以我想,暂时不告诉他,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到那个时候,他想生气也没必要了。” 吴中有想了想,说:“这样处理也可以,到时候我会帮你安排的。” 136陪同宣布处分 本来,处分余建强,这是海川市委自己的事,犯不着省里插手。可是,为了郑重其事,或者说,为了表明省委的立场,喻国和特意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作出决定,同意派工作组去海川,参加处分余建强的专门会议。 工作组由宋勇、贾天和、吴中有三人组成。这个工作组是有深意的,宋勇是省政府秘书长,贾天河是省委一号书记专职秘书兼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吴中有是省长的临时秘书。 为了招待省里的客人,喻大山是花了本钱的。他在海川市最高档的酒店摆了三桌,市委市政府一班人马全部陪同。宋勇、贾天河喝得非常尽兴,频频接受他们的轮流敬酒。吴中有心中感觉不是滋味,可还是得装模作用地应酬着。 喝到一定时候,喻大山说:“贾主任,对余建强的处分,我们已经作出决定,我要市纪委的良存书记把处分决定送给你看下,行不?” 贾天河连连摇手,说:“你们做出了决定就可以了吧,犯不着给我看,现在在喝酒,听那样的事,岂不扫兴?”说话,他开始滋滋有味地吃起鲍鱼。 “那是,那是!”喻大山陪笑着,正要作罢。不料,吴中有说道:“我们既然来了,过场还是要走走的。良存书记,还是麻烦你把那个决定拿来看下。到时候喻书记问起,我们也好回答,贾主任,你说是不是?” 贾天河愣了一下,不好反对,只得说:“那就照吴秘书的,拿来看看。” 喻大山说:“良存书记,你就照省里领导的要求,把处分决定拿出来,干脆读一读,让大伙也知晓知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当中分明有几分得意。是啊,举报他的对象在他的掌控之下,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他能不得意? 那个被称为存良书记的中年人站起身来,很小心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咳嗽几声,开始读了起来:“《海川市纪委关于余建强所犯匿名写信诬告他人错误的处分决定》: 余建强,男,现年45岁,大学文化,曾担任海川市兴宁县县委副书记。……为严肃党纪,教育本人,经市纪委研究决定,报请省纪委研究同意,给予余建强开除党籍处分、撤销党内党外一切职务、工资降三级的处分。” 读完处分,在座的领导们很适时地报以掌声。喻大山摆了摆手,示意大伙静下来。然后,他煞有其事地说:“吴秘书,请你代表省委省政府,就这个处分决定作指示。” 吴中有只是省长临时秘书,在座的还有省政府秘书长宋勇、省委一号书记秘书贾天河,他怎能代表省委省政府作指示?喻大山这样说,就是想刺刺吴中有,连省委大秘都没什么要求,你省长临时秘书发什么言表什么态? 对于这个提议,吴中有只能尴尬地笑笑,说:“我怎么能够代表省委省政府表态呢?要说表态,也是我们的贾主任出面表态嘛。你们已经集体做了决定,就表明这个处分不是个人意见,是集体意见。我们快点吃完饭,等下好随同海川市的领导去余建强家,当着他的面宣布处分。” 去余建强家宣布处分,好像之前没做这样的安排啊?喻大山愣了一下,说:“宣布处分的事,还是不麻烦几位领导了。再说,要是余建强不接受处分,生出什么事端,惊吓了省里领导,我可交不了差!” 吴中有冷笑几声,说:“有海川市的领导陪同,我们还担心余建强生事端?铁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服也得服。真理在我们手中,要是担心他生事端,岂不显出我们底气不足。贾主任,你说是不是?” 贾天河干笑一声,说:“吴秘书的建议很不错嘛,当着余建强的面宣布处分,可以狠狠打击他的嚣张气焰。王书记,我和宋秘书长就不去了,你和公安局的同志通个气,派几个便衣警察护着吴秘书,如果余建强敢生什么事端,到时候罪加一等,够他受的。” 没想到喻大山出这么一招,让吴中有暗暗担心起来。要是余建强真的不接受,生出什么事端,岂不正中喻大山下怀,借机刑拘他?他正要收回自己这个建议,却听到宋勇说:“各位领导,那我们加快就餐速度,好让吴秘书挤出时间落实省委精神。” 看样子,宋勇也赞同这个建议。当然,他们是不去的。吴中有不好再提出反对意见,只得埋头吃饭。 赶到余建强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他的家很好找,一般市民都知道,问问就找到了位置。喻大山当然不会去,他要保持他的市委书记的身份。带吴中有他们去的,依然是那个市纪委书记,叫邢良存。 敲开余建强家的门,大伙发现,里面的陈设非常简陋,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家的主人曾经当过县委副书记。招呼他们的是一个老妇,也就是余建强的老婆。她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听明白来访者的意图后,她就默默垂泪。 余建强躺在铺上,几天不见,头发居然花白了许多。铺头柜上,放着一些不知名的药瓶。很显然,他生病了。 邢书记皱了皱眉头,不愿久留,拿出处分决定书,说明来意,要余建强签字。 余建强哆嗦着看完处分决定,脸色惨白,非常吃力地说:“这个字我不能签,我要申诉。” 邢书记恶狠狠地说:“余建强,今天这个字你必须得签。要是你拒绝,下次我就不会只带便衣警察,还会带记者来,让他们全程拍摄,让你丑恶的嘴脸曝光。” 看来,今天他们是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图来的。本就有病的余建强气得只打哆嗦,几乎背过气去。见情况不妙,吴中有急忙劝道:“余建强同志,你有申诉的权力,可总得保全性命。否则的话,即使有冤屈,你也只能带着冤屈见阎王爷了。” 这番话说得很恶毒,可余建强听了,如服了一剂良药,清醒了许多。确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连命都没了,他的案子就成了定案,冤屈就永远是冤屈。余建强慢慢地平静下来,接过邢书记递过的笔,在处分决定书上签了意见。 邢书记瞅了瞅余建强签的意见,脸露笑意,说:“吴大秘书,任务完成了,你也目睹了全过程,可以走了吗?” 137陪同宣布处分 吴中有说:“你们先走吧,我呆一会,做做老余的思想工作,免得他再犯错误,干出什么傻事。”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随他怎么折腾。邢书记笑了笑,说:“那你慢慢做工作,我们先行一步了。”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他的一帮子人出了余建强的家。 吴中有没急着谈话,而是先在房间走了走,看房间里的摆设。然后,他才重新进了卧室,说:“老余啊,不说其它的,就讲这房子,就表明你是一个好书记。” 余建强苦笑一声,说:“好有什么作用?还不照样挨整,被撤了职,连党籍也被开除了。” 吴中有说:“困难只是暂时的,你要相信,在我们党内,像喻大山这样的腐败分子毕竟是极少数。” 余建强说:“我都成这个样子了,又能怎样啊?” 吴中有说:“老余,你得了什么病?” 余建强的老伴说:“前几天,他感到极不舒服,我送他去医院做了一个检查。ct片子上显示出一个非常危险的图样,肝脏中部偏右有个4*8mm的异常组织体。直接说了吧,就是一个肿块。” 吴中有知道,人在委屈的时候会生出许多病来。他读过一些中医方面的书,书中说:怒伤肝,肝脏最容易因生气而发生病变;他还知道,如果是肝癌,病人是活不了几个月的。他还不到五十岁,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业,他还有美好的家庭中享不完的天伦之乐,他还有冤屈没有伸啊!难道,他就这样不清不白地进火葬场!他愤怒,是腐败,是官僚主义,是家长作风害了他。究其原因,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党的建设,为了党风建设,为了群众大声疾呼。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余建强悲观失望。否则的话,他真的会带着冤屈见阎王爷。想到这,吴中有故意气他道:“看样子,我真的没白来!” 余建强说:“什么没白来啊?” 吴中有说:“亲眼目睹你是如何心甘情愿地接受处分,让腐败分子继续腐败下去!” 余建强听了,从铺上挣扎起来,说:“吴秘书,我知道你是用激将法,想要我继续去告。我算是看清楚了,办不了事的,光有热心不鼎用;能办事的,看着大官的脸色行事。谁愿意憋着冤屈过日子?可是,我这个样子,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背着冤屈等死。” 吴中有听了,沉默了一会。突然,他又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应该熬得住!甭说你,就说我,我也有过被整的经历,被别有用心的领导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要是甘于被整,我还能进省政府当秘书吗?说实话,我现在不是担心你个人平反不平反,这不是主要的,我最担心的是你不平反,你反映的这个事情就不会成为事实,而它假的一面却将成为铁的事实。我希望你继续努力,有句话不是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他不给你平反,肯定是暂时的。平反了,是党的英明伟大。你即便现在被开除了党籍,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为党继续工作下去,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那才对呢。” 这番话,说得绝望中的余建强心头热乎乎的,一行清泪从眼中滑出。 吴中有继续说道:“你知道郑板桥吗?他也是个县令,人家不当官,一骑毛驴就走,对什么名呀利呀毫不在意。我知道你的个性,你这个人啊,不是为名为利,而是为了信念,你肯定会斗争下去的。你如果需要钱的话,尽管找我好了。” 余建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我不要钱,没有钱人照样能活着,没有理想,这个人就焉了,我还是要去找我的理想。如果我在做官上失败了,被整成了一个反格命,我还有笔,还有我的头脑,我还有我的心。我只要不死在肝病上,就能有所作为。只要我有口气在,我就要和腐败分子斗争到底。”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都这个地步了,你还有斗争的勇气?不是我打击你,我不相信。” 余建强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去定了。” 见余建强真下了决心,吴中有拉住他的手,激动地说:“老余,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来,就是带着隆省长的嘱托来帮你的。你定个日子,看哪个时候去北京,到时候我也去北京,帮你找一个敢主持正义的中央领导。” 余建强脸露兴奋,说:“你真是好人,你真是好人,这个时间当然是越早越好。” 吴中有说:“这样吧,如果你的身体允许,明天你就动身。不过,你要先去北京,把你的冤屈扩大化,尽量扩大影响。只有造成了一定的舆论影响,我才好带你去找更大的领导。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对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不能同行,到了北京,我们再联系。” 这样约定之后,吴中有才离开余建强家。回到省城,吴中有马上向隆省长汇报余建强的情况。 听了吴中有的汇报,隆省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了他的做法。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官僚主义如此严重,工作作风如此败坏,江北省如何发展?我也主张余建强同志去北京反应情况,让中央知道我们江北省的严峻现实。小吴啊,你带上我的亲笔信,明天去趟北京,把它交给一位老将军,他是我的老友,会帮我反映江北省的现状的。” 吴中有惊讶地说:“您作为一省之长,让中央了解情况,还要通过别的老同志?” 隆省长很平静地说:“小吴,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你想想啊,全国有三十多个省市自治区,有十多个部委,还有许许多多的中央直属机构。这样一算,全国有多少个省部级领导?这个数字是很大的,中央领导要是个个都随时去见,那他们就办不成什么事。再说了,江北省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我暂时还不适宜直接去京。不过,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你去北京的真实目的。” 一种使命感,马上让吴中有激动起来。他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请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辱使命。” 138怀着使命进京 次日上午十点,因为预先通知了邵英博,吴中有出机场口的时候,便被他接上了专车。看来,在北京设置办事处,确实有它的好处。有人接送,有人安排住处,省去了许多麻烦。 进办事处门的时候,一个人迎上去,很亲热地招呼道:“吴秘书,真巧啊,在这里碰见你。” 这个人正是廖东西!吴中有说:“哦,是巧啊,廖厅长,你来北京干什么来了?” 廖东西急忙敬了根烟,说:“到财政部跑点外汇额度,已经有眉目了。” 吴中有不懂外汇额度是什么意思,顺口说道:“好啊,多争取一点,越多越好。” 廖东西连连点头,说:“请吴大秘书放心,我肯定尽最大努力,为我们江北省争光。到时候,你可得在省长面前美言几句哟!” 当隆省长的临时秘书,这是昨天才有的事,他怎么就知道了?吴中有很是诧异,和他寒暄几句后,跟着邵英博进了办事处。 邵英博说:“这个家伙,三天两头地来北京,美名其曰出差,其实借机来首都潇洒的。也是的,财政厅有的是钱,够他吃喝玩乐,谁不愿意?” 吴中有说:“你们驻京办,就靠他们这样的人提供住宿费,是你们的衣食父母,要把他们当做上帝一样供着,怎么能排斥呢?” 邵英博愣了一下,说:“吴老弟,你哪个时候学得如此油嘴了?” 吴中有很严肃地说:“邵哥,不是油嘴,是贫嘴。” 邵英博笑了笑,说:“对,是贫嘴,不是油嘴。哦,对了,这次你来北京,有何贵干?” 想到隆省长的叮嘱,吴中有支吾道:“没什么重要事,借公家之名,到首都玩玩。” 邵英博道:“其他人借公家之名来玩,我还相信,你吴中有这样,我可不相信。就是你是这样的人,你的新主人也不会同意的。隆省长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昨天和邵英博通电话的时候,我并没告诉他当隆省长临时秘书的事,他怎么也知道了?这下,他忍不住问道:“邵主任,这事八事还没有一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邵英博哈哈一笑,说:“隆省长强行选自己专职秘书的事在江北省官场传开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什么,这事在江北省官场传开了?”吴中有大吃一惊,“不可能吧?” 邵英博说:“廖东西知道,我知道,你说传开没传开?好啦,这是好事,你不要多想。” 吴中有道:“怎么,你不忌恨隆省长了?” 邵英博说:“不是不忌恨,是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希望。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要是老抱着耿耿于怀的想法,岂不把自己累死?实不相瞒,隆省长这个人,是有些霸道,可他是为了公事,我能接受。” 吴中有拍了他一下肩膀,说:“邵哥,你能这样想,我真高兴。你是我的引路人,要是我们之间产生不必要的矛盾,岂不遗憾?邵哥,你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会在隆省长面前反映你的想法的。” 邵英博很神秘地说:“曹主任带着白沙市的一班人马截访去了,你不会也和这事有关吧?” 曹主任就是江北省驻京办主任曹鸿如,他带人截访去了,难道是去拦截余建强。想到这,吴中有追问道:“截访?截什么访?” 邵英博说:“宁县原县委副书记余建强来京告状,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这家伙,毕竟是军人出身,连便衣警察也逮不到他,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喻书记指示我们驻京办,要不惜一切代价截住他,把他遣送回去。” 看样子,余建强来京,已经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好在他还躲在北京!吴中有窃喜,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才懒得理这样的事,好啦,你忙你的,我办正事去了!” 驻京办经费本就紧张,吴中有也不是什么重要官员,邵英博没有强求,只叮嘱他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通知他。 按照事先的约定,吴中有终于找到了余建强。他们夫妇躲在五环路的一家小旅社,因为事情没有任何结果,显得很沮丧。吴中有把听到的情况讲了一下,然后说:“老余,你的申诉还是起了作用的,肯定会引起中央领导的关注。最近有家报纸发了条消息,不知你看到了没有?” 余建强忙说:“什么消息?” 吴中有说:“报纸上讲,有位中央首长去南方视察,在庙里遇到一个小和尚,是个大学生。他很诧异,问他年纪轻轻的又是大学生为什么出家了。小和尚说他看不惯当地那些腐败现象,受不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的气。大领导做他的思想工作,说还是要往前看,要相信党和政府会惩治腐败的,主持正义的,希望他能还俗,为社会建设做出贡献。现在这个小和尚已经还俗了,从事他所学的专业。你看这个例子怎么样?” 余建强说:“你举的这个例子很给我信心,我会照你的继续去申诉的。只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做了。” 吴中有说:“我建议你重新写申诉信,把申诉的重点放在车祸出了人命这件事上。毕竟,人命关天,这是看得到的事情。明天上午八点,你在中南海西门等我,我带你去拜访一位中央首长,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要进行最后一次申诉!”交流完毕,根据吴中有的建议,余建强准备好纸笔,开始写他的申诉信。写完之后,他又检查了几遍,直至满意为止。然后,他按老套路,到外面复印店复印了好几份,到时候好交给中央领导看。 次日八点,余建强和老伴准时到了中南海西门。西装笔直的吴中有已经到了,见到他们,他说:“我已经联系好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中年人从中南海西门出来。他相貌堂堂,温文尔雅,穿着一身整齐的蓝色西装。他打量了一下吴中有,说:“你就是江北省的吴中有?” 吴中有急忙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吴中有,请问,我现在能带他们去见老首长吗?” 中年人说:“我是首长的秘书,首长正在会见一个外宾,估计要到十一点,你们跟我来,先到休息室歇息一会吧。” 一个小时后,秘书终于通知可以见老首长了。见到老首长,吴中有才得知,老首长年轻时候参加过解放战争,在抗美援朝浴血奋战中立下过大功。他长期在中央任职,最近因为身体不适,才不得不离休。中央领导对他非常关照,经常亲自探望。 看了隆国强的亲笔信,老首长说:“没想到国强同志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展工作,真难为他了。” 吴中有适时地说:“老首长,根据隆省长的安排,我带了一个同志来反映江北省的现状。'' 老首长打量了一下余建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终于可以向中央领导申诉了!余建强一阵激动,从头到尾地把他的冤屈讲了一遍。 139怀着使命进京 老首长听得很认真,最后,他很严肃地说:“我认为,江北省树立一个市委书记当做廉政典型是有很大风险的。树这么一个典型,并且把这个典型树得这么高是很不好的。我们这个党,从历史上树的典型最高的最大的有职务的典型就是兰考县县委书记焦裕禄,而且还是焦裕禄死后才树立的。活着的人树立的典型树了个王王进喜、时传祥,一个是石油工人,一个是掏粪工人,树了个支部书记是陈永贵。” 说到这,老首长沉思了一会,又说:“树这么高级别的政工领导是很危险,如果这个典型有了变化,甚至有了腐化的行为,别人有了看法就会不敢说,发现了他的阴暗面就不敢揭露了。如果真有人揭了他的阴暗面,上边肯定会压一压。建强同志,我认为,你的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地方!” 余建强听了,非常佩服。他觉得,这位老首长头脑非常清楚,谈问题一针见血。 老首长继续说道:“就你的问题而言,我认为,最起码的一点,就是不应该开除你的党籍,不应该撤掉你的职务,不应该处理得这么重。这样吧,小吴,你先带着建强同志回去,这件事我会派人详细了解的。现在我还只听了一方,不能表态,我表态了也不起什么作用,得以事实为依据。” 听着听着,余建强哭了起来。老首长安慰道:“你不要伤心,不要着急,不要难过,这事找谁谁也得管。” 自己的事已经牵动了中央领导,应该会有眉目的。到这个时候,余建强哭,不是哭自己的冤屈没有着落,而是哭自己的申诉终于有中央领导关注了。 离开会客厅,出了中南海西门,余建强激动得紧紧拥抱吴中有,连声说感谢感谢。是啊,冤屈能够昭雪,落在谁的身上都会欣喜若狂。 晚上十点,吴中有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驻京办。见他那样子,邵英博很诡秘地笑了笑,说:“吴老弟,进步很快嘛!” 吴中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支吾着说:“我很累,得好好歇息一下,没时间和你瞎聊。” 邵英博推了他一把,说:“老实坦白,是不是去了天上人间?” 吴中有连连摇手,说:“什么天上人间,我听都没听说过,哪里会去!” 不知什么时候,廖东西也跟了上去,接口道:“吴大秘书,那个地方啊,呵呵,真是男人的天堂。不说别的,单是那里面小姐的小费就是全北京最高的,当然啰,小姐也是最漂亮的,不止是漂亮,素质也是最高的,都是名牌大学的漂亮女生。啧啧啧,那里面的小姐上班,都是开豪车上下班。反正啊,那里面的传说很多,要想真正了解,还得亲自走一遭。吴秘书,找个时间,我陪您去见识见识,怎么样?” 廖东西用他那把可以把稻草说成黄金的嘴巴,大肆吹了一通天上人间。这下,吴中有当然知道天上人间是个什么地方了。不过,他的想法不大。即便想法大,他也消费不起。虽然廖东西说买单,可毕竟钱是人家的,凭什么给我好处? 想着想着,吴中有已经到了自己住宿的房间门口。邵英博招呼一声,叮嘱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廖东西呢,却不识相,还站在门口,继续纠缠。 吴中有一恼,说:“廖副厅长,还有事吗?” 廖东西点头哈腰地说:“有呢,您叮嘱的事有了眉头,我想向您汇报汇报。” 一时半会,吴中有没想起叮嘱过廖东西什么事。见他赖皮,还是不好驱赶,毕竟人间是副厅级干部,比他的级别还高。吴中有推开门,但没关闭,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一边解外套,一边说:“廖副厅长,什么事,说吧。” 廖东西跟了进来,说:“我费尽心思,跑上跑下,求爷爷告奶奶,终于为省里争取到了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 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这是个什么概念?吴中有根本不了解,自然难以产生兴致,只淡淡的说:“不错嘛,争取到了500万!” 见没有预想当中的那种兴奋,廖东西有些失望,说:“吴秘书,麻烦您把我的成绩向领导反映反映,为了我们江北省的发展,我可是尽了最大努力的。” 原来,他是来表功的,想通过我让省里的领导知道知道,好为他的晋升添砖加瓦。这家伙,都五十出头的人了,还想着升官。看来,权力是根魔杖,可以让人年轻,可以让人发狂啊!吴中有在心头感叹了一番,冷冷地说:“廖副厅长,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再呆下去就显得太不礼貌了。廖东西又寒暄了几句,出了房间。出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帮吴中有把门带关。这家伙,还蛮懂人情世故的,不让人厌恶!想到自己刚才的不耐烦,吴中有提醒自己,还得好好修炼,向廖东西这样的人学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想在官场混出名堂,就得练就这番本事! 洗了个澡,搞好洗漱,吴中有躺倒在铺上。可是,身心具疲,可头脑异常清醒,他时而想到隆省长的前途,时而想到自己的前途,时而想到谭露,时而想到杨柳,时而想到刘钰婷——一个个名字,一个个人影,在他的脑中浮现,让他难以入眠。 唉,不如意十常**,人逢喜事不二三。人啊,真是个复杂的动物!吴中有自我悲鸣了一番。忽地,他想到了廖东西说的五百万外汇,欲了解一下,便拨通了刘小平的手机。 一拨通,手机那头便传来刘小平异乎寻常的话语:“老同学,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今晚怎么有时间打我电话啊?” 因为关系好,两个人说话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听刘小平夸张的话语,吴中有笑道:“小平,你别贫嘴,哪有好长时间,前几天还一起喝过酒,就忘了?” 刘小平道:“是那样的情况太少了,我一转身就忘了,老同学,到省长身边工作的感觉爽不爽啊?” 吴中有道:“这有什么爽不爽的,还不是一样的工作。小平,问你个正经事,你听好啊。” 刘小平道:“你说啊,我听着呢。” 吴中有道:“外汇额度是什么意思啊?” 刘小平道:“这个啊,外汇额度是指经外汇管理部门核准留给各企业使用的外汇指标。外汇额度是我国外汇管理采用的主要方式之一,除批准实行外汇现汇留存的企业和地区外,都必须实行外汇额度留成的办法。” 这样专业的解释,吴中有哪里听得懂。他苦笑一声,说:“大哥,拜托你了,别说得这么深奥。你直白一点,告诉我外汇额度有什么用。” 刘小平想了想,说:“这么跟你说吧,外汇可以兑换外币,外汇额度就是兑换外币的多少。这类外汇一般用于政府工作人员出国的费用,或者支持文化教育科技部门购买进口设备。如果还没用完,还可以用于企业进口设备。当年使用,过期作废。” 吴中有理解了一下,说:“就是说,外汇可以换钱,是吗?” 刘小平连声说:“是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怎么,你手头有?” 吴中有便把廖东西争取到了五百万美金的外汇的事讲了一下,还说廖东西讲这个的目的是为了表政绩,好让省里的领导知道,成为升迁的筹码。 刘小平听了,大喜道:“中有,好事来了,我告诉你啊,外汇额度是计划经济下的产物,属于政府行为,不能用于市场流通,配给的外汇额度兑换成外币要比市场上的价格低得多。你要是把这个争取到了,一转手可就发了。” 吴中有心中一动,试探着说:“小平,这个转手可以赚多了啊?” 刘小平可能是在娱乐场所或者在什么酒会中,反正很吵。听到这个闵感问题后,他说了声等下,便挂了电话。过了几分钟,刘小平主动回了电话,说:“老同学,现在说话方便了,刚才你说什么啊?” 吴中有说:“我是讲,要是把这个外汇额度争取到手,转手可以赚多少?” 刘小平说:“市场上外汇兑换的比例是10:1,就是说,十块钱人民币兑换一美元。而你说的那个外汇额度,兑换比例是6:1,也就是六块钱人民币兑换一美元,只要转手成功,一美元你可以赚四块钱人民币。” 吴中有惊了一下,说:“一美元可以赚四块钱,五百万美金可以赚两千万人民币?” 刘小平笑道:“你是学文科的,算术怎么这么好啊?不赚白不赚,你可要把这机会抓到啊。” 吴中有说:“这个怎么弄,我可是一点没辙呢。” 刘小平说:“这个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看你如何运作。首先,你得找一家大型国有企业,以支持其为名,争取到这个五百万美金的外汇配额。” 吴中有想了想,说:“白沙市卷烟厂可以吧?” 刘小平说:“当然可以,不过,关系要铁,不能出半点纰漏。否则的话,就是坐班房的事。” 吴中有听了,心头就是一惊,知道这个事情与他无缘。 140省委大秘辞职 进省城的时候,吴中有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个时候了,已经是休息时间了,要不要向隆省长汇报北京之行的情况?听谭哥说,隆省长是工作狂,晚上经常在办公室加班。他会不会在办公室?想到事情的重要性,吴中有决定先去省府。 果然,隆省长的办公室亮着灯光。吴中有一阵欣喜,急匆匆赶到省长办公室门前,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有声音。他急忙收回手,仔细听着。 “小谭啊,你再熬一年就可以当上正厅级干部,我对你能办的都办到了,你还要走,这是为什么呢?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已经跟了我八个年头,我哪一点得罪你了!你说说,你倒底还缺什么?我不赞同你辞职下海,这是要担很大风险的!” “首长,您对我的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可以说,没有您就没有我谭露的今天。我们名为上下级,实为父子。但从长远来看,我的性格不适合从政。官场斗争太残酷,我不想卷入官场斗争的旋涡中。我的特长是经商,经过长期的考虑,我的去意已决,您不要再挽留。”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但是有个条件,你得给推荐一个秘书来接替你。” “这个我已经帮您想好,我推荐二处的秘书吴中有,这个人能力比我强,更适合担任您的秘书工作。” “不行,这个人不行,省政府办公厅的一些人对他的意见很大,说这个人有点狂,盛气凌人,我不能用这样的人,应该用一个稳重传统式的人。” “这正是我要推荐吴中有的原因之一,恕我直言,在省政府,我是被孤立的人。其实,我的孤立,正是您被孤立所致。您想想,堂堂的省长秘书,本是别人走近的对象,为什么他们会对我敬而远之?原因很简单,就是省委一帮人在孤立您。凡是去您府上的人,事后都被省委调查,您想想,谁还敢走近您?吴中有被他们否定,原因是他和我走得近,和您走得近。一直以来,他都在关注您的新政。从章海迪的冤屈,到余建强举报事件,到您的主政方针,他都在默默支持,是您忠实的追随者。您说,这样的人不用,还去用哪样的人?现在省委、省政府的意见很难统一,为了斗争的需要,您更需要吴中有这样的人出来打头阵,这是斗争的需要,不是您是否需要他这样的秘书,而是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在关键时期担当此任,帮您度过难关。” 通过门缝,吴中有看到,隆省长默默听着,虽没有任何表情,可态度绝对认真。没想到谭哥真辞职了!吴中有一阵激动,决定不进去了。退到僻静处,他发了一条短信给谭露,说:谭哥,我从北京回了,想和你喝一杯,阅江楼潇湘阁,不见不散。 吴中有相信,凭现在他们的关系,办完事后他肯定会来。果然,大约十点左右,谭露出现在潇湘阁门口。很快,酒菜上来,两个人便喝边聊。首先,吴中有详细讲了余建强的情况。 谭露听完,不无忧虑地说:“要是余建强的申诉不能成功,老板的处境会更艰难。” 吴中有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于情于理于法,余建强胜诉是必然的,只是个时间问题。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谭露叹了口气,说:“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每天生活在你争我斗之中,没了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说法,吴中有是第二次讲了。吴中有道:“谭哥,官场就是战场,必须斗争。毛爹爹不是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吗?做官是门技术活,得好好琢磨,万万不可消极对待。别想了,好好帮隆省长渡过难关,他好你也好。” 谭lu点了点头,说:“是得好好帮老板一把,ting过了这道难关,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我想做的事了。” 吴中有追问道:“谭哥,你有心事?” 谭露笑道:“这几天我去了一次香港,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大买卖?”吴中有愣了一下,“谭哥,你能告诉我吗,什么大买卖?” 141领导大秘辞职 原来,谭露早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公司——香港王龙有限公司。这几天,他就是以病假为由去了香港,准备做一笔大买卖,好好赚一把。对于做生意,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早在辞职之前,他就利用自己的职权之便和个人编织的关系网,利用计划价和市场价的差价,从钢厂倒卖钢材,从炼油厂倒卖成品油,着实发了一笔小财。虽然数目不大,但给了他做生意的充足信心。凭着这份自信,他很快认识了一个叫闵来建的港商。 闵来建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去他家住,一日三餐,好酒好菜地招待,业余生活也侍候得非常周到。住的地方虽然不是很高档,可在香港那样的地方,有那么一个两层楼的小别墅,已经显出其社会地位的不凡,再加上那些招待,吴中有断定,这个港商应该是个有社会地位有经济实力的港商。于是,双方签订协议,合伙做灌装液化气生意,谭露投资一千万,闵来建提供货源。 吴中有听了,自然十分兴奋。因为,谭哥的生意做成了,辞职下海的可能性会更大。他端起酒杯,说:“谭哥,来,小弟敬你一杯,预祝你的生意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谭露端起酒杯,说:“闵总已经作了市场调查,这个生意肯定赚大钱。小平这次是帮我大忙了,要不是他出面,从他公司借了一千万,我还不知道从哪里筹钱呢。” 小平借了一千万给他?他怎么没告诉我?谭哥这生意靠得住吗?吴中有不无担忧地说:“谭哥,你这生意做得这么大,风险大吗?” 谭露很自信地说:“闵总专门来我们江北省作了市场调查,认为这个生意只要去做,半年就可以回来成本,一年就可以赚一千万。我负责投资,闵总负责供货。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他。” 见他那么自信,吴中有不好打破。再说,他的潜意识里希望谭露尽快做成大生意,让辞职变为现实。他又端起酒杯,衷心地说:“祝谭哥在商海里大显身手,尽展宏图。” “中有,太谢谢你了!”谭露端起酒杯,与吴中有的一碰,“中有老弟,按道理,我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和你一起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可我的生意刚刚起步,事情很多,根本抽不出时间,就只能辛苦你了。” 吴中有压着兴奋,用酒杯碰了下他的酒杯,说:“谭哥,你就放心gan你的新事业吧!” 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杯,吴中有感叹道:“谭哥,羡慕你啊,从此你就是自由身了。” 谭露连连摇头,说:“吴老弟,你这样说,可就折杀老兄了。是我羡慕你呢,不同的平台给不同的人,效果是大不相同的。在官场,我混个副厅级干部,算是最佳结局了。可你不同,副厅级只是你的起步,你会有更大的空间和舞台的。” 吴中有听了,心头还是很兴奋的,说:“谢谢谭哥的吉言,能否如兄长所言,还得兄长不吝赐教。如果我真有机会当省长的专职秘书,你可得告诉我,要注意一些什么问题。” 谭露笑了笑,说:“这个没什么定数,老板不希望别人揣摩他的心思,又不喜欢别人不懂他的意思。作为他的秘书,既要认真做事,又不能只会做事。” 吴中有咯噔一下,心想,这个隆省长,怎么像皇帝一样,心思难以捉?莫不过,捉莫领导心思又不露痕迹,以前不是他的强项,可现在成了他的特长。他笑了笑,说:“谭哥,你就告诉我,这段时间我得做些什么?” “这个啊——”谭露沉思了一会,“你想想,这段时间让老板感到最难受的事情是什么?”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还得谭哥指点迷津。” 谭露说:“上次你就说得很明白了,怎么会不清楚?在官场上,硬碰硬有时候并不解决问题。相反,采取软的对策,采取借力打力的战术,倒可以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当务之急,你是要找出最佳的斗争方式,帮隆省长战胜对手。” 找出最佳的斗争方式?可什么才是最佳的斗争方式?吴中有若有所想地点了点头。 142把烟王请来谈 次日上午,吴中有去省长办公室汇报北京之行的情况。一见他,隆省长很热情地招呼道:“中有,辛苦了辛苦了,来坐坐!”说完,他主动起身,到隔壁泡了杯茶,端给吴中有。 吴中有有些惶恐,忙说:“怎么能要您泡茶呢,怎么能让您泡茶呢。” 隆省长笑了笑,说:“给功臣泡杯茶,应该的,应该的。” 吴中有知道省长说的是余建强的事,忙讪讪地说:“这事还不知结果如何呢。” “北京方面已经来了电话,说中己委会派出调查组来调查。”说到这里,隆省长停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省委那边也在积极筹备召开全省廉政大会,主讲人是白沙市市委书记王金印。” 吴中有吃了一惊,说:“中己委要调查王金印,省委却要王金印作廉政典型发言,这是怎么回事?” 隆省长说:“这还用问,省委在和中央唱对台戏,中央调查王金印是否有问题,喻国和他们就搞个廉政大会,请全省的廉政典型王金印作报告。” 吴中有想了想,说:“确实有这种味道,他们就不怕上面生气?” 隆省长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喻国和他们在江北省经营了这么多年,是南霸天,上面要想动他,还是有所顾忌的。看来,余建强要想翻案,难度不小啊!” 就这件事而言,能不能翻案,对于隆省长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上面来了人,就表明上边对省委的情况抱有不信任感。试想想,一个省的省委作出的决定,中央派人来调查,这意味着什么?这番话,吴中有没有说出来,只在心头想。他相信,隆省长绝对想到了这一层,否则,他不会这么高兴。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吴中有接到谭露的电话,要他马上去省政府附近的紫轩阁茶楼。谭露出了什么事情,听口气,似乎很急。于是,吴中有简单处理了一下事情,急忙去了紫轩阁。 在二楼的雅座,吴中有见到了谭露。一见面,谭露就慌里慌张地说:“这下全完了,这下全完了!” 见他脸色惨白,话语慌张,吴中有知道发生了不测,忙安慰说:“谭哥,你先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谭露双手抱着头,双手不时揪住头发,痛苦地说:“我被骗了,我被骗了,那一千万不见了。” 原来,那个港商闵来建是个商界巨骗,当他取走谭露汇去的一千万人民币后,就不见了踪影。任谭露怎么联系,怎么去找,也没了他的消息,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得知情况,吴中有也急得不行,忙说:“谭哥,那你赶快报警啊!” 谭露连连摇了摇头,说:“这一千万从租赁公司借的,要是报警,我完了,小平也完了!” 这个时候,谭露还没办好辞职手续,依然是政府公职人员,是不允许做生意的,这一千万肯定是通过不正常手段贷的。一旦报警,必然牵扯到小平。还有,要是抓不到闵来建,找不回这一千万,他如何去赔?也就是说,只要报警,他和小平都是绝路一条。 想到这,吴中有只得说:“谭哥,你先别急,我们一起来想法子,总会想出法子的。” 突然,谭露一把拉住吴中有的手,哽咽道:“中有老弟,你得帮我度过这个难关,要不然,我就是死路一条!” 我又不是大老板,这个忙叫我如何帮啊?吴中有心头苦笑,可又不得不安慰道:“谭哥,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会帮你想出办法的。”猛地,他想到了廖东西提到的五百万美元外汇额度。可不可以打这个的主意,帮谭哥度过难关?如果我能够帮谭哥摆脱危机,那省长秘书一职更是稳超胜券了。不过,这件事怎么运作,我是没有一点谱。小平不是提醒过,可以先找张红剑吗?想到这,吴中有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张红剑的手机号码。 过了一会,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女声,说:“对不起,我们厂长在休息,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不用猜,这个女声就是殷露的。吴中有咽了下喉咙,极力平静地说:“哦,是殷副厂长吧,我是省政府的吴中有呢。” 殷露就是一喜,说:“哦,是中有啊,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殷露的话语里马上透出缠缠,显出一种特别的亲密。虽然没开扬声器,吴中有还是担心谭哥听出他与别的女人有暖昧关系,忙故意抬高声调,说:“殷副厂长,我现在和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谭主任在一起,想找张厂长说个事。” 殷露故意道:“小傻瓜,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张厂长在休息,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告,也可以等下再打电话,或者我要张厂长休息后回你电话。当然,这是公事公办,也可以公事私办,你叫我一声亲爱的露姐姐,我就帮你去叫他,而且要他马上回你的电话。” 见她撒娇,吴中有没有办法,只得说:“亲爱的露姐姐,麻烦你帮我个忙,我真有急事。” 殷露很夸张应了一声,说:“小傻瓜,你等下,我这就去叫他。” 143把烟王请来谈 谭露在一旁听得很诧异,说:“你的新女友?” 吴中有说:“不是,以前认识的,海川市卷烟厂的副厂长,张红剑的爱妇。” 很快,张红剑回了电话。吴中有说:“张叔,我找财政厅的廖副厅长跑来了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可以支持你们烟厂购买进口设备,你要不要?” 一块肥肉从天上突然掉到了烟厂,作为厂长的张红剑自然乐得合不拢嘴。他兴奋地说:“乖侄儿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叔代烟厂的八百员工向你表示谢意。” 吴中有说:“别这么抬举我了,我问下,这事该怎么运作?” 张红剑说:“这个啊,我得以烟厂的名义,向省财政厅打报告,申请外汇额度。” 吴中有说:“张叔,那我安排一下,你和廖副厅长见个面,好吗?” 张红剑说:“当然可以啊,这么大的好事,得向人家表示谢意。” 通完电话,谭露一脸惊讶地说:“中有,是不是想出法子了?” 吴中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事能不能成,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请谭哥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就是豁出这条性命,我也要帮你渡过难关。” 这番话,谭露自然是听得眼泪涟涟,感动不已。 很快,张红剑到了省城,住在江北宾馆。 当天晚上,吴中有去拜访了他。一见面,他就直奔主题,把谭露的事给说了。最后,他说:“张叔,如果这事办成了,只要帮吴哥把钱给还了,剩下的一千万全部归您。” 张红剑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您不同意?”吴中有急了,“张叔,您帮吴哥就是帮我,要是帮他熬过了这个难关,我就可以代替他当上省长秘书!” 张红剑皱了皱眉,说:“侄儿,我的烟厂一年可以挣好几个亿,只需一个零头,就够我花几辈子。我不需要钱,我只需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吴中有说:“只要做得到的,我绝不含糊。” 张红剑说:“我六十了,按政策明年就得靠边站。可是我的身体很棒,再干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再说了,烟厂的发展还需要我继续奉献,所以呢,我想继续留下来再干个三五年。” 副处级干部,过了五十五岁,按照中央的政策,如果没有再升职,就得退居二线。张红剑已经六十岁,如果没有打通关系,他早就应该退了。六十岁了,他怎么还想干?吴中有愣了一下,说:“这事可不是我能做到的呢。” 张红剑说:“你做不到,你的领导可以做到!” 吴中有说:“您是说隆省长?” 张红剑点了点头,掏出一根烟,点上火,很陶醉地抽了起来。 只要自己抓住机会,当上省长秘书的可能性极大。如果当上了省长秘书,再帮张叔这个忙,也不无可能。想到这,他咬了咬牙,说:“张叔,您放心,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一定帮您。这事很急,我想带廖副厅长和您见个面!” 张红剑犹豫了一下,说:“好的,你可以带他来见个面。” 半个小时后,吴中有带着廖东西,进了通城大酒店504房。张红剑在沙发上坐着,没有起身,只招招手,示意他们坐。客气几句之后,他直奔主题,说:“廖厅长,现在的低档烟卖不出好价,打算进口一批原材辅料,生产点甲级烟。要是落实,一年就可以增收一个亿。只是我们烟厂缺少外汇,你能不能看在吴大秘书的面子上,给些外汇额度?” 廖东西不无喜色地说:“我去争取外汇额度,就是为我省的经济服务的。贵厂是我省的纳税大户,我能为贵厂做点有益的事情,求之不得呢。何况吴大秘书叮嘱过我,要我为贵厂开绿灯呢。” 张红剑从旁边拿过一个塑料袋,抛给廖东西,说:“这是我们厂的内销烟,直接供给中央领导的,是特供烟,就是省里的领导也难抽到,送你四条。” 四条特供烟,那可是万把块钱。这个还不是烟的问题,是地位和权力的象征。要知道,特供烟不是一般领导能抽到的。廖东西一阵兴奋,说:“谢谢张厂长,沾您光了。您尽快写一份申请调汇的报告,让省长批一下,这事就成了。”说完,他把视线投向吴中有。 吴中有知道他的用意,一是这是手续问题,一是试探吴中有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让省长给批了。如果这事省长批了,那他就按规矩办事,不存在违规违法的地方。从而,他就可以把这个当做政绩,让吴中有为他请功,顺利当上省财政厅厅长一职。 吴中有笑了笑,说:“张叔,你就照廖厅长的建议,写一个调汇报告,我找个时间想隆省长汇报,请他批示。” 张红剑是高级工程师,文化水平很高,做这样的事情自然起手不难。他从旁边拿过一张纸,提起笔写道: 尊敬的省领导,我厂今年生产经营形势很好,市场旺季更旺淡季不淡,产品无库存更无积压。虽然中央采取限产政策,但调整产品结构后,仍增效益,实现利税7.5亿,力争突破8亿大关,现急需进口部分材料,迎接第四个季度的甲级烟生产,请拨给我厂五百万美元外汇额度,以应生产备料之需,也为实现第四季度和明年春节旺季市场需要和实现高经济效益奠定基础。特此报告,望核实批复。白沙市卷烟厂厂长张红剑。 吴中有看下了下调汇申请报告,对廖东西说:“廖厅长,我尽快请省长作批示,到时候你可得开绿灯哟!” 144把烟王请来谈 不见如来,那还不是真佛。申请报告写了,可省长没作批示,那还是废纸一张。要见到庐山真面目,还得等到省长作了批示之后。想到这,廖东西说:“吴大秘书,请放心,如果省长作了批示,我肯定照办,绝不含糊。到时候,还得请您在省长面前多多美言,让省长知晓这里面的功劳有我的一半。” 吴中有打了几个假哈哈,说:“这个自然,廖厅长,请放心。” 送走张红剑,吴中有马上找到谭露,把申请调汇的报告给他。谭露细细看了申请调汇报告,发现这份报告很不正规,就是一张便笈,上面没有盖白沙市卷烟厂的公章,只盖了一个白沙市卷烟厂的业务专用章。怎么办?怎么? 见他那样子,吴中有提醒说:“要不然,你就说张红剑急着办这事,忘了盖公章。说不定,隆省长的批复还快些。” “对啊!”谭露一下子通了,又和吴中有一起上网,查了一些关于白沙市卷烟厂的效益情况和相关数据。第二天上午,确定万无一失之后,谭露才揣上报告,去省长办公室。 听到敲门声,吴中有出来一看,见是谭露,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便让他进去。毕竟身份特殊,谭露这点自由目前还是有的。见隆省长在批公文,他便坐在一旁等待。 隆省长忙完了,取下眼镜,才发现谭露在,便说:“小谭,你来了,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谭露很谦卑地说:“您忙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我这当秘书的,当然破了您的规矩。” “你呀,你呀!”隆省长用手点了点了谭露,一副亲近的样子。 谭露起身,说:“等下我得出远门,想起手头还有件事情没有向您汇报,便赶了过来。白沙市卷烟厂是我我省的纳税大户,在全省同行业重点企业中排在第一,利润总额增幅排在第三。厂长张红剑想利用这个契机,扩大生产,力争在上一个甚至几个台阶。这是他打的调请外汇额度报告,请您过目!”说完,他走到省长办公桌前,把报告递了过去。 隆省长接过报告,很认真地审查了一遍,点了点头,说:“白沙卷烟厂是我省的纳税大户,是要扶持。这样吧——” 省长现在不签?谭露心中一急,急忙提醒说:“张厂长刚做了市场调研,认为现在发展高档烟很有必要,也很有市场。如果能抢夺先机,就可以站稳省内市场,乃至省外市场。因为急,他连厂都没有回,就用便签纸打了报告。不知道这样妥不妥当?” 用什么纸张打报告,这当然不是问题,随便什么纸都可以。谭露的意思,就是想提醒这事急,得尽快处理。隆省长看了看纸张,果然如谭露所说。他笑了笑,说:“这个张老头,都六十岁的人了,做什么事还这么毛躁!”他一边说着,一边提起笔,在上面签署了同意的相关意见。 谭露放在悬在喉咙口的心,说:“首长,我就要远行了,这事就交给吴秘书处理,您看行吗?” 谭露已经正式辞职,这件事只是他之前没有完成的事。现在他要走了,事情当然只能留给临时秘书吴中有了。隆省长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拿过那张已经签署意见的调汇报告,谭露压着兴奋,递给吴中有,出了省长办公室。 最为关键的一边已经完成,接下来是第二步。当天晚上,揣着签有省长审批同意的调汇报告,吴中有把刘小平约了出来。 这样的聚会很多,自然很平常,刘小平没感觉什么不同。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吴中有突然说:“小平,谭哥被骗了,整整一千万!” “什么?”刘小平惊了一跳,“怎么回事?” 吴中有说:“谭哥想做液化气生意,没想到对方是一巨骗,钱到手后就不见了踪影。我要谭哥报警,他不同意,说担心连累你!” 刘小平说:“这个事至少暂时不能报警。谭哥没什么担保,我是看在你的面子才贷款给他的。要是让省经委的领导知道了,我肯定脱不了干系。要是报警了,钱找不回,那就不是撤职的事的了,肯定得坐牢。” 他的意思和谭哥的意思一模一样!吴中有心头暗喜,拿出那份报告,说:“小平,你看下,这样能想出法子吗?” 刘小平接过报告一看,马上大喜,说:“当然可以,这当中的差价,就是两千万啊。有这个就好办了,有这个就好办了!” 吴中有说:“小平,利润不管谁赚,都要通过合法的形式支持谭哥。” 刘小平说:“这已经不是合不合法的事了,肯定是违法的事。不过,只要我们做得巧妙,可以弄得神不知鬼不觉。”想到两千万的数目,他实在难以掩饰住兴奋。毕竟,要是能成,他肯定可以得到数目可观的钱。 吴中有说:“谭哥被骗,现在急需资金,你能不能尽快把钱套出来?” 刘小平高兴了一会,又面露难色,说:“中有,我的资金都在账上趴着,南通公司还欠我们近千万,流动资金很紧张,不说支持谭哥,就是想调汇都很困难,需要想办法筹措资金。” 租赁公司不是一个大的国有金库吗,怎么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看来,这些钱都被他们乱搞了。吴中有有些焦急,可有不好怎么说,只得提出建议,说:“如果账要不回,就去贷款成吗?” 刘小平皱了皱眉头,说:“贷款很困难,只怕贷不出来。” 吴中有想了想,说:“小平,这次谭哥惹了大麻烦,我们得帮他度过难关。要是帮他度过了难关,我肯定可以代替谭哥当上省长专职秘书。到那个时候,谭哥在商场,我在官场,你在国有企业,想办什么事,肯定好办得多。还有,这两千万我一分不要,你和谭哥一人一千万。你写个申请贷款的报告,我再去想办法。” 刘小平的信心不是很大,可为了那一千万,为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还是以租赁公司的名义写了一份申请5000万元贷款为海川市卷烟厂购买设备的报告,交给了吴中有。 拿着这份贷款报告,吴中有犹豫了。他知道,如果现在就要谭露去弄,这明显是搞鬼。要是被隆省长看出来了,不但事情办不成,还会追究责任。如果弄成这样,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他想了想,决定暂时搁着,等时机成熟一点再说。 145瓜分二千万元 对于余建强的处理结果,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一直坚持意见,不愿让步。可是,中己委派出了调查组,中央又有重量级领导批示,他没有熬住,只得妥协。 五月底,中己委的领导在江北省纪委于书记等同志的陪同下,聚集白沙市市纪委办公室,把余建强请来,要他在平反决定上签字。 从去年到今年,余建强为了冤屈,整整斗争了近一年。这次正式通知他之前,三级纪委的同志都给他去了电话,劝他顾全大局,高姿态,向前看。因为这次决定,在党内还得给他留个小小的尾巴:他写信反映情况,曾加以渲染,违反了党的“要讲真话,言行一致”的规定。 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余建强是完全预料到了的。吴中有也去了电话,做工作说:“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够意思了,留个尾巴没什么大不了,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组织上这么说,这样也有好处,你就照办吧!”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余建强最后表态说:“请组织上放心,我会做到高姿态向前看的。我完全理解组织上所做的决定,所做的一切努力。” 上午九点,余建强准时赶到市纪委办公室。在门口,市纪委邢书记及几个主任在门口迎候。等他到了,又把他请进了办公室。里面,中己委的领导和省纪委于书记坐在那里,等候他的到来。中己委的同志脸带微笑,招呼余建强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说:“建强同志,今天请你来啊,内容你肯定知道了,就是代表中己委,向你宣布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是白沙市纪委下达的,但都是中己委、省纪委和市纪委共同研究多次后形成的。我们中己委的同志在你们白沙已经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中央的首长专门为你这个事召开过会议,拍板决定,指示我们已经尽快落实好,办完后回京汇报。” 听着听着,余建强已经是热泪盈眶,激动地说:“谢谢中央的首长同志,谢谢中己委的同志,谢谢您!”于是,他听到了含冤一年后的平反决定。“中gong白沙市纪委关于余建强申诉案件的复查决定: 余建强,男,江北省兴宁县人,曾担任兴宁县县委副书记,因反映白沙市市委书记喻大山同志的一些问题,被认为犯了诬告他人的错误,受到开除党籍、行政撤职处分。余建强对所受处分不服,多次上书中央,提出申诉。经中央纪委复查认为…………。经研究决定,将原来开除党籍改为党内警告,恢复其党内外一切职务和工资待遇。” 宣读完决定,中己委的同志说:“余建强同志,如果你对决定还有什么看法或者疑问,可以提出来。” 我还能说什么呢?近几天,很多同志出于关心的角度,做了我的思想工作,希望我愉快接受复议决定,不提什么看法。按理来说,既然是错判,开除了一年党籍撤掉了职务,平反后还留个警告,于情于理都讲不通讲不过去。就算有点违反了党的“要讲真话言行一致”的规定,那整错他的人违反的不是更多吗?难道,对方就没有任何处分?且不说他反映的问题的出发点和效果都是帮了党组织的忙,就拿他被蒙冤挨整这一点来说,难道不应该完全彻底地平反吗? 这个问题,余建强和吴中有说过。吴中有也不好怎么说,只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再生出事端,尽快平息事件。能有这么一个结果,是莫大的胜利。要他相信,总有一天,腐败分子会受到惩处的。 余建强提起笔,郑重地在决定书上写道:感谢中己委及省、市纪委为复查作出的所有努力,感谢中央首长和伟大的党,我完全同意这个决定。今后,我一定要努力工作,多做贡献,以实际行动报答党中央对我的关怀。 146瓜分二千万元 余建强事件的顺利解决,让隆省长发现了吴中有的过人之处,懂得哪个时候进哪个时候退,是个官场操盘手,自然更加信任他。 吴中有已经感知到了,他很为这种信任高兴。见时机成熟,他拿着刘小平写的那张申请贷款的报告,请隆省长签字。 隆省长接过报告,略略看了看,一边签字一边说:“小吴,这样的事是好事,你负责去抓好落实。” “请首长放心,我肯定负责落实好。”吴中有拿着这个申请报告,看了下,心头窃喜。 下班后,吴中有急忙打电话告知刘小平,说:“申请贷款的报告省长已经签了意见,接下来怎么办?” 刘小平说:“这个报告虽然是以烟厂的名义打的,可不能给烟厂,到了张红剑那里,那这钱就出不来了。” 吴中有说:“那我怎么处理?总不至于要我自己去办这个事吧?” 刘小平想了想,说:“你交给我去办吧。” 于是,吴中有就让刘小平拿着批件去办贷款。到了省行,行长徐放接过报告,见上面有省长的批文,便细细看了看。他看着省长的批示,想了半天,搞不清隆省长怎么把这么一大笔钱给批了。 见他犹豫,刘小平试探着说:“徐行长,你是不是怀疑省长签字笔迹的真假?” 徐放说:“刘主任,你多虑了,我在想,打报告的是海川市卷烟厂,送贷款批文来的怎么是你租赁公司?” 刘小平愣了一下,说:“这个简单啊,卷烟厂的重大设备都是通过我们租赁公司购买。我帮他们争取到了外汇额度,这个贷款自然是我来办理了。” 徐放说:“这个,这个还是不符合财金制度。谁申请,谁负责,这是基本规矩。刘主任,对不住了,这个钱我还是得批给海川市卷烟厂,要不然,我交不了差。” 反正这钱得我经手,管他批给谁。想到这,刘小平不在坚持。于是,徐放提起笔,把呈报单位的租赁公司,改为海川市卷烟厂。看到报告上的数字为5000万,他一下子愣住了。当行长三年了,一次性他还没签过这么大数字的贷款。 见他犹豫,刘小平不焦急,装作很随便的样子,坐到一旁,拿出手机,给吴中有去了条短信,告知他情况。接到短信,吴中有回复:别急,我来沟通。 过了一会,行长办公室的电话响起。徐放拎起话筒,说:“我是徐放,请问你是哪位?哦,是省里的吴大秘书,请问您有何贵干?” 吴中有很严肃地说:“徐行长,这笔款主要是用于支持海川市卷烟厂购买重大机器设备的。支持国有大中型企业,这是省里的一项重大决策,你要尽快落实好,隆省长还等着我回话呢。” 电话是省政府办公厅打来的,打电话的又是省长秘书,徐放哪敢怠慢,急忙表态说:“吴大秘书,你放心,这事我肯定帮你办好,肯定帮你办好。”放下话筒,他脸带微笑,提起笔,把这笔款如数批给了海川市卷烟厂。 本来,这笔钱批给租赁公司才好运作,可以以短期融资券的办法贷款。可是,徐放把这笔钱批给了海川市卷烟厂,不是批给江北租赁公司,刘小平想要直接把这笔钱拿到手,还得费点周折。 为了沟通好,刘小平找了个时间,直接去白沙市找张红剑磋商。其实,张红剑对这个事一点也不了解。因为他写了申请报告后,根本没指望能批下来。数额太大,肯定没戏,所以过后他就忘了。没想到几天过去,这事居然有了眉目,而且钱都到了烟厂的账上,这让张红剑大吃一惊,不相信这事是真的。 两个人找了个隐蔽地方,好好地谈了这事。刘小平说要把贷款全部给他,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办的,与张红剑无关。张红剑听了,当然不同意,说:“这个申请报告是我打的,怎么能说于我无关?我承认,这笔款子我没有做任何事,可我的面子在啊!如果没有我的面子和我烟厂的实力,隆省长会同意?徐行长会同意?” 被张红剑这么一说,刘小平不好说什么了。见做不通张红剑的工作,他只得告辞,回省城告诉吴中有,要他亲自出马,才有可能摆平。 吴中有听了,皱了皱眉。面对这样大的蛋糕,谁都会动心,更何况张红剑那样的势利小人?想什么法子,让张红剑主动让出既得利益而又没有想法呢?突然,他想到了张红剑之前说的年龄的事,便有了主意。 147瓜分二千万元 吴中有拨通张红剑的手机,说:“表叔,我,小吴呢。” 张红剑当然知道他打电话的目的,便装糊涂说:“哦,吴大秘书,是不是想抽包好烟了?如果想的话,我要你露姐给你送来?” 吴中有笑了笑,说:“我最想抽好烟,也不敢要露姐给我送呢。我是说,张叔快过生日了,做侄子的想表达表达一下敬意,送您一份生日礼物呢。” 张红剑愣了一下,说:“我的生日要年底呢,你着什么急?” 吴中有说:“生日要年底过,礼物可以提前送嘛。要是到年底才送礼物给您,我担心没意义了。” 见他说得神秘,张红剑禁不住问道:“小吴啊,什么礼物,这么重要?” 吴中有说:“您在白沙市工作了近二十年,由技术员到副厂长,再到厂长,让濒临倒闭的烟厂起死回生,慢慢做大做强,成为我们江北省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隆省长惦记得很呢。只是我感觉就隆省长常常提起您,其他省领导貌似不关心啊。” 张红剑马上就要满六十岁了,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可他有恋栈之心,舍不得厂长一职,甚至还想再爬,当个白沙市烟草局局长之类的官。这个想法,很多人知道,早就传开了。这是张红剑的心病,他感觉自己一点没老,是六十岁的人四十岁的心三十岁的身体,想再为烟厂做贡献。在烟厂奋斗了大半辈子,谁想离开?听吴中有这么一说,他不无伤感地说:“是啊!交税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有个张红剑;交了税,他们就忘了我这个张红剑。” 吴中有说:“隆省长不同,他惦记着您呢。如果我提前送份礼物,以隆省长的名义,说给您提前祝五十五岁生日,那您接不接受呢?” 什么,以隆省长的名义,提前祝五十五岁生日?也就是说,至少我还可以在厂长位置上干五年。听到这个喜讯,张红剑连声说:“小吴,如果有这份礼物,那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贵重礼物,我斗胆接了。” 吴中有说:“既然表叔喜欢,那我就开始准备了。不过,表叔,我得提醒您,我能有今天,可是谭露的帮助。没有他的提携,哪有我吴中有的出头之日。现在他辞职下海,急需周转资金,我又不好跟您来借,再说您也没这么多,就想了这个帮他筹集资金的法子,您总不至于不支持吧?” 有了前面的铺垫,张红剑当然听得懂意思,忙说:“中有,你放心,我肯定一分不留地拨给租赁公司,让小平去处理。说实在话,没有你的电话,我不放心呢。这下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了。” 就这样,张红剑不再坚持,同意把银行打给烟厂的五千万转到租赁公司的账上。刘小平用这5000万元名义上按市场价格给烟厂换了500万美元的外汇。但是,外汇额度的兑换比例是6:1,也就是说,他实际上只花了3000万元,剩下的2000万元就是他们可以自由支配的差价利润。 两千万,这数字太大了,大得让任何人无法拒绝其肉惑力,吴中有也不例外。思前想后,他不免动摇起来,认为这两千万不能看做是还谭露的人情,至少不能全部给他。于是,他多次找刘小平、谭露商量如何处理500万美元外汇额度所获利的2000万人民币。他的建议是“三一三余一,三个人平均分配的方案”。 不过,谭露却不是这么想的。银行那一千万他必须得还,要不然会连累朋友。如果还了银行一千万,没有本钱去做生意,他还是死路一条。他的想法是用这两千万还了银行一千万,另外一千万给他做生意本金。 可刘小平更有想法,不同意,说这事得商量商量。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也想分一点而且想多分一点。如果这钱都给了谭露,他什么也没得到,岂不白冒险了? 吴中有不怎么同意,他的工作还是好做。谭露没约他,就打了个电话,说:“小平不同意,我觉得没道理。这利润是你和张剑红的因素才产生的,跟小平没什么关系。况且他通过调汇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实惠。所以这笔钱应该转到我的名下,我们只需给张剑红一定的回报就可以了。至于咱们俩,我好好做生意,你安心做官,那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用不着分彼此。你说是吗?” 确实,谭露的生意没做好,肯定会惦记着这个秘书职位。我不帮他的忙,谭露肯定不会让我顺利接他的班。至少现在,我得尽心尽力帮他度过难关,顺顺当当地接过他手中的棒。想到这,吴中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9月上旬的一天,吴中有给刘小平、谭露去电话,约他们两个在江北饭店见面,好好商量一下那个事。他们两个自然知道那个事是什么事,心照不宣地赶到了江北饭店。 吃饭的时候,吴中有抖出话题,把之前谭露商量好的想法提出来。最后,他说:“今天我们三个好兄弟把这个事给结了,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刘小平支吾着,说:“这钱是以租赁公司的名义取出来的,我担的责任和风险最大,我应该多分一些。” 他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可吴中有听了,很不舒服。如果不是他从中起决定作用,哪有两千万来瓜分?没想到这个时候,刘小平居然不顾兄弟情义,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没生气而是不动声色地说:“小平,按理来说吧,你确实应该多分一点,可谭哥这段时间急需资金,本来应该全部给他的,只是考虑到你我起了作用,我们也分一部分。你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恐怕不好吧。” 话说得委婉,责怪之意非常明显,让刘小平有些不快。谭露见了,担心出现矛盾,忙说:“中有,这事不急,这事不急,就按小平的提议,把钱分作四份,小平得两份,你我各得一份好了。” “这?”吴中有虽不同意,可又不好反对。为了不伤兄弟感情,他只得咽了下喉咙,说:“好吧,小平,你就按谭哥说的去落实。谭哥急需资金周转,你先把两千万全部打给他,那一千万算借你的。” 见刘小平还在犹豫,吴中有抬高声调,说:“小平,帮谭哥渡过难关,对你我来说只有好处。你在国企,我在官场,谭哥在商场,如果我们三个人联手,发财的机会有的是。”很明显,他已经生气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不答应,兄弟之间只怕会翻脸。刘小平狠了狠心,说:“可以,不过不能直接提取现金。一次性提取这样多的现金,风险太大,容易引起怀疑。所以,一千万抵了谭哥的借款,另外一千万请谭哥打借条,我要南通公司把钱转给你。” 没有任何资金的流转,两千万就得到了很好的处理。刘小平真是老江湖!在一旁听了,吴中有、谭露不由不暗暗佩服。 148召来神秘领导 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隆省长他们怎么还没散会?吴中有时不时地去办公室门口瞅瞅,看隆省长他们是否散会。可是,过道那边,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这次会议肯定重要,而且肯定是与人事任命有关。因为参加会议的只有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省长隆国强、省委副书记谢长庚、常务副省长杨东方、省组织部长孙海丽五个重量级人物,作记录的是省委一号书记专职秘书兼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贾天河。吴中有当然想参加,可他没资格,只能在自己办公室等。 “咚咚咚——”终于,通道里传来隆省长特有的快节奏重脚步声。吴中有急忙出了办公室,迎了上去。这个时候,首长肯定没吃饭,他得陪首长去吃个便餐。没想到,隆省长径直进了他的办公室,一屁股坐下,狠狠地抽着烟。 首长怎么啦?吴中有不敢去问,急忙取来省长的专用茶杯,递了过去。隆省长喜欢喝浓茶,只要在办公室,吴中有随时为他准备不冷不热的浓茶。果然,隆省长接过茶杯,狠狠地灌了几口。 这样之后,隆省长似乎感觉好了一点。他看了看吴中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吴中有知道,隆省长很想说点什么,可顾忌身份,不好当着他的面说。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还没得到隆省长的充分信任。这个时候,我该做什么呢?问他发生了什么,肯定不行,弄不好还会让首长生气。对了,他没吃晚饭,我陪他到外面逛逛,吃餐便饭,说不定关系可以拉近。 想到这,吴中有鼓起勇气,说:“首长,您还没吃饭,我陪您去街头小吃店吃餐便饭,好吗?” 隆省长没有任何犹豫,便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没想到首长非常认可这个想法,吴中有一阵高兴,掏出手机,准备拨司机老范的号码。不料,隆省长阻止他说:“没必要用车,顺便到外面走走,透透气!” “好叻!”吴中有起身,把隆省长的办公桌整理好,拿起首长的包。这个包是隆省长的随身用包,手机什么的都放在里面,得随身带着。做好这些事情,隆省长已经出了办公室,咚咚咚咚地朝楼下走去。 首长居然连电梯也不想乘了!吴中有快步出门,带关办公室,紧跟上去。 隆省长走得很快,直到大厅,吴中有才追上,跟在他的后面。出省府大门的时候,一阵风过来,竟然带来恶臭。隆省长皱了皱眉,说:“什么味道?哪里来的?” 每天上班,吴中有都是乘公交车来,在省政府对面下车。他自然知道,在省政府对面不远处,就是一条臭水沟。听到隆省长的问题,他戏谑道:“北京有条龙须沟,江北省省城白沙市也有条龙须沟。这味道,就是从龙须沟传来的。” 隆国强没有追问,而是循着臭味,横过马路,走到了臭水沟旁。接着昏暗的路灯光,他清楚地看到一条宽三四米的臭水沟,里面垃圾成堆,恶臭难闻。隆国强摇了摇头,痛苦地说:“省会城市都是这个样子,其它地方就不用说了。作为江北省省长,我深感痛心啊!” 吴中有急忙劝慰,说:“首长,您刚来,这哪能怪您!” 隆国强叹了口气,说:“我来江北省三个多月了,还没有任何施政举措,我能没有责任?” 一说事就让首长不高兴,吴中有有些不安起来,不敢接话。隆国强一边走,一边说:“小吴,带我去省城最繁华的地方看看!” 让首长这个样子去繁华地段,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得了?省长外出,得有三级警卫,我得马上通知驻省府的警卫连,要他们配备警卫,前来护卫。想到这,吴中有掏出手机,准备拨电话。 隆国强看出了他的意图,急忙阻止说:“就去看看,没必要惊动警卫。” 吴中有听了,只得作罢。这样外出,是在太危险了,怎么办?见不远处有个服饰店,他灵机一动,说:“您等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他打起飞脚,跑向服饰店,买了一帽子和一副黑涩眼镜。 当他把这些东西递给隆省长的时候,他马上明白什么意思,没有拒绝。戴上帽子,再戴上黑涩眼镜,加上一副高大身材,隆省长真像一个黑社会老大。吴中有张大嘴巴,惊呼道:“首长,我得叫您老大了!” “走!”隆省长一声招呼,“等下你就不要叫我首长,叫我老板,懂吗?” 白沙市最繁华地段在中山路,那里有条步行街,各色小吃各种服饰都有。很快,隆国强、吴中有他们到了那里。在路口处下了公交车,吴中有在一旁陪着,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洁净的小吃店走了进去。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吴中有说:“首、老板,您想吃什么,我给您点去。” 隆国强皱了下眉头,说:“白白沙市有什么特色小吃?” 吴中有想了想,说:“猪血丸子,甜酒,还有臭豆腐。” 隆国强说:“那就这三样,再加一份蛋炒饭。” 没想到隆省长的胃口和自己的差不多,吴中有笑了笑,说:“老板,您等着。”说完,他去服务台点好东西,交好钱,回到座位。很快,服务员把东西端到餐桌上。 吴中有发现,隆省长吃东西很安静,速度不快不慢。他跟着进度,在隆省长快吃完时放下筷子。然后,在隆省长放下筷子的后,他递过去一张纸巾。动作自然,没有刻意的迎合。 隆省长用纸巾抹了抹嘴巴,站起身来,说:“我们再逛逛!” 看样子,首长的心情好了许多。吴中有揣摩着,接下来去哪里,该说什么话。步行街的规模不是很大,旁边的店子也小家子气,不成气候,根本看不出大都市气息。 隆省长没有进店子,一路过去。吴中有知道,首长这样快步走,是在实地考察,看白沙市到底情况如何。很快,从南到北,走了了尽头。一抬头,见有座亮堂亮堂的高楼矗立在步行街右侧,吴中有不由心中一动,说:“老板,我们去大地飞歌看看,好吗?” 隆省长说:“那是什么地方?” 吴中有说:“是白沙市档次最高的娱乐场所,老板叫杨林。两会结束后的当晚,省企业家协会在那里举行舞会,邀请所有代表参加。我是大会工作人员,也去凑了热闹。” 隆省长若有所思地说:“能承办这样高规格舞会,大地飞歌来头不少啊。好,就去看看!” 149召来神秘领导 于是,两个人加快步伐,朝大地飞歌赶去。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他们到了高楼前面。大楼前车来车往,指挥交通的保安忙个不停。站在一旁,隆省长观察了一会,说:“吴秘书,你发现了没有,到这里来的有政府人员?” 有没有政府人员,吴中有哪里知道。他有些不解,说:“老板,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隆省长指了指停车坪,说:“你看看停车坪!” 随着首长的手势,吴中有看了过去。确实,停车坪里停着好些公检法标志的小车。 “中有,中有,你也来了!”正看着,一旁传来喊声。吴中有转身一看,见是刘小平,忙招呼说:“闲着没事,出来看看!” 见他旁边站着一个戴着帽子和黑涩眼镜的长者,刘小平诧异地说:“这位是?” “是我老——”吴中有一慌,正要解释,却被隆省长抢了先。隆省长大步过去,握了握刘小平的手,瓮声瓮气地说:“我是中有表叔,来城里看看热闹。” 这个怪怪的老者,居然是中有的表叔,还跟着他来逛娱乐场所,有趣!刘小平笑了笑,说:“既然是老同学的表叔来了,今晚我请客,走!”说完,他拉起隆省长的手就往大厅里面走。 吴中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了上去。幸好隆省长反应快,没让他说是老板,更没让他说是隆省长,而是说表叔。只有这个身份,才能搪塞过去,不至于暴露身份。 进了大厅,经过一道门的时候,刘小平掏出皮夹,抽出六张老人头,递给守门的服务小姐。服务小姐接过老人头,点了下数,媚笑着把他们三个引到里面。里面莺歌燕舞,美女如云。这样的场面,吴中有哪里见过,他怯生生地跟在后面,不时瞅瞅隆省长。隆省长很镇定,步伐稳健地跟着,还不时朝旁边看看。 正走着,一个人迎上来,朝刘小平招呼道:“刘总,林哥在那边招待客人,我们过去看看。” 刘小平马上应道:“好呢,我就过去!” 吴中有不想去,忙说:“小平,我得陪我表叔逛逛,你去吧!” 刘小平哪里依从,说:“中有,你也是的,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会会林哥的,你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走走,把你表叔也带去,没事的,我和林哥是铁哥们了。” 一阵推搡,吴中有被小平拽到了一个包厢门口。见盛情难却,吴中有急忙说:“进去可以,不过,你别暴露我的身份!” 刘小平冷笑一声,说:“你别以为你这身份金贵,我告诉你,能见林哥一面的,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吴中有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被我的领导知道了,下我的岗!”话没说完,他已经被推了进去。 包厢里面有一二十个人,正伴着音乐,或唱歌,或跳舞。刘小平安排好吴中有两个的座位后,便端起一杯酒,朝唱歌的人走去。唱歌的中年人见了刘小平,举起手中的酒杯,和他对撞了一下,猛喝一口,继续唱着。 典型的鸭嗓子,没有一点美感。趁这个时候,吴中有观察了一下包厢,发现里面有个人居然是省交通厅厅长兼党组书记杨万里。这个人可是江北省的风云人物,在他的任期里,江北省的国道、省道得到很大的改善。因为成绩骄人,思路创新,他逐渐成为各级媒体关注的公众人物,经常出现在电视报纸上。很多人看好他,认为他肯定为升为副省长。遗憾的是,在年初的换届选举上,他并没有成为副省长候选人,政绩平平的白白沙市市委书记何继光却升了副省长。 从言谈举止来看,这个包厢里的人只怕都不简单。吴中有陪着隆省长,默默地观察着。 那个中年人的歌终于唱完了,马上引来一阵喝彩声。在刘小平的陪伴下,那个中年人走到了吴中有的面前。吴中有以为他是和自己握手的,急忙站起来,朝他伸出手。不料,对方没有理睬,自顾自地坐下,大口喝着啤酒。 刘小平看出了吴中有的尴尬,忙说:“中有,这是林哥。” 吴中有讪讪地说:“林哥好,林哥好!” 刘小平又说:“林哥,这是我高中时代的铁杆同学,在政府部门工作。” 林哥鼻子哼了几哼,算是听到了。他打量了一下戴着帽子框着黑涩眼睛的老者,感觉没什么特别,又移开视线,举起酒杯,说:“兄弟姐妹们,今天小凯子生日,好好喝,好好唱,好好跳!” 听到他的号召,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大声吆喝着,说:“感谢林哥,感谢万哥,感谢各位兄弟姐妹,敬大家一杯。”说完,他一口灌了。大伙也纷纷举杯,以灌酒回应着。 原来是给他庆生日!吴中有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走到那个人前面,说:“祝凯哥生日快乐!”说完,他很豪爽地喝了一杯。 不料,小凯子眼睛一瞪,说:“你懂规矩吗?” 吴中有愣了一下,讪讪地说:“什么规矩?” 小凯子很傲慢地说:“敬老子的酒,得先喝三杯!” 他娘的,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狂!吴中有暗暗叫苦,可又不能就此退避,只得拿过一瓶瓶酒,说:“好,那就照凯哥的规矩,我先喝三杯。”说完,他拿着酒瓶,连杯子也不用,就直接朝嘴里灌。 等他灌完之后,小凯子才说:“这才够朋友,老子干了!”说完,他也把酒灌了。 接下来,是包厢里的人纷纷起身,去敬小凯子的酒。 一阵狂欢之后,里面的人凑到林哥旁边,开始换新的节目。从他们的交谈中,吴中有赫然听到几个官职名,什么林局啦,什么杨厅啦,什么唐行长啦,当然还有老板、老总之类的称呼。很显然,这里面的人都是些有职位有权力的人。只有吴中有、隆国强他们两个,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神侃。 侃着侃着,一个人说:“林哥,你别吹了,大老板会听你的?” 林哥眼睛一瞪,说:“怎么,你不相信?你们信不信,我打个电话,喻国和马上会到!” 喻国和?吴中有心中就是一惊,他们说的喻国和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被称作唐总的胖男人站起身来,说:“林哥,在我们白沙市,你确实是个人物,有名有利,什么都有。不过呢,你要是说,你一个电话就能把我们江北省的第重要人物,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叫过来,我就不相信了。大伙说,是不是?” 里面的人马上应和道:“是啊,林哥,你别吹了!” 他们说的喻国和真是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吴中有看了看隆省长,明显感觉到他的脸上有气愤的神情。是啊,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既然是他们调侃的对象,能不让隆省长生气? 林哥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掏出手机,很大声地一边念着数字,一边拨着号码。这个号码确实是喻国和的私人手机号码,作为省长临时秘书的吴中有,也非常熟悉这个号码。只是,他从来没有打过,也没这个胆量去打。 手机通了,为了让里面的人都能听到,林哥把扩音键摁了下去,很大声地说:“国哥,我,小林子。” 手机里传来很浑厚的声音:“哦,是小林子啊,有什么事?” 林哥说:“我一个朋友过生日,想请您过来聚一聚!” 喻国和在手机那头犹豫了一会,说:“我正在招待一个外宾,还有半个小时的样子。” 林哥声音一沉,说:“国哥,是我的朋友重要还是您的外宾重要?” 喻国和说:“好好好,小林子,我马上过来!” 嘎达一声,林哥把手机一关,说:“怎么着,你们信不信?” 其他人还是傻乎乎地看着,这么也不相信他能把省委一号书记呼来。只有隆省长清楚,省委一号书记肯定会来。他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刚才还和他发生了争执。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和他的人在喝庆功酒。因为,就在刚才,他又一次击败了他的对手,牢牢靠靠地掌控着江北省的人事权。掌握了人事权,就掌握了一切!这,是官场定律。 吴中有看到隆省长已经起身,知道他想走了。从隆省长的举动可以看出,他已经知道等下来的人会是谁。确实,在这样的场合,隆省长避开为好。于是,他也起身,走到隆省长旁边,准备陪他退场。 隆省长摇了摇头,悄声说:“中有,你继续呆在这里,我要知道情况!”说完,他抬起脚步,大步出了包厢。 一个小小的娱乐厅老板,怎么能调遣省委一号书记?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到这,吴中有安下心来,决定按隆省长的要求,继续呆下去,看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150召来神秘领导 十多分钟后,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踱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保镖式样的彪悍男子。他,正是江北省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包厢里出现了静默。 林哥迎上去,大声吆喝着,说:“大哥,您终于来了,我们等得好心急呢!” 喻国和板着脸孔,说:“小林子,你干什么嘛,我真有事。” 旁边认得喻国和的领导都惊呆了,讪讪地招呼他。要知道,神一样的人物居然就在他们的面前,而且是娱乐厅老板林哥喊来的,他们能不惊呆?喻国和象征性地和他们打了打招呼,然后接过服务小姐递过来的酒杯,说:“小林子,你说你朋友过生日,是哪位啊?” 林哥把小凯子推出来,说:“小凯子,和大哥碰一杯!” 毕竟是省委一号书记,小凯子还是有些紧张,站在那里傻乎乎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喻国和主动端着酒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说:“小凯子,祝你生日快乐!”说完,他一口把酒干了。 马上,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夸喻书记海量,要他再饮一杯。喻国和没有拒绝,主动接过服务小姐斟的酒,举起酒杯,说:“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大伙马上响应,纷纷端起酒杯。称这个时候,吴中有拿出手机,偷偷地拍下了喻国和和他们碰杯喝酒的镜头,顺便录了音。 于是乎,包厢里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喝了三轮,喻国和看了看时间,说:“小林子,我就不久呆了,你们喝好,喝好!”说完,他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包厢。省委一号书记真来了,林哥没有吹半点牛!“林哥,你太厉害了!“小包厢里一阵疯狂,大伙纷纷敬林哥的酒,向他致敬。 又狂喝了一会,林哥走到小凯子的面前,说:“小凯子,别喝醉了,万哥帮你开了间房,把你老婆接来了,你就甭喝了!” “小别胜新婚,凯哥,你个把星期没和嫂子见面了,是得好好聚一聚了。”旁边有人吆喝,紧跟着,很多人起吆喝。 小凯子举着酒杯,哆嗦着说:“万哥,林哥,小凯子谢谢你们了!”说完,他猛地喝完酒,快步出了包厢。 吴中有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刘小平也敬了一杯,见吴中有坐在那里,便走到他旁边,说:“怎么,不高兴?” 吴中有苦笑一声,说:“我是圈外人,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陪我到外面透透气,好吗?” 刘小平说:“中有,你这个习惯要改,都在省政府工作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僵化?好,我陪你走走!你表叔呢?他走了?”见老者不在,他才意识到中有的表叔早走了。 两个人走到外面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刘小平叫了几瓶红酒和一些点心,开始和吴中有边喝边聊。 吴中有说:“林哥是什么人?” 刘小平说:“他叫杨林,是这家娱乐厅的老板。别看他只是个娱乐厅老板,能量大得很,道上的人都叫他地下组织部部长,可以影响江北省的处级官员甚至厅级官员的命运。刚才那个镜头,你也看到了,不会不相信吧?” 吴中有当然信,而且是十分地相信。他就不明白,一个小老板,怎么和省委一号书记的关系那样好!他的心里,居然生出了羡慕的情感。他突然明白,在这个世上,当大官当然是好事,可不当大官,只要你会使手段,同样会有地位会有权力。他叹了口气,说:“这个杨林,真是个人才!” “什么,你说他是人才?”刘小平一阵惊讶,“你知道他是靠什么吗?” 吴中有说:“靠什么?” 刘小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才凑近吴中有,悄声说:“女人,而且是他的爱妇!” 利用自己的爱妇去控制别的男人!一股厌恶马上满吴中有的凶膛,他恨恨地说:“猪头!” 见他突然变了脸色,刘小平知道自己的话触了他的禁忌,便岔开话题,说:“你那个表叔怎么走得这么急?我还想请他吃宵夜呢。” 吴中有哼了哼鼻子,说:“他哪有心情吃夜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刘小平惊讶了一声,说:“不会吧,你对这样的事感兴趣?好好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得保证不外传。” 吴中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刘小平端起饮料,喝了一口,悄声说:“这个女人叫胡小妹,本是江北美容美发店的美容师,个子高挑,长得很漂亮。有一次,喻书记开完会后,去了理发店。因为嘴巴甜,技术又好,人也漂亮,喻书记很喜欢她。一来二往的,胡小妹就成了喻书记的秘密爱人。” 喻书记居然也搞婚外情!吴中有心里惊了一下,说:“那杨林与胡小妹是关系?” 刘小平说:“对外,他们相互喊表兄表妹,实际上是爱人关系。” 吴中有说:“喻书记位高权重,他能听一个美发女的?” 刘小平笑了笑,说:“中有,这个你就不知道了,男人嘛,喜欢一个女人是不会考虑这些东西的。武则天什么身份?她就一小才人,高宗迷恋她到了痴迷的程度。否则的话,武则天再有本事,也进步了唐宫,当不了皇后,更当不了皇帝。” 我和杨柳的关系闹到这样,难道是我不迷恋她?想到这,吴中有一阵痛苦。沉默了一会,他说:“那杨林又是怎么利用这层关系的呢?” 刘小平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杨林这个家伙就是狠,连自己的女人也舍得,还有什么得不到的?这个娱乐城,就是他利用胡小妹与喻书记的关系搞的,完完全全是空手套白狼,他没花一分钱。” 吴中有说:“难道,就没人发现他们的肮脏交易?” 刘小平大笑几声,说:“中有,你太幼稚了。这样的事,你们省政府的领导能不知道?其实啊,谁都知道,可就是没人去查,也不敢查。喻书记在江北省经营十多年年,省里的领导几个不是他提拔的?还有,即便有这个胆量的,他又告得倒他吗?” 是啊,谁敢去查,谁又愿意去查呢?吴中有深深地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见他沉默了,刘小平说:“还想听喻书记的风刘韵事吗?”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不感兴趣,你留着吧,我得走了。” 得知这些情况,吴中有一阵兴奋。因为,他帮隆省长找到了制胜法宝。顾不得和刘小平闲聊,他急匆匆出了大地飞歌,他得把这个情况向隆省长及时汇报。 大约十点左右,在省长办公室里,吴中有把自己在大地飞歌看到的和听到的情况向省长作了汇报。 隆省长气得把办公桌一捶,狠狠地说:“我知道江北省落后的根本原因了!” 一个企业的一把手坏了,这个企业还能得到发展?一个地方的一把手坏了,当地经济还能得到发展?这是不可能的,其局面是官场风气败坏,官员素质低劣,整个社会风气糟糕。 吴中有试探着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隆省长想了想,说:“暗中观察,找到证据!” 暗中观察,找到证据。也就是说,不可打草惊蛇,在暗中调查,找到关键证据,再置敌人于死地。领悟精神后,吴中有说:“首长,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隆省长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吴中有说:“很明显,杨林的行为涉嫌违法,可他背后的靠山是喻书记。要去查他,虽然不难。可查到证据后,要想用法律去制裁他,只怕阻力很大。所以,我想得到政法委领导的支持,以备不时之需。” 隆省长皱了皱眉,说:“我来江北时间不长,对这里的人和事还不了解,你试着去了解了解。当然,我也会去安排的。不过,你千万要注意,不可打草惊蛇。” 吴中有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151遭遇特殊女人 很快就是国庆节了,突然想起好几个月没见静静了,吴中有想去看看她。买什么东西好呢?思量再三,他决定去服装店,给她买一套冬装。 国庆假里,人们都出来了,小小的步行街服装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说实在话,吴中有很少逛服装店,更不用说给女儿买衣服了。他知道女儿五岁,不知道她多高,要穿多大号的。看完了服装城一楼,他还没买好。正焦急中,他看见刘钰婷也在逛服装店,不由高兴起来。何不请她做做参谋?想到这,吴中有快步追上去,喊道:“钰婷!” 刘钰婷回头一看,见是吴中有,不由笑道:“吴老师,今天怎么有闲心逛服装店了?” 吴中有尴尬地笑了笑,说:“给我女儿买冬装,我不知道怎么选,你能帮我参谋参谋吗?” 刘钰婷犹豫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啊,胡姐,你自个儿逛会,我陪我老师一会。” 旁边一个女人应了一声,说:“我和你们一起逛吧,我正好也要帮我儿子买冬装。” 听到对话,吴中有才发现旁边有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身材高挑,盘着一头金发,漂亮脸蛋,有模特气质。 她是有孩子的女人,选衣服应该更有发言权。见她也乐意跟着去,吴中有自然高兴,说:“那就多谢了!哦,对了,为了让二位更有发言权,我讲讲我孩子的情况。她偏胖,比同龄孩子要高,只是我不知道她到底多高。” 那个女人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吴中有说:“女孩,快五岁了!” 就这样聊着,他们几个开始逛童装店。在她们的参谋下,吴中有为女儿选定了冬装。不过,店里只有一套,要明天才能到货。本来,他可以到别的店里去选的,可那个女人认定这套衣服漂亮,适合静静穿。于是,他放下定金,决定明天再来取货。 事情办好了,吴中有想起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便问刘钰婷。刘钰婷告诉,她叫胡小妹,是维亚斯美容院的老板。 什么,她就是胡小妹?吴中有惊了一跳,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确实是个有气质的漂亮女人,难怪喻书记会迷上她,他的心里有种想与她继续交往的念头。于是,他提出邀请,说:“钰婷,到中饭时间了,我请你们吃餐便饭,略表谢意,如何?” 刘钰婷似乎听出了什么,很爽快地答应道:“好啊,不吃白不吃!” 见刘钰婷答应了,胡小妹不好拒绝,便默认了。 吃饭的时候,刘玉婷有意无意地说:“胡姐,我的老师一心扑在事业上,很能干呢。” 胡小妹饶有兴趣地说:“是吗?那你说说看,你的老师有什么特能干的地方?” 刘玉婷说:“我老师在省政府工作,现在是省长秘书,前途一片光明呢。” 吴中有假装生气,说:“钰婷,你乱说什么,我还只是临时代理呢。” 胡小妹接过话头,说:“既然能够临时代理,就表明你的主人已经信任你了。只要好好表现,转正就是很自然的,吴秘书,我得祝贺你呢。” 这个女人的话不轻不重,非常适当,一听就是见过大世面的。毕竟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地下女人!这样的女人,会是什么滋味?莫名地,吴中有心头居然冒出一股想征服她的念头。 吴中有伸出手,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请客。到时候,你可得赏脸哟!” 胡小妹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吴秘书,你可一点也不谦虚哟!” 刘玉婷在一旁接过话头,说:“吴老师今天是有点特殊,好像特别爱表现。”说这番话的时候,她不无暖昧地看着吴中有,好像在提示他什么。 吴中有担心她还会有更为出格的话语,急忙说:“玉婷,附近的三棵树酒吧很好的,陪你这位闺蜜吃饭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左右,吴中有去了那家服装店,拿到了女儿的衣服。他仔细检查,确认无误。拎着衣服,他走到步行街,准备打的去看望女儿。因为谢灵没时间带,她把女儿放在妹妹谢兰处带。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谢兰的手机号码,说:“兰妹子,我想来看看静静。” 谢兰似乎有些不情愿,说:“姐夫,不是我不同意,是姐姐叮嘱我了,不让你来看。” 这个贱人!吴中有忍着火气,说:“你别告诉你姐,我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因为之前吴中有帮过张铁梦的忙,让他顺利竞聘上了科室副科长,谢兰还是很感激的。听到吴中有这么说,她也没反对了,告诉她自己的住处,说:“你最好上午来,我姐说下午来接静静去玩!” 听到这,吴中有心里好受了许多。他说:“好的,我马上赶过来,你等着!”说完,他走到步行街对面,开始拦的士。没想到这一带的的士都很忙,一般都满座了,根本不停。这个时候,吴中有感觉到应该有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当然,他知道这是空想。 正焦虑中,一辆红色小车过来,停在吴中有旁边。他一看,发现司机居然是胡小妹。胡小妹伸出头,说:“吴大秘书,上车,我送你一程!”那口吻,不容人拒绝。 152遭遇特殊女人 吴中有正急着拦的士,也就没有拒绝,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根据他提供的地址,胡小妹很娴熟地驾着车,朝目的地开去。半路上,胡小妹说:“吴秘书,你多长时间没见你女儿了?” 看样子,玉婷把我已经离婚的情况告诉了她。吴中有叹了口气,说:“大半年了!” 胡小妹说:“你姨妹子有小孩吗?” 吴中有说:“有了,还不到一岁。” 胡小妹说:“你好像没给她的小孩买东西,我看,你应该送点东西给她的孩子。毕竟,她在带你的女儿,你应该感激她。”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去买已经来不及了。吴中有有些无奈地说:“这次不行了,只能等下次。” 胡小妹说:“还有补救的余地,等下你可以借口说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好,封一个红包给你姨妹子,要她自己买去。” 这个建议可以!吴中有感激地说:“还是你心细,谢谢你了!” 这样聊着,小车驶进了馨香园小区,停靠在2号楼前。吴中有掏出手机,拨通谢兰的手机号码,说:“兰兰,我到了!” 谢兰说:“姐夫,真不好意思,我姐昨天就把她接走了!” “什么?”吴中有就是一恼,“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兰说:“我要是告诉你,你还会过来吗?你都大半年没见静静了,我知道你特想见她,可我姐性子倔,她不让你见她。要是你犟着去见,肯定会闹出矛盾,这样对静静肯定没好处,你说呢?” 用闹矛盾的方式去见女儿,肯定不好!吴中有一想,觉得也对,便没那么气了,说:“我给她买了衣服,怎么办?” 谢兰说:“我知道你肯定买了东西,所以没告诉你。你把东西放到小区大门斜对面的南货店,我回来就告诉静静,就说是你买的。” 吴中有一阵酸楚,说:“兰兰,谢谢你了!我不好给你孩子买什么东西,放400块钱到店里,到时候你给你孩子买适合的东西吧。”挂断手机,他默默地寄存好东西,又给了店老板400块钱,请她一并转交谢兰。 回到车上,吴中有像散了架似的,浑身无力。其实,他什么也没做。胡小妹看了看他,想说点什么,但忍着没说。她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小区。一路上,胡小妹什么也不说,也不问吴中有到哪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小车在大地飞歌前停下。吴中有醒悟过来,说:“胡小姐,大白天的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胡小妹笑了笑,说:“吴秘书,你只知道这里有个舞厅,不知道这里有个酒吧吧。上去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人家出车,辛辛苦苦陪了大半天,事情完了提出这样的请求,还是不好拒绝。吴中有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车门,下了车。 酒吧在二楼,里面有些昏暗,像在晚上。在胡小妹的引导下,吴中有走了进去,扫描了一下大厅。不远处,两个人紧紧地搂抱着躺在沙发上。他们的脑袋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四条白花花的长腿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男人腿哪是女人腿。 带着吴中有,胡小妹进了一个叫潇湘阁的小厅,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一个很帅气的服务生过来,低声下气地说:“小姐、先生,想用点什么?” 胡小妹拿过菜谱,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说:“两杯燕奶鱼翅盅。” 服务生鞠了一躬,说:“两位请稍等!” 胡小妹抽出一根烟,莫起桌上的打火机燃上。然后,她让身体下滑,把僵直的颈项搁在椅子背上,很悠闲地抽着烟。她居然抽烟!吴中有心头有些惊讶,扭过头,看着周围。潇湘阁里满目红黄,迎面照壁上嵌着金龙玉凤,龙凤下是一对缠满的裸体男女,香烟袅袅,红烛摇曳。偌大的餐厅散坐着一二十个男女客人,基本上上是亲密无间、疲乏至极的男女,其余的都像是独身客人。独身客人不论男女,都神情冷漠,不肯正眼看人。 吴中有用眼角瞥了瞥那几对男女,悄声说:“嗨,你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胡小妹伸出脚,用脚尖在桌下轻轻地碰了碰吴中有的脚尖,说:“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糊涂?” 吴中有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搞不清楚,这样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来。” 胡小妹吐了一个烟圈,不无得意地说:“既然你真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其实你也想得到,谁家的小夫妻还会到这样的地方吃饭?比如说,现在的你和我。” 吴中有听了,有些尴尬地说:“他们是那种关系的人?不过,我和你不是。” 胡小妹笑了笑,说:“吴大秘书,你别急着否认,我没说和你是qing人。再说了,qing人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这个时间来这个地方的,要么是男人和鸡,要么是女人和鸭。” 这样的话,从一个女人口中吐出,而且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口中吐出,让吴中有大吃一惊。忽地,他有种想继续了解的渴望,将身子探过去,悄声说:“那你能给我指点一下吗?哪对是女人和鸭,哪对又是男人与鸡?” 胡小妹说:“这个还用我指点?你认真观察一下,就明白了。” 吴中有努力地扫视了几圈,摇了摇头,说:“我的确看不出来。” 胡小妹说:“你就伪装纯洁吧。” 吴中有开玩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商业秘密,你直截了当告诉我不就行了,让我多动那么多脑子干什么?” “好好好,我告诉你。”胡小妹用嘴巴撅了撅正在埋头喝汤大那对男女,“这对是男人和鸡。” 吴中有笑了笑,说:“何以见得?” 胡小妹说:“你一笑,我就感觉到你是装糊涂耍弄我。” 吴中有说:“不敢不敢,我的确搞不明白。” 胡小妹说:“不就是落个班门弄斧吗?我告诉你,鸡都是比较年轻的,而且都是浓妆艳抹的,另外,她们的穿着也有行业特点。譬如说,皮裙短、露脐装,等等。当然,现在也有一批打扮很清纯无比的纯洁少女型鸡婆——这类鸡多数在超大城市工作,进出的都是五星级饭店和高雅艺术殿堂。她们谈吐不凡,情调高雅,跟她们在一起是要长学问的。咱们白沙市这种纯情鸡不多。” 吴中有说:“为什么?” 胡小妹说:“咱们白沙基本上是个铜臭熏天的地方,纯情小鸡在这样的地方无法生存。看来,还是老头子不称职。” 老头子?她指的是谁?难道是喻国和?吴中有不动声色,说:“这又是什么道理?” 153遭遇特殊女人 胡小妹说:“前些天听文化厅的叶厅长说,衡量一个城市的文化水平,只要看这个城市的鸡女就行,当时我还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你看看首都北京的天上人间,里面的鸡女哪一个不是高材生?哪一个不是能歌善舞?” 能够听省文化厅聊天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吴中有看了看胡小妹,说:“即便她最高贵学历最高,鸡毕竟是鸡,无论你怎么打扮,老嫖客一眼就能看出。老嫖客的经验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只要是鸡,就不会用正眼看人了。也就是说,只要斜着眼睛用眼角瞟人的女人,不管她穿得多么高贵仪态多么万方,十有八九就是鸡。” 胡小妹低声说:“你这家伙,肯定是个老嫖客了!” 吴中有说:“看看,又来了,我不说吧,你非要我说。我一说吧,一鼎老嫖客的帽子扣到了我的头上。” 胡小妹说:“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 吴中有说:“我怕什么?我一点也不怕,我什么也没干过。” 胡小妹说:“知道你啥也不怕,因为你是个道德高尚的好人。” 吴中有说:“快告诉我,哪些是鸭子和女人?” 胡小妹悄声说:“你对面那对,就是现在最流行的富婆鸭。” 吴中有说:“富婆鸭又有什么特征?” 胡小妹说:“鸭子都是年轻健美的男子,他们的头发都用了很多保湿摩丝,而且额头总有一撮毛支着,就像大公鸡一样。另外,他们都喜欢穿单件头西装上衣,一般是浅色西装上衣深色老板紧身裤子,也有穿名牌休闲运动服的。与他们在一起的女人,都是很成熟的中年女性,有风度有气质,当然有钱。养鸭子可比养鸡费钱多了!” 吴中有已经无暇听她的解释,对面女人和她的鸭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个富婆真的不错,圆圆的眼睛,白色的牙齿红色的唇,下巴丰满,身穿一袭黑色长裙,脖子上挂着一条黄灿灿的金链子,耳朵上吊着两个亮晶晶的小辣椒。 那打扮,太俗气了!吴中有摇了摇头,不屑地收看着她。富婆真有耐心,她拿起一勺鱼翅汤,递到小鸭子嘴边,目光里充满了爱恋。那样子,很像小鸭子的娘,或是姐姐,又都不像。在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富婆把小鸭子拽进怀里喂奶的情景,不是为了吃奶,而是为了肉望。那个小鸭子好像对鱼翅汤不感兴趣,嘴巴歪来歪去地躲避着,但也不是真的躲避。富婆娇嗔着,黑乎乎的眼里甩出一个媚清波,嘴巴里同时说着“乖乖虎,听话。”果然,小鸭子不躲了,任凭富婆把鱼翅汤喂进口里,他砸吧砸吧嘴巴喝下了汤。 胡小妹踢了踢他的脚尖,对他眨眨眼,悄声说:“看到了吧,就这样子。” 吴中有叹息一声,说:“真可怜!” 胡小妹诧异了一下,说:“什么可怜?” 吴中有支吾着,说:“没什么,我没对你说什么。” 男服务生将两个热气腾腾的椰子端上来,恭恭敬敬地说:“小姐,先生,您们要的鱼翅汤。” 吴中有舀了一勺鱼翅汤,心不在焉地倒进嘴里。汤一进嘴里,他就马上跳了起来,呼噜呼噜地,用手捂住嘴巴。很显然,鱼翅汤太烫。胡小妹急忙说:“快吐了,快吐了!” 吴中有摆着手表示拒绝,硬生生地把滚烫的汤咽了下去。他感觉那汤就像一团火焰,从喉咙里一直滚到了胃里。眼泪,随即从他的眼窝里冒出来,滚到脸上。 胡小妹不无同情地看着他,说:“你应该吐了它,为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呢?在这种地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的。” 这时,对面的富婆抬头看过来,目光柔柔的,猜不透是啥意思。她盛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呼吸地吹着,然后慢慢地喂进小鸭子的嘴里。她干着活儿,目光开小差,超过那小鸭子,射到了吴中有的脸上。 吴中有知道那个富婆在观察他,他本能地感到富婆对他很感兴趣,尽管的她的行为也属于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但碗外的他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自豪感。前妻杨柳背弃他红杏出墙,可他依然有女人爱着,先是喻意志,先是张丽,然后是富婆。再然后呢?难道是她,胡小妹?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样地方,她明明知道我是离婚男人! 不行,绝对不行,她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地下女人!吴中有实在没有想到,江北省都市里的人duo落到这样的地步。他再次舀其一勺汤,吸取教训,放到嘴边轻轻地吹着,然后再喝。里面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座位开始占满。知道是什么地方后,吴中有心头有些不适。可看那些人,似乎没有丝毫异样,大模大样地进来,大模大样地坐下,然后又大模大样地找好人,黏到一起。 陆续有几对出了潇湘阁,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吴中有有些奇怪,悄声问道:“胡小姐,他们出去干什么去了?“ 胡小妹媚眼一瞪,说:“你真的那么纯洁,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男一非男,一非男一男出去,你想想会去做什么?很简单,两个字:fang。” 接下来的话无须解释,吴中有还是懂的。到这里找好性伙伴,然后开间房,一男一非男或者一非男一男去快活快活。大白天,如此堂而皇之地做着这样的交易,也太嚣张了吧!忍不住,吴中有还是问了一句,说:“做这样的事,他们不怕警察查?” 胡小妹鼻子一哼,说:“警察查?谁给他们这个权力?你不知道,这是江北省?哦,对了,你当然知道这是江北省,但你不知道这是谁的江北省。” 她终于愿意扯到这个话题了!吴中有就是一喜,乘机说:“你是说,这里有人罩着?” 胡小妹不无得意地说:“这里的老板是林哥,林哥后面的老板是老爷子。你知道老爷子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吴中有当然知道谁是老爷子了,可他不相信。一个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居然是这样地方的老板的后台?太不可思议了!可这是事实,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忍着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追问道:“是谁?” 胡小妹抽出根烟,吴中有急忙拿起打火机,帮她燃上。对吴中有这个举动,胡小妹感到很满意,她不无欣赏地说:“做秘书的,就是脑子活,反应快。告诉你吧,老爷子就是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 被她这样夸着,吴中有心头恨不是滋味。他急忙用假装震惊遮掩过去,说:“啊,不可能,绝不可能!” 胡小妹很优雅地吸了口烟,又吐出烟圈,说:“世上不可能的事多着呢,但在我小妹这里,都可以变成现实。今天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你知道来这里的那些大龄男人是些什么人吗?他们把衣服一穿,就是某某厅的厅长,某某局的局长,甚至还有省部级领导。” “什么?”吴中有听了,真的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那些男人会是干部,而且是高级领导干部。 胡小妹说:“女人来这里是找小鸭子乐一乐,可男人尤其是那些大龄男人来这里,就不单单是找乐子,还有其它想法。至于是什么想法,你是懂的。玉婷告诉我,你是省长的代理秘书,基础不错了,要想再前进一步甚至几步,可以多到这里来活动活动,包管有用。” 吴中有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傻乎乎地说:“到这里来,真的有用?” “你不相信?”胡小妹就是一恼,“过几天我带你认识几个人,你就知道这里的水有多深了。” 就在这时,吴小妹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娇滴滴地说:“亲爱的,你在哪?刚开完会,想到我的美容院放松放松,好呢。我在外面买东西,马上回来。”挂断手机,她拎起包,说:“你自个儿打的回去,我有事去了。”说完,她朝了飞吻了一个,屁颠屁颠地出了潇湘阁。 吴中有没有急着起身,不急不慢地喝着鱼翅汤。这东西,太值钱了,浪费了实在可惜,他可舍不得。虽然,他无须付钱。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他急忙起身,追了上去,拉过她的手,喊道:“张丽!” 身影转过来,却不是张丽,只是头发和身材和张丽貌似罢了。吴中有急忙松开手,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姑娘倒也不恼,说:“兄台,你在哪里高就啊?” 看样子,她是只鸡!吴中有有些紧张,说:“我、我——” 姑娘伸出手,在他脸上莫了一下,说:“别紧张,逗你玩的。说实在话,你这个样子至多是个处级干部,本姑娘还看不上呢。”说完,她撅着屁股,扭身走了。 处级干部还看不上,我连处级干部都不是,那更不是被她鄙视?吴中有心头苦笑,也离开了酒吧。 154一个特殊犯人 国庆假收假,上午八点,吴中有准时到了省长办公室。不过,省长不在。他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到办公桌,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却发现上面有个文件,便扫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因为上面的内容与白沙市的爆炸案有关。 上面详细通报了林子龙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名声,如何构思如何策划除掉喻意志的详细过程。这当中,林子龙也萌生过害怕,担心事情败露,不但身败名裂,还有杀头的风险,想放弃罪恶。可是,喻意志逼他离婚而且写下离婚协议书,否则就去告发,这样的威胁让他坚定了决心,从而走上不归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找到自己的侄女婿周友亮,要他去具体实施。周友亮是退伍军人,之所以能够进公安系统并且当上市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全是仰仗林子龙的帮忙,现在林子龙有难,周友亮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刚开始,周友亮与林子龙商量采取制造交通事故的办法,把喻意志弄成植物人。周友亮开车跟踪了几天,发现喻意志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在市区,路上车水马龙,车速提不上来,制造交通事故很可能杀不死喻意志,反而会暴露自己,就把这个方案否决了。后来,他们两个又制定了第二套方案,像花魁梅姐的死一样,在喻意志家里伪造抢劫,杀死喻意志。林子龙还把钥匙交给周友亮,要他去实施。可是,作过多年公安工作的周友亮分析,认为入室抢劫不能使用钥匙,否则案件很容易被破获。经过多次现场勘查,周友亮认为这个方案不行,因为绿地小区有保安24小时巡逻,还有摄像头,每个门洞都有防盗门,即使把喻意志杀了,由于留下太多的痕迹,也很容易被破获。 最后,周有亮想出了一个既能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又认为能自保的上策,那就是爆炸。为了说服林子龙,周友亮提供了一系列数据:在故意杀人、强间、抢劫、放火、爆炸、投毒等严重刑事犯罪案件中,只有爆炸案的侦破率最低,不到10%。如果死不承认,又没有证据,许多爆炸案就成了无头案。得到林子龙的同意后,周有亮开始利用自己的自身优势制造炸弹,林子龙则提供喻意志的详细住宅地址和照片、家门钥匙、汽车遥控器等物品…… 百密也有一疏,在当天的爆炸现场,一位市民记住了嫌疑犯的车牌号码,并且报了案。这个线索的提供,为警方破坏提供了破案突破口。江北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林子龙因犯故意杀人罪、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三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除了这个情况外,还有行贿林子龙的人员名单,还包括市政策研究室主任李枫林,白沙市建委主任曾国成等人。 从汽车爆炸案发生到查明案情,以及林子龙招供的受贿罪,公检法部门仅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速度如此之快,让吴中有吃惊不已。还有,上面提到举报者的身份是市民,没有公开身份,让吴中有欣喜不已。这份材料不是报纸上的,应该属于内参。 听到门外有响动,吴中有知道应该是省长来了,忙把文件放回原处,装作去泡茶。刚好隆省长进来,见到吴中有,说:“小吴,国庆假过得怎么样?” 吴中有说:“还好呢,不过,发现了一个新情况。有个叫胡小妹的女人和那位关系密切,而且有不正当交易。”喻国和毕竟是省委一号书记,作为秘书,把他和这样的肮脏的事情放在一起讲还是别扭,所以,吴中有没有称喻书记,当然也不好直呼其名,便用那位代替。 隆省长自然知道是哪位,他皱了下眉头,说:“你怎么不早点汇报?” 吴中有说:“假期里,我担心影响您的休息。” 隆省长唔了一声,说:“以后凡是和省委那边有光的情况都要及时汇报,不管是什么时候。” 吴中有说:“我记住了。”随后,他向隆省长汇报了胡小妹带他到大地飞歌酒吧的的大致情况。当然,他隐瞒了两个人谈论谁是鸡谁是鸭的内容。毕竟,这样的聊天很俗气。 隆省长点了点头,说:“办得不错,看来,你很胜任工作,谭露的推荐没错。” 吴中有说:“谢谢首长的夸奖,和谭主任比,我差得还远呢。” 隆省长说:“进步是个过程,不能一蹴而就,多学习,自然就会跟上。你通知范师傅,九点整准时出发哦。对了,要越野车。” “嗯!”吴中有说,“您想去哪?” 隆省长哼了一声,说:“别问那么多!” 吴中有被呛了一下,不敢再问,急忙离开,回到自己办公室,按隆省长的要求通知司机范师傅。 作好安排后,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吴中有提前下楼,在省府大厅里等省长专车。很快,一辆猎豹越野车驶来,停在大厅出口右侧。范师傅是个老师傅,五十出头,脸黑面善。他瞅了瞅,说:“你是新来的?” 吴中有说:“是。” 范师傅说:“你晓不晓得我们去哪?” 吴中有有些尴尬,说:“我、我也不知道,首长要我通知您,九点整准时出发。” 范师傅皱了下眉头,说:“我看啊,不会走远路。” 吴中有有些诧异,说:“您怎么知道的?” 范师傅笑了笑,说:“你两手空空,换洗衣服洗漱用品都没带,你会在外面过夜?再说了,要是在外面过夜,你不帮首长准备换洗衣服洗漱用品?” 范师傅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吴中有挠了挠头,说:“范师傅,您真厉害!” 范师傅说:“这有什么厉害的,我在机关开了是多年的车,这点本事早就练出来了。我还告诉你,这次首长去的的地方肯定不是机关。” 吴中有又吃惊了,说:“您怎么知道的?” 155一个特殊犯人 范师傅拍了拍越野车,算是回答他了。吴中有马上明白过来,越野车一般用于路况不好的地方。那些机关大院,一般是在市中心,路况自然好,用不着驾驶越野车。这样的道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吴中有有些尴尬,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范师傅怔了一下,说:“吴秘书,你赶快下去!” 吴中有不解其意,仍坐着没动。 王师傅不容分说,一把把他推了出去,说:“小伙子,你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这个位子是首长坐的,你怎么能坐?” 吴中有说:“不对吧,副驾驶位最不安全了,首长一般坐后排。” 范师傅说:“轿车坐后排,越野车坐前排,这是一般规矩。有的领导不管是轿车还是越野车,都喜欢坐前面。领导不同习惯就不同,你当秘书的,就不要先坐,先坐了就不礼貌,你要等领导坐了才能坐,也避免了分不清前排还是后排的尴尬。” 这番话不无训斥,可吴中有听起来很是感动,连声说:“范师傅,谢谢您。想不到坐车还有这么多学问,我得多和您学习呢。” 这时,隆省长阔步从大厅走了出来。吴中有急忙拉开前门副驾驶位车门,等候他上车。没想到隆省长走到后车门,顺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怎么回事,首长不坐前面? 正愣着,范师傅摁了一下喇叭,提醒吴中有上车。顾不得多想,吴中有急忙坐上去,带关车门。范师傅一拧钥匙,启动越野车,缓缓驶出省府大院。 虽然范师傅不知道去哪,可他也不问,只朝城外开。这样开车行吗?吴中有心头焦急,真想问问隆省长,到底要去哪,好告诉范师傅驾车的方向。可是,他不敢开口,免得挨批。范师傅呢,倒也不急,他也不问,就朝城外开,好像知道隆省长要去哪似的。 过了枫林路,往右是去海川市,往左是去德都市。如果再不提醒,范师傅不可能知道往哪边开了。果然,越野车的车速减慢,显然是在等待指令。隆省长肯定看出了范师傅的心思,马上说:“去红色旅游线指挥所!” 红色旅游线是连接省城白沙市和红色旅游城市海川市、德都市的高速公路,全长42公里。如果这条线路贯通,从省城到这两个红色旅游景点就可以畅通无阻,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在吴中有的印象中,这条线路最开始是定位为高等级公路,并非高速公路。五年前,这条线路大张旗鼓地搞了开工仪式,可开工不到半年就停了,一直到去年年底才重新开始。不过,是按高速公路的标准建设。 隆省长怎么想起去视察红色旅游线指挥所? 坐在前面,吴中有满腹狐疑。范师傅得到指令,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呜地一声,朝右一拐,向海川方向疾驰。范师傅虽然是在省府机关开车,可对郊外的路很熟悉。很快,他抄近道上了白海线路。因为还只搞了路基,路面不是很平,越野车有些颠簸,而且是尘土飞扬。吴中有担心隆省长受不了,可又不好怎么说,只得作罢。 沿着正在建设的白海高速,隆省长一路走一路查一路看。他入各个标段的施工场地,检查桥梁、隧道等控制工程,认真查看各个施工环节,细致检查各个细节。在一处桥梁工程,他和施工、监理单位负责人进行了交谈。就这样走走停停,快12点钟的时候,越野车终于停靠在指挥部前。 就在这时,一辆崭新的奥迪小车霸道十足地开过来,停在越野车前面。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个头不高,大着一个大肚子。他快步走到隆省长面前,连声说:“隆省长,您怎么亲自视察来了?”他伸出手,想去握隆省长的手。 隆省长没有理他,而是说:“杨厅长,你马上召集各线负责人,12点半在这里准时开现场会。” 这个人正是省交通厅厅长兼党组书记杨万里,他还兼着省高速公路开发总公司的总经理,可以说大权在握。听了隆省长的安排,他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没有公开反对,而是说:“省长,都吃饭时间了,陪您去附近小镇吃个饭。他们炖的鸡可好吃了,包您吃了还想吃。” 隆省长没有理睬,说:“小吴,你去给我弄个盒饭来!” 不会吧,首长要在工地上吃盒饭?吴中有想劝说,可一看到隆省长很严肃的表情,不敢说什么,急忙离开工地,找盒饭去了。见不远处有房子,吴中有决定就近解决,去农家买些饭菜。 从高速公路下去,吴中有上了一条砂石路。迎面驶来一辆小车,他急忙走到路的最边上,然后停下,好让小车。没想到小车开到他面前,居然停住了。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打量了他一下,说:“嗨,杨万里在吗?” 这家伙,直呼杨厅长的名字,来头不小。吴中有抬头一看,见正是那个叫小凯子的家伙,心头有些异样。好像小凯子感觉这个人有些面熟,打量了吴中有一会,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找杨万里,应该有事,何不套套?想到这,吴中有很友好地说:“凯哥,你不记得了,你生日的晚上我敬过你的酒,被你罚了三杯。” 经他提醒,小凯子马上想起来,说:“对对对,我们一起喝过酒,那就是朋友了。杨厅长在上面吗?” 吴中有说:“杨厅长在开会呢,你有什么事?” “什么屌会?”对方骂骂咧咧起来,“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他,居然要开会?这些当领导,没啥本事,就喜欢开会。老子懒得见他了,我写个纸条,你帮我带给他。”说完,他拿出便签本和笔,几下就写好,塞给吴中有。 吴中有接过去一看,惊了一跳,因为上面的内容是向杨万里借200万,落的名字叫吴凯。 一开口就借这么一大笔钱,他们是什么关系啊?他写这么一个条子,杨万里会给他这么多钱吗?想到这,吴中有说:“凯哥,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借这么多!” 小凯子瞪了他一眼,说:“你啰嗦什么,把纸条带给他。”说完,他从车里拿出一包和天下烟,丢给吴中有。然后,他倒着车子,在空旷处掉头,疾驰而去。 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拿着纸条,吴中有若有所思。他把纸条折叠好,放进口袋。 156一个特殊犯人 到附近农家,吴中有弄了两份饭菜,用碗盛着,给隆省长送了去。隆省长接过碗,就蹲在路旁吃。见隆省长真的吃盒饭,杨万里站在一旁,很是尴尬。隆省长吃得不快不慢,样子很是受用。吴中有呢,也在一旁吃着,动作稍微快一点。他得在隆省长之前吃完,当然也不能太快,他得陪着吃。 在他们吃盒饭的时候,参加会议的人员陆陆续续赶到。他们见到这副情景,很是吃惊,只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杨万里的气焰已经被隆省长吃盒饭的情景打压下去,他的额头正冒着汗。他知道,这是隆省长故意给他脸色看。 吴中有吃完最后一口,静静地等着。很快,隆省长也吃完,把碗筷递给他。吴中有接过碗筷,顺便掏出一块纸巾,递给隆省长。隆省长接过纸巾,站起身来,擦了擦嘴巴,看了看周围,说:“杨厅长,人到齐了吗?” 杨万里陪着小心,说:“报告省长,应该参加这次现场会的有副厅长廖东西、王继峰、何果张,总工程师姚志晖,海川市市长喻大山,白沙市市长齐文长,项目部经理杨德智,他们已经准时赶到,请、请省长同志作指示。” 在杨万里介绍的同时,隆省长一一扫视过去,看是否能够把名字和本人对上号。确定无误之后,他说:“同志们,今天我搞了个突然袭击,一路看过来,情况不是很好。各位作为指挥部的负责同志,应该挑起重担,落实责任,要按照省委省政府的部署,迎难而上,主动作为,攻坚克难,突破瓶颈,全力推进高速公路的交通运输建设,加快构筑江北省科学发展跨越发展之路。……万里同志,你作为总指挥,责任不小啊!” 杨万里猛地一抬身,用手拍了拍凶脯,说:“请省长放心,我代表指挥部表态,一定加强质量控制,保障安全,控制投资,注重环保,抓好廉政建设,使工程项目切实做到优质工程、安全工程、效益工程、绿色工程、阳光工程。” 隆省长哼了一声,说:“话不能只图好听,更重要的是要落实到具体行动中去。同志们啊,就工程事故,我们江北省是有深刻教训的,扬子舟大桥的坍塌就是明证。省委省政府态度明确,坚决惩治责任人,先后处理了白沙市原副市长王金印、原建委主任曾国成等责任人。” 听着这番话,吴中有感觉隆省长的话带有杀气,像是在警告杨万里他们。是不是首长听到了什么风声,提前警告他们,免得他们一错再错? 隆省长作完指示,又提了几个问题,就散了会议。吴中有看了下时间,现场会只开了二十分钟。散会后,隆省长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沿着在建的红色旅游线走着。指挥部的人员见了,马上跟了上去。趁着这个间隙,吴中有走近杨万里,把纸条给了他。 杨万里接过纸条,脸色一变,骂了句娘,狠狠地把纸条撕了个粉碎。那样子,像是有切齿的仇恨。吴中有要的就是这个反映,因为从中他看出借款人和杨万里的关系非同寻常。一个人,居然敢开口向省交通厅厅长借200万,不是大恩人就是大仇人。 廖东西在一旁见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故意落在后面,和吴中有搭讪道:“吴秘书,你借的碗筷不还?” 廖东西不是在财政厅,怎么到了交通厅?吴中有有点纳闷,说:“廖厅长,你荣调了?” 廖东西苦笑一声,说:“什么荣调?朝廷没关系,只能听组织安排,要我去哪就去哪了。吴秘书,我陪你去还碗吧。” 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讲?吴中有没有反对,用沉默表示认可。果然,一下高速,廖东西就说:“吴秘书,隆省长怎么搞突然袭击?” 这个情况,吴中有也不清楚,他支吾着说:“八成是首长听到了什么风声,想给你们敲一警钟吧。” 廖东西说:“不是风声,是确有其事。吴老弟,只是我提醒你,别掺和进去,这里面的水很深,弄不好淹个半死。” 吴中有说:“省长抓这个事情,还会有阻力?” 廖东西说:“杨厅长在省长面前是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你知道为啥吗?他的背后是喻头,喻书记的大公子。你想想,即便有事情,你能动他吗?” 这家伙,居然把这样的消息告诉我,表面上是关心我,实际上是向我透露内幕。吴中有装作很感激的样子,说:“谢谢廖兄的提醒,隆省长也是例行公事,督促督促而已,没别的想法。” “没别的想法?”廖东西似乎有些失望,“看来坊间的流传是真的!” 吴中有一愣,说:“什么流传?” 廖东西说:“隆省长很快要离开江北省了?” “什么?”吴中有大吃一惊,“隆省长主政江北省还不到一年,怎么就会离开呢?你是听谁说的?” 廖东西说:“圈子里的人都在传,你还不知道?” 看来,这个问题很严重的。敢这样放出风声的,除了省委那边,应该不会是其他人。要真变成了现实,我这个省长秘书还是临时的,那就连转正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些家伙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想到这,吴中有一阵心痛,他咽了下喉咙,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廖厅长,隆省长是中央调过来,一任四年,除非中央有要求。否则,谁也不能让他走。” 廖东西说:“就是嘛。我看好隆省长,很有魄力,也很想为我们江北省干实事。我和你吴哥走得近,就是这个原因。” 廖东西之所以这样说,不无讨好的成分。不过,吴中有还是很欣赏他的,毕竟隆省长现在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况,弄不好会遭来打击。吴中有伸出手,拍了拍廖东西,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你这样的兄弟,我也愿意结交。哦,对了,你认识吴凯吗?” “吴凯?”廖东西想了想,“你这个家门兄弟,是个人物!”然后,他把吴凯的情况讲了一下。 原来,吴凯曾担任省高速公路路桥公司总经理,是杨厅长的得力干将。去年,国家审计署派人到江北省审计国债专项资金管理使用情况,发现江北省高速公路开发总公司违反有关规定,没实行招投标,擅自将防撞护栏材料指定给了省交通工程有限公司采购。这一重要线索引起了省纪委书记文建军的关注,组织专案组进行查究。随后,专案组查封了交通工程公司、省高速广告公司的财务账本及相关凭证。闻讯后,吴凯马上潜逃。 然而,就在专案组准备shen入的时候,省纪委书记文建军被免职,担任省政法委副书记。吴凯的案子也大事化小,以涉嫌贪污12.3万元的罪名提起公诉。这么一点钱,无非是判个两三年,有杨万里罩着,通过打理,还可以提前出狱。于是,吴凯主动投案,只判了两年徒刑。 吴中有有些惊讶,说:“既然判了刑,还没满一年,吴凯怎么就可以来去自由了呢?” 见快到农户家了,廖东西说:“你先还了碗筷,等下我跟你说。” “嗯!”吴中有答应一声,去农户家还了碗筷。然后,他继续听廖东西讲吴凯的事。 吴凯虽然在服刑,可监狱生活依然过得有滋有味。在杨万里和其他利益共同体的同伙的努力下,在看守所,他们用关系搭桥,金钱开路,让吴凯成为特殊犯人,可以外出桑拿、按摩。如果他想老婆了,可以随时回家探亲。吴凯满36岁生日,杨万里安排,在大地飞歌为他庆生日,交通系统很多领导参加了生日宴会。酒足饭饱之后,杨万里他们又在酒楼为他开了房,还把他的老婆接来与他相聚。直到第二天凌晨,才由看守所的副所长护驾,把他送回看守所。 听到这里,吴中有明白在大地飞歌看到的情景。只是,他有些不理解,问道:“吴凯是下属,作为鼎头上司的杨万里,怎么帮他做这么一些事?” 廖东西说:“吴老弟,你初涉官场,不明白事理。这很明显,吴凯抓到了杨万里的把柄。或者说,吴凯要是急了,肯定会咬出他背后的大树,也就是杨万里。所以,稳住吴凯,就是保护杨万里自己。” 吴中有点了点头,说:“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只是,他不明白,廖东西为什么要把这些内幕告诉他。难道,他想把杨万里搞垮,利用我帮他上位,当上交通厅厅长? 157遇上好心护士 这日上午,吴中有正在办公室忙,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父亲病重,得送医院。他急忙请了假,租了个的士,火急火燎地赶回老家青山镇。听邻居说,他父亲病了好长一段时间,眼痛得厉害。有时实在受不了,他把脑袋放进冰箱里面,想减轻痛楚。 没想到父亲病成了这样!吴中有很难受,急忙把父亲送到省人民医院。经检查,吴父得了甲亢,需手术治疗。交了钱,把父亲送进手术室,吴中有坐在外面,心情很纠结。母亲来不了医院,得照顾家里。自己又没老婆,无人代替自己照顾父亲。要是有个帮手,该多好啊! 烦躁归烦躁,事情还得去做!因为两会在即,事情多,吴中有请不了假,也不想请假,便找谭露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他找个保姆,照顾一下住院的父亲。这个忙,谭露还是可以帮的。他马上从公司里面派了个人,去医院代吴中有照顾吴父。 这个人姓黄,是九鼎公司里搞卫生的,五十多岁。虽然不放心,可吴中有还得接受。他叮嘱说:“黄婶,白天麻烦您照顾我父亲,晚上我自己来照顾,工资我会加倍给您的。” 黄婶连连摇手,说:“工资不用付了,谭总已经给我了,你只管去忙,有我照顾,你放心吧。” 没想到谭哥安排这么周到!吴中有涌出感动,看着还躺在手术室的父亲,只得狠心离开。过几天隆省长要参加“我爱读书”全省读书活动电视公开赛决赛暨颁奖晚会”,他还得去准备发言材料。看晚会主题,就知道是搞形式主义,吴中有得好好准备。因为,这个活动是省委喻书记倡导搞的。到时候,全省厅局级领导和全体省级领导都要求出席。看上去,隆省长对这个活动也很热心,一再叮嘱吴中有,要认真准备发言材料。 因为加班,吴中有一直到七点才出办公室。按约定,保姆是六点离开病室。这下糟了,父亲没人照顾!他顾不得吃饭,急忙赶往医院。果然,保姆已经离开病房,吴父孤零零地躺在病铺上,下面发出一股臭味。 吴中有急忙掀开被子,发现他父亲把屎拉在铺上。这些护士是怎么搞的?吴中有很气愤,摁响铺头的紧急呼叫开关,把护士呼来。一个二十出头的护士赶来,很不耐烦地说:“什么事啊,人家还没吃饭呢?” 吴中有指了指病铺,说:“你看看病铺,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 护士闻到了臭味,皱了皱眉头,说:“是你没照顾好,你怎么怪我了?” 吴中有更火了,说:“病人在医院里,当然是你们照顾,病人弄成这样,我不找你们找谁去?” 护士冷笑一声,说:“护士的职责是医疗方面的服务,生活方面的服务是病人家属的事。你父亲把屎尿拉在病铺上,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尽到责任。你不自责,倒来责怪我们当护士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被护士这么一抢白,吴中有一时语塞,不好说什么。 护士这下更有理了,说:“你还不动手,让你父亲躺在屎尿里面啊!” 吴中有终于被激怒了,他猛地揪住那个护士,说:“你这个护士,居然这么不讲职业道德,走,找你领导去。” 护士一点也不害怕,猛地把他的手甩开,说:“你要找我领导,可以啊。不过,我也得找找你的领导,让他评评理,一个没有孝心的人要不要辞退?” 正争执中,旁边居然冒出一个人,举着摄像机,把他们争吵的情景拍摄了进去。等吴中有回过神来,那个抓拍的人已经收好摄像机,扬长而去。因为没时间去理论,也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吴中有没有理睬,松开那个护士的手,狠狠地骂了几句,才去帮他父亲去清洗身子。 因为父亲还不能动,吴中有费了好大的气力和好长时间,才把他父亲清洗干净。搞完这些事情,已经是晚上十点。感觉到肚子饿,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唉,这个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第二天上午八点,吴中有准时赶到省府办公室。因为没睡好,他感觉昏头昏脑的,浑身没劲。喝了杯浓茶,坐了好一会,他才觉得有了些精神。因为急着写讲话稿,他没顾得上看当日的报纸,便拿出厚厚的一叠资料,开始写讲话稿。 正忙着,吴中有听到敲门声。他走到门前一看,见是省宣传部的副部长杨明军,便说:“杨副部长,您有什么事?” 杨明军很怪异地看了看他,支吾着说:“我找省长汇报工作,你去忙你的吧。” 虽然是省宣传部副部长,可也不是想见省长就能见的。作为分内的职责,吴中有必须进去通报,等隆省长同意之后才能让他进去。于是,他很客气地说:“杨副部长,您稍等!”说完,他转过身,正要进去通报。不料,杨明军快走两步,抢在他的前面,说:“不用通报了,我有急事,得向省长汇报。”说完,不等吴中有回话,他已经快不过去,进了省长办公室。 要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吴中有也不好强行扯住他,只得任杨明军进去。不过,他没跟着进去,只站在门外,想探听下杨明军倒底有什么急事,非得这样火急火燎地进去。 还没等他听明白,里面便传来隆省长很cu重的语气:“乱弹琴——” 很快,吴中有便听到自己办公室的电话。他知道,这是隆省长打的。他顾不得去接听,急忙直接进了省长办公室。没等他站稳,隆省长把一张报纸向吴中有,喝道:“吴中有,你看看,你做了什么?”随着话音,一团报纸落在吴中有身上,滚落下去,掉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什么事弄得隆省长如此生气?吴中有禁不住一哆嗦,走上去一步,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那团报纸。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摊开。这是一张省城晚报,当日的。这上面会有什么不好信息?他从头版开始,慢慢地搜索。终于,在第二版下面的板块处,他找到了一则让他震惊的标题新闻。 “省长秘书仗势欺人!”在这个标题的一侧,还配着他吴中有和女护士推搡的照片。新闻的内容,正是昨天他和女护士发生争执的内容。吴中有不好说什么,脸刷地变得惨白。是啊,这种恶意中伤,让人如何受得了! 158遇上好心护士 杨明军在一旁贼贼地说:“吴中有同志,作为党的干部,你怎能这样呢?隆省长,因为是您的临时秘书犯的错,喻书记派我带话过来,要您自己处理。” 这件事事情,连省委喻书记都知道了?吴中有听了,心头更加忐忑不安。要知道,他正是省委排挤的对象,出了这档子事,那不正给了别人口实?他不敢出声,只偷偷地看着隆省长,等待他的发落。 隆省长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指着吴中有骂道:“我一省长,说话做事都不管用,你一小秘书,有什么权势?这些个记者,找问题就是不能抓住要害,一顿乱批。吴中有啊,我多次警告过你,你父亲病了,就要全心全意去照顾你父亲。这下好了,公私不分明,闹出了是非,还给你安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帽子。” 隆国强这是指桑骂槐啊!杨明军在一旁听糊涂了,讪讪地看着。 隆省长继续骂道:“吴中有啊吴中有,这段时间你就不用来办公室了,带着资料去医院,一边照顾你父亲,一边给老子写发言报告。哦,对了,杨副部长,你以省委宣传部的名义知会那个记者一声,让他继续跟踪报道吴中有。题目我已经帮他想好了,就叫《省长秘书是如何仗势欺人的!》。” 原来,隆省长洞若观火,知道这篇新闻报道背后隐藏的险恶用心。他们无非是想借搞臭吴中有的机会,把他服务的新主人搞臭。针对他们的报道,隆省长做了处理,就是不要吴中有到办公室去上班,去医院照顾他父亲,不过,工作还得继续去做。这就告诉对方,人,我隆国强还得继续用,事情还得要他继续去做。另外,他要杨明军以省委宣传部的名义知会记者,就是告诉那个记者,身正不怕影子斜,欢迎他继续去报道。 吴中有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隆省长的一番苦心。心头一阵感动,他恭恭敬敬地说:“谢谢首长的批评教育,我走了。”说完,他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把资料整理好,放进公文袋,真去医院陪他老父亲去了。 到了病房,那个保姆正在忙着擦拭吴父的身体。吴中有急忙放下公文袋,过去帮忙。即便是最亲的人,服侍人的事总不是好事情。保姆捂着鼻子,一般笨手笨脚地忙着,一边说:“吴干部,这个事我不想干了,您还是找别人做吧。不过,我求你别这样和谭总说。要是这样说,谭总肯定会辞退我的。你是好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样说的。” 这个世界,怎么什么人都这么市侩!吴中有忍了忍,没有生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说:“谢谢您了,这几天我恰好放假,有时间招呼,您就回去,这样告诉谭总吧。” 保姆感激地说:“我说你是好人嘛,果真是好人,今天我还是忙完这天,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苦差事马上要结束了,保姆说话做事都精神了许多,刚才那种笨手笨脚的样子没了。 吴中有还是让保姆提前走了,他不愿勉强别人干不愿意的事,特别是照顾他的父亲。上午主要是打针吃药,擦拭身子,整理被褥,下午一般是休息。所以,忙完上午,下午也就有时间整理文稿。 见老父亲睡了,吴中有找来一把凳子,放置在靠墙处,开始整理文稿。 次日上午,因为发现不及时,吴父又把屎尿拉在铺上。吴中有连声在心里责怪自己,手忙脚乱地清理。正忙着,旁边传来一个很亲切的声音:“同志,你的方法不对。” 吴中有一看,见是个穿粉红色的护士,样子还算漂亮,便不冷不热地说:“你的方法是什么,你做个示范看?”病铺上尽是屎尿,很远就可以闻到一股恶臭,就连临铺的病人都捂着鼻子,何况这些漂亮女护士? 女护士带着微笑,走到病铺前,说:“应该先让病人侧着身子,这样才好擦拭。”说完,她伸出双手,一手放在吴父的肩头,一手放在吴父的腰部,一用力,让他侧过身子躺着。然后,她拿好湿毛巾,掀开吴父的上衣,一下一下地擦拭着。 接下来,每做一步,女护士都会提醒,告诉吴中有怎么去做。吴中有感觉到,照着女护士的做法,既轻松,又彻底做好了擦拭工作,让老父亲干干净净一身。整个过程,女护士都是脸带微笑,没有任何厌恶神情,和父亲的专职女护士对比,真是天壤之别。那个女护士,总是冰着脸,打完针送了药就不见人影,更不用说服侍病人擦拭身子这类脏事情。 吴中有涌出感激,说:“谢谢你了!” 第二天,那个女护士又来了。吴中有有些诧异,说:“这个事我会做了,不麻烦你了。” 女护士笑了笑,说:“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父亲的专职护士。” 吴中有不由一喜,说:“真的,那太好了!”有这样一个既专业又有爱心的女护士照顾父亲,肯定最好不过了。他特意看了看女护士的工作牌,工作牌上写着姓名叫许笔群,职务是护理部副主任。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护理部副主任,真优秀! 很快,三天过去。吴红军在儿子的精心照顾下,恢复得很快,可以控制自己的屎尿了。这可去掉了一件大事,只需吴中有搀着去上厕所。精神好的时候,父子俩还可以聊聊天。隆省长的讲话稿也写得差不多了,只需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交稿了。 下午,吴中有坐在病室里的凳子上,靠着墙壁,想眯一会眼睛。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推他。他很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之中,感觉是刘钰婷。 159对手也在行动 吴中有费力地站起身来,晃了晃脖子,说:“钰婷,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伯父啊!”刘钰婷一边说,一边把手上拎着的水果放在铺头柜上。然后,她问了问情况,就话题一转,说:“吴老师,谭哥要我捎个信,有人在查小平哥,说他挪用公款。” “什么?”吴中有大吃一惊,“哪个时候的事?” 刘钰婷说:“谭哥刚知道消息,就叫我过来了!” 原来,她来告诉这件事才是主要目的!难道是套取外汇额度的事被发现了?要是这事被查出来,肯定是坐牢房的事!吴中有冒出冷汗,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刘钰婷在一旁见了,关切地说:“吴老师,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吴中有稳了稳神,说:“还有什么情况?” 刘钰婷说:“其它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谭哥只告诉这些。吴老师,看你急的,小平哥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吴中有说:“小平是我的高中同学,他的事我当然急了。好了,你马上回去,要谭哥定着时间,我们见个面。”既然谭哥不愿用手机的形式交流,吴中有决定也不用手机的形式交流,免得被人窃听,坏了大事。 等刘钰婷走了,吴中有好久还在想这件事。他知道,如果不是很紧急,谭露是不会采取这种形式,要刘钰婷亲自跑一趟的。想到这,他愈发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慌了手脚。 为了集中精力对付这件事,吴中有为父亲办了出院手续,把他送回了住处。晚上,他接到谭露电话,约他去他家见面。谭露家里没外人,就他一个。这样的事情,肯定不适宜在酒店或者茶吧去谈。隔墙有耳,要是被偷听,毁灭得更快! 晚上七点,吴中有如约赶到谭露家,刘小平也在。 刘小平一脸的焦急,他说:“据小林子讲,省经贸委在查我,个别领导也不信任我,你们得赶紧想法子,把钱还了。” 谭露两手一摊,说:“我的钱被骗了,哪有钱还?” 刘小平说:“不是还有一千万吗?” 谭露说:“那一千万我注册成了一家新公司,另外花了500万收购了喻二公子的九鼎建筑公司。” 刘小平扑过去,一把揪住谭露的凶脯,恶狠狠地说:“你这不是故意害我吗?” 吴中有急忙过去,扯开刘小平的手,劝道:“小平,你先别急,我们来就是为了想法子。再说了,即使帮你把钱给还了,要是他们继续追查,把套取外汇额度的事查出来,那问题更大。” 这番话说得刘小平心头凉飕飕的,他颓丧地坐下去,叹道:“这可怎么办啊?” 吴中有坐下去,说:“我们三个只能拧成一股绳,才能度过这个难关。我想了一下,这笔钱是贷给海川市烟草公司的,还得张红剑出面,要他把钱给还了。” 刘小平说:“钱是以海川市烟草公司的名义贷的,可钱打到了我的公司账上,他会愿意背这样的黑锅?” 吴中有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张红剑说的。当务之急,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根据我的分析,这件事不止是调查这么简单。你们想想,小平当这个主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年多了。借出款项是常有的事,圆通公司转借给谭哥就是借款啊。为什么之前省经委不去查,偏偏在这个时候查?我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谭露说:“什么问题?” 吴中有说:“他们知道小平和我和你的关系密切,谭哥你又下海做生意,就是想通过小平找我和你的问题,好借机扳倒隆省长。” 刘小平似有所悟,焦急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吴中有说:“这些人的背后是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要想渡过难关,就得把这棵大树先扳倒。 凭他们三个人的能力,把省委一号书记扳倒,这不是天方夜谭吗?马上,谭露一哼鼻子,说:“中有,你不是急糊涂了吧?” 吴中有说:“不是,我清醒得很。小平,你还记得吗,上次你请我去大地飞歌酒吧,和我一起去还有一位长者,你知道他是谁吗?” 刘小平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谁?” 吴中有一字一顿地说:“隆-省-长!” “什么?”刘小平惊得张大嘴巴,“真是隆省长?” 吴中有点了点头,说:“一个小小的私人老板,竟然可以随时把省委一号书记呼来,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当中,就有一个关键人物—胡小妹。她是杨林的爱妇,又是喻国和的爱妇。杨林利用胡小妹的关系,在江北省官场呼风唤雨,人称地下组织部长。” 刘小平冷笑几声,说:“老同学,只有你还把这些当做是新闻。连你都知道了,你想想,还有谁不知道?可喻国和依然好好的,没有任何影响。这就表明,你把这些当做证据去弄,是没有用的。” 确实,这是个问题!人人都知道的事,竟然奈何不了,这就是官场!是啊,在当前体制下,要想动一个省委一号书记,如果不是中央来人,谈何容易! 吴中有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谭露说:“中有,你上面不是有人吗?那次,在相片上我看到了中央领导,你可以利用这个资源。” 吴中有苦笑一声,说:“这样去找,那不是找骂吗?再说了,即便去找,我也得通过我义父去找。我义父已经离职,影响力已经不大,难啊!” 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我们就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刘小平坐在那里,一脸的悲观失望。见时候到了,吴中有咳嗽几声,说:“办法还是有,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刘小平听了,马上兴奋起来,说:“你说,我肯定去办!”谭露也跟着点头,说:“只要可行,我愿意去做。” 吴中有说:“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去找证据。这个证据,要一招制胜,能置敌于死地。如果能找到这样的证据,隆省长肯定会支持我们。我已经掌握了一个线索,一个叫吴凯的人,他本在服刑,却去找省交通厅厅长杨万里借钱,一开口就是一百万。听说杨万里与喻国和的大儿媳妇关系密切,我打算从这里找突破口。” 谭露、刘小平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随后,他们又问道:“那我们两个怎么去做,你说?” 吴中有说:“谭哥,你收购了喻二公子的九鼎公司,你可以从这个公司入手,看能不能找到问题。小平,你和杨林关系密切,可以从他的爱妇胡小妹入手,收集喻国和和她鬼混的证据。还有,你得做两手准备。如果情况紧急,可以去国外避避风头。” 方方面面想出应对之策之后,他们三个才散去。 160对手也在行动 晚上七点五十分,吴中有陪着隆省长去大地飞歌音乐大厅,参加“全省读书知识竞赛决赛暨颁奖晚会”。 根据礼仪小姐的提示,靠前面的两排是重要领导坐的。不过,隆省长不愿去坐,而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吴中有知道隆省长不喜张扬,便没有劝说,也陪坐在一旁。 很快,整个大厅基本上坐满,就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没到了。他是最重要的领导,他没来,比赛虽然定在八点开始,但也只能延迟。直到八点过十五分,喻书记才姗姗来迟。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在雷动的掌声中,喻书记被礼仪小姐引向前面最为中间的位置。坐在前面的领导们,纷纷起立,和喻书记招呼,甚至想和他握手,以能当着观众们的面和喻书记说上一句握上一次手为极大荣誉。 不过,喻书记显得不是很热情,只象征性地点点头,不开口讲话,更不握手。终于,经过一番折腾,他坐到了他应该坐的位置。见旁边空着一个座位,他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座位是省长隆国强的。 难道他没来?喻国和有些不高兴,吩咐贾秘书联系一下。很快,贾秘书和吴中有联系,问隆省长是否到会。得知隆省长已经到会,就坐在后面,他还不相信,居然站起身来,确定之后才向喻书记汇报。 “狗东西!”隆省长极不高兴,居然骂了一句。虽然声音很小,吴中有还是听到了。从骂声中,他感觉出隆省长的一种极大愤怒。确实,隆省长也是省府的一把手,即便他没有坐到前面,可绝大多数领导应该认识他。可是,那些领导并没有主动和他招呼。原因很简单,他们在孤立他。在他们的背后,是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和隆省长表现出热情,极有可能受到省纪委的领导的约谈,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或调职或降职。试想想,谁敢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和隆省长以及隆省长身旁的人亲热? 被延迟的决赛正式开始,主持人居然是张丽。当一身红色盛装的她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观众们报以热烈掌声,为她喝彩。确确实实,她显得大气,主持又很沉稳,让全场马上进了一种轻松的但又严肃的氛围。见张丽能如此大方地主持活动,坐在台下,吴中有不禁暗暗为她高兴。今晚,说什么也得和她见上一面,把心中的委屈和她诉说。 可能是知道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到了现场,参赛选手显得有些紧张,发挥有些不好。不过,六个决赛队中,以海川地区代表队表现最好,分数一直领先。最后一个程序是抢答题,海川地区代表队显得更加出色,分数一路飙升,看来冠军非他们莫属了。吴中有发现,那个叫满有为的女接待处主任也是队员之一,而且是主力队员。 就剩最后一道题了,张丽开始念题目:“人类的发育包含着德育、智育和体育三方面,求得德智体诸方面的和xie发展。这是谁说的?请抢答!” 海川队中的那个女接待处主任应声站起来,大声答道:“是毛爹爹的老师‘希特勒’!”话音一落,台上台下马上爆发出哄笑声,还伴有尖叫声。 这个错误也太那个了!张丽也愣了一下,微笑着说:“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毛爹爹的老师徐特立。对不起,你答错了,倒扣20分。”马上,海川市代表队的成绩由第一降到了第三。那个女接待处主任倒也大方,没有被哄笑压倒,很自然地坐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颁奖仪式,在张丽的一番串词之后,她开始到会颁奖的嘉宾。让吴中有惊讶地是,在主持人宣布到会的领导的时候,观众给予隆省长的掌声远远超越给予喻书记的掌声。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他们对江北省新省长的认可。 颁奖仪式正式开始,当答错题的满有为走上台,隆省长主动握着她的手,说:“小姑娘,你的表现不错,只可惜最后将徐特立说成了希特勒,回去好好学习,争取新的成绩。” 满有为激动地说:“谢谢首长的鼓励,我记住您的话了,回去肯定好好学习。有了进步的时候,我再向您汇报成绩。”不愧是搞接待工作的,本是一个大错误,让人无地自容的错误,被她一弄,倒成了一个接近领导的机会。 摄影师马上把镜头对准他们两个,来了个特写镜头,把他们的面貌和声音传给演播厅的观众,传给电视机前的江北人民。 颁奖仪式结束,张丽乘机把话筒递过去,说:“隆省长,您来我们江北主政,能谈谈对我们江北省的认识吗?” 隆省长沉思了一会,说:“我觉得我们江北省还要加快脚步解放思想,多抓经济,少谈些主义,社教这些虚的东西要少搞,我们要脚踏实地地干革命工作,多快好省地振兴江北经济。” 上午隆国强就是去搞社教工作,现在隆省长就在批评社教工作,自然让他难堪。当然,这种难堪只有吴中有能够感受出来,其他人是看不出隆国强有任何表情变化的。 张丽说:“隆省长,难怪老百姓都说您是位实干家,会抓经济,果然名不虚传。借这个机会,我还想提个问题:您对自己的工作开展有信心吗?” 这个问题提得有点无厘头,堂堂的省长,对自己的工作怎么会不充满信心?不过,吴中有感觉,张丽提这个问题,另有深意,隆省长回答,肯定也不会一般。秘书们的议论何尝不是省府官员们的议论,他们对隆省长的看法肯定会传开,慢慢扩大范围,从而影响老百姓对隆省长的看法和想法。从张丽的提问中,她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关于隆省长的不利议论。 果然,隆省长略作沉思,便义正词严地说:“我来江北省快一年了,从江南到江北,我隆国强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做表面文章的。江北的经济发展了,江北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了,江北人民的幸福指数高了,这是我离开江北省的唯一理由。有人扬言,要在三年内我把整走,我不信这个邪!”说到最后,隆省长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声调,讲得很有力度。 坐在台下,喻国和分明听到了隆国强的言外之意: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无根的草,你们这点风能把老子吹动,甚至灭了?他撇了撇嘴巴,表示了不屑。当然,这个神情别人无法知道,可陪坐在一旁的省纪委书记于庆华能够感受到。不用说,喻书记对那个台上公然与隆国强情的女选手很不满意。我虽然动不了隆国强,可动下面的小小公务员还是可以的!想到这,于庆华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意。 隆省长的话,可以说是义正词严,让人听了非常振奋。就连听惯了官话的吴中有,也是热血沸腾,为隆省长这种心系老百姓的情怀喝彩。他的话音落了,可大厅的掌声响了起来,经久不息。 大屏幕上,喻国和面无表情地坐着。“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可吴中有觉得,喻国和的内心如冯延巳笔下的那位女主人公,内心颇不宁静。那次,吴中有是听邵英博他们议论新省长反对搞虚的东西。这次,他可是真真切切听到新省长讲了,而且是通过电视台讲的。 能为这样的领导服务,真好!坐在台下,吴中有不由自主发出这样的感叹。但随之而来的是担忧,因为隆省长已经公开了他和省委之间的矛盾,面临的将是更为残酷的斗争。 161对手也在行动 晚会结束,观众如潮水般涌出大地飞歌音乐大厅。吴中有没有陪隆省长,而是径直朝舞台后台赶去。冲进后台,他没有看到张丽,急忙问里面的工作人员,问她哪去了。 工作人员朝外面努了努嘴,似乎有点不屑。吴中有朝外面一看,果然看见张丽朝一辆红色小车走去。他急忙跑出去,在张丽钻进驾驶室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 见是吴中有,张丽的脸上露出惊喜。但很快,她冷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吴中有急切地说:“你换了手机号码,你换了住的地方,我又不敢来电视台找你,你、你叫我怎么办啊?今晚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不愿听我说上几句?” 听到这样的倾诉,谁不心软?终于,张丽犹豫了一下,说:“上车吧!” 吴中有兴奋急了,忙绕过去,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很快,小车启动,缓缓地驶入主车道。大地飞歌所在街道是全市最繁华的街道,其它街道一片漆黑,但这里的街道两旁的街灯很亮。 灯光中,张丽依然是那么美丽,可脸色明显带有憔悴。吴中有一阵心痛,很想安慰一番,可又无从说起,只得保持沉默。渐渐地,小车离开主街道,向右拐向解放路。 在一处开阔处,小车靠边,停了下来。张丽注视着前方,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那语气,非常冷淡,听得吴中有直起鸡皮疙瘩。他咽了下喉咙,极力稳定情绪,说:“你对我真的没了感情?曾经,我们爱得死去活来,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张丽冷笑一声,说:“吴中有,你别假惺惺了。你要是真心待我,怎么会和别的女人相亲?” 吴中有吃了一惊,说:“我和哪个女人相亲了?天地良心,自从我和你确定关系后,我再也没和别的女人有过亲密关系。” 张丽又是一声冷笑,说:“那你和喻意志是怎么回事?” 这个名字,吴中有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个名字到底和哪个女人有关。他苦笑一声,说:“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如果真是这样,你千万不要相信任何话,我和她真没什么。你想想,那样的女人我会喜欢吗?” 张丽说:“那你为什么晚上会出现在她的卧室?” 那天晚上,除了我之外,只有林子龙和喻意志。喻意志死了,林子龙也被判了死刑,张丽是怎么知道我当时也在喻意志卧室?吴中有有些慌乱,说:“那天晚上,我是去了喻意志的住处,可我事出有因。你不是和我说过花魁hong梅的死吗?喻意志说她知道,而且手头有证据。她以这个作为筹码,我不得不去。再说了,林子龙当时给我做媒,介绍的女人就是她。” 张丽说:“要是林子龙不在场,当晚你是不是和她同铺共枕了?” 这些细节,她怎么全知道?吴中有非常不解,又不好怎么解释,只得委屈地说:“丽丽,你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啊?其实,喻意志约我去,并非为了说hong梅的事,而是另有原因。她本是林子龙的地下女人,为了达到和他结婚的目的,她骗我去了他的住处。然后,她当着我的面,逼林子龙签下离婚保证书,并且要我作见证人,也签下名字。我一个小小的秘书,又能怎样?为了自保,我在见证人一栏签下了名字。” “就是那封离婚保证书害了你啊!”说到这里,张丽已经是泣不成声。似乎,她的心中有很多委屈。吴中有伸出手,把她搂过去。张丽没有反对,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吴中有拿出纸巾,帮她擦出脸上的泪水。等她哭够了,他才劝慰道:“丽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 162对手也在行动 张丽从吴中有的肩部移开头,拢了一下头发,说:“我快结婚了!” “什么?”吴中有惊了一跳。 张丽说:“何继光,你认识的。”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什么何继光,我不相信。” 何继光,两会新当选的副省长,兼着省政法委书记。吴中有当然认识,只是,他不愿承认。他做梦也没想到,绍英博说何副省长有个省电视台的小爱人,居然就是张丽。 张丽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他正在为他的副省长作努力。因为担心影响仕途,他不敢和我来往,和我断绝了关系。我也不愿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并不觉得痛苦,甚至有几分高兴。后来,我遇上了你,让我感觉到了生活的意义。” 吴中有痛苦地说:“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的!” 张丽摇着头,哽咽着说:“不,中有,我是真心的。他拿着那份签有你名字的离婚保证书,威胁我说,如果媒体把这个事曝光,你的名声肯定臭了,政治前途就彻底毁了。” 原来那份离婚保证书落到了何继光的手中!而且,他拿着这份保证书去威胁张丽。这个可恶的家伙!吴中有气愤地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 张丽苦笑几声,说:“当时,他提出帮我毁掉这份离婚保证书,不把你牵扯进去,前提条件就是和我结婚。那个时候,他已经担任副省长,名正言顺地和前妻离了婚。” 丽丽为了我作出这样大的牺牲,而且还得不到我的理解!吴中有一阵愧疚,说:“丽丽,是我没用,不能好好地保护你!”说完,他抱过张丽,痴情地吻着她。 张丽被她吻着,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忽地,车晃了一晃,她险些侧翻身子。吴中有急忙把她抱到副驾驶,一托身子,把她托在他的大腿上。 “这样不行的!”张丽咬着他的耳朵,“要是有巡警过来,我们就惨了!” 吴中有吓了一跳,急忙停手,说:“那怎么办?” 张丽呢喃地说:“他去北京开会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去她家?听到这样的提议,不知为什么,吴中有心里居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个建议。他吻了吻她的唇,说:“去你家就去你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后来,他才逐渐明白,这种奇妙的感觉叫报复。这是他的前妻谢灵留给他的心头阴影,让他一辈子忘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阴影在他心头慢慢发酵,形成一种报复出道女人的恶念。 半夜里,吴中有醒来。雪白的墙壁,高大的仿古青花瓷,镀金的家具,玉制的饰品,在黑暗中发出温柔的莹莹的光,眩人眼球。一束月光进来,从窗户偷偷潜入,轻轻地抚莫着睡梦中的笑脸。 看着身边小猫咪一样的乖巧人儿,吴中有心头涌出复杂的情感。他没有开灯,在夜的静默中默默地看着她,细细地琢磨着梦幻般的重逢。一切已经变了,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她! 虽然,和她依然是销魂,可没了幸福的感觉,只有肉体的宣泄。张丽翻了个身,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头歪在他的臂弯里,娇嗔着说:“宝贝,你没睡吗?在想什么?” 吴中有翻过身,说:“我在想,老天爷又把你送到我的身旁,我要怎样感激,怎样好好呵护你。” 张丽伸出双臂,勾着他的脖子,使劲地抬起头,把唇印上去,呢喃着说:“宝贝,来!”在这声充满肉惑的召唤声中,吴中有马上亢奋起来。…… 第二天早上,吴中有醒来,发现张丽不在身旁。他急忙起来,冲出卧室,大声喊道:“丽丽,丽丽——” “哎,我在这里!”张丽在厨房里应答。原来,她在弄早餐。见到这个情景,吴中有心头居然一颤。因为,同样的情景,却发生了不同的事情。那天早上,扬子舟大桥坍塌,改变了两位副市长的命运,一个铤而走险杀死花魁,一个穷凶极恶杀死女心理医生。这两个死者,都是爱妇的身份,只是一个是被逼的,一个是自愿的,可结局都一样。 当然,坍桥事件,改变命运的不止是两位副市长,还有吴中有。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与张丽的恋爱关系。 所以,在张丽的新住处,吴中有起铺后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一年前那个早上留下的反应。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等他穿好衣服,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张丽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一边往桌子上放,一边招呼说:“快去洗漱,吃早饭啦!” 吴中有用力吸了吸,说:“好香啊,是蛋炒饭!”忍不住,他偷吃了一点,讨好地说:“真好吃,真好吃,还是那个味道!” 张丽深情地说:“想吃吗?我天天做给你吃。” 吴中有揽住她,说:“可是,你和别人结婚了!” 张丽颤了一下,说:“看见这套别墅没有,看见这些华丽的家具没有?你是个聪明的人,你应该知道,凭我自己,我现在或许还缩在某条小胡同的黑屋子里。如果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肯定过不上现在这样的生活。现在,我是省台的专职主持人,每年只要主持几次大型活动就可以了,再也不用劳累奔波。但我清楚,这里只是一只金制的鸟笼,我只不过是人家暂时需要的小物,供他玩弄的尤物罢了。”说到这,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吴中有不好说什么,只揽住她。明明知道她已经结婚,可我还和她这样,我成了什么人?其实,我和她没什么两样。她用她的肉体换取更好的生存,我用我的灵魂去换取更好的生存。表面上不一样,其实,本质是一样的,我凭什么瞧不起她?想到这,他不由得为自己有过的好想法内疚起来,便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张丽止住哭泣,猛地亲吻着他,有种想把他吞了的感觉。疯狂吻了一阵之后,她又说道:“原谅我,我其实不想这样。可是,都市里,不是你有翅膀就能自由飞翔的地方。我也曾单纯而又倔强地生活,拒绝各种肉惑,逃避一张又一张罗网。最后可有怎样?生存,或者毁灭。在这个大酱缸里,我已经迷失了自我!” 吴中有听了,沮丧地说:“你现在待我,不是因为爱我,或者不仅仅是因为爱我!” “不——“张丽伸出手,盖着他的嘴唇,猛地摇着头,“我爱你,一直爱着你。可是,爱情是个奢侈的东西,在吃饱穿暖还成问题时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想其它的。当初,要是我不答应,这个时候,我们不但没有机会相聚,可能还会有牢狱之灾。” 吴中有一阵心疼,本就爱着她,本就有和她生活一辈子的打算。可这一切,因为他的身份的卑微,因为他那个时候所处正是困境,才导致现在这样尴尬的地步。他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说:“丽丽,谢谢你!我给不了你名分,但我可以给你爱,直到永远!来,我们一起吃饭!” 张丽打了他一下,说:“快去,你还没漱口!” 吴中有笑道:“我没心思吃饭,我要吃你!” 两个人就势一滚,躺倒在地板上。 163他跟踪胡小妹 刘小平跟踪胡小妹许多天,想拍到她和喻国和鬼混的镜头。可是,喻国和很小心,出门有警卫跟着,一般人根本接近不了。既然喻国和跟踪不了,那就跟踪胡小妹。 一天下午,为了等胡小妹出门,刘小平把车停在维亚斯美容院对面。开着空调,听着音乐,个把小时还是容易过的。可时间一长,刘小平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抽烟过多,车里面的烟很多,气味不好。刘小平有些受不了,便把车窗玻璃摁下了一点,以便空气对流。在等待中,刘小平发现,进维亚斯美容院的客人当中,有他认得的官员。 这个美容院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地下女人开的,官场上的人自然会去捧场。刘小平虽然和杨林走得近,可去攀附一个女人,而且是别人的爱妇,他还是不愿意的。所以,他从没来过这里。 又过了半个小时,胡小妹还没有出来的迹象,刘小平有些气恼。这贱人,怎么就守在里面,从不出门?跟踪胡小妹,从她那里找突破口,这个法子成吗?慢慢地,刘小平开始怀疑吴中有提出的这个方法。 “这个吴中有,尽出馊主意,害得老子瞎等了了两个小时!”终于,刘小平忍不住了,骂骂咧咧地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两辆小车驶来,前面是一辆崭新的奔驰小车,后面跟着一辆五六成新的奥迪。 看座驾,来的人就不是一般人!刘小平急忙熄火,注视着那两辆小车。很快,两辆小车放慢速度,慢慢靠近维亚斯美容院,在门口停下。后面那辆小车下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小伙子,他俩快步走到奔驰车旁,拉开副驾驶车门,一个护卫,一个挡着车上沿,以防下车的人撞了头。 随即,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挪出副驾驶。他,正是江北省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刘小平一阵惊喜,急忙掏出手机,瞄准那里,卡了一个镜头。就在喻国和下车的同时,美容院里出来四个安保,恭恭敬敬地站在奔驰车前。等喻国和上了台阶,他们才簇拥着进去。 大鱼终于来了!刘小平整理一下衣服,戴上一副墨镜,下了车。不过,他没带相机,以免被里面的安保发现,露出身份。他大摇大摆地进去,走到一楼大厅。马上,有服务小姐过来,说:“先生,您好!请问,您有熟悉的工号吗?” 刘小平没有听懂,说:“什么熟悉的工号?” 服务小姐噗嗤一笑,说:“就是您在这里接受服务后,觉得哪位员工的服务到位手艺好,您可以指定她来服务。因为我们这里的员工对外只报工号,不报姓名。”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里面,还真一套一套的。刘小平讪讪地说:“没有,我看看再说。二楼还有吗?” 服务小姐说:“二楼还有,是贵宾楼,价钱稍微高一点。” “老子就不怕贵!”刘小平撂下这句话,径直朝二楼走去。果然,二楼是小包厢,装饰豪华多了。喻国和会在这层楼的小包厢吗?刘小平琢磨着,慢慢地从东头走到西头,想发现点什么苗头。他有警卫跟着,如果在这层,按道理应该可以见到。总不至于他和胡小妹鬼混,警卫也跟着去吧! 可是,从东头走到西头,刘小平没有发现那几个警卫,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当然,小包厢是不能进去的。要是碰上别人干什么好事,被破坏了,那就不是挨骂的事,有可能挨打了! 一抬头,刘小平发现,还有第三层。见前面就是楼梯,他决定上楼看看。楼梯是木质的,和下面二层的楼梯不同,显得很高档。上了正面的楼梯,拐过弯,他又上了背面的楼梯。正要进第三层楼,两个人现出来,伸手拦住,说:“对不起,这里不营业!” 刘小平一瞅,发现这个两个人正是那两个警卫。原来,喻国和在这一层!他决定探探虚实,便装傻帽,说:“这里不是还有一层嘛,怎么不营业呢?”说完,他继续往里面走。 两个警卫双手一叉,扭住刘小平的手腕,朝前一送。刘小平往身后一倒,倒在楼梯上,骨碌几声,滚了下去。 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莫着腰部,刘小平气愤地说:“你们凭什么打人!”他的喊声,马上召来了看客。有认得刘小平的,急忙过去,附在他耳旁悄声说:“小平,算了,上面是喻书记!” 刘小平当然知道是喻书记,可这样莫名其妙被他们推下楼,心头很是不甘。要知道,他大小也是一正处级干部,担任租赁公司主任。当然,他也不敢放肆去闹。要是真惹急了喻国和,只要一句话,他这个租赁公司主任就没得当了。 这时,一个领班模样的女人过来,很礼貌地说:“这位先生,我们唐总请您过去一下,请跟我来!” 借着这个机会,刘小平跟她过去,进了一间房子。里面有个胖女人,见到刘小平,笑呵呵地站起身,说:“先生,你别介意,是我们没说明白,三层是不能去的,让你受委屈了。好说好说,今天的消费免费!” 刘小平装傻道:“三层为什么去不得?” 胖女人说:“先生,还是你运气好,被警卫拦住了。要是你真上去,可能不是这样遭遇了。你知道上面谁在休息吗?” 刘小平傻乎乎地说:“谁?” 胖女人乐了,说:“难怪你被推了,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到我们美容院来消费。我告诉你啊,上面是我们江北省的一把手,最大的官,你知道了吗?要是冲撞了他,做生意会没得生意做,当官的会没得官做。小伙子,你是干啥的?” 这样的话绝非威胁,他喻国和只须说出这个想法,马上有人去落实,让这个冲撞他的人在江北省无立足之地。胖女人提这样的问题,刘小平哪敢回答。要是传到喻国和的耳中,一个问题没去,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他支吾着,说:“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说完,他急忙抢步出了美容院。 164他跟踪胡小妹 当天晚上,吴中有从刘小平口中得知情况,连声说:“小平,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你就不想想,要是被喻国和一伙发现了,你不但乌纱帽保不住,说不定还会有无妄之灾。” 刘小平愣了一下,说:“什么无妄之灾,我不懂!” 吴中有说:“去年扬子舟大桥坍塌,你听说过吧。因为里面有很深的黑幕,为了守住秘密保住官位,当事者把知情者灭了口,我也被他们关进了疯人院。” 刘小平听了,冒出一身冷汗,不无庆幸地说:“幸亏我见机,没有暴露身份。中有,下一步,你说怎么办?” 吴中有苦笑一声,说:“你堂堂的正处级主任,我也是省长秘书,居然干起这样的勾当。” 刘小平安慰道:“这不是特殊嘛,再说了,扳倒喻国和,这是为民除害,你顾虑什么?” 吴中有说:“你说得也是,这是为民除害,犯不着有什么负罪感。这样吧,你和谭哥联系下,看他有什么发现没有。胡小妹那里,还是我主动去找。” 刘小平不无焦急地说:“你得尽快,要是被他们抢了先机,我完了,你们肯定也完了。” 这句话不用刘小平说,吴中有也知道。他拍了拍小平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们的事做得隐秘,没人知道;他们的事,非常张扬,人人知道。我向你保证,喻国和垮台是迟早的事,隆省长肯定会牢牢掌控局势,主政江北省的。我还要跟着他干一番事业,怎么会出事呢?” 有他的这番话鼓励,刘小平总算安下心来。 话是这么讲,可吴中有的心头其实忐忑不安。要知道,他面临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从小平的反应来看,喻国和和发廊妹胡小妹在鬼混,这是事实。问题是,如能才能弄到他们鬼混的证据?还有,即使弄到,能不能把他整下去还是未知数。毕竟,这样的事只是道德问题,可以小事化无。纵观时下的官场,有婚外情的高级官员大有人在,可他们的官依然当得好好的,甚至还在不断升迁。 就在吴中有左右为难的时候,胡小妹主动打来电话,约他周末晚上见面。她为什么约我?这个胡小妹,太不简单了,我能和她继续来往吗?思量再三,他决定还是赴约。因为,只有从她那里找到突破口,才有可能找到喻国和的罪证。 到了周末,吴中有早早地洗了澡,穿上一身比较体面的休闲秋装。他站到镜子前面瞅了瞅,感觉自己还是蛮精神的,不由冲自己笑了笑。正要出门,胡小妹打来电话,说:“吴秘书,我的停在你的宿舍下面。” 吴中有的宿舍在省机关职工大楼的集体宿舍,就一进两间的那种模式,还不带卫生间。晚上尿急,得去宿舍楼东头的公共卫生间。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吴中有有些尴尬,急忙下楼。果然,一辆红色小车停在宿舍楼前。那辆车正是胡小妹的,不过,她没放下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看样子,她还是不想露面,担心惹来议论。毕竟,她是喻书记的地下女人。要是一不小心,这样的情况传到喻书记的耳朵,还是不好,那是影响前程的事。 想到这,吴中有居然有些紧张起来。就见这次面,以后再也不来往了。他下了下决心,快步走了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胡小妹没有说话,很自然地发动小车,开始驾驶。 小车里播着轻音乐,声音不大,有种温馨感。 开了十多分钟,胡小妹说:“吴秘书,你就不问问我,约你出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没想!按理来说,出来之前,吴中有是应问问,可想通过她找证据的想法太强烈了,忽视了这样的问题。他有些紧张,讪讪地说:“美、美女约,肯定是好事,我就没问了。” “咯咯咯——”胡小妹放肆地笑了起来,“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想通过我攀上喻书记的关系,好奔大好前程?” 没想到她主动讲出她与喻书记的关系,让吴中有大吃一惊。她是因为肆无忌惮,还是想用这个在我面前炫耀?他瞅了下她的脸部表情,感觉后者的成分更大。要知道,一个小女子,与省委一号书记有关系而且是不一般的关系,这是多少小女子羡慕的事啊?这,意味着衣食无忧,意味着想钱会有钱想当官会有官当。而且,她还可以利用这层关系,为她的关系户谋取利益。 想到这,吴中有忙说:“要是胡姐能提携提携小、小弟,感激不尽!”讲小弟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很拗口,支吾了一下才全部吐出来。 听到这,胡小妹兴奋了,踩下油门,让小车疾驰。驾驶小车的女人就是给人奇妙的感觉,看到她娴熟地操作,吴中有有些异样感觉。很快,小车在一处灯火辉煌的高楼前停下。下车后,他发现了大楼上有两个大大的霓虹灯字“醋吧”。 这是什么地方?吴中有不知道,望着胡小妹。胡小妹知道他的想法,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醋吧,顾名思义就是喝醋的地方,这是我们白沙市的一个亮点,你不知道?” 吴中有说:“我来省城时间不长,平日里待在机关的时候多,对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 胡小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吴秘书啊,你这么没情调,难怪你老婆和你离婚。今晚上,我就带你见见世面。不过,等下你别太老土,要显得油滑一点。要不然,别人会看不上的。” “别人看不上?”吴中有愣了一下,“什么别人看不上,胡姐?” 胡小妹支吾道:“我先给你讲讲醋吧里的基本常识。跟你简单说吧,酒楼的小包厢一般是喝酒,醋吧的小包厢一般说喝醋。酒楼喝酒的人一般是男人,醋吧喝醋的一般是女人。这些女人,围着一张大理石圆桌,一边喝醋一边聊天。这就是醋吧的基本内容,吴秘书,你懂了吗?” 吴中有说:“懂是懂了,可我是男的,你怎么带我来了?” 胡小妹笑了笑,说:“聊天总得有聊天的话题啊,今晚你就是聊天的话题,知道了吗?” 什么,我是聊天的话题?吴中有惊住了,站着没有动。胡小妹扯了他一下,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在官场上混?在官场上,擒拿格斗,吃喝玩乐,甚至还要来点嫖赌逍遥什么的,你要是不会,就是异类。如果是异类,你想想,谁敢搭理你?更不用说提拔你了,走走走,别磨蹭了!” 千万不可因小失大!想到此行的目的,吴中有抬了抬凶膛,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一楼大厅,只见里面悬着面面珠帘,把厅堂隔成若干个相对独立的小单元。每个小单元里,几把藤椅围着一张大理石桌面的圆桌,就像茶楼里喝茶的小单元。厅堂里已经基本上坐满,果然大多数是女人,男人只是点缀。 胡小妹没有在一楼停顿,而是穿过通道,径直上了二楼。上了二楼,吴中有才知道哪是一般化哪是特殊化。因为二楼的装饰精巧,不像一楼那样只用珠帘隔开,而是一间间的单间。 随着胡小妹,吴中有进了204室。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女人,正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见胡小妹和一个帅哥进来,她们马上打住,盯着吴中有看。被这么多女人盯着,吴中有有些不自在,脚步有些慌乱。一步小心,他绊了一下,就是一个趔趄。 “咯咯咯咯——”房间里,马上爆发出一阵美女笑声。 165省委大院儿媳(1) 吴中有想化解这种尴尬,便开玩笑说:“看到美女紧张,看到美女紧张!”可惜的是,他这句话玩笑成分不足,现实感太强,反而引得美女们更加发笑。就连胡小妹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不过,在众多的美女中,有个美女一直没有发笑,只冷冷地盯着吴中有。吴中有感知到了,不由打量了一下,发现她属于前妻那种类型,也是柳叶眉瓜子脸。 笑了一通,胡小妹扯着吴中有坐在她的右侧。然后,她接过服务小姐递过来的单子,推给吴中有,说:“客人优先,你喝什么?” 这是一张醋饮品的单子,上面列了许多醋饮品的种类:用醋加冰组成的“冰晶xo”,40元一杯;用醋加雪碧组成的“南国红粉佳人”,50元一杯;用醋加桂圆组成的“开心一刻”,60元一杯…… 这里面的东西好贵!吴中有算了下,里面有五个女人,加上他就是六人。每人一杯,最低价就得240元,相当于吃大餐了。这里面就他是男人,总不至于要女人买单。想到这,他决定选最便宜的,给她们一个示范,免得喝出好几百来。于是,他点了个40元一杯的“冰晶xo”。 接下来,从胡小妹开始,女人们一一点了醋饮品,或是七色彩虹,或是极品一簇,或是霸王别姬……每一杯都是七八十。点完之后,吴中有暗暗心焦,担心自己袋子里的钱遭遇女劫匪了! 没办法了!吴中有稳了稳神,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正常起来。在喝醋的过程中,女人们开始神侃起来。这个说谁谁新买了一件上万元的貂皮大衣,那个说谁谁新得了一套带车库的豪宅,那个说谁谁傍上了一个职高权重的高官,要什么就有什么…… 女人们一边喝着味道酸溜溜的饮料,聊着酸溜溜的话题,心中泛出一股酸溜溜的醋意。难怪,醋吧的生意这么好!吴中有一边听着,一边喝着,一边好笑,一边心痛。 慢慢地,女人们聊天的话题开始集中,就是如何傍上高官。因为,在她们谈的所有话题中,什么高档衣服啦,什么豪车豪车啦,什么豪宅啦,背后必然有个高官。要不然,她们谈的这些就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 渐渐地,吴中有判断出,这些女人中,最有人缘的是省报记者萧淑兰。因为她是记者,消息最灵通,从她的口中吐出许多高官与女人的花边新闻。说了一会儿,一个叫丹丹的女人说:“男人苞养一个女人,要支付一定成本,而女人取悦一个男人,理所当然地要得到回报。无论是成本还是回报,当然最后都体现在金钱的数额上。” 萧淑兰说:“那当然啦,单位分房子,为了达到公开公正公平的目的,往往有一个基本分加系数的计算公式。譬如:在基本分的基础上,什么职称、职务、年龄、工龄……都要加分的。我跟你们说,苞养女人也有一种基本分加系数的计算公式:男人的职务越高,年龄越大,支付的成本越大;女人的年龄越小,女人的身材越苗条,女人的容貌越漂亮……得到的回报也就越高。” 这是什么话题,什么逻辑?吴中有听得惊愕,听得背上起鸡皮疙瘩。可房间里,居然爆发出掌声和喝彩声,为萧淑兰的这番言论大声叫好。 听到这,胡小妹笑着摇了摇头,摆弄着手上戴的一只新手表。丹丹眯了眯眼睛,不无艳羡地说:“胡姐,你的手表又换了,好漂亮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是什么牌子的?” 胡小妹露出得意,故意抬了抬手,露出手表,说:“这种表叫钻石劳力仕,是瑞士出的,每年限量生产一千对。” 丹丹有些不解,说:“为什么只生产一千对,而且是一对一对的?” 胡小妹咳嗽了一声,说:“这种表一对两只,分男士表和女士表。因为限量,所以价格高,一对价值10万美元,相当于80万人民币。前天我生日,老爷子一高兴,就把女表送给了我。” 什么,一只表就值40万人民币?吴中有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细细瞅瞅了那只表,发现那只表确实不同一般,上面嵌着好几颗钻石,闪闪发光。 听到胡姐这么一说,女人们都不做声了,心头酸溜溜的。 胡小姐故意露出手表,还不是在姐妹们面前炫耀!萧淑兰看出胡小妹的心思,说:“刚才,我说的那番话还只是理论,胡姐的经历就是事实了。你们想想,胡姐现在除了豪车豪宅豪表豪哥之外,还可以有高级精神享受,带着小帅哥潇洒。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姑娘们马上响应。 什么,她们把我当做胡小妹的相好?吴中有听了,脸就是一热。她是别人的爱妇,就是最美,这样的女人我也不会要!他端起醋杯,喝着醋,装作没有听见,不给予任何回应。 胡小妹笑了笑,说:“我是想有这样的小帅哥,可人家不会喜欢我。我把他带来,可是专为小罗莉介绍的,你们可别乱开玩笑!” 听到胡小妹这么说,那个冷艳美女马上有反应,有些兴奋地说:“胡姐,既然是给我作介绍,怎么没听你说他姓啥名谁,当什么官?” 原来她叫小罗莉,看上去很冷艳,没想到这么泼辣!吴中有悄悄地打量着,看她说些什么。 胡小妹说:“这个嘛,怎么说呢,人家现在还不是官。” 小罗莉鼻子一哼,说:“胡姐,既然不是什么官,那有什么奔头?” 胡小妹说:“人家虽然还不是官,可只要抓住机遇,当个县长甚至市长什么的,那还是不难。老爷子的第一任秘书谭贵和现在是金海市的市委书记,有望调任省里。” 这个谭贵和,听他们说,是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的第一任秘书。因为很会讨主子的喜欢,四年后被喻国和放到地级市金海市当市委专职副书记,三年后就被提拔为该市市委书记。这家伙,没什么真本事,主政金海市后,该市的经济基本上排在全省后列。上次省省府工作例会上,隆省长就因为点名批评了谭贵和,惹得喻书记很不高兴。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隆省长点名批评喻书记的第一任秘书的工作,当然会惹得他不高兴。 应该是这个解释起了作用,小罗莉马上温柔多了,说:“看样子,这位帅哥在为省里领导服务。请问,你在帮哪个领导拿印把子?” 胡小妹说:“小罗莉,我们这位客人是位文化人,你跟他说话,要注意文明用语,别张口闭口就是脏话痞话。人家嘛,是隆省长的秘书,随身秘书,前途好着呢。” 不料,小罗莉听了,嘴巴一撇,说:“胡姐,前天你还说隆国强离垮台不远了,今天怎么又变了,说他的随身秘书的前途一片光明?” 胡小妹说:“隆国强是隆国强,吴秘书是吴秘书,只要他站对位置,和老爷子一条心,前途肯定会好的。” 小罗莉听了,脸上开始温和起来,说:“原来是这样,那可以交往交往!”说完,她站起身来,递给吴中有一张名片。吴中有接过去名片一看,差点笑掉大牙。因为,名片上印着名字“罗莉”,头衔是“白沙市选美大赛亚军”。她这个样子,怎么就选上了美女赛的冠军?还有,她居然堂而皇之地印在名片上,作为资本广而告之。 见小罗莉的事落定了,那个叫丹丹的女人似乎有些焦急,忙说:“淑兰,都快一个月了,我的事怎么还没着落?” 萧淑兰说:“早就有了,人家还在想这个问题,所以就没告诉你。” 丹丹说:“那他是个什么官?是局长还是处长?” 萧淑兰说:“比局长小半格,比处长大半格,具体说吧,他是个副局长。” “副的?”丹丹很不高兴,“丫鬟拿钥匙,光喊主不了事,那有屁用?” 萧淑兰说:“话不能这么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人,他极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当上一把手。” 萧淑兰说:“江北省财政厅?” 丹丹说:“财政厅是干什么的?” 萧淑兰说:“丹丹,你怎么这么无知啊,连这都不知道。简单和你讲,财政厅就是管钱的,明白吗?他是管钱的人的领导。” 丹丹恍然大悟,说:“原来说和钱打交道的官,经手三分肥,和钱打交道就会有钱赚。这个官要得,几时带我们见见面。只要他见了我,我保证他会迷上我,离不开我的。” 作为女人,哪有这样推销自己的?吴中有听了,心头直呕。看样子,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正经的,不是谈吃喝穿着,就是谈如何傍上当官的有钱的。罗莉还得过什么所谓的选美冠军,这个丹丹,简直就是一个白痴女人。 聊了一会,萧淑兰说:“丹丹,我得叮嘱你,你相的这个人是个文化人,大秀才,你和他交谈的时候,可得注意文明用语。” 丹丹说:“他多大年纪了?” 萧淑兰说:“奔五的人,属虎的,岁数大了点,可人神气,三十岁的器官。” “奔五的人了,老娘才奔三呢,这么老了,我图个屁?”丹丹有些泄气,说话开始粗鲁起来。 萧淑兰说:“我刚才不是给你列了一个男人苞养女人的基本分加系数分的计算公式吗?照这个公式,男人越老,你得到的报酬就越高。我帮你估算一下,你们的岁差是20岁,一个月他给你的门脸费就得7200块。你图不了快乐,可以图他的钱呀。像我们的小罗莉,赚了钱就可以自己去苞养小白脸。” 小罗莉倒也不觉得难为情,她笑了笑,说:“吴秘书,你可听清楚了,现在老娘可以不图你的钱,还可以倒贴钱。不过,你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我,听到吗?” 吴中有哭笑不得,讪讪地说:“我、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呢。” 丹丹说:“吴秘书,你就别谦虚了,你什么也没有,只要有家伙就行。” 吴中有傻傻地问道:“我有什么家伙?” 丹丹说:“你下面的家伙啊!” 众女人听了,很开心笑了起来。顿时,醋吧间里荡漾着很赢荡的笑声,很暖昧。 笑了一通,胡小妹打了个响指,说:“姐妹们,我们跳舞去,顺便帮丹丹参谋参谋,看那个老男人到底怎么样。”于是,众女人吆喝一声,起身赶往舞厅。吴中有呢,也只得跟着。因为,胡小妹邀请,他不好拒绝。更重要的是,他得继续观察,掌握更多的材料。 166省委大院儿媳(2) 很快,两辆小车停在皇冠夜总会的大楼前。吴中有跟着众女人,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ktv包间。包间里的人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上去,这里面的人都是比较守规矩的吃皇粮的人。见到胡小妹,他们都很客气地和她招呼。看得出来,他们都认识胡小妹,都知道她和省委一号书记的特殊关系。 几个人在一小包厢坐下,服务员端上点心和红酒。丹丹有些焦急,看着灯光下摇来晃去的舞男舞女,说:“淑兰,哪个是你介绍给我的男人啊?” 萧淑兰瞅了瞅跳舞的男男女女,说:“暂时不在,应该是去卫生间了。哦,来了来了,你看。”随着她的手指方向,一个男人过来,嘴里咬着一根牙签。这个老男人不是廖东西吗?没想到他在外面偷星!吴中有很是惊讶,急忙起身,去邀请罗莉跳舞。罗莉愣了一下,还是接受了邀请,搭着吴中有的手,滑进了舞厅。 丹丹见了廖东西,杏眼睁着,嘴巴咧着,鼻子差点歪了。眼前这个男人,五短身材,肥肥胖胖,还秃了头,简直就是武大郎大翻版。萧淑兰看到了她的变化,忙附在她耳旁,悄声安慰道:“丹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跟你说,有得必有失,有取必有舍。” 丹丹只得点点头,表示认可。见她点头了,萧淑兰按了按她的肩膀,起身走到廖东西跟前,说:“廖厅长,我帮你约了个舞伴,就是那个穿紫色风衣的姑娘,还是个黄花闺女,你主动一点,邀请她跳个舞。” 廖东西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下,说:“还是黄花闺女,太好了。萧美女,事情成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他径直走向丹丹,朝她做了一个邀请手势。 丹丹起身,慢腾腾地脱掉风衣,露出姓感装束。然后,她径直走向舞厅。廖东西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伸出右手,让她的右手搭在手上,伸出左手,轻轻地揽着她的细腰。 舞厅里回荡着世界名曲《最疯狂》的激情乐曲,极富挑逗性。丹丹穿着红色束凶的露脐装,在灯光的映照,腹部那宽约十厘米的雪白肌肤,像茫茫林海中的一条雪路,分外夺目。其实,丹丹是离婚女人,还有小孩。可此时,她故作矜持,微微低头,羞涩得像一个未婚少女。 廖东西已经身体酸软,心头痒痒的了。他揽着她的细腰,近乎平行地和她跳着,身体还算灵活。忽地,他嗅了嗅鼻子,说:“美女,你抹了什么香水,怎么这么香?” 丹丹作羞怯状,说:“不瞒大哥,我没抹什么香水呢。” 没抹什么香水,这么一股浓郁的香味,居然是体香?廖东西心头更加痒了起来。他本是农家子弟,从小在柴火的烟熏中长大,嗅惯了不好气味。因为勤奋努力,他考入财经大学,毕业后分在乡财政所,慢慢地升迁至现在这个位置。饱暖思欲,这句话说绝了。慢慢地,他开始不安非起来,想着家外有家的日子。在江北省整个官场,这样的风气已经见惯不惯了。连省委一号书记都和发廊妹有一腿,上行下效,他们这些厅级局级处级干部,乃至科级干部,也纷纷仿效,以找爱人爱妇为乐为荣。通过胡小妹的穿针引线,他认识了省报记者萧淑兰,开始了新生活。 廖东西不禁赞了一句:“姑娘是国色天香,今儿个我算是见识了。” 丹丹说:“你夸张了!” 廖东西说:“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上班?” 丹丹说:“我叫杨丹,下岗了,没事可做。” 廖东西愣了一下,说:“那天天呆在家里,岂不无聊?” 丹丹说:“也不呢,我上电脑,学些文秘方面的知识,要去竞聘文秘工作。” 一边跳着一边聊着,廖东西发现,这个姑娘虽然不是美女,可她很有古典气质,尤其是她那一颦一笑的神态和细腻光滑的肌肤,是他喜欢的那种。丹丹感觉,这个老男人虽然相貌很丑,可说话很让她可心。跳着跳着,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两个人自然贴着面跳着舞。 远远地,吴中有观察着,感叹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迅速。可能是看出了什么,罗莉不无暖昧地说:“吴秘书,是不是很羡慕他们?要不,我们也跳个贴面舞?” 吴中有哪敢,忙说:“罗莉小姐,这个,这个我想歇息一下。”说完,他松开手,朝座位处走去。“傻帽!”身后,传来小罗莉的嘟哝声。 乐曲终了,廖东西和丹丹手牵着手走了过来。走到座位处,廖东西突然发现吴中有也在,怔了一下,急忙松开丹丹的手。吴中有故作轻松地说:“廖厅长,你也在啊,兴致不错!” 见他旁边也坐着个女人,廖东西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吴秘书也在偷姓!既然是同情兄,那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何必紧张!想到这,他轻松了许多,说:“是啊,周末了,出来放松放松。” 吴中有顺着他的思路,说:“累得够呛,是应放松放松。丹丹姑娘的舞跳得真好,像天鹅一样,舞姿曼妙优美。”为了融洽气氛,他把杨丹扯了进来。果然,杨丹接过话头,聊了起来。见杨丹加入了话题,罗莉自然也加入话题。 因为氛围好了,关系自然融洽,大伙跳得不亦乐乎。11点左右,舞会结束。 “姐妹们,我送廖哥去了!”和胡小妹她们招呼一声,杨丹挽起廖东西的手,和他走了。 胡姐在一旁打趣道:“小罗莉,吴秘书要走了,你不送送?” 吴中有正要表示拒绝,罗莉抢着说:“好啊,我正有这个想法。吴哥,走啊!”说完,她真的过去挽起吴中有的手,往外面走。 面对热情,吴中有不好太强,只得随着她出去。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别有一番风味。因为都没车,罗莉建议说:“夜色不错,我们散散步,好吗?” 她和胡小妹的关系密切,能不能从她的口中套出点什么?想到这,吴中有点了点头,说:“既然罗莉小姐有雅兴,我当然得奉陪了!” 于是,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到街对面,沿着八一路右侧前行。说实在话,和罗莉挽着手走,吴中有有些不自然。认识才几个小时,就这样亲密,这样的亲密靠得住吗?当然靠不住,吴中有知道。不过,像这种场合认识的男女,他们会想这个问题吗?不会,你付出权力或者付出金钱,她付出柔情和肉体,两者是等价交换,与感情无关。 走到前面,吴中有故意叹气道:“罗莉小姐,我要钱没钱要车没车,不像廖厅长,什么都有。你跟着我,只怕会让你失望。” 罗莉皱了下眉头,说:“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伸出手一抓,就可以抓到一大把。不过呢,胡姐愿意提携你,你会有出头之日的。” 吴中有说:“胡姐真有这样大的本事?” 罗莉说:“因为她的关系,林哥现在是江北省的地下组织部长。她要是真心帮你,你还愁没出头之日?” 吴中有说:“她有什么关系,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担心我跟着隆省长,人家会有戒心,不会帮我呢。” 罗莉说:“我听胡姐说,凡是和隆省长走得近的,都是省委打压的对象。你是他随身秘书,自然是打压的对象。不过,胡姐不是说了,只要你识时务,不站错立场,是有出头之日的。哦,对了,你告诉我,这段时间隆省长在忙些什么?” 原来,她是胡小妹安在我身旁的棋子!忽地,吴中有明白了。我和胡小妹素不相识,无职无权的,她凭什么要来帮我?哼,你想利用我,没门!吴中有决定将计就计,引诱罗莉上钩,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于是,他装作费力的样子,想了又想,才说:“这个嘛,那次晚会后,他的脾气明显暴躁起来,动不动就发脾气,我很难受呢。” 罗莉说:“他公开和老爷子叫板,心头害怕,没地方撒气,只好找你了。哎呀,吴秘书,你可要小心了。我看啦,跟这样的主子,还不如不跟,弃暗投明,靠着老爷子这棵大树好得多。” 吴中有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还得罗莉小姐帮忙呢。” 见他一副听话的样子,罗莉很高兴,居然伸出英桃小嘴,亲了他一口,说:“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只要你珍惜机会。” 吴中有说:“我再怎么珍惜,也给不了你那样贵的劳力士女表。” 罗莉伸出手,压住他的嘴巴,说:“那样的表不算什么,还不是别人送的。只要你有了权力,不愁别人不送。” 吴中有说:“那只表真是别人送给老爷子的?” 罗莉说:“当然啊,听胡姐说好像是——”讲到这,她突然停住了。 吴中有追问道:“是谁?” 罗莉说:“你这么急干什么啊?” 吴中有慌了一下,担心被她看出破绽,急忙借口说:“我是想积累经验,等有权了找那样的人下手。” “原来是这样啊!”罗莉很兴奋,“看样子,孺子可教,你距离升官发财不远了。这个名字我真记不起来了,不过,金鳞时代广场正在建的高楼就是他的。” 金鳞时代广场地段是全城的商业中心,寸土寸金,能在那里建楼盘,肯定是赚大钱的事。不过,要在那里建楼盘,没有硬关系是不可能的。看样子,这个楼盘的老板真是攀上了喻国和的关系。既然知道是他送的,我只需去打听这个人是谁就可以了。 真没想到,这些俗不可耐的女人口中居然有如此重要的信息。时间已经很晚,要是主动一些,和她开铺都有可能。不过,和这样的女人滚铺单,吴中有一想起就恶心。见她依然很精神,他暗暗焦急,担心这个女人有很俗的要求。 这样的女人,接下来,她肯定是要我去开铺过夜!我得想法子开溜,不和她过夜。吴中有一边陪着,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不过,不能让她看出我的心思。否则的话,以后就没机会套她口中的秘密了。 果然,走到前面,罗莉不想走了,直嚷好累,想歇息了。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挽着她找旅馆开铺去。可吴中有不是别人,带这样的女人去开铺,一则不敢,一则不屑。 167省委大院儿媳(3) 听她这么说,吴中有暗暗焦急,想着怎么搪塞。见前面有个夜宵店,他心头一动,便说:“罗莉小姐,走了这么久,肚子唱空城计了,你也累了,去吃吃夜宵,再找个地方歇息,你看怎么样?” 这个建议合情合理,不由罗莉不接受。她点了点头,便跟着吴中有进了夜宵店。吴中有心头暗喜,等下把她灌醉,可以挖掘更多与胡小妹、喻国和他们之间的情况,还可以摆脱她的纠缠,可谓一举两得。 落座后,吴中有把服务小姐叫来,点了不少的夜宵,还叫了瓶二锅头。罗莉见了,说:“吴秘书,看样子酒量不小啊,居然叫了一瓶二锅头。” 吴中有故作轻松地说:“当秘书的,整个七八两还是没事的。不过,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可得作陪哦。” 罗莉倒也不拒绝,说:“今晚就是陪吴秘书的,你说怎么整就怎么整。” 这个小妮子,倒也直爽!很快,夜宵和酒上了桌。吴中有拧掉酒瓶盖子,倒了一杯,推给罗莉,说:“这杯是你的,剩下的归我。” 这个酒杯里应该是三两酒的样子,那剩下的就有七两了。罗莉没有反对,拿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说:“这酒味道不是很好,没冲劲。” 什么,这酒有52°,还没冲劲?是不是她没喝过酒,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吴中有笑了笑,说:“罗莉小姐,对不起了,这样的小店只有这样酒。再说了,茅台什么的,我也请不起。” 罗莉叫过店老板,从袋子里数出三千块钱,说:“你去帮我买两瓶五粮液来,一千二的那种,剩下的给你作跑腿费。” 两瓶一千二的,加起来就是二千四,还有六百块钱作跑腿费!店老板有些不相信,接过钱没有动。 罗莉瞪了一下杏眼,说:“怎么,你不想去?” 店老板急忙捣着脑袋,说:“想去,想去!”说完,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喝酒只喝五粮液这样的高档酒,一出手就是好几千块钱,她是一般女人吗?想到这,吴中有搞不明白了。管她呢,先把她灌醉,搞到线索再说。慢慢地,他的心又平静下来。 几分钟后,店老板气喘吁吁地进来,手里拎着两瓶五粮液。罗莉接过酒,先照着包装上的防伪标志,用手机验了真假。确定是真酒后,她才打开包装,把一瓶推到吴中有面前,说:“一人一瓶,各负其责。” 什么,一人一瓶?吴中有惊了一跳。根据经验,他只有五六两的量。要是多了,只怕会醉。不过,罗莉也喝一瓶,应该不要喝到三两,她就会倒。于是,吴中有很豪爽地接过酒,说:“一瓶就一瓶!” 两个人各斟各的,开始喝了起来。估计喝了二两,吴中有发现,罗莉的脸已经灿如桃花,话也开始多了。应该有五六分醉了!他一阵高兴,主动站起身来,拎起酒瓶,想帮她斟酒。 不料,罗莉打开他的手,自己拿过酒瓶,说:“吴秘书,不要你代劳,免得生出舞弊机会。”原来,她是担心我趁机搞鬼。吴中有一笑,说:“罗莉小姐真是海量,依然是耳聪目明,我就是想搞鬼,也没得机会。” 罗莉自己斟满酒,喝了一大口,摇了摇头,说:“耳聪目明?吴秘书,你搞错了,我这个不叫耳聪目明,是经验积累。我告诉你啊,什么叫耳聪目明?耳聪,就是能倾听老百姓的心声;目明,就是能看到老百姓的疾苦。” 这是哪跟哪啊?吴中有说:“罗莉小姐,你醉了?” 罗莉连声否定,说:“我哪里醉了?” 吴中有说:“哦,那我说错了,罗莉小姐肯定是羡慕胡姐能戴劳力士女表,心里不平衡,心生怨恨吧。” 罗莉冷笑一声,说:“一个劳力士,那值多少钱?她拿到的只是零头,杨林通过她,得到是何止千倍!杨林利用她,成立空壳公司,套取国家资产。然后用这些套到的钱去搞房地产,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还有,还有……” 见她不想说了,吴中有急忙端起酒杯,说:“罗莉小姐,你的见识真广,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他猛地灌完自己杯中的酒,还把酒杯倒过来,以示里面没了。 果然,罗莉不示弱,把杯中的酒喝完。这一杯下来,加起来就有五两之多了。吴中有的头有些晕乎乎的,不过还清醒。朦胧中,他见罗莉拿着酒瓶在倒酒,他也急忙拿起自己的酒瓶倒酒。 罗莉端起酒杯,示意他碰杯喝酒。喝了一口,她又继续说道:“吴秘书,你知道江北省的组织部部长是谁吗?” 吴中有说:“江北省组织部长孙海丽,女强人。罗莉小姐,这是常识,我作为省府里面的秘书,当然知道啦。” 罗莉伸出手指,摇了摇说:“no,no,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孙海丽只是表面上的组织部长,真正的组织部长是杨林。在江北省官场,他才是说得上话的组织部长。你要想当个副厅级甚至厅级官员,只要他愿意帮忙,肯定能成。” 这样的话,刘小平曾经说过。那次,吴中有还见识过杨林的本事,他一个电话,就把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召来了。现在,一个混迹于官场的女人也这样说,足见事情已经不是暗地里了,而是人人皆知了。吴中有有些不好受,猛喝了一口酒。 罗莉因为他听得激动了,也陪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所以啊,胡姐太傻了,只需要这么的一点。要是我啊,我才不要什么劳力士,我要自己当老板,像那些男人一样去发大财。” “你是真女汉子!来,我继续敬你。”说着,吴中有把杯子里的酒全喝了。罗莉自然响应,把杯中酒给喝了。 经过这一轮,两个人的酒就剩一杯了。看样子,罗莉应该会倒下去了。吴中有一阵暗喜。照平时的酒量,他早就倒下去了。可就是怪,喝了这么多,今晚上居然没倒。是喝五粮液的原因?还是酒兴上来了,可以多喝几杯? “你、们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对面,罗莉开始讲酒话了。 已经听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她也快倒了!吴中有一阵兴奋,决定不问什么了,就喝酒,尽快把她灌倒。于是,他端起酒杯,醉醺醺地说:“罗、罗莉小姐,你真是海量,喝了这么多,居然能用这样精辟的话概括我们男人!来、来,我、我们干!” 罗莉媚着眼,说:“吴、吴秘书,是干(gàn)还是干(gān)啊?”这个*婆娘,已经忍不住,开始挑逗了!吴中有忍着恶心,说:“当然是干(gān)、干(gān)酒了!” 罗莉开始呢喃着,说:“不嘛,我要干(gàn)、干(gàn)酒!”说完,她端起酒杯,咕隆几声,就把酒全喝了。然后,她指着吴中有,说:“快,给、给我喝掉!” 吴中有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虽然知道喝下去会醉,可还是抵制不住,端起酒杯也喝掉了。然后,他大声喊道:“老、老板,过来结、结账!” 店老板过来,招呼道:“您是老板,我不是老板呢,这个帐,您就别结了,那些钱已经够了,够了!” “怎、怎么能白、白吃!”吴中有生气了,掏出皮夹,掏出几张老人头,“全、全给你、你了!” 桌子上的老人头估计有四张,这顿夜宵最多八十块钱。店老板拿起一张,说:“您硬是要给,一张够了,其余的您收好。” “不、要了!”吴中有踉跄着起身,“罗莉小姐,走,我送你回去!” 罗莉心头暗笑,这个傻瓜,老娘有两瓶白酒的量,一瓶五粮液怎么能醉倒我!她走过去,搀扶着他,说:“好,你送我回去。” 两个人踉跄着走到外面,一辆白色奥迪车过来,停在他俩身旁。司机下来,快步走到罗莉面前,帮她把吴中有扶到车的后排座上。吴中有感觉有点不对劲,说:“这、这不是的士车吧!” 罗莉说:“不是的士车,是我的小车!” 吴中有惊了一下,挣扎着想起来。可是,他哪里挣扎得起,窝在座位上,浑身无力。好在是五粮液,不碰头,脑袋还是不疼。朦胧中,他听到罗莉要司机自己打的回去,车她自己开。随后,小车发动,驶上街道。 她根本没有醉,她要把我带到哪去?吴中有感觉光线越来越暗,好像到了没有光亮的地方。车终于停了,罗莉熄了小车的火,让空调开着,却没有下车。她莫索着,从前排爬到后排,蹲在座位下。 “你、你要干什么?”吴中有挣扎着坐起身,吃力地说。 罗莉很暖昧地笑了笑,说:“亲爱的,我要干什么,你感觉不出来?小老弟,我知道你是离婚男人,应该好久没吃荤了吧。看到我这样的魅力女人,你不动心?”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手,莫了莫他的脸。 终于,驾驶室里上演一副男女纠缠大戏…… “里面的人在玩车震,把门拉开!”突然,随着几声大喝,驾驶门被拉开,几束强烈的电筒光射进驾驶室,落在汗珠遍体的躯体上。然后,是一阵咔嚓,车里面的情况被拍了各个角度的照。 随后,一个人大声喝道:“穿好衣服,跟我们去派出所!” 168省委大院儿媳(4) 什么,警察来了?罗莉就是一惊,动作戛然而止。正在兴头上的吴中有,突然感觉动作没了,便迷迷糊糊地说:“怎、怎么啦,就没、没劲了?” 罗莉急忙附在他耳旁,说:“警察来了!” 吴中有说:“什么,什么警察?别、别怕,我是警察爷爷!” 他娘的,干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居然还有胆量骂警察!车外的警察火了,真想好好教训一顿。可里面是两个**,他们不好揪出来,只能等他们穿好衣服。罗莉倒也不惧,从从容容穿好衣服,又帮吴中有穿好,才挪下车。吴中有依然是醉酒状态,自然不能主动下车。没办法,警察们只得出手,把他拖出小车,又把他抬到警察上。 直到早上八点左右,吴中有才迷迷糊糊醒来。他发现自己窝在沙发里,罗莉也窝在旁边沙发里,正在睡觉。这是哪里啊?他惊了一跳,挣扎着起身,想判断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忽地,他听到隔壁有声音,忙猫着腰过去,开始偷听。 “大叔,我真的没和他办成事,真的没有。他都醉成那个样子,能成什么事?”这是个女人声音,她说的成事是成什么事?吴中有没有明白,继续偷听。 “本来嘛,我是想狠宰他一刀的。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政府部门的,有老板帮他埋单,不宰白不宰,宰了也白宰。反正不是他自己掏钱,我为什么不宰他一刀呢?可是,他成不了事,那家伙怎么弄也雄不起来。她奶奶的,真是见鬼了。平日里也见过这样的醉鬼,可干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他就不同了,随便你怎么弄,就是不行。没办法,只能等他醒来在干活了,反正是按钟点收费,时间越长我收的费用越高。结果呢,他还没醒,你们就来了,过程就是这样,信不信随你们。” 这个女人说的话怪怪的,她是干什么的啊?吴中有有些惊讶,还是没有弄明白。他莫了莫自己的裤裆,感觉没什么异样。昨晚我不是喝醉了嘛,她也不是醉了吗?好像,好像我上了小车,再后来,再后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正想着,隔壁又传出一个声音:“赛金花,你干这样非法的事多少次了?你记不记得,我们都逮到你四次了,你为什么不找一个正当职业,挣干净钱?” “警察叔叔,我是想挣干净钱,可问题是,谁给我干净钱?不是我贱,是男人愿意花这个钱,从不含糊。” 正听着,吴中有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揪住。扭头一看,原来是罗莉,她正拧着他的耳朵,一脸的火气。 吴中有忙说:“你怎么揪我耳朵?” 罗莉说:“都是你害的!” 吴中有诧异了,说:“我害你什么了?” 罗莉杏眼一瞪,说:“昨晚上你干了什么,你不知道了?天地良心,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居然耍赖。等下警察来了,我,我告你强爱我!” 吴中有听了,脑袋就是一蒙,说:“什么,你告我告我强爱?罗莉,你害不害臊,弄什么名目不成,居然弄出这样的名目?好了,我求你了,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等下我们再好好聊,好吗?” 罗莉这才露出笑脸,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是不会为难你的。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招,对付你这样的男人,我是绰绰有余,懂吗?” 吴中有整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突然明白过来,说:“罗莉,你设圈套害我?” 罗莉一声冷笑,说:“我拿自己的身子来害你?啊呸!” 想想也是,哪有漂亮女人拿身子去害男人的。除非,她有什么不好企图。比如说,为了达到搞臭某个领导,这个方式就好。我是隆省长的秘书,她肯定是受某个领导的指示,设圈套来陷害我,好达到打击隆省长的目的。想到这,吴中有身上冒出冷汗。 刚才那个女的还算仗义,没干事就没干事,最多是个**未遂。要是罗莉害我,随便捏个什么罪名,我就完了。吴中有急忙说:“罗莉,你没这个想法最好,我很感激。只是,只是警察把我们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见他那慌张样子,罗莉噗嗤一笑,说:“你偷听了这么久,还没听明白?” 吴中有吓了一跳,说:“你也是鸡女?” 罗莉得意地笑了笑,说:“你说,我像吗?” 想到上次和胡小妹一起去美丽人生酒吧,那里面就有专门找鸭的富婆,吴中有不用不信。不过,那些富婆得找身强体壮的男人才对啊,怎么找我这样瘦不拉几的男人?他不无怨恨地说:“只怪我定力太差,上了你的当!” “是吗?”罗莉幸灾乐祸,“你早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我警告你,这世上,肉惑太多了,你们男人,就是一切肉惑的奴隶!” 这时,一个警察进来,见吴中有、罗莉已经清醒,便指着吴中有,说:“你,过来!” 惨了惨了!吴中有暗暗叫苦,嘴里却说:“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我和她是恋爱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警察冷笑一声,说:“她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住在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 吴中有说:“她叫罗莉,工作?……” 没等他继续说,警察喝住他,说:“你连她的名字都搞错了,有这样谈恋爱的?我警告你,你这样的男人我们见多了,不要耍滑头,走!” 她不叫罗莉?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吴中有心头一凉,真想跪下去求警察,千万别带他去录什么口供。要是记录在案,政治前途就全完了!他哀怨地看着罗莉,希望她能出手相救。其实,如果真是这样,罗莉又能帮他什么?警察又会相信她说她和他之间是恋爱的关系吗? “等一下!”就在吴中有将出门的时候,罗莉喊了一声。这个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吴中有急忙停住,警察也跟着停住。警察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罗莉,说:“怎么,你也要说你和他是恋爱关系?” 罗莉说:“你这是白沙市西区公安分局辖下的金龙派出所吧,你把喻刚强叫来,我有话和他讲。” 喻刚强是什么人,吴中有不知道,可这个警察知道。因为,他是他的鼎头上司的上司,白沙市西区公安分局局长喻刚强。这个女人说的是喻局长吗?她的口气怎么这么大?警察有些迟疑,说:“喻局长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 罗莉也不和他争辩,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机拿来,我和喻局长通个话。” 她的话不用抗拒,再说,是神是鬼,等她打了电话就见分晓。警察也没拒绝,掏出手机,递给了罗莉。罗莉接过手机,很娴熟地摁着号码,通了之后,说:“我是小罗莉,刚强同志,我在金龙派出所,你马上过来一下。”说完这个意思,她就没讲任何话,便把手机抛给了警察。 警察接过手机,听里面还在说:“小罗莉?哦,您在金龙派出所,我五分钟之后赶到!”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警察惊了一跳,说:“喻局长,我是金龙派出所民警杨明智,请您指示!” 手机那头听了,就是一吼:“杨明智,好好招待小罗莉,不得有任何怠慢!”他吓得就是一咯噔,急忙说:“请您放心,我保证落实您的指示!”手机挂了好久,他还愣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 罗莉暗暗一笑,说:“警察同志,你怎么还不带他去录口供?” 警察醒悟过来,急忙陪着笑脸,说:“录什么口供?没什么好录的,两位请,到我办公室坐坐,等下喻局长要来陪两位。” 喻局长来陪我们?吴中有愣了一下,他知道是罗莉那个电话起了作用。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不过,他不想见喻局长,毕竟他是省长秘书,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影响都会不好。想到这,他抢着说:“罗莉,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赶紧走吧,免得麻烦别人。” 罗莉听了,说:“好吧!警察同志,麻烦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得走了。” 把她们送走,比让他们呆在这里好!见罗莉主动提出要走,警察急忙向领导汇报,拿来扣留的东西,还给她。然后,他又恭恭敬敬地把她们两个送出办公室。 出了门,见自己那辆红色小车停在院内,罗莉掏出钥匙,摁了一下。她拉开车门,正要上车,一个中年人急匆匆过来,悄声说:“小罗莉,真对不起!” 罗莉淡淡地说:“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还有一样东西!”说着,中年人把一个卡递给罗莉。罗莉接过,把卡放进包里,做了一个再见手势,启动车,驶出了派出所。 一出门,吴中有禁不住问道:“刚才那中年人是谁?” 罗莉说:“白沙市西区公安分局局长喻刚强!” “什么?”吴中有惊了一跳,“那你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对你毕恭毕敬?” 罗莉说:“吴秘书,你看我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吴中有哪有心思和她玩这样的游戏,他追问道:“刚才喻局长给你什么了?” 罗莉说:“车震的录像啊!” 吴中有说:“车震?什么车震录像,你说清楚点。” 罗莉把方向盘一打,干脆把车停到路旁,说:“怎么,你真的都忘了?你酒壮色胆,在车上非礼我,全都忘了?要不然,我和你再来一次,你就会明白车震是怎么回事了。”说完,她真的作脱衣服状。 吴中有急忙求道:“我的姑奶奶,我刚刚从派出所出来,你总不至于又要让我进派出所吧。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个明白,别让我被人害了还不知情。” 罗莉收住手,说:“吴大秘书,你看我像要害你的吗?” 如果她真要害我,完全可以咬我一口,让我身败名裂。可她没有,不但没有,还帮我从派出所脱身。想到这,吴中有摇了摇头,说:“不像,可也不像要帮我!” 罗莉说:“你的脑袋没坏,确实,我没害你,并不等于会帮你。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利用你,报复一个人。” 吴中有说:“报复谁?” 罗莉一字一顿地说:“喻-洋-洋!” 吴中有惊道:“省委喻书记的二公子喻洋洋!” 罗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报复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子,这不是找死吗?吴中有心里就是一慌,说:“你去报复他,为、为什么要牵扯我?你,你不是故意害我吗?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罗莉在驾驶室里找到一包烟,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燃上,吸了一口,塞到吴中有嘴巴里。吴中有没有拒绝,狠狠地吸了几口,才感觉情绪稳定了一些。 “呜呜呜——”忽地,罗莉哭了起来。那样子,很伤心。哭了一会,她抢过吴中有嘴巴的烟,也狠吸了几口,才说:“喻洋洋把公司买了,美名其曰到加拿大发展,其实他是拿着那些黑钱,和他的俄罗斯爱妇去加拿大享福去了。他可以养爱妇,我为什么不能养个小白脸?” “你、你是喻二公子的老婆?”吴中有惊了一跳。 169省委大院儿媳(5) 罗莉说:“如果我没这个身份,喻刚强会听我的?我告诉你吧,这样的事,他只能帮我捂着。要是我被查了,我和你的事肯定会暴露。可喻国和也不会放过他。否则的话,他那张老脸往哪里搁?吴秘书,你放心,没有人敢查我和你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平平安安,不会出任何事。” 吴中有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你要我干什么?” 罗莉说:“我什么也不要你干,只要你陪陪我!” 吴中有说:“我满足不了你的需要,你为什么要找我这样的男人?” 罗莉说:“我已经作了调查,你是离婚男人,没女人吃我的醋。还有,你不是花心男人,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吴中有咬了咬牙,说:“我答应你,不过,你得把卡毁了,我不喜欢被人要挟。” 罗莉扭过头,打量了一下吴中有,没说什么,真把卡拿出来毁了。然后,她摁了摁喇叭,发动小车,说:“那今天的时间属于我了!” 吴中有忙说:“不行,你得送我上班。” 罗莉说:“你答应我,晚上的时间属于我。否则,我不送你。” 吴中有说:“好,我答应你!” 罗莉把方向盘一打,载着吴中有,朝省政府驶去。半路上,她又请客,吃了早餐。有人开车送着上班,有人请客吃早餐,而且是选美冠军,感觉还真是不错。可惜的是,她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媳妇。 吃完早餐,罗莉执意要送吴中有到省府大门口。这怎么行,要是被人发现我和省委一号书记儿媳妇有暖昧关系,肯定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吴中有不好这么说,只得委婉地拒绝道:“我平日里走习惯了,在省政府对面公交站下车就可以了,不麻烦你了。” 罗莉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不就是怕惹上是非?好了,我送你到门口,玻璃不放下,我不露面,保证不让人发现,这样行了吗?” 这个女人太厉害了!见心思被她看穿,吴中有只得答应。果然,罗莉没有露任何面。装作是搭乘黑的士,吴中有也没和她打任何招呼。不过,在下车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愉悦。有人开车送着上班,感觉就是不同。 带着惬意,吴中有走近了省政府。前面后像是副省长何继光的秘书谢盐昭,因为何副省长是新当选的,他的秘书自然也是新上任的。因为这个原因,平日里,吴中有和谢秘书走得较近。 吴中有快步跟了上去,见真是他,忙招呼说:“盐昭,早啊!” 谢盐昭扭头一看,只点了下头,便加快脚步,快速离去。他好像在躲避我!吴中有有些奇怪,想追上去问问,但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一路过去,遇到熟人,他都主动打招呼,可回应和谢盐昭的差不多,爱理不理,甚至躲避。 这些人是怎么啦?吴中有满腹狐疑,进了省长秘书办公室。因为一直还是省长的临时秘书,他没有归属感,总觉得这间办公室不是自己的办公室。喝了口水,看了下时间,判断隆省长快上班了,他便打开省长办公室的门,把里面整理了一下,又拿起省长的紫砂壶杯冲了一杯茶。 做好这些事情,门外传来很响的脚步声。不用说,隆省长来了。吴中有迎到门前,微笑着说:“首长,您早!” 隆省长点了点头,把公文包递给吴中有,不无高兴地说:“小吴,九点整准时召开会议,你去准备一下。” 上次陪隆省长看了白沙市的夜景之后,隆省长就有一个想法,要启动亮化绿化工程,彻底改变省会城市的面目,打造出一个新城。今天这个会议,他就是想吹吹风,要求相关部门拿出方案。具体而言,参加会议的有白沙市市委书记、市长,有省交通厅厅长、省环保厅厅长、省建设厅厅长、省财政厅厅长等与城市建设密切相关的部门一把手,还有主管城市的建设与规划的副省长何继光。 “嗯!”吴中有把整理好的文件推到隆省长面前,出了办公室。 这个准备没多少事,就是去检查下小会议室的门开了没有,会议开始前要到会的领导到了没有。因为是昨天就通知要开会的,管理小会议室的人已经把门打开。吴中有检查了一下卫生、开水等方面的落实情况,感觉还满意。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小会议室等参加会议的人员。吴中有看了下手机,时间是八点半,领导们应该快到了。他走到小会议室门口,以便招呼参会的领导。要知道,参加会议的领导都是省里部门一把手,一不留心就可以当副省长之类级别的官的,怠慢不得。更何况,他还只是省长的临时秘书。 时间慢慢推移,到了八点五十分,可是,领导们还没到一个。怎么回事,他们都要整点才到?不会吧,今天主持会议的可是省长,他们的鼎头上司,不是他们自己开部门会议,可以最后一个到。 隆省长从楼道那边过来,手里拎着公文包。省长都来了,他们怎么还没到?吴中有焦急起来,急忙迎上去,说:“首长,不知什么原因,他们都没到?” 隆省长愣了一下,走到小会议室门口,见里面果然静悄悄的,啥也没有。他皱了皱眉,看了下手机,径直走了进去,坐在主席台上的相应位置。这些领导也太过分了吧,居然要隆省长等他们?吴中有急忙掏出手机,拨通杨万里的手机。 过了好久,杨万里才在手机那头说:“吴秘书,我正忙着呢。” 这家伙,居然用这样的腔调和我说话!吴中有压着火气,说:“杨厅长,前天已经通知了,今天九点开省长会议,你怎么还没到?” 杨万里哦了一下,说:“吴秘书,我是来了,可半路上接到通知,说会不开了,我就忙事去了。” “什么,有人通知不开了?”吴中有怔了一下,“是谁通知的?” 杨万里慢条斯理地说:“省委办公厅的贾主任,吴秘书,你要是不相信,烦你自己去证实。好了,挂了,拜拜!” 什么,贾天河?吴中有大吃一惊,正想追问,却发现杨万里已经挂了手机。他想了想,又拨通省财政厅厅长谢立吾的手机,得到的答复也是一样。 这下,吴中有终于明白这些领导为什么没来的原因。很明显,贾天河是奉了喻书记的指示。否则的话,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喻书记已经公开向隆省长叫板了!他在动用省委的权力,直接向省部门一把手发号施令,想架空隆省长,让他办不了事也办不成事。 隆省长的脸色很不好,因为他听到了吴中有打电话交流的内容。时间已经是九点过十分,再等下去,已经没了意义。吴中有不敢主动去说,只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隆省长,希望他离开小会议室。 隆省长肯定感受到了他的眼光,不过,他没有起身,而是拿出一支烟,敲了几下,让烟丝齐整。然后,他掏出火机,燃上烟,缓缓地抽了几口。那动作,很娴熟,也很沉稳。 吴中有默默地站着,不知如何劝解隆省长。 “隆省长,我报到来了!”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如炸雷般,在小会议室响起,惊得吴中有跳了起来。他抬头一看,来者是个中年人,而且是陌生人。今天来开会的领导,吴中有都认识,不认识的也通过照片认识了,但来者不在其列。 “吉副市长,你来得正好!”隆省长先起身,很热情地招呼道。“走,上我办公室聊去!” 来者是副市长?省长都认得,作为秘书,我倒是不认得。吴中有跟在后面,感觉很惭愧。为了弥补过错,一进办公室,他就开始泡茶,殷勤招待。吉副市长很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才向隆省长汇报工作,说:“省长,今天这个会我本没资格参加,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隆省长说:“你没看到,本该来的一个都没来?” 吉副市长说:“不该来的,倒是来了!” 说完,两个人相视大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其他领导,因为省委领导的反对,一个个拒而不来。而他,作为副市长,却能冒着风险赶来,这个行为,已经让隆省长感动了。确实,在当前的风气下,任何靠近隆省长的人,都会面临省委那边的压力,或者难以升迁,或者被降职甚至免职。试想想,一个省委一号书记,对一个市的副市长不满意了,他还有出头之日? 吴中有感觉到,隆省长很欣赏这位吉副市长。忙完招待,他便拿着笔和笔记本,坐在一旁,准备作记录。他相信,他们之间肯定会有极为精彩的对话。 隆省长说:“省会城市是一个省的名片,一个省的招牌。现在的白沙市,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小城市,根本没有大都市的气息。我有个设想,要在五年之内,把白沙市打造成大上海那样的国际化大都市。” 五年之内,把白沙市打造能国际化大都市?听到这,吴中有心头就是一阵亢奋。他瞅了瞅吉副市长,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吉副市长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慷慨激昂,而是很平静地说:“城市建设必须以经济建设为基础,江北省的经济上不去,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能提高,国际化大都市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这句话不是和隆省长的设想相左吗?吴中有又瞅瞅隆省长,想看看他的反应。 让他诧异的是,隆省长也很平静,说:“是啊,只把城市亮化和绿化是没有意义的,得把经济搞上去。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在阻碍江北省经济的发展?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领导落后的思想,帮派主义,不思变革,这些是严重阻碍我省经济发展的重要原因。这些落后东西不除,我省经济就不可能腾飞。” 吉副市长深有感触地说:“您主政我省之前,情况更加糟糕。广东省政府邀请内地几个省的副省长代表去交流他们的经验,回来之后,我省的副省长代表回来汇报。听说广东省大搞改革开放,省委主要领导气愤地说,这不是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吗?别的省我管不了,要是有人在我江北省敢搞这一套,老子枪毙了他。这样的观念下,那个官员敢跟广东省走?” 隆省长说:“是啊,最佳的发展契机被硬生生地剥夺了,接下来要是还原地踏步止步不前,我们就会成为江北省的罪人。” 就这样,隆省长和吉副市长一直聊着,直到午饭时间。吉副市长主动说:“省长,我想陪您吃餐中饭!” 隆省长摇了摇头,说:“红兵同志,按理来说,我得留下你吃饭。不过,今天不行。小吴,你陪吉副市长到外面吃餐便饭吧。” 吴中有当然明白隆省长的意思,急忙起身,说:“吉副市长,走吧,我陪你吃餐便饭。” 吉副市长说:“省长,已经是吃饭之间,就让我陪您吃餐饭吧。” 吴中有急忙把他扯到一旁,说:“吉副市长,首长和你谈了两个多小时,这是破天荒的事。你的好意,首长心领了,走吧,走吧,我陪你去。”说完,他不由分说,连推带拉地把吉副市长带出了省长办公室。 找了一家小吃店,吴中有带着吉副市长走了进去。落座后,见他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吴中有只得说:“吉市长,今天不是隆省长不给你面子,是真有难处。” 吉副市长说:“我知道,这是隆省长在保护我,免得让人看到,省委找我谈话!” 吴中有心头一惊,说:“这个情况,你也知道?” 吉副市长说:“谁和隆省长走得近,谁就被省委约谈,这个消息早在江北省传开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原来还不是很相信,今天我是真相信了。不过,我不怕。像隆省长这样的领导不拥护,我又去拥护谁?我就是担心没机会和隆省长吃饭,才想利用这次机会,和他老人家好好吃一餐。” 原来是这样!吴中一阵感动,说:“吉市长,你这样的朋友,我交定了。” 虽然只点了几个家常菜,可是,两个人人都吃得很开心。吴中有发现,酒逢知己千杯少,其实,吃饭也是如此,只要是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吃饭,无须山珍海味,无须高档美酒。通过交流,吴中有知道吉副市长叫吉红兵,本是江北省纪委副书记,因为受到前省纪委书记的牵累,受到牵累,差点被双开。后来,还是省里的老干部们为他求情,才保留公职,降为不管事任何事的白沙市挂名副市长。 原来,这里有一股可以扳倒喻国和的力量!得知这些情况,吴中有暗暗高兴。 170副省长候选人(1) 下午下班后,吴中有从省府大院出来,朝对面公交站走去。“叭叭叭——”正走着,一阵小车喇叭声响起。他一瞅,发现是罗莉的小车。不过,她没放下车窗玻璃。很显然,她没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个娘们,还真把这事当一回事了!为了避免别人看见,吴中有急忙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等车开动了,他才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莉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吗?” 吴中有说:“那个理由不成立!” 罗莉说:“你真想知道?” 吴中有说:“不知道准确答案,我不会继续跟你走!” 罗莉说:“好,那我们先喝一杯!”说完,她把方向盘一打,靠右停车。她的性格真直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城里人的夜生活总是很丰富,虽然是睡觉的时间了,可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罗莉领着吴中有进了拐进一条巷子,找了一家外表比较古朴的餐馆。馆子里面不是很光亮,但很精致,座位设计也很特别,全是两个人的座位,距离很近。 在临窗位置,罗莉带着吴中有坐下。她要了一瓶红酒,然后点了一只挂式烤鸭和其它几个凉拌菜。点完酒菜之后,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在桌子上燃了一根蜡烛。原来,馆子里不亮很亮的灯,就是为了烛光晚餐,增添情调。 火苗在欢快地跳跃,把罗莉的脸映得更妩媚。没有多久,烤鸭和凉拌菜上到了桌上,还有吃烤鸭的配料。烤鸭表面色泽金黄油亮,去掉了鸭头和鸭掌,躺在盘子里一动不动。像一具无头尸体躺在桌子上,吴中有觉得有点恶心,说传说中的白沙烤鸭怎么是这个样子,有点让人害怕。 白沙烤鸭一半在烤,一半在吃。罗莉很娴熟地用刀子切着烤鸭,然后用筷子挑一点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夹几片烤鸭放在里面,放上几根葱条、黄瓜条,将荷叶饼卷起,递给吴中有,说:“你试试看,很香很爽口,我告诉你呀,可怕的东西未必真可怕,不可怕的东西未必真不可怕,比如说当官的都喜欢养小爱人。” 吴中有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感觉味道确实可以,便说:“确实,好东西不能只看,更要去品尝,才能准确作出判断。不过,我这个人不讨女人喜欢,也就不会养小爱人了。” 罗莉瞪了他一眼,没有出声,撕了一块鸭皮,蘸了一些细细的白糖,然后吃了起来。 吃鸭子,吴中有最不喜欢吃的部分就是鸭皮。见罗莉吃的津津有味,他皱了皱眉,说:“这东西怎么还有这样的吃法,我可没见过。” “你的吃法是爷们吃法,我的吃法是娘们吃法,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不讨女人喜欢的男人。那天,胡姐把你带来,看你痴呆呆的样子,我就喜欢上了。”罗莉满怀深情地回忆着,虔诚的表情水汪汪的眼睛还有那一闪一闪的睫毛,让吴中有强硬的表情开始变化,没那么不温柔了。 她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媳妇,我是省长秘书,我们之间能存在暖昧关系?吴中有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罗莉腾子站起身来,说:“吴中有,你什么意思?”她生气了,样子好可怕的,像只发怒的雌老虎,可以生吞了自己。 吴中有打了个寒战,说:“这里的空调效果怎么这么好,气温如此低,服务员,服务员,快点过来调高下温度,太冷了。” 服务员过来,把旁边的空调调高了一点,又把风向转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太喜欢空调,我觉得还是自然温度好些。罗美女,别站着说话,很累的。”吴中有假装致以歉意,等她坐下,又说,“我不想伤害你。” 罗莉坐下后,平静了许多,说:“这样的事情,无所谓伤害不伤害,我愿意。你是离婚男人,我是背弃女人,世界抛弃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不好好享受生活?。” 吴中有说:“你找我,就是为了享受生活?” 罗莉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为了报复生活!生活欠我太多,我要报复。我找你,是为了报复他。你找我,不是想攀上我,奔大好前程吗?” 奔大好前程?是的,她是省长儿媳,通过她,确实可以捞上一官半职。可是,我根本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把她的公公弄垮,当不了省委一号书记。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我是为了这个目的。吴中有深呼了一口气,说:“好吧,只要你能帮我,我愿意听你的差遣。” 罗莉伸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这才是乖孩子,来,我们喝酒。”于是,两个人杯来酒去,喝了个痛快。罗莉的酒量还是很大的,喝了不少。为了弄套秘密,吴中有没有灌醉她,只让她喝了个六分醉。 喝完酒,结完帐,出了小店,罗莉嚷着要去开自己的车。这样样子,怎么去开车?吴中有不让,硬是叫了个的士。在车上,罗莉靠着吴中有,情意绵绵地说:“中有,我、我我要到你你回家!” 吴中有傻乎乎地说:“干什么呀?”说完之后,他又很后悔,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怎么这么幼稚,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不谙红尘俗事。 “咯咯咯……”罗莉放肆地笑着,亲了吴中有一口,“我、我要跟你睡一个晚上。”可能是这句话太狗引人了,连司机也禁不住偏了下头,想看看这位姑娘是何方猛女。 吴中有几乎蹦起身来,说:“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罗莉凑过,贴着吴中有的脸说。吴中有和罗莉贴得很近,甚至可以闻到她吐出来的浓烈酒气。古人说美女吐气如兰,大概就是描写这种情形吧。 吴中有不拒绝这种如兰之气,很美地享受着她的依偎,悄声解释说:“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怎么行呢?” 罗莉感觉也对,便说:“那,那我们去嘉兴大酒店。”然后,她不管他同不同意,要司机开往嘉兴大酒店。 嘉兴大酒店是白沙城数一数二的酒店,一般人是不敢住的。听那个风*娘们居然说去那里,司机惊讶了一声,把方向盘一打,在前头一拐,朝目的地开去。 在一栋大楼前,出租车停了下来。罗莉领着吴中有上了电梯。吴中有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机器人,任凭别人操纵。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没有碰上小蔡他们。要不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吴中有走进房间,觉得房间比自己住的还要高级,还要舒适。他走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一会儿,罗莉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吊带裙子裸着光滑的后背出来,那前面鼓鼓的,被勾勒出十足的丰满,蹦出的曲线让人心驰荡漾。 自己是不是在玩火,这事要是传出去就会身败名裂。吴中有看着眼前的尤物,开始紧张。 罗莉走过去,勾着吴中有的脖子,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官场上是不容许出道男人的,谁出道好像谁就有问题,等于政治自杀,可真的出道了也没见得谁就垮台了,毛嗲嗲也出过轨呢,照样不过得好好的。” 她居然搬出毛嗲嗲来做自己的思想工作,让吴中有哭笑不得。他嗫嚅着,说:“这个时候是关键时候,不能出任何纰漏。” 罗莉说:“我知道你说关键时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你的主子会垮嘛。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安排后路的。你是想进省委办公厅呢还是想进其它政府机关,你提出来,我帮你去想法子。” 吴中有说:“我是男人,你说的话,你公公会相信?” 罗莉说:“他的儿子这样待我,他这个当公公难道不愧疚?我帮他生了孙子,他不听我的,我就把他孙子杀了。” 吴中有惊了一跳,说:“罗莉,你别乱开玩笑。要是这样帮我,我就不稀罕了。” 罗莉说:“我是吓你的,你别紧张。我的话他不信,胡姐的话他总得信吧。我们两个是利益共同体,胡姐会帮我的。你别忘了,你就是胡姐送给我的小宝贝。”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靠近吴中有,又慢慢地拥到他的凶前,用自己鼓鼓的凶脯压了过去。 吴中有能感受到两个软乎乎的小球在自己的凶膛滚动,他警告自己一定要理智,可两手却冲动地抱住了她的细腰。肉火如火山喷发,他喘着粗气,把她扑倒在大铺上,用嘴巴去吻她的嘴巴,可碰到的却是她的下巴。 罗莉熄灭大灯,流着夜光灯,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庞,柔声说:“你放松,别紧张,就像平时一样,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我应付着呢。” 除了谢灵,除了张丽以外,吴中有没和任何女人做过爱。听到罗莉的抚慰,他倒是停止了动作,不敢运动。昏暗中,喻书记、喻二公子跳在空中,还有其他领导也跳在空中,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大铺。完了,完了,全完了,我和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媳妇那个的事,让他们知道了! 亲爱的,别紧张,慢慢来,把身体放松,我会让你快乐的。罗莉轻轻地抚慰,解下吊带裙,让它飘走。昏暗中,吴中有看到了一条白影,从领导们的头上飘过来,压到了自己身上。紧接着,一个滚烫的身躯紧贴过来,在自己的躯体上运动。 吴中有依然僵着身体,如一条冻僵了的鲨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罗莉热烈地狂吻,如长蛇一般在他的躯体上动,像把僵尸软化,化成绵羊。她不相信,自己的爱的火焰融化不了体下的他。 果然,没有多久,吴中有的下面僵硬了,身体似条泥鳅开始活动。他闭上眼睛,让身体松弛,伸出双手,抚摩着光洁如玉的身体,莫到了肩胛骨那块蝴蝶,前心与后心隆起的那个山脉。 轻轻地,他开始揉动,在山脉上摩挲。。真的,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吴中有从来没有过,哪怕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也未曾有过。他知道,自己多年建筑的堤坝崩溃了,彻彻底底崩溃了。决堤的河水携着呐喊,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不可遏制,什么名誉,什么官位,统统不见了踪影。 171副省长候选人(2) 从吴中有家出门,谭露上了车。车里,是九鼎公司的副总经理杨刚,还有一个是他的秘书刘钰婷。见他上了车,杨刚一边发动小车,一边说:“谭总,事情谈得怎么样?” 谭露说:“他答应了,不过,我没和他提钱的事。这事还是不能急,他手头没有钱,他也得去求人。” 杨刚说:“谭总,要是没钱救急,职工一闹,被媒体知道了,问题可就大了。喻二公子已经丢了包袱,他无所谓。要是您一接手,就闹出这样的事,对以后工作的开展可就不利了。” 这个问题,谭露当然想到了。九鼎公司没有钱,职工已经快半年没发工资了,很多人有了不满情绪。要是不发一个月工资,让大伙知道新来的老总与喻二公子不同,以后就别想调动大伙的工作积极性。可之前做生意被别人骗了一千万,再要谭露和刘小平想法子,总开不了这个口。 想到这,谭露感到头有些胀痛。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舒缓一下痛楚。可揉了几下,痛处依然痛着,甚至更痛。见他那样子,刘钰婷知道他有难处,便关切地说:“吴哥,要不找黄松黄副市长想想办法。” 黄松是白沙市的副市长,主管全市建筑。谭露没辞职前,没少帮过他的忙。甚至可以说,他的副市长一职,是谭露帮他跑来的。有了这层关系,他应该会帮这个忙吧。想到这,谭露忙拘出手机,拨通黄松的手机,说:“黄市长,我是老谭啊,还记得我吗?" 黄松愣了一下,马上说:“谭处长,怎么不记得呢,听说你下海发大财去了,别忘了给老弟几张老人头当零花钱啊。” 谭露笑了笑,说:“黄市长,你开玩笑了,不是我给你零花钱,是你得给我零花钱啊。黄市长,不瞒你说,老兄遇到了点点麻烦,想要黄市长出手,拉我一把啊。” “哈哈——”黄松也报以大笑,“谭处长,你说的是哪门子话,你吴大处长是无所不能,用得我这个小小的副市长去效劳?” 谭露叹了口气,说:“黄市长,是这样的,兄弟我呢,接受了九鼎公司。这个公司的情况你肯定知道,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想先给职工发一个月公子,调动一下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尽快接受我,我也好尽快开展工作。所以呢,我想麻烦黄市长通融一下,用财政拨款的形式借给我一个月工资。我不要多了,就一百万。” 一谈到钱,黄松马上警觉起来。九鼎公司的情况他当然清楚,谭露辞职下海的事他早就清楚。凭老交情,他确实得帮谭露。可眼下是,九鼎公司濒临倒闭,给他钱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以前是喻二公子,迫于他老父亲的面子,不得不救济。可现在不同了,老总是谭露,一个已经辞职下海的人,衡量利弊,还是不帮为好,免得到时候脱不了身。 想到这,黄松干笑几声,说:“谭处长啊,这个问题嘛,你得给我时间考虑考虑。我虽然主管全市的建筑,可我手头没有钱。再说了,就是有钱,可一百万不是小数,我得开会研究,集体研究之后才能确定。” 谭露是官场上混的人,知道黄松的权限有多大。如果不是想到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帮忙,他绝对不会开这个口。听他这么说,他知道他在推辞,只得低声下气地说:“黄市长,我求你了,我保证不过一个月,就如数还给你。”黄松又千笑了几声,说:“谭处长,你言重了,真不是我不愿帮你,是现在的财经制度太严了,我不得不依法依规办事。这个事你最熟悉了,你总不能拿兄弟我的政治前程开玩笑吧。” 用这个帽子一档,谭露确实不好说什么了。正怅恨中,黄松说:“谭处长,要不我帮你找个人,让他来帮你,怎么样?" 听到有希望解决,谭露忙说:“要得,只要有人愿意帮我,我谭露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黄松说:“那好,我帮你约下,明天晚上你们见个面,怎么样?"谭露忙道:“黄市长,那就麻烦你帮我安排下,地方由你定,只要你不存心帮我省钱就成。” “哈哈哈―”黄松在手机那头报以大笑。 挂断手机,谭露不免怅恨良久。要是在以前,无须开口,黄松就会想到他要办什么事情。现在呢,提出请求,黄松是爱理不理了。罢了,此一时彼一时,不和他一般见识。 晚上六点,谭露与黄松联系,问他在哪个地方与他的朋友见面。黄松告诉他,说地点选在通城大酒店。这个酒店是江北省省城最高档的酒店,属于五星级别的,以前谭露也去过。不过,他并不喜欢那样的地方。没想到黄松定的地方是这样高档的地方,这些当官的,没有几个是好的。可现在有求于人,即便最不愿意,谭露也得去。他急忙表态说:“这个地方不错,环境好,服务也到位,黄市长真有眼光。” 黄松笑道:“谭处长言过其实了,这个地方不是我定的,是我的那个朋友定的。好了,我已经派秘书去机场接去了,八点会准时赶到。” 去机场接?谭露愣了一下,忙说:“好的,我这就去通城大酒店,先去准备一下。” 黄松也不客气,说:“那就这样了,回头见。”说完,他挂了手机。谭露带着刘钰婷,到了通城大酒店。以前来这里,他没怎么留意,因为那是别人请客。可这次不同,是他请客,是他手头缺钱的情况下请客。所以,下了车,走到大酒店门前,他特意打量了一下。夕阳下,高耸入云的酒楼看不到端“通城大酒店”五个霓虹灯大字,已经熠熠生辉。 刘钰婷过去,轻轻挽住他的臂弯,说:“谭哥,我们进去吧!” 谭lu点了点头,抬起脚步,有些沉重地上了台阶。在服务台,他和刘钰婷问了一下基本情况,把包间定在十七楼的怡红馆。想到今晚的客人比较重要,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要了两瓶极品茅台。接下来,他看了看酒店的招牌菜,每个菜的价格都让他咋舌。可没办法,最贵也得点。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客人就到了。谭露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闭上眼晴,想好好静一会。可一想到公司的窘况,他就心乱如麻,非常烦躁。 刘钰婷在一旁见了,知道他不开心,便说:“谭哥,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会有转机的。” 谭露叹了口气,说:“如果筹不到钱,工资发布下去,职工的心就更不会稳,我怎么开展工作?” 刘钰婷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黄市长不是答应找朋友帮你筹钱嘛?你放心好了,这个忙他会帮你的。” 谭露摇了摇头,说:“如果他真心想帮我,就不会拐这么一个大弯,要别人来给钱。我这样做,是不死心。” 刘钰婷说:“他既然答应了,总得给你一个答复,好了好了,别想了,就等客人来吧。” 谭露道:“只能这样了!” 好不容易等到八点,可还没见到黄松的影子。这家伙,不会是糊弄我吧?忍不住,谭露去了个电话给黄松,问他客人哪个时候到。黄松说,很快了,因为航班误点,耽搁了时间,再过二十分钟就到。 听到这个消息,谭露算是放心了。八点半的时候,客人终于出现在怡红馆门口。一个大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在黄松的陪同下,进了房间。谭露急忙迎上去,说:“黄市长,欢迎欢迎!” 黄松说:“谭处长,劳你久等了,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就在那个人出现的一刹那,谭露惊了一跳。因为,这个人正是原海川市市委书记王金印。他曾经是省长秘书,自然认得,甚至还打过交道。王金印也认出了她,不过,他没和他招呼,而是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坐了下去。 刘钰婷看出了谭露的变化,有些诧异,说:“谭哥,你怎么啦?” 谭露讪讪地说:“钰婷,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海川市原市委书记王金印王书记。” 原海川市市委书记王金印?这个头衔,确实让刘钰婷惊讶不已。虽然,她没和王金印打过交道,但她听说过他的事。他不是市委书记了,黄松约他来干什么? 正诧异中,黄松说:“这是原来的头街,金印同志现在的头街是金海房产公司的总裁。谭处长,你不会不了解金印同志吧?” 谭露有些尴尬,说:“了解,当然了解,没想到金印同志现在是我省房产界的巨擘,值得我好好学习,好好学习。黄市长,请入座,我们边喝边聊。” 黄松没有急着入座,而是说:“谭处长,金印同志是今晚的客人,你可得好好招待。至于我嘛,你就不用刻意招呼了。”他的话意思很明了,要谭露好好招待王金印。 谭露当然明白,忙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已经按黄市长的要求,做好了准备工作。服务员,上菜上酒。”随着他的要求,酒店服务员鱼贯而入,开始摆酒杯放碗筷。为了显客气,服务小姐根据谭露的要求,特意先把两瓶国酒茅台送了上来,摆在餐桌上。 看到茅台酒,王金印拎起来,瞅了下,对服务员说:“把这酒撤下去,换七色酒来。” 从他的神色中,绝对不是讲客气,担心茅台酒太贵了。极品茅台,是谭露踮起脚尖点的,没想到王金印还不满意。七色酒,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酒,但肯定比茅台酒还要好还要贵。 这时,菜陆续端到了餐桌上,发出股股香气,让食客们的胃酸马上涌上来。黄松已经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就夹菜,还砸巴砸巴着嘴,装出陶醉状。不一会儿一个身身红色套装的美女端着酒走到餐桌前。站在一旁的服务小姐马上过去,在每个客人面前放了一杯酒,然后斟满酒。 晶莹剔透的酒杯里,酒水从上到下,呈现七种颜色,如天上的虹,一个是弧形,一个是柱状,形状不同而已。哇,好美哟!刘钰婷就是一声惊呼,忍不住死死地盯着自己酒杯,细细地打量起来。谭露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美的酒,也啧啧称奇。 王金印没有急着喝酒,而是朝站在旁边的服务小姐说:“美女,你介绍下这酒的特点,让这位先生长长见识。”一边说着,他一边指着谭露。很明显,他是要服务小姐给谭露介绍。这分明是在侮辱谭露! 172副省长候选人(3) 172副省长候选人(3) 听到召唤,服务小姐过来,伸出羊竿玉手,拿起谭露前面的酒杯,平端着说:“先生,这种酒叫七彩虹,从下到上,第一层是4ml红石榴汁,第二层是4ml绿薄荷酒,第三层是4ml白薄荷酒,第四层是4ml蓝乔力梳酒,第五层是4ml黄嘉连露酒,第六层是4ml无色透明的君度酒,第七层是4ml(坡泊色)的白兰地。” 这款酒要七种酒去调制,而且全部是基酒,成本这么贵,谁消费得起?再看杯中酒,层次分明,层次与层次之间没有任何浑浊交错的迹象。这样高水平的调制,一般调酒师肯定弄不了。如果不是王金印提出要求,自己只怕一辈子也品尝不到。谭露一边听一边看一边想,就是省委一号书记作报告,也没这么认真过。要不是美女在介绍,侮辱谭露,黄松早就忍耐不住,端起酒杯灌了。好不容易等到她介绍完了,他端起酒杯,几口就把杯里的七色彩虹灌了。 “不能这样喝!”那位调酒的姑娘在一旁急得直嚷,恨不得夺下他手中的杯子。 “还要怎样喝?”黄松把酒杯倒过来,还舞动了几下说,“味道还不错,嘻嘻。”“对呀,味道还不错,哈哈哈!”王金印伸出肥手,莫了莫那位调酒师的凶脯,放肆地大笑起来。 调酒师也不生气,说:“在品酒之前,还有一道工序。”说完,旁边的女服务员把门帘和窗帘放下,让喝酒的空间成为一个香暗的小包厢。然后,她拘出一只火机,在谭露的酒杯上点上火。顿时,酒杯最上面的白兰地发出蓝色的火焰,如蓝色妖姬在舞动。 “太美了!”刘钰婷已经完全陶醉,恨不得自己也化作杯中的七色彩虹,成为蓝色火焰。 慢慢地,蓝色火焰降了下去,成为点点火星。服务小姐轻轻地送了一口气,把火星吹灭。然后,她拉开门帘和窗帘,让小包厢亮堂起来。然后,她说:“品七色彩虹,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大口猛灌,正确饮法应该是用吸管一层一层地品其中妙不可言的味道,也可以用吸管一小口一小口的品,感觉自然涌上心头。” “美女,你说得这样美,那味道到底是什么感觉,你说说看。”黄松涎着脸涩迷迷地看着服务小姐,想迫切知道答案。 服务小姐妩嵋地笑了笑,说:“先生,您有过初恋吗?这种感受,就是初恋的感受,您不想马上体验?”这种笑意这种解释,明显带有暖昧,让几个大男人好一阵遐想。 刘钰婷接过服务小姐手中的吸管,轻轻地放进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谭露是大男人,自然不能有这样的喝法,只能采用另外一种喝法。他端起酒杯,根据服务小姐的提醒,慢慢地喝完上面两层。然后,他放下酒杯,笑了笑说:“确实是初恋的味道。” 知道了喝七色彩虹酒的方法,懂得了七色彩虹酒的味道,又不缺买这种酒的的钱,大家的兴致自然来了。国人喝酒得讲究气氛,气氛不浓烈,那就是喝闷酒,一下子就没劲了。当然,气氛靠制造,座中的几个都是酒中高手,眼晴一转,计上心头,制造气氛的点子就来了。 等服务小姐端来酒,黄松举起酒杯,大声吹喝说:“莫到人行早,常在河边走,出门是兄弟,肝胆得相照。老实一点,外面有爱人的喝一杯。”说完,他照男人的喝法,分七口把酒喝完。 除了谭露和刘钰婷,王金印很爽快地把酒喝了。一杯酒得分七口喝,这太麻烦了。喝了两杯,黄松嫌这种没劲道,又麻烦,要服务小姐换极品茅台酒上来。他要服务小姐单独为他满上茅台酒,其它酒杯满上七色彩虹酒,说:“这杯酒是在外面没爱人的喝酒,有爱人的扎鸟。”这不明摆着要谭露和刘钰婷喝酒吗?王金印马上响应,端起酒杯,向他们两个发出了邀请。无奈之下,谭露和刘钰婷只得回应,端起酒杯,分七口把杯中酒喝掉。 等他们喝完酒,刘钰婷反咬一口,说:“你们不讲规矩,得罚一杯。”这两个人是饮酒高手,怎会轻易受罚,说:“我们是客人,你是主人,我们认罚,可也得有人陪着喝呀。”这番话很有道理,就连谭露也认可,怂.蓉刘钰婷喝酒。 谭露设宴的目的,就是让黄松和王金印他们两个喝好,自然是想着法儿让他们喝酒。见有机会喝酒,他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刘钰婷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便端起酒杯,陪着他们喝了一杯。 黄松似乎不解恨,又把每个人的酒杯满上,说:“好事成双,喝一杯不行,得再喝一杯。”见他这个样子,谭露心头一乐,徉作醉态,说:“这个建议好,我先喝一杯,我先喝一杯。” 刘钰婷急忙腮住他的杯子,说:“谭总,您喝酒已经到了四重境界,再不说事,就没得机会说了。” 官场上熟悉的人都知道,谭露喝酒有三重境界,刚开始拒绝喝酒,不得已的情况下喝上一杯,慢慢地气氛来了,他开始参与喝酒,绝不少喝,到了第三重境界时,他就找借口喝酒。听说,他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第四重,抢别人杯中的酒喝。 这个情况,作为江北官场上的人物,黄松和王金印自然知道,在一旁呵呵笑道:“钰婷姑娘,你这是多事了吧,谭总是什么人,能被这几杯酒弄倒?”其实,谭露还只是五分醉意,完全知道今晚宴请黄松和王金印的用意。只是见他们酒意正浓,不要说事。听刘钰婷这么一说,他故意大着舌头说:“你看你看,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一和道上的人喝酒,就什么都忘了。是这样的,今晚约王总来,是有事相求。” 王金印眯着醉眼,说:“有事相求?谭处长,你别搞反了,从来是别人求你谭处长,哪有你谭处长求别人?” 如果是以前,这句话确实是事实。可此一时彼一时,谭露确实是有事相求才设这样的晚宴。王金印这么说,自然有讥讽之意。谭露装傻,说:“王总,你是官场商场场场得意,我谭露是官场失意商场也失意啊。” 黄松说:“谭处长,你别说得这么悲催,看你旁边的这位美女秘书,就知道你鸿运当头,好事正伴着你呢。美女,哥先喝你喝一杯,等下谭总的事更好商量 没办法,刘钰婷只得陪他们喝完第三杯酒。三大杯下去,没有一斤,也有八两。刘钰婷确实喝得有点氛过了,眼晴如同霓虹灯般闪烁,跳跃着迷人的火星子。她挥了下手,含糊着说:“黄市长,你们的、的衬衣是纯棉的吧。”冷不丁地,怎么问这样的问题?黄松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见他故意不理睬,刘钰婷借着酒劲,决定戏弄了他一下,便伸出手,装模作样地捏了捏他的衣领。 这下好了,王金印马上爆笑,说:“着火了,着火了,黄市长,美女莫你了,还不喝酒表示表示。” 被他一哄,黄松顿发豪气,端起酒杯就灌。笑意像甲流一样,马上传开,跳到大伙的脸上。喝掉杯中酒,他把酒杯一放,说:“谭处长,今晚我邀请金印同志来,他肯定会帮你一把的,你把你的想法提出来。” 谭露叹了口气,说:“王总,是这样的,我刚接手九鼎房产公司,可公司情况不好,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为了调动职工的积极性,我想向王总借一百万,发一个月工资,让职工看到我的和前任不同。” 王金印听了,哈哈哈大笑,说:“好说好说,不就是一百万嘛。不过,谭处长,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想当初,我王金印好歹也是一个市的市委书记,就因为隆三蛋的原因,把我的职务给撤了。要不是省委喻书记保着我,说不定我现在正在牢房里面,哪有机会和你吴大处长的美酒。所以啊,我当时发下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份屈辱还给隆三蛋。谭大处长,你是他的秘书,难道没有一点责任?” 王金印被撤了市委书记一职,哪里是因为隆省长的原因,是他自己多行不义的结果。儿子醉驾撞死人还逃逸,作为市委书记的父亲,不但不秉公执法,还包庇犯罪的儿子,让他当上检察官。还有,他大肆贪污受贿,卖官常爵。这些事,够他坐上一辈子的牢房了!由于喻国和的缘故,帮他脱了牢狱之灾,还当上大型国企的老总。 听他的口吻,今晚不向王金印拜个下风,让他满足一下心理是不行的。谭露笑了笑,端起酒杯,说:“金印同志,现在我们都不是官场上的人了,有了共同语言,兄弟我给你陪个不是,把不愉快的往事忘掉,我们从头开始我们的新事业。 王金印狂笑几声,说:“就这样算了,我呸呸―谭露,明着告诉你,只要你下跪,这一百万我就白送给你,不要你还一分钱。” 什么,要谭总下跪?刘钰婷听了,忙说:“谭总,今晚我们喝多了,我们走吧。” 王金印把酒杯一放,站起身来,做了一个欢送的动作,说:“谭总,今晚这单就不要你买了,你走吧,怒不远送。” 谭露皱了下眉头,端起酒杯,说:“王老板,你可要说话算话。”王金印从口袋拿出一张支票,大笔一挥,签了一百万,丢到餐桌上,说:“我王金印说一不二,就看你谭露敢不敢下跪了。”说完,他翘着二郎腿,燃了根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刘钰婷急忙过去,搀着谭露,说:“谭总,您喝多了,我们走吧。”谭露瞪了她一眼,说:“你出去,我没醉,我没醉。” 刘钰婷哪里肯依从,伸出手去夺他的酒杯。谭露猛地把她的手打开,一把推开她,喝道:“刘钰婷,你听到没有,我要你滚出去。” 听到这样严厉的呵斥,刘钰婷愣住了,继而捂看脸抽泣,想要离开。没想到黄松在一旁说:“刘钰婷小姐,你要是离开,这戏就没人看了,那还有啥意思。金印同志,你说是不是?” 对啊,当着美女侮辱谭露,岂不是更刺激?想到这,王金印来激情了。他招了招手,说:“钰婷美女,你可不能走啊,要是你走了,你谭总跪了就算白跪了,我一分钱不给。当然哆,你要是不走,我还可以再加五十万,怎么样?” 刘钰婷哆嗦着身子,指着黄松说:“黄市长,求你帮谭总说说好话,不要这样为难谭总。 黄松阴笑道:“钰婷同志,今晚不是我说了算,是金印同志说了算,你得去求金印同志,你的老上司。” 谭露已经举起酒杯,一口喝完。然后,他离开席位,整理了一下衣襟,很从容地跪下,说:“大人不计小人过,谢谢金印同志的肚量,我谭露一辈子也忘不了。” “哈哈哈---------”王金印一阵狂笑,拿起桌子上的支票,丢到谭露的身上。支票从他手中飘出,滑在地上。谭露很小心地捡起支票,检查了一下,揣进口袋,才站起身来。一旁,刘钰婷红着双眼,无声地抽泣着。 有美人怜惜,倒也不失为一种美好感受。想着想着,黄松心中居然冒出一股嫉妒,伙辣辣地盯着刘钰婷,恨不得搂着亲吻一番。 达到了侮辱谭露的目的,王金印没了喝酒的兴趣。他拿起公文包,招呼黄松,出了包厢。他们走了好久,谭露还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个。刘钰婷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泪流满面,豆大的泪水从脸上簌簌滚落,滴到铺了地毯的地板上,仿佛发出铿然的声音。 173副省长候选人(4) 上午八点,谭露在九鼎公司大楼十楼的会议室,召开公司高层会议。与会人员的面前,都摆着一个红包。他们掏出红包看了下,里面有八百块钱。不说发红包,就连工资都有半年没发了。见到红包,他们自然兴奋,窃窃私语起来。 为什么发红包?只有坐在谭露旁边做笔录的刘钰婷才清楚。谭露通过这种方式,掩饰住公司资金短缺的窘况。红包里面的钱,就是昨晚他跪下去求来的。当然,这是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等大伙议论了一会,谭露才摆了摆手,说:“诸位,请静下来,我们开始开会。” 很快,大伙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公司的新总裁。 谭露很沉稳扫视了一下,才说:“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研究我们九鼎公司承建的希望大夏哪个时候动工。下面,请大伙谈谈意见。” 这个问题是个老问题了,前任总裁喻二公子就召开过好几次专题会议,都不了了之,因为没有资金。新任的总裁是不了解情况吧,居然又开会研究这个没有必要研究的问题?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出来发言。 谭露加重语气,说:“怎么,你们作为公司的领导,就这样对待公司的工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我要你们这些高层领导干什么?” 有个人偷偷嘀咕着,说:“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用我们辞职,我们就得卷铺盖走人。” 谭露瞪了他一眼,说:“不就是没资金嘛,这个问题不是大问题,是小问题。满秘书,等下你就发个通知,明天公司召开全体干职工大会,所有到会的人先发一个月工资,剩下的一个月后全部发清。” 什么,公司有钱了?听到这个消息,与会人员马上为之一振,看着谭露。这是强心针,不由他们不兴奋。马上,一个人站起来,说:“谭总,各位同仁,只要公司有了资金,我们明天就可以动工,把希望大厦盖起来,你们说是不是?” “是——”与会人员马上附和,还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个发言的,是谭露接手后,特意聘任的副总裁,叫刘宇轩,是211工程大学国际经营研究生毕业,属于人才引进。 年轻人就是气盛!谭露太想要这种气盛了,他要让公司涌出一阵力量,让外人知道,公司的资金并不短缺,缺的是人才。如果有了这样一种印象,他就可以以公司的名义去贷款,先把大夏完工再说,能不能盈利还是另外一回事。 谭露咳嗽几声,示意大伙静下来,说:“各位,我可以负责任地向大家宣布,我们公司并不缺少资金,而是缺少像宇轩这样的优秀人才。明天我们召开全公司干职工大会,我要郑重宣布,希望大夏的建设在一个星期内肯定启动。” “好啊——”大伙报以更为热烈的掌声,会议室里回荡着难以描叙的兴奋。只有刘钰婷,静静地坐在一旁,心头极不平静。她知道,谭总许的是空头支票,接下来的工作还不得而知。 很快,会议散了。谭露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那里。刘钰婷也没有走,起身帮他泡了杯茶。等其他人都走了,谭露才说:“有为啊,你得帮我想想法子,找银行贷款也行。” 找银行贷款本来不难,只需用希望大厦作抵押。可是,希望大厦做不了抵押,因为九鼎公司欠了巨额债务,早把它抵押给银行了。刘钰婷说:“这个行不通的,谭哥你是知道的。” 谭露当然知道,可他不死心,总不至于刚接手九鼎公司,就让它破产,让别人笑话自己吧。他皱了皱眉,说:“不管怎么样,你得给我想出法子,要不然,我就去跳楚江。”说完,他把茶杯一推,火气冲冲地出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刘钰婷,显得那么孤单。其实,法子是有,可她迈不出这一步。上次设宴的时候,她就看出副市长黄松是个色中恶鬼。只要肯牺牲身体,那个家伙肯定会帮谭哥一把的。可是,我是谭哥的爱人,我能这样去做吗?要是我这样做了,他还会喜欢我吗? 可是,如果我不帮谭哥,他就会陷入绝境,真的只能跳楚江了?刘钰婷痛苦地想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行,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谭哥陷入绝路!猛地,刘钰婷端起会议桌上的那杯热茶,灌了下去。随后,她把茶杯一甩,出了会议室。 上午,西装笔直的九鼎公司副总胡岳军急匆匆朝办公室走去。刚到三楼,迎面碰到谭露,他急忙招呼。 谭露一边走,一边说:“岳军,马上让希望大厦开工,把场面弄得热闹一点。” 胡岳军快步跟上,说:“这个,怎么说呢,叫、叫复工典礼?” 谭露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叫复工典礼,希望大厦从来没有停工。” 胡岳军被斥了一下,讪讪地说:“那,那就叫提前庆祝封鼎,您看怎么样?” 谭露想了下,说:“那还差不多,这多好听,干什么事要动脑子,别马大哈一个。” 胡岳军很谦虚地说:“谭总教训得是,不过,小弟有个问题不明白,想问问谭总。” 谭露已经进了办公室,把包往办公桌上一丢,坐到宽大的办公室桌前,伸了个懒腰,说:“什么问题,你说吧。” 胡岳军说:“我们搞这个提前什么庆典,有什么作用啊?” 谭露哼了一声,说:“刚才我就讲过你,要动脑子,懂吗?搞这个仪式,意义大得很。到时候,你要把省电视台的记者请来,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去请。我要让整个江北人民知道,我们希望大厦并不是外界那么说的,缺少资金,而是缺少管理人才。现在人才来了,我们的建设又可以开始。把这个声势早起来,特别是让官方有这么一个认识,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运作。白沙市正在规划修建一条高等级的红色旅游线,我已经安排满秘书递交了一份竞标书。” 胡岳军更迷糊了,说:“修房子我们都缺钱,怎么又去弄什么高等级公路的竞标啊?” 谭露敲了敲桌子,说:“你看你看,又来了,我告诉你,要用脑子去想问题。好了好了,和你说等于白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好好安排,明天上午十点准时进行提前封鼎庆典仪式,要弄得热热闹闹,让所有的机器都动起来。” 胡岳军很恭敬地说:“我知道了,请谭总放心。” 次日上午十点,希望大夏大楼前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正在举行提前封鼎庆典仪式。在谭露的策划下,场面搞得热火朝天。 就在希望大厦对面的宾馆十楼,一架望远镜从窗户伸出来,望着希望大厦庆典场面。随后,一个人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说:“谢总,希望大厦准时开工了!”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继续给老子盯好,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 为了扩大影响,谭露特意请来了省台记者张丽等人,请她们全程跟踪报道。庆典还在进行,谭露要胡岳军继续组织,他则回到车上,拨通了副市长黄松的手机。 很快,手机通了,传来黄松的声音:“谭总,有什么事?” 谭露说:“黄市长,希望大厦如期开工,还希望黄市长多多支持啊!” 黄松说:“好啊,值得庆贺,你把九鼎公司的材料好好整理一下,我打个招呼,把你们九鼎公司也列入招标范围。” 谭露一阵惊喜,他压制住兴奋,很平静地说:“那先谢谢黄市长了,我顺便问下,红色旅游线什么时候发包啊?” 黄松说:“快了!” 这个老狐狸,居然不愿透露具体时间。谭露在心头骂道,口里却说:“到时候,还请黄市长多多关照啊。” 黄松说:“这个嘛,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凭实力中标。” 谭露说:“黄市长,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黄松假笑了几声,说:“吴处长,你我之间就不要什么客套了,我能帮你的肯定会帮你。明晚,你要钰婷小姐把资料送过来吧。” 挂断手机,谭露长叹一声:“亲爱的,为了事业,我得牺牲你了!” 174副省长候选人(5) 跟着隆省长到了专门召开省委常委会会议的小办公室门前,吴中有不能进去了。因为,站在门口的贾天河拦住了他。吴中有有些不理解,还是省长临时秘书的时候,他就可以进去,现在是省长的正式随身秘书,召开省委常委会,倒进去不了? 见他脸带疑惑,还有些不高兴的神情,贾天河解释道:“吴秘书,对不起,喻书记说这次常委会是小范围的常委会,内容保密,其他人员不许进去。” 是喻书记要求的,吴中有自然无法可说。当然,被拦住的,不止是他吴中有,其他常委的秘书。 站在一旁,吴中有观察了一下,被挡在外面的分别是省委副书记谢长庚、省组织部长孙海丽的秘书。隐隐地,吴中有有些不安。因为,上次隆省长与喻书记公开发生冲突的,也是这几个人参加的小型省委常委会。 今天的小常委会决定什么事呢?吴中有一边琢磨着,一边递给省委副书记谢长庚的秘书杨成山一支烟,搭讪道:“杨秘书,今天的会怎么弄得这么神秘,一个也不许进?” 杨成山哼了一声,说:“吴大秘书,这个不叫小常委会,叫书记会,懂吗?” 省组织部部长的秘书是个女同志,叫张静,她在一旁开玩笑道:“连省府一秘都进不了,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小秘书了。” 这句话不无讽刺,马上引来其他几个秘书的笑声。因为,他们知道,省长与省委一号书记不是一路人,那他的秘书和他们也不是同一路人。对于吴中有,他们自然有种抵制。或许,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吴中有压着不快,说:“杨秘书,你跟的可是省委副书记,什么事能逃过你的法眼,你不至于在兄弟们面前卖关子吧?” 这次,吴中有把其他秘书扯进来。因为,他料定其他秘书也不是很清楚今天的小常委会内容。果然,其他几个秘书马上起哄,要杨成山快点说出来。 杨成山被谢了高帽子,精神来了。他清了下嗓子,说:“这个都看不出来,亏你们跟在大领导身边做事。中央规定,每个省可以配备七至八个副省长,我们江北省只有七个,还可以加一个。另外,何启山副省长已经到年龄了,肯定得去人大或者政协。这样一来,又腾出一个副省长职位。你们想想,我们江北省省府腾出了两个副省长职位,他们不去讨论这个,去讨论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旁边的人马上恍然大悟。吴中有也有同感,觉得喻书记他们应该是定副省长的事。虽然,副省长不是省委一号书记直接任命,也不是省长直接任命,可他们有提名权。根据我国现行政治体制,在省人大会闭会期间,根据省长或者代理省长的提名,省人大常委会可以任免个别副省长,根据省长或者代理省长的提名,决定任免省人民政府秘书长、省人民政府组成部门的的主任、厅长。可是,在实际政治生活中,这些职位的候选人,发言权最大的是省委一号书记。在实际政治生活中省委一号书记对副省长候选人的影响是做大的。 具体流程是:第一,省委进行敏主推荐,在实际政治生活中主要是省委一号书记听取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及组织部长的情况汇报,如某某副省级岗位现在空缺,书记提示某某是个不错的人选啊,副书记和组织部长表态同意,并准备相关材料, 第二,之后是书记会,即省委一号书记、省长、省委专职副书记听取组织部长的汇报人选,通过后再走省委常委会集体讨论表决,形成正式的推荐材料报送中组部。 中组部根据收到的推荐材料开会讨论,期间会派出人员与相关的省委主要负责人沟通,如果不同意,则要说明情况(如果该人选确实有硬伤,或者该岗位计划由中央选派人选填充);同意后将派出考察组进行考察;如果考察中没有发现大的问题(实际生活中很少发现问题),就将拟写任用建议方案,并报送中央。 中央对该人选进行讨论并作出任免决定,(如果省委推荐和中组部考察没有问题,这个副部级的岗位一般会通过)。中央同意该人选后,将下发批复,同意提名xx为副省长人选。 省委在人大常委会(人代会)上作正式的提名,经人大常委(或者人大会)表决,通过则算正式完成任命。 小办公室里,就坐着五个人,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省长隆国强、省委副书记谢长庚、省组织部长孙海丽,还有贾天河。不过,贾天河是省委办公厅主任,虽然也是省委常委,但这次他的职责不是参加会议,而是记录会议内容。所以,他没有坐在椭圆桌前,而是靠后一排坐着,以示区别。 确实如杨成山所说,今天这个会叫省委一号书记会,会议的中心就是副省长的提名人选。作为省委一号书记,其权利就是通过会议来体现,通过人事任免来实施。喻国和深知这一点,所以,对于这样的会议,他非常认真。为了防止透出消息,他要贾天河挡住了所有与会常委的秘书,包括省长隆国强的秘书。 其实,根据相关规定,省长的秘书是可以进来记录的。喻国和之所以把吴中有也挡在外面,目的是给隆国强一个下马威。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隆国强:今天的这个会,他是主持者,是最有发言权的。 隆国强当然明白他的用意,所以,一坐下,他就默不作声,静观其变。在今天这个会上,他知道自己处于劣势,其他三个是一伙的,他是一个人,势单力薄,难以掌控局面。不过,他手中有张王牌,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拿出来。 喻国和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用很纯正的男中音说道:“隆省长,谢书记,林部长,今天这个会很特殊,我不用说你们也知道是做什么。当前的重要任务就是,选出我们江北省最得人心最能干的副省长来。中央很重视我们省委的意见,说两个副省长人选都从我们江北省产生,不空降也不外调,就从我们省内选出来。中央这样安排,是对我们江北省委的高度重视,我们要极其慎重地用好我们手中的权力,要本着对党对人民负责的态度,来不得半点私情。国强同志,你说呢?” 来了这么一番开场白,喻国和感觉气氛上来了。他知道,今天他应该是稳操胜券。试想想,一比三,随便怎么玩,都是胜利。在这个会议之前,他已经单独召集谢长庚和孙海丽开过会了。今天让隆国强参加,只是履行人事任免的程序,让省长知晓这件事。 隆国强点了点头,说:“这个自然,一切按组织程序来吧!” 喻国和说:“那好,下面我宣布一下副省长提名原则。我们四个,每个人都有提名权,所以,我们每个人提出一名候选人,谈谈提名的理由。然后,按敏主集中原则,从这四个候选人中确定两人作为最终候选人,上报中组部。如果中组部通过了,就把这两名候选人推荐给省人大,投票通过。” 说实在的,所有的程序里面,只有这一个程序是最关键的。谁从这个会被推出来,谁就能当选为副省长。 首先是孙海丽说:“我提名的人选是杨柏松同志,他担任德常市市委书记四年期间,改变了德常市的城市面貌,发展了经济,所以,我认为这样的同志应该重用。” 这个杨柏松,隆国强最清楚了。他是喻国和以前的下属,随他一起来到江北省的,根本不懂什么经济,一阵瞎搞,把好好一个经济大市弄得成了全省经济的倒数第二名。这样的人,居然被提拔为市委书记?现在又要把他提名为副省长人选,那不是笑谈吗?他压着火气,没有出声,他要看看,这些小丑还会演出什么丑剧? 孙海丽讲完了,喻国和赞赏地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谢长庚。谢长庚会意,说:“我提名是江北大学校长何爱莲,何爱莲同志是专家型校长,在农业研究方面有卓越贡献,如果把这样的人才提拔到副省长位置上,一定会大大改善我省农业前景,使我省不但是农业大省,还成为农业强省。” 何爱莲的情况,隆国强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听说这个人和中央某个领导有姻亲关系,结成了儿女亲家。当然,这个不能作为反对提名的理由。关键是,要看他有没有真才实学,能不能担当重任。如果能够,把他提上去,未尝不可。 接下来,按职位大小,轮到隆国强了。他略略抬了下头,说:“我提名齐文长同志。” 隆国强刚提出这个名字,马上招来一片啊声。孙海丽说:“隆省长,齐文长只是白沙市市长,根本不符合推荐的基本条件,您不是开玩笑吧?” 隆国强说:“齐文长是市长不假,可他也是正厅级干部,在干部推荐条件中,没有说市长不能作为副省长的提名。孙部长,这个规定,你难道不知道?” 谢长庚知道孙海丽不敢和隆国强争执,马上接过话头,说:“虽然没明文规定,但按一般规则和惯例,副省长的产生一般从市委书记人选中推荐。隆省长,这个常识,您应该知道吧。” 隆国强并没有马上针锋相对,而是说:“谢副书记,作为副省长候选人,我认为既要讲资历,更要讲能力。齐市长是喻书记一手提拔的,肯定是作为人才提拔上来的。事实证明,他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一个改革型人才。在他当市长的三年中,白沙市围绕搞活国有企业发展生产力,作了很好的尝试。还有,现在很多厅级干部都已经严重超龄,不适宜在领导任上工作了。齐市长四十五岁,正是干事业的大好时机,我们江北省需要齐市长这样真正专家型的年轻领导。” 这番理由有理有据,说得谢长庚哑口无言,不好再说什么。他正要再据理力争,喻国和发话道:“文长是个人才,就破格推荐,作为副省长候选人吧。再说了,先提出来,最终确定哪两个,还得继续讨论。” 是啊,每个人提一个,候选人就是四个,还有否决的余地。想到这,谢长庚他们不再说话,看着喻国和,等他提出推荐人选。 喻国和撇了撇嘴,说:“你们三个都提了,按理来说,我也要推出一个。不过,本次推荐,只要两个候选人参与,我就不提名了。下面,我们继续讨论,从杨柏松、何爱莲、齐文长三位同志里来确定两位同志,作为副省长候选人。按照敏主集中制的原则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们用举手投票的形式确定人选。” 用这种形式确定,不用说,隆国强提的人选肯定会被否决。孙海丽和谢长庚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地笑了。 喻国和正要继续主持,提出一个名字。不料,隆国强抢着说:“喻书记,中组部在省部级、副省部级干部的推荐规定中指出,省部级是等额推荐,副省部级可以差额推荐,我有这样一个提议,能不能让我们三个人推荐的三位候选人都作为候选人,在省人大会上进行差额选举?” 没想到隆国强亮出这样一招,让喻国和他们很是意外。其实,副省长人选的推荐,在很多省份已经施行差额选举了,只有江北省,还在施行老规矩,采用等额选举的办法。隆国强提出这个建议,是有根据的。可一这样作,隆国强推荐的人选就有可能胜出。 见喻国和在犹豫,隆国强忙说:“国和同志,如果你有顾虑,我向中组部打个报告,请示一下,好吗?” 中组部早就是这样的要求的,还要打报告请示什么?这不是揭我们江北省委的丑吗?隆国强这样说,就是抖出中组部出来,让喻国和不好反对。果然,喻国和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点了点头,说:“这个就免了吧,我想中组部会同意的。好吧,就按国强同志的建议,把三位同志都作为副省长候选人。后天,我再组织省委常委会,把意见统一一下,定好会议的具体时间。散会!” 175最肮脏的交易(1) 卧室里,刘钰婷一脸委屈地躺在铺上,偎依在谭露的臂弯里。过了一会,她痛苦地说:“谭哥,我不去黄松那里,别逼我去,好吗?” “没办法啊,你说哪个男人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往别的男人怀里推啊?”谭露翻过身,起来搂着刘钰婷,劝慰道:“我不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美好生活嘛,听话!” 刘钰婷俯身趴在他的身上,埋怨道:“谭哥,你不知道,我去那个老涩鬼那里,过得会是一种什么生活?你帮我想想,每天醒来,睁开眼睛一看,见到是一个自己厌恶的男人的脸,我会是什么滋味?” 为了得到高速公路的承建权,获取高额利润,谭露决定抛出刘钰婷,让她去侍候黄松。这是一种怎样可耻的交易?昨晚上,当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刘钰婷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打了一个耳光。一个男人,可耻到了这样的程度,难道不该挨打?他这样安慰自己,心中一阵痛,莫着她的秀发,叹了口气,说:“好吧,不走了!” 刘钰婷抬起头,破涕为笑,说:“真的?” 莫露心中郁闷,翻身起铺,说:“我想喝口酒。”说完,他起身倒了一杯红酒。 刘钰婷也坐起身,不无担心地说:“谭哥,你说黄松那里怎么办?” 谭露端着酒杯,走到铺前坐下,说:“我想好了,我觉得我没权利要你为我付出这么大的牺牲。”说着,他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放到铺头柜上,搂着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可以跟我一起过穷日子,所以,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听到谭露那种无奈的话语,刘钰婷哪里接受得了。她推开他的手,说:“我还是去吧!我知道,你辞职下海,不光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干一番自己想干的事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谭露一阵感动,揽过她的头,吻了一下,说:“只是我觉得,这样太委屈你了,让我痛苦。” 刘钰婷说:“我接触过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只有你疼我爱我,把我当做手中的宝贝,好好疼着。所以,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承受。” 听着这话,谭露一阵惭愧,本想再和她风雨一番,也没了激情。他看了看躺在铺上的刘钰婷,说:“准备一下,我送你过去。” 黄松在江边有一处别墅,按他的要求,她得去那处秘密别墅。 黄昏时节,谭露开车,把刘钰婷送到了别墅附近。刘钰婷拎着箱子,痛苦地下了车,走到别墅前,摁响了门铃。很快,门开了,黄松从里面出来,把刘钰婷让了进去。 黄松一把搂着她,把她拥进房间,说:“你去冲个澡吧。” 进了卫生间,刘钰婷别提多紧张。一个澡,洗了半个多小时,如果不是黄松在外面催,她真想一辈子在里面不出来。她穿好衣服,出了浴室,到了房间。 黄松看了看她,眉头紧锁,说:“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洗了澡,还穿着衣服,把衣服脱了,趴到上面。”说完,他去浴室拿了一块浴巾,把它铺在客厅中的沙发上。 刘钰婷哪里敢当着老涩鬼的面脱衣服,怔怔地站着没有动。 黄松掏出手机,说:“钰婷姑娘,你不至于要我叫谭露来,马上接你走吧?” 刘钰婷急忙说:“黄市长,别,别,我脱,我脱——”说完,她颤抖着身子,一件一件地去掉了衣服,直到没有任何衣服。她走到沙发前,趴在浴巾上面,把头埋在沙发里面,大脑里一片空白。 站在沙发前,黄松张着嘴巴,好好地欣赏了了她的背部。那是怎样的一个美丽背部啊,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斑点,就像一块汉白玉。他没急着趴上去,而是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型玻璃瓶。 刘钰婷听到什么一响,忙一扭头,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玻璃瓶,不由就是一慌,说:“那、那是什么?” 黄松晃了晃小玻璃瓶,说:“宝贝,你别紧张,这是好东西,等下让你感到舒服的好东西。”他坐到沙发旁,莫了莫她的头,说:“宝贝,深呼一口气,好好放松放松,这没什么的,我很温柔,不会弄痛你的,你放心好了。” 刘钰婷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她感觉到背部有一丝丝凉意。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到我的背上!刘钰婷就一哆嗦,不敢乱动。这时,黄松抡起他那双大手,在她的背部来回推了几下。她的背部不大,而他的手很大,她感觉他的两个大手完全把他包住了,有舒服的感觉。这家伙,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手! “痛吗?”黄松一边推着,一边关切地问道。 刘钰婷说:“还好!”不知为什么,她有点不再抗拒了,而是任由他的双手在背上推着,甚至有享受的意味。就这样来回推了好久,黄松开始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两侧的肩膀上推。一边推着,他一边说着:“人啊,最劳累的就是这个地方了,因为这个地方运动量最大,得好好放松放松。”说着,他一会儿推,一会儿抖,一会儿揉。 刘钰婷不敢挣扎,任由他捏着推着玩着。黄松更加放肆,他要把她征服,让她乖乖就范,主动配合。每次,他都是用的这招,让所有投怀送抱的女人做到主动的,不管是主动地还是被动。他就不相信,谭露的女人不会主动? 如果不是有这交易这层关系,刘钰婷确实会为黄松的按摩而感舒服。因为,他很专业。可一想到罪恶交易,她就无法满足起来。她不是鸡女,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她是大学高材生,她曾经是女副处级干部有着大好前程,她是谭露的女人。 黄松罪恶的双手更加放肆,开始在她的脊椎两侧推拿,一会又到腰上按摩。他开始在她的背上来回绕着大圈,从肩膀到腰部,从腰部到两侧往上一直太推到腋下。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似乎可以碰到她的凶部的边缘。就这样,一圈又一圈的,来回绕着。每绕一圈,他的手就往她的那里移动一点。她开始紧张,感觉她的手马上要碰到她的那个了!………… 176最肮脏的交易(2) 次日上午,谭露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这是他的住宅电话,除了少数几个贴心朋友,没有几个人知道。昨天下午,他把刘钰婷送到黄松的秘密别墅之后,就回到馨香园的狗窝里,喝了整整一瓶二锅头,然后倒在铺上,蒙头大睡。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如果没有电话铃声,说不定,他还在昏睡。艰难地,他伸出手,拎着话筒,嘶哑着嗓子,喂了一声。 “怎么啦,谭哥?”话筒那头,传来吴中有关切的声音。 谭露掩饰着,说:“没,没什么,感冒了,感冒了。” 吴中有笑道:“谭哥,你那么结实的身体,居然感冒了,看来,这个流感太厉害了,我得早做防范。” 谭露吃了一声,说“别开玩笑了,什么事?” 确实,如果没有事,吴中有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要打也是晚上打。吴中有叹了口气,说:“谭哥,隆省长碰上难事了,我不知道怎么帮他?” 谭露急忙挣扎坐起身子,靠在铺头,说:“什么事情,你说说?” 吴中有警觉地说:“谭哥,你现在在哪?” 谭露说:“我不是感冒了嘛,还能够在哪,在自己的狗窝里。” 吴中有说:“那就好,是这么一回事,隆省长刚才告诉我,说省人大马上召开常委会,其中一项议程就是选举两名副省长。隆省长说,省委已经列出了三个候选人,其中一个是隆省长推荐的,另外两个是喻书记他们推荐的。” 谭露心中一动,说:“隆省长的意思是要确保他推荐的那个当选,是吗?” 吴中有说“谭哥就是谭哥,我还没说事,你就知道是什么事?看来,这个事我找你找对了。” 谭露说:“什么事?” 吴中有说:“就是你刚才说的,确保隆省长推荐的候选人能够当选。” 谭露苦笑一声,说:“我又不是中组部的主要领导,我能确保隆省长的候选人当选?你这样说不是开玩笑吗?” 吴中有说:“你能和我这样开玩笑,可我能和隆省长这样开玩笑吗?如果不是束手无策,隆省长肯定不会把这个问题丢给我的。你想想,他是省长,我是一个小秘书,我能帮他解决这样的人事问题?” 吴中有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隆省长肯定不会把这样事推开他的随身秘书。谭露叹了口气,说:“中有,既然如此,我们就得迎难而上,帮隆省长渡过这个难关。” 吴中有沉默了一下,说:“怎么渡?我可是没有任何头绪,你得给我想想。” 哎,不如意十常**,我自己的事还没头绪,搞得难受死了。谭露想发发牢骚,但还是忍住,没有说。他想了想,说:“你出来下,我们到茶座聚下,商量商量。” 吴中有高兴地说:“谭哥肯定有想法了,那我们在阅江楼旁边的潇湘轩茶座见面。” 谭露答应一声,挂了电话。然后,他拖着疲倦的身子,穿好衣服,搞好洗刷。 这个时候,黄松应该上班去了,别墅里就钰婷一个人。想到这,谭露掏出手,拨通了钰婷的手机。过了很久,钰婷才接手机,声音压得很低:“谭哥,黄松今天没去上班,还在死睡。我现在在卫生间,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谭露一阵感动,说:“钰婷,难为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刘钰婷说:“谭哥,你也要保重身子,我没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要快点成功,让我离开这里。” 谭露说:“好的,做完这件事,我们就结婚,好吗”他还想继续和她聊两句,却听到手机里头传来刘钰婷答应的声音。 很显然,黄松那个老涩鬼又在喊他。这个老家伙,居然这么厉害,为了女人,连班都不去上了!谭露有几分愤怒,但更多的是兴奋。因为,这意味着刘钰婷缠住了黄松,高等级红色旅游线的中标是有极大希望的。 中午时分,潇湘轩茶座毕竟安静,少有客人来喝茶。等谭露进了雅座的时候,吴中有已经在那里品茶了。 见到他,吴中有笑了笑,说:“谭哥,难得你有这样的雅兴,能到茶座聚一聚。” 谭露强压心头的不好情绪,说:“什么难得不难得,只要是你有邀请,我随时随地奉陪,绝不拖后腿。” 吴中有打了个响指,把服务小姐叫了过去,说:“来杯毛尖!” 在所有的茶里,谭露就好毛尖。这种茶,既不是名茶也不是贡品,那些有地位的人素来不喜欢。可谭露不同,他就喜欢这个茶,喜欢它那种口味,特别是茶泡好之后,呈现出来的那种形状:如松针一样,浮在开水来! 茶来了,却没有谭露想要的那种形状!他有些不乐,说:“你们怎么搞的,弄假毛尖茶来糊弄人?” 服务小姐露着皓齿,微笑着说:“先生,您要的那种毛尖,我们茶座没有。” 谭露瞪了她一眼,说:“那哪家茶座里有?” 服务小姐说:“对面巷子里的小茶座里有,我们这样的茶座只经营那些名茶,什么龙井啦,碧螺春啦——” 这不是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嘛!谭露心头本就有气,正想发火。吴中有看出来了,忙说:“谭哥,算了算了,哪天我专门请你去芙蓉山山,喝正宗的毛尖。这些地方,喝不到那样的好东西,有这东西也是假的冒牌货。好了,美女,你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服务小姐什么人没见识,根本不怕,她扭着屁股,气哄哄地走了。 谭露还要和她理论,吴中有急忙拉住他,说:“谭哥,算了,谈正事要紧!” 谭露听了,这才罢休。他气哄哄地说:“这些人,都贱得很,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让她知道天高地厚,有意义吗?吴中有感觉今天的谭哥很有情绪,似乎有什么事。他很问,又担心勾起他更大的不好情绪,冲淡了主题,便忍着没问,而是说:“谭哥,隆省长那事,你得帮我拿主意,要不然,我可惨了。哦,不是我惨了,是隆省长惨了!” 谭露把茶杯推开,说:“这样的茶,我懒得喝。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哦,隆省长的事啊,你先把那三个候选人的情况讲下,我好有个思考。” 吴中有说:“省委戴副书记推荐的是江北大学校长何爱莲,省组织部林部长推荐的是德常市市委书记杨柏松,我们隆省长推荐的是白沙市的齐市长。” 谭露沉思了一下,说:“杨柏松是喻书记带过来的,深得喻书记的信任,由副市长一直干到市委书记,虽然政绩很差,可喻书记罩着他。最初与省委那边发生矛盾,就是隆省长点名批评了德常市的经济排在全省的倒数第二名;何爱莲是个专家型大学校长,尤其是在农业研究方面卓有成效,并且与北京方面有关系,听说是与某部部长是儿女亲家;齐文长是白沙市市长,就这一条,无论他的政绩如何,也是致命的软肋。在我们现行的体制下,由市长直接提拔为副省长的,还是鲜有人在。” 吴中有叹了一口气,说:“谭哥,你的分析是一针见血,这正是隆省长担心的地方。隆省长要想推行新政,必须培养自己一方的势力。如果能把齐市长推出人,这对省委那帮老糊涂是致命一击,也是给那些观望着一针强心针,一针让他们看到隆省长强有力势力的强心针。可这太难了,在省委里头,隆省长是以一敌十,在省人大会上,隆省长是以极少数对付众多的喻国和信徒。你想想,喻书记在江北经营了十二个年头,那个地方不是他的人,哪个重要部门不是他的亲信掌握?” 谭露静静地听完吴中有的牢骚话,冷笑一声,说:“打蛇要打七寸,只有抓住其致命一点,才能一招毙命。如果隆省长推荐的人没有硬伤,我们就有胜算。中有,你是本地人,肯定可以收集到对手的致命伤。” 吴中有明白了,说:“你是要我弄对手的负面消息?” 谭露说:“你连省级领导的负面消息都知道,那些人的负面消息你肯定可以搞到手。” 吴中有记起来了,上次和谭哥聊天的时候,他是说过省里头领导的一些八卦新闻。不过,那次是为了赢取谭露的信任,让他知道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点,是地头蛇。确实,那样讲也达到了效果。要不是谭露提醒,他还真忘了这招。想到这,他不无喜色地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用这招?只是一时之间,到哪里去弄对手的致命伤?” 谭露想了想,说:“在省城里弄这个事情不太好,我看还是去德常市,选杨柏松下手。这个家伙,本身就没什么政绩,仗着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前任秘书,靠这个才慢慢升上去的。要是让这样的人都当了副省长,那江北省就没得救了。” 吴中有说:“成,我明天就去德常市,搞个暗访,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罪证。” 谭露提醒道:“你去了别人的地盘,又是去整人家的罪证,可要小心啊!” 吴中有感激地说:“谢谢谭哥,我会注意的。” 次日清晨,黎明的曙光照进窗子,吴中有起了铺,将一套干净的衣服、手提电脑、相机收拾进简易提箱。到小区外面的小摊上对付了一碗馄饨,打的直奔火车站。半小时后,他已经坐上了南下开往德常市的列车。 177最肮脏的交易(3) 坐在车上,吴中有回想起昨晚上去向隆省长请假的情形。得知去意,隆省长没有反对,语重心长地说:“关键时期,我们不得不搞一些非常手段。中有,只是辛苦你了,你得秘密出行,不能暴露行踪。否则的话,就会授人以柄,反而被动。” 吴中有当然理解,没有要车,就以普通工作人员的身份,秘密前往德常市。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弄了一张假记者证。 两个多小时候后,太阳当空照,暖暖的阳光普照下来,散在大地。此时,吴中有已经站在德常市火车站站前的广场上。身后是一座西欧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候车室,前方大街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大街两旁是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呈现出一片繁华。 吴中有在心头骂了一句:靠着地下的黑金子,德常市还是建了一些面子工程。要是拿全省经济倒数第二的身份,搞这些建设,老百姓还不骂娘? 正想着,斜刺里跑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黝黑的小手捂着脸颊,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染红了半边脸。后面,一群蓬头垢脸的孩子叫喊着追了过去。这些孩子,约莫十二三岁,有的拿菜刀,有的持短棍,一脸的杀气。领头的脸尤其黑,像抹了锅底灰似的,手里握着一把短刀。 那孩子经过韩庚身前的时候,脚底打滑,只听见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吴中有眼疾手快,急忙弯腰去拉他,又回头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杂乱的步伐已经到了跟前,冲在前面的领头人物黑炭头也立脚不住,撞在吴中有身上。 吴中有身子单瘦,加之一只手拎着简易手提箱,另一只手正攥着倒地孩子的衣袖,重心不稳,一撞之下,拉孩子的那只手滑脱,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很快,他的眼前是晃动的拳脚,挥舞的短棒,耳旁尽是那名孩子的求饶声和殴打他的孩子们的怒骂声。 感觉有人动他的手提箱,吴中有下意识地紧紧往怀里带了一下。 黑炭头晃了晃手中的短刀,恶狠狠地说:“我们打架,关你鸟事,快滚开。” 一个三十岁的大人被一个小孩撞到,又被他训斥,吴中有有些恼火,单手撑地地站起来,正准备呵斥那个家伙。忽地,周围的孩子像同时接到什么指令似的,乌拉一声四散逃窜。 吴中有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迷惑地看着空荡荡的广场。这时,一只肥厚的大手搭在他的肩上。 吴中有就是一惊,回头一看,是个胖胖的中年警察。他望着吴中有,笑眯眯地说:“请检查一下你的随身物品,看有没有丢失什么?” 吴中有梦醒,忙不迭地向怀里莫了一下。还好,西装内上上兜里的钱夹还在。里面现钞不多,可相关证件,特别是身份证,还有一张工行的信用卡。 胖警察指了指他后面,说道:“你的后兜被割开了,里面有没有重要的东西?” 吴中有一莫,果然,系着扣子的后裤兜被锋利的刀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散钱全没了。他暗叫一声晦气,没法子,只得自我安慰,说道:“还好,损失不大,谢谢你了,警官同志。” 胖警察搓了搓手,说:“这群小崽子,可是惯犯,又不到法定年龄,家里人不管,不好怎么处理他们。” 吴中有道谢之后,转头一看,见那个被打的小孩还躺在一旁,血糊糊的。他走了过去,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孩一脸鲜血,可怜兮兮地说:“我、我爸病了,没人管我。” 这小孩,穿着倒也不错,白净白净的。听说他爸爸病了,吴中有涌出同情,说:“叔叔送你去医院,好吗?” 小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半路上,吴中有得知这个小孩的名字叫金小刚,爸爸得了癌症,住在医院。”就在火车站附近,是德常市人民医院,吴中有就带金小刚去了。 在医院二楼的外科办公室,医生给金小刚做了检查,告诉吴中有,说是些皮外伤,问题不大,清创后做个包扎就可以了。于是,医生给小刚清了创,又开了几样消炎药。付了钱,吴中有带着金小刚,正要离开,却听到外面有哭闹声。 吴中有走出一看,过道上有一大群人,正吵闹不休。在他们的前面,有一群警察。估计是病人家属闹事,没什么可看的。正要离去,小刚却在一旁哭道:“我爸爸死了,我爸爸死了!” 什么?吴中有怔了一下,说:“小刚,你怎么确定你爸爸死了?” 金小刚指着那群人说:“那是我妈妈,那是我哥哥,那几个是我的姐姐。” 既然与金小刚有关系,吴中有决定把金小刚亲手交给他妈妈,叮嘱她要好好看管孩子,免得被人欺侮了还不知道。他拿出手提箱里的相机,走了过去。突然,一个女子从他的身旁冲了过去,指着那群人说:“你们认识我吗?” 一个男的说:“不认识!” 那个女子说:“老爷子是被人谋杀了,我已经报警,我要求验尸,法医我已经带来了。” 那个男子愣了一下,说:“你是谁,你凭啥报警?死者叫金破盘,他的子女都在,我是他的儿子,叫金中信,我不同意谁也不能动我父亲的尸体。” 那个女子说:“我也是金破盘的女儿,我叫金雅莉,凭什么说我没资格报警?我父亲眼、嘴、手指发黑,肯定是被你们毒死的,她有重大谋杀的嫌疑。” 金中信把盖在死者头部的白布扯开,说:“请你张大眼睛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些迹象?” 金雅莉冷笑一声,说:“你们敢下手,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你们肯定做了手脚,让别人看不出来。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母亲已经出国多年,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你们肯定是想谋夺我父亲的遗产才冒充我父亲的子女才来的。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周局长,你把他们铐走,你把他们铐走,一个也别让他们溜了。” 那个被称作周局长的警察走到金中信他们的面前,说:“因为出了问题,请暂时不要动尸体,等问题调查清楚了再动。现在,请你们几位随我们去局里,配合一下调查。” 金中信听了,显得非常气愤,说:“我父亲死了,你们却说不是我父亲?你们,你们想怎么样?” 周局长也没动粗,只是很严肃地说:“请跟我去一下公安局,配合一下调查,法医也来了,进行一下鉴定,给你一个清白,这也不过分。” 金中信扑在尸体上,说:“这是我父亲,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动我的父亲的尸体。” 周局长朝旁边的警察说:“把他带走!”马上,几个警察过去,把哭叫不止的金中信架走。随即,尸体被警察带走,那几个自称是死者家属的人也被警察带走。刚才还吵闹不休的过道,一下子清静下来,只留下拎着相机的吴中有。他回头一看,那个叫金小刚的小孩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人都死了,怎么在争执谁是死者的子女?这太奇怪了!吴中有百思不得其解,把相机收好,放进一旁的手提箱里,出了医院。 寻了一家叫“通城宾馆”的地方住下,吴中有打听市政府在那个位置。听他们说,市政府整体搬迁到了新城区,可以搭102路车去,也可以打的去。因为坐了一上午的车,他感觉很累,便没急着去市政府。再说了,去市政府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于是,吃完中饭,他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一直睡到黄昏,吴中有才醒来。吃过晚饭,他决定去逛逛,顺便打听下情况。正走着,他听到有人大喊:“开市了,开市了!鬼市开市了!”随着喊声,一群人蜂拥过去。他有些好奇,便跟了过去。 十多分钟后,吴中有到了目的地。其实,所谓的鬼市,就是古董交易市场。 吴中有也有收集古董的嗜好,只是苦于每月所赚的,只是雷都打不动的死工资。还有,古董鉴别只是艰涩深奥,便是行家也有经常看走眼的时候,自己所知有限,唯恐花了钱买回的是一钱不值的赝品。因此,每次看古董,吴中有都是过过干瘾。 随着摩肩接踵的人群走马观花似地连看了几个摊点,没有什么眉目。最终,吴中有在一个摊点前停下脚步,拿起一只笔筒在手中把玩。笔筒约十六分高,很厚重,筒壁上饰有戏水鸳鸯,活灵活现。 从表面上看,这个东西应该是古董。吴中有是写文字的,自然喜欢这类的东西,生出爱意。 摊主看出了他的心思,压低声音,说道:“一看你,就是行家里手,识货。” 反正没带多少钱,不怕上当受骗。吴中有笑了笑,说:“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个瘦老头,眼睛不大,滴溜溜乱转,是个精明的主儿。他眉头一缩,说:“兄弟,同治官窑彩粉花鸟笔筒,一万元,一口价。” 吴中有唔了一声,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笔筒。反复看了之后,他装作很里手的样子,说:“这笔筒虽然胎体厚实,餐彩粉含粉量少,粉料浅薄,绘画虽然,但显草率,东西最多是民国年间的。” 摊主有些不服气,争辩道:“老板,这笔筒底部落款可是同治三年制啊,我找了好几个行家看过,都说是同治年间的官窑。我收这东西就花了好几千呢。” 吴中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略知一二,便装模作样地说:“老板,你问得好。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同治、光绪、宣统官窑年款,大多数是不带边框的篆体书款,有阴文也有阳文,绝无可能出现同治某某年制的字样。另外,这个笔筒釉色浮华漂艳,却又内敛去胎体,人为做就的现代仿品是做不出这样的效果的。推断起来,我断定应该是宣统或者民国初年的民窑出产的。所以,价钱至多两千块钱。” 178最肮脏的交易(4) 吴中有的这番话,有理有据,显得很行家。摊主听了,面色大变,连连摇手:“你不识货,你不识货,我不卖你了。” 吴中有也是说说而已,即便是两千块钱,现在他也拿不出。见摊主要受了,他也不焦急。没想到一个中年过来,说:“老板,我要了,八千块钱。” 一万块钱虽差两千块钱,可总得让顾客还价。这个价,肯定是摊主能够接受的价,很快就成交了。笔筒虽然是清末民初出产的民窑器物,毕竟不是现代仿品,仍具有收藏价值。吴中有见了,心头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高兴的是,这个顾客肯定是听了他的分析后,才认定是古董买单了;担忧的是,他并非古董专家,那番分析很又可能出错,那个笔筒甚至有可能是现在的仿制品,值不了几块钱。 逛完夜市,已经是晚上十点。吴中有急匆匆赶回宾馆,回到房间,泡了一杯自带的袋装咖啡。喝完咖啡,感觉睡意浓浓,他便搞了洗漱,爬上了铺。今天是怎么回事,睡了一下午,又要睡了?他还想上上网,这样一来,只得放弃。 关电脑,脱衣服,关灯,躺倒在铺上,头刚挨着枕头,吴中有就发出鼾声,呼呼大睡起来。 梦里面,吴中有发现自己回到了新婚之夜,和妻子谢灵缠缠。热乎乎的躯体,温柔的缠缠,销魂的那个——他驾着一叶扁舟,滑过鲜嫩平滑的青草地,徜徉在两座温润高耸的圆形山峰上,又驶入一片茂密的黑森林,短暂的停留后,最终到达深邃而又充满肉惑的地下暗河。忽地,小船遇上了狂风暴雨,骇浪惊涛,不住地摇晃颠簸,他要驾驶不住了,船会翻了—— 吴中有惊出了一身冷汗,张开了双眼。 “咔嚓,咔嚓——”镁光灯闪烁,晃得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吴中有挣扎着坐起身子,另一只手顺手一触,指尖触到了一个光溜溜的身体。他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几个警察站在铺前,鄙夷而又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一个妙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铺沿,上身过着个粉红凶罩,玫瑰红波浪秀发遮盖了大半个光滑的脊背,身体用铺单围着,低着头,双手捂着脸,一副受辱的样子铺 吴中有的头嗡地一声,头脑出现空白。好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慌得跳起来。猛地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急忙又缩回被窝,用被子裹着。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我睡觉时,明明穿着衣服睡的。 警察拎着他的衣服,把衣服丢到铺上。吴中有顾不得羞惭,在被窝里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 “下来吧,记者同志,跟我们走一次,有什么话到所里去说。” 吴中有脑子乱成一团,望着那个近乎没穿衣服的女人,铁证如山,辩解无益,只得起铺,跟着警察出了房间。 有房客从房间里探头探脑地张望,见到吴中有,他们露着很暖昧的笑。吴中有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到了街上,吴中有被推搡着坐进了警车。警车发动,闪着警灯,呜呜呜呜地起动,上了大街,驶进了车流。 女人坐在前排,突然回过头,看了看吴中有。隐约中,吴中有感觉她是瓜子脸,面上的妆画得很浓,惨白惨白像是日本的艺妓,左颊靠近下巴处游客很大的黑痣。 车窗半开着,午夜的冷风吹进来,让吴中有就是一个哆嗦。他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想自己睡觉一向很轻,怎么会连一个赤条条的女人钻进了被窝都不知道?而且,房门是上了锁的,这个女人是怎么进的房间?我——我好像没和这个女人那个啊,如果做了,身体应该会有感觉的。 遭了,是掉进了别人预先设好的陷阱!想到这,吴中有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别人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陷阱?难道,我的身份暴露了?不可能,我来这里,只有谭哥和隆省长知道,其他绝无第三个人知道。 吴中有慢慢地冷静下来,踢了踢车,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女人没有说话,双眼定定地看着吴中有,神情怪怪的。然后,她又慢慢地别过脸去,看着前面,不再理睬。 旁边的警察吼道:“叫什么?从铺上抓了现行还嚣张?省城来的记者了不起,是吗?” 吴中有不敢回嘴,只得保持沉默。 没有多久,警车停下,吴中有被警察推下车。“东城派出所”,五个大字,闪闪发光。 警察把他带进审讯室,指了指里面的一把固定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吴中有坐下,等待审讯。没想到不是这样,那个警察说:“等我们的所长回来,有你好受的,你先好好反省反省。”说完,他锁上门,扬长而去。 审讯室里没有空调,好冷!吴中有不由得裹了裹衣服,还好,烟和火机在!于是,他掏出香烟,开始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了起来。很快,审讯室里是乌烟瘴气,烟头遍地。在抽烟的同时,他想啊,这件事的可能发展结果:行政拘留?好像没这么严重;几千元罚款?这个可能性最大;如果警察通报给单位呢?麻烦就大了,幸亏我不是记者,他们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他们要是知道我是省长的秘书,问题就大了。啊,他不敢继续想了,急忙强制自己不再去想,免得发疯。 下半夜两点多,房门开了,一个中年警察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警察,居然就是那个胖警察。他“呀”了一声,但没说出来。 中年警官看了看吴中有,皱了皱眉头,喝道:“你可以走了!” 吴中有迷迷糊糊地说:“我——我可以走了?我,我去哪里啊?” 中年警官厌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免得玷污了他的眼睛,也懒得和他讲半句话。胖警察在一旁呵斥道:“周所要你走你就走,想在这里呆一辈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命好,有个贵人替你交了罚款,好好谢谢人家吧。” 吴中有有些发懵,拎着箱子,赶忙出了东城派出所。不经意回头,他发现按个周所长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目送着他。 回到宾馆,吴中有快步上楼,推开了房门。一下,他愣住了,因为里面坐着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那个男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吸着烟。见他进来,对方站起身来,笑道:“记者同志,刚才让你受惊了,得罪得罪!” 见他不像歹徒,吴中有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很警觉地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 对方噶了噶嗓子,说:“鄙人张野,是金书记的秘书,哈哈哈哈哈,给记者同志一点小小的见面礼。”说着,他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牛皮信封,“这是一万块钱,不成敬意,算是给记者同志的一点辛苦费,辛苦费,请笑纳,请笑纳。” 吴中有明白了,脸涨得通红,一把揪住他的凶口,歇斯底里地说道:“原来是你设局害我,你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你为什么,为什么?” 179发现惊天线索(1) 张野对他的怒骂毫不在意,把一张火车票放在信封旁边,很客气地说:“记者同志,这是一张去省城的火车票,软卧。我们可不能委屈了大记者,再过一个小时,火车就到站。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和那个女人一起风liu快活的照片在我们手上,如果大记者有欣赏艳照的嗜好,我们可以随时提供给你。我想,大记者是个聪明人,其中的利害关系应该晓得。当然啰,何处何从,还是你自己决定。”他的语调平缓,但吐出的每个字都充满了威胁,而且到位。说完这些,他并没理会吴中有有什么反应,抬腿就出了房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吴中有才回过神来。金书记?哪个金书记?德常市的市委书记叫杨柏松,应该不是这个市委书记。想到这,他急忙喊了一声:“你等等——” 张野停住脚步,转过身,眼皮底下隆起的横肉跳动了几下。 吴中有说:“请问,金书记是哪个金书记?” 张野沉着脸走到他的面前,手一抬,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嗖地一声,匕首从他的手中飞出,直愣愣地扎在墙壁上。他充血的金鱼眼直视着吴中有,威胁道:“你不要问那么多,在我们德常,没有谁不知道金书记的。我警告你,要是不走,我把你捏死,没有人敢吱半声。” 张野的戏谑和威胁,将吴中有的知识分子的自尊剥离得荡然无存。他不敢不走,收拾好行李,顺便把那一万块钱也放进了皮箱,赶往火车站。 没打听到半点消息,吴中有就得灰溜溜地离开德常,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突然,风起云涌,团团的乌云向中天聚集,遮蔽了月亮。突然,一个很大的z字形闪电划破天空,像要把整个黑幕思裂,轰隆轰隆的炸响,想把整个夜晚炸开。豆大的雨滴,随着雷声和闪电,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金中信,警告你,不要再来胡搅蛮缠。只要你放弃纠缠,我们老大同意给你和你的姐妹们一笔钱,具体多少,就要看你们的表现。如果表现好,你可以得五百万,你的姐妹每人得两百万。要是表现不好,不但没一分钱,还会让你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突然,从前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吴中有急忙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昏黄的路灯光下,稀疏的雨点中,两名男子,一个身穿皮夹克,一个身披黑色风衣,站在一个年轻人面前。那个年轻人,正是在医院里遇上的那个叫金中信的人。 金中信说:“我父亲留下了近四亿元的遗产,她想霸占,还美名其曰给我们姐弟一笔钱。她那样做,还有没有王法?我会去告她的,我会去告她的!” “告?”皮夹克男人冷笑一声,“金中信,你又是没告过?结果怎么样,有人理睬你吗?没有,根本没有。你想想,在德常市,谁敢打我们老大的主意?就连我们的杨书记,也得让她三分,何况你这个家伙!” 金中信哆嗦着,气愤地说:“金雅莉胡作非为,还不是仗着是杨柏松的爱妇?” 风衣男冲过去,朝金中信就是一拳,骂道:“你要是再敢乱说,老子撕烂你的狗嘴。” 金中信并不害怕,说:“你们别以为没人知道,杨柏松和金雅莉的皮肉关系,每个德常人都知道。她利用这种肮脏关系,大肆造假,骗官骗取工程,大肆搞贪污腐化——” 那两个人哪会让他继续说下去,扑过去,朝金中信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哭爹叫娘。两个人并不罢手,其中一个走到哀号翻滚的金中信面前,抬起脚,朝他的脸上踹去。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张牙舞爪,显得十分狰狞。 随着一声惨叫,金中信痛得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从金中信的痛骂中,吴中有听出来了:金雅莉是杨柏松的爱妇,有着皮肉关系,金雅莉仗着有杨柏松这层关系,在德常市胡作非为,干尽了坏事。只是,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争斗,他还是不很清楚。 金中信挣扎着站起身子,在雨中踉跄。吴中有想过去扶他,因为担心金雅莉的人还呆在一旁,要是被他们发现,肯定遭殃。于是,他忍着没有过去,任由金中信趔趄着远去。 不行,我不能这样子走了!吴中有决定,暂时不能离去。当然,他得给那些人一个假象:已经去火车站乘火车离开了。于是,他还是赶到火车站,拿着车票,进了候车室,经过检验站,上了火车。就在广播里提醒要安全员关闭车门的时候,吴中有从车尾车厢门下了火车。 雨,越下越大,空中到地面,织成了雨的密网。吴中有整一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西装里仅有的意见薄毛线衣和皮肤粘在了一起,冷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向下滴落,身子冷得不停地哆嗦。 顾不得停留,吴中有不住地赶路。终于,他溜出了车站,到了郊外。大约走了三四十分钟,走了一二十里路,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雨过天晴,太阳光居然刺穿云层,溜出了一束束光芒。应该可以避开他们了!吴中有离开铁轨,朝市区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吴中有发现自己到了一座山的山脚。在一棵大树后,他换上了干净衣服。 山不是很高,但树木较多,可以说是古木参天。“咚咚咚——”吴中有听到了非常清晰的钟声。看来,不远处有寺庙!反正这个时候不适宜马上进市区,就到寺庙里面看看吧。 于是,吴中有循着钟声,找了一处叫“石砣寺”的庙宇。这个庙宇不是很大,但建筑显得古朴,很有气派。他抬脚进了庙门,入了大殿。迎面就是一个菩萨,这个菩萨有点特殊,不是和尚,而是一个青发的少年人。 怎么回事?吴中有禁不住向坐在一旁的知客师打听。知客师告诉他,这个菩萨叫青安祖师,从小就做善事,受当地群众的喜欢。后来,为了给当地老百姓谋利益,他和地主斗智斗勇。一个晚上,这个地主派人在青安的碗里投毒,害死了他。青安的姐姐非常悲痛,把弟放在铺上,不忍心埋葬。让她惊异的是,七天过去,青安的脸上依然如正常人一样,他的头发依然青黑青黑的。整个样子,就是一个正常人,除了不吃不喝不说之外,像睡在那里。 于是,青安的姐姐就这样放置他,一直没有埋葬。这天晚上,青安姐姐做了一个梦,梦中,弟告诉她,要她把他扶坐在神龛上,每一个月帮他剃发,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姐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弟的说法去做。果然,他的弟如活着一样,每个求他的人都能灵应。 那个地主得到消息,就偷偷地派人提前去剃发,而且割破了他的头皮。就在那一刹那,青安的头皮血流不止。一个白色老虎跑过来,驮着青安走了。当天,那个地主暴毙在铺上。再也害不了人。人们为了纪念青安,就照他样子,雕了一个佛像,进行跪拜,非常灵验。 “呜呜呜呜——”正询问中,吴中有听到了哭声。转身一看,两个女的跪在青安祖师的佛像前,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显得很悲痛。 这两个人有些面熟?哦,对了,正是医院里面和金雅莉发生争执的女人,一个穿红色衣服,一个穿蓝色衣服。 看来,这个青安祖师真灵,居然让我在这里碰上她们!吴中有一阵惊喜,便站在一旁观察,寻找时机过去搭讪。 等她们哭完,在菩萨面前烧了香,起身要走的时候,吴中有急忙过去,说:“两位大姐,请留步。” 两个女人警觉地看着吴中有,红色女人说:“有什么事吗?” 吴中有灵机一动,说:“刚才两位大姐在菩萨面前哭,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能听听吗?” 一个陌生男子,来打听两个女人的事,这事能成吗?当然不能,马上,两位女人拒绝了他的请求,红色女人说:“谢谢,我们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想哭罢了。” 吴中有并不罢休,说:“其实,对于你们的事,我已经略知一二。你们得罪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所以遇到了麻烦,对吗?” 听到这,两位女人不由多打量了吴中有几眼。蓝涩女人警觉地说:“我们是得罪了一个领导,可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中有灵机一动,说:“这里不是有菩萨青安祖师嘛,青安祖师肯定会保佑你们的。或许,这就是菩萨的安排,让你们遇见了我。只要你们把情况如实告诉我,如果合法合理,我肯定可以帮助你们。” “哈哈哈——”红色女人发出很怪异的笑声,“你能帮我们?骗子,骗子,你这样的骗子,我见得多了,还想来骗我,技术太差了!” 180发现惊天线索(2) 见她们不相信,吴中有有些急了,忙说:“你们不试试,凭什么说我是骗子呢?” 蓝se女人冷笑几声,说:“现在专门有人打着可以帮人消灾的幌子,骗人10万、20万就没了踪影。听说省城、北京有人专门帮人拿领导的批示,替人消灾,成了一门职业。其实,要是真遇上了这样的人,我愿意花这个钱。可惜我被事情急昏了头,把骗子当成了大救星。我的一个朋友的发小在北京做事,听说我家的遭遇后,自告奋勇帮忙,说她的朋友是某部委领导的随身秘书,能拿到领导的批示,只是要五万块钱打点。这样的人主动帮我,我还不相信,当即给了她五万。可结果呢,她的朋友只是北京某个部门的小司机。钱不见了,事情没办成。另有一个人,声称能搞到领导批示,要20万。可结果,同样没办成,钱花了10万,只退了我10万。还有一个骗子,自称说认识中央的领导,张口要300万,还说先给150万,事情办成了再给150万。” 红色女人看着吴中有,不无讽刺地说:“你又是哪路神仙,可以帮我找到哪个大领导?” 吴中有被呛了一下,支吾着说:“我不是去找大领导,我、我是记者,可以把你们的遭遇写成文章,扩大影响,让领导知道。” 红色女人冷笑几声:“你们骗子的骗术怎么是一样,没有一点变化。前几天,我就接到一个自称是中央某主流报纸的记者的电话,说他能写内参,会写文章,如果把我们的遭遇写出来,影响会特别大,大领导肯定会关注,但报酬是20万。我将信将疑,打了电话过去,却发现是某中央大报纸的招待所的电话。请问,你又是哪家大报纸的记者?需要多少万的报酬?哈哈哈——” 听到对方的奚落,吴中有是大汗涔涔,不知说什么为好。 见吴中有无话可说,两个女人知道没有看错人,相视一笑,抬脚准备离开。 “金小刚,我认识金小刚!”猛地,吴中有想到了这个名字,急忙喊了出来。听到喊声,两个女人停住脚步,说:“他怎么啦?” 吴中有说:“他被打了,我送他去了医院,医生说他受的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和一个女的吵的很凶,还有很多警察。对了,那个女人说死者是被你们谋杀的。” 这番话,当然可以表明吴中有当时确实在场,而且还帮过金小刚。当然,这个还是不能改变两个女人对他的不信任。她们只是听了吴中有讲了这番话,便没再追问,准备离开。 吴中有忙说:“我不要你们一分钱,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我真能帮你们的忙。即便帮不了,你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多一条路,就一份希望,你们为什么不试试?” 这番话很在理,让两个女人没有理由拒绝。她们商量了一下,转身进来,说:“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见她们终于做了让步,吴中有非常高兴,兴奋地说:“我只要你们提供真实材料,其它的我什么都不要。” 在吴中有真诚的劝说下,两个女人把他带至一间僧房坐下,开始了她们的讲述。 穿红衣服的是姐姐,叫金舒兰,穿蓝衣服的是妹妹,叫金舒梅。她们的父亲叫金破盘,是德常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是市政协委员。经过十几年奋斗,金破盘的事业越来越好,公司越做越强,成立了金鼎贸易公司。后来,他以金鼎贸易公司的名义,又成立金鼎建筑公司,承揽了当时的市政重点工程——德常市九家湾综合贸易服务楼。这个时候,一个叫金雅莉的漂亮女人担任了金鼎贸易公司和金鼎建筑公司的董事和会计。 后来,金破盘看重了德常市在德雅路上的一块地,而时任德常市市交通局局长李雪峰和金破盘是老关系,在得到10万美元的贿赂后,经过一番运作,金破盘拿下了一块价值近亿元的土地。随着金破盘拿下这块近亿元的土地,金雅莉也就结识了李雪峰。她发现这位领导比金破盘更牛,权力在她心中开始成为追逐的目标。 一次施工中,金鼎建筑公司出了大事,死了4个人。因为违规违法操作,金鼎公司被法院要求停业整顿。经过这次打击,金鼎公司受到重创,一蹶不振。也就是这个时候,金雅莉离开了金破盘,开始权力的追逐。 后来,金破盘招聘了一个秘书兼司机,叫梁红玉。很快,他们开始住在一起,梁红玉取代了金雅莉,当上了公司的懂事兼秘书。因为母亲早就亡故,在私生活方面,做儿女的不好去干涉,也就默认了梁红玉与金破盘的关系。 随着时间的变迁,特别是房产业的兴盛,金破盘的公司开始有了起色。可以说,金破盘能够东山再起,梁红玉功不可没。所以,在金破盘的子女中,她比较受欢迎,也就名正言顺地当起了金破盘的后妻,并生下小孩,取名为金小刚。 然而,人逢喜事不二三,不如意十常**,没想到金破盘患病,被查出是癌症,医生说他最多活半年。金破盘患病的消息,把梁红玉吓坏了,急忙给他的在广州工作的长子金中信去电话,告知情况。知晓情况,金中信急忙赶回德常市,然后把金破盘送去北京治疗。于是,金破盘被转院到了北京,住进了肿瘤医院,接受化疗。 金破盘进京住院,需要人陪护。本来,这个事应该是梁红玉再为适宜,但她身兼公司董事,事情多,便以这个为由,没有去也不能去,而是要金破盘的两个女儿去北京照料陪护。这段时间,梁红玉的想法是要金破盘给她母子留下足够的生活费和其它费用。她其次去北京要钱,最后金破盘答应给她250万,其它的资产暂时不作任何安排。 金中信放下手头的工作,不计前嫌,亲自去北京陪护父亲。这段时间,金破盘才感到亲情的温暖。在儿子和女儿的精心护理下,经过三个月的化疗,他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更重要的是,北京专家检查后,最后确诊他患的肿瘤是良性的,并无大碍。这下,金破盘的精神大好,执意出院,回公司管理。 当时有人开玩笑,说金破盘去市一亿元检查身体是走进去的,一听说自己患的是癌症,马上被人抬着出来。后来转到北京亿元,医生确认是良性的,他一下站起来,跑着出了医院。 本来,父亲的病这样下去,完全可以康复。即便不会康复,至少不会加重。可是,接下来公司发生的事,让他非常恼火,精神遭到重大打击。就在梁红玉讨要钱的时候,那个叫金雅莉的女人,居然开始谋夺我父亲的公司和家产。早在我父亲患病的那年,她就获知我父亲患上了癌症,即以“亲生女儿”的身份从肿瘤医院主治大夫处取走我父亲的病理切片。就在我父亲去世前的两天,金雅莉用10年在我父亲那里盗取的那枚无效的金鼎公司公章,用所谓的“解除委派书”和“委派书”,解除了我父亲金破盘的董事长职务,任命与她过从甚密的公司副总经理李晓春为公司董事长及法定代表人,任命她的弟曾洪伟(德常市市委宣传部司机)为公司董事,非法取得了金鼎公司中心经营控制权。 根据《公司法》的规定,解除和任命公司董事的行为需要股东大会通过。但是,金雅莉的公司变更登记申请,这种违法行为,居然获得了德常市市工商局的批准。很显然,工商机关在审查和补发执照中没有按照法律规定进行核实,存在严重的失职和渎职。 会有如此荒诞的事情?吴中有听了,真有闻所未闻之感。 记录好这些内容,吴中有说:“两位大姐,你们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只是你们得有耐心,给我一段时间。你们记好,我的手机号码134————,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181发现惊天线索(3) 和两位女人道别后,吴中有离开石砣寺。他一路磕磕绊拌,见弯就拐,逢胡同就钻,地面湿滑,几次险些跌倒。好不容易,他终于到了市郊。为了便于落脚,他决定找一个小旅店住下。 很快,吴中有找了一家叫“红太阳”的小旅店,走了进去。登记时,店老板见他一身泥水,很是吃惊。 吴中有讪讪地笑了笑,说:“这鬼天气,才下火车就滑了一跤,倒霉透了。” 听他这么一说,店老板真以为他是滑了一跤,便不再疑虑,说:“二楼有浴室,可以洗澡。” 吴中有交了钱,道了声谢,便去二楼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铺很大,也很舒适。身心俱疲的吴中有倒在铺上,一觉睡到午后。如果不是谢阳通过窗户,落在铺上,刺痛了他的眼睛,肚子在咕咕咕地唱空城计,有憋了尿,吴中有还真不想起铺。 去卫生间方便完,洗了把脸,吴中有回到房间,整理一下,准备去吃饭。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吴中有这个时候如惊gong之鸟,听到敲门声,马上慌张起来:难道是张野追来了?如果是他追来,这下肯定惨了! 忐忑不安地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店老板,他的后面跟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穿一件米黄色的夹克,里面是黑衬衫,国字脸,双目迥然有神,下巴壳子刮得青刺刺的。 店老板用商量的口吻问吴中有,能不能在他的房间里再安排一个客人,因为店里已经满员,没有法子,只有他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空铺位,并说房钱可以便宜一半,两个人分担。 好吧!吴中有勉强答应。在外地,最忌讳的就是和陌生人住。 店老板点头道谢,刚要走,又转过身来,神神秘秘地说:“晚饭后,两位没什么事情就不要乱走。昨晚上附近的出租房发生了血案,男的颈部受了刀伤,颈部被割断,只剩着皮连着头,女的未见刀伤,只是嘴里有泡沫。啧啧,那个惨啊!现在大街小巷,到处是便衣警察,看见形迹可疑的人就往局子里带。呵呵,虽说咱们都是大大的良民,可也犯不着惹那个麻烦。” 难怪他刚开那样看我?吴中有嘟哝着:“这些个人,也太那个了!”本来,他是想说,那个当官的和他的爱妇也该死。可当着外人,他觉得还是不说这样的话好。没想到那个客人倒不怕,说了起来:“男的是个官,女的是他的爱妇,有人讲男的是被女的杀害的,女的是服毒自杀。我看,不是这么简单!” “你是说不是情杀?”吴中有有些诧异,不禁问了起来。 见他主动搭话,那个人把旅行包往铺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讲了起来。这个人很健谈,也不看吴中有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姓吴,口天吴,单立人加个一二三四五的五,省城星火机械厂的推销员,三十二,属猴的,比老弟是大是小,我还不好说。对了,怎么称呼?” 听说是省城来的,也姓吴,吴中有的心里有了三分亲切感,便报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他没讲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说他是个记者,搞了采访任务,顺便办点私事。相互搞了自我介绍,吴中有不禁追问道:“吴总,你刚才说他们不是情杀,那是什么杀呢?” 吴推销员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就不好说了,我要是乱说,你是记者,被你报道了,岂不弄出是非?” 这个担忧不无道理,可吴中有哪会罢休,继续追问道:“这个你放心,我们有我们的职业道德,没有得到确认的消息,尤其是这样的消息,我是不会去发的。” 见他想听,吴推销员咳了几下,请了下嗓子,说:“这个嘛,这个嘛,我觉得,很像是仇杀。你想想,这两个人是爱爱关系,最怎么了,也不会下这样的毒手,尤其是女的下那样的毒手。她有这个必要吗?婚外情最大的惩罚,那还是不闹得离婚?离就离吧,反正没了感情,犯得着去杀人吗?尤其是下这样的狠手。我猜想,应该是他们知道了什么秘密,被人灭口了。” 吴中有听了,头皮就是一麻。这太可怕了!我现在就是是探听别人的秘密,而且是个市委书记的秘密,要是真知道了什么秘密,被他知道了,岂不也有这样的危险?想到这,他感觉背上开始冒出冷汗,怪不舒服的。 可能是感到了吴中有的异常,吴推销员没再讲这个话题,而是聊起了家常趣闻之类的话题。吴中有虽有心事,可也不好害了人家的兴致,只得一搭没搭地应着。 窗外日薄西山,肚子叫得更狠了。一天水米没进,又跑了那么远的路,能不饿吗?吴中有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说:“怎么就六点了啊?” 吴推销员很懂味道,马上起身说:“该吃晚饭了,走,大记者,我请客,羊肉火锅。” 吴中有急忙推辞,不料,吴推销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喂了几声,拿着手机出来房间,在走廊上讲了一通。不过,声音很小,吴中有没听清他讲什么。 过了一会,吴推销员进来,满面愁容,抓起铺上的旅行包,说:“大记者,不好意思,家里出了急事,我得马上赶回省城。” 经过刚才一番谈话,吴中有感觉这个人热情豪爽,是个直性汉子,对他产生了好感,边关切地问道:“吴总,家里出了什么事,要紧吗?” 吴推销员说:“唉,孩子得了急性肠炎,得送医院,我得走了。” 吴中有忙说:“哦,走吧,幸好不是什么难治的病,不要着急,会好的。” 吴推销员答了一声“是啊”,提着旅行包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他又折回,懊恼地说:“瞧我这记性,把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吴中有说:“什么事啊?” 吴推销员打开旅行包,翻出一个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和一家公司约好了,今晚七点把我们厂的相关资料送过去,这可怎么办啊?要是不送过去,这可影响信誉,影响我们公司产品的销售。要是送过去,我又没时间赶火车了。” 吴中有看着他焦急而有些期待的目光,不由说道:“吴哥,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份材料我帮你送了。孩子的病是大事,耽搁不得。” “那太谢谢了——”吴推销员连身说着,然后把这家公司的地址告诉吴中有,还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重重地握了下吴中有的手,说:“大记者,回了省城,就来个信,我请你喝喝酒,帮今晚的补上,到时候你可要赏光啊!”说完,他提脚急匆匆出了房间,消失在暮色中。 缀满星辰的夜幕悄然滑落在这个城市上,黑暗充溢着每个角落,夜的温柔触手可及。 吃过晚饭,夹着塑料袋,吴中有赶到吴推销员提供的地址处。抬头一看,他发现那里有一处娱乐城,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光变幻出“碧海银沙娱乐中心”字样,红男绿女进进出出,荡笑声叫喊声从里面飘出。 吴中有找了一下,嘀咕道:“没错啊,是海川路八号,这里应该是机械公司,怎么变成了娱乐城?难道我记错了?还是他给我的地址是错误的地址?”想到这,他掏出手机,拨吴推销员的手机号码。不料,对方已经关机,无法接通。 带着狐疑,吴中有又在附近找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地方,除了酒楼茶楼酒吧,再不就是按摩院和歌舞厅,哪里有什么机械公司。转了几圈,他又回到了原地。望着“碧海银沙娱乐中心”的霓虹字,吴中有迟疑了许久,心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进去问问吧!”于是,他抬脚朝那里走去。 进碧海银沙娱乐中心,得走一个很长的台阶,才能进去。吴中有站在底下,朝上一望,感觉那里面灯红酒绿,似乎充满某种肉惑。 这时,一个男的从入口处出来,踉跄着脚步。一步没走好,他居然一个趔趄,从上面滚了下去。吓得正要上去的女人们,尖声大叫,急忙避让。吴中有也退开几步,远远地站着。很快,那个家伙滚到底下,直直地躺着,一动不动。 怎么,死啦?吴中有见了,心中一惊。不会吧,从那上面滚下来,速度不是很快,一个男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应该不到三十岁,就这样滚死了,不可能!但滚下来,应该受了伤,他会感觉到痛啊,可怎么没任何反应? “那家伙,肯定吃多了!”旁边,传来悄声的议论。 吃多了,难道是吸毒?吴中有正要过去问下,却见他们快走几步,似乎害怕有人去问。过了一会,从碧海银沙大门出来两个保安,走到那个家伙面前,探了探手,然后抬着他离开了现场。很快,娱乐中心外面恢复正常,该进去的依然在进,该出来的依然在出来。 吴中有拾阶而上,一级一级地走了上去。走到鼎端,顺着大专门进去,再经过一个门厅,他推开一扇玻璃门,走了进去。顿时,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大厅很是宽阔,层层环状的阶梯平台上摆着咖啡色的桌子,桌子四周散落着玻璃摇椅。吴中有大略估算了一下,里面的上座率应该在七成以上。下面是个小舞台,舞台前有个大大的舞池。 这是一个典型的摇吧设计! 舞台上,一个白裙美女端庄地坐在钢琴前,轻抬玉手,一曲舒缓而略带忧伤的《蓝色梦幻》从她跳动的指尖流泻而出。 服务小姐过来,非常礼貌地说:“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服务小姐身材高挑,容貌虽不说漂亮,但也搭配合理,看上去顺眼。吴中有说:“来杯茶吧,哦,对了,我打听下,这附近有没有搞机械的公司?” 服务小姐说:“这里商业娱乐中心,如果您要找机械厂之类的,得去西街。” 看来,是那个推销员留错了地址!吴中有有些失望,想离开,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便决定喝完茶再走。 “小梅,十六号包厢,一打德国黑啤。”小梅正是这个女服务员,只听见她答应一声,说:“好呢,芳姐,我马上送到!” 吴中有扭头望去,只见数米外走过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吧台灯光的映照下,他一下子看见了那个女人下巴处有颗醒目的黑痣。怎么是她! 182很神秘的浪女 吴中有一阵惊喜,心突突地猛跳,暗想: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你!被同伴喊作芳姐的,正是昨晚害他在派出所蹲了半宿的那个女人。吴中有强抑兴奋的心情,暗暗将塑料袋卷成筒状,揣进裤兜里。 这时候,那个叫小梅的女服务员送来的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吴中有接过,坐在那里,开始慢慢的品茶。那个女人上身裹着大红吊带装,露出半个明晃晃的雪白的后背,俯身子时,迷人的ru沟会隐约可见,鼓鼓的凶脯散发出野性的魅力,下面穿着一条紧绷着屁股的牛仔短裙。她咯咯咯地笑着,扭着小蛮腰像穿花蝴蝶般周旋于哥哥酒桌间。不时,她被那些脑袋大脖子粗的醉醺醺的老板和公仆们拉扯。 这时,一个姑娘走到吴中有面前,媚笑着介绍说陪聊200块,出场600块,包夜1000块,帅哥需要哪种服务?她弯着腰,把脸凑过去,口中的气味呵到了吴中有的脸上。因为她的小衣像个小网兜,没有完全兜住凶脯,两个小球露出大部分,似乎要滚落下来。 吴中有吓了一跳,急忙移开视线,说:“对不起,我找人,不要这些服务。”其实,眼前这个姑娘蛮漂亮的,举止言谈也不俗气,显得有些气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作贱自己,来干这些肮脏的事。隐隐地,吴中有心中涌出同情。 “哟,还蛮讲究的,想挑肥拣瘦。”姑娘嘴巴一嘟,眉毛一挑,生气了。 吴中有不敢回嘴,急忙端起杯子,想去喝茶。遗憾的是杯子里空空如也,让他一阵尴尬,只得别过头闷着头坐着。见客人不做声了,姑娘没趣,只得摇着屁股,又找别的客人去了。前面有很多姑娘,装扮都差不多,看来都是做这个工作的。 可能因为还早,客人来得不多,那姑娘没招到生意,又摇着屁股来到了吴中有桌前,说:“本姑娘反正没事,免费陪你聊聊天。” 吴中有正好想打听下情况,忙说:“可以啊,你喝什么饮料?” “我呀,不喝饮料,来一杯白开水就可以了。不过,也要花五十块钱哟。”姑娘说完,招了下手,示意一个男服务生过来。吴中有忍着心痛,递给服务生五十块钱,要他端杯白开水来。 不一会儿,白开水来了。姑娘接过去,很优雅地抿了一小口,然后笑地看着吴中有。 白开水都要二十块钱,那饮料就更贵了。很显然,姑娘在帮自己省钱。吴中有涌出一丝感激,同时又有一点不好意思。没钱,怎么到这样的地方来消费?那不是打肿自己的脸,充胖子! 吴中有端起茶杯,又想喝一口,掩饰不安。没想到里面没了,他喝了好久都没喝到。这下更不好意思,他的脸刷地一热,肯定红了。幸亏灯光昏暗,看不清自己的面容,要不然,肯定会被她笑成草包。 见他那熊样,姑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帅哥,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是,是第一次,我是这里出差,顺便来看看。”吴中有傻乎乎地回答,没想到要撒谎。 “帅哥,你刚才说找人,是找谁呀?”姑娘想起了这个问题,主动关心起来。 因为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吴中有只得朝那个女人努了努嘴,说:“找她!” 姑娘呀了一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人物呢,你知道你叫的姑娘是谁吗,是我们楼里的名牌花魁之一,她排在第十一位,绰号白娘子。” 自己随便叫个姑娘的名字,就是娱乐城里有名的花魁,这让吴中有又喜又笑,喜的是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了,笑的是连这样的女人都是娱乐城里的花魁,可见也不不是怎么高档的地方。只是他有些诧异,为什么消费这么贵呢? 姑娘有点不高兴,坐下去说:”难怪对我不感兴趣,原来你只喜欢大牌,只喜欢花魁。只不过很遗憾,她被别人包了,现在忙着呢。” 白娘子确实忙着,她正从一个满面红光的胖男人怀中挣脱出来。那个胖男人涩迷迷地盯着她面前那对呼之欲出的滚圆小球,揉着她极具姓感的浑圆囤部,说:“小芳,哪儿去啊?这酒还没喝完,老子还没尽兴呢?” 白娘子打开他的粗手,说:“你花那么点钱,就像占老娘便宜。要想那个,跟老娘去!”说完,她连连打着哈气,拖着虚浮的步子,走向吧台旁边的旋转楼梯,把着扶手上了楼梯口。胖男人虽有那个想法,但还是没有起身,和别的女人骂情打俏去了。 “对不起!”吴中有起身,也向楼梯口走去。这时,一个胖墩墩的保安走了过来,伸手拦住他,很礼貌地说:“先生,您需要特殊服务吗?如果需要,请从后面楼梯进,这里不允许客人上楼。” 吴中有装作很老练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哦,老兄,行个方便,我懒得去后面了。那个妞实在太迷人了,我得赶急。”说完,他从口袋里忍痛掏出一张老人头,塞到胖保安手中。 这可是个有钱人!胖保安看着吴中有,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钱,攥着钱,不无怀疑地目送他上了楼。他招手,叫来另外一个瘦个子保安,叽叽喳喳地谈了一会。然后,胖保安拨了一个号码,却被告知占线,正忙。他只得吩咐瘦个子保安,说:“这个人很可疑,你在这里盯着他,不要打草惊蛇,我去告诉一下老板。”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找人去了。 顺着楼梯盘旋而上,迎面是一扇虚掩的门。吴中有轻轻地推开,斜着半个身子朝里面张望。这是一条宽阔的抄手游廊,红油漆的墙,离楼梯不远的尽头有个水池,水池旁摆放着几盆艳丽的美人蕉。数名坦凶露背的年轻姑娘一字排开,坐在水池边搔首弄姿,等待客人的挑选。在另外一侧,则是一排装饰精致的小房子。幽幽的灯光从粉红色的门帘弥散出来,里面隐约传来男人女人在铺上进行肉体搏杀时压得【u板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声。还夹杂着女人那种酣战时的畅快的职业性的声音。 白娘子就站在那些卖弄风*的女人的旁边,背靠着红墙,两手下垂,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夹吊着一支注射器,红唇微微张开,双目紧闭,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姑娘们对这个似乎熟视无睹,不以为怪,不时还会很放肆地浪笑几声。有几个姑娘瞅见了探头探脑的吴中有,以为来了生意,忙不迭地朝他抛媚眼,又摩挲着汹涌的大熊和雪白的大腿,作出种种撩人的动作,想要吴中有做个生意。 吴中有当然不敢,急忙缩回头,蹑手蹑脚地溜下楼,回到楼下刚才坐的座位。一名保安在他不远处站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这家伙在监视我?吴中有有些紧张,转头看了看那个保安。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那个保安慌忙别过头去,望着舞台。 鲜红的幕布后走出一个全身缀满亮片的男人,只见他挥舞着粗粗的手臂,瞪着一双牛眼,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着:“先生们,女士们,千金买一醉,万金买一笑,今晚最销魂。接下来就是我们期待已久的激动人心的时刻,请响起你热烈的掌声,请出碧海银沙娱乐中心花重金从俄国请来的yan舞明星车丽斯小姐。朋友们,干了杯中的酒,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声和呐喊声,好吗?” 马上,看台上一阵躁动。 在玫瑰紫的灯光里,音乐声响起,诡异凌空般的声音,就想一个指引,一位身着叁点式的妖媚女郎,宛如无骨的美女蛇,在引蛇人的指引下,向目标前进前进,又像一条发青的蟒蛇,在钢管上紧紧缠绕缠绕,不停地游走攀爬旋转倒立,极尽各种妖艳的姿态,充满了挑逗。 “脱啊,脱啊!脱光了老子给老人头!”在酒精的刺激下,在撩人的舞姿撩人下,赢荡的狂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掩住了空灵剔透的美妙音乐。 灯光渐渐明亮,女郎烟视眉形,涂了鲜红范丹指甲的两只纤纤玉手交替搓揉露出大半鼓鼓囊囊的球。随着晃荡的身体,那对球也在跳荡。忽而,她曲臂在背后一挑,女人身上所有的隐秘东西一览无余。 女郎并不罢休,水润的双唇微微张开,半吐出鲜红的小舌,画着暗紫色眼影的*双眼斜晚着台下,手托着两只围着玫瑰花的紫葫萄微微地颤动。 顿时,台下炸开了锅,尖叫声口哨声,夹着女孩的朗笑声。 女郎将衣罩的细带带在食指间缠绕,一甩手,月句罩向看台飘去,引起看台上有一阵*动。 “十四号桌李老板赏四百元!”“七号饭桌何先生赏六张老人头!”“三十号饭桌蔡老板赏―”主持人一声接着一声报着各个饭桌的赏金。 吴中有咽了口唾沫,暗暗骂道:“他奶奶的,这些龟儿子哪儿弄这么多钱,什么时候分给老子一毛。” 在老人头的刺激下,台上的yan舞女郎跳得更加起劲了,抖肩,劈叉,下腰,绸缎般的肌肤,迷人的曼妙身材展示得淋漓尽致。当把男人们淫邪的胃口吊得十足,她一致玉手捏成兰花状,轻轻启动樱唇,露出贝白皓齿,对着这朵兰花虚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兰花指一转,把短裤一点一点地向下褪去。 灯光猛地暗了下去,大厅里漆黑一团,客人们当然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都屏住呼吸,等待那个刺激时刻的出现。 时间放佛停滞,令人窒.息的沉寂中唯独留下男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吴中有看见,旁边桌上的一个鬓发斑白的老男人伸着老长的脖子,贪婪地盯着女郎的*,涎水趟过嘴角,挂在腮帮上,如一只被捏长了脖子的待宰的老鸭子。 忽地,快节奏激昂的打击乐声响起,镭射灯光打下来,在酒精和药力的催逼下,无数男人和女人晃入台前的舞池,举着双手,身子随着急促的鼓点风抗头机械性地前后左右癫狂晃动,放佛不将脖子扭断誓不摆休。作乐的男女们陶醉了,麻木了,忘乎所以了!这是吸食摇头丸后的典型症状。 吴中有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在加快,面红赤耳,丹田处一股热力徐徐升起,裆部的某个部位也微微地起了变化,开始膨胀。 服务小姐在看台里穿梭兜售,手里托着内置红色片片的塑料袋。有人忙着交钱,女服务员忙着从中取出片片给他们。一拿到片片,他们便破不接待地和着酒吞下。 吴中有猜想,那里面应该是传说中的摇头丸。他招过一个服务小姐,站起身来,指着他手中的塑料袋,试探着说:“这个,多少钱一粒?” 服务小姐伸出三个指头,吴中有不知道这三个手指头表示三十还是三百,只得呜呜呜几声,又坐了下去。 服务小姐不屑地笑了笑,又转向别处去了。 吴中有心想,碧海银沙娱乐中心就是个黄毒之窝,如此明目张胆开在闹市,难道,当地的公安机关就不管吗?很显然,它的背后有保护伞,这把保护伞看来不小。会是谁呢? 一刻钟后,芳姐从楼梯上缓步下来,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全然不像刚才那副病快快老是打哈欠的女人。 一个服务生过去,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声。她点了点头,向室外走去。吴中有猫了一眼那个保安,见他正魂不守舍地盯着台上那个赤条条的舞女。机会难得,他抬腿轻步离开,随着那个女人的身后。 183真是深度阴谋(1) 出了门,打眼一望,没有瞧见那个女人,又四下寻觅,还是没有。女人幽灵般转瞬就没了踪影。按理来说,她那身艳丽的穿着在昏黄夜色中是很打眼的。吴中有担心监视他的那个保安发觉自己离开,会追上来,忙火急火燎地穿过街道,来到了对面公交车站点铁皮崖下的暗影里。 “包龙图打坐开封府,尊一声验马爷细听端: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在朝房与研马爷相过了面皮―”这是秦腔((铡美案))中的选段。粗犷而醇厚的秦腔唱调,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感,回荡在静谧的夜空。 这是一个疯老头,他艳着木棍,梗着脖预踏着节拍一路高唱着向碧海银沙娱乐中心走去。来到门口,大马金刀地在大理石柱旁彩砖地面上盘膝坐下,棍子扔到一旁,呀l唱声引来了不少路人。如果是平日,吴中有听到这么地道的秦腔会忍不住击节叫好。可此时,在灯红酒绿的娱乐城门口,由这癫狂的疯子唱出来,人耳后竟是那么地凄然和悲凉。 就在这时,一个保安引着一位披着上衣的瘦个子那人,快步赶往娱乐城。吴中有仔细一瞅,吓了一跳。原来,那个披衣男人正是那个自称是王书记秘书的张野,保安是那个收了他小费的胖哥。 幸亏自己走得快! “滚―”那个保安走到疯老头面前,就是一吼。 疯老头停住了唱,木伪着表情,傻笑几声,说:“你们赔、赔我儿子,赔我儿子―”“赔,赔你个头―”保安大吼一声,上前飞出一脚,踢在疯老头的凶口上。疯老头一声怪叫,身子歪倒,头猛地磕在彩砖上。这一声磕得很重,就连站在对面街道的吴中有也听得清楚。 顿时,疯老头口吐白沫,哼哼卿脚地躺在了地上。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颤巍巍地爬起来,不敢看那两个恶煞,一瘸一拐地离去了。 “哈哈哈―”张野和保安一阵狂笑。 不远处,一家超市的橱窗后面,那名目睹了这幕的吴推销员,望着拖着伤残而去的疯老头背影,泪水夺眶而出,脸部涨红。 这些家伙,也太嚣张了,还有没有王法!吴中有心头气愤,又担心被他们发现,急忙抬脚准备离去。在绿化树的树阴里才走几步,他迎面看见那个女人懒洋洋地艳着步子走来。在她身后,几个小黑影相互架着膀子背向而去。 这个贱女人,居然和那些没有成年人交易!吴中有生出一股怒火,一时来不及多想,低头快步前行。与那个女人擦肩而过的刹那,他伸出手一揽,捂住女人的嘴,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头,顺势扮过她的身子。 这女人突然遭袭,呜呜地叫了起来,两只手抓挠了几下。吴中有紧走了几步,裹挟着她进了街旁的一条小巷子。 这是一条死胡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早就黑了灯,呼呼大睡了,显得非常阴森。一进巷子,吴中有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学着电视里黑道老大的语气,在她耳旁压着嗓子吼道:“如果你不想吃苦头,不想死得很惨,就怪怪滴听我的话。 那女人很惊恐,忙不住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吴中有又拖着她走了一段,到了死胡同的尽头。旁边一一株古树,枝干横绕,柳叶茂密,蓉蓉月色中,牛甫满枯叶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斑驳的树影。到了树影里吗,吴中有才将捂住她嘴的手移开。 女人被他捂得几乎窒息,这下被松开,好久才回过神,然后是连着打喷嚏。稳了神之后,她才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劫持她的人。这一看,她不由大惊道:“原来是你,你、你想干什么?” 一想起自己受到的羞辱,想起被当做嫖客在派出所所蹲的半宿,吴中有心头就来气,恨不得揍她一顿再说。他举起拳头,吊着嗓子说:“我要对你怎么样?老子要揍你这个贱货!”拳头带着风,呼地向她脸部挥去。但到半路,吴中有又生生地收回了拳头。打女人,这可不是他吴中有所作的事。想当初,前妻谢灵红杏出墙,发那样的视频侮辱他,他都没动过谢灵半根指头。 女人初始见他气势汹汹满面怒色,以为一顿暴打是躲不过了,待看到他的拳头停在自己眼前,没有落下,性惶然不知所措。等她明白过来,女人马上由愕然转为笑脸,还跨前一步,扬起脸,不无挑衅地说:“打啊,打啊,怎么不打了呢?”女人光洁的额头几乎触到了他的下巴,浓重的酒气和脂粉香味混合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孔,怪痒痒的。 吴中有就是一惊,忙退后一步,叫道:“你―你这个贱货,又要做什么? “咯咯咯―”女人一阵浪笑,笑声在空荡的死胡同里发出阵阵回声。 忽地,女人伸出手,在他的裤档里捏了一把,吓得吴中有连忙后退。女人捧着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那个地上自然是荡漾不已。过了好久,她才止住笑,打了个响指,说:“就这德行还想劫持老娘?怎么样,书呆子,没有吓得尿湿裤子吧?” 吴中有感觉裆部本是软软的部位被她捏得隐隐胀痛,不由羞怒交加―扮老虎吃猪,反而被猪戏弄了。他暗骂自己:本没有三两三,上什么梁山。吴中有啊吴中有,你真是自不量力。 就在他懊恼不已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止住了讥笑,两汪水似的眼眸迎着他的目光望了许久。然后,她慢慢地低下了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像是在破解什么难题。皎洁的月光投射在她半边柔美的脸庞,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甚至,吴中有可以看清楚她额头处的雀斑。他有轻微的眩晕感,这女人此时的端庄娴静和之前的放浪形骸,两个形象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女人似乎又想说话了,她仰起头抬起手,将秀发拢到脑后,弯眉一挑,说:“我看你不像记者,而是有特殊身份的人。” 吴中有没想到也没料到她一开口居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看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头脑里却不自觉地思索起来,先是住两根手指头不停地动,而后又拼命地抓头发。但即便是把自己抓挠成秃子也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 女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想告诉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她抬起脚想走。 “等下!”吴中有急忙叫住她,“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告诉你之后,你会有危险。” 女人停住脚步,不无欣喜地说:“那么说,我猜对了!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不用再多说什么。杨柏松在我们德常市为非作歹,是该有人出面收拾他了。 什么,她知道我是来整杨柏松的材料的?吴中有暗暗心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只要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你想要的结果还是有可能出现的。” 春夜的寒意渐渐浸入她的的肌肤,女人把两条雪白雪白的胳膊交叉抱在大的凶前,耸动着肩头,说:“你肯定听说了一件怪事,就是我们德常市的亿万富翁死了,凭空出来一个女儿,说她父亲是被谋杀的,要警察出面验尸,然后把死者的四亿多财产据为己有。本来,这样的事是荒唐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可是,她仗着有人撑腰,竟然把这样的事办成了。” 吴中有说:“你说的死者叫金破盘,是吗?” 女人点了点头,说:“看来,你在关注这件蹊晓的事情。是的,死者叫金破盘,是我们德常市数一数二的富翁。前不久,他得了癌症,死在医院。本来,他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是熟悉他家人情况的人都知道的,从来没有听说他还有另外的女儿。可是,就在他病死的当天,一个叫金雅莉的女人出现了,硬说她才是金破盘的女儿。本来,这样的案情很简单,可到了她的手中,就不简单了。就连警察都承认,她是金破盘的女儿,然后让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了金破盘身后的价值四亿之多的遗产。” 吴中有说:“难道就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女人说:“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因为她的身后是我们德常市的市委书记杨柏松。这个金雅莉,本名曾雅莉,是一个村姑,初中没毕业就到社会上来混。后来,他父亲通过熟人,找到了当时还只是小包工头的金破盘,请他提供机会打工。见她会说样子也长得不错,金破盘就让了进了自己的包工队,专门负责记账什么。这个曾雅莉,是个善于耍心思的女人。慢慢地,她获取了金破盘的信任,拜他做了干爹。表面上,她与他以父女相称,实际上晚上睡在一起。随着金破盘事业的壮大,曾雅莉越来越得到了实惠。不过,她不是一个闲得住的女人。因为,她发现金破盘不止她一个女人。她知道,总有一天,金破盘会翻脸不认人的。于是,她开始偷偷的盘算,怎么攀上更高的枝头,傍上更大的树。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了,为了获取土地,金破盘派曾雅莉出马,找当时的市交通局局长杨柏松。美人加老头人,很快,杨柏松拜倒在曾雅莉的石榴裙下,低价给了金破盘一块价值不菲的土地。可惜当年的房产业不好,金破盘的金鼎公司几乎破产。这个时候,曾雅莉为了日后的好日子,当机立断,偷偷地从金破盘的保险柜里偷了一百万美金,进了杨柏松的房,上了他的铺。 金破盘哪会罢休,威胁说如果曾雅莉不把钱如数归还,他会派人挑断她的脚筋的。 曾稚莉当然害怕,可开哪有回头箭,她很有心计地拿出金破盘和她发生性关系之后留下精斑的短裤,威胁说,如果他不罢休,就以这个为物证,告他*他,让他坐上个十年八年的。如果罢休,她可以利用杨柏松的关系,帮他谋取更大的利益。 没想到曾雅莉有这么一招,金破盘只得乖乖就范,接受曾雅莉的建议。于是,他与杨柏松之间,就通过曾雅莉,开始了更多的黑暗交易。慢慢的,金破盘的公司生意越来越有起色,赚到t更多的钱。同时,他也给杨柏松大把大把的钞票,让他打通更为开阔的仕途。于是,在曾雅莉的金钱支持下,杨柏松的职务是一升再升,后来进了省政府,后来当上了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的秘书,再后来当上了德常市的市委书记。 原来杨柏松是这样爬上去的!吴中有骂了一句,又追问道:“曾稚莉是这么一个女人,那她得到的利益肯定不少?” 184真是深度阴谋(2) 女人说:“当然啦,她靠着铺上功夫,一路造假,当上了德常市团市委书记。很快,她就是副市长候选人,当我们德常市的副市长的。” 吴中有惊道:“她的所作所为,难道没有人去管?” “管?”女人冷笑一声,“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去管她的下场!” “什么?”吴中有一声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女人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是市团委办公室副主任,如果没有这样的遭遇,我肯定会继续在团市委工作,甚至当上团市委副书记的。那年,一个叫金雅莉的人调进了我们团市委,担任办公室主任。刚开始,她给我的印象也还可以。能说会道,和周围的同事打成一片。还有,她很会喝酒,许多男人都喝她不赢。 金雅莉的这种人脉,很快为她赢取了更多的赞语。可是,我们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后来,我接到一个神秘电话,说金雅莉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国家工作人员,来市团委之前是一个私营老板的爱妇,她的干部介绍信是假的,党员身份也是假的。 我得知这些情况后,向市里有关领导做了汇报。这个领导当即警告我说,金雅莉是市委杨书记介绍来的,后来杨书记还几次给我来电话,了解她的情况,我的压力很大,所以,你不要把这些事当事去说,免得惹来麻烦。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通过一些熟人和其它部门的有关同志,终于弄清了金雅莉的底细。我以为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就向这位市领导再次汇报。没想到,我多次反映金雅莉的情况,不知怎么的,被她知道了。闻讯后,她勃然大怒,先是打电话威胁我,说我揭发她的问题,是要用血来偿还的。后来,她又打电话威胁我的先生,进行人身攻击。 我没有被她的恐吓吓倒,而是继续向有关领导反映情况。去年腊月二十四,也就是过小年那天的中午12点左右,我去超市买年货。当我走到银海大厦和荣阳超市附近时,事先隐藏在此的被金雅莉雇佣的杀手刘伟民冲出来,用匕首对我连刺了五刀,其中两刀分别刺中我的左右大腿。我忍着疼,一边奔跑,一边呼救。见我没有倒下,杀手又追杀上去,欲对我继续行凶。知道周围的群众围过来时,歹徒才潜入银海大商厦逃跑。因为受了伤,我被送到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 等我出了医院,凶手和背后的幕后主使者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戒,受害者的我却被单位以参与斗殴被撤了职务,还被开除了公职。遭遇这样的迫害,我是叫i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能任由她们宰割。因为,她们的背后是市委书记,一棵我无法撼动的大树。 她们开除我的公职,为了继续迫害我,还指示人设下圈套,让我丈夫欠下巨额赌债,然后让我进碧海银沙当了一名三陪女,以此还赌债。为了保护家人,也为了留口气在去告状,我忍气吞声,进了碧海银沙,当了一名三陪女。上次,他们又强迫我进你的房间,好来个现场抓奸。我没有办法,只好听他们摆布,但我没有和你发生任何关系,我可以去作证,告他们是强迫我做的,你是无辜的。” 女人夹七杂八地说了许多,说完之后,神色黯淡,摇摆着上身,两臂将凶口抱得更紧。 事情真是这样?金海市真的黑暗到这样的地步?吴中有一阵惊讶,又一阵兴奋。不过,他不敢保证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毕竟,她是一个害过他的三陪女。他不无怀疑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充当他们的帮凶害过我吗?” 女人甩动了一下头发,让头发披散在脑后,呵呵一笑,恢复之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说:“你还听不明白?我就是要想借助你的力量,把他们绳之以法。” 这些情况,肯定足以把杨柏松整下去,可关键是没有证据。要想有证据,得把金雅莉牢牢控制住。可是,怎么弄到证据,先把金雅莉击垮?想到这,吴中有说:“好,我暂且相信你。不过,你说的还不足以弄垮金雅莉,你得把刚才你说的金雅莉造假的东西给我份资料,最好有金雅莉曾经用过的名字和身份证。” 女人定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忽然,她向前跨了一步,两眼直视着吴中有,说:“如果搞到这份材料,就可以扳倒金雅莉吗?能不能让她死?我要让她死,让她死得很惨,死无葬生之地!”说到这,她的语调异常激愤,甚至是咬牙切齿。 吴中有望着眼前这张写满恨意的扭曲了的面孔,很坚定地说:“你想啊,金雅莉造假,只要得到证实,她的官肯定会没了。如果没了官,她不就是一个小市民。当然,要判她的刑,要让她坐牢,我还得去想其它办法。你说她冒充金破盘的女儿去夺亿万财产,只要这个得到证实,她坐牢是铁定的。” 女人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好,这个忙我帮。” 两个人相互交换了手机号码,吴中有还告知她自己所住的旅馆的名字,好方便她联系。女人想要走,又低声说:“我叫罗满芳,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然后,她抽了抽鼻子,扭着圆圆的屁股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隐隐地,吴中有感到有种不祥之感。 回到旅店,吴中有拿着那个塑料袋犯了愁,再拨吴推销员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他想,我打开袋子看看,也许可以从里面找到一些信息。可开了袋子,抽出里面的资料一看,吴中有气愤了。因为,这些材料只是些报纸,根本和机械无关。他很恼怒,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把报纸一团,丢到了垃圾桶。 次日早上,吴中有吃了早饭,又买了个帽子戴上,感觉还很容易认出来,他又买了一副眼镜戴上。这样乔装一番之后,他决定进城,去找金破盘的爱妇梁红玉。 金鼎公司是大公司,在金海市很有名气,吴中有一问,就打听到了它所在的位置——市政府斜对面春城路40号。他打的去了那里,一看金鼎公司,果然名不虚传,是一栋气势宏伟的高楼。 听金氏姐妹说,梁红玉是公司的副董事长,还兼着公司的总会计,属于公司的高层,应该在里面办公。于是,吴中有抬步进了金鼎公司。在大厅,他看了下示意图,得知副董事长办公室在九楼。 正看着,一个保安过来,很客气地说:“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找梁副董事长。” 保安呀了一声,说:“哪位梁副董事长?” 吴中有说:“梁红玉梁副董事长。” 保安摇了摇头,说:“我们公司没有一个叫梁红玉的副董事长,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人了?” 不会吧,堂堂的副董事长,居然连保安都不认识?吴中有觉得有些蹊跷,把保安扯到一旁,说:“你们公司的董事长不是叫金破盘嘛,他有个、有个女人叫梁红玉,你不知道?” 保安瞪了他一眼,说:“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哪里叫什么金破盘,是金雅莉金董事长。哦,对了,你是说金总的父亲啊,我明白了。金总的父亲已经病逝了,现在公司里所有的事都由她接管。只是你说的什么梁红玉,我真的不知道呢。我昨天才来上班,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他昨天才来上班,难怪他不知道?吴中有道了声谢,进了电梯,摁了数字9。 很快,吴中有到了九楼。他按着门牌上的标志,一路找了过去。在一间副董事长办公室招牌前,他停住脚步,敲了敲门。不料,里面没有任何反应。里面应该没人,于是吴中有又敲了敲旁边那间也是副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声男声:“请进!” 怎么是男人的声音?吴中有怔了一下,但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看文件,冷不丁抬头,看到一个戴着帽子戴着墨镜的人走了进去,办公室主人吓了一跳,他惊得站起身来,说:“你是?” 吴中有忙摘下眼镜,很谦卑地说:“哦,我是贵公司的客户,有些业务想结个尾了。” 听说是客户,中年人忙热情地说:“哦,请坐,请坐!”然后,他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吴中有,说:“请问有什么具体的事情?” 吴中有道了谢,说:“年前,我和贵公司的梁副董事长签了一个合同,我想找她问下情况,下一步具体怎么操作?” 听到这,对方马上警觉地说:“你不用找她了,公司里所有与业务有关的事,都移交给了黄副董事长,你去找他吧。” 吴中有故意道:“怎么回事啊,我打听梁副董事长在哪间办公室,你们公司的保安说不认识她。我来找她办相关手续,你却说她不负责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中年人耐心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梁副董事长出了点小事情,暂时不在公司,暂时不在公司。” 吴中有装作气道:“我从外省赶来,就是听说梁副董事长快要接管公司,可以做主才来的。怎么来了却听说她不在,这不是骗人嘛!”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说:“先生,是这样的,梁副董事因为涉嫌职务侵占,被带到看守所去了。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只听说她携带公司的印章和3000万财物潜逃了,还私自出售摊位,将80万现金据为己有。” 185白娘子被绑架(1) 什么?吴中有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这怎么可能?根据财产继承法,梁红玉作为金总的后妻,即便有实无名,她也是有权力继承一部分财产的,犯得着去携款潜逃吗?” 中年似乎也起了同情心,说:“唉,作孽啊,生前做多了风柳事,死后也不得清净,连他的骨肉也不放过。” 原来,这个人叫韩志文,是金鼎公司的常务副总裁。他是金破盘生前托孤者,深受金破盘的信任。公司的情况如何,金破盘有些什么亲人,有些什么爱人,他是一目了然,自然了解金雅莉是什么人。不过,他不敢吱声,只能躲躲闪闪地说了这么一些,就再也不回答吴中有的任何问题了。 离开金鼎公司,吴中有陷入了困惑。梁红玉现在进了看守所,暂时是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的。金雅莉为了达到她的罪恶目的,肯定会买通看守所的人,严防外人与她接触。 吴中有的调查陷入了死胡同,无法进行了。在这里,他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特别是公检法方面。如果报告隆省长,请求他的支援。或许,通过隆省长,可以调动省里面的公安干警。可是,一旦通过省里,肯定打草惊蛇,谭贵和他们早就做了准备,把屁股擦得一干二净。 看来,只能先和金氏姐妹通气,看她们是否弄到了曾雅莉的档案材料。不料,打她们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状态。一阵不祥之兆,涌上吴中有心头。难道,她们也遭了不测? 就在吴中有坐卧不宁的时候,罗满芳打来电话,慌里慌张地说:“你快来救我,他们在追杀我——啊,该死——你们要怎样?——” 话没说完,只听见哐啷一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吴中有脑袋嗡地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怎么办?罗满芳在哪里?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我怎么去救她?报警,还是不报警?思量再三,他拍了拍脑门,火急火燎地出了旅馆,打车直奔市公安局。 到了市公安局,吴中有一路找过去,找到了局长办公室,推开门就往里面闯。一个干警见了,急忙上前拦住他,训斥道:“这是局长办公室,你是什么身份?你预约了没有?” 吴中有还是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掏出假记者证,递给那个警察,急切地说:“我是省报的记者,有人命关天的案子找你们局长。” 警察瞅了瞅他的证件,然后递还给他,脸色缓了许多,说:“你稍等,我给你通报一声。”然后,他敲了敲局长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去。过了片刻,他出来对吴中有说:“吴记者,可以进去了!” 局长四十出头,身材适中,微胖,脸上棱角分明,相貌威严。见吴中有进去,他欠了欠身子,招呼他坐下,又要隔壁的秘书泡了杯茶。然后,他脸带笑容,很热情地说:“我姓黎,你是省城来的吴记者?发生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慢慢说,不要着急。” 吴中有想了想,隐去自己的身份和真实目的,只从医院看到的情况说起,然后如何遭到一个叫陈野的人的设套陷害,怎么被逼离开德常市时在寺庙里遇到金氏姐妹得知金雅莉想谋夺金破盘的遗产,又怎么在碧海银沙娱乐城巧遇罗满芳得知金雅莉的真实身份,及钢材接到罗满芳的求救电话的事大郅说了一遍。最后,他焦急地说:“黎局长,这事万分紧急,我担心罗满芳落到陈野他们的手中,凶多吉少,甚至有生命危险,请你赶快派出警力对她实施营救。” 黎局长越听越严肃,最后,他一拍办公桌,站起身来,义正词严地说:“想不到我们德常市竟然出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弱女子进行追杀,这帮歹徒,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吴记者,你别急,我马上派出警力。”说完,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喝道:“我是黎扬,马上要刑警大队王队长接电话。哦,王队长,你马上来我办公室。” 听到这,吴中有算了松了口气,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喝了一口茶。 不到两分钟,一个很威武的警官进来,站在黎局长面前。黎局长把案情大致讲了一下,交代了相关任务。那名警官连连点头,然后领命而去。 这下罗满芳有救了!吴中有顾不得喝光茶杯里的茶,站起身来,向黎局长道了声谢,准备跟着那个警官一起去。黎局长快步过去,按住他的肩头,让他重新坐到沙发上,说:“吴大记者,怎么,你对我们德常市的警察办事能力不放心?只管回到你的住处,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吴中有急了,忙说:“罗满芳是因为我才遇险的,我怎么能——” 黎局长很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头,说:“吴记者,你去能做什么?如果对方真是一伙穷凶极恶之徒,暴力抗法,我们是不是还要分出警力来保护你呢?这让我们的人怎么专心营救罗满芳?” “这?”吴中有一时语塞,不好怎么回答。 黎局长耸了耸肩膀,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转椅上,抽出根烟燃上,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吴中有心里虽急,望着摆出一副毫无商量余地模样的黎局长,他只得点头,道了声谢,留下住址和电话号码,疑虑重重地出了局长办公室。 吴中有前脚出了门,黎扬马上抓起桌上的话筒,拨通一个号码。“是谭书记办公室吗?嗯嗯,谭书记,我是黎扬,我有个重要情况向您汇报。”两个人在电话里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随后,谭书记在电话那头吼道:“这个金雅莉,怎么搞的,我和她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性急,事情只能慢慢来。照这样下去,我会死在她的手中。” 黎扬小心翼翼地说:“老板,这个记者怎么处理?要不,交给陈野去对付,这样,我们就可以推卸责任。” 谭书记沉思了一会,说:“不行,交给陈野,以他那副德行,肯定会把那个记者杀了灭口。这个人来历不明,谁知道他的后面有没有靠山。同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等再说,等等再说。” 黎扬听了,有些紧张,说:“那该怎么办?要不,随便找个罪名,先把他关进看守所,或者送进精神病医院,免得他再得到什么秘密,捅了出去?” 谭书记喝道:“乱弹琴,他是记者,现在这些记者是最难缠的,人称无冕之王。这样吧,黎局长,你先派人把他控制起来,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我问下省厅的谢副厅长,查下他的背景,有了确切答复后你才走下一步,听明白了吗?” 黎扬忙不迭地点头,连声答应,额头上沁出了细微的汗珠。就在不久前,德常市发生一起特殊的诈骗案,诈骗案的主犯是德常市郊区的一个无业游民,名叫王得志。此人年仅28岁,不学无术,却精通骗术——用重金贿赂政府官员,借助官员的力量去骗取贷款。然后,他用骗来的钱再去贿赂更大的官员,然后再去诈骗更多的钱。 东窗事发之后,涉案人员就有市公安局局长黎杨。那个时候,黎杨还是市局的副局长,为了坐上局长宝座,他急需一大笔钱去打通关系,特别是市委书记谭贵和的关系。这个时候,王得志找到了他,他帮他贷款贷到了一千万,作为回报,王得志给了他一百万的提成。 案发之后,根据法律规定,凡是国家工作人员贪污受贿、徇私舞弊之类的案件,须交检察机关审理。得知消息,黎扬慌了,急忙向谭贵和求救。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不帮黎杨,他谭贵和肯定也保不住。于是,谭贵和指示市委副书记贺萌将材料交给市检察院检察长朴皮晗,指示说:“只许查与王得志案、德常市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杨明智的事,不要涉及黎扬。”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在移交案件的时候,由主管政法工作的市委副书记贺萌主持,开了一个秘密协调会。在会上,贺副书记很严肃地说:“朴检,黎扬同志为了配合你的工作,特意从公安局挑选了三个处级以上的骨干,以后,他们听你指挥,协助你侦查。” 检察院历来是独立办案,特别是涉嫌公安部门的案件,哪有要由公安局协助的道理?黎杨当然明白,这是市委出面干涉,不要检察院深侦查。这样之后,黎扬才保住了乌纱,勉强过了关。要是再出什么乱子,岂不全盘皆输? ====黄金分割线=============== 吴中有回到旅店,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了敲门声。他起身开门,一看是两个警察,后面跟着店老板。 警察亮明身份,说:“吴记者,我们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你现在有人身危险,我们奉命来保护你,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什么,我有人身危险?吴中有听了,就是一惊。转而,他心头涌出感动,正要说几句感谢的话。不等他开口,一名警察说道:“为了你的安全,请你不要随意走动,我们会按时给你送来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的。现在,请你交出你的手机和电月言。” 这是什么意思?吴中有有些不明白,说:“手机和电脑也要交?"警察说:“是的!” 吴中有皱了皱眉头,说:“这个,这个和人身安全没有关系,我自己保管就可以了。” 警察说:“吴记者,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把手机和电脑给我们。”这不是变相软禁吗?吴中有终于想明白了,不由怒道:“你们没这个权利,这是侵犯公民的人身自由,侵犯公民的人身权利,我要控告你们,我―我要见你们的局长。” 警察冷笑道:“吴记者,我们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们的工作,好吗?否则的话,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我想,你不希望我们这样吧。” 吴中有知道,这不是威胁他,他们肯定说得到就做得到。他只得气呼呼地交出手机和电脑。两个警察也不再和他哆嗦,收好东西后,说:“我们就住在对面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们。”说完,两个人离开铺间,顺手带关了门。 隐约中,吴中有听到警察在警告店老板,要他如何如何注意里面房客的动向,有什么情况要及时通报什么的。店老板自然是诚惶诚恐,诺诺答应。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自己就是这个样子!压力如山般压向吴中有,吴中有倒在【u上,无助和绝望涌上他的心头,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任何劲道,像虚脱一样。 中午,一名警察送来一个盒饭一瓶矿泉水。吴中有哪里有食欲,他躺在铺上头枕着交叠的胳膊,两眼无神,望着窗外的蓝天。春寒料峭,斜挂在屋外墙角的残破的蛛网粘住了一只浅绿色的蝴蝶―蝴蝶引门鸯扑腾,闪着翅膀做垂死挣扎。 吴中有想,我不就是这只可怜的蝴蝶,身处网中,自由尽失,任人宰割吗?正自伤自怜的时候,一只长尾喜鸽风筝随着风漂浮过来。片刻后,风筝兜了个圈子,又折了回来,停留在窗户前。 吴中有心中一动,连忙起铺,走到窗前。楼下空地,一个黑炭头似的小孩和两名小伙伴正在拉线控制操纵风筝。望见探头的吴中有,黑炭头指了指风筝,叽里呱啦地讲着什么。 他们似乎想告诉我什么?想到这,吴中有急忙拉过风筝,把风筝征进房间。果然,他们放弃了线,任由吴中有把风筝征了进去。然后,他们一溜烟钻进了小巷子。 吴中有将风筝放在桌上,翻转过来,见做翅磅的无纺布上用铅笔歪歪斜针地写着几个字:芳姐被关在芙蓉山后山崖的山洞里,快去救她。看完之后,吴中有急忙把风筝藏到铺底下,想着怎么出去。 一下午,两名警察隔个几分钟就趴在门窗上向房间里张望一下。吴中有倒也老实,蒙着被子呼呼大睡。日薄西山,天色昏暗,晚餐时间到了,警察又送进来一个盒饭和一瓶矿泉水。 这次,吴中有没有拒绝,接过盒饭就是一阵猛吃。很快,他吃掉了盒饭,喝光了矿泉水。从警察的举动来看,他们似乎没有要害他之意,只想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想到这,吴中有故意打着饱偏,拉开门走了出去。 对面房间的门大开,见吴中有出去,两个警察马上起身,警觉地过去,说:“吴记者,你要干什么?” 吴中有说:“警官同志,有手纸吗?憋得难受,想进厕所。两位要是担心我跑了,不妨同去。” 警察又是尴尬又是懊恼,其中一个从袋子里掏出几张餐巾纸,丢给吴中有,没好气地说:“快去快回。” 吴中有道了声谢,慢悠悠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厕所。 厕所贴墙立着两个站式小便器,另一侧是用一个人多高的五合板隔成的四个格子间,下面水槽内水在哗哗地流动。吴中有快步进去,打开一个简易门进去,将插销插上。 厕所外墙有个窗户,如果爬到那上面,还是可以出去的。不过,前提是不让警察发现,跳下去运气好,不断手断脚。吴中有观察了一会,正要爬上去。忽地,他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两个警察很客气的寒暄声。过了一会,一个人拉着鸭公声音道:“峨,是你梦两位老弟吸,没什么大事,来这里找个朋友聊聊。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峨,执行任务嘎,好事好事。好了,你们忙,大龙,你陪两位聊聊,我去下厕所。” 是张野!吴中有心中一惊,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他,只怕凶多吉少,老者不善。 186白娘子被绑架(2) 脚步声来得很快,只听得嘎地一声,厕所门被推开,张野拎着一口小皮箱走了进来。吴中有以为他要方便,只盼着他方便完了赶快离去。没想到,张野根本没有要方便的意思,在空地上走了一会,燃起了一根烟。 烟味,混合着厕所里特有的味道,飘进吴中有的鼻孔,让人怪难受的。“口匡当―”张野拉开了一张简易门,看里面有没有人;口匡当一声,他又拉开了一张简易门,看里面有没有人。下一个格子就是吴中有所蹲的格子了,吴中有的手心湿流流的全是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尖上。他暗中盘算,如果张野再推格子,就趁其不备,照他的脸部一拳,然后夺路而逃。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推门进来,招呼一声张野,把厕所门给关上了。 那个人警惕地四下里张望,压低声音道:“张秘书,这里安全吗?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房间里坐着两个雷子,吓了我一跳。要不是瞅见你的兄弟大龙,我还真不敢过来。” 张野说:“彪哥,我说在我的娱乐城里交易,你就是不同意,寸白我吞了你的交易不成?地方可是你选的,又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的,这可不是你彪哥的一贯作风吸?” 对方干笑几声,说:“张秘书,你多虑了,咱们打了多年交道,哪一回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来没出过岔子。这是这段风声紧,我担心出意外。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不大意为好。你那个娱乐城,人多嘴杂,总是让人放不了心。” 张野也是几声干笑,说:“彪哥,你放心,德常市是兄弟的地盘,有黎哥罩着,还怕什么?对面那两个雷子也是我们的人,是黎哥特意安排为我们站岗放哨的。哈哈哈,彪哥,我们做的是拎着脑袋过日子的买卖,做的是披肝沥胆的嗜血勾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个道理,相信彪哥懂的。” 那个被称为彪哥的人又打了几个假哈哈,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好,想当年,张老弟只是个毛头小伙子,做的也是小偷小莫的小生意,攒不了几个钱。自从攀上德常市的大树,就放手去干,近乎垄断了这个生意,你可是发了大财,发了大财唆!” 原来,他们在做毒品交易!吴中有听明白了,脑中是嗡嗡地轰鸣。 吴中有心头巨震,差点栽倒在便池里面。这些家伙,肯定是亡命之徒。他不敢弄出声响,两腿不敢娜动,只慢慢地弯身子,用一只眼晴凑到门缝上,屏住呼吸向外窥视。 张野背对着他,身形单瘦单瘦得,头发略有些斑白。那个人自然是彪哥了,体型彪悍,一脸横肉。张野将手中的手提密码箱放在半屈的膝盖上,啪地一声,密码箱弹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一沓沓老人头。然后,他把手提箱递给彪哥,说:“彪哥,这是货款,你清点一下。” 彪哥拣出一沓,在手中捏了捏,点了点头,又放了回去,说道:“我还能信不过你?”说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的四方木盒,交给张野,炫耀道:“这是正宗的老晦,五百粒。如今雷子盯得紧,市面上可很难买到这么纯正的货了。” 老晦,正是毒贩子对新品毒品的称呼。天啊,想不到这两个家伙竟会选择在这家小旅店的卫生间进行毒品交易。 张野撕开报纸,打开盒子,检出一个小塑料袋,撕开,伸出手捺到盒子,沾了一点,用舌尖舔了舔,赞道:“纯度不错,哈哈哈,彪哥,你太够朋友了,今后我们可以继续合作,把生意做大做强,共谋发展!” 毒贩彪哥如释重负,说:“买卖成交,我可以回去向老板交差了,睡个安稳觉。对了,我们老板让我代为问候你们家老爷子,张秘书可一定要转达啊。”张野说:“老爷子生活安逸着呢,下了班就溜溜鸟,玩玩古董,泡泡妞,那才交个逍遥自在。谢谢你家老大,我一定把问候带到。峨,对了,老爷子要的专用品带来了没有? 彪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子,但没有递给张野,而是说:“老爷子要的的东西特殊,这是半年的,你得另外给我20万块钱。” 张野有些不高兴地说:“彪哥,如果不是老爷子罩着,你们老板能在这里做这个生意?十万块钱,你就不能给老爷子一个人情?” 彪哥有些为难地说:“野哥,你不知道,老爷子要的这个东西叫卡库,是一种以鸡片为主多种中草药加工城的混合物。其成品形状类似烟丝,常用水烟筒吸食。老爷子吃这个东西吃了五年,要是每次都免费,我们老板还不得去大街当叫花子?” 张野极不情愿地构出二十沓老人头,说:“好好好,我给你钱,堵住你的破嘴。” 彪哥接过钱,亲了一口,说:“没法子,我们就好这个。” 吴中有寻思,他们说的老爷子是谁呢?张野是团市委书记金雅莉的秘书,老爷子应该是官场上的人。难道,是市委书记杨柏松?想到这,他不由一阵难受。他真是五毒书记? 两个家伙又寒暄了几句,彪哥拎着装钱的小皮箱转身向外走去。他刚把手搭在卫生间的fl把手上,张野突然扑过去,一起起落落在毒贩子身后,左手一环一扣,捂住他的口鼻,手臂回带,将他肥胖的身子向他怀中猛拉。 彪哥也是身经百战,擦觉不对,反应奇快,一手牢牢抓住fl把手,不让自己身子失去重心,同时身形下蹲,把皮箱扔到地上,弯臂运起肘猛击身后张野的软肋。 这一击,撞得张野的肋骨几乎折断,仿佛连五脏六腑都翻转过来,让他一阵难受,手自然松了开去。称这个时候,彪哥挣脱了他的控制。 毕竟张野出手在先,抢了先机,彪哥的后背又完全卖给了他,空门大开。他忍着痛,屈膝一鼎,膝盖狠狠地撞在了下蹲的彪哥的尾骨处的长强穴。长强穴是督脉中得重穴,被击中者全身剧烈痛疼酸麻且瞬间会放射至全身,使人完全丧失抵杭力。顿时,毒贩彪哥痛得鼻涕眼泪一起涌出,一丝气力也使不出,身子顺着fl框慢慢向下滑去。 说是快那时快,张野的右臂袖管滑出一把匕首,他顺手一抄,把匕首握在手中,左手撅住彪哥的头发,不等他落地,空中寒光一闪,划出一条冰冷的死亡弧线,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毒贩彪哥预间大动脉,殷红的鲜血像箭一样喷she出来,射到了吴中有的身上。要不是吴中有早作了准备,肯定会吓得惊叫出声。 趴倒在地的彪哥旬旬着,喘着粗气,艰难地说:“你―你为什么―?” 张野没有回答,将身一挫,握刀又是一捅,只听见扑味一声,带血槽的匕首全部没毒贩的后心。他将刀绕了一国,又将刀猛地抽出。顿时,喷涌的热血迸溅到卫生间的门上。看着抽搐着的彪哥,他狰狞着脸,闷声道:“彪哥,对不住了,这是咱们最后一次交易。老爷子说了,你知道的东西太多,只能送你上路。你一路走后,以后每年的今日,我会问候你的。” “你―你也不,不会有好下场的―”彪哥呜呜鸣几声,手脚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张野沉着脸,翻转毒贩的身子,脱下他的上衣,撕成两半,过着兀自流血的脖子和后心,各打个死结,才包着尸体,向卫生间的窗子走去。 门缝里,吴中有看得清清楚楚,已经吓得闭上了双眼。只听见嘎吱一声,窗子被打开。张野嘿了一声,手臂发力,把尸体举过头项,抛到了窗外。然后他又回转,将放在地上装有毒品的公文包拾起,走到窗前,如法炮制,也抛了出去。 下面是荒芜了菜地,那里应该有人策应张野。张野不急不慢地在洗手间洗净了沽染了雪的手,有从屋角处拿来一个脸盆,接满水,将溅满血的地板和墙壁冲洗干净,这才照了照镜子,整整衣服,拎着小皮箱,从容出了卫生间。 门被关上,吴中有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污秽的便池地板上。 走廊恢复平静,张野和大龙下楼离去。吴中有惊魂甫定,贼贼地出了卫生间,看到两个警察倒在地上,香迷过去。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吴中有一阵窃喜,提脚就跑。 半个小时后,吴中有骑着自行车,赶往芙蓉山。这座山,正是他上次遇上金氏姐妹的那座山,在市郊外十多公里的地方。自行车是他从一家网吧门口偷的。他记得看过一个纪录片,一名大毒袅在闹市骑看自行车躲过了警方的层层盘查围堵安然脱险。他如法炮制,偷了辆自行车,不显山不露水,向芙蓉山方向赶去。 不过,时不时有非常刺耳的警苗声响起,还有呜呜的警车开过。应该是旅店的凶杀案发了,警察正在追捕凶手。想到这,吴中有下了自行车,想去掏手机,却发现手机被警察没收,不在身上。怎么办?路旁又没有公用电话亭?我得找个公用电话亭报警!吴中有只得重新骑上自行车,往城区方向骑去。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辛,把在旅店中看到的情景告知警察,说凶手就是市团委书记金稚莉的秘书张野。110值班警察听了情况,最后问报警者的身份性名。 吴中有犹像了一下,还是没说。挂断电话,他又调转方向,骑着自行车赶往芙蓉山。 一个小时候,吴中有终于可以望见芙蓉山了。到了山下,他跳下车,将车子扔到路旁。见路旁有根木棍,他弯腰拾起,将木棒握在手上,多少有了点踏实的感觉,胆子也壮了不少。 四野无人,吴中有慢慢地搜索,朝满芳提供的山洞莫去。就在这时,他听到非常急促的警苗声。他回头一看,见来的方向有好几辆警车闪着灯光,呜呜呜地开了过来。 难道,凶手已经被捕,警察也急着赶来救人来了? 187在绝望中纠缠(1) 莫到罗满芳提醒的地方,吴中有隐约看到前面有光亮。他悄悄地莫过过去,发现山洞口旁有一木屋子,木屋子里亮着烛光。他探头隔着窗户往内瞅去,进眼帘的是居然是那个旅店老板。原来,他和他们也是一伙! 吴中有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这伙人的势力非同寻常。 几个强壮的马仔正在拷打罗满芳,她被绑在一把藤椅上,披头撒发,遮住了脸庞。吴中有心头一恼,手指捧着木棍格格作响。只听见那个旅店老板气急败坏地说:“这个贱人,不知道是谁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潜入金书记的办公室,偷到了她的原始档案。给我往死里打,一定要她交出那份档案材料。几个声音一起答应吗,随后是一阵拳打脚踢,夹杂着罗满芳的痛叫声。有熟悉的马仔动了侧隐之心,劝说道:“芳姐,快交代吧,不要惹老爷和老板生气。还有,说出来是谁指示你干的?” 罗满芳豁出去了,心一横,索性连号叫也停住了,牙关紧咬,牙跟对渗出了血。 见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另外一个一阵恼怒,揪住她的头发,威胁道:骚婆娘,你还想学刘小姐?那就让老子成全你,早些送你上路。”说完,他肩头一耸,握匕首,俯身欲刺罗满芳。 店老板急忙喝住他,说:“海山,住手!她不就是想把那个材料交上去吗?老爷子不怕,他已经派出警力,只要那个家伙来救她,事情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断了她的粉,把她关进洞里面,看她怎么活?” 罗满芳一想起毒瘾发作时欲死不成欲生不能的痛苦,身子禁不住哆嗦起来。她猛地尖叫起来:“我现在就不想活了,你们这群恶魔,坏事做绝,是要遭报应的。我―我和你们拼了!” 突然,罗满芳身子一抬,拖着那把藤椅,居然坐了起来。然后,她张口就咬在店老板的小腿上。店老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嗦叫:“贱人,我弄死你!”说着,他一把揪住满芳的头发,死命往上一拉,带出一把血淋淋的头发。就近的两个马仔抢上前,一个抱住她的脚,往外狠命地拉拉着,好不容易才将满嘴是血的罗满芳拉开。 罗满芳带着胜利的微笑,才卜地吐出一口血。吴中有目眺欲裂,血气上涌,正欲跳出去,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突然,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吴中有一阵惊吓,伸出手欲扮开那只手。 “不要叫喊,我是来救你的!”耳旁响起一个沉闷而又低沉的声音。吴中有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想不出身后会是谁。但又势单力薄,挣脱不了那只似铁箍一样的大手,他只得.氛了.氛头。 那人松开手,又悄声说:“不要出声,跟我来!” 吴中有没有出身,跟着那个人的身后。此人高大,吴中有正好走在他的黑影里。潜行了十多米,转到屋角,檐下趴着一个人,被捆了个结实。借着昏暗的月光,吴中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啊,他居然是那个姓吴的推梢员!他一阵惊喜,说:“吴推梢员,怎么是你?” 吴推悄员急忙示意他嗦声,说:“刚才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你可就惨了。推梢员是我的假身份,我的真实身份是市检察院检察长,叫朴皮晗。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们已经知道你是假记者,真实身份是省政府秘书,你叫吴中有。” 他竟然是市检察长!他们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吴中有一阵骇然,说:“警察已经来了,我们快去接应他们,好抓住歹徒。” 朴皮晗说:“这些警察受了市公安局局长的指令,不是来抓歹徒的,而是来抓你的。” 吴中有惊道:“什么,来抓我的?” 朴皮哈点了点头,说:“毒袅彪哥被杀,两个警察被击昏,而你是被看守对象,现在逃了,所以他们认定是你杀了毒贩,把你当做了穷凶极恶之徒。”吴中有狠狠地道:“原来,他们故意放我逃走,制造我杀了毒贩的假象,然后派警察来抓捕我。” 朴皮晗说:“对,就是这个意图,他们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你掌握了他们的罪证,所以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休,把你当做杀手,就地正法。到时候,既灭了口,又立了功,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如果上面查起来,已经死无对证,只有你的尸体了。” 没想到他们这么很毒!吴中有的背脊涌出寒意,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望着朴皮晗,说:“朴监,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朴皮晗想了想,说:“当务之急,我们是救出罗满芳,找到金雅莉造假骗官的证据。只要逮住了金稚莉,她幕后的谭贵和,就无处可逃了。不过,他现在还是德常市的市委书记,他可以命令公安干警,随时发出缉捕令。所以,你的处境非常危险,应马上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蔽下来。” 吴中有说:“罗满芳被他们抓住了,非常危险,我怎么能走呢?"朴皮晗说:“她虽危险,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囚为他们要拿她做诱饵,把你给逮看或者除掉。也就是说,如果你安全,她就安全,你被抓了或者被他们害了,那她就是死路一条。” 吴中有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说:“我走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 朴皮晗说:“张野有个案子犯在我手里,上次因为谭贵和从中作梗,让他暂时逃脱。这次,我启动了省检察院的领导,有他支持,我可以动他。先把张野抓住,再作打算。” 吴中有说:“我人生地不熟的,躲哪去呢?” 朴皮晗说:“住我家吧,我正好想再了解省里领导的想法。” 他要是也是谭贵和道上的人,我岂不是自投罗网?想到这,吴中有支吾着,说:“我去你那儿,岂不害了你的家人?” 朴皮晗说:“只要你相信我不是害你,我就满足了。至于危险,我想,他们还没这个胆子,我现在还当着德常市检察院检察长的职务,他们还不敢来明的。当然,你得保证,没有我的许可,不能出家门半步。” 自己的心思被他戳穿,吴中有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如此,就这样吧。他点了.点头,跟着朴皮晗,离开了芙蓉山。上路上,警车来往,到处是警察把关。当然,朴检察长对这一带的环境了如指掌,根本不要走大路,抄小路轻轻松松出了警察的包围圈。 德常市市政大楼小会议室,谭贵和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成员有市委副书记韩道明,市政法委书记赵奇荣,市公安局局长黎扬,市公安局副局长胡志明等公检法一线的负责领导。他扫视了一下大伙,说:“今天上午召集大家开个紧急会议,就是我市昨晚发生了大案,省里责成我们紧急成立指挥部,由我亲任指挥长,奇荣同志任副组长,黎扬同志任执行组长,集中全市警力,迅速破案。下面,请黎扬同志通报一下案情。” 接到指示,黎扬拿出相关材料,说:“昨晚八点十五分,在我市西郊阳光旅社发生一件特大凶杀案。死者名张彪,是个毒贩头目。当时,该旅店还有我警方羁抑人员以及两个警察。这个被羁钾人员自称是记者,来自省城。但根据我们侦查的结果,他不是记者,而是一个贩毒分子。根据现场来看,除了他的足迹和指纹之外,没有任何第三者的相关信.息。也就是说,这个人说凶杀案的最大嫌疑人。据我们调查,这个毒贩代号老猫,是个老毒贩子,非常狡猾,生性残忍,身上有枪,惯于使用匕首。所以,为了保证我们全体公安千警的生命安全,如果对方拒捕,可以当场击毙。我再重申一次,如果老猫拒捕,可以当场击毙。”说着说着,谭贵和开始眯着眼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看来,老爷子的毒瘾犯了。可这个时候是开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吸食毒品还是不好。算了,尽快结束会议。他正要说汇报完毕,这个时候,张野进来,一边递给谭贵和一个水壶,一边在他耳旁讲着什么。 这个张野,虽然是团市委书记金雅莉的秘书,可在谭贵和和她之间,似乎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可以在他们之间来往,甚至起着他的随身秘书的作用。熟悉情况的,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谭贵和接过张野递过的水壶,脸露兴奋,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吸了一会,谭贵和的精神马上好了起来,脸色也振作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吸了就这样兴奋?坐在下面的市公安局副局长胡志明很诧异,搞不清楚谭书记吸食了什么。不过,凭他多年的经验,他隐隐地判断,那水壶里应该有毒品。只是,他不敢相信。因为,上面坐着的可是市委书记,场合可是市委大楼的小会议室,成员是公检法的领导。 见黎扬不说了,谭贵和摆了摆手,说:“黎扬同志,说清楚啦?” 黎扬毕恭毕敬地说:“谭书记,我的汇报完了,请您作指示。”谭贵和咳嗽一声,说:“指示倒是没有,我提个建议,这个行动就由黎扬同志直接负责。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一把手已经拍板,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很快,大家的意见达成一致,散会。一散会,谭贵和就拨通朴皮哈的电话,质问道:“皮哈同志,我不是只让你调查西区公安分局李胜利的案子吗?你怎么违背规定,私自构捕市局刑侦大队长,去调查黎扬同志?” 朴皮晗说:“谭书记,是这样的,我接到举报,是关于黎扬的。作为检察官,我可不能抓了小的而放了大的吧,您说是不是?因此,我建议,对黎扬应尽快立案侦查。” 谭贵和一声冷笑,说:“你这不是胡闹吗?竟然对我市市公安局局长立案侦查?” 朴皮哈说:“谭书记,如果此案办错了,我就辞职。即使我不辞职,您也有权建议撤我的职。” 检察院是独立办案,本可以不通过当地党政机关。听到朴皮晗这么说,谭贵和只得说:“好吧,你先去准备材料,向市委书记办公会汇报。至于立案的问题,等开过书记办公会之后再说。我警告你,在此之前,你不得采取任何行动,要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 再说吴中有,在朴检察长家一连住了一天,就有些熬不住了。他不知道满罗芳的生命有没有危险,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不知道朴检察长的侦查情况如何。 朴皮晗的老婆姓杨,是市一中的老师,女儿读初三,住校。晚上,杨老师带着买的蔬菜回来,一进屋,她就神色慌张地把朴皮晗扯进卧室,嘀嘀咕咕起来。见她神色不对,吴中有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测,忙靠近卧室,想听清楚发生了什么。 由于杨老师的声音很小,吴中有听不很清楚。隐约中,他们好像在谈什么通缉犯的事。 德常市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警方通缉要犯这是正常的事情。吴中有的心放了下来,正要离开,却听到朴皮晗大声嚷了起来,说:“老婆,你不相信他,难道还不相信你老公?你想想,我会把一个通缉犯藏在家里吗?这是黎扬他们铤而走险,想借助警察的力量把他除掉灭口。” “既然这样,那更不能让他住我们家了。你想想,黎扬敢这么做,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要是我们把他得罪了,惹上麻烦,岂不遭殃?”杨老师的话更显得害怕。 吴中有听明白了,原来德常市警方已经把他当做通缉犯在追捕。没想到堂堂的警方,竟成了黎杨犯罪团伙的私人组织,胡作非为!想到这,吴中有恨得牙齿咯咯作响,真想找到一把正义之剑,把他们一一诛杀。可是,他不能,现在自身都难保。 “老婆,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他走。要是他离开这里,只怕会遭黎扬一伙的毒手。”说完这句话,朴皮晗大步出了卧室。一出门,他便见到站在门口的吴中有,知道他已经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忙把他拉到一旁,说:“吴秘书,现在情况更加复杂,处境更加险恶,你不要离开间半步。” 吴中有恨恨地说:“我就这样坐以待毙?” 朴皮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我在加紧侦查。昨天,我正式找了谭贵和,说根据嫌疑犯的供词,黎扬涉嫌贪污受贿,我准备去省检察长汇报情况,羁押黎扬。” 吴中有不无担心地说:“省检察长会相信你的话?再说了,即便他相信你的话,他就不顾忌谭贵和背后的靠山——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 朴皮晗说:“省检察长刘义夫同志是个老干部,原则性非常强,只要我反映的是事实,我相信他会听取的。至于谭贵和背后的靠山,我认为只要犯罪事实确凿,事情一闹大,喻书记不会置党纪国法于不顾的。好啦,吴秘书,你就在我这里再住上几天。等事情有了转机,你才能再做打算。” 见到他满脸关切地脸色,吴中有不由感动地说:“朴检,给你添麻烦了!” 杨老师虽然做好了饭,但没有上桌子来吃。吴中有知道原因,心里很过意不去。朴皮晗倒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嫂子感冒了,不想吃,不想吃。” 半夜,吴中有估莫朴皮晗夫妇已经熟睡,便偷偷地起了铺。他不想连累她们夫妇,另外,他得尽快救出罗满芳,找到金雅莉的犯罪证据,扳倒她身后的靠山。 出了检察院职工宿舍,吴中有快速赶往附近的小胡同。就在小胡同的进口处,他看到了一张警方悬赏通缉自己的通缉令。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快速没了黑暗之中。说实在的,他有些紧张。可一想到当前的困境和使命,他又激励自己,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可没等吴中有走出小胡同,一个黑影扑出来,朝他头上就是一击。吴中有惨叫一声,眼前如烟花炸开,无数个小星星舞作一团,接着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188在绝望中纠缠(2)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吴中有幽幽醒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漆黑如铁幕,铁幕上几颗小星星忽大忽小,闪烁不定。这是什么地方?该不会是冥府吧?地面冰冷的寒气浸透了他的半个身躯,后脑伤处磕在坚的地面上,他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吟。 一个焦灼而又欣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吴记者,吴记者,你——醒来了?” 听声音,是罗满芳!吴中有挣扎着爬起身,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双目渐渐地适应了黑暗,四下打量起身旁的环境。 “看什么啊,还不帮我解开绳子?”罗满芳用身子撞了一下吴中有。 吴中有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坐在地上的罗满芳,被反绑着手。他挣扎着过去,莫索着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说:“我怎么没被绑住?” “哼,没良心!”站起身来的罗满芳,活动了一下手臂,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捆绳索,扔到他是身上,“人家帮你用牙齿咬断的,你以为张野会那么好心对你?” 原来如此!吴中有说:“芳、芳姐,是我害了你,我利用了你。你说得不错,我果然是你命里的扫把星。” “这是我自愿的,是我的命不好。吴记者,你不要自责。”罗满芳平静的语调里带有幽怨。 吴中有低下头。 “我、我们躺下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罗满芳说着,没有一丝的矫情与做作。 因为是山洞,吴中有的身子还残留着地面的寒意。他不能仰面躺倒,后脑还在火热热地痛,伤口流出的血凝固成了硬硬的血块,粘连在头发上。他很顺从地慢慢侧卧下去,紧挨着罗满芳。两人窝在冰冷的山洞里,枕着胳膊,面孔相对。吴中有很清晰地闻到了女人特有的味道—— “也许也许——这是我们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个也晚了!”吴中有喃喃自语,望着眼前如波斯猫般的罗满芳,心情极不平静起来。 罗满芳深深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吴记者,你想听金雅莉的故事吗?” 吴中有苦笑道:“我是记者,记者的最大本事,就是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你说吧,我听呢。” 罗满芳说:“其实,她也是个不幸的女人。她家里虽然穷,可她读书很刻苦,成绩总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初三那年,她本可以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的。可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剥夺了她读书的机会。在中考前夕,她为了搞好复习,每天晚上去学校上晚自习。就在一个晚上,下晚自习后,她被三个人强爱了。其中一个就是金破盘的儿子金中信,还有两个是官员的儿子。因为他们有钱有权,这件事报案后,警方反而说她是主动狗引他们,目的就是为了弄钱。就这样,她离开了校园,开始了艰难的生活。为了报复,她隐姓埋名,三年后回到了德常市,成了金鼎公司的一名员工。三年后的她,长得水灵灵的,更加美丽。金破盘看上了她,被她的美貌迷住,就收她做了干女儿,改名为金雅莉,让她当了他的秘书。” 吴中有大吃一惊,说:“原来她的遭遇这样不幸,她做金破盘的爱妇,是为了报复他们父子。她夺他们的家产,也是为了报复他们父子!” 罗满芳说:“是的,她恨他们父子,所以不惜这样报复他们。这个情况,我刚开始不知道,只是听有人反映金雅莉涉嫌造假骗官。我本着负责的态度,才把她的情况向领导反映。金雅莉害怕事情败露,计划不能实现,就对我下毒手。要是我知道她的不幸遭遇,我是不会去举报的。她该死,那些害她的人更该死;她该坐牢,那些道貌岸然的领导们更加应该坐牢!” 见到这,吴中有分明感受到她躯体的绷紧。很显然,罗满芳对金雅莉充满了同情,对金破盘之流充满了仇恨。难道,她的立场已经改变?想到这,他不由有些担心。要是她的立场改变,那有关金雅莉造假骗官的档案就不会交出。如果拿不到金雅莉骗官造假的证据,就无法让金雅莉身后的靠山垮台!不管怎么样,金雅莉还是应该受到惩处。更重要的是,要通过惩处她,达到惩处谭贵和的目的。他试探着说:“那金雅莉的档案材料,还在你的手里吗?” 罗满芳摇了摇头,说:“有没有这个材料,已经没用了,我们两个都活不过今晚。再说了,即使我能逃出去,我也不想在去想这件事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想起。” 吴中有说:“她对你的种种打击,你都不在乎了?” 罗满芳叹了口气,说:“是的,我在乎了,如果是我受到了这样的遭遇,我也会这样的,我会让那些家伙一个个不得好死。” 我怎么会是这样一种局面?吴中有有些搞不明白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同病相怜?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共同的遭遇可以化解矛盾,甚到象罗满芳与金稚莉之间这样的仇恨!他有些释然,但同时,更大的使命感催促他必须做通罗满芳的思想工作,要她尽快把金雅莉的犯罪证据叫出来。可是,我该怎么做通她的工作呢? 想到这,吴中有叹息了一声。 罗满芳有些纳闷,以为他害怕死亡,便说:“吴记者,你要是不想死,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吴中有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说:“我是不想死,可是,还有更多的人面临我这样的遭遇,我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罗满芳冷笑一声,不无讥讽地说:“想不到吴记者还是活雷锋,想到了广大的人民群众?” 吴中有说:“谁在支持我们的心灵成长?不是政府,不是高官,而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变得麻木不仁,那这个社会就没得救了。你想想,金雅莉为什么能造假骗官,由一个三陪女成为堂堂的团市委书记?为什么金稚莉能堂而皇之地去争夺一个本和她无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的亿万财产?还有,我只是一个记者,我手无缚鸡之力,没伤害过任何人,却成了警方悬赏通缉的要犯?这不止是金雅莉个人的力量,而是她的身后有强大的保护伞,如市委书记谭贵和,市公安局长黎扬他们。他们或官官相护,或官商句结,或警匪一家,丧尽天良,把好好的一个德常市弄成人间冤狱。芳、芳姐,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些害群之马,这些社会渣滓除掉?” 听到这,罗满芳没有任何声响,只沉默着。 猛地,吴中有撑起身子,拉起罗满芳,坚定地说:“芳姐,走,在这里只能等死,我们逃出去。” 罗满芳摇了摇头,说:“吴记者,没用的,洞口有几只恶狗守着,他们手里还有枪。” 吴中有说:“总要想法子去试一试,或许会有跑出去的机会。你还年轻,好日子还长着呢。”说完,他松开罗满芳的手,试探着朝洞口莫出。见他在走,罗满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两个人贴着洞壁小心前行,走了几十步远,隐约有光亮进来。 应该是快接近洞口了!吴中有一阵欣喜,加快了脚步。果然,转过弯,数丈外月光映照在洞前,洒下一片光亮,外面恍如白昼。洞外开阔地,有好几个移动的烟火在.忽明.忽暗,应该是张野的打手。吴中有细细瞅了瞅,i.j断洞外守候的只有两个人,只要乘其不备,先放倒一个,他再缠住一个,加上有罗满芳帮忙,制服对方,然后逃走并非没有可能。 想到这,吴中有借着月光,在洞口处莫了一块尖尖的石头,拿在手里。他掂了掂石头,心想,能不能逃脱,就靠你了,石头兄弟!等罗满芳靠近了,吴中有示意她不出声,拉过她的手,慢慢地朝洞口移动。罗满芳心头一热,不无甜蜜地跟着他的步伐移动。 快到洞口了,罗满芳猛地拉住吴中有的手,使劲往后拉。吴中有不明就里,匆促中随着她退了好几米。罗满芳在他耳旁悄声说:“洞口有蛇!” 顺着她指的方向,吴中有仔细辫认了一下,果然发现洞口处有几处游走的幽幽绿光。细听,还有轻微的蛇在爬行时尾巴艳动的滋滋声响。吴中有最怕蛇了,马上引来一阵反应,双脚发软,后背直冒冷汗。 罗满芳说:“这种蛇叫铁角蛇,是德常市特有的一种剧毒蛇,通体乌黑,像铁色,头部是三角型,酷似毒蛇之王眼镜王蛇,这种蛇爬行速度极快,极富攻击性,咬人如闪电,人畜被它咬了,如不能得到及时医治,十分钟内就会毙命。” 吴中有使劲揪住罗满芳的手,哆嗦着说:“我的姑奶奶,你别说了,我已经软了。” 罗满芳抽出手,朝他的屁股就是一拍,说:“给老娘雄起,怕什么。你放心它们不会窜进来。洞口数米间放了艾草灰,铁三角最怕艾草灰气味,只要把它们限制在这个范围内,它们是不会乱窜的。” 听到这,吴中有才稍微平静下来。 “老四,这大冷天的,老板泡妞,我们却守在这里喝西北风,真他妈的不讲义气。” “兄弟,你就将就将就。再过一会,天就亮了,快煞到头了。老板说了,只要那骚婆娘把档案交出来,我们就可以送他们上西天去了。如果她硬是不讲,老板说了,也可以做掉她,不留下后患。” “那就好,那就好!” “有你养的这些铁三角,哪里用得着我们出手。” “老四,你下山买几个手榴弹,再弄.点猪耳朵凤爪花生米之类的,响哥俩喝点酒,暖暖身子。” “这个,这个不好吧。” “别他妈的婆婆妈妈,前晚上斗牛你小子还欠我两百多块钱,便宜你了,只要你弄点吃的喝的,你就小气了。只要你下山弄些吃的喝的上来,咱们就两清了。很快,一阵脚步声离去。 吴中有回首低头,望着罗满芳,心头充满无奈。两个人默默对视,绝望的寒意从肌肤的三万六千个毛孔冒了出来,直逼心头。起风了,冷风卷起地面的枯叶,在空中乱飞,又倒灌进洞里,发出的声音如鬼在凄厉地哭号。月亮像蒙上了一层黑布,开始模糊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五一节了,本该回去接上女儿静静,再约上许笔群去烈士公园玩上一天的,没想到陷在这个地方,生死未卜。想到这,他莫名地悲哀起来,靠着洞壁慢慢地坐了下去。罗满芳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痛苦,也跟着坐了下去,靠着他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应该是去的那个家伙回了,很快,他们两个就着鸡爪子之类东西喝起酒来,满嘴脏话。 吴中有心里正承受这痛苦的情感煎然,忽地听到罗满芳在一旁哆嗦身体,说:“印、印小弟,你―才包抱我,好吗?” 吴中有以为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说:“你说什么啊?” “我说你抱才包我。”罗满芳放慢速度,一字一顿地说。 这个女人天亮就要和自己同赴黄泉,她终是一个弱女子,唉,也是她是害怕,也是渴求人世间最后一丝温暖吧。这么想着,吴中有丢掉手中的尖石头,张开双臂,将她搅在怀里。 马上,罗满芳的哆嗦止住了。她将面颊紧贴在吴中有的兄前,两臂绕过他的腰际,紧紧抱住,像个孩子一样依恋着他的的臂弯。她是如此用力,让他几乎出不了气感。 多可怜的女人!吴中有百感交集,一阵英名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鼻冀翁动,泪水汪地涌出,滑过脸庞,滴落在她的头发上。黑暗中,一只手举起来,轻柔地抚莫着这张泪水肆虐的脸庞,如三月春风拂过,成咸的液体被温柔一点点去掉。 罗满芳的举动让吴中有更起怜惜之情,他将五指进她的一头秀发,揉搓着她凝脂般的脖预………… 189逮捕公安局长 就在这时,罗满芳突然像患了伤寒般打起摆子,全身哆嗦,呼吸艰难。猛地,她张嘴用力咬住吴中有的肩头。吴中有哎哟一声,他急忙停住动作,看着怪模怪样的罗满芳,全然没了**。他明白,罗满芳犯毒瘾了。他急忙放下她的衣服,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自残。 蓦地,罗满芳抽出身子,推开吴中有,断断续续地说:“吴弟,档、档案寄存在荣阳超市的寄存柜里,我出了钱的,你拿着柜号条就可以去取。”说完,她哆嗦着从袋子来钩出那张柜号条,递给吴中有。吴中有一阵惊喜,急忙接过去,接着月光看了起来。 “吴弟―我们一来世再见―”话未落音,罗满芳拔腿就往外面奔跑。吴中有一把没揪住她,眨眼间她已经奔出了数米,冲到了洞口。 “芳姐,不要啊!”吴中有猛地醒悟,,急忙大喊。他检起那块尖石头,疯了似地追了出去。 两个打手听到洞里的喊叫声,慌忙丢了酒瓶子,站起身来探头朝黑魁魅的洞里张望。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后,一个略显丰的身影奔到了洞口。 被艾草灰的怪味熏得焦躁不安的铁角蛇马上被惊动,其中一条察觉到有声响迫近,前预霍然竖起,蛇身一摆,向奔来的罗满芳袭去。倏地一口,罗满芳的大腿被蛇咬住。然后,又有几条突袭,缠在她的身上。因为毒瘾发作,肉体的难受程度难以言说,此时已经抱着必死念头的她,心里反而一片清明,对蛇咬的剧痛恍如不觉。 两个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震惊了,如泥塑般站着,大张着嘴,忘了拔枪。说是快那时快,罗满芳猛地扑上去,才包住一个打手的脖预,滚到在地。吸咬在罗满芳腿上肋部胳膊上的铁角蛇,被滚动的身体狠压,负痛的铁角蛇一阵乱咬,其中一条死死咬住了打手的喉结,还有一套挂在他的脸上。打手一阵痛疼,恐怖地张着眼晴,两手死命地去推罗满芳。可是,此时的罗满芳似乎疯狂,不知从哪里来那么大的劲道,死死地抱住他,不让放手。两个躯体在洞口滚来滚去,伴随着打手的阵阵惨叫和哀嗦。一旁的另外一个打手连汗毛都竖起来了,僵着手,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逃还是去救人。 跟这跑出来的吴中有,看着这个情景,血脉贵张,拿起手中的尖石头,朝那个打手就是一击。沉重的尖石头带着呼啸,砸向打手的头部。打手本能地低下头尖石头从他头部闪过,重重地砸在他的肩上。这一砸,让他恢复了不少意识,打手急忙伸向腰间,想去拔枪。 不等他掏出枪,吴中有又挥起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头部。这下,只听见哎哟一声,打手香厥在地,抽搐几下,不动了。地上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他们的头部晕厥,身上的各个关节逐渐变硬,体流淌的血液在慢慢地凝固,连思维也在慢慢地丧失。 打手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把拉下咬在喉结的毒蛇。滋地一声,毒蛇的嘴带着一块血肉,在他手中乱缠。打手顺手狠命扔了出去,毒蛇像一截草绳在空中打转,落在灌木丛中。因为毒性发作,他一阵琅跄,好不容易才站住脚。死神在向他逼近,打手哀嗦着,往山下摇晃着跑去。可没走几步,他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而罗满芳也爬了起来,琅琅跄跄地向一片白桦树奔去。两条毒蛇钻进了她的裤管,嗜血的恶魔死死地咬住她腿上的肌肉不放,尾巴抽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幽幽的晨曦中,和远天的启明星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整个天幕似乎压下来,重重地砸在呆立着的吴中有头上,要将他压扁,碾碎成奋粉。滚热的血从他的鼻孔流出,溅在他身前捧紧的拳头上,又跌落在地上,融入了黑色的土壤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山路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一片手电筒光在上下闪动。不好,追捕自己的警察来了!吴中有梦醒过来,他猫了一眼地势,川贞着一溜茅草飞奔下山。一路上,他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跟头。皮鞋跑丢了,地面锋利的石头此破脚板,血迹斑斑。 风在耳旁呼啸,两旁的树丛和土丘像是往身后的黝黑的怪兽。转过山头,下了山坡,终于来到了路上。吴中有感觉喉咙干涩,肚里似乎有团火在燃烧,兄口仿佛要爆炸了。无论如何,我得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回到省城,举报金雅莉,扳倒谭贵和,不让芳姐白死。 跑啊,跑啊,双脚步麻木了,如灌了铅般沉重,吴中有机械地拖着步子,一步一步挪着,路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血印脚印。 突然,身后传来突突突突的马达声。吴中有扭头一看,一辆越野警车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好几辆翻斗摩托车。车灯大开,明晃晃的灯光罩在吴中有的身上,让他无处可逃。 吴中有慌了,拼着全身起来,又跑了十几步远。到最后,油灯耗尽,他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只能望着毫无遮拦的田野,听着突突突的马达声,颓然瘫坐一裸树旁。他倚在树干上,闭着双眼,仰天一声长叹:人为刀姐,我为鱼肉,只能任他们宰割了。 “在这里,跑不掉了!” “操奶奶的,差点让他逃掉了!” “千万注意,他手中有枪,他可是个亡命之徒。黎局长下了命令,要是他敢顽抗,就地击毙,格杀勿论。” 声声的谩骂和威胁迫近,可吴中有已经充耳不闻,只疲软地坐在那里。“嘎吱——”急刹车过后,两个方向来的车辆,几乎同时在吴中有面前停住。张野、金雅莉等人跳下车,杀气腾腾地向万念俱灰坐以待毙的吴中有围了过去。 突然,警灯闪烁,警苗长鸣,车灯打开,从警察车上跳下数十个手持冲锋枪的特警战士,快速跑向张野他们。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喊:“都别动,我们是武警,抱头蹲下!” 两名马子正扭着吴中有的胳膊,准备把他扭进停在一旁的吉普警车。见到这个情况,他们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怎么办。在武警们的枪口下,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打手们,马上变成了乖孩子,遵从命令,丢掉手中武器,才包着头蹲在地上。 “误会了,误会了,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这时,黎扬从一辆车下来,朝武警们招呼着。 “没误会,黎扬,你的戏该收场了。”朴皮晗从武警身后闪了出来,威严地说。 黎扬并不罢休,气势汹汹地说:“朴皮晗,我是奉市委书记谭贵和同志的指示,前来追捕杀人犯,你这是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朴皮晗哈哈大笑几声,说:“黎扬,你该收场了,你知道我是奉谁的指示办案吗?实话告诉你,我是奉江北省省长兼省武警总队第一副政委隆国强同志、江北省省检察院院长刘常飞同志的指示,前来抓捕犯罪嫌疑人。来啊,给我铐了!” 随着一声命令,两个武警扑过去,一人捧住一只手,牢牢地铐住了黎杨。顿时,黎扬如泄了气的皮球。突然,他挣扎着说:“朴皮哈,你不要太嚣张了,谭书记不会放过你的!” “吴秘书!”摆脱马子控制的吴中有,还站在那里,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到朴皮哈热情洋溢地朝他走来,握他的手,“我们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拿到金雅莉的档案材料,吴中有马上交给了朴皮晗,请他派技术人员查实,看档案是否造假,有无涂改痕迹。很快,朴检察长反馈信息,说金稚莉的身份造假,上面说她有当兵的经历,根本没有。另外,她的真实性名应该叫曾雅莉,而不是金雅莉。有了这些,就足可以逮捕金雅莉了。 很快,金雅莉被检查机关秘密逮捕,立案侦查。经过突击审查,金雅莉低下了高傲的头,交代了她如何傍上金破盘,成为他的爱妇,从而当上了金鼎公司的会计和副董事长。后来,因为金鼎公司发生危机,面临破产,她当机立断,偷了金破盘的保险柜里一百万,改投当时市交通局局长谭贵和。由于她藏有金破盘和她发生关系的里裤,她威胁金破盘,如果他敢报案,她就告他强爱罪。 由于这个原因,已经谭贵和的关系,金破盘不敢声张,还和她搞好关系,继续结交步步高升的谭贵和。随着谭贵和的官职升迁,金破盘起死回生,通过谭贵和的关系,获取了大量廉价土地,建房搞房地产,赚了不少钱。特别是地处市中心的那块土地,建成大厦后,估计价值三个亿。为了让谭贵和有更多的活动资金,也为了满足夺取金破盘亿万财产的野心,金稚莉在谭贵和的支持下,公然冒充是金破盘的女儿,逼走他的亲生儿女,让警方抓走金破盘的爱妇兼公司的副董事长。然后,她走通公安局、工商局等部门的关系,把金鼎公司的法人代表换成了她金雅莉,真的成了金鼎公司的幕后总裁。 不止如此,金雅莉还指示秘书张野,找人开了碧海银沙娱乐城,开展黄赌毒业务,笼络和贿赂公检法一线和手握权力的公职人员,来左右德常市官场。可以说,金雅莉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市团委书记这样一个副处级职务,几乎可以左右德常市科级、副处级乃至处级干部的任命。如果是科级干部的任命,她打个电话就可以搞定,如果是副处级干部的任命,她写个条子就可以达到目的。如此一个风云人物,当然离不开幕后人物―德常市市委书记谭贵和。 掌握这些确凿的情况,吴中有是感叹不已。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人,居然当上了市委书记,而且还成了副省长候选人。当然,就目前的情况,他还不能动谭贵和,朴皮晗也没这个权力去动他谭贵和。如果,,没有省委领导的同意,特别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同意,公检法是不能对他采取任何行动的。 带着这些确凿的证据,吴中有回到了省城。当天晚上,他向隆省长做了汇报。听到这些情况,隆省长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脸色愤怒,时而拍案而起。他没想到,德常市的问题,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得马上组织召开省委常委会,当着常委们的面,把谭贵和的犯罪行为抖出来,才能逼喻国和承认事实,对谭贵和采取措施。可是,他只是省长,没有组织召开省委常委会权力,只有组织召开省长办公会议的权力。 “怎么办,中有啊?”隆省长陷入了困境。 吴中有想了想,说:“您可以找个理由,让喻书记组织召开常委会,然后您在会上顺便提出,不就可以了呜?” 隆省长一拍脑门,说:“是啊,这样做还可以做到出其不意,让国和这个老糊涂没有思想准备。”想到即将来临的胜利,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见老板终于有了笑脸,吴中有心中也泛出一股甜蜜。 190揪出深度隐匿(1) 190揪出深度隐匿(1) 第二天上午,吴中有在自己办公室开始琢磨着,怎么帮隆省长找个理由,让喻书记组织找来常委会。正想着,他听到了敲门声,抬头一看,见是白沙市市长齐文长,忙站起身来,说:“齐市长,省长现在没时间,你稍等一会。” 齐市长径直进来,说:“吴秘书,我、我是来找你的。”语气里,似乎带有紧张和不安。 吴中有给他泡了杯茶,递了过去,说:“齐市长,有什么事,你坐下来说。 “我给你看份报纸。”说完,齐市长从袋子钩出一份报纸,递给吴中有。给我看报纸?吴中有不无诧异地接过报纸,摊开,说:“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弘扬好人好事?” 齐市长指了指第一版,说:“吴秘书,你看下这篇文章―《隐匿者》。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有点怪,让吴中有就是一惊。他捧起报纸,开始细细读了起来。文章是一个叫苏珊珊写的,写的是她的父亲的故事。文章一开始,便是追忆,追忆作者的父亲苏海阳在建设国家的关键时期从海外归来,放弃一些大学的高位,接受当时江北省教育厅厅长的聘请,去白沙市唯一的一所中学一中担任校长。从建国初期到文格之初,二十多年内,历经动荡时代变迁,痴心不改地献身于自己的教育理想,最终却死于文格之祸。 苏珊珊写道,那时她才十二岁,文格兴起的六七月份,校园里满是她父亲的大字报。但她的父亲很平静,依然坚守在工作岗位上,没有离开。她在文中写道:她父亲说,他一生中见的也多了,他相信自己一生所做的事情是没有错的,市一中也是没有错的,将他数十年的学生列出来看一看就知道,他一生就是教书育人,其它政事一概不涉入。所以,那一段时间,她父亲依然如往常一样早出晚归去上班,该扫地就扫地该拔草就拔草,该写材料就写材料。 一直到八月份的一天,父亲回家却精神大变。目光呆滞,神色恍惚,无言无语也不喝水进食。家人细,才发现他的右眼青肿,灰白的面颊上有个红红的手掌印。我妈妈便问,他们打你了? 我父亲咧嘴一笑,笑得有些古怪又谏然。我母亲一再追问,我父亲就是不说,只是茫然地摇着头冒着眼泪。我母亲偷偷地对我和我姐姐说,你们父亲有点不对头,今夜一定要好好看护,并将家里剪刀菜刀之类的东西偷偷藏起来。当时,外面已经有人自杀了,但学校还没有老师自杀。我母亲的担心并非多余的,果然,没想到后半夜,我父亲还是自杀了。 他是用那只伴随了数十年的派克笔戳穿喉咙而死的。等到我母亲发现时,父亲的喉管上硬戳出了五六个窟窿,血水鼓着泡沫溢满了半张铺。虽然,我父亲被送到了医院,可一切都完了,父亲痛苦地张着眼晴,一直折腾到天亮才落气。一位医生说,血管气管食管全戳穿了,要不是但求一死,是没有狠气戳这么多下的 我父亲开创了市一中自杀的先河,往后去,陆陆续续又自杀了五六个。有一对教员夫妇于我父亲自杀后第二天双双自隘,一个音乐教员于一周后跳楼坠亡,另外几个死于几年后的清队,还有几个自杀未递的,劳改教养的,遣送回乡的,帽子捏在群众手里,真是应了文格初期学校办公室楼门前的那一副对子:藏污纳垢地,乌龟王八穴。 父亲死时的惨状,我一直记得。多少年来,只要我闭上眼晴,我的脑中就浮现出我父亲惨死时的情景。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亲是个忠于党忠于革命工作的勤奋者,我的父亲是个疼我爱我的慈父,是个爱同事爱学生的好老师好领导。为什么一晚之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多少年来,随着我的年龄的增长,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我母亲在临死前,告诉了我父亲的真正死囚。那天下午,有三个学生去审问我父亲,说着说着,其中一个突然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接着,其他两个也上去拳脚相加。父亲那天晚上对我母亲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而且是被学生扇了耳光。说罢,我父亲竟如孩子般哭泣起来。哭了很久,夜色已深,便向母亲索要纸笔,说是要写一点东西。我母亲以为他依旧是写反省材料,便把纸笔给了他。他写了一会,便上铺睡觉去了,将那支钢笔偷偷地带进了蚊帐。父亲临时前,留下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一直到母亲临死时才给她。纸条上写着:问问他们,为什么打我?为什么? 苏珊珊最后写道:许多年以来,我父亲和我们姐妹都想知道,那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三个学生为什么要打我父亲?但从来没有谁对我们说起过这件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结束后,父亲*。我们一直希望有人出来说一说,希望有人能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干的,来向我父亲道个歉,向我母亲道一声歉,回答一下我父亲至死追问的那个问题。可是,一直到今天,没有谁来。那三个人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不禁想到,是不是还有许多像他们这样的热你伤害过甚至残害过他人,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成为一匹藏得无影无踪的隐匿者? 我不知道,在我们的生活中,究竟有多少这样的隐匿者?以致我和别人交往时,常常会无缘无故地想到:他会不会就是一个曾经伤害过别人但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隐匿者呢?每当这时,我的心底就立刻充满了绝望与恐怖。 读完这篇文章,吴中有感觉很沉重。虽然,这段历史他没有经历,可通过读小说读历史,他还是有所了解。他不明白齐文长为什么要他都这篇新闻,便说:“齐市长,这篇新闻与我们要讨论的话题有关?” 齐文长点了点头,说:“你再看看与这个新闻有关的评论。” 吴中有找了下,在三版找到了一则新闻评论,正是与这个新闻有关。上面说:“亲爱的读者,亲爱的同志,你听说过追捕艾希曼吗?艾希曼是纳粹刽子手,对灭绝欧洲600万犹太人负有直接责任的战犯。德国法西斯战败,他逃了出去,隐居在阿根廷。以色列情报组织一直在世界各地不遗余力地追捕纳粹战犯,经过多年的努力,他们侦查到了艾希曼的隐居地点。由摩萨德首脑哈雷尔亲自率领特工去了那里,把战犯艾希曼秘密绑架到以色列,使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反之,我们的文格等非正常时代,成千上万的人被无辜杀害,但到底有多少文格时期的杀人凶手被送到法庭接受审判呢?须知,对那些沾满了鲜血的杀人凶手的审判和追诉,不仅仅是对那些沉冤于九泉下的被害者的交代,更是对正义的彰显和对所有活着的人们的警醒,提醒不能让历史重演。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审判则是对罪恶的否定,对历史的警钟长鸣。” 吴中有看完,心中有股莫名地情感冲动。他有些激动地说:“这评论写得不错啊,我们对犯下罪行的人的追究,不是打击报复,不是搞歪门邪道,而是彰显正义。” 齐文长说:“他们的目的,正如吴秘书你想的一样。” 听到这话,吴中有没有明白过来,愣了一会。忽地,他想到了什么,忙说:“这新闻与你有关?” 齐文长痛苦地点了点头,说:“我就是那个打苏校长的耳光的红卫兵。” “什么?”吴中有惊得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齐文长,半晌没有作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坐身去,说:“齐市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下,让我听明白。” 齐文长喝了口茶,作了一个下了决心的动作,开始述说起原委。 说真的,他已经完完全全将这件事忘却了,打从那一天之后,他确确实实将这件事忘记了,忘得干干净净。在其长达三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他再也没有回想过这件事,连做梦也没有梦到过。如果不是在报纸上读到这篇文章,他还会继续遗忘下去。 齐文长往沙发背上倒去,感到自己的身体空空如也。它来的如此迅猛,连给他找个宽宥的理由的机会都没有。它一瞬间便摧毁了齐文长数十年来小心翼翼克勤克俭积攥起来的那种道德优越感。特别是他做了高级官员之后,这种道德优越感成为他最珍贵最自豪的东西。每每看到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贪赃枉法的时候,他齐文长的这种道德优越感便会如同一股长风从心底升起,成为他无私无畏秉公办事的猎猎旗帜。他深信,这是一个人一个领导者灵魂深处的金子,只要有这金子在内心深处闪闪发光,他便可以坦坦荡荡无所顾忌地走下去。现在,他多年来所精心养护的一切,被这一声女儿的责问,剥夺得光。 他恐惧了! 齐文长发现,其实自己三十年来并没有忘记这件往事,记得清清楚楚,连那时的声音、色彩、光以及各种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在市一中的日日夜夜,都变得遥远而又模糊,唯独那个下午,越来越清晰,清晰得纤毫毕现。每一个细节渐渐地放大放大,淹没了他脑海中的所有记忆,开始演绎。 那个下午,班上所有的红五类都到同学家抄家去了,一部分出身小职员小商贩城市贫民的红外围也跟着去了——他们没有资格抄家,但可以在外面喊口号,看守那些被抄的财物与罪证。剩下的同学,全部在操场周围钉大字报栏。作为一名红五类,他本该去的,但就在队伍临出发前,他不知找了一个什么理由没有去,留了下来。他那天很痛苦!因为他的父亲和几个人去区公所办事,在办公室见到墙上挂着两副头像,一副是毛爹爹的,一副是林副主席的。因为不认得那个彪字,便问同去的人,说那个左边是虎字,右边有三把刀的字是什么字,怎么读。 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听了,马上上报,说他父亲是现行反格命,竟然说伟大的林副主席像三把刀。马上,区公所革委会组织人员,批他父亲。一句话,就让他的父亲成为现行反格命!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可是,在那个时代,这是理所应当的事。那天,他之所以没有参与抄家,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资格。他的自尊,又不容许他若无其事地混迹其中去表演一番对阶级敌人的满腔义愤。他宁愿让同学们日后唾骂他也是一个狗崽子一个黑帮子女,也不能容忍别人说他伪装积极,假革命。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前面放着一份纸笔。过了一会,班上的两个同学进来了。一个是团支部宣传委员校文化革命委员会成员张丽娜,一个是红卫兵指挥部勤务员杨米米。一进来,他们就问他为什么没有去抄家。他支吾着,说他想写一篇批判苏海阳的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大字报稿。 张丽娜说,正好,我们现在要去提审苏海阳,和我们一起去,看他今天还放什么毒,你可以写得更扎实一些。杨米米也说,我们三个人,力量更大。苏海阳不老实,没有一点低头认错的态度,今天我们一定要把他的傲气打掉,搞到他的罪证。说罢,他们两个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齐文长哪有招架之力,只在心里为自己的弄巧成拙狠狠地骂了几句,强打精神跟他们去了。 苏海阳校长的办公室早已被层层叠叠的大字报糊得面目全非,连办公桌藤圈椅洗脸架上也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条纸片。每张大大小小的纸上,都写着那些有雷霆之力的话语:最后通牒,严正警告,打倒,投降,灭亡,死路一条,誓不罢休——他们三个人进去的时候,苏校长正一手撩起从文件柜上悬下来的大字报,一手从文件柜里掏出一叠材料。 张丽娜冲进去,大喝一声:“苏海阳,干什么勾当!” 苏校长将手上那些材料放在办公桌上,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清理这些年来的材料,这些材料很重要,需要的时候,我会将它们移交给学校的其他负责人。” 杨米米喝道:“我们现在就是学校的负责人,不需要你移交,我们接管了。我们会从中清理出你反毛爹爹的罪行的。”近两月来,杨米米从一个只打篮球不问学习成绩平平默默无闻的学生,变成了一个叱咤风云有胆有识的学生领袖,他的豪情与才干让许多同学为之倾倒,视为榜样。他的语言一下子变得犀利而又幽默,很像《列宁在十月》中的那个揣着一把梳子不时拿出来梳梳头发的克里姆林宫卫队长马特韦雅夫。 苏校长听杨米米这样一说,多少有些诧异,他将那些材料在桌子上整理整齐,然后说:“我希望上级来和我做一个正式的交接,这些都是数十年来无数教职工的心血,还有历届毕业生——” 杨米米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我们就是上级,今天已经不是你移交什么材料的问题,而是你彻彻底底坦白你的罪行的最后时刻。”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冷艳旁对的张丽娜突然大喝一声:“苏海阳,低头认罪!”说着,她一把拉住苏海阳,将他从他的办公桌后面狠命扯出。然后,她伸出手,指着苏海阳喝道:“苏海阳,低下你的狗头!!” 苏海阳缓缓地看了下张丽娜,将头微微低下去。 齐文长清楚地记得,就在苏海阳低头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感到一种恶心,一种纯心里上的恶心。苏校长的头发硬全白了,但依然浓密。他低头的时候,一片白花花的头发扑在他的脸上,和平日高傲严峻的苏校长,顿时判若两人。多少年来,同学们就很难见到苏校长的笑容,更难听到他说几句柔和的话。大家对他是又惊又怕,连所有的老师都是这样。如果有一天,你和苏校长相遇,他突然喊道你的名字——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合学生来往,但却知道每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拍拍你的背说,你很不错,继续努力!那个学生就会如领了天赐一样兴奋得无以复加,并由此真的越来越有出息。 彷佛那一拍和那几句咒语般的夸奖给你注入某种魔力,你必须不断努力,你真会永远不错。齐文长是从另外一所学校转到市一中的,刚来的时候,他便听同学说苏校长拍人是极准的,只要经他一拍,准保不是清华就是北大。 191揪出深度隐匿(2) 齐文长曾经暗暗祈望,哪一天也能被苏校长这么拍一下子?但进校后,见到苏校长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开学典礼,苏校长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讲话或者作报告。他也不去班上巡视,但所有的老师同学都能感觉到,这这个偌大的校园里,苏校长无处不在。他一年四季都是衣冠楚楚,哪怕是炎热的夏天,也从不穿短袖凉鞋。他那一头银发闪耀出一种特别慑人的光芒,远远地向你飘来的时候,你便不敢大声喧哗了。而现在,就这么一个神灵般的人物,顷刻间不得不低头! 杨米米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到苏校长那张古旧的藤圈椅上,张丽娜和齐文长一边一个在办公桌的两端坐下。按杨米米的事先吩咐,齐文长拿出纸笔,做审讯笔录。这阵势,很像苏联电影中审白匪的样子。杨mimi穿一身洗得发白了的斜纹布军装,扎一根牛皮武装带,红袖章一套上去便显得格外英武。他剪了一个简朴而又高贵的平头,浓眉大眼,神色刚毅而又沉着,满溢出一股神圣的光彩。杨米米的父亲是军区的副参谋长,军阶在全校红五类中排名第三。张丽娜的父亲级别虽然不低,但因为是地方干部,便显得单薄一些。尽管张丽娜也弄了一套旧军装穿在身上,但总不如人家军干子弟穿了看得顺眼,多少有点做作的味道。齐文长更加不是角色,就穿着学生装。因为这种服装是谁都能穿的,便暗暗有些懊恼。好在他也有一只红袖章,用以区别别的学生装。 三人坐定以后,便开始审问苏海阳校长了,由杨米米担任主审,张丽娜担任副主审,齐担任审讯记录员。 杨米米先喊一声:“苏海阳,低头!”苏海阳将头垂得更低一些。 杨米米问:“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喊了名字吗,怎么又问?齐文长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记录。 苏海阳校长回答:“苏海阳。” 杨米米问:“化名?笔名?曾用名?” 苏海阳答道:“没有。” 杨米米冷冷一笑:“欧尼尔是谁?” 苏海阳校长回答:“这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用的名字,学校要求每个华人学生都要起个英文名字,回国后从来没有用过。” 张丽娜大喝一声:“苏海阳,你不投降死路一条!我问你,你这个苏海阳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苏海阳校长答道:“我父亲。” 杨米米猛地提问:“你是什么出身?” 苏海阳校长答道:“地主!” 张丽娜大喊:“打倒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 张丽娜的慷慨激昂和快速反应让齐文长很惶然。几天前,准确地说,父亲没出事之前,他也会有这样的慷慨激昂,会作出这样的快速反应。但现在,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在消解他的思想,让他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张丽娜冷冷一笑,说:“你那地主老子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有何居心?” 苏海阳校长想了想,说:“不知道。” “不知道?”张丽娜又冷冷一笑,“海阳,就是海上的太阳。海上的太阳只有一个,就是我们伟大领袖毛爹爹。你这不是学蒋介石,和我们伟大领袖毛爹爹争夺天下吗?你父亲肯定是蒋介石的走狗,忠实信徒,打倒蒋介石的狗腿子!” 苏海阳校长说:“我父亲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蒋介石,那还是1908年——” 杨米米敲了敲桌子,喝道:“不许狡辩!” 苏海阳校长不再做声。 杨米米问道:“参加过什么反正组织?” 苏海阳校长答道:“没有。” 张丽娜又大喝一声:“老实交代,我们已经掌握了,铁证如山。” 苏海阳校长肯定地说:“没有。” 杨米米冷笑几声,用一种挖苦的口气喝道:“苏海阳,你是不是想否认你参加天主教啊?” 苏海阳说:“我曾经信奉天主教,但那不是一个组织,也不需要参加,你愿意去就可以去,不愿意去就可以不去。” 张丽娜呀了一声,说:“你说天主教不是反正组织?那它是一个革命组织啦?马克思教导我们,宗教是毒害人民思想的精神鸦片。鸦片是怎么到我们中国来的?就是那些帝国主义传教士传来的。” 苏海阳抬起头,看了下张丽娜,想说什么,但又很快低下了头,没有说什么。 张丽娜又喝一声:“苏海阳,你是如何叛变投敌的?” 苏海阳校长说:“从来没有?” 张丽娜问:“你是否被捕过?” 苏海阳想了想,说:“有,那是为了掩护一个教师。解放后,我才知道那个教师是地下党,叫——” 张丽娜打断苏海阳校长的话,喝道:“我不是要你自吹自擂自我美化,我是问你如何出狱的?” 苏海阳校长说:“全校教师,还有当时的省教育厅厅长将我保释出来的。” 何米米冷笑道:“苏海阳,你把国民党反动派的监狱说得多么仁慈,我们那么多革命志士都英勇牺牲在里面,你却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地出来了。这说明什么?你说明你可你的那个有问题,这好似我们今天要你交代的主要问题之一,你听明白没有?” 苏海阳校长说:“你们可以去调查,我不喜欢说谎话,也绝不说谎话。” 问到这个地方,何mimi愣住了。他转过头,看了下齐文长,那眼神里有许多不满和许多狐疑。齐文长今天没有进战斗状态。前几天的批,那个曾当过国民党演剧队上尉编剧的语文老师,齐文长是那样亢奋那样凌厉,一串串又猛烈又尖刻的词语像重机枪一样,突突突突地带着火焰喷而出,将那个胡子拉杂的小老头当场批昏过去,紧接着就尿湿了裤子。 齐文长没有抬头,但他分明感到何米米投射过来的目光。他只是一个劲地做着记录,动作大得有点夸张。在接下来的静默中,他又感受到了张丽娜的目光,那眼光几乎是挑衅的,似乎在问:“齐文长,我们是没辙了,你不是号称斗争高手吗?看你这个时候的熊样,还说呢。” 齐文长这一举动,让张丽娜和何米米大吃一惊。近些日子,他们也打过人,甚至很厉害地打过人,但总是在公众场合,情绪铺垫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再抓住对方的一两句犯众怒的话,才开始动手的。像这样,在一间规规矩矩的办公室,在很有教养,很有气魄,斗智斗勇斗口才的时候,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太突兀了,太失无产阶级革命小将的风度了。 如果此时苏海阳校长只是捂着脸,甚至让那泪水滴落下来,那会让三个优秀的革命小将非常尴尬的。可他没有,而是忍回了泪水,抬起头,将齐文长狠狠地瞪了一眼,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畜生! 正在办公桌后无所手足的何米米听见了这两个字,大喊一声:“你反了你——敢辱骂我们红五类!”一边喊,他一边像一头猛虎一样扑了过去,紧接着,拳头如雨般擂在苏海阳校长的脸上、耳朵上、太阳穴上。 苏海阳校长晃了晃,终于倒下去了。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张丽娜见了,很不甘心,过去狠踢了苏海阳校长几脚,然后亢奋地嚷道:“开大会,开大会,开全校斗争大会,批判这样的顽固不化的犯罪分子。” 打这以后的整个过程,齐文长都是在满脑子嗡嗡作响的恍惚中度过的。他隐约记得何米米和张丽娜边跑边喊着出去。很快,学校广播站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然后,十几个红卫兵冲进办公室,将一个废纸篓做的高帽子扣在苏海阳校长的头上,又给他挂了一块写着各种罪状的小黑板,还踢脱苏海阳校长脚上的皮鞋,推推搡搡地把他弄到了操场上。 很快,操场上聚集了很多人。接着,外出抄家的小将们陆续返校,一个个热血沸腾地参加了一轮又一轮的批中去。 那是一个异常火的下午,台上台下都在躁动。犹如沙漠中蒸腾的暑气,一切都变了形。每一粒砂子都是滚烫滚烫的。 齐文长慢慢地叙说着,让一件尘封了近三十年的往事,清楚地呈现出来。宛如千丈海水褪尽,露出一艘远古的战船。那甲板,那锚链,那一排排炮孔依旧焕然如新。 吴中有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插半个字。他的心很沉重,感觉有股无名的旋流在揪着他的心,一阵一阵的转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说:“齐市长,你准备怎么样呢?” 齐文长说:“我想找苏校长的女儿谈谈。” 吴中有又拿起报纸,细细地看了看,说:“你知道这个作者的身份吗?” 齐文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吴中有说:“省社科院文史研究员,专门研究苏联文学的专家,她的先生是电视台的,还写一些评论什么的。她公公是省社联的党组书记,还有啊——” 齐文长说:“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吴中有说:“你如果决定向苏校长的女儿说明一切,你必须把一切考虑好。你知道,在我们眼下这个社会,这宗道德承担是很沉重的,说不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齐文长颤了一下,说:“会怎么样呢?” 吴中有说:“不知道,但肯定不会轻松。接着,他又笑了笑,说:“在换届选举的关键时期,说不定,会断送一个很有前程的干部。” 齐文长叹了口气,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如果不说出来,我会厌恶我今后所做的一切工作的,包括平时的所作所为。我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背信弃义,不讲道德的人,干什么都会有顾忌。” 吴中有说:“齐市长,我很钦佩你。还记得马克思那一句很动人的话吗?在写完《哥达纲领批判》一文后,他说:我说了,我拯救了我的灵魂。可是,对于你来说,你说了,你拯救了你的灵魂,往后再怎么办呢?还得继续生活在这个世俗的社会里,这个社会由她自己的一套生存规则,我的同志啊!” 说完,吴中有不再说什么,就默默地坐着。房间里,一时无语,死一般寂静。过了一会吴中有又说:“有一本美国小说,叫《红字》,你看过没有?” 齐文长想了想,说:“没看过,看听说过,是讲一个女人外的故事,是吗?” 吴中有说:“那个时代叫做通奸,这是一个比杀人放火更恶毒的罪名。”于是,吴中有将《红字?里面的故事详详细细地将给齐文长听。最后,他问道:“你知道,我读《红字》的时候,最受震撼的是什么吗?是梅斯代尔牧师最后公开自己身份的那一段。深得市民崇敬与爱戴的牧师梅斯代尔,在他深深隐匿了七年之后,准备与他的海斯特偷偷远走高飞。就在临走前的那天,那个小镇上有一个什么盛大的活动,在欢呼的人群中,他突然看见他的海斯特带着他们的儿女站在镇中心的那个绞刑架台上——作为通奸的女人,支配站在那种地方——突然,他向那个七年来为了他为了他们的爱情,受尽了万般羞辱的女人走去,和她以及他们的孩子站在了一起。他撕开自己神圣的衣襟,露出烙在他口上那个红色的a字——那个表示通奸者的符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感谢引领我来到这里的上帝。” 讲完《红字》里面的故事,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吴中有说道:“齐市长,勇于承担自己的罪过或者过错,是要付出大代价的。一方面,你拯救了你的灵魂;另一方面,你就要开始接受世俗的惩戒,甚至毁灭——而且,你的故事中海油另外两个人。要不,你必须隐匿一部分真想,影藏他们两个人的事。要不,你在公开自己的同时,将另外两个人也讲出来。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们会不会认为你出卖了他们,伤害了他们,甚至毁灭了他们?他们有没有承担的能力?他们的家庭有没有承担的能力?他们会不会矢口否认这件事?会不会是你诬陷了他们?还有你的家人,孩子,朋友,他们会有怎样的感受?对他们的正常生活会不会有影响?开始很简单,心一横,口一张——我就是那个隐匿者,然后呢?” 吴中有见齐文长在苦苦思索,有些不忍,说:“齐市长,说真的,我很钦佩你的这种义无反顾的气概。但是,我不得不对你说,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好好面对这次换届选举。你的行动,已经表明你已经承担了,你已经公开了——起码向我公开了。能做到这一步,已属不易。你知道,我们这个社会,有多少各种各样的隐匿者吗?我甚至可以说,我自己也是一个隐匿者。我在和你交往的过程中,和乃至最亲密的朋友交往中,有些事我永远不会说。因为像你一样,我已经将它们忘记。只不过,你今天被一篇文章恢复了记忆。” 虽然,吴中有讲了这么多,可齐文长还是说:“谢谢吴秘书的开导,我不会这么冲动了。但是,我已经走出第一步,已经无法折回。对于这件事,我想走三步,第一步,和苏海阳校长的女儿见一面;第二步,打听另外两个同学的下落,和他们谈谈这件事;第三步,放弃这次副省长的竞选。”说完,他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居然露出了笑意。 天色晚了,齐文长告辞。吴中有起身相送,把他送到楼梯口,紧紧握手,很郑重地说:“齐市长,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请求你,在你走第一步之前,和隆省长好好交谈一次。” 就在要击败对手的时候,居然出现这样的事,让吴中有感觉到人生的变幻莫测。人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动物?这件事如果公开,对手肯定可以借机利用,大肆宣传,把齐文长的副省长候选资格剥夺。 想到这,吴中有有些焦急。他决定主动出击,向隆省长作汇报,请求隆省长和齐文长见一面。 192领导随行记者 两天后的上午,在省长办公室,隆省长会见了齐文长。一见面,他就直奔主题,说:“文长,事情还没开始,你就打退堂鼓了?” 齐文长说:“省长,我感觉自己连市长都没资格担任,更不用说副省长这样高级别的职位了,我?” 隆省长眼睛一瞪,说:“你不做?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啊?”他逼视着齐文长,眼里放出挑衅的眼光。“再说了,你不做,我不做,他不做,都让那些乌龟王八蛋做?那我问你,我们这个社会怎么建设,怎么去发展?” 被隆省长掰开揉碎又说了一番之后,齐文长确实觉得自己太斯文太软弱了。但他还是不喜欢那种疾风暴雨式残酷无情的政治生活。他嗫嚅着说:“看来,我确实不是一个当官的料。” 隆省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谁天生是一个当官的料?我一直读到高中,都不敢在生人面前讲话,见到督导官就躲着走。后来怎么样?九九八一难,就这么过来了。邓小小是当官的料?四川山里走出来的一个娃子,文化不高,个子又小,陈独独做总书记的时候,他还在刻蜡纸。结果怎样?成了二十世纪的世界伟人。打倒几次就爬起来你几次,他要梅这个狠气,没这个韧劲,能有这后二十年的风光?” 齐文长想了想,又把三十年前的那件事,毫无保留地告讲给了隆省长。隆省长听了,又感慨又温厚地看着齐文长,说:“文长啊,我确实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好人,一个正派人,有良知的人——”说着,隆省长竟然溢出了泪花,“中国有句古话,知耻近乎勇,可惜啊,我们社会中这样的勇者太少了。你能自责,能不安,这就够了。你还想怎么样?把自己送进牢房?你那时有多大?” 齐文长想了想,说:“十六岁。” 隆省长幸灾乐祸地一笑,说:“你看,判刑?年龄不够,再说,追诉期也过了。虽然,报纸上报道也有过了追诉期被追诉的,但性质截然不容。文格刚爆发的那年,有个姓杨的医生被疑为探子,当时的群众武装组织成员指派谢某,用麻绳将其勒死。为了埋尸方便,谢某用锄头将其尸体捣断,后埋入坑中。这个案子发生在文格时期,虽然事发于当时风行的群众武斗并非个人恩怨,但谢某不同,他的手段极其残忍,后果特别严重,性质特别恶劣,其社会危害性依然存在,不追诉会严重影响社会的稳定或者产生其它严重后果。虽然早过了20年的追诉期,但仍然要追诉,这彰显了新时期社会主义中国的正义。可是,你的不同。那种时候,向你这样大的孩子,有几个不干这些事情呢?他们的红色司令要他们干,我们所有的教育部门要他们去干,上级政府部门要他们去干,他们能不干吗?我都被踢断两根肋骨呢,至今还留有后遗症。而我的孩子,又在外边打架打伤了人。唉,哪个有办法来算清这笔账?当时,党和政府为了安定,为了长治久安,对文格时期红卫兵发生的这类事情,用向前看的政策处理,你又何必再去承担责任?” 齐文长说:“我的父亲也被打过,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去承担责任。要不然,我再也没有资格去职责别人,甚至没有资格去指责今天的那些罪犯们。” 隆省长听罢,沉良久,站起身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在宽大而又简洁的办公室里转圈儿。突然,他停住脚步,面带愠色,一字一顿地说:“文长同志,实际后果是,你说出来,你就更没有资格了,连原来的资格都没有了。而那些不说的人,却比你更有资格。” 隆省长转了几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地说:“说实话,这些你安类,很好见到你这样的干部了。你让我想起我的青年时代。那时,恨不得自己是通体透明的,有一点脏污,都会自责自怨,痛苦得不得了!那时,我没有经济来源,常常饥一餐饱一顿,东一宿西一晚的。我身上有时会有一点党的经费,用于应急。我不管怎样,我都没动过一分一毛。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带着部队解放海川市后,躺在铺上,睡到半夜,又冷又饿,怎么也睡不着了。突然,我问道远远飘来熟食物的香气。忍了很久,我还是爬起来,在一个燃着油灯的小摊上吃了两大碗混沌和六个肉包子,还买了一包香烟,花去了小半块银元。而这小半块银元是公家的钱。这一餐吃完后,等于把自己的道德良心也吃掉了半块。事后,我是又委屈又痛苦,只骂自己:为革命作了那么多牺牲,那么多贡献,就这么栽在这小半块银元上!后来审干的时候,我把这件事作为革命者改造思想的例子说了好几次,才得以解脱。后来,在文格中,我从大字报上看到,好几个职务比我高得多的革命者,都有侵吞公款的事,那数目比我大得多,他们却从来没有说过。其中一个,还是审干时的领导。”隆省长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这时,齐文长突然发现,这个温良敦厚慈眉善目的小老头,竟然是一个无比睿智凌厉的长者。难怪,那些恨他的人背后喊他老头子。 见齐文长在认真听,隆省长进一步说:“你想想,大几十年来,颠颠倒倒黑黑白白,有几个敢说自己一世清白?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没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从红军整肃ab团起,到解放后的历次运动。除非你是桃花园中的人,谁都难免做几件甚至更多的伤天害理的事。官当得越大,伤害的人就可能越多。庐山会议整彭老总,往死里整,至今有几个人出来说说。其实,我跟你说,我也整过人,在我的笔下划的派,就划了好几百。大多是那些知名人士,这当中额也有自杀的,离了婚的,发了神经病的——这当中,有些是上面要我划的,有些是我看着不顺眼的——我就不知道这事罪孽深重?我就不知道这事越往后推越要挨子孙后代骂?我也想过,像你这样,对自己来一次自我大清洗,将当初那些人集合起来,想所有受了冤屈的人说清实情,脱帽谢罪,请求原谅。在我死后,让他们能够说,这个小老头,还算条汉子,敢做刚当。可这事能做吗?要说能做,只有毛他老人家能做。抢救运动,搞得太过头了,将家集合起来,脱帽赔礼,说声对不起,一风吹了。我能做吗?我做了,其他人怎么办?不是将他们凉在了台上?这个校长女儿的文章是厉害,看起来温情脉脉,其实是点到了死穴。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市,我的文长同志!” 经隆省长这么一点拨,齐文长近乎要豁然开朗了。但在最后一刻,他终于保持不住。盯着小老头世事洞明的那一对浊眼,他忍不住说:“能永远隐下去吗?” 隆省长说:“你知道,我们中国人是讲现世的,没有彼岸,也不求来生。康死怎么样?谢富治怎么样?现在都是一堆臭狗屎可是,他们当初死的的时候,不是享尽了盖世风光?两眼一闭,你们后来说什么,关我屁事!今天一些风光的人难道就保日后不挨骂?” 齐文长说:“我想求来世,起码我希望我的女儿以后能说:这个老爸,还是条汉子。” 隆省长叹了口气,说:“我说这些,是要你做些牺牲的,甚至包括牺牲你女儿对你的信任和评价。为了我们的事业,光明磊落是一种快乐,也是一种境界,我何尝不想如此?但是,人是复杂的,社会更是复杂的。尤其是在当前,为了把我们的江北建设好,我们要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气。要是我们在每一件小事上,都像圣徒一样跟自己的失误和罪过过不去,那么,我们还能剩下几个人,还谈什么今天的稳定也是明天的进步?这是一个大难题,从不老实到老实,是一个境界。再从老实到不老实,又是新的境界。文长啊,在我来之前,你就是市长了。拿他们的话说,你不是我这个山头的,不应该来提拔你。可是,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你的能力。现在的江北,需要大量你这样的官啊!所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你要能把持自己,犯糊涂啊!” 隆省长的话,让齐文长有点糊涂又有点清醒。他想了想,说:“隆省长,容我好好想一想。” 隆省长点了点头,说:“你三思,小吴,你送送齐市长。” 吴中有应声站到办公室门口,等齐文长出来。到了外面办公室,他拉住齐文长的手,说:“齐市长,这还有什么好思考的?我就说直话吧,这次是两个副省长职位,三个候选人,你是其中最没希望的,因为是隆省长提的名。相信你听说过有关传闻,省府和省委意见不统一,省府在人事方面基本上没有话语权。这次,为了能让你这样的干部上去,我是豁出了性命……”一五一十地,吴中有把自己德常市之行的情况告诉齐文长。 听完,齐文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吴秘书,真难为你了!” 吴中有说:“这是省长的良苦用心,他是真的想改变江北省的现状,让江北省得到发展。你应该清楚江北的现状,如果还不下重拳根治,到时候一切晚了。” 齐文长点了点头,说:“谢谢吴秘书的信任,我想通了,我会好好去准备的,请放心。吴秘书,如果能抽出时间,我想请你和我去机场去接个人。” 要我和他去机场去接个人?这个人是谁?吴中有想了下,点了下头。他进去和隆省长说了一下,便随他出了办公室。 很快,小车出了市区街道,上了去省城机场的高速公路。忍不住,吴中有问道:“齐市长,我们是去接谁啊?” 齐市长说:“一个记者?” 没搞错吧,一个记者,要一个市长去接,而且还要省长秘书作陪?吴中有有些不解,说:“又不是中央首长,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齐市长说:“他不是中央首长,但是重量级中央首长的随行记者。而且,据可靠消息,这位首长很欣赏他,收他做了干儿子。你说,他的分量重不重?” 原来如此!吴中有来兴致了,说:“你说说他的情况。” 齐文长说:“他姓唐,叫唐兴高,高考本是落榜生,只因写得一手好文章,被一所大学特招去了。在大学里,他是如鱼得水,写了很多不错的文章,还写了小说,颇有影响。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了中央电视台,当了一名记者。因为工作出色,写的的文章很有见地,他被一位中央首长看中,当了首长出行时的随行记者。” 吴中有说:“是你们市的?” 齐文长说:“不错,是我们德常市的。这次唐记者回来,是为了筹备婚事,市委市政府当做一件大事在抓!” 一个小小的记者,就有如此大的影响,看来,一个人不一定要身居要职,同样可以具有影响力。他突然明白齐文长要他一起来的目的,不由说道:“你想帮我?” 齐文长说:“是的,我帮你,就是帮隆省长,帮我们整个江北省。” 吴中有若有所思,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大约四十分钟后,小车停在机场停车坪。在那里候机的,还有白沙市市委书记候志红等一干人马。见到吴中有,候志红倒是很热情,和他招呼着。他一番年纪,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不在乎省委领导的评价了。不过,其他市委常委显得不怎么热情,只礼貌性地和吴中有招呼。 吴中有当然知道原因,没有在意,便站在那里,静静等候。整整等了二十分钟,广播里才通知等候的航班即将到达,请相关工作人员作好接机准备。 五分钟后,旅客开始涌出。齐文长指着右侧通道说,:“吴秘书,那个瘦高个年轻人就是我们要接的客人,旁边还有个美女,是他的未婚妻,叫杏儿,是高官的女儿。” 随着齐文长的手指方向,吴中有看到了一个年轻人,瘦高个儿,手挽一个高挑美女。德常市的常委们,在市委书记的带领下,急忙迎上去。在出口处,一副热闹寒暄景象出现。吴中有不认识唐记者,唐记者也不认识吴中有。所以,吴中有只能站在后面,冷眼看着。 等他们热闹过了,准备离开,吴中有才走过去,很夸张地说:“唐老弟,你和杏儿姑娘的婚事可是我们江北省的大事,我奉首长指示前来预祝。” 首长?这个词语马上刺激了唐兴军,他急忙伸出手,握吴中有的手,诧异地说:“感谢感谢,你是?” 齐文长在一旁介绍道:“他是我们江北省省长隆国强同志的随声秘书,吴秘书。” 虽然,唐兴军见识过大世面,对省长这样的官员并不陌生。不过,隆省长毕竟是他家乡所在省的省府一把手,他应该结识,主动伸出橄榄枝。想到这些,他热情地说:“吴秘书,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吴中有说:“甭客气,甭客气,本来,首长想亲自来的,只是他老人家正在主持一个重要会议,就派我来了。唐老弟,你大婚的日子千万要记得告诉我,我得陪首长来喝你的喜酒。” 堂堂省长,不但派他的随行秘书接,还要亲自参加他的大婚,这样的面子够大的了。吴中有这番话,恰到好处地戳到了唐记者的虚荣心深处,让他很是受用。一阵寒暄,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亲近了不少。旁边的市常委们,除了齐文长,心头都在冷笑:唐记者,你要是知道底,对吴中有这样的人物避开还来不及,绝对不会感到荣耀。 “吴秘书,谢谢你,我们得走了!”始终微笑着的杏儿伸出手,握了握吴中有的手。看样子,她对这个谦恭有礼的省长秘书很满意。 吴中有说:“好的,齐市长,那我就不随同了,你好好款待这对小夫妻。” 齐文长忙说:“请吴秘书放心,我一定落实省长的指示,款待好这对美满夫妻。”临别时,齐文长还不忘了抬高吴中有的身份,以便唐记者夫妻更加看重他。 车队缓缓驶出机场停车坪,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吴中有心头不免感慨万千。今天来的还只是首长的随行记者,白沙市的常委们就倾巢出动。要是首长来了,他们又该摆什么架势? 193趁机停下工来 这日上午,谭露正在办公室整理材料,准备申报承建红色旅游线。电话铃响起,他拎着话筒,说:“我是谭露,请问有什么事?” “谭、谭总,不好了,不好了!”话筒那头传来胡岳军结结巴巴的声音,显得非常惊慌。 谭露心中一沉,呵斥道:“岳军,你慌什么?发生什么事,告诉我。” 胡岳军结结巴巴地说:“谭总,工地发生触电事故,一个叫成经发的工人被电死。不知道谁露出这个消息,让媒体知道了,现在有许多记者赶到了事发地,说要采访报道。” 这样的事要是被媒体曝光,那公司形象何在?名声坏了,那红色旅游线的承建就会成为泡影!谭露听了,脸色就是一变,说:“岳军,你马上想法子,挡住媒体,不能让这样的事情曝光。我就过来,你不要慌,乱了阵脚。肯定是有人故意捣鬼,想破坏我们九鼎公司形象,让我们搞不成红色旅游线的竞标。” 赶到工地,谭露果然看见许多扛着摄像机之类的记者。他在不远处停下小车,掏出手机,拨通胡岳军的手机,说:“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胡岳军说:“我找了个人替代死者,告诉记者说只是受伤了,没死人,伤者正在送往医院。谭总,可以告诉记者这个事,让他们去报道报道。” 听到这,谭露心头就是一喜,说:“岳军,你处理得不错,等事情过去了,我会好好犒劳你的。” 胡岳军谦虚地说:“谭总,您见外了,为公司分忧,为您出谋划策,这是我的本份,犯不着犒劳。如果您真要犒劳,就尽快筹到资金,让开动了的机器不停下来。” 谭露说:“这个你放心,很快就有一笔资金到账,工是不会停下来的。”挂断手机,他推开车门,大步过去。 见谭露过去,公司的保安人员马上过去,把他护住。记者看出了端倪,把摄像机转个向,控住他的头部,直至他停下脚步。谭露没有避开,让他们摄像,从容走到一个高处,双手叉腰,很威武地说:“记者朋友们,我是九鼎公司董事长谭露,非产感谢你们关心我们九鼎公司,一有问题,就能及时赶到,督促我们的工作。刚才,我把我们公司受伤的工友送到医院去了,医生说没多大问题,住个三五天就可以出院。既然你们来了,就借你们的镜头向所有关心我们公司成长的朋友们报个平安。” 有记者说:“有人打电话通知我们,说贵公司有工友死了,怎么是受伤呢?” 原来真是有人通报了媒体!谭露心头一恨,极力平静地说:“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伤者。岳军,你带着这些记者朋友去医院,免得媒体误报。为了避免出现这类现象,我宣布,从即日起,公司停业整顿,哪个时候能安全生产了,哪个时候就开公。” “刚才还说不停,怎么又停工?老板搞什么名堂?”胡岳军不懂,但还是答应一声,带着记者们前往医院。 很开,工地上安静下来,只留下谭露怔怔地站在那里。在不远处的高楼,於建成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他很诧异,没想到谭露这小子还有两手,三下五除二,就把记者们打发走了。更绝的的是,他以这个为借口,停业整顿,以掩盖其资金严重不足的事实。高啊,实在是高啊! 这样的竞争对手,绝对不能让他壮大!还有,他采取下三滥的手段,正在筹划夺走绕城高速的承建权。绕城高速是我的,怎么能让他夺走?不行,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让他不能得逞。想到这,於建成找来心腹万三,说:“你去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异常,马上报告!” 大约半个小时后,万三打来手机,报告说:“於总,医院301号病房确实有个伤者,全身包着绷带,看不出是男是女。记者已经走了,不过,我发现这个伤者很怪,好像没受什么伤,因为记者一走,他就把绑带什么的给扯了。” “什么?”於建成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伤者,至少得像个伤者样子,怎么反而把绑带扯了?既然如此,那个伤者为什么不在记者面前扯去绑带?看来,这个伤者是假冒的,真的伤者应该死了。谭露啊谭露,这次我非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可!想到这,於建成马上指示万三说:“你在那里盯着,我马上过来!” ==========黄金分割线=========== 九鼎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谭露坐在那里,正听着公司副总高和讲着。高和显得很激动,措辞也很ji烈,说:“谭总,您刚才还承诺得好好的,说不会停工不会停工,就一转身,这话就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露叹了口气,说:“这个事你不要过问。” 高和坚持道:“我是公司新聘的副总经理,有权知道这些情况。” “你?”谭露来气了,但还是压着,“高和,我不是不尊重你的职责,是公司现在面临很大的困难,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措施,你懂吗?” 高和并不罢休,说:“我不懂,希望大夏本是烂尾楼工程,我们公司中了标,就有义务让工程继续下去,这是竞标前签订的协议。现在动工了,又停下来,我不懂。” 谭露没好气地说:“公司不是电死了人,要进行安全整顿嘛!” 胡岳军说:“这个理由不成立,已经造假搪塞过去,我们的目的不就是糊弄记者,好让工期如期进行吗?” 见高和如此固执,谭露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说:“高和,实话告诉你,再过个把星期,公司连饭都没吃了,你说我拿什么来开工?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让我们的员工和外界知道,我们停工,不是因为资金问题,而是因为安全生产问题。这样一来,我才能从容筹集资金,让我们的公司起死回生。胡岳军,我很欣赏你的这份认真劲,我也会让你这份认真劲有用武之地,但不是现在。” 原来如此!高和总算听明白了,可还是不太清楚谭总为什么要玩这样的花招。 就在谭露做高和思想工作的时候,他的心腹海山打来电话,说那个假冒死者的成经发在医院不见了。从医院的监控来看,他被三个人带走,其中一个是阳明建筑公司老板於建成。 得知这个消息,谭露终于明白,在背后搞鬼的不是别人,而是於建成。这是一个厉害对手,每次出招,都想置人于死地!为了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谭露派人把於建成劫持。 没想到,於建成并不害怕,软硬不吃,只叫谭露出来见面说话。於建成的亲信万三等人见老板丢了,四下里找,放松了对成经发的看管。趁这个机会,成经发逃走,找到九鼎公司副总经理高和求助。 见关键人物出现,高和以礼相待,把他成经发带到小吃店,给他要了饭菜,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问他情况。从成经发的口中,他得知公司确实电死了人,成经发是冒名代替。 公司死了人,竟然隐瞒事实!高和大怒,找到谭露的臂膀兄弟,公司副总杨程远,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程远向来看不起这样的书生,见他质问,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高和同志,你的责任是负责公司的干部培训,这些事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不要多问。” 高和哪会罢休,他一把揪住杨程远,说:“我是公司的一员,就有责任为公司的一言一行负责。如果我们以下三滥的手段经营我们的公司,一旦东窗事发,到时候我们拿什么面对真相?” 正争吵中,谭露进来,说:“程远,高和说得对,是什么事就该承认是什么事,怎么能隐瞒真相?你马上对外公开这个消息,还可以通知记者来跟踪采访。” 昨晚还千叮嘱万叮嘱,不可把死人的事泄露出去,今天怎么就变卦了,还要把真想公之于众?见谭露一脸认真的样子,杨程远忍不住提醒说:“於建成就是想揪我们的小辫子,要是把消息放出去,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谭露呵斥道:“别问那么多,就照高和说的去做,反正公司现在是绝境,不在乎有这个死人的事。” 听起来,好像味道不对!高和讪讪地说:“谭总,我也不是想让公司陷入绝境,就是想诚信经营以人为本,不搞江湖上的那些做法。您要是觉得为难,您暂时别公开。” 谭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高和,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公司面临绝境,一是资金紧缺无法开工,一是想争取白沙市绕城高速的承建。这两个事情,一个也不能马虎,只有双管齐下,我们公司才有可能摆脱绝境。下面,我就这个事情作下分工。你呢,出面和记者交涉,就说人没电死,正在医院治疗,但九鼎公司会以此为戒,停工整顿。程远呢,你负责打听与绕城高速建设有关的一切消息,什么时候叫资质材料,什么时候招标,你要细细打听。” 两个人领命而去,办公室里开始安静下来。谭露坐下,摁着发涨的太阳穴,一阵眩晕。他拿过办公桌上的止痛药,吃了一片。刚想靠着沙发眯一会眼,电话打了进来。他拎起话筒一看,心头暗暗叫苦。这个号码是刘小平的,不用说,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犹豫再三,谭露还是拎起话筒,装作很热情的样子,说:“小平啊,你放心,不出三天,我就帮你把款还上。” 刘小平几乎是用乞怜的口吻道:“谭哥,您得讲诚信,在这两天把款还上。这几天风声很紧,上面的人在查公司的帐,好像是专冲这个钱来的。” 谭露咽了咽喉咙,说:“上次中有不是说得好好的嘛,即便把钱垫上,也不解决根本问题。” 刘小平说:“撤职总比坐牢要好,谭哥,你别找什么借口了。等坏事了,我们都得坐牢!” 谭露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解释道:“小平,你再坚持一会,等我弄到绕城高速的城建权,就有钱了。” “谭哥,你真要快点,要不然,我等不了!”刘小平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 挂了电话,好一阵,谭露还没缓过神。祸不单行,这话真绝了。公司发不出工资,工人意外死亡,刘平又在催债。这些事,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把人慌神。这事不能去催中有,免得他也慌了手机,让事情没有任何缓冲余地。 想到这,谭露开始拨刘钰婷的手机。很快,刘钰婷在手机那头说道:“谭哥,我不想和他来往,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变太狂,我、我怕他!” 谭露一阵揪心,稳了稳情绪,说:“钰婷,你得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要知道,我要是拿不到这个绕城高速的承建权,就拿不到政府的工程款。要是拿不到政府的工程款,我们九鼎公司就会陷入绝境,永世不得翻身。到时候,就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也只怕没有机会。你得忍着,度过这个难关。我保证,等这事过了,我、我们就结婚。” 194想去美国避祸(1) 办签大厅里人山人海,挤满了办签证的旅客,特别是去美国的办签证窗口,简直挤爆了。 美国就那么好?如果不是形势逼人,我才不想离开我可爱的祖国。站在队伍中,刘小平痛苦地想着。他的后面是三个人,白沙市宏宇电器开发公司董事长潘杨,白沙市裕兴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杨伟,还有白沙市狮龙房产公司老总金海龙。他们三个都是白色短袖黑色西裤,打着红色条纹的领带,人模人样的,很有派头。这几个人,是刘小平特意带的。如果没有他们,去美国的借口还不好找。 因为还是初秋,在省会城市,八月的太阳素有秋老虎之称,天气自然很热。大厅里虽然有中央空调,但因为人太多,还是让人觉得闷热。刘小平没戴领带,兄口不觉得闷,其他三位老总戴着领带,感觉就不同了。他们一边骂娘,一边解散了领带,让领口开着。 这时,打探情况的秘书小范从队伍最前头挤过来,说:“刘主任长,三位老总,这个月是旅游的最高锋期,人太多了,今天有很多人没买到签证,都是因为证件不齐,烦你们再检查下,看邀请函、身份证都带了没有,要是没带,肯定完蛋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狗屁政策!”杨伟有点火了,大声开骂起来。排队的人本身就焦躁,被他一煽动,开始*动,向前拥挤。 见队伍有点骚乱,站在高台上维持秩序的美女警察马上行动,手提喇叭大声喊道:“大家又要焦急,请安静等候,不要喧哗,以免延误办签证时间。”可能是因为担心骚乱会延误办签证时间,旅客们又开始恢复安静,继续排队等候。 “你少来烦我!”刘小平有点不耐烦了,“你去问问他们三个,让我耳根清静一会。” 小范听出了刘小平的不耐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要是没带身份证,您的工作证也可以。” 因为走得匆忙,刘小平哪里带了这些证件。他摇了摇头,说:“我从不用那些玩意!”小范脸色开始发白,说:“去美国不同去其它国家,要是您一样证件都没带,工作人员肯定会刁难您的。” 刘小平一恼,说:“那我就不去了。”其实,他内心急得很。不过,他知道,还有比他更急的人。 果然,听他说不去了,金海龙急了,说:“刘大主任,你可不能不去,政府搞什么联合开发,政府方面都不去人,还搞个屁。” 潘杨也附和着,说:“刘主任,我投了那么多资,要是没回报,我马上撤资,向你公司索赔。” 只有杨伟,他倒是不急也不恼,因为他的公司是芙蓉镇政府和市政府联合出资成立的房地产公司,他没投多少钱,犯不着着急。 进了铁栏杆,站在黄线后面,再前进一步就是窗口了。刘小平看见玻璃后面的工作人员带着很烦的神情在忙事,心头就不是滋味。幸好,站在窗口前办签证的是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美女,留给他一个充满魅力的倩影,让他好受了一点。 工作人员不停地盘问这个女人,女人不停地解释。看样子,工作人员的目的就是想不给这个女人办签证,女人的目的就是非办到签证不可。刘小平期待这个女人转过身,莫名地心里有某种渴望。 他有点奇怪自己,很久没对女人这么感兴趣了,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强烈?前任主任大刘因为在外面养有二妳,被他老婆一闹,成了轰动人物,在租赁公司办事处混不下了。省经委主任和经委书记本就不和,而大刘是主任的人,自然成了权力博弈的牺牲品,被书记贬到鸟不拉屎的科技公司当经理去了。 唉,太可惜了,大刘本是省经委副主任的热门候选人!当然,在可惜的同时,刘小平又感庆幸,要不是大刘出了事,自己这个办事处副主任不知还要熬多少年才能熬成正的。 正胡思乱想中,那女人居然转过身了。刘小平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女人的前面虽不如后面漂亮,但那张脸仿佛如牛乳洗过一样,那么洁净,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透着丝丝哀怨与自信。还有,她的嘴唇很红润,似乎永远带着挑逗的※感。 她的脸上有泪水,是不是没办成签证?刘小平涌出一丝同情,关切地说:“没办成?” 那女人不好意思地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说:“办到哩——。”原来,她是因为高兴而流泪。说到那个哩字的时候,她拖着长音,这是海川市特有的一种口音。见她操着一口海川市特有的口音,刘小平兴奋了,忙改过自己那口塑料普通话,也操着家乡话说:“我们是老乡!” 那女人瞅了瞅刘小平,也脸带兴奋地说:“对,我认识你。” 见刘小平忙着和美女聊天,把办签证的事忘了,里面的男工作人员火了,说:“你还办不办签证?如果不办了,赶快离开”。若不是见刘小平打扮还精致,说不定他会把离开二字换为滚开二字。 被他一吼,刘小平有点慌了,忙说:“办,办,这是我的邀请函。”说完,他把一张纸递了进去。工作人员看了看,说:“这个没用,我要看身份证。” 这次,刘小平还真没带什么身份证,只得解释说:“我是开了会匆匆忙忙赶过来买票的,忘了带身份证。同志,请通融通融一下,我保证是守法公民。” 守法公民?工作人员眼一翻,露出白眼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守法公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担当得起,要办签证,肯定得有身份证。” 刘小平急了,也火了,说:“我是真忘了带身份证,不就是要身份证吗,我背给你听。” 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说:“我没时间听你的解释,有身份证就办,没身份证就不办。”小范远远地看着,后面的三个大老板也讪讪地看着,不知怎么办。突然,已经走了几步的美女转过身来,快步走到窗口,说:“同志,我可以证明他是守法公民。” 一个美女堂而皇之为一个男人说话,有意思了。工作人员面带暖昧,涩涩地看着那个女人说:“你怎么证明,你用什么证明?” 那女人拢了一下秀发,用很悦耳的声音说,我经常在电视里和报纸上看到他,他的名字叫刘小平,中外租赁公司驻江北省办事处副主任。毕竟后面带了个官职,工作人员脸色缓和了许多,将就着把帮他和后面的三个老板办了签证。不过,他强调出境的时候必须带身份证,要不然真登不了机。 刘小平是与那个女人一起乘车回去的,确切地说,是那个女人主动邀请他坐她的顺风车回去的。三个老板都有豪华专车,道别的时候,他们都亲热地说:“到刘主任,您去美国什么也不要带,你带了三个流动银行,你想怎么花就可以怎么花。” 收人家的手软,花人家的心软,还是用自己的好。刘小平急忙表示谢意,说:“我是公务出差,有报销的,不烦你们了,谢谢。” 在车上,那个女人告诉刘小平,自己叫冰雨,刚刚调入市旅游局担任办公室主任,她的上头上司就是刘小平的妻子、市旅游局副局长周慧。一听冰雨这个名字,刘小平不由一惊,她就是省委副书记谢长庚的地下女人?难怪有这么阔气的小车,少说也值二十万。圈里人说,她是前不久落马的市教育局杨局长的私生女。她不是在经营一所艺术学校吗?怎么跑到市旅游局当办公室主任去了? “冰雨,火与冰的结合,好美的名字!”刘小平装作啥也不了解,和她开了句玩笑。 冰雨笑了笑,说:“这个名字是我妈妈帮我起的,同事们都说好听。” 回来的路程是个多小时,刘小平觉得时间太短,还没弄清楚冰雨的基本情况以及她去美国干什么就快回自己的城市了,当然,他也没告诉她自己去美国干什么。忍不住,他问了一句,说:“到了美国,我们能见面吗?”问这个意思的时候,刘小平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意思显得有些暖昧,可自己从来就是没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更不用说和陌生女人约会了。 “可以啊,你是白沙市的大才子,又是市秘书长,我正要向你多多请教呢,我会在美国呆七天,然后顺便去看看我的好友。你呢?”说话的时候,冰雨的眼睛总是盯着刘小平,像卿人的甜蜜眼光。 真是个小尤/物!刘小平有点不自在,急忙闪烁着眼光,掩饰着心头的不轨。其实,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一般是别人躲他的眼光,只是这次反了。 这个姑娘表面上看上去文静,可谈吐得体,很有力度,应该是块当办公室主任的料。刘小平犹豫了一下,撒谎道:“我去美国至多四天,主要是公事,如果有时间,再顺便去看一个老同学。” “是女同学吧,跑这么远,还不忘去看她?”冰雨诡秘地笑了笑说。 她怎么这么猜测?刘小平愣了一下,搪塞着说:“哦,不,是男同学,上下铺关系。” 小车缓缓地驶入市区,夕阳留下一道残红,把街道映红。下车的时候,刘小平和冰雨相互留了手机号码,说走的时候打个招呼,以便有个照应。刘小平想问下冰雨,他的妻子周慧在旅游局的表现怎么样。他猛地觉得这话太虚伪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195想去美国避祸(2) 到碧桂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刘小平的别墅是第十一号,打开防盗门,厅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怎么没亮灯,老婆就睡了?早睡晚起,这是周慧生小孩后养成的习惯。 因为担心影响周慧睡眠,刘小平没有开灯,就在屋子里呆坐着。他与周慧已经半年没那个了,似乎彼此都没了那方面的肉望。为了不影响孩子,他把大毛寄养在她奶奶家,把小毛寄养在他姑奶奶家。有无数次,他想把双胞胎姐弟接到身边,享天伦之乐,可一想到自己和周慧无休止的冷战,他就不敢接了。 大毛小毛已满四岁,早该上幼儿园了,可是,宝贝们一来,肯定得住在一起,要是我们无休止地争吵,岂不害了她们姐弟?坐在黑暗中,刘小平痛苦地思索着。为了孩子,有什么不能忍受?唉,还是好好过日子,多多关心她吧。正沉思中,门开了,啪地一声,客厅里的吊灯全亮。 原来,周慧没有睡觉! “你发神经呀,怎么不开灯?”周慧一边踢脱鞋子,一边责骂。 一回家就没几句好话,你烦不烦。刘小平嘀咕了一句,心情马上不好起来,忍了忍说:“怎么这个时候才回?” “还不是你害的?上午我组织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底下的人居然和我唱反调,公然和我争执。我听见底下有人在偷偷地笑,说我是你老婆,靠着铺上功夫当了副局长,其实屁本事都没有。”说完,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板着脸孔,默不作声。 周慧的眼神怎么不对,好像带有凶光?刘小平本想斥她几句,这下不敢了,忙安慰说:“哪会笑你,那是你瞎猜,好啦好啦,该吃药了。”为了转移话题,他急忙起身,去帮周慧准备药。这药是治疗抑郁症的,是刘小平背着周慧开的。不过,他骗周慧,说这药是补充维生素的,对美容有帮助。 刘小平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放到杯子里,用调羹把它弄碎,然后倒入一袋女人美容奶粉,冲上温开水,递给周慧。周慧渴了,接过去就喝。刚喝一口,她把杯子一放,说:“臭刘小平,这牛奶是苦的,你想虐待我。” “你不是说药丸太苦,我帮你把它加在牛奶里喝。”刘小平觉得委屈,但还是陪着小心,柔声解释。 “好啦好啦,我懒得听你的解释,我要睡了。”说完,周慧进了卫生间,搞好洗刷,回卧室睡觉去了。刘小平急忙跟进去,把两粒安定送过去。周慧接过去,一口吞了,蒙头睡觉起来。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周慧总是睡不着,要吃安定才能睡着。 唉,这么早就睡,自己哪里睡得着。刘小平不敢去看电视,只得搞好洗刷,拿了张报纸,坐到卧室里,开着台灯看。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疲劳起来,好等下能够快速入睡。 “臭刘小平,你想害死我,快点把台灯灭了,那个报纸的声音太刺耳了,像死亡音乐。”周慧掀开被子,朝刘小平就是几声吼。 刘小平苦笑一声,说:“咱们分铺睡吧,我一个屋你一个屋,好吗?” “我愿意!”周慧冷冷地说了一句,又蒙头睡觉。 “亲爱的,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准时吃药。”叮嘱再三,轻轻地,刘小平灭了台灯,悄悄地出了卧室,躲进小书房,写他的羊羔体诗去了。这段时间,他迷上了羊羔体诗,觉得这种诗柔中有刚,很适合自己去模仿。 次日上午,想到马上要去美国了,刘小平决定去吴中有那里告个别。他掏出车钥匙,轻轻地插锁孔,把车门打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简直可以把人熏熟。不过,他不惧怕,坐到驾驶室里,顺手带关车门,启动发动机,踩离合器,挂一档,松开手刹,待到半联动状态时慢慢地封油,到最佳状态时松开离合器。小车缓缓地启动,出了停车棚,驶往大街。 小车加速,风也加大,可是全是热风,还伴着柏油路上的特有臭味。实在忍受不了,刘小平才关闭车窗玻璃,拧开空调。这时,手机里传来来电铃声。刘小平急忙放慢车速,腾出右手去拿手机。任何时候,在驾驶中左手不能离开方向盘,这是驾校教练再三叮嘱的基本规则。 “喂,哪位?” “刘大主任,怎么就把我忘了?” 听声音,听腔调,刘小平马上判断出是谁,忙说:“是冰雨哟,那么漂亮的老乡,我怎么会忘呢?” “咯咯咯——”冰雨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请你吃晚饭,有空吗?” “今晚?”刘小平愣了一下,慌忙反问一声。 “当然是今天晚上啦,本姑娘从来没有提前一天预约的习惯。”很显然,冰雨对这样的反问很不习惯。也是的,美女主动请你吃晚饭,你居然去反问,她能高兴?可是,她是市委钟书记的地下女人,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和他的地下女人幽会,我肯定死定了。 想到这,刘小平支吾了一声,说:“冰主任,明天我就得登飞机去美国,今晚不回家吃饭,我老婆肯定会生气的。” “听人说刘大主任是气管炎,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话说回来,时下的男人有这样的品性,很难得。我不为难你,就请你吃中饭,怎么样?”冰雨在手机那头轻声细语,很温柔地说着。 如果再拒绝,就太不合情理了。刘小平急忙答应,说:“到羊角西餐厅吃,我请你。” 羊角西餐厅在城郊医院斜对面,是一家新搞的西餐厅,很有特色。前不久刘小平陪周慧在那里吃过一餐煲仔饭,觉得口味还可以,比美丽人生西餐厅的味道要好。下车的时候,刘小平特意看了下医院,那是周慧曾经战斗过六年的地方。如果不是那次绯闻事件,凭她的能力,说不定,她已经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了,甚至更大的卫生系统的官。 想起这事,刘小平的心就隐隐作痛。为了避免熟人看见,他特意没有去接冰雨,想先到羊角西餐厅,和她错开时间。不过,事情总是在你不愿出现的时候发生。刚到门口,周慧的上头上司旅游局局长吴奇智迎面出来。一看见刘小平,他马上伸出手,很响亮地说:“刘主任,你也到这里吃饭?”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他,刘小平觉得尴尬,幸亏冰雨还没来,他急忙说:“今天不上班,老婆不在家,吃快餐。” “吃快餐吃到这里来了,刘主任真有档次。”吴奇智看了看周围,看还有没有其他跟随人员。刘小平明白他的意思,急着想离开,以免让他撞见冰雨,闹出绯闻。 吴奇智好像看出了他急着要进去的想法,戏谑道:“刘主任,里面有小蜜在等你?” 别乱开玩笑!刘小平脸色一沉,说:“我这个样子,想出道也没人看得上。”说完,他提脚就走。吴奇智一把拉住他,说:“刘主任,既然没人等,急什么,和你说个事,你车里有货吗,高价回收?” 这个吴奇智,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也不知道他找了什么什么关系,一跳从市医院院长跳到了市旅游局局长,成为副处级干部。一个医术骨干,居然跳槽管旅游去了,想起这个人事变动,刘小平就觉得好笑。更好笑的是,吴奇智居然要他老婆在医院对面开了家名烟名酒店,所以呀,一碰见熟的领导干部,就喜欢问他的车上有没有等待处理的高档名烟名酒。 见他居然在公共场合说这样的事,刘小平慌了,急忙把他拉到一旁,说:“吴局,你也要注意下影响,这样的事怎能在这样的地方说呢?我可提醒你,秦市长可不高兴你这样做。” 吴奇智心想,我这个店是钟书记特批了的,市长不高兴,我才不怕呢。不过,他装作得到点化的样子说:“刘主任,谢谢你的提醒,我也是在几个熟人面前说说,其他领导送货上门,我都懒得搭理,好啦,你老婆情况怎么样?” “什么老婆怎么样?我老婆蛮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每天开开心心的。”刘小平可不愿在别人面前议论自己的老婆,尤其是说老婆的不是。 “那就好,昨晚你老婆主持会议,居然被人起哄,弄得她下不了台,在我面前哭诉。我也没办法,那个起哄的人的后台是谁,我不说你也知道,好好开导下你老婆,凡是锋芒毕露的人命运都不好,稍不留心就会碰得个头破血流。” 刘小平已经没心思进去吃什么西餐了,更没心情听吴奇智的恶毒话了,身一转,径直朝自己的小车走去。任凭吴奇智在后面怎么喊,他也没停住脚步,打开门,发动车子,猛地封油,疾驰而去。 不远处,冰雨坐在一辆红色奔驰车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其实,她比刘小平先到,没有下车,一来是想看看他是否会赴约,一来是想先打探下情况,免得闹出绯闻。果然,半路上杀出一哥程咬金,搅了她与刘小平的饭局。还好,自己没有下车,免得与吴奇智碰个正着。 等刘小平的小车看不到了,冰雨拨通他的号码,说:“刘主任,犯不着气恼,等到了美国我们再聚不迟,你的票是明天,我的票是后天,本想先给你践行,就只能到美国为你洗风接尘了。” 听到冰雨的声音,刘小平的情绪莫名地好了许多。看来,男人都需要温情,都需要一个自由自在的避风港,让身心得到舒展。他愉悦地说:“我先到,你后到,是我为你洗风接尘。” 冰雨扑哧一笑,说:“你们当官的说话都不算数,你已经失约一次,下次别失约哟。” 想到刚才的事,刘小平隐隐地又有些不快。周慧说的公然撞她的,照吴奇智的说法,应该就是她冰雨了,别的人应该没这么大的胆量。正说着,一辆警车迎面过来,好像没看到有车似的。 刘小平急忙摁了几声喇叭,对方依然没有反应。他正要往右边拐,没想到右边也有辆警车。 情况不妙!刘小平心头一慌,急忙把手机一放,又猛地朝右边开去。可是,右边是护栏,生生地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能停车。马上,警车上冲出来好几个警察,扑到刘小平车前,亮出证件,把他铐住。 等冰雨赶到,她只见到刘小平被铐上了警车,急忙大声喊道:“刘小平,怎么回事?” 刘小平见了,忙说:“你快去九鼎公司找谭露!”没等他说完,警察就把他推进了警车,呜呜呜地开着警车走了。 196决定铤而走险 “什么,小平被警察抓走了!”吴中有一把抓住谭露的衣服,焦急地说。 谭lu点了点头,说:“是一个叫冰雨的姑娘告诉我的。” 吴中有松开手,来回踱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了分寸。他知道,要是小平把外汇额度的事告知警方,这辈子肯定完了。当务之急,就是稳住小平,务必守口如瓶,然后想办法捞他出来。 想到这,吴中有忙说:“谭哥,你马上去查清楚,看小平关在哪里。你一定要稳住他,叮嘱他不要乱说。我会想法子,保证让他毫发无损地出来的。” 谭露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他的能量就是通过公安局的熟人,打探刘小平被关在哪里。其它的,他只能期待吴中有去办了。他急忙离去,打探去了。吴中有坐下,点了根烟,狠命地抽了几口。近两年没抽烟了,猛地一抽,他不由呛了一下,咳嗽了好几声。 要查刘小平,风声传了好久,直到今日,警方才抓人。可是,警方没抓我和谭露,表明证据不齐,只是怀疑。但是,只要警方深下去,迟早会查到我和谭露的。 吴中有的额头上冒出冷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流。谁能救我?谁能救我?隆国强,谭露,张丽,齐文长……一个个名字在头脑里出现,但又被他一一否定。罗莉?猛地,他想起了这个名字。对,就去找她。如果能通过她扳倒喻国和,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对,就去找她!吴中有稳了稳神,换上一套上档次的西装,匆匆出了门。 刚到大街上,前妻谢灵打来电话。除了要生活费什么的,她一般不会打电话。要是平时,吴中有会接。因为除了这种方式和女儿联系,其它就没什么方式了。可今天,他没这个心思,马上把手机摁了。 谢灵并不罢休,又拨了好几次,都被吴中有挂了。一辆的士过来,吴中有拦住,上了的士,要司机开往中山路的醋吧。这个地方,是那些贵妇人经常聚会的地方,罗莉应该在那。 感觉有短信传来,吴中有掏出手机,翻了一看,是谢灵留的。她说:“静静病了,你就忍心不理她?” 什么,女儿病了?吴中有心中一麻,急忙拨通谢灵的手机,说:“静静在哪?” 见吴中有主动打电话,谢灵倒是不急了,故意说:“你把手机挂了啊,还打电话干什么?” 吴中有只得陪着小心,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心情不好。告诉我,静静情况怎么样?” 谢灵说:“得了重感冒,在妇幼保健院住院大楼511病室输液。” 吴中有把手机一挂,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去妇幼保健院。” 司机把方向一打,朝妇幼保健院驶去。很快,的士停靠在妇幼保健院大门前。吴中有付了车钱,急忙下车,朝医院里面走去。在511病室,他见到了女儿。静静躺在病铺上,闭着眼睛,谢灵陪坐在一旁。 吴中有走过去,悄声说:“睡着了?” 谢灵点了点头,说:“烧到40°,能不昏睡?” 吴中有说:“怎么搞的,烧到这么高?” 谢灵说:“我也不知道,老师打来电话,说静静病了。我赶到学校,背着她就往医院赶。医生量了体温,说40°,高烧,得住院。” 见谢灵的脸显得憔悴,吴中有不无感激地说:“辛苦你了!” 谢灵鼻子一哼,说:“你知道就好!” 吴中有说:“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不会忍你这么久的。”见她脸上有青肿的印记,他不由问道:“你的脸怎么啦?” 谢灵支吾着,说:“没事,碰、碰的。” 吴中有说:“碰的?是不是他打的?” 话音刚落,谢灵就汪出了眼泪,不住地抽泣。看样子,她脸上的青肿真是被打的。吴中有一火,说:“他敢打你,老子饶不了他!” “爸爸,爸爸——”静静醒来,见到爸爸,欣喜地喊了起来。 吴中有急忙俯身子,说:“崽崽,感觉怎么样?” 静静说:“没什么呢,就是头有点昏,使不上劲。” 吴中有把她的被子掖了掖,说:“那就好,听妈妈的话,好好治病,很快就会好的。” 静静说:“爸爸,你不回家吗?” 家?吴中有苦笑一声,说:“乖孩子,爸爸还有事,你先跟妈妈回家。爸爸忙完了事情,就会回的,你睡吧。” “好的,我等爸爸回来!”静静露出笑脸,伸出小手。小时候,她总是喜欢握着我的手睡觉。吴中有知道女儿的心思,伸出手,让她握着。很快,静静又开始昏睡。 看着女儿的苍白的脸,吴中有一阵酸楚,流下了眼泪。我不能倒下,为了女儿,得去赌一把。他把女儿的手塞进被子,站起身来,说:“谢灵,我有急事,得马上去办。等我熬过了这个难关,就来好好谢你!” 谢灵冷冷地说:“我照顾女儿,要你谢什么,别假惺惺了。” 出了医院,吴中有看了看时间,竟是晚上九点。他决定不去醋吧,直接打罗莉的手机,约她见个面。手机通了,可罗莉并没有接电话。怎么回事?吴中有很是焦急,又拨了过去。 但是,罗莉依然没有接手机。怎么办?今晚上要是找不到她,就会错过机会。吴中有急得跺脚,可又无可奈何。就在这时,一条短信过来,说:“我来美丽人生三楼。”号码正是罗莉的。 美丽人生三楼,那不是胡小妹带我去的地方吗?那个地方,男的是鸭子,女的是鸡婆,没有一个正经男女,她怎么去那样的地方?再说了,出进那个地方的有政府部门的领导,要是被他们瞅见了,传出去肯定不好。可是,我必须去,即使前面是万丈深渊。 吴中有想了想,急忙买了一副黑眼镜,又去服装店买了一身紧身的小西装,再配条牛仔裤。站到镜子前,他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像个嬉皮士。这样装扮之后,他才打的赶往美丽人生。 深夜的风灌满了的士,也灌满了他的兄膛,让他无比难受。城市寂静而神秘,寂寞的路灯照着黑漆漆的大道,空气沉闷,想把人闷死。下车的时候,吴中有框上黑眼镜,才走向美丽人生大楼。他以为会有人看他,但其实没有人看他。有的人走进美丽人生,有的人走出美丽人生。人们目不斜视,谁也不愿多看谁一眼。 吴中有本想在大堂里那几尊被众人屁股磨得发亮得到皮沙发上坐一会儿,以便观察一下形势。可是,那皮沙发上,已经有两个搂抱得紧紧的男女。她们的脑袋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四条赤迟的长腿像炮筒子一样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女人腿哪是男人腿。 总服务台后站着两个满面倦容的服务生,见到有人进来,他们马上强打精神坚了一下,客人一出视野,马上就缩了。服务生背后的墙壁上,骨折一片式样统一时间各异的电子钟,向客人报告世界上几个著名城市的即时时间。 吴中有沿着铺了红色地毯的楼梯走上去,听到楼梯旁边的舞厅里音乐声震耳。他不屑地朝里面瞥了瞥,看到几张惨白的脸和白得发蓝的衣物在旋转的霓虹灯下时隐时现,一股肉和肉相连的气息从那里发出来,让他想到殡仪馆里的情景。舞厅走廊里,十几个腿上抹了闪光粉、唇上涂了珠光膏的小姐趴在栏杆上。她们的腿不停地抖着,嘴巴不停地咀嚼着,还不时送一送那个胸,向过往男人抛着媚眼。 根据罗莉的提醒,吴中有上了三楼的大厅,四处扫寻着,看罗莉在那里。整个大厅爆满,各式男女围坐着,大声喊道,大杯喝着,像疯了似的。从大厅左边扫视到右边,再从大厅东头扫视到西头,他还没是没见到罗莉。 见找不到人,吴中有只得去服务台,问罗莉在哪间房。服务员摇摇头说,这是ying私,他无可奉告。正焦虑中,一个电话打进来。吴中有一看,见是萝莉的,急忙摁下,兴奋地说:“我到了,你在哪啊?” 罗莉说:“我在512房间,你快来!”说完,她便挂断了手机。 吴中有三步并作两步,赶到512房间前,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吴中有进去,见到一个光屁股的男人,大吃一惊。 罗莉起身,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夫妻一场,你帮我把这事摆平吧。”说完,她抽身要走。 吴中有没有弄明白,一把揪住她,说:“怎么回事?罗莉,你快告诉我!” 罗莉说:“你看不出来?难怪你喜欢当王八,我闲着无聊,你又不来陪我,我就找了一个**,俗名鸭子,让我陪了我几个小时。他的活干得很不错,但要价太高,他开口要一万二千块钱,你来帮我结账吧。” 这样的事,亏她干得出?她好像要我当她老公,帮她摆平这件事。老公遇到这样事,会有什么反应?想到前妻谢灵的出道,吴中有一阵恼怒,揪住罗莉,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激动地吼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罗莉握着脸,哭道:“你、你敢打我?” 吴中有用手抓着凶口,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就像人犯了心脏病一样。突然,他转过身子,朝男人一步步走去。 男人有些紧张,哆嗦着说:“我、我也是做生意的,你,你不要过来。” 吴中有一步步进逼,男人一步步后退。逼到无路可退时,吴中有猛扑上去,用双手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人渣,老子恨不得活剥了你!快滚!” 男人快步走到墙角,胡乱穿上衣服,落荒而逃。罗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作为女人,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站在一旁,吴中有冷冷地看着。谢灵,罗梅,张丽,胡小妹,一个个恶心的名字闪过,让他一阵难受。哭了一通,罗莉站起身来,拎着包,准备出门。 吴中有忙说:“你要去哪?” 罗莉木然地说:“我要回家!” 回家?省委一号书记的家?还是她另外有住处?吴中有试探地说:“这个样子回去,你公婆见了,能不生气?” 确实,罗莉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一副遭劫的样子,谁见了谁会担心谁会询问情况。罗莉似乎不在乎,说:“公婆去乡下了,公公和小妹鬼混,喻二公子出国了,没人会注意我。” 看样子,她是回省委一号书记的住处!吴中有心头暗喜,正要找借口送她。没想到罗莉拿出一把钥匙,说:“我没气力了,你送我回去。” 这把钥匙应该是小车钥匙,她居然要我开车送!只要进了喻国和的住处,肯定可以找到他的受贿证据,喻国和,该你倒霉了!吴中有一阵高兴,假装说:“我一直等你,什么也没吃,想吃点东西了,你就不犒劳犒劳我?” 罗莉战斗了好几个小时,肚子也是空空的,经吴中有提醒,也感到肚子饿了,便说:“好,我请你吃夜宵!” 两个人下了楼,来到停车坪。指着一辆白色车,罗莉说:“那辆车,你去开吧。” 好家伙,是辆宝马,少说也得七八十万!吴中有摁开车锁,拉开车门,很娴熟地把车开了出来,停在罗莉身旁,推开副驾驶车门。罗莉对这种呵护很受用,坐好之后,柔声说:“中有,去duo落酒吧!”duo落酒吧在大学城,因为大学是在那边读的,吴中有读书期间去过,对那里蛮熟悉的。她怎么想去那里?吴中有有点狐疑,启动小车,驶上街道。然后,他挂档,踩油门,让宝马疾驰,朝目的地驶去。 197他真是表书记 很快,小车驶到了目的地。俩人下车,进了duo落酒吧,在临窗位置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因为酒吧在大学城,里面的客人大多数是学生情侣,情意绵绵的,很暖昧。 罗莉说:“我和他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吴中有说:“谁?” 罗莉说:“喻洋洋。” 没想到,她和喻二公子的恋爱是在这里开始的。只是,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难道,她想重温初恋?吴中有抬起头,瞅了瞅她,发现她其实还是很美的,只是脸多了几份沧桑。是啊,没有男人疼的女人,衰老肯定快些! 点心上来,罗莉居然要了四扎啤酒,推给吴中有上来,说每人两扎。她喝了酒,我更好办事。想到这,吴中有没有拒绝,很爽快地说:“我乐意陪你,分享你的美好回忆!” 罗莉苦笑,灌了一口啤酒,说:“只能是回忆,并非美好了。那个时候,我在艺术系,可以说是系花。参加省里的选美大赛,得了冠军。有一天,一个年轻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走得更远。说实在的,当时的我渴望得到发展,否则就辜负了选美冠军头衔。” 原来,她真是选美冠军! 罗莉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叫喻洋洋,是洋洋俱乐部的总经理,他的父亲叫喻国和,是江北省的省长。因为他的帮助,我毕业分配到了省电视台,算是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再后来,我嫁给了他,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随着他父亲官位的提高,他也跟着得势,把俱乐部改为房产公司,做起地产生意,赚了大把大把的钱。钱多了并非好事,突然一天,我发现他的身旁多了好几个女人,我成了多余人。” 这是做有钱男人的妻子必然的悲剧!想到自己的前妻,吴中有也是一声长叹,说:“这样的悲剧,并非你一个人,你何必作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罗莉把那一扎酒灌完,凶狠地说:“我不是作践自己,我是报复,让喻洋洋试试戴绿帽子的感受。” 吴中有一惊,说:“他在加拿大,会知道吗?” 罗莉冷笑一声,说:“他不知道,他老爸知道!” 这话确实不假,喻国和是省委一号书记,耳目众多,无须主动去查,自然会有人把情况告诉他。想到之前和她一起被带进过派出所,吴中有心头涌出丝丝紧张。要知道,喻国和知道儿媳妇和他偷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死呱呱了! 罗莉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安慰道:“吴大秘书,你不用担心,你这样的好同志,我怎么会连累你?你放心,我只会帮你,不会害你的。明天我跟我公公说下,你就去省委办公厅工作,怎么样?” 这样严肃的事,怎么能通过一个女人作交易?再说了,即便能成,我还不愿当喻国和的秘书呢。吴中有急忙说:“罗莉,我谢谢你的好意,这样事千万不能随便,人家闵感得佷。本来,我和你的关系还好好的,要是因为这事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罗莉娇嗔着说:“我就知道你不稀罕我帮你,好啦好啦,喝酒!” 吴中有松了口气,说:“喝酒!”他端起大酒杯,和她的碰了碰,大口喝了起来。 罗莉抹了抹嘴,说:“你的前妻叫谢灵,嫌你没出息,傍了一个地产商,抛弃了你。后来,你找了一个女友,叫张丽,在省电视台工作。因为举报副市长林子龙,你受到迫害,被关进了疯人院。你逃出来,跑到北京,得到贵人帮助,又重新回到江北省,当了秘书。只可惜,张丽已经嫁给何继光了,个中原因,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可以理解,像她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找你这样无钱无权无地位的男人呢?” 猛地听到这些,吴中有只听得脊梁发凉,直冒冷汗。原以为,他把这些隐藏得很深,从没有对别人说过,包括谭露。没想到,一个可以说还算是陌生的女人竟然知道如此清楚。如此说来,我的情况,只要别人想知道就可以知道。看来,在她面前,我得表现得老老实实,不可有半分的逞强的地方。想到这,吴中有可怜兮兮地说:“这辈子,我算是完了,一事无成,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罗莉已经开始喝第二扎了,她好像想故意灌醉自己,大口喝着。想到她醉了好办事,吴中有没有劝阻,还端杯邀请,好加快速度。终于,她喝光了杯中的啤酒,嚷着还要喝。 吴中有说:“罗莉,你不是要我送你回家吗?要是我醉了,怎么送你?” 罗莉傻笑了几声,大着舌头,说:“确、确实,不、不喝了,走,送我回家!” 吴中有把服务员召来,结好账,过去搀起罗莉,踉跄着出了duo落酒吧。把她扶上副驾驶位后,罗莉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开始昏睡。吴中有没去过喻国和的住处,幸亏听隆省长讲过,因为他们住在一个大院。 隆省长有个习惯,从不要秘书去接,只需司机去了便可。所以,吴中有也没进过那个大院。根据隆省长提供的信息,吴中有终于找到了那个大院。 这个大院在距离省委省政府办公楼不远的玉谭中路,不过,门口没什么招牌,也没有门牌号。但是,明亮的街灯下,红色的院墙和大门两侧站着的武警,还是让人感觉到它的独特和权威。 对于警卫来说,我是陌生人,而且罗莉醉酒睡在里面,要是让他们发现这个情况,肯定会传到喻国和的耳中。想到这,吴中有决定不停车接受检查。他认定,警卫知道这辆小车是谁的。 驶近大门,吴中有并没有停车,只减慢车速,缓缓前行,还摁了好几声喇叭,提醒警卫马上开门让行。果然,一个武警出来,看了看车牌号码,朝里面示意。很快,通行杆升起。 进了大门,可是,吴中有不知道省委一号书记的住处在那。他开着车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近百亩的院子就八栋别墅式样的楼房,里面灯火通明,有花园、池塘、大片大片的草地。 绕了两圈,花了近半个小时,吴中有还是不能判断那栋房子是省委一号书记的。他只得伸出手,推了推萝莉,说:“萝莉,你家是哪栋房子?” 罗莉依然睡着,一动不动。吴中有急了,掐着她的臂膀,揪了一下。罗莉疼醒,迷迷糊糊地说:“你干嘛揪我?” 吴中有大声说道:“你家在哪?要不然,我把你丢到外面喂狼!” 罗莉说:“你、你就是一条大涩狼,我、我不怕你!你要是不哄我,我就不、不告诉你。” 吴中有哭笑不得,只得哄道:“小娇娇,快告诉我,你家在哪?” 罗莉听了,居然哭了起来,说:“我、我好久没听到这样哄我的话了,咯咯咯咯,我好高兴,好高兴,呜呜呜呜——” 罗莉一惊一乍,一哭一笑,像个疯姑娘。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媳妇,过得如此悲苦!吴中有涌出同情,轻轻地抚莫了下她,说:“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一个晚上,听话,快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罗莉指了指窗外,说:“那栋最、最高的房子就是我家!” 这里面住的都是省委常委,省委一号书记是最大的常委,他住的房子应该就是最高大,我怎么没想到?吴中有一阵自责,缓缓地驶着小车,搜寻那栋最高大的楼房。很快,在西北处,他判断出那栋三层楼的房子是最高的,因为其它楼房都是两层的。 吴中有驾着小车,缓缓地停靠在那栋房子的大铁门前。房子里果然漆黑一片,应该没人。他推了推罗莉,见她睡眼朦胧,便从她的袋子里找出钥匙,先打开铁门。 为了以防万一,吴中有决定先进去侦查一番,免得里面有人,被逮着正着。走进大厅。 这栋小洋楼还真别致,屋里的一切古旧而又华贵,连那门窗上的彩色玻璃似乎都没有更换过。门把手也是古旧的黄铜,灯光下,被手触莫的地方磨出金子般的光泽,闪着光亮。客厅很宽大,天花板也很高,长长的垂下一职老式的四叶木质的吊扇。 不用说,这样的房子住的是高级领导。不过,从摆设来看,主人并非贪图享受之人。传言说喻书记不贪钱财,难道是真的?还有,传言说喻书记其实不近女色,即便找了女人也只有胡小妹一个。 从外面到里面,作为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没有特殊的警卫,房子没有特殊的规格,看来,还算是个正派领导。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必须找到他的软肋,把他击倒! “亲爱的,你怎么不带我进来?”不知什么时候,罗莉居然自己走了进来。吴中有急忙过去,搀住她,说:“我想先做好准备工作,等下再来抱你呢。” “真的?”罗莉一阵兴奋,“那你快抱着我!” 吴中有说:“我不知道你的房间在哪?” 罗莉指了指一楼的一间房子,说:“那是我的,楼上是公公的。” 吴中有说:“那三楼呢?” 罗莉听了,犹豫了一下,说:“三楼,三楼放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你别问那么多,快点抱我进去。”说完,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吴中有急忙拉住她的手,一把抱起她,往她房间里走去。莫名地,他一阵兴奋。要知道,这是在省委一号书记的住处,抱着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媳妇。 卧室很凌乱,杯子没有铺,枕头丢在铺尾。很明显,罗莉的生活很糟糕。按理来说,像这样的家庭,应该有保姆打理,不至于弄得这样糟糕。难道,她家没请保姆?很有可能,保姆是外人,要是让她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那就惨了! 吴中有把她放在铺上,解去她的外套。看着凹凸有致的身体,他忍不住咽了咽喉咙。想到她之前和鸭子的肮脏交易,他又心生厌恶。女人,就是肮脏和圣洁的代名词。李敖说过,女人的似密处和官场,是世界上最为肮脏的地方,可男人又都为之疯狂。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吴中有拉起被子,帮她盖好,还掖了掖被子。刚想直起身子,罗莉一把拉住他的手,呢喃着说:“亲、亲爱的,别走!”那声音,满是哀求,让你无法抗拒。 吴中有俯身子,轻声说:“我没走呢,你睡吧!” 罗莉说:“我要你抱着!” 吴中有没有法子,只得轻轻地躺倒在铺上,轻轻地搂着她。罗莉很享受地枕着吴中有的手臂,闭着双眸。吴中有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多久,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表明她开始入睡。再等一会,等她熟睡,我再找证据不迟!他强忍着,在铺上煎熬。 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确定罗莉已经熟睡,吴中有才轻轻地移开她的头,轻手轻脚地起铺,穿好衣服。用手机的光亮,他在罗莉的卧室里搜索了一番,但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 吴中有出了房间,上了二楼。摁开灯光,他里里外外地看了,从客厅到卧室,从书房到健身房,除了发现几样古董之外,就别无所获。看来,刚才的猜想是对的。整体来说,喻国和还算是个不贪的省委一号书记!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吓了吴中有一大跳。手机是谭露打来的,他说:“中有,你在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198暗见随行记者 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在省委一号书记的住处!吴中有支吾着,说:“我在外面陪一个朋友,有什么事,你现在告诉我吧。” 谭露说:“我通过公安局的朋友,打听到小平被关在二里半看守所。听他们说,这个案子是省纪委指定抓的,说小平是大案要犯,没有领导批示连人都不允许见。” 吴中有心头一凉,急忙说:“谭哥,你得想方设法见到小平,无论如何要他相信,我们会尽快帮他脱身的。只要他守口如瓶,绝不乱说,腾出时间,我肯定会办好的。” 谭露说:“我已经想好法子,你放心,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你那边也要上紧,要不然我就白费气力了。” 吴中有急忙安慰道:“谭哥,你放心,我正在努力,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挂断手机,他愣在那里,站了半响。 居然是省纪委牵头!看样子,幕后操纵的绝不止是省组织部部长宇庆华,应该是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他们肯定知道小平和我的关系,只要查出小平有问题,把我扯进去了,就可以以此为由,大肆攻击隆省长,从而达到打倒他的目的。 让隆国强当满不了一届省长,就得乖乖地离开江北省!想到这个严重后果,吴中有心头是一阵阵紧张,不知如何是好!三楼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猛地,他想起罗莉的话,抬起脚步,就往三楼爬去。 三楼没有客厅,也没有卧室,就一大厅,像陈列馆一样,摆着做工精致的玻璃柜。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古董、字画、手表,还有一些不知名称的东西。其中,最多的东西是手表,什么劳力士、法蓝底……可以说,市面上的那些名贵手表,在这里都有。 喻国和,活脱脱是一个表叔!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吴中有压制不住兴奋,拿出手机,调到照相功能,咔嚓咔嚓地拍了个够。 上午,吴中有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忽地,一个电话打进来。如果不是手机上留有唐兴高的名字,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个手机号码是他的。接通之后,吴中有不无兴奋地说:“唐大记者,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唐兴高说:“那倒没有,我是问你怎么没来?” 吴中有有些诧异,说:“什么没来?我在省政府上班呢,不像你们记者,可以免费游天下。” 唐兴高说:“我可没闲工夫游玩,我现在陪首长在机场,怎么没看见你呢?” 陪首长在机场?也就是说,中央的首长来我们江北省了,怎么没人通知隆省长呢?中央的领导来了,作为一省之长,他应该去机场迎接啊!是不是保密,省委那边也没人去接?想到这,他问道:“喻书记在机场吗?” 唐兴高说:“当然在啊,不止他在,省里的很多领导都在机场。我还想啊,你肯定也来了,我们可以好好喝上一杯。没想到隆省长没来,你自然也不在了。你是不是陪隆省长出远门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吴中有说:“没啊,就在办公室呢,隆省长正在批阅报告。” 唐兴高说:“那不对啊,首长虽然是路过你们这里,按规矩来说,隆省长应该来接啊。好了,我得出发了。哦,对了,我元旦结婚,倒时候吴哥别忘了哟!” 吴中有忙说:“好的,倒时候我肯定来讨杯喜酒喝。”挂了手机,他琢磨着,这事很不对头。他急忙进去,把这事向隆省长作了汇报。 隆省长听了,眉头紧锁,说:“是不是警卫处的同志疏忽,没有告诉我?” 吴中有想了想,说:“这个应该不可能,您想,按保密规定,中央首长来地方是省委先得到消息还是警卫处先得到消息?” 隆省长说:“这个嘛,应该是省委先得到消息,然后省委有关领导通知警卫处作好警卫工作。难道是省委故意不告诉我这个消息?” 吴中有说:“肯定是这样的,喻书记不止是孤立您身边的工作人员,孤立和您来往的领导同志。现在,他要把您和中央隔离开来,完全剥夺您的基本权力。” 隆省长腾地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说:“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小吴,我安排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吴中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一些相片,说:“这是喻国和腐化duo落的证据,您看看。” 隆省长细细地看着相片,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坐下去,摆了摆手,说:“小吴,你过来坐,再说说这方面的情况。” 吴中有搬过一把椅子,坐在隆省长的办公桌前,整理了一下思绪,说:“种种迹象表明,喻书记现在陷入了犯罪的深渊不能自拔。他苞养胡小妹,这是没有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杨林利用胡小妹,挟制喻书记,大搞肮脏买卖。美丽人生表明上是个娱乐场所,其实黄赌毒俱全,是严重影响省城形象的毒瘤。他大肆收受贿赂,手上戴的一个表和爱妇戴的表价值三十万元,我已经查明,这对表是情侣表,是一个叫戴恩全的港商送的,其目的是为了得到省政府大楼前的100亩地的楼盘开发权。这是典型的权钱交易、权色交易、权权交易。” 隆省长面色一沉,说:“你又不是公安,怎么弄得这么清楚?谁给你的权力去调查省委一号书记?” 一个小小的秘书,而且不是他服务的对象,居然掌握了省委一号书记的诸多犯罪证据,这不可怕吗?要是我犯了什么事,他掌握的不是更清楚吗?这样的结果,不由隆国强不害怕。 听隆省长这么质问,吴中有就是一阵惶恐,搞不清缘由。很快,他明白过来,吓了一跳,忙说:“首长,我确实不是公安,可我是公民,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可以自由打听。跟您说实在话,我还只是在娱乐场所、社交场合打听,就可以知道喻书记这些情况。可以说,这些情况全部是公开的秘密,圈里人都知道,只有您不知道罢了。” 问题真有这么严重?隆省长的脸色开始缓和,他掏出一根烟,敲了敲。吴中有急忙拿出打火机,帮他燃上。他知道,每当隆省长这样抽烟,就有重大决定产生。 抽了一会,隆省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再不采取措施,江北省就完了。中有啊——”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下决心。 不知不觉,称呼由小吴改为中有,让吴中有更感亲切。因为,这个称呼的改变,表明隆省长对他更加亲近。吴中有没有出声,只静静地听着。他知道,隆省长肯定会作出一个决定。 隆省长猛地把烟掐灭,说:“中有,你约上小谭,把这些情况好好整理一下以书信的形式向中计委实名举报。” 向中计委举报!隆省长终于迈出了斗争的第一步,向喻国和宣战了! 从省府出来,吴中有直奔金鼎公司大楼。不料,工作人员告诉他,谭总不在。也是的,他是老总,不可能总是守在公司。于是,吴中有拨通谭露手机,问他在哪。 谭露说:“我在工地!” 吴中有说:“什么工地?” 谭露说:“绕城高速工地,你有事吗?” 吴中有说:“你说呢?我现在在你公司,没有事,我能跑出来?” 谭露说:“那好吧,你找个地方,我马上赶过来。” 因为事关重大,吴中有担心隔墙有耳,决定找个没人干扰的地方。他想了想,说:“去芙蓉山吧,我在山脚等你!” 谭露说:“中有老弟,你没搞错吧,我是男同志,你也是男同志,没必要那么浪漫吧?” 吴中有说:“谭哥,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我山脚等你。”说完,他挂断手机,打的前往芙蓉山。 十多分钟,吴中有就赶到了山脚。谭露还没到,估计他来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前面是东方红广场,广场上有个很大的毛爹爹全身塑像。他漫步过去,站在毛爹爹塑像前,看着他严肃的面孔,心中就是一阵肃然。毛爹爹缔造了新中国,打造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清平世界,可以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老百姓的贫穷。现在,社会是发展了,老百姓有了饭吃有了衣服穿,可世风日下,苍蝇乱飞。今日我想要做的事情,肯定是毛爹爹他老人家不愿看到的。但是,他一定会支持我!因为,毛爹爹对腐化duo落的官员是深恶痛绝的。为了惩治腐败,他曾亲手签署命令,枪毙大贪污犯刘青山。 “中有,在想什么啊?”不知什么时候,谭露已经来了。吴中有没有转身,说:“我在想啊,毛diedie时代,日子是苦一点,可风气为什么那么好?”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是不患贫而患不均。毛爹爹时代,因为社会讲究公平公正,日子虽苦,可老百姓心里平静。现在的生活,老百姓日子开始好了,可富者更富,贫者更贫,不公平不公正随处可见。所以,老百姓心不爽快!”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女声。 吴中有惊了一跳,转身一看,发现吴中有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性。这个女的模样俊俏,身材高挑,看上去很清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打量了一下,说:“谭哥,这位是?” 谭露说:“你不记得了,她在医院里帮助照顾你父亲?” 吴中有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姑娘是人民医院的护士,叫许笔畅。他不由惊喜地说:“原来是许医生,我一直没机会感谢你呢,没想到谭哥把你带来了,给了我这个机会。” 许笔畅笑道:“吴秘书,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好像我来是奔你感谢的。” 吴中有连连摇手,说:“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 谭露在一旁说:“我在工地摔了一跤,脚擦伤了,去许医生那里包扎了一下。你说要爬上,我又爬不了,便顺便把许医生带来了,要她陪你爬山,如何?” 199此女人留不得(1) 这个谭露,我哪里是想爬山!吴中有一阵气恼,哭笑不得。可是,人已经来了,不至于把人家赶走。他只得说:“许医生有这样的雅兴,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我们爬山,你又去干什么?” 谭露说:“我当然是当后勤主任,等你们爬完山,我保证你们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谭哥搞什么名堂啊?吴中有把他扯到一旁,悄声说:“谭哥,我真有事商量。” 谭露说:“别急,晚上再弄。”然后,他推着吴中有,直说你快去爬山吧。然后,他大步离开,一点不像脚受了伤。看来,他在撒谎。 走到许笔畅的身旁,吴中有说:“许医生,请走吧!” “好啊!”许笔畅迈开脚步,朝前走去。不过,她不是走向大门口。吴中有有点奇怪,说:“许医生,你这是去哪?” 许笔畅说:“上芙蓉山啊,这里有条捷径,不用购门票就可以进去。把这钱省下来,帮我买瓶水,好吗?” 吴中有有点尴尬,急忙在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两瓶水,还有一些零食。然后,他快步跟上去,把水和零食地给她。许笔畅倒也不客气,接过矿泉水和零食,快步走着。 从一个寺庙后面绕过去,到一亭子,许笔畅说已经进山了。怎么这么快?如果走正门,还有一条很长的石阶路,至少得爬二十分钟。忍不住,吴中有问道:“许医生,你怎么这么熟?” 许笔畅说:“我在这里读过四年书,这里的一花一草我都熟悉。读书期间,我基本上是每天要爬山,不爬山就感觉不舒服。” 原来如此!吴中有笑道:“原来是故地重游,难怪干劲十足。” 许笔畅说:“是啊,每个人都有怀旧情绪,尤其是对那些好人好事。” 吴中有笑道:“许医生,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许笔畅说:“是啊,你想听吗?” 吴中有说:“洗耳恭听!” 许笔畅说:“那你得跟上我,我才告诉你!”说完,她加快脚步,朝半山腰爬去。本来就落在后面,这些落得更远了。她怎么这么能爬?哦,对了,她大学期间就喜欢爬上,毕业后肯定也保持了这个兴趣,坚持爬山。为了不让她笑话,吴中有打起精神,狠命爬着。 等他爬到半山腰,许笔畅已经在那里的石凳上休息,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喝着矿泉水。吴中有擦了擦汗,讪讪地说:“锻炼太少,连你也爬不过了。” 许笔畅说:“你不用惭愧,大学期间,我得过全校登山比赛第一名。参加工作后,我囊括了区运动会女子3000米、800米、单人跳绳、铅球四个项目的冠军。” 吴中有听得连连咋舌,说:“那我真不害羞了!接下来,你该把故事讲给我听了吧。” 许笔畅调皮地说:“看在你认真的份上,我决定把这个故事告诉你。有个人,因为看不惯单位上的浪费,便自费去北京反映情况,得到了中央领导的接见与肯定。可是,她回到单位后,却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如果不是遇上一个好领导,她只怕一辈子会生活在打击之中。因为这个好领导的关心,她不但恢复了工作,还被评上了省劳模。” 吴中有说:“我知道这事,这个人是火车北站的职工,叫章海迪。你是她什么人?” 许笔畅说:“我是她女儿!” 吴中有细细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说:“确实像!” 许笔畅说:“吴秘书,为了表示谢意,我妈妈邀请你去我家吃晚餐。”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我又不是那个领导,谢我什么啊?” 许笔畅说:“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妈妈连领导都见不到呢。她特意说了,你是第一要感谢的人。” 吴中有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谢我什么。走,继续爬山!” 许笔畅嘟着嘴,说:“你还没答应我呢。” 吴中有说:“没必要吧,这么点小事。” 许笔畅说:“这是小事,那我陪你爬山不算事了?” 吴中有说:“你陪我爬山?嘿,也应该是我请你吃晚饭啊。” 许笔畅说:“如果你不去,那我就坐着不动。”说完,她真的坐下去,不起身了。 吴中有忙说:“好好好,我去还不成吗?其实,说真的,我得感谢你呢,你照顾我父亲照顾得那么好。” 许笔畅站起身来,高兴地说:“如果你真想谢我,可以回请啊。不过呢,这次是我妈妈邀请你,你得给我面前,先去我家吃晚饭。走,爬山去啰。”她一声吆喝,又迈开步子,开始爬山。 许笔畅很健谈,一路上有说有笑,让吴中有不觉枯燥。很快,他们从山这边上,从山那边下,到了山脚。谭露不在,吴中有只得拨通手机,说:“谭哥,你在哪?” 谭露说:“我啊,在你吃晚饭的地方。” 晚饭不是在许笔畅家吃吗,他在她家?吴中有看着许笔畅,见她点头,知道这是真的。没想到,从一开始,谭露就谋划好了。 许笔畅的家不是很远,两站路就到了。进了一条小巷,跟着许笔畅,吴中有到了一小院子前。小院子是个是老式房子,很精致。一进院门,吴中有就闻到一股菜香。他嗅了嗅鼻子,感觉肚子一下子空了。 许笔畅把他引到客厅坐下,泡了一杯茶给他。然后,她便张罗饭菜去了。隔壁,传来谭露很响亮的说笑声。谭哥在和谁聊天啊,这么兴奋?忍不住,他站起身,朝隔壁走去。 一进房门,吴中有惊了一跳。因为里面除了谭露,还有那个中央首长的随行记者唐兴高。 见到吴中有,唐兴高站起身来,说:“吴秘书,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吴中有快步过去,喔住他的手,连声说:“唐大记者,你好你好!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太意外了,太意外了。” 唐兴军松开手,邀请他入座,说:“吴秘书,我还真的相信你在办公室办公呢,没想到是陪我表妹爬山去了。” 吴中有讪讪地说:“下午打电话的时候是两点半,我真在办公室。陪你表妹爬山是三点半以后的事,我可不敢骗唐记者。要是你发现我骗了你,你大笔一挥,还不把我臭死。” 唐兴军说“事实就是事实,怎么狡辩也改变不了。” 许笔畅进来,说:“表哥,你可别欺侮吴秘书,要不是谭总硬逼,他还不肯陪我爬山呢。” 吴中有讪讪地说:“不是这样的,谭哥没逼我,是我自愿的。” 谭露笑道:“他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样子,我这个媒人是多余的了。” 媒人?吴中有的脑袋就是一嗡。看着谭露诡秘的笑,他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谭哥把许笔畅带来,陪我爬山,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明白过来,吴中有自然是又惊又喜。说实在话,许姑娘模样俊俏,身材高挑,伶牙俐齿,又有一门稳定职业,虽不说是百里挑一,也可以说是难得的好姑娘。她,看得上我这样的离婚男人? 在饭桌上,章海迪夫妇又是一番感谢话,让吴中有很不好意思的。因为事情还没办,吃过饭,吴中有就催谭露走。谭露一点也不焦急,慢腾腾地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吴中有急了,说:“谭哥,我真有事,你不走我走了。”说完,他真的转身,抬脚出门。 谭露急忙上去,扯住他说:“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你急什么?” 吴中有说:“什么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不懂。” 谭露说:“就是省长交代的事啊,省长叮嘱了你,也叮嘱了我。我想啊,唐记者是中央首长的随行记者,你把情况告诉他,请他写一份内参,问题不就解决了!” 是啊,中央首长就是负责党的的纪律的领导,唐兴军是他的随行记者,这事不是很好办嘛。吴中有一阵兴奋,说:“谭哥,原来你早有预谋!” 谭露说:“什么早有预谋,这叫做一举多得。许姑娘怎么样,你透个底,我好和他们说。” 吴中有说:“这个事情先阁一搁,等忙完了正事再谈不迟。” 谭露说:“什么搁一搁?我是受许家的委托,作古正经问你这个问题。否则的话,一切免谈。” 受许家的委托?吴中有愣了一下,他知道,许家已经看上他了。只是现在前途莫测,要是隆省长的斗争失败,自己也跟着遭殃,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要是这样,岂不害了许姑娘? 谭露似乎看出了吴中有的担心,说:“中有,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你要相信我们肯定会斗争赢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小平那里我已经见了面,叮嘱再三,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当务之急,我们得尽快行动,争取主动。现在机会来了,你万万不可错过。” 吴中有点了点头,说:“好吧!” 当即,吴中有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喻国和的情况告知唐兴军,请他以内参的形式写出来,告知中央首长。毕竟是笔杆子,根据吴中有的讲叙,唐兴军一蹴而就,洋洋洒洒写了二三千字。 200此女人留不得(2) 三天后的上午,省长办公室。 “中有,你进来下!”吴中有正在外面办公室忙事,忽地听到隆省长在里面叫他。他应声进去,见隆省长一脸喜色,知道有好消息,便说:“首长,有喜事?” 隆省长说:“我都两个月没回老家了,你去办公厅告家,就说我要回老家一次,时间为三天。哦,对了,你跟我一起去。” 首长回老家,也带我一起去!吴中有一阵惊喜,说:“首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隆省长说:“马上!” 吴中有忙说:“那我先通知老李,要他在门口候车。” 隆省长说:“我回老家探亲,这是私事,没必要通知老李。你马上电话通知办公厅,即刻动身。” 回江南省,没有专车怎么方便?吴中有还想做工作,见隆省长已经起身,知道劝说没有意义,便走到外面办公室,拎起话筒,拨通省政府办公厅主任易勇的座机,说:“易主任,隆省长要回老家探亲,和你告个假。” 易勇愣了一下,说:“吴秘书,你没搞错吧,省长去哪,要和我告假?” 吴中有也怔了一下,说:“那向谁告假?” 易勇说:“当然是向省委一号书记告假啦。” 吴中有因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本就迷糊。听易主任一说,他认为应该是这样。在省委省政府,省委一号书记是一把手,大小事情都应该向他请示。作为领导班子,他是班长,请假的事确实应该是他。于是,他又拨通省委办公厅主任贾天河的座机,告知这事。 贾天河听了,说:“吴秘书,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向老板请示。你等下!” 请假回家探亲,这是人之常情,怎么弄得这么复杂?拎着话筒,吴中有有些不舒服起来。过了一会,贾天河回电话,说:“吴秘书,喻书记准了,说隆省长回一次家不容易,可以在家多住几天。” 这段时间,隆省长除了看看省委那边传来的文件,基本上是无事可干,确实可以在家里多住甚至长住。可是,这不是吴中有想要的。自己跟的领导有职无权,作为秘书,那是什么?吴中有听出了贾天河的言外之意,压着情绪,很平静地说:“谢谢贾主任了!” 贾天河并没有急着挂电话,而是说:“吴秘书,听说你有了新想法啊,能不能和我讲讲?”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贾主任,什么新想法,我不明白。” 贾天河说:“你都和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媳妇好上了,还说没新想法,谁相信啊?” 什么?吴中有耳旁如炸雷炸响,震得他嗡嗡作响。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说:“贾主任,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喻书记听见了,会批评你的。” 贾天河说:“好了,我只是和你聊聊,不会乱讲的。好小子,有好事了,别忘了老兄。”这样之后,他才挂了座机。 这家伙,会只和我聊聊?不可能,他肯定会在很多场合大肆中伤我,诋毁我。他娘的,要是还不出手,把他们击倒,我就完了!想到这,他只觉背脊上发凉。伸手一莫,居然有许多汗。 等他出门后,隆省长已经出了办公室。吴中有急忙跟上去,在省府大门口在看见他的背影。走到对面的公交站,他开始等公交车。 去江南省,应该是去汽车西站,打的也比挤公交车快些啊,首长怎么不打的?吴中有很是诧异,陪着站在他的身旁,想着这个问题。很快,去西站的三路车来了。隆省长动作麻利的上了车,找了个座位坐下。一看,就知道他平时坐公交车比较不多。 在一旁,吴中有也找了个座位坐下。刚开始,街道还平坦,坐着不累。可过了三四站路,路况不好起来,公交车颠簸得比较厉害,连吴中有也受不了。隆省长倒是没什么事,闭着眼睛,随着公交车的颠簸,居然睡了起来。临变不惊,临危不乱,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在汽车西站下车,隆省长却没有进站,一边朝街对面走,一边对吴中有说:“拦辆的士,去机场!” 什么,去机场!吴中有心头一惊,但不敢问为什么,急忙护着隆省长横过街。见一辆的士过来,吴中有急忙伸手。可是,的士里有客,没有停。 隆省长没有停住脚步,继续朝一旁走去。不过,他不是去中心位置,而是去偏避位置。首长好像躲什么人?吴中有小心地跟着,以防车辆撞了首长。终于有辆的士停了,吴中有急忙拉开后车座车门,以便隆省长上车。可是,隆省长拉开车门,坐上去,说:“师傅,我们去机场!” 吴中有只得推关副驾驶车门,又上了后车座坐下。师傅启动车子,盘子猛打,掉了个头,朝机场方向疾驰。 师傅的技术很好,在车流立穿梭,哪里有空档,他就把车插往哪里。坐在车上,吴中有是心惊胆战,生怕的士出什么意外,伤了隆省长。半个多小时候,的士驶进了机场停车坪。 吴中有抢着付了车费,跟着隆省长进了购票大厅。到了里面,隆省长并没有放慢脚步,把身份证递给吴中有,说:“中有,你去买两张飞机票,去北京的。” 直到这个时候,吴中有才知道隆省长要去北京。事先,首长怎么不透露半点?而且,他还要我去请假,说是回老家探亲。吴中有满腹狐疑,走到服务台,购好飞机票。现在是九点半,飞机是十点二十分,还得等一会。不过,隆省长没有在外面等,而是拿着票,进了候机厅。 进了候机厅,隆省长的脚步才放慢,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吴中有从包里拿出隆省长的专用茶杯,去开水房冲了杯茶,端给隆省长,说:“首长,您喝口茶吧!” 这个茶杯是隆省长专用的,平时放在办公桌上,没想到吴中有也带着。隆省长接过去,说:“中有,你也坐下,休息会吧。” 吴中有在一旁坐下,试探着说:“首长,您去北京,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 隆省长说:“是一场关乎江北省前途和命运的斗争,你说重不重要?” 这不等于没说!吴中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难怪您要运用游击战术,躲避他们的跟踪!” 隆省长笑了笑,说:“我本是打游击出身,关键时刻,自然得运用游击战术了。对了,我忘了叮嘱你。这次去北京,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小谭。你要绝对保密,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最亲密的人。” 我是唯一知道的人,我是唯一陪同隆省长去北京的人!吴中有一阵激动,说:“请首长放心,我会保密的。到了北京,我们是不是住办事处?” 隆省长摇了摇头,说:“办事处是喻国和的办事处,那里的人全部是他的人,我才不去呢。” 这个分析当然是准确的,如果住那里,喻国和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信息。没想到隆省长的心思这么缜密,吴中有暗暗钦佩。他想了想,说:“那我们住宾馆,到时候我去联系,保证不要您操心。” 隆省长又摇了摇头,说:“没必要,我住应天市驻京办事处,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应天市是隆省长走上领导岗位的第一站,他在那里主政十二年。因为政绩突出,他调任省里,担任副省长。可以说,没有应天,就没有他的一切。吴中有快速估计了一下,从隆省长离开应天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没想到他对那里的感情还如此深厚。 “请去北京的旅客同志注意,k38航班已经候机,请您拿好行旅,准备登机!”广播里传来女乘务员的甜蜜声音。 “该出发了!”隆省长站起身来,迈开大步,朝登机入口处赶去。 “他娘的,你竟敢勾结谭露算计老子!”深夜,碧桂园别墅,黄松赤着胳膊,手拿皮鞭,一边抽打刘钰婷,一边怒骂。 一鞭下去,落在刘钰婷身上,留下血红的印记,痛得她就是一麻。她倒在地上,哭诉道:“黄市长,我真没有,是谭露自己设计的,我真没参与!” 黄松鼻子一哼,说:“你没勾结,我去玫瑰谷,谭露是怎么知道的?” 刘钰婷争辩着,说:“那个伊美是他一伙的,他当然知道情况了。” 这个解释还是合情理的!黄松把放下皮鞭,威胁道:“你和谭露到底有没有联系?” 刘钰婷摇了摇头,说:“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和他还会有联系?本来,我想和他结婚的,没想到他不但不怜惜我,还把我送给别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算什么东西?黄市长,你千万别给他工程。” 谭露把她送给我的目的就是想得到工程,这给小妮子居然说不给他工程,看样子真冤枉了她。黄松过去,把刘钰婷搀起来,爱怜地说:“宝贝,我也是气糊涂了,才这样对你,你不要生气啊。” 刘钰婷借机道:“你打了我三皮鞭,痛到肉里去了,我——”说完,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黄松急忙安慰道:“宝贝,我赔不是,给你十万块钱,还有,还有一套房子,算作负荆请罪,好吗?” 你这个老不死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的!刘钰婷在心头怒骂,嘴里却说:“给我这些还不成,你得多陪我。还有啊,不能给谭露工程,气死他!” 黄松有些无奈地说:“这个可不行,要是我不给他工程,他肯定会把你带走,我可舍不得。不过,我不会一次性把工程全部给他,我得一点一点地给他,让他不敢带走你。呜啊,宝贝,来,我们快活快活。”见到她身上的血印,黄松居然来了激情,有些按捺不住了。 刘钰婷一把推开他,说:“我好疼呢!” 黄松涎着脸,说:“宝贝,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很疼的。”说完,他不由分手,抱起她就往卧室里冲。 刘钰婷一阵恼怒,使劲地推着撕打着,想从他怀里挣脱。没想到,这种厮打,反而激起了黄松更大的乐趣。他不但没放下她,还用嘴去咬她的玉头。 真是个畜生!忍者剧痛,刘钰婷顺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个古董,朝他的头就是一砸。咕咚一声,古董砸在黄松脑袋上,发出脆响,碎了。随着这声脆响,轰地一声,黄松倒在地板上。刘钰婷从他怀来倒下,也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黄松的头冒着血,抽搐了几下,不动了。是不是死了?刘钰婷吓了一跳,伸出手,在他的鼻子底下探了一下,感觉有气息,才放心。可是,要是这样下去,这家伙也会死的。要是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可就糟了,还会连累谭哥。 刘钰婷越想越急,不知如何时候。过了好久,她才哆嗦着,掏出手机,拨通谭露的手机。一听到声音,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半天没出声。 谭露正忙着事,见她就是哭,心头一火,说:“哭什么哭,有什么事,快说,要不然我挂了!” 我忍着屈辱,竟然得不到他半点劝慰。刘钰婷一阵委屈,哭得更厉害了。 女人就是麻烦!谭露真挂了手机,不再理睬。刘钰婷好不伤心,不知哭了多久,才稍微平静下来。然后,她再次拨通手机,把事情告诉了谭露。 谭露听了,大惊失色,忙说:“刘钰婷,你害死我了,害死我了。” 刘钰婷当然更加害怕,焦急地说:“谭哥,你快来接我,你快来接我,我好害怕。” 这个女人不能留了,是个祸害!谭露心头冒出一股杀气,努力平静下来,才说:“你从黄松别墅出来,站到街道右侧,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说完,他挂了手机,冲出办公室,开车去了。 201此女人留不得(3) 刚坐上车,谭露又下了车。因为,这车是他的私家车,刘钰婷经常坐,她肯定认得。他打电话叫来管公司车队的老李,取了一套小车钥匙,开了出去。 碧桂园别墅区在市郊南,一出市区,街道就是漆黑一团。半路上,谭露一直在想怎么除掉刘钰婷,免得牵累自己。想来想去,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车祸。即便查出来,也不会承当刑事责任。 恰好,刘钰婷打来电话,说:“谭哥,你到了哪里?你快点,我、我好害怕!” 谭露说:“钰婷,你不要害怕,我正在路上,从市区赶来。黄松那里还是不能死人,要是死了,警方肯定会查到你。” 刘钰婷说:“那、那我怎么办?” 谭露说:“你打个电话给黄松的秘书,告诉他黄市长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要他马上来别墅。” 刘钰婷急忙拨通印道红的手机,告诉他黄市长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要他马上来医院。然后,她又拨通谭露的手机,问接下来怎么办。 谭露说:“你现在离开别墅,走到主干道,站到马路的右侧,你来的方向的右侧,记住了吗?” 刘钰婷忙说:“我记住了,你快来!” 谭露挂断手机,嘴角露出一丝凶狠的笑容。钰婷,你已经是贱女人,成了别的男人的玩物。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缠着要和我结婚,岂不成为天大的笑话!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你上路。 很快,小车靠近碧桂园别墅区。谭露一边观察着,终于看见刘钰婷隐约站在前面。他踩下油门,让小车的速度更快。只有这样,才能一次zhuang击,就让她丧命!车速越来越快,像箭一样朝刘钰婷驶去。突然,一辆大卡车从一侧驶去,正好行进在刘钰婷所站的方向。如果这样撞上她,小车势必会撞上卡车!吴中有一慌,急忙往左打方向盘,把刘钰婷挂倒。 驶出好远,谭露才松了油门,让车停靠在一旁。刚才一撞,肯定只把刘钰婷撞晕,不会撞死。这样处理,肯定不行,我还得去补上,让她永远从地球上消失。想到这,谭露调转车头,朝出事方向驶去。 果然,因为这条路偏僻,少有车来往,刘钰婷还躺在路旁。就在他加速地时候,他猛地发现别墅方向驶出一辆小车,只得减速,停在一旁。 那辆小车驶出别墅区,上了主干道,在经过出事地方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黄松,一个是他的秘书印道红。他们两个检查了一下刘钰婷,手忙脚乱地抬着她上了车,朝医院方向驶去。 黄松是刘钰婷击晕的,他怎么还去救她?对了,他肯定担心死人,警方顺藤莫瓜,把他牵扯上去。看来,他不敢张扬,我可以拿这事做做文章,让他感谢我。想到这,谭露心头一阵兴奋。他拿出手机,拨通省电视台副台长阎兵胜的手机号码,说:“阎台长,这里有个新闻,你想不想弄啊?” 阎兵胜说:“谭总说的新闻肯定是大新闻了,我肯定弄啊。只是又得谭总破费,我不好意思呢。” 谭露说:“好说,我先付五万,事成之后,再付五万。” 阎兵胜说:“谭总就是爽快,你说,具体是什么事?” 谭露说:“白沙市副市长因为一心扑在工作上,累倒办公室,在医院住院治疗。这样的人民公仆,新闻单位不应该好好宣传吗?” 阎兵胜说:“黄松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不是累到在办公室,而是累倒在铺上吧;不是人民公仆,而是小姐公仆吧。” 谭露说:“阎台长真是洞若观火,看问题看得透彻。要是真是累倒在办公室,犯得着我掏十万块钱?好啦,明天上午十一点,你派记者来医院,就这样定了。” ============== 早上七点半,吴中有陪着隆省长,从应天市驻京办出来。走到大街上,见人流如织车流如洪,他们禁不住感叹了一番。在首都北京,走到哪,都是人和车。瞅着旁边的隆省长,吴中有感觉他也是多么渺小,即便是一省之长。 吃完早餐,隆省长精神抖擞,说:“中有,我们去中计委!” 原来是去中计委!吴中有又惊又喜。以前,他只听说过这个神秘的机关。上次余建强进京告状,他也没去中计委,而是直接找了一个领导。只是隆省长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老首长,而要直接去中计委? 赶到那里,他们惊了一跳。因为,在中计委大楼前,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足有一公里之长。这些人,有的站着,有的躺着,都是背着被褥之类的东西。看样子,这些人当中,有半夜就在这里排的。 要想进中计委反应情况,不等到下午甚至明天,是不可能的。隆省长连声说:“真没想到,老百姓要反应个情况,竟是如此之难。” 正怅恨着,几个人过来,揪住一个中年妇女,说:“跟我们回去!” 中年妇女使劲挣扎,呼号道:“白沙市的天太黑了,我不回去,你们警匪勾结,害死我弟……” 不等她说完,那几个人架起她就走。看到他们,吴中有就想起自己的遭遇,一股义愤涌上心头,抢上前拦住他们,喝道:“放开她!”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半响没有发声。中年妇女急忙说:“他们是西区二里半派出所的,他们害死我弟,我要伸冤!”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很客气地说:“同志,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吴中有正要询问,隆省长过来,一把扯开他,把他拉到一旁,说:“这个时候不是和他们理论的时候,这事我记住了!” 确确实实,只要隆省长战胜了喻国和,再凭他的职位和能力去处理这事,应该不是很难。想到还有正事要办,他只得点了点头。等他回头看时,中年妇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吴中有试探着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隆省长想了想,说:“我打个电话试试。” 吴中有急忙从袋子里掏出他的专用手机,递了过去。隆省长接过手机,走到一个角落,拨了个号码。很快,手机通了。 隆省长说:“请问,是杨秘书吗?哦,杨秘书,我是江北省省长隆国强,老领导在吗?哦,考察去了,要三天后才返京。”通完电话,他一脸失望。 等着排队反映情况,很不现实;面见老领导,暂时也不可能。隆省长和懊恼,来回走着。 忽地,吴中有想到义父的老朋友周副总理,他就住在这一带。他是政务院副总理,对江北省的事肯定有发言权。只是,隆省长见不到的领导,我带他去会见,会让他难堪的。想到这,吴中有说:“首长,附近我有个亲戚,先在那里落脚,晚上我来排队,行吗?” 只能这样了!隆省长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根据印象,吴中有陪着隆省长,赶到目的地。门口站着两个武警,已经换了人,不认识吴中有了。其实,即便没换人,他们也不可能记得吴中有了。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吴中有就去过一次,别人能记住? 吴中有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对武警说:“武警同志,我是江北省芙蓉村人,我义父托我来问候周副总理。你看看,这是凭证。” 武警接过相片,见上面有三个人,一个是老者,一个是周副总理,站在他们后面就是这位年轻人。他皱了皱眉,说:“不就是一张相片吗,同志,对不起,这说明不了什么,请回吧!” 吴中有就是一囧,有些尴尬地说:“同志,要不,请你打个电话,就说是江北省的吴中有拜访,哦对了,我父亲叫吴红军,我义父姓杨,是西北省原省委一号书记。” 武警挥了挥手,说:“走开走开,我得忙事,你到别处吹牛去吧。” 他当我在吹牛?吴中有哭笑不得,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一辆小车缓缓驶来,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年轻人下车,招呼道:“吴哥,你在干什么啊?” 吴中有一看,竟是唐兴军,不由苦笑道:“我想陪隆省长拜访周副总理,进不去。” 唐兴军打量了一下隆国强,伸出手,说:“隆省长,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隆国强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讪讪地说:“你好!” 唐兴军寒暄几句,大大咧咧地对武警说:“这两位是我的老朋友,要进去拜访首长,放他们进去吧。” 武警很恭敬地说:“既然是唐记者的老朋友,那行那行。”说完,他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没想到这么难进的衙门,唐兴军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吴中有试探着说:“唐大记者,你是周副总理什么人啊?” 唐兴军说:“他是我义父,我是他的随行记者。” 原来如此!吴中有算是明白了,陪着隆省长,跟在后面。进了客厅,一个服务员出来,送来茶水和点心。过了一会,一个小伙子进来,招呼道:“军哥,你来怎么不打个电话?” 唐兴军说:“达弟,这次南方之行,干爹水土不服,不知道回来之后情况怎么样?” 小伙子说:“疗养了几天,好多了。”说完,他打量下吴中有他们,似乎在问他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唐兴军抢着介绍道:“我的两位老乡,有事情拜访干爹。干爹不在家?” 小伙子说:“去中南海串门去了,还要晚些。唐哥,到这里吃中饭,下午我们打网球去。” 唐兴军犹豫了一下,想到吴中有要会周副总理,便说:“好啊,那我和我的两位老乡都在你这里吃中饭。” 小伙子说:“可以,那我安排去了!”说完,他起身,忙事情去了。 等他出门,吴中有感激地说:“唐老弟,谢谢你了!” 唐兴军说:“甭客气,举手之劳!” 吴中有说:“刚才那位小伙子是什么人?” 唐兴军说:“周副总理的二公子,周达,京城四少之一。” 想到隆省长坐在一旁,吴中有觉得不能光和唐兴军聊,便说:“省长,上次我就是把材料给了唐大记者。听说是反映家乡的不正之风,他很热情,当即就写了内参呢。” 隆省长说:“唐记者,看样子你很关心家乡的发展嘛。” 唐兴军说:“亲不亲故乡人,甜不甜故乡水,这点感情我还是有的。只要是和不正之风作斗争,我就支持。我们记者,就是激浊扬清,弘扬正气打击邪气。”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隆省长试探着说:“周副总理看了内参吗?” 唐兴军说:“看了,当然看了。凡是我写的内参,他是第一个读者,非看不可。” 隆省长感激地说:“谢谢你了,唐记者。” 唐兴军说:“隆省长,您是长辈,叫我小唐好了。” 202接到秘密电话 上午九点左右,谭露来到人民医院,拨通印道红的手机,说:“印秘书,黄市长住哪间病房?” 印道红说:“住院部外科421房间,我来接谭总。” 挂断手机,谭总快步向住院部赶去。刚到三楼,印道红便迎了上来,说:“谭总,您来了!” 谭露说:“印秘书,黄市长是怎么回事啊?” 印道红说:“昨晚洗澡的时候,黄市长不小心摔了一跤,碰伤了头部,问题不是很大。” 谭露说:“印秘书,这事有人知道吗?” 印道红说:“黄市长不让说,我哪敢说。哦,对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谭露说:“这个你就不用问了,以后有人问黄市长是怎么住的院,你就说是在办公室累的,晕倒了,记住了吗?” 在浴室摔了一跤受的伤,还有点靠谱,在办公室累的,晕倒受的伤,这靠谱吗?印道红支吾着,没敢答应。吴中有一火,说:“印秘书,这是黄市长的意思,你知道吗?等下有记者来采访,你去准备一下,作好接待工作。” 原来是黄市长的意思,印道红放心了,陪着吴中有进了421病房,便忙事去了。 黄松头部缠着绑带,那样子就像是个受到严惩的日本鬼子,令人又气又笑。见谭露进来,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说:“谭兄,让你见笑了!” 谭露说:“这是好事!” 难道他已经知道是刘钰婷砸的?黄松心头一火,说:“谭露,你什么意思?” 谭露说:“昨天下午,因为超负荷工作,黄副市长累倒在办公室。记者把这事一报道,你不就是白沙市的政界楷模,全市干部学习的榜样?省委喻书记向来重视这样的楷模,自然会予以重用。你由副市长升为常务副市长,这是很快的事。如果黄副市长再干出一点政绩,由常务副市长升为市长,也是很快的事。” 听谭露这么一说,这事还真成了好事!他一激动,脑部就是一涨,痛得他哇哇直叫。吴中有急忙过去,扶着他躺下。过了一会,这种痛感才消失。他叹了口气,说:“只是昨晚我做了一件好事,时间配不上套。” 谭露说:“什么好事?” 黄松说:“我的秘书送我去医院的路上,遇上一件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伤者躺在路上,昏迷不醒。我和印秘书去施救,才发现是你的秘书刘钰婷,便把她送到了医院。谭总,你得谢谢我啊!” 谭露心中一惊,忙说:“确实得好好感谢黄市长!为了让黄市长能够高升,我有个不情之请,您得答应。” 黄松说:“什么要求,你说。” 谭露说:“这件好事您得割爱,算到我的名下。这样的话,时间就能配套,别人不会生疑了。” 黄松想了想,说:“可以!” 正说着,印道红进来,请示道:“黄市长,省台的两位记者来了,听说您累倒在办公室,说来采访报道您的优秀事迹,您看?” 黄松朝谭露感激地笑了笑,说:“好吧,你就让她们进来吧。” “黄市长,你就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谭露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他发现来的记者,有一个便是张丽,不免有点尴尬。倒是张丽很大方,主动伸出手,说:“谭总,你也慰问我们的明星市长来了?” 谭露说:“是的,是的。” 张丽说:“你转告一下中有,就说我想和他见个面,是小平的事。” 小平的事?谭露就是一惊,正要追问,张丽已经进了病房,只得作罢。他出了病房,到总服务台查刘钰婷的情况。让他吃惊的是,刘钰婷还在急症室抢救。 找到那里,站在急症室门前,谭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为了我,不惜出卖肉体,我还要置她于死地,我他妈的还算人吗? 可是,我不这样做,我就得完蛋!这个想法,又让吴中有慢慢恢复平静。他找到财会室,以刘钰婷家属的名义交了十万块钱,作为她的医药费。然后,他找到刘钰婷的主治医生,说:“医生,我已经交了十万块钱,如果需要,我会随时交钱的,请尽最大努力抢救,一定要把她救活!” =============== 大约下午三点左右,吴中有陪着隆省长出了周副总理的住处。他观察到隆省长是一脸喜色,自己心头也跟着乐。他们见到了周副总理,把江北省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这样的结果,能不让他们高兴? “中有,陪我回趟老家!”一出门,隆省长就高兴地说。 隆省长回老家也带我去,足见他对我的信任!吴中有自然乐意,拦了辆的士,说:“去首都机场!” 隆省长说:“不用去机场,去火车北站。” 吴中有说:“首都机场有直接去江南省的航班,您怎么不搭乘飞机?” 隆省长说:“坐飞机两个人要一千四百多块钱,坐火车两个人只要四百多块钱,你算算看,哪样合算?” 原来首长是考虑这个!吴中有不再坚持,说:“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去火车北站。” “好嘞!”师傅吆喝一声,把方向盘一打,朝火车北站驶去。 到江南省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随着人流,他们涌出站口。走不远,一个中年人迎上来,说:“隆省长,我是省办公厅副主任彭小舟,接您来了!” 隆省长偏过头,说:“中有,这是怎么回事?” 吴中有急忙解释,说:“我担心晚上不方便,想找个车,便偷偷地给彭副主任去了个电话。不过,我再三叮嘱彭副主任,不要惊动任何人,派个车就可以了。” 彭小舟也解释道:“隆省长,您放心,我没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开车来了,不会添麻烦的。” 隆省长说:“怎么没添麻烦,这已经在麻烦你了。” 彭小舟说:“隆省长,按您的级别待遇,给您派车是理所应当的。” 隆省长说:“那不行,你是江南省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你的职责是为江南省省府服务的,不是为我服务的。这样吧,小舟,我的秘书可以驾车,就借用你的小车,明天再还给你。否则的话,你就把车开回去。” 彭小舟说:“隆省长,您太克己奉公了!”说完,他把车钥匙交给吴中有,把他们带到停车场。 等隆省长坐好,吴中有发动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根据隆省长的提示,他朝目的地方向开去。一路上,除了提醒朝哪个方向开车之外,隆省长没有说其它任何内容。吴中有知道,这是隆省长生气的表现。 隆省长的老家在城乡交界处,一个小型四合院。进去的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迎上来,显得非常亲热。吴中有发现,她的腿脚不是很灵便,显得有点拐。从他们的称呼可以看出,他们是夫妻关系。他很礼貌地说:“阿姨好!” 那妇人打量了一下,说:“你是小吴吧,我听老隆提过,果然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来来来,进屋里坐。” 客厅里坐着一个小青年,正在看着电视,好像没有感觉有人进去。隆妇人喊道:“俊俊,你爸爸回了!” 听到喊声,小青年忙站起身,回过身。然后,他惊喜地说:“爸爸,你怎么回了?” 隆省长过去,扶着儿子的肩膀,说:“好家伙,又长高了!我听你娘说你回了,我就回来看看。在家呆几天?” 小青年说:“一个星期!” 隆省长说:“怎么呆这么久?” 小青年说:“我想家嘛!” 隆省长放下手,很严肃地说:“那不行,最多三天。俊俊啊,现在是读书时期,得以学业为重。” 小青年说:“好啦,我后天就返校,成么?” 隆省长拍了拍儿子,说:“这才像话嘛,好啦,早点歇息。” 小青年应了一声,见旁边的吴中有,他不由问道:“爸,这位叔叔是谁?” 吴中有忙说:“别叫我叔叔,叫我吴哥就可以。” 隆省长也在一旁说:“他是爸爸的助手,就叫他吴哥吧。” 秘书,是领导是助手,但带有一种驱使含义。可直呼助手,就是一种协助关系,合作关系,没有驱使的含义。当着儿子的面,隆省长不称我秘书,而是助手,分明是抬举我。 等他儿子出去,吴中有主动和隆省长交流,得知了俊俊的基本情况。他叫隆俊,在北京的一所大学读书,学金融管理,现在是大三了。谈到儿子,隆省长一脸的高兴,很为他自豪。确实,隆俊个子高大,差不多一米八,模样俊俏,是个帅小伙,又会读书,又懂事听话。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当父亲的,能不高兴? 从交谈中,吴中有还得知,隆省长有个大女儿,是个医生,就在城里的医院上班,女婿是个普通老师。 隆省长这么清廉,真是典范!听了这些,还有在路上感知的,吴中有由衷感叹。这时,隆夫人从厨房里提着热水出来。隆省长急忙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提桶,说:“今晚我在家,让我来吧!” 隆夫人说:“你跑了那么远,还是让我来吧!” 隆省长说:“没事,我的身体好着呢。”一边说着,他一边提着热水进了房间。很快,房间来传来隆省长的声音,说:“娘,来,您坐好,我帮您洗脚!” 原来,隆省长在帮他的老娘洗脚。多好的领导!吴中有一阵感动,感觉眼睛有些shui润。自然而然,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父老娘。父亲因为住院,他确实是打过一段时间的招呼,可那是很被动的,不得已的。对于老娘,他没打过一天招呼,更不用说帮她洗脚了。我得找个时间回去,也帮老娘洗一次脚,尽一次孝。 正想着,隆夫人提来洗脚水,说:“小吴,你辛苦了一天,洗洗脚,早点歇息。” 吴中有忙站起身来,说:“婶婶,怎么能要您倒水呢。” 隆夫人说:“甭客气,你是客,不熟悉家里情况,当然得我倒了。” 洗脚的时候,吴中有感觉公文包里手机在响。他急忙站起身,打开公文包,发现是隆省长的。这么晚了,还有电话,肯定很重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摁通,说:“我是隆省长的秘书小吴,请问您是?” 手机那头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是中计委的老陈,你要老隆接下电话。” 老陈?哦,对了,中计委的主要领导!吴中有一阵惊喜,急忙说:“首长,您等下!”他急忙捂着手机,走进隆省长老娘的卧室。隆省长的老娘坐在轮椅上,隆省长正细心地帮她洗脚。 “首长,中计委的老陈要您接电话!”说着,吴中有把手机递了过去。 隆省长急忙站起身,把手往衣服一擦,接过手机,听了起来。吴中有马上过去,代替隆省长,开始帮他老娘洗脚。 种种迹象表明,隆省长的老娘应该是瘫了,而且是老年痴呆。虽然换了人,不是她儿子帮了洗脚,但她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在医院里侍奉过父亲,帮隆省长的老娘洗完脚后,他很娴熟地抱起她,帮她平放在铺上,又开始帮她按摩腿部和脚步。 老太太似乎很受用,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吴中有站起身,发现隆省长已经通完电话,站在一旁。出了卧室,回到客厅,隆省长不无赞赏地说:“小吴,不错嘛!” 吴中有说:“前段是时间侍奉老父亲,学了一些基本的护理常识。” 隆省长说:“中有啊,你作为年轻人,有这样的孝心,很难得。老娘瘫痪三年了,屋里屋外全靠你婶婶一个人,真难为她了。” 不知不觉,隆省长也跟着他妻子的口吻,和吴中有交谈起来。吴中有能感知到隆省长对自己的亲近,一种长辈对小辈的亲近。 聊了一会,隆省长说:“中计委明天会派出工作组,去江北省秘密调查我们反映的情况。” 吴中有激动地说:“太好了,这下该我们扬眉吐气了。” 隆省长叹了口气,说:“本不该采取这样的斗争方式,可是形势逼人,没有办法。我们得连夜赶回去,你去开车,我和你婶婶道声别。” 隆夫人已经拎着包,站在门口,说:“你去吧,家里有我,你放心。” 隆省长过去,说:“老伴,辛苦你了!”说完,他抬起脚步,大步出了家门。 吴中有急忙从隆夫人手中接过包,紧紧跟了上去。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战争的结果,将决定隆省长的前途命运,也将决定他的前途命运。 203抓住他的软肋 下班的时候,吴中有拨通张丽的号码。刚一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张丽的迫切声音:“中有,是不是想我了?” 不能和她缠得太深,弄不好会弄得身败名裂。吴中有稳了稳情绪,说:“丽丽,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张丽依然很热情地说:“中有,啥时候弄得这么客气了?” 吴中有说:“我想和你老公见个面。” 吴中有是省长秘书,何继光是副省长,都在省政府里面,可以随时见面啊?不过,张丽马上听出了言外之意,说:“你想和他私下里见面?” 吴中有说:“是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得和他谈谈。” 张丽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方便和我说吗?” 吴中有说:“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在河边见个面吧。” 张丽犹豫了一下,说:“好的,我半个小时后到。” 张丽自己有小车,从省电视台到河边,驱车不过十多分钟,她说要半个小时,估计是手头有事。吴中有和她约定地方,然后离开办公室,到省府门外,打了一辆的士,赶往河边。 很快,的士到了河边。下了车,吴中有一个人在河边溜达,一边想这三天发生的事情。 从北京回省城的次日,中计委的同志就到了白沙市,入住市郊的红太阳酒店。他们的行动隐秘,除了和隆省长取得联系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人。吴中有也是从隆省长的口中得知这个情况的,他很为隆省长高兴。因为,这足以表明中央对隆省长是信任的,对喻国和是不信任的。 很快,吴凯被秘密带至中计委同志入住的宾馆。吴凯本是江北省高速公路交通开发公司总经理,在去年的时候就被查出重大问题,有贪污受贿巨额资金的行为。就在时任省纪委书记的文建军督办此案的时候,他却被免职,降为省政法委副书记,使得吴凯逍遥法外,逃到国外。后来,风声过去,吴凯回国。他的案子大事化小,以涉嫌贪污12.3万的罪名提起起诉,仅仅判了两年徒刑。 在服刑期间,吴凯可以自由出入监狱,享受干部待遇,想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吴中有清楚地记得,前段时间,吴凯过生日,杨万里、李林他们是专门为他开了晚会,还把他的老婆接来和他相聚。如果不是非常关系,他们凭什么要为一个下属,一个不相关的人做这些? 专案组的人把这些材料和录像资料调集过来,丢给吴凯看。吴凯看了,自知罪责难逃,只得交代与杨万里有关的一些情况。去年,杨万里带上副厅长兼高速公路开发总公司副总经理谢云华等人前往江苏神木集团考察公路设施。为了遮人耳目,在去江苏之前,他们先行考察了山东、上海、辽宁等地。考察回来之后,杨万里主持召开办公会议,决定将江海、江德公路一级路段防护栏立柱基础采用圆柱换立柱基础,购买江苏神木集团的产品。为了说服与会人员,杨万里一再强调这是专利产品,而且经过他做工作,神木集团已将价格由原来的每公里80万元降为40万元。 当时,谢云华不同意,说这样大的项目,按国家政策要公开招标采购。这事被搁了下来,杨万里没有来气。但很快,谢云华调离交通厅,去科技厅当副厅长去了。大伙都知道这是杨万里搞的鬼,谁也不敢吱声。当杨万里再次主持会议,提出这个看法的时候,谁也不敢反对。 不久,铁杆心腹吴凯接任开发公司总经理。他出面和广东神速公司协商,签订了由杨万里事先拟定好了的价值上亿的200余公里全套安全防护撞设施合同,并把合同签订时间提前了一个月。 为什么办公会上定的供货商是江苏的神木集团,却去广东神速公司签订合同?而建设用的13万套防撞护栏迫紧器却又是从外市发往白沙市呢?专案组派侦查人员去江苏调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杨万里说的所谓的高科技产品铸钢件迫紧器居然是当地的乡镇企业生产的铸铁产品,两者价格相差5600万元。 就这一项,就可以立即拘捕杨万里了。杨万里被双gui后,却三缄其口,死不认账。要知道,这个案子的背后肯定有大老虎,可杨万里不开口,这只大老虎就揪不出来。 从隆省长和相关办案人员口中得知这些情况,吴中有自然是又喜又惊。当然,案情的进展不是他能掌控的,他只等静观其变,等待奇迹发生。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得知消息:刘小平被带离了看守所,去了一个秘密的地方。根据内部人员提供消息,小平不是被中计委的同志带走的,而是省委那边的人带走的。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毫无疑问,喻国和他们已经嗅出了不祥气氛,在铤而走险,想通过刘小平整垮隆国强,达到先发制人的目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刘小平捞出来,以防万一。可是,刘小平是省委那边要查的人,谁敢随便去放?唯一能下这个命令的人,就是副省长兼政法委书记何继光。 何继光是喻国和提拔的,他会听从我的建议,放了刘小平?这个问题,纠缠了吴中有一天一晚。最后,他决定通过张丽,私下里见见何继光。凭经验,他认定何继光不会拒绝。 “中有,你在想什么啊?”正想着,身后传来张丽的声音。吴中有笑了笑,说:“想怎么逗你开心?” 张丽噗嗤一笑,说:“你哪个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吴中有说:“我也不知道啊,在你的面前,我就无拘无束,喜欢说笑。”确实,在张丽的面前,吴中有很随便,不用包裹自己,不用去过滤自己想要说的话。或许,曾经相爱的人是这样的感受吧。 张丽似乎不拒绝他这样的表白,很自然地说:“既然如此,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 吴中有说:“我想通过你老公,把小平捞出来,让他远走高飞。” 张丽摇摇头,说:“这怎么行?小平有问题,怎么可以随便放呢?” 吴中有说:“当下的政府官员,只要去查,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小平肯定也有问题,可问题是,不是有了问题才去查他,而是为了整人才去查他。你也看到了,隆省长是个好省长,他想改变我们江北省的落后局面。他的对手为了实现在三年里赶走他的目的,到处找问题。先是逼走跟了他八年的秘书谭露,接下来想通过整刘小平逼走我。你是知道的,我和小平的关系很好,他的事肯定牵扯上我。要是他被查出了问题,我也跟着完了。我完了,我的老板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张丽说:“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有说怎么放走小平?你想想,既然是斗争的需要,对手怎么会轻易让小平走呢?” 吴中有说:“中计委已经掌握了吴凯、杨万里的犯罪证据,双gui了他们。他们两个是喻国和利益集团里的重要骨干,只要趁胜追击,肯定可以从他们身上挖出喻国和他们的犯罪证据。你想想,中计委老了人,连省委一号书记都不知道,只有隆省长知道,问题不是明摆着吗?” 张丽惊讶地说:“这是真的?” 吴中有说:“虽然不能给你证据加以说明,但我可以发誓,没有半句假话。” 张丽想了想,说:“那你要我怎么做?” 吴中有说:“把我刚才说的转告你老公,让他掂量轻重,看站在哪一边才是最佳选择。然后,告诉他,我想见他。如果他答应,表明愿意和我合作,如果不答应,表明他不想跟我合作。这样的话,我就只能铤而走险,把我们之间的事曝光,让全江北的人都知道。” 这不是威胁吗?张丽听了,就是一哆嗦。她稳了稳神,说:“你这样威胁他,他会接受吗?” 吴中有说:“丽丽,你得理解我。要是我这样窝囊地离去,你会永远看不起我。如果侥幸取胜,我就有了出头之日。喻国和被法办,隆省长主政江北省,我就是省委大秘,你老公的机会也来了。权衡轻重,你老公肯定会同意的。” 听完这些,张丽猛地发现吴中有心思很深。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开始采取阴险招数。罢了罢了,为了他的理想,我就帮他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吧。 204还去市长别墅(1) 由于张丽的撮合,吴中有很快和何继光见了面,地点在阅江楼二楼的潇湘阁。他先到,等了半个小时,何继光才到。进来的时候,吴中有明显感到了何继光的不屑。 这个,他能理解。试想想,一个小秘书,一个副省长见省政法委书记,见面会是怎样?吴中有很谦卑地站起,帮他搬过凳子。等服务员上了茶水之后,他又很恭敬地把茶杯推过去,请他喝茶。 可能是感受到了这种谦卑服务,何继光的脸色好了许多。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说:“小吴啊,不是我批评你,你的政治觉悟怎么这么低?你知道吗,刘小平是喻书记点名查办的人,你让我怎么放?” 吴中有说:“何副省长,相信你已经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何继光惊了一下,说:“什么小道消息?” 吴中有说:“中计委已经秘密进驻白沙市,正在查杨万里和吴凯的案子。” 这个当然不是小道消息,已经是公开了的秘密。何继光作为省政法委书记,当然知道。他咽了咽喉咙,说:“这个有什么稀奇?谁犯了事,谁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再说了,这个案子和刘小平的案子有什么关联?” 吴中有说:“你知道杨万里在和谁做交易吗?” 何继光愣了一下,说:“谁?” 吴中有故意把椅子向何继光挪近一点,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听说过胡小妹吗?” 胡小妹是喻书记的爱妇,这个谁不知道?何继光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毕竟,这样的情况不能承认,只能当做睁眼瞎子,装作不知道。 吴中行冷笑一声,说:“专案组已经查明,杨万里偷梁换柱,签的公司是江苏省的,而进的货物却是广东的。这一转手,两者之间的钱就是5600万。他们相互勾结,蒙骗他人,从中套取巨额资金。” 何继光还是不动声色,半闭着眼睛听着。其实,他听得很认真。 吴中有继续说道:“专案组查明,在广东的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一个叫胡大妹的人。她,正是胡小妹的大姐。弄清楚这个关系,何副省长,你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利益关系吧?” 何继光开始冒汗,这些情况,他作为抓政法委的主管领导,应该听到一些风声,甚至是一些内幕消息。可是,胡大妹的靠山是她的妹妹胡小妹,胡小妹的靠山是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在江北省内,谁也别想去动她们。现在案子出来了,而且是中计委的领导蹲点再查,他这个主管领导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时候,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就不得而知了。想到这,他看着吴中有,眼中充满期待。 吴中有一瞅,就明白他的心思。不过,他装作不知道,继续说道:“何副省长,当前局势,你应该很清楚。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住刘小平,无非是想通过他,发现我有什么问题。然后,又通过我去整垮隆省长。不知道何副省长是否还记得那份离婚协议书?” 冷不丁,吴中有把这个事情进去,弄得何继光就是一怔。过了好久,他才说:“你说的是林子龙写的那个离婚协议书?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吴中有深呼了一口气,说:“我很感谢何副省长在关键时刻,能够出手相助,帮我渡过难关。不过,我想何副省长能够明白,我为了正义,连性命都不要了,还会在乎什么官位?” 何继光在关键时刻,不是去保护吴中有,而是趁火打劫,抢走他的女友张丽。吴中有正话反说,让他有些很不自在。要知道,这个事情很不光彩,传出去肯定影响不好。吴中有提出来,明显带有交易的成分。他想了想,说:“你要我怎么放刘小平?” 吴中有说:“很简单,我已经帮他办好护照,让他去越南躲避一段时间。只要你能办到,从此我再也不提离婚协议书的事。日后,和你好好合作,当好新省委一号书记的参谋。” 这番话,有威胁,有甜头,很有效果,不由人不接受。何继光点了点头,说:“可以,不过,你的动作要快!” 吴中有说:“你放心,只要人出来,今晚就可以出境!” 何继光说:“我不止是说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你想想,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我放走了刘小平,会是什么结果?” 结果很明显,那就是被撤职,甚至还有更为严厉的处罚。吴中有当然知道意思,他安慰道:“何省长,你放心,中计委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在称呼中,他故意去掉那个副字,让何继光的感觉更好一点。 何继光半信半疑,说:“老爷子在江北经营了这么多年,能这么轻易扳倒他?” 吴中有说:“喻国和这样胡作非为,中央不管他,还叫中央吗?何省长,你百分之百放心,就是这几天的事,你不用担心。” 何继光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打电话,接下来的事情你去办。”说完,他真的拨了个电话,说:“海涛同志,中计委的同志要提审刘小平,你把他带出来,等下有人来接。” 事情成了!吴中有一阵惊喜。他不动声色,说:“那就先谢谢何省长了,回头我再好好感谢。” ===黄金分割线==== 站在病房门口,谭露鼓了鼓勇气,走了进去。刘钰婷躺在铺上,见他进去,挣扎着想爬起来。谭露快步过去,轻轻地扶着她,说:“你躺下,你躺下!” 因为实在坐不起来,刘钰婷只得躺下,说:“谭哥,公司的事多,你怎么又能来了?” 谭露说:“你没康复,我怎么放心得下?” 刘钰婷说:“肇事司机找到了没有?” 谭露支吾着,说:“没,那个地方人少,没有人看见。” 刘钰婷说:“不是有辆货车吗?货车司机肯定知道,交警找到他没有?” 谭露说:“找了,货车司机也没印象。乌七八黑的,啥也看不到。好啦,钰婷,你别为这事烦心了,好好治疗,以后再说这事。” 刘钰婷说:“花了公司十多万,我、我——” 谭露说:“你别为钱的事担心,即便你不是公司员工,我也会为你付医药费的。” 刘钰婷感激地说:“谢谢谭哥了!” 正聊着,谭露感觉有电话打进来。掏出手机,一看是公安局的朋友杨亮打来的,他惊了一下,急忙摁通。杨亮说:“谭哥,不好了,小平被带走了!” 谭露说:“不是一直在看守所嘛,要带到哪去?” 杨亮说:“听说要带去提审,我也不清楚要带他去哪。” 因为刘小平一直咬着没说,警方又没确凿证据,不好怎么了他,只好把他关押在看守所。现在带走他,是不是警方找到什么证据了?谭露就是一哆嗦,叮嘱道:“杨亮,你去查下,看他们把小平带到哪去?” 要是真出了事,这辈子就完了!谭露有些发慌,急忙拨通吴中有的电话,把这个情况告诉他。 吴中有笑了笑,说:“谭哥,这是好事,你不用担心。” 谭露说:“这哪里是什么好事,中有老弟,你是不是糊涂了?” 吴中有说:“这是我的安排,小平现在已经到了越南。” 什么?没想到这是中有的安排,他居然可以把小平捞出来!谭露又惊又喜,说:“太好了,太好了!” 挂了手机,谭露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刘钰婷见了,试探着说:“谭哥,是不是出了大事?” 谭露支吾着,说:“小平被带走了!” 刘钰婷说:“小平是不是犯了大事?” “这个嘛?”谭露想把真想告诉她,转而一想,又点了点头,“有人举报他挪用公款。” 刘钰婷说:“挪用公款?谭哥,你能不能帮帮他?” 谭露说:“数目太大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帮得了他?不过,硬要帮他的话,还是有机会。” 刘钰婷说:“什么机会?” 谭露说:“如果我能从黄松手里弄到红色旅游线的绿化承包权,就可以赚四五百万。这样的话,肯定能帮他减轻罪责。”说完,他偷偷地瞅着刘钰婷,看她有什么反应。确实,她刚刚从黄松的魔窟里逃出来,怎么会愿意再去那里? 刘钰婷闭着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她说:“谭哥,如果需要我去黄松那里,我会去的。” 我还没提出来,她就答应了。谭露一阵感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如果不趁热打铁,让刘钰婷死死缠住黄松,红色旅游线的绿化承包权就很难搞到。想到这,他咬了咬牙,说:“又让你去黄松那里,我不放心。” 205还去市长别墅(2) 刘钰婷留着眼泪,说:“世道是这样,没有办法,等你熬过了这个难关,什么都好了。” 谭露俯下,吻了吻她的额头,感动地说:“婷婷,你真好!” 刘钰婷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呢喃着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个女人,成了别的男人的铺上玩物,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价值吗?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以放任自己和很多女人暖昧,可绝对不会忍受自己喜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上铺。钰婷,你真的太不懂男人了,或者说,你太不懂我了! 谭露没有让刘钰婷有更为亲昵的动作,他轻轻地拉开她的双手,说:“婷婷,你身体还没好,别乱动。”说完,他半是强制半是厌恶地把她扶着躺在病铺上。 从医院出来,谭露长长地吁了口气。小平成功出走越南,表明事情有了根本性好转。这样下去,老爷子接任省委一号书记,是迟早的事。如果是这样,那吴中有不就是省委一号书记的随身秘书了?想到这,他有些懊恼。毕竟,这个职位应该是自己的。 算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谭露只适宜做生意,中有才适宜在官场上混。如果不是他的努力,局面就不会向好的方面发展。安排过了这个难关,把希望大厦出手,再夺取红色旅游线的绿化工程,一切就好了! 一辆奥迪悄然而至,恰到好处地停靠在谭露的左侧,这是他的新座驾。司机叫苒小莉,二十多岁,是在人才市场新聘的,兼任秘书。她不是漂亮类型,但心思很细。接下来,他得主持公司高层管理会议,时间是十点半。现在是十点整,路上大约花二十分钟,从楼下到会议室大约花四五分钟,不会迟到。 谭露拉开副驾驶门,坐上去。然后,他拉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材料,开始阅读起来。这些材料是关于为什么要拍卖希望大厦,怎么拍卖希望大厦的相关资料,都是苒小莉按照谭露的思路准备的。看望之后,谭露感觉很是满意。不过,他只淡淡地说:“都通知到了吗?” 苒小莉说:“除了钰婷姐,其他的都通知到了。“ 刘钰婷是公司的秘书,还是董事会的成员,按理来说应该通知。可她是去当别人爱妇,怎么能够公开?谭露一听,心头就是一恼,说:“我告诉过你,刘钰婷已经不是九鼎公司的成员了,你怎么还是提起她?” 这个情况,谭总和我讲过?苒小莉怔了一下,说:“哦,我这记性,您是在会上公开讲过,把钰婷姐开了。” 我在会上讲过?这下,轮到谭露发愣了。他转而一想,感觉这事是应该在会上说说,免得别人老是来问。只是,我以什么理由呢?哦,对了,刘钰婷发生车祸,不适宜在公司工作,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很快,小车到了目的地。谭露下了车,大步朝公司小会议室赶去。走到小会议室门口,他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好像在议论公司拍卖的事。也是的,希望大楼拍卖了,公司何去何从,这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 咳嗽几声,在苒小莉的陪同下,谭露走了进去。见他进去,小会议室里马上安静。谭露走到他特有的那个座位坐下,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坐下的高管坐下。然后,他说::“首先,我宣布一个任免通知,鉴于刘钰婷同志发生车祸,不适宜在公司继续上班,免去她公司秘书一职和董事会董事一职,她的秘书工作由苒小莉同志担任。” 胡岳军不无诧异地说:“谭、谭总公司都要解散了,还要什么秘书?” 谭露瞪了他一眼,说:“谁说公司要解散了?” 胡岳军抬了抬凶,说:“把大楼都卖了,还需要什么公司?” 谭露敲了敲办公桌,说:“你这死脑经,把大楼卖了的目的就是要壮大我们的公司,去发展我们的公司。” 胡岳军就是一喜,说:“真的?” 谭露说:“苒秘书,你把公司的规划念给大家听听,看是不是要壮大?” 苒小莉拿出一份文件,照着上面大声念道:“为了筹集红色旅游线高速公路的绿化资金,九鼎公司决定以竞标的形式拍卖地处黄金地段的希望大厦……” 谭总已经取得了红色旅游线的绿化权?太好了,太好了!听完,高管们不住点头,为这个消息兴奋。 谭露脸露得意,说:“听清楚了吗?我们九鼎公司不但不会解散,还要壮大。大伙想想,四五十公里的高速公路绿化,前期得投入多少资金?我算了一下,得两千多万。我们公司现在没有这笔资金,去银行贷款又不现实,所以,我忍痛割爱,把希望大厦拍卖,快速筹集这笔资金。” 马上,小会议室里爆发出掌声。看样子,大家还是很接受这个处理的。看到大伙脸上的喜悦表情,谭露终于松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高和站了起来。看样子,他有话说。马上,大伙静下来,鼓着眼睛看着他。 这家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见他站起来,谭露心头就是一咯噔。 果然,高和说:“谭总,我想问问,希望大厦一下子开工,一下子停工,现在一下子又要拍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们公司的到底财务怎样,是不是有这个资质拍卖?” 前面那个问题好回答,反正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可后面那个问题就不好回答了。说实在的,所有的问题,谭露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从喻二公子手中购买到这家公司,他就发现其实是资不抵债,希望大厦的产权根本不属于公司而是属于银行。当初,因为毫无经验,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等他清醒过来,一切已经晚了。喻二公子已经逃到了加拿大,去过他的美好日子去了。就这个事情,他找过喻二公子的老婆罗莉,结果是毫无意义。因为,罗莉也在找喻二公子,逼急了她说你去找喻国和。 喻国和,谭露能去找吗?你什么证据也没有,找他有什么意义?到头来,喻书记一个指示,就可以把九鼎公司的一切没收。因为,九鼎公司欠着银行巨额债务,完全可以做抵押。 思来想去,谭露唯一的做法就是生生地吞下去,一声不出。说不定,喻二公子良心发现,打电话给他老爹,要他出手救救九鼎公司就谢天谢地了。 千万不能把这个情况泄露出去,否则的话,就没人敢来竞标了。这个时候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掉,以后就更难了。想到这,谭露稳了稳神,摆了摆手,说:“高和同志,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解释。” 这个问题,也正是与会者想提的问题,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顿时,大伙的视线又转而投向谭露,期待他能有个合理的解释。胡岳军知道大伙的心思,可他更知道谭露的心思,马上接上口,说:“高和,你这不是胡扯吗?你想想,没有这个资质,谭总敢这样做?你想想,这又不是玩家家,是拍卖楼房,得通过政府主管部门,得进行资质审查。如果没资质,怎么通得过?” 胡岳军这个解释很合理,马上给了谭露启示。他说:“这几天我正和黄市长联系,如果没资质,他是不会答应。所以呢,高和同志,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你呢,可以就高速公路绿化方面的人事做做安排,免得到时候被动。” 被他们这么一糊弄,高和无话可说,只得保持沉默。 “谭总,您的电话!”正说着,苒小莉把手机递给他。谭露接过手机,一看号码,就是一惊。他急忙起身,走到自己办公室,把门关上,才摁下接听键,说:“中有,有事吗?” 确实,才通过电话,又打过来,肯定有事。果然,吴中有在手机那头说:“手机里说不清楚,你马上来我的住处。” 吴中有是离婚男人,就一个人住,没有第三者,是说事的最佳场所。看样子,他说的事不是一般事。顾不得继续开会,谭露马上驱车赶到吴中有家。一进门,吴中有不无神秘地说:“谭哥,这件事要是干好了,我们就成大事了!” 见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谭露说:“什么事,你快说!” 吴中有从包里拿出一些材料,丢给谭露,示意他看。谭露拿过那些材料,快速查阅了一下,说:“这些东西虽不说置喻国和于死地,但也够他喝一壶了。中有,这些材料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吴中有说:“这个问题你先甭管,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把这些材料送到中计委的同志手上,但又不能让别人发现是我们干的。” 确实,这是举报,举报的对象是省委一号书记。要是让媒体知道了,肯定会弄得天下皆知。要是这样,还怎么在江北省的官场上混?试想想,哪个领导愿意和这样的举报者打交道? 谭露说:“这个事,老爷子知道吗?” 吴中有说:“就是老爷子安排的。” “什么?”谭露惊了一跳。要知道,像这样的方法,毕竟有点下三滥,非正人君子所为。为了达到击倒政敌的目的,老爷子居然也使出这样的招数。难道,他老人家真开窍了?他看了看吴中有,若有所思地说:“中有老弟,还是你行!” 吴中有说:“什么行不行,正事要紧。你说,到底咋办?” 谭露说:“这有什么难的,匿名,用匿名的方式把材料送去,不就成了?” 吴中有说:“如果去送,那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是谁了。” 中计委的同志住在郊外,是临时住宿,匿名邮寄的方式肯定不行。要想把材料送到,只有当面送才有可能。可是,要是当面去送,就全露陷了。两个人琢磨了好久,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很好的法子。 忽地,谭露想到了苒小莉。既然中计委的同志住在宾馆,何不叫小莉扮作宾馆的服务员,偷偷地把材料交给他们呢?想到这,他就是一喜,忙说:“中有,我有主意了!”然后,他把他的想法讲了一下。 吴中有点了点头,说:“这个法子是可以,不过,你得叮嘱小莉,只能偷偷地送交,不能当面送交。如果被发现,必须守口如瓶,不能把我们两个的事讲出来。否则的话,我就甭想在官场上混了!” 谭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中有老弟,这个你就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事情办妥了,两个人一高兴,决定出去喝杯小酒,乐一乐。 206喻书记被抓了 “喻国和被中计委的同志带走了!”这个消息,在省府悄悄传开。中计委的同志进驻江北省,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就查出了喻国和的问题? 吴中有不相信,急忙通过张丽去打听情况。原来,专案组查出杨万里父子和胡大妹、吴凯等人结成利益共同体,演了一出双簧戏,购买全套安全防护撞,从中套取巨额国有资金。杨万里自知罪孽深重,为了活命,他向中计委的同志检举了更高职务的贪官——江北省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据杨万里交代,他的一位在国外经商的亲戚来找他帮忙,想在江北省搞房地产。在他的引荐下,该亲戚拜访了喻国和,一出手就将一对价值二十万的劳力士鸳鸯手表送给了他。 这对劳力士,正是吴中有举报的内容之一。没想到,这个证据成了压垮喻国和的最有力度的一根稻草! 喻国和被双鬼,省委一号书记一职空缺。很快,中央下达文件,由隆国强接任省委一号书记。这个时候,他还兼着省长一职。当然,很快中央会决定由谁当代理省长。 由省长成为省委一号书记,这可是一个质的飞跃。根据现行的权力体制,省委一号书记才是省的一把手,省长是省委副书记,二把手。一旦当了省委一号书记,隆国强就可以成为中央委员,以后一是可望进中央领导班子,至少也有希望进全国人大或者全国政协担任领导职务,其次还可以进中央各部委当部长、主任。一旦达到正部级干部,其待遇也是特殊的:生活上不用操心,由国家特殊安排统一供给,有了病国家会调集最好的医护人员给予治疗,离退休后,还必须给他配备一名秘书、一个专职司机,直到去世。而当不了正部级的省委一号书记,就意味着没有享受这些特殊待遇的资格。副部级干部离退休后,除了工资保持原有待遇之外,其它待遇和离退休的一般干部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说,当上了省委一号书记旧意味着成为封疆大吏,其地位就不同一般了。 隆国强接任了省委一号书记,吴中有接任省委大秘,就是顺利成章的事。不过,这事一直搁着,没有宣布。吴中有知道,这是省纪委书记于庆华搞的鬼。因为喻国和阻挠,他这个省长秘书一直是临时的,没有正式任命。连省委一号书记都不怕,他还怕省纪委书记?只是这个于庆华,不是喻国和那样的领导干部,是个勤政廉洁型的,口碑极好,没有软肋。因为业绩突出,他由厂长走上仕途,慢慢地升为市委书记。又因为政绩突出,他被调任省城担任市长。后来,他调任省委大院工作,一路升迁,直至担任省纪委书记。由于他作风正派为官清廉,很受大伙敬重,也受上级领导赏识。这样的人,不但没致命伤,连小伤都没有。想到这,吴中有还是很忌惮他的。 这日,像往常一样,吴中有进了办公室,坐在那里,先品了品茶。虽然,这间办公室和原来的没多大差别,可感觉就是不一样。看样子,影响心情的还是自我本身,不是外界因素。 正想着,隆书记打来电话,要他马上过去。其实,隆书记不用打电话,大声喊就可以听到。因为,吴中有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有事的时候,他会呆在省委一号书记办公室外面的办公房间,端茶送水,或者进去作笔录;没事的时候他就呆在自己办公室,整理文件,做该做的工作。 放下话筒,吴中有拧开门,走了进去。隆书记正在看份材料,见他就去,把手中的材料就是一丢,说:“吴中有,你是怎么搞的?” 吴中有吓了一跳,急忙拿起材料,瞅了一眼。看完之后,他感觉心就要跳出来了。因为,那份材料是份举报材料,举报他和贪污案有关。这个贪污案,正与他们利用500万美元外汇额度套取国家资金有关。 这要是查下去,肯定完了!吴中有感觉心砰砰直跳,背上直冒冷汗。但很快,他冷静下来。他发现,举报材料上没有列举他们贪污了多少钱,只列举了白沙市烟草公司贷了五千万元人民币,而经手人却是租赁公司主任刘小平,于是,他们认定这个有问题。因为吴中有打过电话,所以他们把他扯了进来。 看来,他们没有找到具体证据,只是猜想而已。想到这,吴中有慢慢平静下来。小平已经去了国外,如果没有接到他吴中有的电话,他肯定不会回国。他不会来,随便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出问题。还有,这个事情,隆书记是签了字的,和他有关。如果我有问题,肯定会把他牵扯进去。隆书记刚接任省委一号书记,肯定不希望这样事情发生。一个是他不知道,即便知道,他也会采取冷处理的方式。 这个时候,我是安全的!吴中有放下举报材料,说:“首长,您相信吗?” 隆书记说:“我是不相信,可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吴中有说:“从您踏上江北省的第一步开始,他们就拉帮结派,把您孤立起来,让您无法开展工作。因为他们不好也不敢把矛头指着您,所以,他们就把矛头指向了您身边的人。您肯定还不知道,齐文长拜访您之后,马上就被省纪委的人叫去调查。我只是和您的前任秘书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喜欢看看革命歌剧,他们就派人调查我,甚至还警告我,不要我和谭秘书来往。” 隆书记的脸色有了缓和,他说:“这些情况我听说过,不过,我无所畏惧,也就没去调查,由他们去。” 吴中有说:“这次,如果不是中央英明,喻国和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或许,他们也没想到他们的靠山倒得如此之快,快得让他们措手不及,找不到什么对策,就想通过陷害我的手段达到中伤您的目的,好让您在江北省依然无法立足。” 举报材料里除了列举刘小平、吴中有的名字之外,还列了谭露的名字。谭露是隆书记的原任秘书,吴中有的隆书记的现任秘书,要是真有问题,隆书记能没有责任?两个秘书都有问题,舆论就可以把隆书记淹死! 果然,隆书记听了,脸色就是一变,说:“原来他们的用心如此险恶,我还真小看了他们。刚才,于庆华是气势汹汹,大有不查处你誓不罢休的味道。为了达到目的,他还带上了何继光。” 何继光也来了?他要是把我要他放走刘小平的事说来,事情不就吹泡了?吴中有咽了咽喉咙,说:“何副省长说、说了什么?” 隆书记说:“他倒没说什么,只是提醒我说举报材料没有具体的证据,又是匿名,很难开展调查。他还说租赁公司主任刘小平上半年就移民了,好像到了什么加拿大。哦,是加拿大,喻二公子也在。” 何继光不但没说什么,还替我推脱了关系。吴中有松了口气,说:“何副省长是在喻国和的手里提拔的,可以说他是喻国和那一派的,他又是主管政法工作的,他都说我与什么贪污案无关,表明这个举报材料纯属诬陷。首长,您得替我做主,免得他们乱嚼舌头,害了您的名誉!” 乱嚼舌头事小,害省委一号书记名誉事大!果然,隆书记抓起钢笔,在那份举报材料写了一通。然后,他把举报材料丢给吴中有,说:“你把这个交给于庆华同志,看他还怎么说?” “我身边的工作人员,每逢调整职务,总有人说三道四,不予理睬!”隆书记在举报材料上签了这么一个意见,又要我去送还给于庆华,这不是打于庆华的耳光吗? 拿着这份举报材料,吴中有兴冲冲地出了办公室,朝于庆华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半路上,吴中有收住脚步,心想:照于庆华的性格,要是当面给他这份签署了首长意见的材料,他肯定会骂我,甚至动手打人。想到这,他决定回自己办公室,打电话给于庆华的秘书文达,要他来办公室接。他是省委一号书记秘书,文达只是省纪委书记秘书,这点权威应该还是有。 回到办公室,吴中有拎起话筒,拨通文达的手机号码,说:“是文秘书吗,我,吴中有。” 文达显得很客气,说:“是吴大秘啊,有什么指示?” 吴中有说:“隆书记刚才签了一个文件,要求马上送给庆华同志,你来我办公室接下吧。” 文达犹豫了一下,马上答应说:“哦,我马上来!” 很快,文达来了,看了材料后,他皱了皱眉,但不敢说什么,急匆匆赶往省纪委书记办公室,向他的主子汇报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吴中有得意地笑了起来。 “吴秘书,你笑什么?”突然,一个人闯进来。 吴中有抬头一看,见是易尚,不由恼道:“兄弟啊,你进来能不能动作慢点,让我好有个准备。” 一年前,易尚是新当选的副省长何继光的秘书,吴中有是新省长的代理秘书,因为共着个新字,两个人关系亲密一些,平日里有些来往,说话也随便一些。现在吴中有升为省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易尚和他来往得更勤了。 易尚笑了笑,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吴秘书,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吴中有说:“那么多人盯着,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易秘书,这么猴急猴急的,是不是请我吃大餐?” 易尚说:“你还说对了,不过,请客的地点在省机关食堂。” 吴中有笑着打了他一下,说:“你这家伙,就是小气,不过呢,既然你想请客,我还是给你找个机会。走,吃饭去!”说完,他起身,跟着易尚,朝机关食堂走去。 因为到了吃饭时间,食堂里已经人来人往。好在是自助餐,不用排队打饭,只需端着盘子,随着人流挑自己喜欢的菜。正挑菜,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凑上来,主动打招呼,说:“吴秘书,易秘书,两位亲自吃饭啊!” 吴中有不认识,只礼貌地朝他笑了笑。易尚倒是很热情,说:“谢主任,这吃饭,自己不来,还真解决不了问题。” 胖男人说:“易秘书,改天你邀上吴秘书,我请客,去改善改善一下生活。”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前面走去,在一空座位坐下,吃了起来。 吴中有说:“他是谁啊?” 易尚说:“省经委主任,谢立吾。” 省经委主任?小平的租赁公司不就属省经委管吗?马上,吴中有有了主意。他端着饭菜,特意走到谢立吾吃饭处,在他对面坐下。见他来了,谢立吾很是恭敬,说:“吴大秘,怎么敢当,要你陪着吃饭?” 吴中有没有和他开玩笑,而是冷冷地说:“谢主任,你们怎么就揪住刘小平不放呢?” 谢立吾怔了一下,说:“吴大秘,你怎么这么说?” 吴中有把盘子一放,说:“小平被你们逼得去了国外,你们还去整什么举报他贪污的材料,这还有人情味吗?谢主任,我警告你,小平是有重大贡献的,你们得还他一个公道。否则的话,我跟你没完!”说完,他埋头吃起饭来。 要是以前,他是断断不敢用这样的口吻和谢立吾说的。现在,他敢了,因为他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大秘。果然,谢立吾没有表露半分不满,反而很惶恐地说:“吴大秘,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揪住小平不放呢?你放心,等他回来了,我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的,你放心。” 吴中有心头直乐,不过,他没有回答,只吃着饭。吃饭后,他没打招呼,径直走了。 易尚跟在后面,出了餐厅大门后,他不由问道:“吴大秘,今天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对待谢主任?” 吴中有说:“他整我的朋友,你说,我能有好脸色吗?” 207她强迫他赴宴 “吴秘书,哦,小吴啊,你来下我办公室!”上午,刚进办公室,吴中有就接到宋文波的电话。 宋文波是省委办公厅主任,省委秘书长,老资格的常委,只是运气不太好,一直没当上副省长。本来呢,他想借用喻国和的关系,下次换届能当上副省长,不料喻国和垮了,如意算盘落空。他是省委系统的秘书的主管领导,打这样的电话很平常。不过,在话中,吴中有还是听出有不同的感觉,像那种不屑但又有想讨好的热情。 毕竟是自己的主管领导,吴中有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到了省委秘书办公室,他停住脚步,敲了敲半掩着的门。 “小吴啊,快进来,快进来!”宋文波在里面很热情地招呼。 吴中有进步,很礼貌地喊道:“宋秘书长,我来了!” “请坐,请坐!”宋文波一边招呼他坐,一边起身去泡茶。 怎么这么热情?吴中有有些搞不懂,就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宋文波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说:“小吴啊,在隆书记身边工作的感想如何啊?” 要是以前,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试想想,前任秘书谭露被省委孤立,只得下海经商,接任的秘书会有好果子吃?不过,现在不同了,即便他们孤立,也不惧怕。想到这,吴中有嘿嘿地傻笑了几声,说:“还可以吧!” “那就好,那就好!”宋文波连连点头,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给予肯定,“看来,我的建议没有错。” 吴中有说:“宋秘书长,什么建议?” 宋文波说:“我给你看份文件,你就明白了。”说完,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上面的一张纸,递给吴中有。 “江北省委办公厅关于吴中有、贾天河两位同志职务任免的通知:各市州委,省委各部委,省直机关各单位、各人民团体党组(党委):经省委研究同意,吴中有同志任省委正处级秘书,担任省委一号书记隆国强同志的随身秘书;免去贾天河同志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职务。江北省委办公厅。某年某月某日 终于名正言顺地担任隆书记的随身秘书了!因为激动,吴中有禁不住看了两遍。 宋文波接过通知,走到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公章,说:“小吴,你过来帮下忙,把公章盖上,我好马上去印发。” 吴中有这才想起,通知上还有一道盖公章的手续。他急忙过去,准备接过公章。不料,宋文波把手一缩,没有给他,而是说:“小吴,隆书记很看重你,你可要恪尽职守,好好履行职责。” 从任免通知的内容可以看出,这个任免有隆书记的意志在里面。贾天河是原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自然是新省委一号书记排斥的对象,不会要他继续留任。不过,免了他的职务,又没有要他担任新职务,不会是免职了吧。但这个任免通知,又明显带有其他人的意志。贾天河担任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是副厅级秘书,为什么我吴中有就不能担任副厅级的秘书呢?也就说,在省委省政府,还有一股极强的势力影响甚至左右隆书记的决策。 吴中有听出了宋文波的言外之意,急忙表态说:“请宋秘书长放心,我肯定按省委办公厅的工作要求去落实每项工作。” “那就好!”宋文波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中央召开农村工作会议,你把这份文件送给隆书记,请他审阅。” 吴中有接过文件,快速扫描了一下。这是中央办公厅下发的文件,会议时间是12月12日到12月15日,参会人员是各省、各直辖市的党委一把手和政府一把手。 今天是12月9日,距离会议只有两天时间了,怎么才给通知?不过,通知落的时间是十一月底。看来,这个通知应该首先给了喻国和,现在喻国和被双鬼了,就转交给隆书记。吴中有不动声色地把通知折叠好,说:“宋秘书长,感谢你的关心,我会记住您的好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忙去了。” 宋文波对他的回答和表现很是满意,挥了挥手,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嗯!”吴中有出了宋秘书长办公室的门,深深地呼了口气。他知道,很快,吴中有正式担任省委一号书记随身秘书的消息就会传到江北省大小领导的耳朵里。只是,他这个省委一号书记秘书的行政级别只怕是全国范围里最低的。按道理,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级别应该高配,至少得是副厅级,没想到竟然是正处级。想到这,他心头有些懊恼。 正处级就正处级吧,只要隆书记站稳了脚跟,我肯定有机会升迁。想到这,吴中有又有了底气,他抬了抬凶,大步朝省委一号书记办公室走去。正走着,他感觉有人打手机进来。 吴中有掏出手机,见号码是个国际长途,知道是刘小平打来的。他瞅了瞅,确定旁边没有人之后,才走到角落,摁通手机,轻声说:“小平,有事吗?” 刘小平说:“中有,祝贺你啊,终于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 吴中有说:“这个有什么好祝贺的,顺理成章的事。小平,你打国际长途,总不至于说这个事吧。” 刘小平说:“喻国和都下台了,我能不能回啊?” 吴中有忙说:“这个还不行,你看吴凯,就是急着回来,被警察逮住,不但享受不了生活,还得坐牢。现在情况不太明朗,你得忍着点,等局面完全稳定后,我自然会打电话给你。” 刘小平说:“我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太难受了!你说,到底要等到哪个时候?” 吴中有说:“上头正在查喻国和的案子,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我会随时去打听,只要局面基本稳定,我就通知你。” 刘小平说:“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是辞职,等我回了,又能干什么?” 吴中有想了想,说:“这个你放心,你回了之后,我保证比以前要好。” 得到这样的承诺之后,刘小平才稍微安下心来,挂了手机。吴中有把收紧揣进兜里,心情有些抑郁起来。毕竟,刘小平的事还没个结果,是心腹之患。好在他在国外,那些人不好怎么去查。 办公室里,隆书记正在写着什么。吴中有不便打扰他,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候。当然,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没忘给隆书记泡茶。十多分钟后,隆书记停下笔,说:“有事吗?” 吴中有急忙起身,把通知送过去。隆书记看了看,便把通知搁在一旁,没有出声。很显然,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见到通知。 过了好一会,隆书记说:“小吴,正好我准备召开全省正处级干部以上大会,到时候一并传达中央精神。这是我拟的提纲,你去写好报告。” “嗯!”吴中有答应一声,“会上除了您作主题报告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领导发言?” 隆书记想了想,说:“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再说,我可被动了。要是没其他领导发言,隆书记的报告就得长一点,要是有其他领导发言,隆书记的报告就得短一点。现在这个情况不确定,意味着报告的长短也不能确定。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写一长一短两个报告吧。 回到办公室,拿出隆书记拟的报告提纲,吴中有开始琢磨。提纲上,隆书记共列了四个问题:第一,如何廉洁从政;第二,如何改变白沙市市政;第三,如何发展江北省经济;第四,如何改变工作作风。 说实在的,这四个问题就是针对江北省的现状提出来的,如果做实在功夫,很有现实意义。隆书记刚刚接任省委一号书记,应该是励精图治,很想改变江北省的现状。只是,我该怎么写呢?哦,对了,喻国和一伙利用职权贪污受贿,形成利益集团,可就这个方面谈廉洁从政;省府大楼外面的臭水沟、街道黑不溜秋、街面坑坑洼洼,可以就这些方面谈白沙市的市政改造;江北省是人口大省是农业大省,可以结合中央提出的建设小康社会谈如何发展经济,改善老百姓生活;至于工作作风方面,这是老调重弹,没有多少新意,很好写的。 这样一理,吴中有有了思路,感觉去写就不难了。正琢磨着,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他习惯性地看了下号码,见号码陌生,知道不是省府里面的领导打的,便拎起话筒,很客气地说:“我是吴中有,请问有什么事?” “我知道,亲爱的,你能听出我的声音吗?”话筒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带有娇滴滴的味道。 吴中有马上警觉起来,说:“对不起,这是省委办公室,你打错了!”然后,他把座机一挂,不予理睬。 不料,座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没办法,吴中有只得又拎起话筒,冷冷地说:“这是省委办公室,你打错了!” 对让依然娇滴滴地说:“我没打错,找的就是你吴大秘。怎么,刚刚升了省委大秘,就趾高气扬,不认人了?” 吴中有忍了忍,说:“我正忙,你是谁?你有什么事?请快点说,要不然我又挂了!” 对方并没有急着自报家门,而是不急不慢地说:“你要挂的话只管挂,我可以再次打来。反正,你不敢拔线。只要你挂电话,我可以随时打进来,骚扰你,让你干不了事。” 这可是实话,无论对方怎么骚扰,吴中有都不敢拔线。试想想,省委一号书记办公室的电话打不通,那会是什么结果?当然,如果对方太过份了,吴中有也可以采取报警的方式。 忍着火气,吴中有说:“你是谁?你到底有什么事?” 对方似乎感觉玩够了,说:“你升迁了,你得请客庆祝庆祝啊。” 吴中有说:“我升迁,关你什么事?” 对方说:“关我什么事?你利用我,达到了你的目的,居然说不关我什么事?吴中有,你要是不想我把你的肮脏手段说出来,你就乖乖地听话。今晚七点半,美丽人生潇湘馆,不见不散!”说完,她不等吴中有同不同意,很果断地挂了电话。 拎着话筒,吴中有半响没有回过神来。这个打电话的,肯定是罗莉。她要干什么?我利用她拍到了喻国和贪污的证据,难道,她想报复我?肯定是这样,她傍的大树倒了,失去了锦衣玉食的来源,肯定是报复我!虽然,她不能对我怎样,可是,这样的事传出去,还是很损我省委大秘的形象的。想着想着,吴中有有些烦躁起来。 千万不能惹怒她,今晚上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美丽人生,先探探她到底想干什么再说。慢慢地,吴中有开始平静下来。 下班后,顾不得在机关食堂吃晚饭,吴中有就急急忙忙赶往美丽人生。一进潇湘阁,他便看见罗莉坐在那里,框着墨镜,正悠然自得地抽着烟。要是平时,吴中有感觉那样子还是蛮酷的,有点美感。不过,现在没有,因为心头正气着。 见他进去,罗莉那修长的腿挽了花,交错着搭着。在挽花的那一刹那,吴中有分明看到了她裆部的蕾里裤。这个妖精,故意肉惑我!他咽了咽喉咙,在她一旁坐下。 罗莉没有出声,只伸出手,摁了下桌上的服务呼叫。很快,一个女服务员进来,说:“两位,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罗莉说:“他请客,你问他!” 于是,女服务员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吴中有,等他开口。吴中有没好气地说:“就两人,搞几个下饭菜就可以了!” 罗莉马上说:“那不行,你请客总得有请客的样子,还要来两瓶酒,就喝那个、那个小糊涂仙。” 一个女人,烟酒都来,还风柳,像个女人吗?吴中有厌恶地皱了皱眉,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很快,酒菜上了。罗莉倒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倒满酒,说:“吴大秘,把酒满上,陪我喝了这杯,我才和你说正事。” 没有办法,吴中有只得把自己的酒杯满上,一口喝了。罗莉笑了笑,也把酒喝了。然后,她吃了些菜,说:“吴大秘,干嘛一副苦瓜脸,要不是我帮你的忙,你能如愿吗?” 吴中有没有理睬,自顾自地吃着饭。 罗莉继续说道:“你利用我的身份,偷偷地拍了照片,然后把这些东西作为证据,去举报我公公。我要是把这些消息传出去,看你还能不能在江北省的官场混下去。” 这番话很有杀伤力,把吴中有击得就是一咯噔。他停住吃饭,瞪着罗莉,说:“你到底想怎样,你说?” 罗莉说:“现在你在哪里吃饭?”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在美丽人生啊,你定的地方怎么,你不满意?” 罗莉说:“美丽人生是谁开的店?”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 罗莉哼了一声,说:“亏你还吃得下饭,我告诉你吧,这家店是杨林开的。” 什么?这店是杨林开的,他就是胡小妹的幕后操盘手。吴中有惊了一跳,说:“既然是他开的店,那你为什么还带我来?” 罗莉冷笑道:“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喻国和虽然被双鬼了,可他的人依然稳如泰山。这表明什么?表明喻国和的问题还没查出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是他跨不了,或者说即使垮了他的势力依然在,我看隆国强怎么混下去,你怎么混下去?” 罗莉的分析很有道理,还有,她好歹是喻国和的儿媳妇,她怎么左一个喻国和右一个喻国和,似乎恨不得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当然,她对隆书记也是直呼其名,很不礼貌。 吴中有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罗莉说:“帮你啊!” 吴中有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罗莉说:“很简单,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上过铺,我得关心你。” 吴中有说:“上过铺就关心我?你和喻二公子是夫妻,你却帮我去害他父亲?” 罗莉马上狰狞着脸,说:“我就恨他不念夫妻之情,狠心把我抛弃,让我孤孤单单地留在这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要整得他家破人亡,让他没好日子过。” 看着她凶狠的表情,吴中有吓了一跳。很明显,她的这种恨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狠。曾经同铺共枕的夫妻,一反目竟是如此可怕。想到前妻的表现,吴中有竟然生出同感。竟然她想帮我,那就随她吧。想到这,他说:“罗莉,我接受你的好意。你说,你怎么帮我?” 208去她的新住处 “你终于求我了!”罗莉媚笑着,把酒杯添满,“喝一杯,我慢慢告诉你。” 吴中有已经不抵制,很配合地倒好酒,朝她的酒杯碰了碰,干了杯中的酒。然后,他放下酒杯,说:“我喝完了,该你了。” 罗莉很很爽快地喝掉杯中酒,拿出一张餐巾纸,很优雅地抹了抹嘴巴,说:“杨林怎么攀上我公公的关系,你知道吗?要是不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让你消遣消遣。” 杨林怎么攀上喻国和的关系,吴中有已经听小平讲过,没必要再听了。他摇了摇头,说:“那些个肮脏故事,我就不听了,你直接讲主要的。” 罗莉掏出一根烟,示意吴中有帮她燃上。她吸了几口,很惬意地享受了一番,才说:“杨林本是一个小混混,他利用卿妇胡小妹,牢牢套住喻国和。凭借这种关系,他开始结识白沙市银行界的官员,徐放就是其中的关键人物。然后,他就有了银行巨额贷款。利用这些远远低于政策的低利率甚至说无息贷款,杨林先后成立了‘杨林实业’等10家公司,总称杨林集团,自任集团老总。” 吴中有想了想,插话道:“徐放,就是省行行长?” 罗莉说:“不是他还有谁?他就是喻国和一手提拔上去的,也是个大贪污犯。” 吴中有说:“好的,你继续讲杨林的事。” 罗莉说:“实际上,这些公司除了大地飞歌娱乐城之外,都是空壳公司,杨林就一光杆司令。但是,他可以利用喻国和的权力去捞大钱。四年前,省机关事务局名下的金太阳大酒店公开招标装修公司。得知这个消息,杨林就在一家酒店备了一桌酒菜。然后,他给大酒店总裁龙智打电话,说请他吃饭。龙智知道他的用意,自然拒绝。于是,杨林抬出喻国和,说省委的喻书记都来了,你不来不好吧。随即,龙智就接到了喻国和的电话,只得乖乖地过去。在饭桌上,杨林就把金太阳大酒店的装修工程轻轻松松地弄到手。 可是,杨林自己没有装修公司,也没有营业执照。于是,他找到白沙市最有实力的一家装修公司白沙市芙蓉装修公司。该公司老板叫许开来,他为了能攀上省委一号书记的关系,同意与杨林合伙做这个工程。可是,杨林贪得无厌,竟然想以六万元的价格从许开来的手中买下他的营业执照。这样的买卖,谁都不会做。为了达到目的,杨林伪造证据,到检察院告了许开来一状。因为受了领导指示,许开来被判了6年有期徒刑。” 吴中有算了算,说:“四年前蹲的监狱,判了六年,那许开来现在还在监狱。” 罗莉说:“你的算术小学毕业了,你要找许开来,只能去监狱找他。” 吴中有说:“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我要喝酒。”一边说,罗莉一边指了指酒杯。 吴中有会意,急忙帮她斟满酒。这个女人,居然这么能喝?那她上次醉酒,是不是装的?要是装醉,她就是故意骗我,引我上钩?到这,他不由咯噔了一下。 罗莉喝完酒,继续说道:“铲掉了发财路上的绊脚石,杨林接管了芙蓉装修公司,大赚了一笔。就是任用这样的歹毒手段,杨林接工程、做工程。在江北省,他想要做什么工程,其他人休想得到手。比如江北省邮政大楼的装修工程,按该工程的规格和质量要求,至少应该是拥有一亿元资质以上的一级装修公司才有资格参加竞标。 没有资质,这个对杨林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个胡小妹。一番、一番铺底功夫的努力下,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妥协了。省委一号书记一个指示,要大力扶持本省企业,那些实力雄厚具有完全资质的外省企业全部无功而返,竞争的结果是省邮政大楼的装修权到了杨林手中。就这一笔,杨林就拿到了五百万的中介费。几年下来,杨林攫取了三四千万的资产。 有了钱之后,杨林开始插手官场。他通过胡小妹的铺底功夫,利用这种特殊关系,很快成为省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他基本上可以左右江北省处级乃至副厅级干部升迁的命运,被人称为江北省的地下组织部长。吴大秘书,那次车震,你还记得吗?” 正听得起劲,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吴中有就是一惊,他讪讪地说:“这个,这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罗莉说:“怎么,你想不承认?” 吴中有说:“我哪想不承认,只是那件事情和这个话题没关系,没必要谈。” 罗莉说:“怎么没关系?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救了别人,人间是不会轻易卖我的面子的,即便我是省委一号书记的儿媳妇。” 吴中有有点不解,不由主动问道:“你救了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莉说:“杨林虽然没有任何职务,可有职务的人得去求他。逢年过节,他家里的客人来往如梭,就是省组织部长的家也不过如此。有一次,他过生日,小范围宴请政府官员。作为他的娱乐场所的公安分局局长的喻刚强,自然是邀请之列。喻刚强到了那里,惊了一跳。因为即使是市公安局局长主持会议,市公安系统的大大小小领导都没齐过,甚至缺席严重。没想到在杨林的生日集会上,这些个领导居然全来了,没有一个缺席。席间,因为家里有事,喻刚强提出想提前离席。杨林听了,当即大发雷霆,破口大骂他不知好歹。 喻刚强好歹也是一公安分局局长,正处级干部,哪里忍受得到,愤而离席。第二天上午,他就接到了免职通知,要他去派出所当所长。这下,喻刚强知道了杨林的厉害。情急之下,急忙托他的老婆找到我,要我帮忙。我呢,也见不惯杨林那嚣张劲,就帮了他这个小忙,让他官复原职。” 吴中有说:“难怪喻刚强那么听你的话,还把磁带还给了你,原来有这样一层原因。” 罗莉说:“那个大地飞歌名义上是个歌舞厅,其实是江北省的红楼,江北省的天上人间。在大地飞歌地下娱乐城,杨林还开了五个都场,赌博规格与澳门的一些赌博公司差不多。杨林利用这个场所,结识了很多高官,并把他们拉下水,去控制江北省的官场。我警告你,要是他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肯定会把你大卸八块,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吴中有感觉背上生出一股凉意。他知道,罗莉的话绝非威胁。看来,在喻国和的背后,还隐藏着很大的黑幕。如果不把这层黑幕除去,即便喻国和垮了,杨林他们照样可以控制江北省官场,飞扬跋扈,为害社会,甚至可以威胁隆书记的地位。 想到这,吴中有不无感激地说:“小莉,你帮我这样大的忙,需要什么回报。如果我做得好,我一定满足你。” 罗莉嫣然一笑,说:“你看我需要什么回报?” 因为喝酒的原因,萝莉的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吴中有瞅了一眼,急忙别开,说:“你需要什么,我怎么知道?” 罗莉说:“如果我要找机会当官或者找机会赚钱,我就不会找你了。”这确实是实话,在此之前,她有个当省委一号书记的公公,有个做大生意的老公,如果想当官或者想赚钱,还是有机会的。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并没有利用这些机会去达到这两个目的,也就是说,这些不是她所想的。 那她想什么呢?隐隐地,吴中有感觉出了罗莉想什么了,可他不敢明说。因为,他满足不了她,也不敢去满足她。他低下头,端起酒杯,默默地抿着。 罗莉在桌子底下伸出脚踢了踢他,娇嗔着说:“怎么,你不懂我的话?” 吴中有装傻,说:“什么不懂你的话,我当然懂,你大义灭亲,江北省的父老乡亲都得感谢你!” 罗莉噗嗤一笑,说:“你别那么夸张,好吗?我这哪是大义灭亲,我是为了我自己。” 吴中有说:“主观意图是这样,可客观效果是那样。” 罗莉站起身来,探过身子,说:“既然是这样,你就不犒劳犒劳我,陪我好好喝上一杯?” 很明显,她见我不就范,又想灌醉我,好让我乖乖听她的话。想到这,吴中有说:“就一杯,如果超过一杯,我就不喝了。” 罗莉犹豫了一下,说:“一杯就一杯,喝完了就散!”说完,她把两个人酒杯放到一起,把剩下的酒倒到一起。倒了两杯之后,见酒杯还剩一二两,她拿起酒瓶就吹了。 这样的女人,真可怕!忽地,吴中有明白喻二公子移情别恋的原因了。我得千万小心,和她保持绝对距离,免得搅得太深,害了自己的前程。 罗莉放下酒瓶,把其中的一杯酒推到吴中有面前,说:“来,吹了!” 一杯白酒醉不倒我,就是再来三杯这样的白酒,也醉不倒我!吴中有没有拒绝,接过酒杯,很爽快地喝了起来。喝了半杯的时候,他听了下来,说:“小莉,你不喝,我也不喝了。” “谁说我不喝?”罗莉端起酒杯,咕隆咕隆,几口就灌了下去。喝完之后,她还把酒杯倒过来,得意地朝他抖了抖。见她喝了,吴中有也就没有停顿,把杯中的酒全部喝了。然后,他站起身,说:“小莉小姐,我得走了!” 罗莉没有起身,说:“吴大秘,还等等!” 吴中有说:“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喝完酒就散!” 罗莉说:“我是一番好意,担心在半路上倒在地上!” 吴中有说:“笑话,这么一点酒,就能喝倒我!” 罗莉啧啧几声,说:“吴大秘,你就别逞能了,难道你没感到有什么不同?” 在她的提醒下,吴中有确实感到头有些晕。他晃了晃脑袋,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莉说:“我在酒里放了点迷魂药,没事的,这药不伤身体,没有副作用。” “什么?”吴中有惊了一跳,“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莉起身,走过媚笑道:“傻孩子,不要紧张,我不这样,你不会听话的,乖,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果真,吴中有感到头越来越昏,只得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罗莉拼着劲,把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刚坐下,吴中有伸出手,想把罗莉推开。可是,他感觉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劲来。而且,他还感觉身体有些难以明说的燥热。渐渐地,他感觉燥热难当,渴望有异性的抚莫。 罗莉站起身,故意把衣服从肩头放下去,露出红色的里衣带子,挑\逗着说:“怎么样,难受吗?” 见她那样子,吴中有感觉自己更难受,急忙低下头,说:“你,你给我快点消失!” 罗莉把脸凑过去,魅\惑着说:“宝贝,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我想让你好好享受我的身体,让你感受我的柔情。” 吴中有真的感觉自己忍受不了,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她,说:“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忽地,罗莉严肃着脸,说:“给你个选择,是在这个地方还是到我的新住处去?” 这里是酒店,还是杨林办的酒店,要是遇上什么人,那就完了。想到这,吴中有强忍着焦渴,说:“去、去你的新住处!不,我,我已经忍受不了——”猛地,他一把抱住她,疯狂地亲吻起来。 罗莉一边抚莫着,一边呢喃着说:“宝贝,别急,这个地方不安全,我们回家吧。”可是,她并没有移动脚步,反而将她丰满娇软的那个贴了过去。 吴中有一阵激动,伸出双手,从她的裤腰带出进手,贴着她白嫩软混的肌肤往下褪了下去。很快,她雪白丰满的臀部露了出来。忍不住,他弯身子,在那堆白肉里一阵拱弄。 “好痒啊,好痒啊,小坏蛋,小坏蛋!”罗莉扭着屁股,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借势一倒,倒在沙发上,让他压在自己身上。吴中有一阵乱扒,把她的裤子脱下。 罗莉在他耳旁说:“现在不行的,要是杨林来了,让他逮了现场,就全完了。” 这话很有效果,马上,吴中有不冲动了,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罗莉从他的体下出来,拉起裤子。“来,我们回家!”她搀起他,柔声提醒。果然,吴中有很听话,跟着她的脚步走。 209那就去驻京办 本来,中央的会议还要后天才开。可是,隆书记通知吴中有,提前一天出发。想到明天一大早就要动身,在电脑前坐了一会,还不到九点,吴中有就准备上上铺睡觉。要是平时,不到十二点,他是不会上铺的。 在省府上班,晚上没有睡好,还是有不就余地,比如说可以走动一下把瞌睡虫驱掉,还可以做其它事。可是,坐车上就不行了。要是睡得不好,在车上肯定得睡觉。作为秘书,尤其是陪领导外出开会,这样的行为,极有可能误事。对于领导来说,小车就是移动的铺,他们恰恰可以利用坐车的时候好好睡上一觉,好养精畜锐。可秘书不行,这个时候你得振作精神,看是否有电话的进来,看是否有异常事情发生。 洗完脚,孤零零地躺在铺上,吴中有不免有些落寞。与前妻离婚快两年了,女儿基本上没见过面,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着日子。虽然,和罗莉有过亲密接触,可她只是为了满足那个欲,还带有报复的成分,根本不是为了爱情,也就谈不上男欢女爱。 许笔畅是个好姑娘,可是,她是个未婚姑娘,我虽中意,可她愿意吗?那次接触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可能是她知道我是二婚男人,不愿意和我来往了。想着这些个问题,吴中有不由纠结起来,睡不落觉。 正困扰中,手机响了。莫名地,吴中有居然有些兴奋。睡不着觉,有人打电话,至少可以消磨时间。这样想着,他爬起铺,拿起手机,见号码是邵英博的,不由诧异了一下。 调去驻京办之后,邵英博从没有主动打过我的手机,今儿个怎么打我手机了?吴中有摁通手机,平静地说:“邵副主任,你这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打我手机?” 邵英博说:“吴大秘,你这样说,就是寒碜我了。驻京办能有什么事,你们不来,这个地方就是和尚庙,冷清得很。” 吴中有说:“驻京办连接着京城和省里,怎么会没事呢?” 邵英博说:“在我的记忆里,隆书记从来没有来过我们驻京办,你想想,我们能有事吗?” 这句话极有可能,上次陪隆书记去京城,就没住驻京办,因为隆书记不相信他们。吴中有说:“怎么,你想邀请隆书记去你那儿住?” 邵英博说:“隆书记来京城开会,如果他老人家再不来我们驻京办,这个机构就得撤了。” 吴中有说:“你这是什么话?” 邵英博说:“省委一号书记来了京城都不来驻京办,其他领导了京城还敢来我们驻京办吗?中有老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做做隆书记的工作,来我们驻京办看看,我代表驻京办的十四名干职工谢谢你了。” 这话带有明显的哀求成分,让吴中有心头就是一软。以前,喻国和和他那派系的去了京城,应该会去驻京办。可现在不同了,是隆书记当一把手,如果他不去,其他领导自然不敢去,驻京办真的只能撤了。可是,隆书记不信任他们,这是他不愿去的最为主要的原因。做他工作,能成吗?吴中有不敢答应,想到以前他对自己有过提携之情,但还是说:“邵主任,隆书记明天来京,你先作好接待准备,我想想办法!” 挂断手机,吴中有感觉心情好了一些。事业要紧,儿女情长什么的,还是先搁到一边吧。这样想着,他躺了下去,慢慢地进了睡眠状态。 早上醒来,吴中有居然是定的闹钟闹醒来的,他很为这种睡眠质量高兴。搞完洗漱,他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精神好得不得了。他看了下时间,见到了七点整,便出了房间。和老范师傅约的时间是七点过十分,他不想让老范等,而是自己下去先等。平时上班,老范是不会来接他的,可今天不同,他得陪隆书记去北京,所以老范必须得接。 七点过十分,老范来了。见吴中有在等,他很客气地说:“吴秘书,劳你久等了!” 吴中有说:“范师傅,您太客气了!” 接下来是去接隆书记,出发的时间是八点,从吴中有的住处到隆书记的住处要二十分钟,整个时间还有半个钟头的节余。所以,只要路上不发生大的事故,时间是绰绰有余。这个时间是老范定的,很科学。 吴中有没去过隆书记的住处,只知道和喻国和住在同一个大院。如果不是罗莉,他从来没有进过那个院子。忽地,他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由问道:“老范,隆书记的住的地方没有招牌,没有门牌,怎么找啊?” 老范说:“那个大院住的是三大家的主要领导,一般人没必要去找也不允许去找。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没有招牌也没有门牌。不过,因为围墙和红色的,圈子里的领导都称红色大院。” 红色大院?这个名字大气,又有神秘感,确实符合那个院子的特点。 到了红色大院大门口,小车减速。门卫只判断了一下,便升起起降杆,放小车进去。很快,小车在一二层楼前停下。下车的时候,吴中有惊了一跳。因为对面就是一栋三层楼,红色大院里面最高的楼,他曾跟着罗莉进过这栋楼。只是现在大门紧闭,落着一把大铁锁,还有戳着刺眼红色章子的白色封条。 见他神态有些异常,老范说:“吴秘书,你怎么啦?” 吴中有急忙掩饰道:“没、没什么,我——” 老范说:“你知道那栋房子是谁的吗?” 吴中有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 老范说:“那是原省委一号书记喻国和的,唉,真想不到,就要退休了,竟然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刚来的时候,他是个多好的领导,没有架子,还为老百姓着想。” 这些倒是没听说过,见还有时间,吴中有不由追问道:“你了解他?” 老范说:“我在省府开了十多年车,省府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略知一二。喻国和来的时候,我省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大省。在他主政我省初期,他曾在各种场合誓言让江北省尽快脱贫。 有年冬天,电视新闻里播放喻国和在接受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时所谈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说,对江北省的开发建设心要热头脑要冷静,不能一阵风,不能赶浪潮更不能赶时髦,不能大呼隆,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然后,他提出了三千万江北老百姓振奋的三条举措:第一是多修路,要想富多修路,这句话对我们现在的江北省的发展依然管用。江北省有许多资源优势,矿产、能源、旅游、生物等方面的资源都非常丰富,由于交通问题,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面的东西出不去。大举修路肯定能使我们江北省从一个不靠江不靠海不靠边的三不靠大省,变成南北贯通东西交通的通衢大省;第二是是要退耕还林,又要实事求是,想好出路。比如说退耕之后,还什么林,种什么草?如果退耕之后,群众的生活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过越苦,退耕就是一句空话。你一走,群众就会复耕。而且,退耕还林采用什么样的方式,究竟是由农民自主选择种什么树,还是由政府决定?在江北这样一个相对落后的地区,农民对市场的了解毕竟有限,自主选择难免有盲目的成分;但如果一概由政府决定,也不一定看得准。因为市场是瞬息万变的,而且种草植树见效比较慢,其中的风险由谁来承担呢? 他还说,省委省政府一定会把交通建设作为江北的第一个重点来抓,省委省政府的计划就是‘五年打好基础,十年重点突破,十五年初见成效’,按照这三句话去作,喻国和承诺只要他在位一天就要干好一天,力争在他的任期里全省农村实现小康! 喻国和的话使我们感到这是一个非常实干的高级干部,可是,谁又能够想到,这位在所有场合都为江北百姓‘鼓与呼’的省委一号书记,竟是一条大蛀虫。” 老范,就一个省府的司机,竟然有这样一般见识,太了不得了!久病成医,病生久了的病人,因为长期与药打交道,知道吃什么药,吃多少,哪个时候,病人自己也成了治病专家。老范也是耳闻目睹多了,对一些为政方针有了个人的见解。 吴中有不由夸道:“老范,你这些见解认识和隆书记聊过吗?” 老范摇头,说:“我哪敢啊,再说了,在省领导面前,我从不说这样的话,和你们瞎说还差不多。” 领导的认识肯定是走在前面的,一个司机和他去谈,自然不合适。不过,吴中有感觉老范的这番话很有道理,也听出来这番话很有警示作用。现在的隆书记和喻国和刚刚主政江北省一样,自然想励精图治,好好发展江北省。可是,到后来,喻国和变样了,逐渐脱离正常轨道,贪图个人享受,生活腐化落,走上了违法犯罪道路。如果继任者不吸取教训,重蹈覆辙也极有可能。老范是不是想借我的口提醒隆书记,不要重蹈覆辙? 正想着,里面传来响声。吴中有知道是隆书记出来,急忙下车,在大门口候着。果然,隆书记从里面拉开门,走了出来。吴中有急忙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又代他关闭了大铁门。 然后,吴中有快步跟上,等隆书记在后排落座后,他才关闭车门,坐上副驾驶位。 小车是七八成新的奥迪,空间不是很大。吴中有坐在前面,尽量把座位往前靠,好让隆书记坐得舒服一些。下次跑长途,最好弄辆越野车,空间大,颠簸起伏小,坐起来更舒服。 很快,小车出了市区,上了高速。一入高速,小车的速度就跑了上去。不过,老范控制了速度,一般在100码左右,不太快也不太慢。在高速公路上,这是比较安全的速度。梭梭地,一辆辆小车从旁边超车,飞速越过。老范倒也有好心情,依然不急不躁,安全驾驶。 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有电话打进来。吴中有掏出来一看,号码显示是齐文长的。因为隆书记力排众议,力主推荐齐文长为副省长候选人,并且让他顺利当上了副省长,所以,齐文长对隆书记很感激。当然,这当中也有吴中有的作用,私下里两个人的关系较好,经常有电话交流。 出之后,吴中有想,齐文长是私事还是公事找我。如果是私事,当着隆书记的面还是不太好,免得给他结党的印象。想到这,他摁通手机,说:“齐副省长,隆书记进京开会,正在半路上,请问有什么事?” 齐文长说:“哦,中有啊,我、我想向隆书记辞去白沙市市长一职。” 齐文长顺利担任副省长一职,惹怒了喻国和。既然不能阻止他任职,那就在分工方面给予阻挠。在他的授意下,于庆华跳过省长隆国强,直接发话,说齐文长暂时不适宜履行副省长一职的职责,把退休了那个副省长负责的工作分给省委副书记谢长庚去管。如此一来,齐文长虽然当着副省长,可依然干市长的事。而且,因为他只是兼着市长,所以,白沙市市政府的具体事情他也不好管,让市委书记杨再兵和常务副市长黄松给架空了。现在,他提出来想辞掉市长一职,是有苦衷的。 吴中有了解情况,当然理解,私下里还做过他的工作,要他耐心等待时机,总会有扬眉吐气的日子。现在,喻国和被逮捕,隆省长成为省委一号书记,这机会算是等来了。他打这个电话,意思很明了,就是让他这个副省长名正言顺,履行职责。不过,隆书记省委一号书记还没几天,事情太多,忘了他的事情。按理来说,隆书记是该管的。 吴中有想了想,把手机捂着,侧过身子,对隆书记说:“首长,齐副省长来电话,说想辞去白沙市市长,您看?” 隆书记没有接手机,说:“你告诉他,我会考虑他的意见,我去京的几天,请他主持省委和省省府的工作。” 隆书记去京开会的几天,由齐副省长主持省委省政府的工作,这不是享受常务副省长和省委副书记的双重待遇吗?虽然,这只是一个名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象征性的安排,可是,对于齐文长来说太有影响了。试想想,隆书记没有叫省委副书记临时主持省委的工作,没有叫常务副省长临时主持省政府的工作,明摆着是不信任他们,有取而代之的含义。 吴中有松开手,把手机放到嘴边,说:“首长说会考虑你的意见的,这几天请你主持省委省政府的工作。” 齐文长听了,激动地说:“感谢隆书记的信任,谢谢中有。” 吴中有说:“齐副省长,还有事吗?” 齐文长说:“我想提名副市长吉红兵代理白沙市市长,你把我的意思向首长汇报。” 吴中有说:“好的,如果没事了,那我挂了。”说完,他挂断了手机,把齐文长的意思向隆书记作了汇报。 隆书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当然,吴中有不用判断,就能知道,隆书记百分之百地会同意这个提名。从上次吉红兵着压力参加隆省长主持的会可以看出,他是隆书记的跟随者。隆书记呢,也很欣赏这样的人,只要时机合适,他会委以重任的。 喻国和在江北省经营了十多年,还不说其他地方,就是省委省政府的那一班成员,绝大多数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隆书记接任后,他们以各种方式表达了忠心,可终究不是亲密战友,干什么是免不了担心。特别是省人大主任叶俊繇、省政协主席曾国晖、省委副书记谢长庚,省组织部部长孙海丽,省纪委书记于庆华,他们几个自持资格老,又有中央领导支持,并不忌惮新上任的省委一号书记。隆书记要想推行新政,自然而然先要统一人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在团结不了的情况,只能采取非常措施,把他们请出江北省的领导班子,换上新的成员。 只是,隆书记会有这样权力吗?中央会给他这样的威权吗?一路上,吴中有琢磨着这些问题,想先帮隆书记理出一个头绪,免得到时候被动。隆书记到京开会,中央领导会找他谈话吗?这几天,我能不能帮他去跑跑,帮他打通一些关系。哦,对了,我可以找找唐兴军交流交流。他是中央重要领导的随行记者,又是其干儿子,应该可以帮上忙。扭头一看,见隆书记已闭上眼睛,吴中有不由一笑。 正高兴着,吴中有感觉有短消息发进来。他掏出手机,查到内容,是邵英博发来的,问隆书记大约哪个时候到,他在高速路出口等。吴中有小声问了下老范,得知只要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出高速路,便把这个情况以短信的形式发了过去。 发完短信,吴中有想,我还没告诉隆书记,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去驻京办。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隆书记在后面伸懒腰。吴中有一乐,说:“首长,您真有感应,知道很快就可以出高速路了。” 隆书记笑道:“这个啊,我已经有生物反应了。” 吴中有说:“首长,从高速路到您下榻的的京都大酒店还有六十公里的路程,您也累了,驻京办就在五环线上,距离这里不到二十公里,要不您先去驻京办歇息一下,晚些时候再陪您过去。邵副主任发来短信,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在高速路口等您。” 隆书记唔了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小车放慢速度,表明要出高速路口了。很快,小车朝右侧匝道开去,缓缓驶出了站口。远远地,吴中有就看见邵英博站在出站口,正朝他们挥手。很显然,他预先做了侦查,查明了隆书记坐什么车什么车牌号码。 怎么办?吴中有灵机一动,说:“老范,那个挥手的就是驻京办邵副主任,你认得他吗?” 老范说:“我认得呢,邵副主任在省政府工作过五年,他怎么来驻京办了?” 因为吴中有的提醒,隆书记好像想起了什么,便说:“老范,先去驻京办!” 吴中有听了,马上拨通邵英博的手机,说:“邵副主任,首长说去驻京办,你在前面带路吧。” 接到这个电话,邵英博马上小跑着离去,上了一辆商务车。很快,商务车启动,打开双闪,在前面引路。老范把方向盘一踩,跟了上去。十多分钟后,隆书记他们一行到了目的地。 江北省驻京办在五环,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内有一个三层小楼。院子里有个不大的草坪,草儿长得茂盛艳得滴绿,偶尔还夹杂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很是美丽。院子里还有几株蓊蓊郁郁的槐树,槐蕊落下来,飘飘洒洒,很有几分古都的秋的感觉。 在邵英博等人的陪同下,隆书记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很是满意。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道:“曹主任呢?” 210向吴大秘告密 曹主任就是曹鸿如,江北省驻京办主任。按理来说,他是应该亲自接待隆书记的。可是,他不知道隆书记会提前一天来,到外面为单位创收去了。因为江北省的驻京办是个自收自支单位,得自负盈亏。如果不去创收,单位干职工的工资都成问题,更不用说什么福利待遇了。 听隆书记突然问曹主任,邵英博心中一动,说:“京城的一个朋友过生日,他喝寿酒去了。” “哼!”隆书记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隆书记来京城,驻京办主任居然不来接待,而是去喝别人的寿酒,这会是什么结果?隆书记虽没明说,可是,吴中有已经从他的冷哼中听出了答案。这个邵英博,果然厉害,几句话就断送了曹鸿如的前途。这样的本事,我就是再练上十年,也达不到他那样的境界。 因为坐车累了,隆书记去他的专用房间歇息。利用这个空隙,邵英博急忙找到吴中有,说:“中有老弟,隆书记满不满意?” 吴中有说:“应该还可以,要不然他不会留下来歇息。” 邵英博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晚饭弄好一点还是节俭一点?” 吴中有说:“隆书记在吃的方面不讲究,还是节俭一点为好,弄两个小菜再加一个荤菜什么的就可以了。” 邵英博说:“晚饭后还有段时间,陪隆书记去天上人间看看,行吗?” 上次来北京,吴中有就听廖东西提过天上人间。后来,他干脆上网查了一下,弄清楚天上人间是个高档娱乐场所,里面的姑娘是高学历高身材高娱乐素质,起步消费就得四五百。这次,他又听邵英博提到这个地方,不由说道:“怎么你也推荐去天上人间?” 邵英博说:“天上人间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凡是来京城的官员,都以去了那里为荣。隆书记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当然得去那里放松放松。” 吴中有摇了摇头,说:“邵副主任,如果你想取代曹鸿如,我劝你不要向隆书记推荐什么天上人间,他老人家最不喜欢那样的娱乐活动。” 邵英博讪讪地说:“还是中有老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我取代曹鸿如,对隆书记和你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你想想,隆书记和你来了京城,能放放心心地在驻京办休息,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以前隆书记不愿来驻京办,就是因为有人喜欢打小报告,一有风吹草动,就传到省委那边去了。你说去天上人间不行,那我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吴中有点了点头,说:“除了去天上人间,你还有别的安排吗?” 邵英博说:“这个就不好说了,要不然你出个主意,我去落实。” 吴中有当然出不了主意,只得说:“这个问题先搁着,等隆书记吃了晚饭后再说。” 晚饭吃得比较简单,陪坐的除了吴中有、邵英博,还有驻京办商品部经理李晶、宿管部经理黄亮。吴中有注意到,李晶三十出头,身材不高,但很有风韵,属于那种气质型女人。 正吃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进来。这个人正是驻京办主任曹鸿如,见到隆书记他们,他大吃一惊,急忙伸出双手,说:“隆书记,您来了!” 隆书记没有理睬他,自顾自地吃着。曹鸿如让自己的手腾空了一会,又讪讪地收回去,说:“隆书记,我、我们单位是自收自支单位,除了基本工资,其它都得单位去筹集,我、我帮单位跑业务去了!” 隆书记放下筷子,接过吴中有递过去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巴,说:“你们继续吃,小吴,陪我到外面走走。” 吴中有急忙放下碗筷,起身跟了上去。没想到省委一号书记的爱好是散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邵英博惊讶了半响。因为没有隆书记的允许,他不敢跟上去。 走到外面,吴中有说:“要不要坐车?” 隆书记说:“先走走,等下再打的。” 看样子,隆书记要走远路,但又不希望叫老范。他是不是想去拜访什么人?正想着,隆书记说:“你和唐兴军联系一下,就说我想见见他。” 没搞错吧,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想见一个小记者,居然要通过我?见隆书记一本正经的样子,吴中有知道不是开玩笑,一边掏手机,一般琢磨着怎么和唐兴军讲这件事。等手机到耳旁的时候,他的心头已经有了想法,说:“唐大记者,在哪发财啊?” 唐兴军说:“能有什么财发?后天中央开大会,正忙着准备搞采访报道。” 吴中有说:“隆书记到了京城,到时候你可得多给隆书记几个镜头,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江北省哦。” 唐兴军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们哪个时候到?” 吴中有说:“我们已经到了,现在在驻京办,隆书记想会会你,能抽出时间吗?” 唐兴军犹豫了一下,很热情地说:“当然可以啊,你定地方还是我定地方?” 吴中有说:“我不熟,还是你定地方,我买单吧。” 唐兴军说:“地方我定,单也由我买,你们到了北京,我总得尽地主之谊吧。” 吴中有说:“好,那就先谢谢你了!” 唐兴军说:“甭客气,那就在亮之星茶吧,在四环,距离你们那里不远。” 约好之后,吴中有把大致情况向隆书记作了汇报。隆书记看了看时间,说:“中有,你拦个的士,现在就过去。” “好嘞!”吴中有答应一声,走到前头路口,开始拦的士。可是,不是没见到的士,就是见到的士载着客不停。十多分钟过去,吴中有居然没有拦到的士。他瞅了瞅站在一旁的隆书记,见他脸上有焦急神情,不免烦躁起来。 “师傅,坐车吗?”突然,一辆小车靠过来,年轻司机探着头问。 不是的士颜色,没有的士标志,很明显,这是一辆私家车。吴中有有些诧异,说:“师傅,我是等的士。” 司机说:“我这也可以当做的士用啊,你到哪儿,我送你们过去。” 看样子,这是一辆黑的士,属于非法营运。可这么长时间也没等到的士,就怪不得我了。想到这,吴中有说:“我们去四环的亮之星茶吧,多少钱?” 司机说:“这里是五环,亮之星在四环,一十四点五公里,两个人,收你们四十块钱。” 这个数字可以接受。吴中有看了看隆书记,见他点头,就说:“成,不过,你得尽快送我们过去。” 司机说:“那肯定,上车。” 等他们上了车,司机一踩油门,小车就呜呜地飞速前往。大约五分钟后,街道的车辆开始增多。到红绿灯处,排着长长的车队,一般要亮两次才能过去。吴中有不由说道:“北京城的车怎么这么堵啊?” 司机冷笑一声,说:“这不叫堵车,堵车的场面你没见过,半个小时是常事,个把小时也有过。今天还算运气了你们,只要亮两次红绿灯就可以通车。” 红绿灯一过,司机就发挥他高超的驾车技术,在长长的车队中穿梭。哪里有空隙,他就把小车插往哪里。那个方向盘,在他手中是转来转去。小车随着他的方向盘,如泥鳅一样梭来梭去。坐在车里,吴中有是惊诧不已,不时提醒司机小心,放慢速度,注意安全。 突然,隆书记在后面说:“司机同志,你这是开黑车,是吗?” 司机说:“老同志,我这不叫开黑车,我这叫私车营运。” 隆书记说:“官方查吗?” 司机说:“查,怎么不查呢?几乎年年有大行动,月月有小行动,抓到后就是罚款,少则五千,多则两万。我们京城至少有十万辆以上我这样的私车营运。你算算,这是一笔多大的收入?官方舍得彻底清理吗?” 天子脚下,也是这样的乱象?吴中有正想追问,司机把方向盘一打,小车梭地在一栋楼房前停下,说:“两位,到了,请给钱。” 吴中有拿出四十块钱,递了过去。司机一边收钱,一边说:“如果需要,请拨我的手机1----9090998,随呼随到,很方便的。” 吴中有说:“你就一辆车,要是有客人,呼你有什么用?” 司机诡秘地笑了笑,说:“同志,我们是一家私车营运公司,我的有客人,别的小车没有,我可以帮你呼叫别的小车,保证不误你们的事。好了,拜拜!” 还成了产业链!吴中有记下号码,下了车,陪着隆书记朝亮之星茶吧走去。 亮之星茶吧的环境不错,楼层不高,就五楼,四周是树木环绕,给人幽静感觉,很符合茶吧的意蕴。刚进去,唐兴军就迎上来,说:“中有,请跟我来!”不过,他没称呼隆书记,也没称呼吴秘书,而是叫了吴中有的名字。 这个唐记者,怎么这么没礼貌,居然不称呼隆书记,而是叫我的名字。吴中有心头嘀咕着,跟了上去。 在四楼的一个雅间,唐兴军带着他们走了进去。一进,他就说:“隆书记,刚才在门口不方便,失礼了,请多多见谅,您请坐!”然后,他把椅子移开,请隆书记就坐。那样子,非常恭敬,一改刚才的态度。 原来他是担心别人知晓隆书记的身份,引起别人注意才这样的。吴中有笑了笑,说:“唐记者,你做事真细心。” 唐兴军说:“这是职业病,干我们记者这行的,都有这样的特点,时时在意步步留心,像黛玉一样。” 隆书记被他说乐了,说:“兴军,你是黛玉,那我们两个就是你丫头了。” “哈哈哈——”雅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服务员把茶壶和茶杯端进来,然后退了出去,还带关了门。雅间里静下来,唐兴军斟好茶,热情地招呼客人们喝。 喝了一会,隆书记说:“唐记者,我想请你帮个忙。” 唐兴军说:“您说,只要我做得到,我肯定不遗余力。” 隆书记从自己袋子里掏出一个信封,说:“这是我写的一份材料,请你转交李老。然后,我想和李老面谈一次,也请你玉成。” 吴中有心想,信封是封了口的,是隆书记自己写的,肯定内容重要,没想到隆书记提前来是为了这事! 唐兴军接过信封,小心地收好,说:“感谢隆书记的信任,我一定帮您把信送到李老的手中。只是李老能不能和您面谈,就不是我能安排的了。” 隆书记说:“这个我理解,你放心,李老看了内容,会和我面谈的。” 因为事情办妥,茶会很快散了。 大约十点左右,吴中有陪着隆书记回到了驻京办。侍候隆书记睡下之后,吴中有回到自己房间。正要歇息,邵英博在门外敲门。吴中有拉开门,说:“邵主任,这么晚了,还有事?” 邵英博说:“你放我进去再说。” 吴中有松开手,转身回去坐下。邵英博斜着身子进来,轻轻地关闭门,把一把搬到吴中有对面,然后坐下,说:“中有老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见他神秘的样子,吴中有说:“你装什么什么,有什么话快说,明天我还得陪首长去报到。” 邵英博说:“谢副书记也到了京城。” 吴中有就是一惊,说:“哪个谢副书记?” 邵英博说:“省委副书记谢长庚谢副书记。” 什么,他也来京了?中央的这次会议只要求各省、直辖市的党委一把手和政府一把手进京开会,没让省委副书记进京啊?谢长庚进京干什么?吴中有说:“他来驻京办了?” 邵英博说:“没有,不过,有人告诉我他也进京了。我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就赶来告诉你了。” 这个消息确实重要!喻国和被逮捕,中央以前所未有的动作安排隆国强接任省委一号书记。因为省长必须通过人代会选举,所以这个时候隆书记还兼着省长一职。毫无疑问,这个省长一职肯定是要辞掉了,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也就是说,江北省即将腾出省长职位。省委一号书记是个重要职位,省长当然也是个重要职位,是政客们追逐的一个目标。一般而言,省长的产生有三种方式:第一,中央空降省长;第二,从兄弟省平调或者提拔调任;第三,就是从江北省省内的副省级领导干部中产生。 当然,作为江北省的副省级领导干部而言,他们当然更希望从他们内部产生,从职位上发生根本性改变,成为封疆大吏。从目前的江北省副省级领导干部而言,符合省长提拔条件的人选不多,在这为数不多的竞争者中,谢长庚应该是最具优势的。当然,除了他还有常务副省长何继光。 可是,谢长庚和何继光都是喻国和派系的,如果他们左右一个当了省长,会很好地配合隆书记的工作?很难想象,已经有前车之鉴了,隆书记平调江北省担任省长,就和省委水火不相容,弄得工作非常被动。他们不会支持隆书记的工作,隆书记也会吸取自己的教训,不让这样的格局出现。如果出现这样的格局,隆书记的旁边必然出现一个掣肘的,到时候叫他如何推行新政,发展江北? 谢长庚肯定想到了这个原因,他来京城百分之百是来活动的。在现在这样的人事体制下,这个活动很有可能成功。不行,我得阻止他!想到这,吴中有急忙说:“邵主任,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到时候我会为你请功的。对不起,我不陪你聊了,我现在就去向隆书记汇报这个情况。” 说完,吴中有不等邵英博出门,他就急匆匆出门,朝四楼赶去。走到四楼,站在隆书记歇息的房间门口,他又犹豫起来。就这个事,我有必要现在就向隆书记汇报,影响他休息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件事,到底是小事还是大事?从长远来看,省长人选决定今后几年江北省的政治格局,影响隆书记推行新政。如果省长人选确定得到,省委省政府班子配备和虾,就可以减少内耗,提高行政效率。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件事就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想到这,吴中有又重新鼓起勇气,抬起右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211被羞辱的感觉 坐在小车里,隆国强一声不出,默默地靠着。透过内视镜,吴中有能看到他的严肃表情。很明显,首长有很重的心事。 谁当省委一号书记,谁当省长,老百姓极少关注甚至不会去关注。可是,在官场高层,围绕权力争夺的生死博弈始终存在。虽然,看不见金戈铁马听不见枪炮轰鸣,可残酷的斗争时时处处存在,让身处官场的人防不胜防。 昨晚上,吴中有汇报情况后,隆国强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个问题。好在未雨绸缪,想到谢乔他庚们会有这样一招,隆书记提前一天来京,就是为了防备他们,免得被动。 不知道唐兴军沟通得怎么样?能不能在离开京城之前回到李老,当面向他汇报江北省的具体情况,谈省委省政府班子配置的具体情况。甚至,从中央领导那儿得到较为肯定的支持,从而有利于江北省今后的人事安排。 隆国强清醒地认识到,如果这次班子配置出了问题,就会形成之前他和喻国和之间那样的工作关系,水火不相容,导致工作被动,后患是无穷的。那样一来,之前所有的努力就会付诸流水,新政就会成为空话。如果控制不好,局面还有可能恶化。搞得不好,自己也会落得喻国和那样的下场。想到这些,隆国强不免烦躁起来,说:“老范,怎么搞的,车开得这么慢?” 老范愣了一下,心头苦笑,没有出声。京城堵车,全国闻名,是这座城市的标志,玉皇大帝来了也没办法。为了表示对隆书记责问的积极反应,他封了封油门,但轻踩着油门。 见车子还是没快起来,隆书记一恼,说:“把警报打开,让前面的车让开,我们超过去!” 老范有些为难,求援似地瞅了瞅吴中有,希望他能出面解释解释。吴中有会意,壮着胆子说:“首长,这是在北京,不像在白沙市——” “北京怎么啦?我们有紧急公务,耽搁不得。”隆书记起着高腔,把座椅就是一拍,吓得吴中有马上噤声。 老范无奈,只得打开警报器。马上,尖利而又威严的警报声响了起来。为了进出方便,老范按吴中有的要求,特意把专车挂着武警车号牌。果然,警报声响起,前面的车还是放慢速度,开始避让,后面的车也没敢随便超车。于是,老范学着那些黑的司机,哪里有空隙就朝哪里插。终于,小车突围成功,快速前行。 跑官要官,一般被认为是在中下级官员中存在的问题。其实,一些高官同样为头上那乌纱奔忙着。只是,表现的方式更委婉,过程更含蓄,更因层次较高,不为人知而已。隆国强也好,谢乔庚也好,这次的北京之行,说到底,同样是为了巩固官位或者升迁官位而奔波忙碌。连这样级别的官员都要如此,我这样的小蚂蚁更需如此了。要爬到隆书记这样的位置,得哪个时候?再说了,我还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里,吴中有心里禁不住涌上一丝酸楚。 正悲哀着,唐兴军打来电话。吴中有急忙摁通,说:“兴军,事情怎么样?” 唐兴军说:“老爷子说可以见个面,不过这几天开会,事情太多,可以在会议结束的当晚会会。” 只要能见面,就表明事情会有转机,隆书记极有可能掌控江北省班子成员提名的主动权。想到这,吴中有由衷感谢道:“兴军,太好了,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谢你!” 唐兴军说:“这个倒没必要,你要感谢我的话,还是多和笔妹子交流。” 听唐兴军的意思,似乎他很希望吴中有和许笔畅来往。吴中有嗯声答应,他刚挂断手机,隆书记就问道:“怎么样?” 见隆书记如此迫切,吴中有忙说:“兴军说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这几天开会,得到会议结束的那天。” 隆书记吁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会议地点在嘉兴大酒店,这是个五星级大酒店,在一环。报完到,拿着房卡,吴中有陪隆书记去511房间。打开门,吴中有检查了一下,发现房间不是套间,而是个复式楼,上下两层,各有一个铺。“省委一号书记的住宿房间,怎么是这样的待遇?”吴中有有些不满,发着牢骚。隆书记倒没什么,说:“不碍事,你睡楼上,我睡楼下,相互照应,又互不干扰,很好的,很好的。” 见隆书记这么说,吴中有不好再说什么。 陪隆书记聊了一会,到了吃晚饭时间,吴中有提醒他,陪着去餐厅吃饭。餐厅在二楼,为了锻炼身体,隆书记坚持走步梯。到了餐厅门口,吴中有发现进出的人还是蛮多的。 隆书记不时会和熟人打招呼,当然,不时也有熟人和他打招呼。吴中有倒也轻松,虽然在电视上见过一些省的省委一号书记、省长,可他没打过交道,他们更不认识他,免了相互招呼。不过,他发现还有人根本没见过,而且人数不少。 这次会议不是只有省委省政府的一把手吗?怎么有这么多人吃饭,有些领导应该不是省委省政府的一把手。吴中有一边想着,一边找座位。很快,他帮隆书记找到了座位,因为那里有他的名字。可是,他的名字找了好久,他还是没有找到。 见旁边有个服务员,吴中有过去,说:“请问一下,我怎么找不到我的名字?” 服务员很礼貌地说:“这个情况我不清楚,您得问我们的领班。”说着,她指了指站在服务台的那个美女。 于是,吴中有又走过去,说:“美女领班,怎么找不到我的名字?” 美女领班微微一笑,说:“这几天里酒店承办了两个高级会议,因为场地有限,副厅以下的干部只能到地下室吃饭。对不起,您如果没有名字,表明您得去地下室吃饭。” 听了解释,吴中有只觉得自己的脸就是一热。顾不得致谢,他匆匆逃离餐厅。 地下室里很热闹,人们吃得正欢。老范也在里面,见吴中有进去,招呼道:“吴秘书,你怎么也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这不是奚落我吗?吴中有没有理睬,自顾自地打好饭,找了个座位吃将起来。老范跟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说:“怎么,心里不舒服?” 吴中有瞪了他一眼,说:“你才不舒服呢!” 老范说:“你的表情已经泄露,别不承认。小吴,你别往心里想,没什么的,在哪里吃饭还不是一样吃?人生在世,不管正处副处,最后都归一处。你最大的官,最后也只占那么一块地方,多了没意义。” 吴中有正烦着,没好气地说:“你不说话憋不死你!” 老范说:“小吴,你已经有心理疾病了,千万得注意,别害了身体。好啦,你们开会,我无事可做,想爬爬长城,你代我向隆书记请假。”说完,他端着饭碗,离开了吴中有。 看着老范嘚瑟劲,吴中有倒有几分羡慕。 接下来几天,吴中有是冰火两重天,开会的时候他享受高级干部待遇,可以陪着隆书记进会议室,帮他作会议记录;吃饭的时候,他享受司机待遇,去地下室和司机、服务员们一起吃饭。他发现,到地下室吃饭的秘书没几个,他就是没几个当中的一个。 看样子,外省省委一号书记、省长的秘书级别都不低,一般都是副厅级甚至是厅级。想着这个问题,吴中有很懊恼。我也是省委一号书记秘书,为什么我就是正处级呢?不行,我得向隆省长提出来,我应该享受副厅级干部待遇。 散会那天下午,隆书记心事重重地开着会。坐在一旁的吴中有看在眼里,知道他的心事,便偷偷地发了条短信给唐兴军,问他事情办得怎样。很快,唐兴军回了短信,说:“中有老弟,这个事有点麻烦,先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看到这个回复,吴中有的心就是一凉。他不敢给隆书记看,免得他更加烦躁。看来,谢乔庚的活动起作用了。隆书记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帮隆书记想办法。 可是,我想什么法子呢?坐在那里,吴中有焦躁不安。见台上的领导正讲得起劲,没有注意台下,他便偷偷地溜了出去。走到外面,他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干脆拨通唐兴军的手机,直接对话,说:“兴军,你在哪啊?” 唐兴军说:“我在新闻中心,怎么啦?。” 吴中有说:“事情很急,我得和你见个面。” 唐兴军说:“兄弟啊,你没搞错吧,我正忙呢。” 吴中有说:“这个事很急,你得帮我,帮帮我这个未来的表妹夫。”他一急,居然扯出这个关系。 唐兴军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说:“好,你马上到新闻中心门口来。” 吴中有急忙赶过去,见唐兴军站在门口。他走过去,把他扯到角落,说:“兴军,隆书记刚刚接任,有人想挖他墙角,你得马上帮我找一个靠得住的大领导,让我反映情况。” 唐兴军说:“周副总理都不行?” 吴中有说:“不是不行,是情况出现了变化,你想想,原来计划好的今天见面,到现在还没有确定,这不明摆着是出现了变数吗?隆书记好歹是省委一号书记,想见个面还是应该的吧。很显然,周副总理暂时不想见他,免得尴尬。等任命书下了,生米煮成了熟饭,事情就铁板砧砧,落定了。” 这个分析是有道理,让唐兴军恍然大悟。他想了想,说:“一时之间再去找另外的大领导,不容易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领导能随便见吗?就连省委一号书记都不能随便拜访,何况我们这些小卒子?” 吴中有求道:“我知道事情难,所以才能找你。你想不出法子,这事就麻烦,我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 猛地,唐兴军拍了下脑门,说:“有了!” 吴中有说:“你快说,怎么办?” 唐兴军说:“晚上你和我去天上人间!” 吴中有说:“这个时候,我哪还有闲心去那样的地方!” 唐兴军说:“今晚上约我去的是周达,他还邀请了杨康。” 周达就是周副总理的公子,以前打过一次交道,可杨康是什么人物呢?吴中有不由问道:“这个有用吗?” 唐兴军说:“怎么没用呢?我告诉你吧,周副总理的家教很严,周达一般不参与其它事情,可杨康不同了,他的父亲是大领导,疏于管教,他经常借他父亲的招牌办事情,他父亲知道了也不管,由着他。今晚上你和他套套近乎,把事情和他说说,再请他回去和他老爸说说,事情肯定能成。” 听唐兴军这么一解释,吴中有感觉事情有希望了。他激动地住唐兴军的手,说:“老表,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绝对不含糊。” 唐兴军说:“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这么客气干什么。”说完,他挥了挥手手,进了新闻中心。 等唐兴军进去,吴中有不禁哑然失笑。第一次来北京,廖东西请他去天上人间,他没去;这次来北京,邵英博提出来去天上人间消遣消遣,他也不愿去。可到头来,还是得去,而且得主动去。世事难为事事为!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 因为这个事情不方便告诉隆书记,可又得告诉隆书记,吴中有决定不进会场,直接发短信。他想了想,编辑短信说:“隆书记,我帮您办事去了,请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妥。散会后,您不要急着回去,先吃晚饭,然后在驻京办歇息,等我回来。记住,千万别单独外出,免得发生意外。” 发完短信,吴中有决定马上去天上人间打探情况。想到天上人间是个高档娱乐场所,进去的费用肯定不菲,得有笔钱。他想了想,裤兜里仅两千多块钱,肯定少了,得去银行取。想到这是自己好不容易积攥下来的钱,他又舍不得,想打电话给谭露,要他打钱来。可一想,这么点小钱,就要他打钱,犯不着,等要用大钱的时候再打电话不迟。他想找邵英博,又担心他泄露出去,再说了,拿人家的手软,以后讲话不起。 这样想着,吴中有决定还是取自己的算了。于是,他匆匆忙忙就近找了一家工行,咬咬牙用银行卡取了五千块钱。然后,他拦了辆的士,赶往目的地。大约半个小时,的士在一片灯火辉煌的地方停下。 天上人间全称叫北京天上人间夜总会,位于朝阳区东3环路北京长城饭店西侧副楼,距离机场只有五分钟的路,离中国国际展览中心也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华灯下,镶嵌有天上人间招牌的门楼熠熠生辉,非常漂亮。两旁是身着红色姓感装的姑娘,正用微笑迎接过往客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上人间?站在门楼前,吴中有不禁有丝胆怯,不敢挪步。他莫了莫口袋,心想,加上刚才从银行里取的钱,袋子里有八千多块钱,应该可以消费一次吧!可是,另外一个想法又让他犹豫,八千块钱可是他三个月的工资,一个晚上就花光了,岂不可惜? 就在这个时段,已经有好几个人群进去了,而像吴中有这样单个行动的个体极少。因为,天上人间之所以被炒作得如此神话主要是因为能在这里消费的个人还是很少的,大多数是公司性消费或者政府团体消费,也就是俗称“烧钱”的那种消费方式。 正犹豫中,一个姑娘笑地过来,彬彬有礼地说:“先生,请进!” 吴中有还没做好思想准备,慌忙说:“我、我不是来娱乐的,是、是进去找人的。” “先生,既然来了,顺便娱乐娱乐,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姑娘挑了挑眉头,很温柔地做了一个弯腰请进的动作,不容人拒绝。看来,这里的姑娘都经过了很专业地训练,懂得如何吸引客人和留住客人。 不过,为了隆书记,为了前程,这钱不能吝啬,必须得花。想到这,他莫了莫口袋,厚厚的一叠很有手感,便说怎么进? “先生,门票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票,一百块钱,一种是贵宾票,两百块钱。其实,这两种票没什么质的的不同,就是贵宾区的姑娘漂亮一些学识高一些,其它服务是一样的。先生,您购哪类票?”姑娘笑地解释,征询客人的意见。 她的解释很到位,也很温柔,一点也不让客人难为情,就像在家里一样,让人感到亲切。周达他们是高干子弟,来这里肯定是在贵宾区消费。想到这,吴中有咬了咬牙,说:“来四张贵宾票!”说完,他从袋子里掏出八张老人头,递给那个姑娘。 姑娘接过老人头,用经典动作辨认了一下真假,放进袋子,掏出四张精致的门票,递给吴中有。然后,她又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邀请客人进去。吴中有接过票,说:“等下我有三个朋友会过来,告诉他们票我已经买了。” 姑娘微笑着说:“先生,等下来这里的人很多,我不能判断哪三个客人是您的朋友。要不,你先挂个电话告诉他们,免得到时候出现误会。” 吴中有想想也是,便掏出手机,拨通唐兴军的手机,说:“兴军,我在天上人间等你们,票已经购好。” 唐兴军说:“吴秘书,你只要买自己的ok了,有人请客,我们的就不要你买了。” 有人请他们的客?吴中有又惊又喜。挂了手机,他不要意思地说:“美女,真不好意思,我那几个朋友买了年票,我得退三张。” 姑娘显出不高兴的神色,撇了撇嘴,但还是把六百块钱退给了他。小心地攥着门票,吴中有进了大门,经过一个通道,然后进了一个闪着灯光的大厅。一进去,他就被镇住了。前台站着许多姑娘,一个个个子高挑,一色的红色迷你超短裙,凹凸有致,体态婀娜,这可是吴中有一辈子都没见过。 “先生,您的票?”一个姑娘过来,彬彬有礼地询问。 “哦,给你。”吴中有反应过来,把票给她。随后,在她的引导下,在大厅右边的一张小圆桌旁坐下。随后,她端来了一杯饮料,说是柠檬汁。奶奶的,两百块钱就换了一杯柠檬汁! “帅哥,要我陪你聊聊天吗?”一个姑娘过来,娇滴滴地问。 因为是第一次来,吴中有不懂行情,不知道消费情况,不敢冒昧,急忙摇头说:“不要,我是来找人的。” 闲着没事,口中又觉得干,一杯柠檬汁,还没尝到是什么味道就没了。吴中有端着空杯子,苦笑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大厅里狂欢的男男女女。不时,有男人会伸出手,莫姑娘的屁股或者凶脯,而姑娘们呢,很配合地发出姓感的尖叫声,让大厅里充满肉惑。 212京城里的大少 闲着坐了半个小时,时间到了八点十分。这时,唐兴军过来,后面跟着周达,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帅小伙。看样子,他就是唐兴军说的京城大少杨康,没想到长得这么帅气,有点像明星王力宏。 吴中有急忙迎上去,说:“唐老弟,达老弟,你们来了啊。这位帅哥肯定就是康哥了。” “吴秘书,这是康哥,你要会的人。不过,我们现在得去见个人,等下我再来叫你。”唐兴军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就殷勤地带着那两个大少进了一个叫至尊vip区的通道,消失在纸醉金迷中。没想到兴军如此热情,帮我安排,还帮我请客,看样子事情会有眉头。 这个唐兴军,太让人感动了!吴中有喃喃自语,有一种想向隆书记汇报工作的想法。要不是在天上人间,这个电话肯定打了。他忍了忍,收回目光,又投向大厅,看灯红酒绿,看痴男怨女。 过了一会,又有一个姑娘过来询问,主动介绍道:“帅哥,要什么服务?陪聊400块,出场1200块,包夜3000块,大帅哥需要哪种服务?”她弯着腰,把脸凑过去,口中的气味呵到了吴中有的脸上。因为她的里衣像小网兜,没有完全兜住那个秋,两个小球露出大部分,似乎要滚落下来。 吴中有吓了一跳,急忙移开视线,说:“我、我找人,暂时不要这些服务。”其实,眼前这个姑娘蛮姓感的,举止言谈也不俗气,应该是读过书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作贱自己,来干这些肮脏的事。隐隐地,吴中有心中涌出同情。 “哟,还蛮讲究的,想挑肥拣瘦。”姑娘嘴巴一嘟,眉毛一挑,生气了。 吴中有不敢回嘴,急忙端起杯子,想去喝柠檬汁。遗憾的是杯子里空空如也,让他一阵尴尬,只得别过头闷着头坐着。见客人不做声了,姑娘没趣,只得摇着屁股,找别的客人去了。前面有很多姑娘,装扮都差不多,吴中有扫寻了几次,想找到一点什么答案。 可能因为还早,客人来得不多,那姑娘没招到生意,又摇着屁股来到了吴中有桌前,说:“帅哥,本姑娘反正没事,就免费陪你聊聊天。” 吴中有正好想打听下情况,忙说:“可以,你喝什么饮料?” “我呀,不喝饮料,来一杯白开水就可以了。不过,也要花你五十块钱哟。”姑娘说完,招了下手,示意一个男服务生过来。吴中有忍着心痛,递给服务生五十块钱,要他端杯白开水来。 不一会儿,白开水来了。姑娘接过去,很优雅地抿了一小口,然后笑地看着吴中有。 白开水都要二十块钱,那饮料就更贵了。很显然,姑娘在帮自己省钱。吴中有涌出一丝感激,同时又有一点不好意思。没钱,怎么到这样的地方来消费?那不是打肿自己的脸,充胖子! 吴中有端起柠檬汁,又想喝一口,掩饰不安。没想到里面没了,他喝了好久都没喝到。这下更不好意思,他的脸刷地一热,肯定红了。幸亏灯光昏暗,看不清自己的面容,要不然,肯定会被她笑成草包。 见他那熊样,姑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帅哥,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我是、是第一次,我是到京城办差,顺便来看看。”吴中有傻乎乎地回答,没想到要撒谎。 “帅哥,你刚才说找人,是找谁呀?”姑娘想起了这个问题,主动关心起来。 其实,吴中有是撒谎,没想到会有人问,一下子没辙了,情急之下,想起网上曾报道过天上人间的什么第一花魁第二花魁第三花魁,不过这些人不是自己去找的,也不敢去找到的,便随便说了一个网上出现过的名字,说:“我找一个叫汤惠的姑娘。” 姑娘一听,惊得站起身来,仔细打量起吴中有起来。吴中有不解,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没想到你还是个人物呢,你知道你叫的姑娘是谁吗?她是我们楼里的名牌花魁之一,排在第十一位,绰号红娘子。” 自己随便叫个姑娘的名字,就是楼里有名的花魁,这让吴中有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的眼光不错,一叫就是一个极/品,惊的是自己哪有这么多钱去叫花魁,那不是出自己的洋相吗。他正要表示拒绝,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她笑话。 姑娘有点不高兴,坐下去说:“难怪对我不感兴趣,原来你只喜欢大牌,只喜欢花魁。只不过很遗憾,她在至尊vip服务区,不在这里,你要找她,得去那里。” 哦,谢天谢地,原来不在这里。吴中有暗暗地松了口气,装作很失望的样子。 大厅的客人开始增多,姑娘过往也频繁起来。有陪聊的,有出场的,当然,哪些是过夜的就不得而知了。那姑娘是做生意的,肯定生意要紧,见吴中有还是没有点她的想法,有点坐不住了。她看了下门口,见有客人来了,顾不得和吴中有打招呼,忙迎了上去。 这里面的姑娘都是肉女人,除了钱,不会为了别的。吴中有莫了莫自己的裤带子,厚厚的一叠钞票,很有手感。传说,天上人间的服务另类独特,更有网友戏称能去天上人间消费一次就死而无憾了。真有这样神奇?点不点一个姑娘,出出场,甚至过过夜什么的?吴中有瞅了瞅周围,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也没有认识自己的人,即使点了,不会有人知道。 站在前台右侧的第五个姑娘吸引了吴中有的视线,她身穿一件低凶的黑色紧身衣,脚上穿着长筒皮靴,露膝短裙,是吴中有喜欢的那种装扮,不太显露但又露出了部分,有朦胧美。 脑海中,幻化出那个姑娘的裸体。她的双秋,肯定是c类的杯,而且最重要的是形状非常好看,向上翘起,极富弹性。还有那修长的大腿,线条流畅,连接着充满肉惑的芳草地。 想着想着,吴中有的开始兴奋起来,下面的小弟似乎有了反应。 她走过来了,是来找我的吗?吴中有就是一惊,急忙收回眼光,免得自己兴奋。很快,裆部恢复平静,不再翘起。可能是小弟憋得太久了,见不得暴露女人! 那女人过来,把手搭过来,放在他的肩膀上,说:“帅哥,跟我走!” 马上,吴中有闻到了一股女人特有的体香,一种久违了体香。他咽了下喉咙,说:“对、对不起,我、我在等人!” 女人咯咯咯咯地笑了一会,说:“我都看你坐了半响,哪有这样等人的。别等了,本姑娘陪你乐乐,包你满意。” 这样主动的女人,而且是公开场合下这样主动的女人,吴中有可是头一遭见到。他害怕了,急忙后退,让肩膀离开她的手,然后才说:“谢谢,我、我不需要。” 见他怕得那样,女人很得意,说:“你真不跟我走?那你别后悔,如果唐记者再要我来喊你,你可得付酬劳给我。” 是唐兴军要她叫我的?吴中有半信半疑,说:“是唐兴军唐记者要你叫我的?” 女人嘴一撇,说:“不是他还有谁?你这个傻不拉几的样子,就是加倍付钱,我也来不了兴致。怎么啦,还不跟我走?”说完,她一个转身,屁股一扭,朝至尊vip服务区走去。 管她呢,先过去再说!吴中有急忙快走几步,跟了过去。通过一抄手游廊,转过凤凰插屏,吴中有看见唐兴军、杨康、周达三个。他急忙抢步过去,越过那个女人,跟在他们后面。 那女人的动作更快,快步走到他们前面,在前面引路。几分钟后,她在一镶嵌着“仙人洞”三个金色大字的门前停下来,轻轻一按,门开了。很快,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出现在他们面前,里面云雾袅袅,确实有几几分神仙洞的味道。 见有人进去,四个穿着姓感短裙、腰间挂着圆形号码牌的美女媚着脸迎上去,众星捧月般把杨康簇拥到沙发上坐下。像一群美丽狐妖似的围住杨康,她们各司其职,有的拿出手帕帮他擦脸,有的给他端茶,有的给他捶背。那个找不到事做的美女,就紧贴着他的耳朵,甜言蜜语起来。 杨康被她们弄得烦躁,说:“好啦好啦,妹妹们,你们是侍候其他兄弟,让大哥我先吸口烟。” 一个姑娘马上从短裙里莫出一个火机,噼啪一声打出火苗,举到他的面前,抢着帮他点烟。 唐兴军说:“康哥,你看你多有魅力,同样是男人,她们就是不理睬我们,就围着你来劲。” 周达说:“大哥就是大哥,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人比人气死人,这点人生哲理你都不懂?” 大伙听他说得好笑,不禁笑了起来。吴中有呆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很是尴尬。 引路的那个女人说:“姐妹们,陪康哥他们好好乐乐。” 周达说:“怎么?梅姐不和我们一起乐一乐?” 梅姐说:“对不起各位,我还得招呼其他客人,等会儿我过来敬各位爷们的酒。”一边说着,她一边双手合起来作了个揖,又叮嘱几个姑娘,要好好侍候,别怠慢了贵客。然后,她闪身出去。 马上,杨康大手一挥,说道:“兄弟们,开宴,开宴!”说完,他率先在椭圆桌前坐下。周达、唐兴军在他的两旁坐下,吴中有见状,挨着唐兴军坐下。不料,姑娘们过来,分别插在他们中间坐下。 吴中有注意到,这是一张大得出奇的椭圆桌。椭圆桌的中间部分铺着红色天鹅绒,正中放着三个靠枕,乍一看,很像一张椭圆形的铺。桌子上没有大菜也没有小菜,但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刀子叉子筷子勺子大杯中杯小杯。 四个美女各负其责,帮陪在一旁的客人斟满酒,什么茅台酒、法国红葡萄酒、苹果醋。 菜还没上,怎么就倒酒了?吴中有有些不解,定定地看着椭圆桌上的靠枕,搞不清怎么回事。 杨康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说:“唐记者,你搞什么吗,让我们吃空气?” 四个美女微笑不语,唐兴军也笑而不答。周达说:“大哥,您就放心吧,唐大记者请客,怎么会让您吃空气呢?” 唐兴军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拍了三下巴掌。在一旁侍候的美女站起身来,走到墙壁,摁了上面的电铃。很快,杨康对面的墙壁开了一扇小门。随着轻盈的音乐,一股白雾从那小门里涌出来。在冉冉升腾的白雾中,一个身披红色薄纱、足蹬红色高跟亮鞋的美丽女郎,从小门里飘然而出。 杨康眼睛直直地看着红纱女郎,嘴巴半张着,不知不觉流出了口水,滴在桌上。他旁边的美女急忙拿出一张餐巾纸,揩去桌上的口水,并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腿。 冷不丁被戳了一下,杨康很不高兴,眼睛一瞪,说:“你搞什么嘛?” 女郎低眉顺眼,绯红的脸上映出仿古的微笑,轻扬兰花指,举手投足中透出一股女人味道。“心似比干多一窍,身如西子胜三分。这不是林妹妹吗?”看着看着,杨康禁不住起诗来。 女郎微微下拜,表示对他的赞赏的感谢。然后,她轻摇碎步,走到椭圆桌前,把玉臂一扬,让肩上的轻纱飘然离开躯体。马上,一身白白净净的女人肉颤颤巍巍地亮在大伙眼前。 杨康兴奋得脸部变形,一边鼓掌一边赞道:“好好,我就喜欢这种娇羞型的。” 于是乎,美体宴正式开始。一轮过去,又一轮开始。当中,因为周达使坏,引发矛盾。 “轰隆——”众人正看得入迷,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急急回头,看到一个脑袋活像冬瓜的彪形大汉,一脚踢开暗门,提着两个油锤般的大拳头,弯着腰钻了进来。进门后他的腰渐渐直,直,最后猛地,脑袋就几乎着了天花板。跟在他的身后进来的,就是方才那个受了委屈的姑娘姐。 紧跟着那个,又进来一个大嘴巴深眼窝、皮肤黢黑的女人。唐兴军认出了这个女人,知道她是京城有名的三大妈之一胡妈,在黑白两道上都很玩得转。他预感到事情不妙,就站起来跟那个著名的大妈打招呼:“胡大姐,好久不见了。” 但那装出根本就不认识他的样子,严肃地问:“你们哪个大胆,了我的小姐?” 周达身而出,说:“是老子打的,怎么啦?” 姓胡的咪问:“你凭什么打她?” 周达说:“她不懂规矩,冒犯我大哥,该打!” 妈冷笑道:“即便她不懂规矩,也轮不到你来打!” 周达道:“打了就是打了,你说怎么办吧!” 胡妈说:“我们也不能怎么着你,不过是替我们的小姐讨个公道罢了!” 妈对着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便虎虎地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捏住了周达的脖子,就像拔大葱似的提了起来。周达当然不甘心就擒,举起双手去掰大汉的手,但如何掰得开?大汉拎着他的脖子转了几圈,一松手就扔了出去。周达碰到墙上,团着身体跌下来,嘴里发出一片惨叫。 “你敢打我兄弟!”唐兴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子,朝那大汉刺去。大汉看上去很笨,可对付刀子一点也不含糊。他一个闪避,举起手一劈,手正劈在唐兴军的肘子上。只听见啊哟一声,唐兴军一松手,刀子掉在地上。 这样下去,接下里轮到康哥和我挨打了!见情形危急,吴中有急忙起身,给胡妈作了一个大揖,说:“大姐,今日的事是我挑起的,不怨我的两个兄弟,如果要打,就让这位好汉打我。如果打也不行——”他弯腰捡起三虎那把刮刀,递给胡妈,“那就请大姐亲自动手发落吧,我绝不还手!” 杨康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说:“胡妈,今日是我做东请客,有什么事该我兜着。再说,您的小姐也有不对的地方。” 胡妈说:“有什么侍候不到、言语不周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她们都是些孩子,你们应该多担待。实在要打,也是我打,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们动手。干我们这一行的,下贱是下贱了点,但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有人的尊严,你说对不对?我的小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胡妈指着那个挨过打的姑娘,“你们知道她陪谁坐过台吗?说出来吓你个半死……” 杨康说:“胡妈,那你说来,让我吓个半死再说。” 胡妈说:“好,你等着。石头,先把他打趴了再说。” 听到指令,那个大块头走过去,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吴中有的肩头上。哎呦一声,吴中有痛得蹲身子。但很快,他又直起身来,踉跄着过去,挡在杨康面前。 213会所神秘政要 胡妈迷得意地干笑了一阵,说:“先吓你个半死,再来收拾你。小子哎,你听着,她陪坐的可是公安部里的大领导,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贺处长。小子,你怕了吧,我收拾你是你自找的,没人敢帮你。” 杨康说:“贺处长叫贺海,平日里我叫他贺害,一个小小的处长,也敢来吓我?胡妈,这样,我打个电话,要他五分钟之类赶来到我这里报到,这矛盾就解了。如果他五分钟内没赶到,那我让石头狠揍一顿,如何?” 那姑娘在一旁说:“妈迷,你别信他的,他这是使缓兵之计,好等人来救他。石头,先揍趴下他再说,让他尝尝得罪老娘的滋味。”石头听了,看着妈迷,等她下指令。 胡妈迷咬了咬牙,说:“好,我就信你一次,看你耍什么花招。” 杨康扯了扯吴中有,说:“兄弟,你够仗义,你的忙我帮了。来,过来坐,陪我喝一杯。” 是死是活,只能听杨康的了。想到这,吴中有又回到座位,陪坐在杨康一侧。等他坐下,杨康掏出手,滴滴答答地摁了一通号码。然后,他把手机的扩音器摁开,说:“贺害,我,杨康,限你五分钟之内赶到天上人间仙人洞来。” “啪”一声,没等对方回话,杨康把手机一关,说:“唐大记者,你说这个老虎菜怎么吃,过来示范示范。” 看着杨康快活地吃着老虎菜,大块头双手搓着,恨不得一拳头砸过去,让他永远快活不了。 胡妈迷看了看时间,说:“只有一分钟了,石头,给老娘准备。” 听到命令,大块头快步过去,站在杨康身后。吴中有见了,忙站起身,插在他和杨康中间。这种情况之下,唯有这个举动,才有可能博取杨康的高兴,让他接近自己。 胡妈迷看着手表,说:“我开始倒计时了,30,29,……”很快,数字数到了各位数,气氛骤然紧张。石头提起拳头,瞅着他的老板,只要胡妈一声令下,他的拳头肯定会落在吴中有身上,让他尝尝厉害。 “你吃了豹子胆啦,给老子滚开!”随着一声怒喝,一个人快步进来,用枪指着大块头。 胡妈迷一看,见来者正是贺海,忙说:“贺处长,他们打了你心爱的姑娘,我在教训他们,你怎么反而帮他们呢?” 贺海骂道:“老婆子,你懂个屁,你要是敢伤康哥一根毫毛,我射你十个窟窿。”说着,他把枪晃了晃。那样子,绝对不是吓唬。 胡妈迷吓得就是一哆嗦,忙说:“石头,快退下。”石头听到指令,急忙退下去,躲在胡妈迷的一侧。贺海收好枪,站到杨康面前,啪地一个立正,说:“康哥,贺海奉命赶到,请指示!” 杨康说:“你的人呢?” 贺海说:“在外面候着呢!” 杨康说:“让他们进来!” 贺海说:“是!”说完,他拍了三下掌。随着掌声,四个身着制服荷枪实弹的彪形大汉走进来,笔直地站在杨康面前。 “辛苦了,你们去吧!”杨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马上,那四个保镖式样的人应声退了出去。看他们样子,应该是训练有素的警卫。让他们进来,又马上让他们出去,杨康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显显摆,吓唬吓唬胡妈。见达到了效果,没必要继续下去。 杨康招了招手,说:“贺害,你过来,陪我这位兄弟吃吃老虎菜。” 贺海看了看吴中有,又看了看躺在椭圆桌上的裸体美女,咽了咽喉咙,说:“这个这个,我不敢,怎能和您的兄弟一起共享老虎菜。” 杨康说:“没事,我许你,你就有这个资格。回头,我和我老爸说一声,解决你的副厅级。” 贺海一脸感激地说:“太谢谢康哥了,太谢谢康哥了。” 威风凛凛的公安部领导,在那个小子的面前,居然像条叭儿狗。见这个样子,那姑娘、胡妈迷再也不敢闹了,又陪了几声不是,才乖乖地退了出去。于是,几个人重会椭圆桌,一起享用老虎菜。 散了宴席,杨康他们走了。目送他们离去,吴中有突然感到心头一阵痛疼。他急忙走到一旁,蹲身子,免得昏倒。过了好久,他才感觉好了一点。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隆书记的,他见我这个时候还没回去,应该是惦记我,想问我情况。吴中有吃力地掏出手机,一看号码,不是隆书记的,而是谭露的。他有些诧异,摁下接听键,有气无力地说:“谭哥,有事吗?” 谭露在手机那头大笑几声,说:“中有老弟,怎么,累着了?” 吴中有说:“什么累着了?” 谭露说:“人体盛宴那样的大餐,谁吃谁累,这是正常现象。” 他在白沙市,我在北京城,他怎么知道我吃了人体盛宴?吴中有就是一惊,忙说:“你怎么知道的?” 谭露笑了笑,说:“中有老弟,你办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兴军,我还真不知道呢。” 吴中有说:“原来是兴军告诉你的,他也真是,怎么把这事情告诉你了?” 谭露说:“他不告诉我,你怎么解决?那个杨大少,我听说过,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儿。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空口打哈哈肯定是不行的,人家一般的请客瞅不上,还不如不请。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要兴军全权负责,帮你这个忙。” 原来是这样,也真难为谭哥了。吴中有感激地说:“谢谢你了!” 谭露说:“没什么,兄弟之间,这是应该的。” 吴中有说:“那花了不少钱吧!” 谭露说:“不多,就五万。” “什么,五万?”吴中有大吃一惊,“我两年还存不了这么多钱呢。” 谭露说:“中有,你现在还不了解,这样的数目,对于他们来讲,那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好啦,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向老爷子好好汇报汇报,免得他担心。” 吴中有说:“谭哥,你想得真周到,好的,那我挂了!” =======黄金分割线=========== 次日上午,隆国强坐在房间,没有出门。其实,中央的会已经开完,他可以回江北省了。可是,他心头有个疙瘩,急需解去。吴中有默默地陪坐在一旁,陪他一起等待。 邵英博请示了几次,想陪隆书记到外面走走,都被吴中有拦了回去。那个曹国和,只在门外站了一会,便不再出现。他知道,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已经改变不了留给隆书记的印象,接下来他等待的就是安安稳稳退休,颐养天年。反正到年龄了,他也不想什么。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唐兴军终于打来电话,说:“中有,杨首长,哦,就是康哥他爸,同意见隆书记,时间是十一点过十分,地点是天龙娱乐会所。” “太好了!”吴中有激动地说,“天龙娱乐会所在哪,你得告诉我。” 唐兴军说:“这是个私人娱乐会所,不对外开放,你们到了颐和园大门口后,拨我的手机号码,我再告诉康哥,他会派人来接你们的。” 吴中有说:“好的,我知道了。”挂断手机,他激动地把这个消息告诉隆书记,隆书记听了,欣喜万分,大步朝门外走去。吴中有急忙拎着包,拨通老范的手机,要他赶紧候车。 老范的动作很麻利,等他们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发动车子在等。一直在听动静的邵英博见有情况,马上下楼,候在小车旁。见隆书记来了,他急忙拉开后座车门,还用手搭在车,以免隆书记撞头。 对这个动作,隆书记还是很满意,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很快,小车驶出驻京办,直奔颐和园。半个小时后,小车到了颐和园大门口。一下车,吴中有就拨通唐兴军的手机,告诉他已经到了。唐兴军说,你们等会,我马上联系。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帅气小伙子从颐和园里面出来。看他的步伐,吴中有第一次感知什么才是军人的标准步伐。小伙子简单问了几句,便带着隆书记、吴中有进了颐和园。 颐和园里面的游人比较多,熙熙攘攘的。经过一个通道,向右拐进一个小巷,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在过道的两侧,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特勤。大约又步行了十五分钟,终于到一红色楼房前,小伙子停住脚步,说:“到了,你们请进吧。” 吴中有急忙道谢,陪着隆书记朝红楼门口走去。这栋红色楼房挂着一块巨型匾额,叫天龙娱乐会所。刚到红楼门口,两个特勤伸出手,礼貌地说:“对不起,请您出示会员卡!” 吴中有说:“什么会员卡,我们是被邀请来的。” 特警依然礼貌地说:“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接待会员,非会员不能进去。” 怎么回事啊?吴中有急忙退到一旁,拨通唐兴军的手机,告诉他这个情况,问怎么办。 唐兴军说:“哦,我忘了这个情况,这是个高档私人会所,只有会员才能进去。而且,会员的身份是保密的,不允许外传。这样吧,我再和康哥打个电话,看他怎么处理。” 隆书记站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很显然,他在为这样的遭遇不高兴。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即便去见党的总书记,也应该不会遭拒绝。没想到进一个私人会所,却屡遭拒绝,不得允许就进去不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私人高档会所?听说北京有各种私人会所多大4000余家,按种类分,有养生会所,健身修闲会所,文化娱乐会所和聚会餐饮会所等。会所大部分采取会员制,只有具有一定的身份,缴纳一定数额的会费才能成为该会所的会员,享受该会所提供的服务。北京市内的私人会所定位也各有不同,有的会所公开挂牌,对外营业,像“俏江南”老板在京开的著名的“兰会所”就属此类,但市面上更多的是既不挂牌也不署名的“私迷”会所。海淀香山附近一家私人会所,入会的标准是资产超过千万的企业老板,一次性缴纳50万元会费。朝阳东四环一家私人会所,成为会员的标准必须是“名人”,并且必须一次性缴纳30万元会费。该会所股东之一冯先生介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该会所的会员,仅仅有钱还不行,必须通过资格审查才可以。曾有一名不锈钢商人,带着30万元会费要求入会,经过审查,发现该商人并不是“名人”,而是想通过会所认识一些“名人”做生意,会所拒绝了该商人的入会要求。 正想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红色旗袍的姑娘姑娘过来,说:“请问,哪位是隆国强隆书记?” 隆国强急忙说:“我就是!” 红色旗袍姑娘说:“请您出示工作证!” 隆国强说:“我是江北省省委一号书记,没有工作证。” 确实,省委一号书记这一工作,应该没有制也没必要制什么工作证。红色旗袍姑娘怔了一下,说:“那请您出示身份证!” 隆国强诧异了一下,说:“这个,这个身份证,我也没带。” 红色旗袍姑娘歉意地说:“对不起,您没有工作证,也没有身份证,我无法确定您的身份,不能带您进去。” 吴中有急忙打开公文包,说:“首长,您的身份证在这,我帮你带着呢。”说着,他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红色旗袍姑娘接过身份证,拿过一个小型仪表。她把身份证往那上面一放,很快,仪表上显示出相关信息:隆国强,男,西北省人,现任江北省省委一号书记。这仪表,真神了,像交警们用的快速查司机驾驶证的仪器。 查了身份后,红色旗袍姑娘又对着相片看了看,确定是本人之后,她才微笑着说:“隆书记,对不起,这个程序是我们会所的必走程序,请您理解。” 隆书记没说什么,心里头却翻江倒海。这是首都北京吗?为什么有这样的会所?不过,他不能露出半点不满意,因为,他要拜访的神秘政要就在这里面。 见隆书记顺利通过审查,吴中有主动配合,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递给红色旗袍姑娘。红色旗袍姑娘接过工作证,瞅了一下,还给吴中有,说:“对不起,我们会所只接待正厅级别以上的客人。” 吴中有接过自己的工作证,半响没有出声。等他回过神,隆书记已经跟着红色旗袍姑娘进了红楼。 这次来北京,真晦气!吃饭的时候要副厅级,进会所的时候,要正厅级,什么世道!这些神秘会所,究竟为何而生,又有着怎样的运行规则?莫名地,吴中有有想知道的渴望。 隆书记进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不过,吴中有不敢离去,就像等孩子的大人,生怕错过了时间。不时,还是有客人进出。忽地,他有了主意,躲在一旁。当一个男客人出来的时候,他也假装是刚从里面出来,紧跟上去,一边走一边生气地说:“林老板,我要退会。” 男客人回头看了看,见没有别人,说:“你是对我讲?” 吴中有说:“林老板,是你介绍我入的会,你不记得了?这个会所不讲信用,我要退会。” 男客人说:“我又不认得你,怎么会介绍你入会?” 吴中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看你看,我烦糊涂了,把你当做了林子龙老板。对不起,对不起,先生,你的客人会到了吗?” 男客人说:“回到了啊,怎么,你的没会到?” 吴中有说:“是啊,说好了今天上午来的,可是没来,让我白跑了一次。” 男客人说:“是不是那个不够数?”说完,他做了做数老人头的样子。 会客人要老人头?吴中有一惊,顺着他的意思说:“你出了多少?” 男客人不无戒备看看吴中有,感觉他没什么可疑,便伸出两个指头。吴中有猜了猜,说:“二十万?” 男客人摇了摇头,说:“是两百万,你出了多少?” 见一个人,居然要两百万,是见什么神秘政要啊?吴中有惊得长大嘴巴,好一会才回过神,说:“难怪我见不着,我、我只出了二十万。” 男客人说:“二十万只能见副厅级领导,你是准备见什么级别的领导?” 吴中有说:“我、我想见副部级的领导。” 男客人说:“见副部级领导至少得五十万,你知道我见什么级别的领导吗?告诉你吧,正部级的,下一届很有可能进常委的大人物。” 不知不觉,吴中有跟着男客人出了小巷子。一辆加长型悍马缓缓驶过来,停在男客人左侧。一个长得很丰满的美女下车,快步过去,勾着男客人的脖子,亲了几亲。然后,她松开手,拉开后座车门。 等男客人上车,丰满美女瞅了瞅吴中有,说:“先生,您是老板的客人?” 她把我当做她老板的客人了!吴中有急忙说:“哦,是,是的,我的车停在那边,你们先走!” 丰满美女打了个响指,上了悍马。随即,悍马悄然启动,疾驰而去。老板,悍马,美女,神秘会所,这是什么组合?看着离去的悍马,吴中有一阵沉思。 糟糕!猛地想起隆书记,吴中有急忙往回走。刚到红楼前面,他便看见隆书记从里面出来。隆书记脸色很严肃,没有丁点儿喜色,难道事情办得不顺利?吴中有忐忑不安地迎上去。 从出门,一直到上车,隆书记始终保持沉默。见他不说,吴中有也不说话,只默默地陪着。老范不知道隆书记是去驻京办,还是回江北省,又不敢问,只得瞅了瞅吴中有。 吴中有明白老范的意思,心想,中央的会议结束了,该见的人也见了,即便事情没有结果,也应该回江北,便说:“老范,回白沙市!”说这话的时候,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隆书记,见他没说话,便知道自己的指挥没错。 上高速的时候,隆书记突然说:“中有,你参加工作多少年了?” 吴中有算了一下,说:“差不多十年了,不过,真正的工作时间还不到两年。” 隆书记说:“这怎么说?” 吴中有说:“前面几年当过教师,当过计经委秘书科科长,还打过工,很不稳定,目的就是图有份工作有口饭吃。自从跟了您之后,我才有事业感,所以说真正工作的时间还不到两年。” 隆书记唔了一声,说:“是吗?中有,回去之后,你向省委办公厅打个报告,申请解决副厅级待遇,理由是便于以后开展工作。” 隆书记主动关心我的级别问题,这是什么信号?哦,对了,肯定是今天的会见很成功,达到了预期目的。想到这,他不由一乐,说:“今天是双喜临门!” 隆书记说:“什么双喜临门?” 吴中有说:“您的事情办成了,我们江北省的前景更好;我的级别有望解决,我的前途也更好。您说这是不是双喜临门?” 隆书记似乎被他说出了心声,不由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214反对他升副厅 下午四点左右,办好出院手续,谭露回到病房,准备帮刘钰婷整理行李。可是,一进病房,他发现行李已经整理好,刘钰婷满怀期待地在等待。 见她期待的样子,谭露心头涌出一丝激动。两个本应该在热恋的人,这么长时间没在一起好好缠缠了,能不迫切?他走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亲爱的,咱们回家吧!”然后,他拎起行李包。 一个回家,马上让刘钰婷湿了眼睛。她挽着谭露的胳膊,小鸟依人般跟着他出了病房门。医院里出进的人太多,出院的,进院的,看病人的,陆陆续续,像蚂蚁一般穿梭。进个电梯,也得分批等待。 见要等,刘钰婷不愿意,说:“谭哥,走步梯吧!” 谭露说:“这是六楼,你又刚康复,还是等吧。” 听着关切的话,刘钰婷一阵感动,说:“谭哥,你真好!” 我好吗?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怀抱,猪狗不如的东西。谭露一阵自责,急忙岔开话题,说:“明天我陪你到桃子湖看看,散散心。” 刘钰婷说:“好啊,好啊,住了这么久的院,真把我憋死了。” 正说着,电梯开了。两个人涌进电梯,面对面地站着。刘钰婷把脸贴在他的凶膛,幸福地闭上眼睛。只是,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她只能懊恼地移开脸,随人流出了电梯。因为停车坪爆满,谭露把车停在行政楼后面,要走好一会。 因为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好,刘钰婷走得娇微微。见她红扑扑的脸蛋,谭露忍不住亲吻了一下。 坐到车上,谭露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他也系上安全带,准备发动小车。就在这时,谭露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正要去接听。刘钰婷拿过他的手机,说:“你开车吧,我帮你接听。” 谭露嗯了一声,发动小车,缓缓启动小车。为了让谭露也能听到,刘钰婷摁开扩音器。 “谭兄,你是不是在接钰婷出院啊?”手机,骇然传来黄松的声音。刘钰婷就是一惊,没有出声。谭露也没有出声,只踩住刹车,挂了空挡。 “谭兄,医护人员告诉我了,钰婷已经办了出院手续,被人接走了。我想啊,这个人肯定是你。本来嘛,我准备明天来接钰婷的,没想到她提前出院。不过也好,我恰好没时间,你帮我把钰婷送到别墅去,免得我去接。” 黄松,你这个畜生!刘钰婷在心头骂着,脸色涨得通红。 见她样子,谭露急忙说:“黄市长,钰婷的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好,我得接她回去修养几天。” 黄松说:“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修养,会是什么样子?谭老板,你总不至于先享受了,再把她送过来吧。要是这样,那对不起了,红色旅游线的绿化工程就只能送给别人了。” 谭露说:“黄市长,钰婷是我的女朋友,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要是这样侮辱我,那、那就随你的便!”说完,他一把抢过手机,把手机给关了。然后,他狠狠地砸了几下方向盘,伏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刘钰婷木然地坐着,汪着泪水。黄松在监视我的行动,连我提前出院都知道。我在今天下午出院,就是想和谭哥呆上一晚,然后再去他那里。没想到,他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黄松,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得好死的。如果我不去,他就不会给谭哥这个工程,谭哥的公司就会陷入被动。想到这,她抹了抹眼泪,说:“谭哥,你送我去他那里吧!” 谭露从方向盘上抬起头,说:“不,你砸了黄松,他这样急着要你去,是想惩罚你。” 刘钰婷平静地说:“他不过是要我的人,不会过分待我的。”之前,他就有星虐的行为。这样之后,他的行为肯定会更厉害。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为了安慰谭露,她只能这么说。 谭露呜呜地哭着,说:“我不让你去受苦,我不要什么事业了!” 刘钰婷说:“谭哥,你放心吧,没事的!” 谭露说:“我不让你去受苦!” 刘钰婷把车门推开,说:“如果你不送我,我就自己下车,打的去黄松的别墅。” “不!”谭露急忙探过身子,把副驾驶门关闭。刘钰婷趁势抱着他的头,一阵狂吻。谭露撕扯着她的衣服,可同时又急烈地抗拒。因为,在他心头,有这样一个认识:刘钰婷已经是个脏女人,是一个高级鸡女。 就在他想要又在抵制的时候,刘钰婷猛地推开他,说:“走吧!” 谭露咽了下喉咙,挂号档,缓缓驶上主街道,朝碧桂园方向驶去。大约半个小时,小车停靠在黄松的小型别墅前。天色已经暗了,路灯光像幽灵的眼睛,发着可怕的光。 哐啷一声,黑漆大门打开,穿着睡袍的黄松站在门前,像饿狼一样死死地盯着小车。谭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刘钰婷吻了吻他的脸,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谭露拎着行李包,急忙下车,跟了过去。 “宝贝,你终于回来!”黄松伸出手,很夸张地去抱刘钰婷。刘钰婷使劲一挣,从他双臂中挣脱。 等下再好好收拾你!黄松没有气恼,而是对谭露说:“谭老板,辛苦了,进不进去歇息一下?” 谭露把行李包朝铁门里面一丢,反身过去,快步走到车上,发动小车,疾驰而去。黄松朝小车背影打了个飞吻,把刘钰婷推进铁门。然后,他关闭铁门,拥着刘钰婷进了客厅。客厅里亮着吊灯,亮堂堂的。 “宝贝,我想你了!”黄松过去,抱着刘钰婷,涎着脸去亲吻。刘钰婷一把推开他,说:“我好累!” 黄松变了变脸色,说:“刘钰婷,我警告你,是你自愿来这里的。你要是再有半点不情愿,我马上打电话给谭露,要他来接你!”说完,他真的拿起手机,去拨号码。 刘钰婷急忙过去,一把压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拨号码。黄松狞笑着,扯掉她的衣服,把手伸向她的密处。 刘钰婷一阵哆嗦,说:“我从医院里面出来,得洗个澡。” 这个要求合理!黄松没有反对,松开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看着她进了浴室,他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坐回沙发,拨通谭露的手机,说:“谭老板,你这招苦肉计使得不错,她听话的!” 谭露说:“黄市长,你要是让她看出是我和你合谋的,就不能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黄松说:“她洗澡去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看出来是你使苦肉计。只是一想,我还真有点羡慕你。她为了你,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牺牲!” 谭露说:“黄市长,求你好好待她,不要虐、虐待她!” 黄松听了,马上露出狰狞的表情,说:“这个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好了,浴室没水声了,她洗完了!”说完,他急忙挂了手机,朝浴室门口走去。隐隐约约,他可以看到刘钰婷婀娜多姿的身材。不过,她正弯着腰穿衣服。 终于,浴室门开了。黄松过去,吻了吻她的脸,说:“来,宝贝,我们好好亲热一番。如果你好好配合,让我舒服,过两天,我就把文件签了,让你的谭哥发大财。”说完,他抱起她,走进了卧室,把她抛在铺上。然后,他………… =======黄金分割线====== 不知道为什么,申请把级别调为副厅级的报告交上去两天了,还没有任何消息?坐在办公室里,吴中有想着这个问题。按道理,这个事是隆书记主动提出来的,有他打招呼,应该不难解决。可问题是,居然没有任何消息!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对方没有打座机,看样子不是好朋友就是陌生人。吴中有掏出手机,见号码是许笔畅的,急忙起身把门关上,然后摁通,说:“许医生,终于打我电话了?” 许笔畅说:“吴大秘书,你不是去乡下,就是上北京,连和你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只好打你电话了。” 吴中有说:“只要是你,我随时都有时间呢。” 许笔畅说:“那好,我想跟你见个面,有件小事情想麻烦你。” 吴中有说:“好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晚餐,到时候详谈,好吗?” 许笔畅说:“可以啊,七点钟我在美丽人生二楼等你。”说完,她便挂了手机。 说实在的,吴中有对她的感觉很好,有种和她一起生活的渴望。可是,她还是黄花闺女,而他是离婚男人,就是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那次爬山之后,因为事情确实多,就在电话里联系过,一下子冷了火。没想到她主动打电话,还主动约自己,看样子,事情会向好的方面发展。 想到这些,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吴中有不由哼起了小调。正哼着,隆书记打来电话,要他发通知,说明天上午九点召开省委常委会。放下座机,他正要拨电话,一一通知常委们。突然一想,这个通知应该以省委办公厅的名义发,不能以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发。 想到这,吴中有拨通省委秘书长宋文波的办公室座机,说:“贾主任,隆书记明天上午主持召开省委常委会,请你通知常委们准时参加会议。” 宋文波说:“这是真的吗?隆书记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吴中有被噎了一下,说:“是隆书记要我通知的,你还不相信?” 宋文波说:“不是我不相信,这是工作程序,不能违反。我核实一下,如果是真的,我会发通知的。” 拎着话筒,吴中有愣在那里半响。好你个宋文波,我当你是省委秘书长,打电话告诉你这事,你居然狗戴帽子人一样做起,给我脸色看。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免得影响心情,坏了今晚的约会。 宋文波去核实,当然是找隆书记核实。因为不放心,吴中有决定还是打电话问问情况,免得被动。个把小时候后,他拨通易尚的电话,问他是否知道收到明天上午九点召开省委常委会。根据他的经验,省委办公厅发通知一般不会直接打电话给省委常委们,而是打给他们的秘书,由秘书再去通知各自的主子。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易尚说他没收到这样的电话通知,也不知道何副省长是否收到。看样子,宋文波这个家伙没有发通知。怎么办?吴中有有些焦躁。要知道,这是宋文波害自己,更在害隆书记。堂堂的省委一号书记要主持省委常委会,常委们居然不知道,这不是天大的笑话?要是让这个成为事实,肯定会传遍江北官场,从此,隆书记在江北省的话就成了一纸空文,没人信了。 如果把这个事情告诉隆书记,只会增加他的烦恼,效果反而不好。想到这,吴中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记得团团转。正焦急中,他忽地想起两天前陪隆书记去北京开了会,顿时有了主意。 稳定一下情绪后,吴中有坐到办公桌前,开始直接拨打省委副书记谢长庚办公室的座机。过了一会,座机通了。说实在话,这样直接打电话给谢长庚,他还是第一次,不免有点紧张,一时居然没说话。 谢长庚在话筒那头说:“我是谢长庚,什么事?” 按道理,座机上有来电显示,谢长庚应该知道这是省委一号书记秘书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所以,他不冷不热地问。 吴中有急忙镇定下来,说:“谢副书记,隆书记明天上午九点主持召开省委常委会,传达中央会议精神,请准时到会。” 前两天,隆书记去北京参加会议,谢长庚当然知道。明天的会议是传达中央会议精神,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参加。听吴中有这样说,他马上应道:“我知道了!” 用同样的方法,吴中有电话通知了其他八位省委常委。忙完这件事情,他一看时间,居然快下班了。把剩余的事情扫了尾,他急忙出了办公室,直奔美丽人生。 还好,赶到那里的时候,还没过七点半。不过,许笔畅已经先到了,点了一些点心在吃。见他来了,她忙叫来服务员,点了饭菜。卡座里灯光比较暗,看不清彼此脸部表情。不过,吴中有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她的热切目光。 很快,饭菜上了。许笔畅很主动地帮他盛好饭,然后才自己盛饭。她的动作很自然,没有刻意为之的感觉,给人甜蜜感。吴中有一边吃,一边说:“许医生,你不是说有事吗?” 许笔畅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是这么回事,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摆几桌宴请一下亲朋好友。没法子,现在风气就是这个样子,我躲都躲不了。” 吴中有说:“这事好啊,过生日就是一个形式,目的就是借机会联络联络感情。” 许笔畅抬起头,说:“我正为这个事愁呢,不知道怎么去弄。” 吴中有心中一动,说:“你可以请我帮你弄?” 许笔畅说:“是啊是啊,我约你来就是为了这事,你能帮我吗?” 自己心仪的姑娘要自己帮她弄生日宴会,只有傻子才会摇头。吴中有听了,激动地说:“可以啊,你告诉我有多少客人,我保证帮你弄好,让你满意。” 许笔畅说:“客人嘛,应该不会超过两桌,就照两桌去办。吴秘书,每桌不要超过四百块钱。” 听她喊吴秘书,吴中有总觉得怪怪的,可又不好怎么提醒,只得说:“既然是生日宴,肯定不能太寒碜。我看就在紫檀湾吧,那里环境好,也有情调。” 紫檀湾在楚江大桥南侧,一到晚上,灯光水影,映成一片,煞是好看,是全城夜景最美的地方,又小秦淮之称。既然是这样的地方,消费自然高。听吴中有说在那里请客,许笔畅是又惊又喜,说:“那里太贵了,不行的。” 吴中有咽了咽喉咙,说:“一年才一次,当然得选好一点的地方,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事我去弄。再说了,我那里有个熟人,可以打折的。” 许笔畅说:“还是不好,让你花这么多钱。” 吴中有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说:“没事的,你再不同意,我就生气了。”说实在的,他是有些生气了,还有点不舒服。他知道,如果他有钱,许笔畅是不会帮他这样想的。 见吴中有真生气了,许笔畅不好再拒绝,只得同意。 吃完饭,吴中有说要陪她散散步。许笔畅说没时间,今晚得值晚班,要不然明天就没得时间。 听她这么说,吴中有不好勉强。便叫了辆的士,他把她送到了人民医院。看着她的背影,他心头居然冒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想了想,感觉这种感受就是初恋的感觉,很微妙,说不清楚。 日次上午,不到八点半,吴中有就赶到召开省委常委会的小会议室等待。虽然有内勤人员搞好了卫生,他又重新用拖把拖了一次。然后,他拿了九个茶杯,好好冲洗,放上茶叶,冲了半杯茶。 八点五十分的时候,有人来了。不过,不是其他常委,而是隆书记。见里面还没有人,他皱了皱眉,说:“中有,你都通知到了吗?” 吴中有不敢把宋文波的态度讲出来,只是说:“我都一一电话通知了各位常委,他们应该会准时到的。” 隆书记说:“为什么?” 吴中有说:“我说您主持省委常委会,传达中央会议精神。” 隆书记点了点头,说:“这个开会通知确实够分量,他们不敢不来。不过啊,今天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只想谈你的级别问题。” 什么,隆书记开省委常委,就为了谈我的副厅级待遇问题?吴中有一阵感动,转而又不无担忧地说:“隆书记,兴师动众地谈这个事,不太好吧。” 隆书记虎着脸,说:“这有什么不好?我就是要看看,我的想法到底有多少人支持我!” 隆书记想拿这事作试金石,看省委常委里有几个人支持他?正想着,齐文长来了。他的后面,陆陆续续地跟着好几个常委。最后一个来的,是谢长庚。不过,他们都没有迟到。 因为是开省委常委会,除了吴中有,其他秘书都没进来,也不能进来。利用开会前的间隙,吴中有把每个茶杯又加了些开水,让每个茶杯里的茶不冷不热,可是随时喝。做好这些事情,他便拿着笔和记录本,坐在一旁,等待记录会议内容。 对这个状况,隆书记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九位常委都准时到会了。他看了下时间,见到了九点整,便说:“各位常委,今天这个会,是我担任省委一号书记以来主持召开的第一个常委会,很感谢各位的配合,准时参会。” 谢长庚说:“隆书记,客套话就不要讲了,大伙都忙,还是直奔会议主题吧。” 隆书记说:“好,我就直奔会议主题。我的前任秘书谭露辞职下海,因为工作需要,吴中有同志暂时代理秘书工作。吴中有同志办事沉稳,做事情讲原则,对于他的工作,我还是很满意的。他提出想解决副厅级职别待遇,你们议一议。” 先大加肯定,然后提出解决副厅级职别,傻子都听得出隆书记的意思。作这个记录的时候,吴中有心头直乐,觉得隆书记说话也太直白了。其他常委当然听出了隆书记的意思,也没想到一开会居然是这个话题,更没想到隆书记的态度是如此直白。 人家毕竟是省委一号书记,省委一把手,常委们不好反对,只看着谢长庚,看他如何表态。在常委们里,谢长庚是资格最老的,而且最有希望担任省长的,作为隆书记的对立面,他应该是领头羊。如果他不说话,其他人就更不好说话了。 谢长庚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也知道他们的意思,便咳嗽一声,说:“隆书记,这是省委常委会,讨论这样的问题不太好吧。”他不回答隆书记的问题,而是避开他的问题,让这个问题无从谈论,直接泡汤。 没想到谢长庚不接招,干脆避开问题!隆书记心头一空,坚持说:“省委一号书记秘书一职,责任重大,我认为有必要在省委常委会上提出来讨论。” 谢长庚说:“既然隆书记坚持在会上讨论,那按我们江北省委的惯例,凡是副厅级干部以及副厅级干部的任命,都得由省组织部提出候选人,然后在省委常委会上集体研究决定之后才能任命。吴秘书是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他的职别问题应该由省委办公厅考察之后报省组织部,然后提交省委常委会讨论。我感觉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头,怎么由当事者自己提出申请呢?” “那是,那是!”其他几个常委听了,马上表示附和。 见隆书记处于被动,齐文长忙说:“隆书记是说提出来议一议再作决定,这是按组织程序进行,谢副书记怎么随便表示反对呢?” 谢书记被呛了一下,说:“我是实事求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这个问题,我的态度是吴秘书在正处级干部任职没超过两年,又没有特殊工作业绩,没有破格提拔的条件。如果把他提为副厅级,肯定是违规,我坚决反对!” 有他作领头羊,省组织部长孙海丽接着话头说:“根据干部提拔规则,吴秘书确实不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不能提为副厅级。” 在谢长庚、孙海丽两人的鼓动下,接来下提发对意见的,还有省委秘书长宋文波,白沙市市委书记。九个人中,明确提出反对意见的就有四人,另外四人中只有齐文长明确支持隆书记的意见,其他三个人的意见不明确。可是,明眼人肯定可以看出,隆书记的意见肯定通不过。果然,最后投票结果,六票反对否决了隆书记的意见。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吴中有心如锥刺,痛疼不已。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厅级秘书吗,他们怎么如此舍不得?自工作以来,我兢兢业业,忠于职守,没为自己谋过什么私利,他们为什么就容不下我? 省委常委会就议了这个问题,很快就散了。谢长庚他们很快离开了小会议室,齐文长想安慰吴中有几句,可又不好说什么,也只得离开。隆书记留在最后,他走到吴中有面前,说:“中有,别泄气,还有机会!” 吴中有红着眼睛,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反对,让我如此难堪?” 隆书记深呼了一口气,说:“他们不是反对你,而是针对我。你想想,作为省委一号书记,我提出一个意见,在常委会上遭到否决,这意味着什么?很明显,谢长庚、孙海丽他们已经结成帮派,想集体对付我。而且,附和他们的人还大有人在,他们认定谢长庚能够接任省长,可以形成对付我的势力。哼,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隆书记好像料定有这样的结果?难道,他是用这个作诱饵,看常委里面到底有几个人会公开和他唱反调?不知道隆书记那次和神秘政要谈话的结果如何?只要隆书记的地位稳固了,我的前途就不用担心。这样想着,吴中有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他站起来,激动地说:“隆书记,为了您的新政,我什么委屈都可以承受。” 隆书记点了点头,大步出了小会议室。 四点多一点,吴中有就请了假,急匆匆出了省府大院,赶往紫檀湾。还好,时间不到五点,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个把小时。高楼的灯饰和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趣,构成一幅独特的图景,这个地方的夜景确实迷人。忍不住,吴中有驻足欣赏了一番。 “先生,欢迎您!”“先生,请慢走!”站立两旁的迎宾小姐彬彬有礼,招呼着过往客人。 走到服务台前,吴中有说:“美女,我有两桌,想要个包厢。” 女服务员说:“先生,您有预定吗?” 吴中有说:“这个时候还早,我就是来预定的。” 女服务员嫣然一笑,说:“先生,对不起,如果不是先一天预定,我们这里是没有包厢的。当然,如果是明天吃,现在也可以预定。” 怎么会是这样?要是误了许笔畅的生日宴,那多不好意思。吴中有有些焦急,说:“美女,我真的有急用,你得帮我这个忙,找出一间包厢来。” 女服务员依然微笑着,说:“先生,您看看,就连大厅里的桌子也快满了,您叫我到哪里去弄包厢?先生,实在对不起!”见有别的客人来了,她又招呼他们去了。 这样岂不太扫兴了?吴中有不甘心,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说我是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要是对方不买账,那太尴尬了。思来想去,他决定找一个人,看他能不能想出法子。 吴中有掏出手机,快速找到廖东西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很快,那边传来廖东西热情的声音:“吴大秘,您好,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吴中有说:“我想在紫檀湾办两桌,因为没预定,现在没包间了,你能想出法子吗?” “紫檀湾?”廖东西想了一下,“吴大秘,你放心,五分钟后我帮你安排好。我先挂了,您等着。” 吴中有收了手机,在休息区找了个座位坐下。过了一会,一个美女过来,说:“请问您是吴先生吗?” 吴中有说:“我姓吴。” 美女说:“您订的包间在七楼,关雎阁,请跟我来!” 在美女的引导下,吴中有来到了七楼的关雎阁。这个房间比较大,摆两桌绰绰有余。站到窗前,放眼眺望,楚江东去,街灯如天上的街市,煞是好看。他很是满意,拨通许笔畅的手机,告诉她订的包间,可以来了。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许笔畅带着她的亲朋好友来了。不多不少,刚好两桌。大伙都说这是个好地方,像人间仙境。吴中有听了,自然高兴。很快,酒菜上来了。 大伙心中有数,频频举杯,邀请许笔畅和吴中有喝酒。因为不熟,吴中有不想再他们面前失态,喝酒的时候很有节制。可是,许笔畅似乎很兴奋,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晚上九点左右,曲终人散,包厢里就剩下吴中有和许笔畅。见许笔畅醉眼的样子,吴中有不由笑道:“许医生,你真的醉了?” 许笔畅娇嗔着说:“你、你怎么还叫我许医生?吴大秘书。” 吴中有说:“你叫我吴秘书,我就只好叫你许医生了。” 许笔畅说:“不许叫我许医生,叫我笔笔。” “笔笔?”吴中有说,“这个称呼好,那我叫你笔笔了,笔笔——” “嗯——”许笔畅答应一声,“我叫你什么好呢?叫,叫吴哥,吴哥——我真醉了,你得送我回家。” 吴中有心中一麻,故意打趣道:“你醉了,我也醉了,我送你回家,那谁送我回家?” 许笔畅妩媚着脸,说:“你、你还想着谁送你回家,骗人,你、你根本没醉。” 吴中有说:“你的思维很清楚,根本不像喝醉的人,是你骗我还是我骗你?” 刘美金说:“谁也别说谁了,反正你醉了,我也醉了,人要是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干什么事也都无所谓了……来,抱抱我,把我抱到座位上……” 什么?吴中有咽了咽喉咙,起身走到许笔畅的面前,俯身子抱起她。一股女人特有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孔,让他身体就一颤。许笔畅感觉到了,说:“吴、吴哥,你、你怎么啦?” 吴中有急忙控制情绪,说:“没、没什么,你现在沙发上躺一下,我去结账。结完账,就送你回家。” 许笔畅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吴中有抱起她,把她轻轻地放在沙发上,又解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就在他直起身子刚要离开的时候,许笔畅伸出手,一把勾着他的脖子,说:“你不许离开!”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你、你没醉?” 许笔畅的脸一红,猛地把吴中有一拉,让他也倒在沙发上。吴中有一阵亢奋,抱着她就是一阵亲吻。刚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忽地想起这是酒店,急忙收住手,说:“笔笔,我、我送你回家吧。” 许笔畅知道他的意思,急忙起身,整理好衣服。吴中有搀着许笔畅出来包厢,乘电梯到了大厅。他扶着她坐在休息区,说:“你等下,我去结账。”然后他走到收银台,说:“美女,风雅阁,结账。” 收银处的美女说:“风雅阁,总共是四千八百元,先生,这间包厢的结账形式是记账,您无需结账。” 这是怎么回事?吴中有有点不放心,急忙走到一旁,拨通廖东西的手机,问道:“廖厅长,我去结账,服务员说不用结账,这是怎么回事?” 廖东西说:“这个包间是我们省厅定点吃饭的,长期包着,您不用结账,也不用说什么,直接走人就是了,您以后有什么招待,就去那里。哦,还有,如果叫车,随时通知酒店方,他们会派车接送。” 四千八百块钱就这样给报了?吴中有心中还是有些想不通。可事实是这样,他不得不走人。忽地,他感受到了权力的魅力。廖东西他们凭什么可以拿着公款长期包着高档餐馆的包厢,不就是因为有这个权力?我凭什么可以享受这种待遇,不就是因为我是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现在杨万里倒了,省交通厅厅长一职空缺,廖东西惦记着呢。 想着想着,吴中有不由好笑起来。既然可以随时叫车,干脆还叫辆车。于是,他又叫来服务员,要她马上安排车,送他们回去。很快,服务员说已经通知了,小车的酒楼大厅门口等待。 吴中有听了,一阵高兴,走到休息区,提醒许笔畅门口有车,可以走了。许笔畅起身,走到门口,可刚一迈步,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哎呀,美女,地上滑,走路要小心啊,跟我去喝杯酒,压压惊。”这时候,一个大着啤酒肚满脸通红的中年胖男人说话了,还伸手往许笔畅的肩上拍了过去。 215想和笔笔那个 吴中有单手扶着许笔畅,另一只手快速伸出,在那男人的手掌快碰着许笔畅肩膀的时候扣住了他的手腕,双眼盯着他冷冷地说:“耍酒疯给我滚远点!”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那男人脸色一变,嚷嚷道。 许笔畅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嘴角扯了扯,却只是对吴中有说:“我们走。” 吴中有冷哼一声,松手的时候稍稍用力一推,将那男人推得后退了几步,然后扶着行动不便的许笔畅就要出去。 “站住!”那胖男人猛地蹿到他们前面拦着,伸手指着吴中有,“哪个叫你走的?自己扇两个嘴巴道歉,再让这位美女陪我喝杯酒,我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啊,嘿嘿,身材不错嘛,里面还是黑色的,有情趣!我喜欢!” “刘氓!你,你要为你的臭嘴巴负责!”许笔畅羞愤交加,伸手指着那胖男人,又急又气,骂了一声之后又扭头对吴中有吼了一声,“还傻站着干什么?!” 吴中有无端挨了训,对那胖男人憎恨不已,但这时候却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他知道漂亮的笔笔这时候的形象相当不美观,肯定是不愿意被人围观要早点离开的,所以也只是狠狠地盯了那男人一眼,然后伸手往前一推,想推开那男人然后带着许笔畅去车里。 “妹妹你放心,哥哥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那男人yin笑着说道,见到吴中有伸手推来,不但不让,反倒还主动扑了上来,一副先下手为强的模样。 吴中有不想再挨许笔畅的训,手上掌式一变,再次扣住他的手腕,脚下对着他的小腿一踹一勾,胖男人便重心不稳,营养过剩的身体跟湿漉漉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在男人的惨叫和怒吼声中,吴中有扶着许笔畅直接往外走去,若只他一个人在这儿的话,倒也不用急着走,等闲几个人打架什么的,他不怕!可是现在的情况可容不得他尽情打架,他怕对方的朋友兄弟什么的冲上来伤着许笔畅,而且许笔畅现在这狼狈样子,肯定不适合被人围观。他明白面子问题对于一个美女,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所以他没闲工夫理会那胖男人,得第一时间去到车里,离开这个地方。 “强哥、强哥!”地上的胖男人边起身边嚎叫,还真从卫生间里叫出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出来后见着这情景就要和吴中有对手,可等吴中有转过身,二人一照面,这手一时半会儿的就动不起来了。 “喻局!”吴中有叫了一声,他认出来了,来人是白沙市西区公安分局局长喻刚强。上次是罗莉弄车震被派出所的警察逮住,把他找来才解了围。好在喻国和已经垮了,不用担心他嚼舌头,只是尽量别让他知道我和罗莉以前的关系。 “强哥,把他们抓起来!”先前被吴中有放倒在地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吼着。 听到吴中有喊他喻局,喻刚强想了想,马上想起这个人是谁了。他看了看许笔畅,见她一脸醉态,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说:“吴秘书,您没事吧?” 吴中有说:“没事,我女朋友,笔笔,这是喻局。” 许笔畅看了喻刚强一眼,却没理他,转头对吴中有说:“走!” “喻局,先走了!”吴中有对喻刚强歉意地点点头,扶着许笔畅走了。 “站住!强哥……”那男人张牙舞爪地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喻刚强死命抱住,在听到喻刚强对他耳边说的一句悄悄话之后,立马没了声息,刚站起来的身体像是突然间脱力了,差点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强哥……”那男人干涩地叫了一声,满脸惶恐地看着喻刚强,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打颤了,“怎么办?我现在去,去道歉。” “站住!”喻刚强厉喝一声,“你找死啊,还去?等一下,等一下我帮你问问。走,你先回包厢,我出去看看。” “哦,对对对,好好好。”那男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你跟他们认识,帮我说说话……” 喻刚强拍拍他的肩,没说话,慢慢走了出去,等他走到收银台的时候,眼睛往外一扫,便将外面的情景收入眼底,只见吴中有扶着许笔畅进了辆黑色小车的后座。很快,小车汇入车流。 吴中有问:“笔笔,你的脚要不要紧?前面有家小医院,是……” “送我回家!”许笔畅打断吴中有的话道,“馨香园小区,12栋b座二单元。” 馨香园小区的房子不新了,但也绝对不旧,好几幢七层高的楼房错落有致。司机将车停在12栋b座二单元楼梯口,随后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协助吴中有扶着许笔畅下车。 “啊……”许笔畅双脚落地,情不自禁地轻轻那个了一声,身子晃了晃才单腿用力勉强站稳,脚还是很疼啊。 “笔笔,你住几楼?我送你上去!”吴中有抬眼看了看这楼梯间,心想可别太高啊,白沙市区里七层高的住宅,基本上都不兴装电梯的,得靠两条腿走上去。 “五楼!”许笔畅吐出两个字,也没推辞,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栏上,另一只手提着包,手臂则被吴中有抓着,才刚上了两级台阶就支持不住了,差点跌倒。 “笔笔,要不,我背你吧。”吴中有咬咬牙说。许笔畅看了看吴中有,有几分为难,却也没有推辞。 吴中有明白许笔畅这算是默认了,总不能让她明确无误的答应说好吧?怎么说着男女有别呢!他扶着许笔畅转了个向,自己站到楼下,让她站在楼梯上,这样子背就不用蹲下了。感受着许笔畅的身子伏到自己背上,吴中有不由得心跳加速,啊,她凶前可真有料真热乎真软和啊!由于她盘着头发,他没有享受着她秀发在自己脸上拂过的温柔,却感觉到了她的吐气如兰,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双手条件反射一般就搂在她那紧绷圆翘的屁股上,然后不等她反对,转身抬脚就开始上楼。 半路上,因为身体下滑,吴中有时不时地把她的屁股往上托。在托的过程中,他分明感受到肉感,甚至还有一种滑溜的感觉。说真的,他有股想把手往里面放的冲动。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以免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接下来的活动。 到五楼之后,许笔畅身体离开了吴中有的后背,往他脸上扫了一眼,见到他忽然脸红起来,顿觉好笑,心情为之轻松了一下,而后才发现他居然连大气都没喘过一口,又有几分惊奇,他这体力也好得过份了一点吧?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许笔畅眼角的余光发现吴中有的站姿有点别扭,屁股往后翘着干嘛呢?这个问题刚在脑海里浮现,她马上就想到一个答案,目光往他裆部一扫,果然是那么回事啊!得到了答案,她紧绷着脸忍住笑去开门,心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开心。 进门后,许笔畅依旧被吴中有扶着往里走,鞋都没脱直接进到客厅.等坐到沙发上之后,她才轻轻推开吴中有,说:“吴哥啊,谢谢你了。那边有水,杯子也在那边,你自己倒水喝。啊,这脚……” 她好像没那个意思了!吴中有有些失望,不敢放肆,急忙说:“我不渴,不喝水。我先帮你看看脚吧,看伤到筋了没有。” “你还会看跌打损伤?”许笔畅一脸的不相信。 “会一点,我以前练功夫的时候经常会受伤,久病成医了。”吴中有笑着点头道。 “那……”许笔畅迟疑了一下,朝他点点头,“谢谢你了。” “不客气。”吴中有客气一声,垂下目光,也在沙发坐下,然后将她那只崴了的脚提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脱去她脚上的鞋,手掌抚在了她脚踝处,柔色丝袜的手感分外撩人。他不由得干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一下,刚跟她目光接触赶紧又低下头,视线所过处,却发现,二人现在这么一种姿势,居然又能够看到她裙内了。 许笔畅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异常,可又不敢确定他是在吃自己豆腐还是在给自己看伤,便开口说话以提醒他注意力集中起来:“吴哥啊,你还学过功夫?大学读的是体育系吗?” 吴中有听到许笔畅猛然开口,马上就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差点坏事了,赶紧收拢心神回答道:“没有,我是读的中文。功夫是小时候跟道德覌里的吴道长学的,我老家就是芙蓉山脚下的,后来才搬到城里住。” “道德覌的谢道长?谢长生道长?”许笔畅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他有七十多岁了吧?听人说他七十多岁看上去还像二十来岁的样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吴中有点点头答道。 “不会吧?真有这种事?他是怎么保养的?”许笔畅再问,睁大了眼睛,暂时没管脚上的疼痛了。女人啊,对容貌果真很在意。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是医生,更有发言权。”吴中有一脸不自在地回答。其实对谢长顺能够青春常驻,他也是有一点了解的,可是却不方便对她说出来。 读大学的时候,看过这方面的书籍,说男女生活可以让女人身体更健康。很多姑娘相貌平平,可一结婚后,皮肤一下子水灵了,容貌一下子亮多了。这个说法,在他前妻谢灵身上得到过印证。只可惜,她漂亮,可心也野了。只是,这种事情,这个时候怎能跟许笔畅说得清楚呢? “哦……揉揉这儿!”许笔畅点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吴中有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脚上。可是刚才心里已经想到了那个男女生活的事情,身体的反应更强烈了,满脑子想把许笔畅给强行上了的冲动。 忽地,他有些后悔,没有在酒店包厢顺便把她干了。这个事情,对于未婚女子来说,还是很保守的。不过,我还有机会。这样想着,吴中有一边轻轻地揉着笔笔的脚踝,一边琢磨怎么继续实现上了她的事。 可是,许笔畅似乎不想给他机会,说:“吴哥,可以了,我很累,想早点休息。” 这是下逐客令!吴中有没有法子,只得起身。许笔畅也起身,很明显,她是等他出去后好关闭防盗门。他恋恋不舍地走到门口,一阵无法控制的兴奋让他一把抱住了她。 许笔畅吓了一跳,啊地惊叫一声。吴中有没有放手,而是用双手我住她的双秋,死死地抱住她,不停地说着甜言蜜语。她开始还想挣扎,后来看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就放弃了,由他那样抱着。 看样子有戏!吴中有一阵兴奋,他继续采取糖衣炮弹的攻势,不停地说着甜蜜的话语。渐渐地,他感觉时机成熟,就用双手慢慢地搓揉她的凶部,从身后舔她的耳垂。她没有非常抗拒他的意图,强了几强就由着他带进卧室,带到铺边。 她的身体明显地软了下去,吴中有慢慢地把她放下,让她平躺在铺上,然后压了上去。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铃声就是命令,铃声就是情况!职业的特点,让吴中有马上停止任何动作。不过,他还是没有移开躯体,只努力地伸出手,去拿裤兜里的手机。终于,他拿到了手机。 号码是隆书记的!吴中有吓得一个激灵,急忙爬起来,坐着身子,摁通手机,急切而又平静地说:“首长,有事吗?” 隆书记说:“别罗嗦,马上来我办公室!” 隆书记的话非常急切,不容有半分耽搁。吴中有答应一声,马上挂了手机,抓起衣服就穿。许笔畅躺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一声不出。忽地,吴中有想起旁边的笔笔,急忙吻了吻她,说:“亲爱的,十万火急,我得马上去隆书记那里。” 那样子,比任何事情都焦急,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许笔畅能够感受,她知道任何亲昵的话任何挽留都无济于事,只得哀怨地说:“你去吧!” 吴中有俯身子,在她耳旁悄声说:“忙完事了,我就过来,好吗?” “不可以!”许笔畅摇了摇头,“这是老天爷要我守着身子,直到我和你走上婚姻的殿堂的那一天。” 吴中有说:“好的,我会等到那天的!”说完,他吻了吻她的唇,起身整理好衣服,出了房间。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吴中有一边开门,一边琢磨。但不管怎样,肯定是大事,说不定是可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大事! 真不想离开!在关闭防盗门的那一刹那,吴中有心头强烈地冒出这个念头。 时间是晚上十点左右,街上的车辆不是很多,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的士。赶到隆书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了。里面亮着灯,吴中有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去。 隆书记正抽着烟,见他进去,虎着脸说:“中有,你的动作太慢了!” 我又没专车,动作能快起来吗?吴中有不无委屈地过去,静悄悄地站在办公桌前,等待隆书记的训示。 216走到官途末路(1) 若干年后,吴中有家。 “吴中有,你被双gui了!”一声断喝,把吴中有从噩梦中惊醒。他弹坐起来,虚汗淋漓。昏暗的灯光下,偌大的双人铺就他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很不协调。 因为涉嫌挪用公款,白沙卷烟厂厂长张红继已经被抓一个多月。上边贵人不断传来秘密消息,说中计委和办案人员一起开展调查,加大了对张红继的审讯力度,那张老头已经交代出一些关于吴中有的消息,对他极为不利,通知他早作打算。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这事焦躁不安,睡不踏实。 “他妈的,过两天北京有个会要开,义父和很多重要人物都要参加,到时候可以趁机走动走动。哼!到了北京,事情就好办了,即便是中计委从张老头那里得到一些对我不利的证据,事情也会有很大的回旋余地。”想到这,吴中有暗笑几声,为自己拥有强大的靠山和庞大的关系网而得意起来。 天已经亮了,朝霞透过窗户,洒在客厅地上,给人暖暖的感觉。厨房里,传来保姆忙碌的声音。吴中有起身,走进儿子卧室,见他睡得正香,便俯身子吻了吻他的小脸,返身回到客厅。 在客厅的角落,有个不大不小的皮箱,里面装着生活必需品和各种证件包括去美国的护照,还有整整二十万美金和三十万人民币。自从得知中计委的人盯上自己的消息,吴中有就做好了随时出逃的准备。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要知道,他从一个小小的教师,当上省委一号书记的秘书、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直至省国税局局长,个中艰辛,可想而知。 突然,外面有警灯闪过。吴中有吓了一跳,急忙躲到窗户后面,偷偷地看着。别墅前确实停着一辆警车,正亮着红灯。见到熟悉的车牌,见到站在一旁的市交警三中队队长廖合,他才吁了口气。因为,这辆警车是每天负责为他上下班开道的。 吴中有吁了口气,走进健身房,举了数十下哑铃,出了一身汗。然后,他搞好洗漱,穿戴整齐。这个臭屁股,居然还在睡!他走到卧室门口,又看了看熟睡的儿子,才拎起公文包,出了客厅。 一辆加长的红旗高级轿车静静地停在院落,车牌号为江北—a00038。以前,他驾驶的是省委一号书记的专车,车牌号为江北—a00001,自从当上省国税局长后,他就换上这款车,用00038这个车牌号。为什么以38作为尾号,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一年,他35岁,一位姓东的江湖术士告诉他,说38岁对他来说是道坎,如果闯过去了,他就能飞黄腾达入相出将,成为封疆大吏;如果闯不过,他必将毁于一旦前功尽弃。东大师为他预测,如果他的车在38岁这一年被拦下超过8次的话,38岁这到坎他就过不去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36岁才是本命年,可对于吴中有来说,38岁成了他的本命年。他信马列,但更相信这个,为了警醒自己,他把车牌号确定为00038。为了避免出现大师预测的情况,每次驾车,他从来不管红灯、绿灯,勇往直前。那些老交警见了,知道加长红旗轿车里面坐的是谁,都不敢拦车。可是,就在过38岁生日的那天,吴中有狂欢而回,因为闯红灯被一交警拦住。他感到很晦气,硬是逼交警部门换了那个交警的岗位,且三年内不得晋级加工资。 长期养成的霸道作风让吴中有不愿遵守交规,但是,因为这因为那,大半年过去,他的专车前前后后竟遭遇七次拦车。他急了,为了保证在过三十九岁生日前不遭遇第八次拦车,他动用关系,指示交警部门派出警车,专门为他的红旗轿车开道。这个法子很管用,三个多月过去,竟然没有遭遇任何拦车。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日,再过一天就是我的三十九岁生日,本命年应该可以安全度过,我的仕途意味着会更加通畅!想到这,吴中有高兴地掏出钥匙,上了小车。随着别墅门慢慢升起,加长红旗小车缓缓驶出。随即,警车发动,警灯闪烁,在红旗小车前面引导。 因为是上班高期,街道车辆很多,交通不是很顺畅。好在交警们早就上班,在关键路口执勤,街道没出现拥堵现象。车至桥东,过太平街十字路口,就是国税大楼所在街道。 只有五秒,就是红灯!前面的警车加快了车速,后面的红旗轿车也加快了车速。可是,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斜刺里过来,惊得警车一个急刹,往左拐了一个大弯才过去。这个急刹,延缓了车速,也让吴中有的座驾慢了下来,错过了绿灯。因为车子已过停车线,吴中有把方向盘往右一打,硬是从摩托车后面绕了过去。 对面的人行道已经通行,过往行人堵住了去路。吴中有一边使劲摁着喇叭,一边闪避行人。这时,一个年轻交警小跑过来,打手势示意他靠边停车。吴中有踩住刹车,放下玻璃。 年轻交警走到驾驶门前,敬了个礼,说:“你好!同志,你违章闯红灯了,请把你的驾驶执照拿出来,接受检查和处罚。” 吴中有正恨他拦车,见他还不识相,居然要查他的驾照,心头一火,二话不说,朝那个交警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他狠踩油门,驾着车疾驰而去。年轻交警恼了,急忙骑上警用摩托,一路追赶。他追着小车进了国税局大院,放好摩托车,正要去拍照,迎面走来一个警官。他一愣,忙说:“廖队,您也在这里,正好有个情况要汇报。” 廖合瞪了他一眼,板着脸呵斥道:“钟涛,你还想保住你的饭碗的话,就立马消失,回去写封深刻检查!” 钟涛不明白,傻乎乎地说:“为什么?我又没犯错!” 廖合铁青着脸,说:“你还问什么,还说没犯错?你知道你拦的是谁的车吗?是宁局长,我警告你,他一个电话,就可以把我们杨大的职给降了!” 杨大就是市交警大队大队长杨煌,连他都怕这个宁局长!钟涛惊了一跳,不敢再出声。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上岗才一个月,可不愿意因为这丢了饭碗。 “廖合,你马上给我查明,看刚才拦我车的是哪个。然后告诉杨大,把这家伙清除出交警队伍!”坐在车里,吴中有气呼呼地打完这个电话。然后,他下了车,虎着脸朝电梯口走去。国税大楼有三部电梯,一号电梯是供吴中有或者更高级别的人物专用,有专门的安保人员管理。见他来了,安保人员马上摁开电梯,恭候他进去。 轻轻地,电梯门关闭,然后启动,在9号楼层停下。平时,他一出电梯,就是去他的专用餐厅吃早餐。可是,因为刚才的拦车,心情很不好,没有胃口,他径直进了办公室。 刚坐下,秘书小温进来,手捧一束百合花。小温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加上苗条的身材,给人清爽感觉。当然,最让吴中有赏识的是她沉稳的个性,从不过问领导的私生活。 “报告宁局,有个美女献花一束,并祝您生日快乐!”小温脸带微笑,恭恭敬敬地把花送上。 这是谁啊,又来讨好我!吴中有很讨厌这种借生日之名明目张胆送礼的人,这太张扬了,很容易授人把柄,官场不比市场,尤其是在下属面前,必须维护自身廉洁自律秉公执法的形象。他冷笑一声,指了指垃圾筒,不屑地说:“放那里吧!” 小温讪讪地收回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花束丢进了垃圾筒。然后,她走到办公桌前,怯怯地说:“宁局,那人一定要我把这个亲手交给您。”说完,她把一张包装精致的卡片和一个画有两颗红心的信封放在办公桌上。 怎么弄得这么神秘?吴中有觉得有些蹊跷,拿起信封,准备去看。突然,电话铃响起。 小温急忙拎起话筒,说:“哦,是杨秘书啊,宁局在呢,哦,我马上报告宁局。”放下话筒,她说:“宁局,隆书记请您马上去省委一趟!” 吴中有离开省委办公厅三年了,不过,他依然兼着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是省委和国税系统的重量级后备干部。因为这层原因,省委一号书记依然把很多重要事情交付他去办。 听说是省委一号书记召唤,吴中有把卡片和信封往袋子里一塞,马上起身。门口,两个女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站着。小温急忙提醒,说:“宁局,您还没吃早餐。” 吴中有一边快走,一边说:“算了,你帮我吃。”他的意思,是要小温留下,别跟着。去见省委一号书记,他一般是不带秘书去的,因为他是以秘书的身份去的。 省委大院距国税大院很近,一刻钟不到,吴中有就出现在省委一号书记办公室。见到他,隆书记热情地招呼道:“小宁,过来坐,过来坐!” 在省委一号书记办公室,有两把沙发,那是重要客人会谈时坐的。另外,还有一把藤椅,那是特殊客人坐的。因为那把藤椅可以搬动,放在省委一号书记办公桌前,近距离与江北省一号人物交谈。整个江北省,可以享受如此待遇的,就只有他吴中有一人。 吴中有很自然地搬过那把藤椅,放在办公桌前,然后坐下,说:“隆书记,真想再回您身边工作。” 隆书记说:“你好歹是一部门的一把手,总比在我身边打杂要好。” 吴中有谦卑地说:“在您身边进步得快些!” 隆书记说:“小宁啊,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三年功夫,市县级税务局领导由51岁降至45岁,分局、所长级领导的年龄由45岁降至35岁,系统所有干职工文化程度全部在大专以上,这是个很了不起的成绩。还有,省国税财政收入由三年前的一百多亿增加到现在的两百多个亿,这更是个了不起的成绩。要是我省每个系统的一把手都能像你一样施行新政,搞出成绩,我这个省委一号书记就好当啰!”言语之中,隆书记对自己这个前任秘书很是欣赏。 听到赞赏,吴中有心头非常高兴,说:“隆书记,您表扬我了!” 隆书记说:“你这样的干部不表扬,我去表扬谁?好好努力,干出业绩,我再把你推出来,他们就不好再反对了。” 在三年前,吴中有就以市长、市委书记候选人的身份被推荐到省委常委会,但遭到否决,理由是他任副厅的时间还不足四年,不够任职条件,还有一个理由是他没有在基层市县任职工作过,一下子安排到地级市任书记、市长怕难以胜任。 此路不通,那就走其它路。兄弟省缺一个副省长,从兄弟省平调过来的隆书记,又将他推荐给中央。中组部到江北省考察后,认为吴中有太年轻,缺乏磨练,得继续磨练,暂不予省外安排。就这样,出省任职和在本省地级市任职的路都被堵死,让吴中有懊恼不已。 熟悉围棋,曾经是省业余围棋三段更是权力操盘高手的吴中有又布下新的棋局:脱身江北省的块,进国税局的条,以图将来。在离开省办公厅时,隆书记为他留了退路,仍让他兼任省委办公厅副主任。 可以说,没有隆书记的栽培,就没有他吴中有的今天。想到这些,吴中有感激地说:“我何德何能,劳您如此提携?” 何德何能,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七年前,隆国强从兄弟省平调江北省担任省长,他很想推行新政,改变江北省闭塞落后的状况。可是,他的思想和当时的省委一号书记叶朝阳的思想极不统一,他又不愿妥协,从而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为了达到孤立他的目的,凡是和新省长关系走得近的干部,都会被省委叶书记约谈。由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斗争,隆国强的前任秘书印红军辞职下海,经商去了。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下,吴中有取代印红军,当上了省长秘书。 这个吴中有,天生就适应这种斗争,省长秘书一职让他如鱼得水。很快,在他的运作下,隆国强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对手,直至逼退叶朝阳,当上省委一号书记,牢牢掌控江北省局势。说句实在话,如果没有吴中有这颗棋子,他这个省长真会如他的对手所说,干满不了一届就得乖乖滚蛋。 隆书记温和地说:“小宁,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隆书记怎么问这样的问题?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吴中有心头一紧,干脆说:“您是知道的,自从我跟着您,他们就没放弃找我的问题。” 这是实在话,从吴中有替代印红军那天开始,反对声就四起,有说他性格孤傲不适宜担任省长秘书的,有举报他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的,甚至有说他利用省委一号书记的影响插手人事安排的……但每次反对的结果,不是吴中有退后一步,而是吴中有前进一大步。斗争的特殊性,让隆国强渐渐形成这样一个认识:凡是对手反对的人,就是他要重用的人。 隆书记哼了一下鼻子,说:“不要理睬他们,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他们就别想动你。” 就是在这句话的庇护下,让吴中有每次逢凶化吉,躲过一个又一个灾难。只是这次不同,办案人员来自中计委,比省委的权力大。幸亏上面还有义父罩着,关键时刻,可以去找他。想到这,吴中有说:“明天下午我去北京开会,您有什么话要捎给义父吗?” 隆国强说:“我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事,你义父最喜欢我们这里的芙蓉毛尖了,我给他留了一点,你顺便捎去。” 芙蓉毛尖是茶中极品,从唐朝开始就是贡品。只是最金贵,也只是茶叶,不喜欢喝茶的肯定不会当一回事。没想到隆书记找我来是为了这事,吴中有不由笑道:“提着茶叶上北京,您对义父的感情,真是礼轻情意重啊!” 隆书记说:“你义父没什么嗜好,就喜欢一杯茶。他是从江北省走出去的,对家乡茶自然情有独钟。再干半年,我就可以和他一样,在家里品品茶,赏赏花,享受晚年生活了。” 隆书记来江北省七年,两年半省长,四年半省委一号书记,再过半年就满一届省委一号书记。因为年龄问题,他不能留任,也没机会上调中央,唯一可能的就是卸任省委一号书记后,留任省人大主任。如果留任省人大主任,隆书记依然有职有权有影响力,依然是我强硬的靠山。 想到这,吴中有心中一动,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可时代不同了,在新时代,七十岁还是中年人呢,您才六十出头,年富力强,还可以好好地干一番事业,江北省人民哪里舍得您现在就走。再说了,我们这些干部还未成熟,还得您好好送一程呢。” 隆书记说:“这样做符合政策?” 吴中有说:“当然符合,现在很多省是省委一号书记兼任省人大主任,您今年兼任人大主任,明年一卸任就是专职的省人大主任了。” 隆国强点了点头,说:“你去北京,到时候和你义父说说这个想法。” 终于,吴中有明白隆书记找他来的真实意图。张红继有恋栈之心,不愿退休;隆书记也有恋栈之心,也不愿退休。看来,权力真是一根魔杖,让人着迷。 217走到官途末路(2) 从省委大楼出来,吴中有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他快步走到小车前,掏出钥匙,摁开车门。 “宁局!”吴中有正要上车,却听到一声亲切的喊声。他扭头一看,见是平日里走得近的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彭泽宇,便招呼道:“彭主任,有事吗?” 彭泽宇恭敬地说:“郎市副市长易烨同志想约你吃餐饭,能抽出时间吗?” 这件事彭泽宇说过好几次了,吴中有一直没有答应。他的饭局太多,要想约他吃餐饭,必须提前半个月预约。其实,也不是吴中有挤不出这个时间,是他不喜欢易烨这个人。 易烨干常务副市长干了七年,政绩也有,换届的时候没提上去,关键问题就是没过吴中有这道关。对于这个家伙,吴中有是看不上的,认为他是土老帽、乡下书记,还认为他太狡猾,不可交。两年前,省里面拟定易烨出任郎市市长,吴中有得知后,在隆书记前面说了他几句不好的话,就让他的市长梦化为乌有。 这家伙,肯定是想套近乎,好改变我对他的看法!吴中有正要拒绝,忽地听到肚子在呱呱叫,这才想起没吃早饭,便说:“你告诉他,现在就去红太阳酒店!” 彭泽宇听了,激动地说:“宁局,你终于答应,总算给了我这个面子,否则,我真下不了台。” 吴中有钻进车里,驾着车一溜烟走了。当他出现在金太阳酒楼前的时候,易烨已经在那里恭候。郎市距省城有上百公里,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难道,他为了约我吃饭,这段时间都在省城? 这种感觉很不错!吴中有说:“易烨同志,我同你吃半个小时饭,算是高看你了!”说完之后,他又马上感觉不妥。因为论级别,易烨只比他低一个级别,论年龄,易烨比他大得多。 可是,易烨听了,一脸感激地说:“那是那是,非常感谢宁局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这是我的荣幸。您楼上请,楼上请!”话语里,没有半点气恼,尽是谦卑。见他那样子,吴中有释然,心安理得享受着被尊重,跟着他到了房间。 客人落座,服务员们鱼贯而入,把酒菜端到餐桌上。很快,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吴中有平日里喜欢吃的。因为饿了,吴中有自个儿盛了晚饭,吃将起来。 易烨呢,满面春风地看着,时不时地帮着夹菜。为了配合着吃饭,他也象征性地吃了些菜,但不敢放开吃。等吴中有吃得差不多了,他急忙起身,把酒杯斟满,恭恭敬敬地放在吴中有的桌前。 吴中有知道他的意思,端起酒杯,朝他示意一下,说:“易烨同志,你真是有心人,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谢谢你,来,喝一指!”说完,他很轻松地喝了一大口。 易烨急忙站起身来,喝了一大口,说:“在我们江北,谁不知道和您吃餐饭是莫大的荣幸?今儿个我有了这个机会,当然得好好珍惜,让宁局不虚此行。宁局,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回敬您一口!”说完,他很豪爽地把杯中剩下的酒全部喝掉。 吴中有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易烨同志,你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易烨拿出一个小牛皮袋子,轻轻地推到他面前,说:“后天就是您的大寿,我又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就帮您兑换了一些美金。您出国的机会多,到时候挑自个儿喜欢的东西买吧。” 易烨拿起牛皮袋,掂了掂,马上判断出里面的美金应该不下五万块。按现在的行情,五万块美金相当于四十万人民币,这个生日礼物不轻啊!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用这四十万换我的信任,在隆书记面前美言,好让他顺利当上市长。 这样的交易,吴中有记不起经历了多少。反正已经陷进去了,不在乎再收这么点钱。想到这,吴中有说:“省委准备在下面选拔一批干部,朗市市长一职会空缺,到时候我会推荐你的。” 易烨心头一喜,说:“多谢宁局的提携,只是、只是钟响也盯着这个职位,我担心——” 钟响是郎市市委副书记,盯着郎市市长职位,这很正常。可是,吴中有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冒出一股怒火,他恶狠狠地说:“你放心,我会让他永无出头之日的。” 没想到宁局这么恨钟响,这事基本上成了。易烨一阵兴奋,激动地说:“宁局的提携之恩,我会铭记一辈子的。” 酒足饭饱,交易谈成,该走了!吴中有看了看时间,刚好半个小时,便把牛皮袋放进公文包,起身出了房间。易烨跟在后面,像跟班似的把他送进加长红旗轿车,然后目送小车离去。 在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吴中有懒懒地躺着,掏出手机,浏览了一下新闻,然后准备午睡。忽地,他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他想起来了,是上午小温给他的信和卡片。 应该是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吴中有一边想,一边拿出东西。没想到不是银行卡,而是一张包装精致的卡片,上面用红笔写着:我欲飞度镜湖月,释放心头千重爱。红叶翻飞飞满天,为君化作精卫舞。 取一三句的首字和二四句的尾字,连起来读就是“我爱红舞”。这不是我写给我的初恋请人罗红舞的藏头诗吗?后面的署名果然是吴中有,因为多年过去,笔迹已经泛黄。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现在居然有脸来找我!想到罗红舞当初的绝情,吴中有非常气愤。 当初,因为嫌弃吴中有是个穷教师,罗红舞狠心分手,嫁给一个宋姓房地产老板的儿子。虽然恨她薄情寡义,可他放不下她,总是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她的情况。由于赶上了好时机,房地产生意很好做,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赚的钱越来越多。得知这些情况,吴中有是越来越自卑。直到进省政府,他才慢慢地恢复自信,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她乖乖投入自己怀抱。 她想干什么?带着这个疑问,吴中有拆开信,看了起来。原来,在两年前,罗红舞的丈夫病死,她接管宋家产业。为了增强竞争力,她和北京某房产公司合并,担任新公司的副总经理,负责项目投资。这次,公司投资近十个亿,想在江北省省城开发房地产,委派她来考察,寻找可以开发的黄金地段。 信的最后写道:明晚七点,红太阳花园大厅,不见不散,爱你的红舞。 我的誓言终于可以兑现!吴中有一阵亢奋,恨不得马上见到罗红舞,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他睡不着了,在休息室里来回走着,想让自己快点疲劳,歇上一歇。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难道,是罗红舞?吴中有咽了咽喉咙,急忙拿起手机。不是她,而是前妻雷晴。其实,雷晴很美,曾经让他痴迷过,甚至疯狂过。可是,她看重的不是地位与财富,而是浪漫与温馨。随着吴中有职位的升高,他开始不怎么关注家庭,不怎么关注她,甚至有了婚外情。 一气之下,雷晴远走新加坡,留学去了。吴中有觉得这样更好,因为可以安全地往境外转移贪腐所得的钱物。然而,随着财富的增长,雷晴并没有感到幸福在增加,反而感到莫名的惊惧与恐慌。她不愿意过这种担惊受怕的一家两制的日子,想回国和他平平安安地过幸福甜蜜的生活。伸手容易缩手难,吴中有已经迷恋上权力带给他的一切,突然缩手,他怎愿意?结果呢,他不但不愿缩手,还在膨胀着他的政治野心和财富野心,膨胀得使她不能适应,也不敢适应。于是,她怀着极大的痛苦和他离了婚,把所有的财富留在他的名下。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还有共同的儿子真真?吴中有依然深爱着她,之所以没找另外的女人成家,他还想着有朝一日她会回到自己身边。每次看到这个熟悉的号码,他是又爱又恨。稳了稳情绪,吴中有摁下接听键,说:“晴,什么事?” 雷晴说:“听凤姐说有人在查你,有这回事吗?”凤姐是吴中有的大学老师,她和他曾经有过一段难忘的姐弟恋。后来,凤姐考上留美的博士,毕业后嫁给了一个二婚的高官。在凤姐的帮助下,吴中有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着,最后进省政府秘书处。 她依然关心着我!吴中有一阵感动,说:“我不是好好的嘛,你担心什么?比这大的风浪我都熬过去了,还怕这小风小浪的?” 雷晴说:“都怪我,要是我当初不去新加坡,你就不会收那么一大笔钱。”说完,她在手机那头啜泣。 当时,雷晴去新加坡留学,得一大笔钱。吴中有没有,只得把这个事情告诉张红继。张红继二话没说,便要秘书送来五万美金。可以说,他收的第一笔大额贿赂就是这笔钱。人啊,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雷晴留完学,便留在新加坡工作。她自力更生,不要吴中有一分钱,省吃俭用,硬是积攥五万美金,还给了张红继。当时,吴中有刚升任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担心她这样的举动会损害他的名誉,影响他的仕途,所以责骂了她。现在想来,她是真关心自己。想到这,吴中有安慰道:“这笔钱你不是帮我退了吗?你不要自责,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雷晴说:“仕美,听我的,把所有的钱物退了,我们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好吗?” 把所有的钱物退了,就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我犯下的罪行足够判处死刑,即便不判死刑,剩下的日子在监狱里过,还不如死了好!这样的话雷晴说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吴中有也想过无数次。到如今,吴中有已经麻木了,他不愿再去想什么退赃的事,更多的是去想如何编织更大的更强的关系网,来保全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认定自己编织的关系网牢不可破,哪个地方破了就会有贵人及时补好。 每次聊到这个地方,就表明他们之间的对话即将结束。今天这次也是一样,吴中有已经很不耐烦,只是没有像往日那样马上挂断电话,而是转移话题,说:“真真很听话,你放心。要是我真出了什么事,你得把他接走,别让他孤零零地呆在乡下。” 雷晴哽咽着,说:“我想真真,我想接他过来,成吗?” 吴中有犹豫了一下,说:“明天是我生日,我要真真呆在家里,到时候你打电话,和他商量一下。如果真真愿意,你就回来接他,如果他不愿意,我还是继续带着他。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给他最好的条件的。” 这个自然不用说,可是,对于还是孩子的真真来说,他最需要的是父爱和母爱。缺了这个,其它东西的存在,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离婚的时候,雷晴想带走真真,可吴中有死活不同意,他认为只有他才有条件给真真一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持有这种想法,让雷晴好一阵难受。她知道她永远无法做通他的工作,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接走真真,让他在没有腐蚀的环境下健康成长。 通完电话,吴中有有些失落,但心没那么狂躁了。 “亲爱的,又在狗引哪个黄花闺女啊?”忽地,一个女人闪了进来。能够持有钥匙,自由出入他的办公室的人只有一个人——卿人谢兰。雷晴下定决心离婚,主要就是因为她。不过,这段时间吴中有和她没有来往。说起这个原因,他就闹心。 春天一来,郎市领导班子即将换届,领导们一改同声相唱的做法,纷纷为自己的职位奔走起来。对于热衷于升官发财的官员来说,换届是他们最神圣最重要的事情。为了能前进一步,他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使尽浑身解数。 作为市委副书记的钟响也想趁机得到晋升的机会,当个市长什么的。他想去奔走,可又不好找谁,思来想去决定去找吴中有。碍于面子,他不便亲自出马,便要自己的秘书兼司机的李乔林去活动。李乔林是什么身份,自然没资格直接见吴中有,便找上谢兰。 这个李乔林,仪表堂堂,器宇轩昂,说话诙谐又不失庄重,而且见多识广,对生活小事也很了解。谢兰本性风刘,吴中有工作忙,又不允许她去他家,只隔三差五地去她的住处幽会,怎能满足她的柔望?于是,难耐寂寞的她,对李乔林产生了好感。几次来往,两个人竟你情我悦,滚到了一起。 直到这个月初,吴中有才发现这个情况,几乎气个半死。试想想,自己的卿人成了别的男人的卿妇,谁能忍受?他马上通过郎市市委市政府,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李乔林的正处级降为副科级,并把他调出市政府办。这样之后,心头之恨才有所缓解。 吴中有没有理她,冷冷地说:“把钥匙还给我,然后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谢兰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冷笑道:“宁大局长,我是来还钥匙的。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让他官复原职,并且保证不再去害他。否则的话,我手里的材料足够将你送进监狱。” “你——”吴中有真想扑过去,狠狠地扇她几记耳光。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他感觉喉咙里有些咸,不知是血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忙端起茶杯,狠狠地灌了几口。 谢兰继续说道:“我和他准备结婚,就定在后天,欢迎你来喝我们的喜酒。”说完,她把钥匙往铺上一丢,高傲地出了国税局长办公室。 权力和金钱,不就是征服女人的最好工具吗?为什么雷晴离我而去,谢兰也背叛我而去?吴中有想不明白,颓废地坐在铺上,喃喃自语道:“钟响,我治不了李乔林,就只能治你了。这次换届,你就去市政协养老吧!” 218走到官途末路(3) 吴中有没了任何困意,干脆走出办公室,想去院子里走走。新国税大院是他主政国税后的杰作,整栋大楼富丽堂皇,大院里面树木林立,鸟语花香,是名符其实的园林单位。 作为这里的主人,吴中有常感得意和自豪。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做成前任不能做成的大事。他用这样的形式,向全系统的干职工表明他的不一般,从而形成一种感召力,为他的新政推行扫除障碍。 “宁局好!”“您散步啊!”不时,有下属招呼着。从这些充满谦恭的问候声中,吴中有感受到了尊敬,更感受到了成就。他一边溜达着,一边肆意地享受着着。 不知不觉,他在大院里溜达了两圈,便信步走出大院。大门口不远处,一个老太太正在垃圾桶旁弯腰捡拾菜叶,旁边有个小男孩,他也在不停地捡拾。小男孩的年龄应该和真真差不多,可一身破烂衣服,脸色显得很不健康。 吴中有有点好奇,便过去问道:“老人家,你捡这些菜叶干什么啊?” 老太太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小男孩倒在一旁说:“叔叔,我奶奶有点耳背。我告诉您,坏了的菜叶喂猪,没坏的菜叶我们自己吃。” 吴中有说:“这些菜叶已经坏了,你们怎么可以吃呢?” 小男孩说:“我们家没钱,爸爸下岗,妈妈不见了,奶奶说把买菜钱省下,好供我读书。” 吴中有听了,一阵心酸。他莫了下口袋,发现没带钱,急忙转身,回到办公室,在抽屉里拿出别人送的一个信封,从中抽出2000块钱,想送给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可是,等他再回到那个地方时,却发现他们不见了。 吴中有转过身,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了那个地方。刚到大院门口,一个抬着将军肚的中年人迎上来,说:“宁局长,给您祝寿来了!” 这个中年人是下面一个市的国税局副局长,为了当局长,他送礼居然送到大院门口了!吴中有的心情本就不好,见对方又如此放肆,他一阵恼怒,破口骂道:“你他妈的就是不务正业,老百姓都吃不上饭看不起病念不起书,你们就是不管,就知道送送送!” 中年人惶恐地站在那里,脸一阵白一阵红,不敢有半分不满。吴中有没有理他,径直进了大院。 回到办公室好久,吴中有还感到不舒服。小温进来,小心翼翼地给他冲了杯茶,然后站在一旁,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吴中有知道自己的样子吓着她了,便控制了一下情绪,说:“小温,什么事?” 小温怯怯地说:“杨厅长来了,您见他吗?” 吴中有说:“哪个杨厅长?” 小温说:“省财政厅的杨才富杨厅长。” “见,见!”吴中有急忙起身,亲自把杨厅长迎进来。 在江北省里,即便是副省长级别的领导来了,宁局也不会起身相迎。杨厅长能有这样的殊荣,可见他和宁局的关系非同一般。小温急忙拿出款待贵客的茶具和茶叶,泡了两杯茶,然后出了办公室。 吴中有说:“杨厅长,大白天的跑过来,有何贵干?” 杨才富说:“宁局,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是来讨任务的!”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我在国税局,你在财政厅,我能有什么任务给你?” 杨才富说:“明天就是宁局三十九岁的大寿日子,得好好热闹热闹,请宁局把这个光荣任务交给我!” 吴中有说:“杨厅长是兄长,小弟的生日怎么好意思让你去操办呢?” 杨才富说:“宁局的提携之恩我一直没机会报答,做这么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自从担任省委一号书记秘书后,每年过生日,没有一次是吴中有主动提出来的,都是别人主动帮他操办,逼着他过。刚开始,他很不习惯,但很快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近来风声太紧,三十九岁生日他不想大肆操办,只想安安静静地和亲人、朋友吃餐饭。所以,当有领导私下里提出想帮他操办生日宴的时候,他都委婉地拒绝了。只是这个杨才富,曾经帮过他很大的忙,拒绝他不太好。想到这,吴中有说:“杨厅长,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找个安静地方,人数嘛,就两桌。” 杨才富说:“照宁局的影响力,办个二百桌都坐不下,怎么只办两桌?” 吴中有说:“杨厅长,如果你不嫌麻烦,就照我的意思去办,如果嫌麻烦,那就算了。” 听到这样的话,杨才富哪敢多说,忙说:“不麻烦,不麻烦,请宁局放心,我一定落实好。宁局事情多,我就不叨扰了。”说完,他带着无上荣光的神情,出了办公室。 确确实实,如果没有吴中有的运作,杨才富的仕途就终结于省财政厅副厅长一职。所以,他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吴中有。只是他没有想到,吴中有从他的身上获取的利益更大。 当年,印红军因为缺资金,还不敢毅然辞掉省长秘书一职。为了获取他的信任,更为了取而代之,吴中有很想帮他筹集资金,促成他辞职下海。可他也只是省府里的小秘书,哪有法子可想? 就在没辙的时候,机会来了。吴中有去北京办事,遇上省财政厅副厅长杨才富。闲聊中,杨才富说他为省里争取到了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请他在省领导面前提提他的成绩。 因为不懂外汇额度是什么意思,吴中有便打电话咨询他的高中同学刘亚军。刘亚军听了,马上说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可以赚大钱,一定要争取过来。刘亚军是一国企老总,他说可以赚大钱肯定可以赚大钱。正愁没机会筹钱的吴中有得到了机会,自然死死揪住不放。 于是,吴中有与刘亚军、印红军联手,通过张红继,以远远低于市场价的调汇率成功调出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然后,一转手,他们赚回的差价就是2000万人民币。 因为有了资金,印红军终于辞职下海。在他的极力举荐下,吴中有顺利接任省长秘书。在后来的博弈中,隆省长胜出,担任省委一号书记。自然而然,吴中有由省长秘书变为省委一秘。在这次交易中,吴中有得到是职位,他们两个得到的是每人一千万人民币。张红继呢,他不缺钱,提出的条件是想继续当他的白沙卷烟厂厂长。因为他已经六十岁了,按政策得退居二线。当上省委一秘后,吴中有很轻松地帮他实现了愿望,还让他当了市烟草局局长。 作为回报,吴中有在隆书记面前极力推荐杨才富,让他当上了省财政厅厅长。只是,他没告诉他个中原因。 不到四点,吴中有就下班了,因为他接到了一个贵人的电话,说中计委已经锁定他,随时可能采取行动,要他尽快想好应对之策。这个电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击得他灵魂出窍。 急匆匆赶回家,吴中有冲进客厅,拎起小皮箱,朝车库赶去。红旗小车太显眼,他不敢作为出逃的交通工具。车库里有辆凌志车,价值八十万,是印红军下海赚大钱后送给他的。 “砰”地一声,防盗门响了起来。吴中有惊了一跳,忙屏住呼吸,紧张兮兮地瞅着。过了一会,儿子和保姆进来。他吁了口气,从车上下来,说:“真真,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啊?” 真真说:“老师要外出搞学习,放三天假,爸爸,你得带我出去玩。” 吴中有愣了一下,说:“爸爸没时间,要奶奶和阿姨带你去。” 真真红着眼睛,说:“明天你生日,我要和你一起过生日,我要和你一起过生日,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真真看出我要外出?吴中有只得说:“好,爸爸明天哪也不去,就带你出去玩。” “太好了,太好了,爸爸带我出去玩!”马上,真真喜笑颜开,活蹦乱跳起来。“爸爸,我们进去吧!”他走过去,紧紧地攥着吴中有的手,生怕他离开似的。自从雷晴远走高飞后,真真就很依恋他,一天不见就会心慌,就会不停地打他的电话。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想到这,吴中有心一酸,依着儿子,进了客厅。 真真放下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一份试卷,说:“爸爸,老师要你签名。” 这是一份数学单元测试,真真只考了78分。怎么考这么点分?吴中有冒出火气,把试卷一揉,丢到地上,气急败坏地骂道:“该死的小兔崽子,我花了这么多钱送你进最好的学校,给你找最好的老师,你就拿这么点分?”像头发怒的老虎,他朝儿子吼着。 保姆急忙过来,护着真真说:“宁局长,真真不是这样的成绩的,这几天他感冒,还没全好呢。” 吴中有说:“真真感冒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保姆说:“您不是很忙嘛,我没敢告诉您。您放心,已经打针吃药,就快好了。” 以前,真真也有考得不好的时候,但吴中有从不骂他,而是和他一起分析试题错在哪里。其实,这次他发的是无名火,源于心烦意乱。他稳了稳情绪,蹲身子,抱过真真,用手莫了莫额头,感觉还是有点烫,便说:“今天中午吃了多少饭?” 真真说:“全吃完了,我还加了饭菜呢。” 能吃饭,表明真真的感冒基本好了。吴中有吁了口气,说:“去玩吧,等下爸爸给你做可乐鸡翅。” 可乐鸡翅是真真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他听了自然欢呼雀跃,跳跳蹦蹦地玩去了。 见儿子兴奋样子,吴中有的心一软,他决定晚上再出逃。和保姆一起,他做了儿子最喜欢吃的可乐鸡翅。晚饭后,辅导儿子做完作业,他在儿子的家庭作业本上签下名字。做完作业,他还陪着儿子玩了一会,然后帮着他洗完澡。 忙完这些事情,时间快接近九点。真真很听话,和吴中有亲昵一会,便回卧室睡觉去了。等他再次进去的时候,真真已经睡着,发出轻微的鼻息声。看着儿子的睡相,听着鼻息声,一种久违的幸福充盈心头,让吴中有一阵哆嗦。忽地,他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婪逼走妻子,恨自己为什么要丢下宝贝儿子出逃。 吴中有跌撞着回到客厅,软在沙发里。保姆冲了杯茶,轻轻地放在旁边,想问又不敢问。 吴中有挥了挥手手,说:“张婶,你去休息吧,我想坐一坐。” 保姆嗯了一声,去自己房间睡去了。偌大的客厅,剩下吴中有孤孤单单地窝在沙发里。他一边吸着烟,一边想着怎么出逃。最后,他确定先驱车赶到青岛,然后从海上外逃美国。 快十二点,我该走了!吴中有起身,走进卧室,再次看了看儿子,亲了亲他的小脸。“真真,爸爸走了,不知道哪个时候才能回来。等我安顿好了,我一定回来接你。”他一阵心酸,差点哭出声,急忙出了卧室。 吴中有拎起包,关闭灯光,准备出门。怎么回事,房间里还这么亮?他有些奇怪,收住脚步,在客厅里扫视了一番。原来,橱窗里的夜光杯正发着光,似乎比往日的更亮。他一阵气恼,快步走到橱窗,拿出夜光杯就要摔。 就在举起的那一刹那,因为夜光杯的光亮,摆在一旁的金如来佛映出一道神奇的光芒,让他的眼睛就是一眩。夜光杯的光亮从来没有这样闪亮,金如来佛从来发不出这样耀眼的光芒,难道是上天昭示不灭我吴中有? 吴中有一阵激动,轻轻地放下夜光杯,在客厅里定定地站着。我该怎么办?这样一逃,不打自招,所有的一切都将抛弃,从此奔走在逃亡的道路上。如果不走,中计委那帮人不是吃素的,要是一天镣铐加身,这一辈子也完了。义父、隆书记那么赏识我,他们应该会帮我的;即便哪个洞破了,所有和我有牵扯的人应该会死死守住嘴巴,把那个洞补好;明天下午我就去北京,义父一定会出面帮我疏通的…… 吴中有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琢磨着,心里开始动摇。最后,他想到了东大师,决定请他卜个卦,问问吉凶再做定夺。于是,他放下公文包,上楼回到卧室。然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东大师的手机。 过了一会,手机那头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已经零点过后,他应该睡了。吴中有忙咳嗽几声,说:“东大师,我是吴中有!” 马上,手机那头传来很清晰的声音,说:“哦,是宁局长啊,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吴中有说:“东大师,最近我遇到了一个坎,你帮我算一算,看能不能顺利渡过。” 东大师在手机那头念念有词一番,然后说:“宁局长,您有贵人相助,肯定能平安渡过,不过得下个月初。好啦,时候不早,您就好好歇息吧。” 这番话,像定神丸一样,马上让吴中有平静下来。他关闭手机,脱掉外套,躺到铺上,闭上眼睛,很快就入睡了。一觉醒来,居然大天亮,连真真都起铺了。见他下楼,真真马上迎过去,说:“爸爸,生日快乐!” “谢谢真真!”吴中有举起他,转了几个圈,才把他放下。 张婶已经准备好早餐,招呼他们父子吃早餐。吴中有快速搞好洗漱,坐到餐桌前,一边吃一边说:“真真,今天爸爸不上班,你也别上学,咱们一起玩去!” 真真兴奋地说:“爸爸万岁!” “叮铃铃——”父子俩正乐着,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吴中有惊了一下,过去拎起话筒,说:“请问,哪位?” “宁局长,生日快乐!我是省委办公厅秘书小杨,今天上午八点半省委召开会议,请您准时参加。”话筒那头,传来杨秘书清晰而又谦恭的话语。 昨天我去了省委,隆书记都没说要开会啊?吴中有的心咯噔一下,内心深处瞬间显出一丝不祥的征兆,他想了想,说:“杨秘书,会议内容你知道吗?” 杨秘书说:“中组部来领导了,应该是考察青年干部吧。” 凭着过硬的业绩,凭着自身的能力,凭着隆书记的赏识,吴中有成为省里和国税系统的双料后备干部,既是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重点人选,也是常务副省长候选人。这两个职位都得通过中组部,上面派人来考察在情理之中。想到这,吴中有吁了口气,说:“好的,我会准时参加的。” 杨秘书说:“宁局长,您很快就会高升,祝贺您啊!” 吴中有说:“杨秘书,借你吉言,真有这么回事,到时候请你喝杯小酒。” 挂了电话,吴中有琢磨着,总感觉有点不对头,便立马给省委里面的几个朋友拨了电话,问他们是不是要开会,到底有没有这个会。得到证实后,他才放下心来。只是有点遗憾,因为他已经承诺陪儿子出去玩的。 驾着红旗小车,吴中有出了家门。前面,没有警车开道,因为他昨天就告知廖合今天不上班。一路上,他有点兴奋,一是庆幸自己昨晚上没有出逃,一是高兴中组部来领导考察,自己升迁有望。 正兴奋着,突然,一辆红色大卡车呼啸着横穿过来,硬生生挡在红旗小车前面。吴中有吓得猛地狠踩刹车,让小车硬生生停下来。幸亏小车质量好,如此紧急刹车,也没出现异常情况。 那卡车司机非但不避让,还探出脑袋,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的找死啊!”要是换了往日,吴中有早就打电话给交警,要他们火速赶到现场,扣了对方的车,甚至把那家伙拘留起来。可是今天,他没有那个心思。 这是第九次被拦车了,看来此行凶多吉少!吴中有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到路旁停下,让大卡车通过。然后,他掏出手机,哆嗦着翻阅电话号码,想找个可以说心事的人。找了好久,他才找到一个,那就是凤姐。他把自己的预感告诉她,要她马上帮自己想个法子。 凤姐说:“这个好办啊,趁他们还没抓你,你马上来美国,我保证你一辈子平安无事。” “你什么意思?”吴中有觉得她的话有点不对劲,不禁追问道。 凤姐说:“我早就听我的朋友说过,中计委已经盯上你了,只要你呆在中国,肯定没好日子过。” 吴中有急切地说:“凤姐,那你帮帮我!” 凤姐说:“我愿意帮你啊,不过,你必须离开你的儿子,你的母亲,特别是你的卿人。仕美,我告诉你,现在能救你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了!” 想我吴中有,四十岁不到,正是干事业的大好时机,竟然落得被一个半老徐娘养活、庇护的地步?哼,我就不信这个邪,隆书记那么赏识我,他一定会帮我的,我一定能逃过这一劫! “凤姐,谢谢你,等过了今天再说吧!”说完,吴中有把手机一关,方向盘一打,朝右边街道开去。大约十分钟后,他在一报刊亭前停下。这个报刊亭,就是东大师的营业地点,还是他出钱资助的。 见到他,东大师马上迎上去,说:“宁局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吴中有把他扯到报刊亭后面,颤抖着声音说:“东大师,38岁的坎我没能过去,请您务必马上帮我卜一卦,看我今天上午会不会出事。” 东大师拿出一副用兽角尖做的占具,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举起占具,望空一抛。占具落地,跳跃几下,静止下来。见两个占具都是正面朝上,他脸露喜色,安慰道:“宁局长,卦为宝卦,这是大吉大利的卦象,您不用要担心,上午不会有一点事。您福大命大,虽然没过三十八岁这道坎,但有贵人相助,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吴中有掏出两千块钱,塞给东大师,说:“我怎么胆小得像只小老鼠,居然被自己的影子吓得半死。嘿嘿,看样子是虚惊一场。东大师,回头我帮您建个庙宇,以表谢意!” 然后,吴中有带着轻松的心情,驾着车驶往省委大院。八点过十分,小车驶进省委大院,停靠在大楼前。太阳已经高挂,树木葱郁的省委大院依然绿荫浓浓。 从大厅门口这个位置走到四楼的省委小会议室室,只需六分钟。多年的省委秘书工作经历,吴中有已经能精确掌控步速掌握时间。今天这个日子太特殊了,我得在最为吉利的时刻出现在中组部的领导面前,那就是八点十八分。吴中有一边想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 八点十六分,吴中有出了四楼电梯。在小会议室门口,他稍微停了一下脚步,直到正十八分,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他进来,几个陌生人迎上去,亮出工作证,严肃地说:“吴中有同志,我们是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你被双gui了,请跟我们走!” ============= 第一部大结局,第二部欢迎读者继续关注! 001美丽不可方物(1) 华灯初上,一辆黑色小车在郎市街道上疾驰。黑色小车后面,有辆红色小车紧紧地咬着。 黑色小车的副驾驶位上坐着金鼎房产公司的老总金破盘,他脸色严峻,似乎有无限心事。后排座位上坐着他的女秘书党含紫,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条浅蓝色直筒裤,一双白色棉袜,一双黑色浅跟皮鞋,显得很清纯。 出发前,党含紫就得到金总的叮嘱,说今晚去交通局局长杨成山家作客,打扮不要花哨,更不要前卫,清纯一点。于是,她就有了这身打扮。她这身衣着打扮不是时下流行的,但同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就显得格外好看。因为她的身体苗条,皮肤白西,眼睛水汪汪的,牙齿瓷光光的。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她有着一张充满青春活力的脸。 金破盘叹了口气,说含紫啊,要是这次拿不到这个项目,金鼎公司就只能关门,我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党含紫急忙安慰,说干爹,凭您与杨局长的老同学关系,还有这20万块钱,肯定能拿下这个项目。 因为金融危机,整个郎市乃至全国的房地产都出于低迷状态。一年多了,金鼎公司开发的高档楼盘山水华庭还有三分之一的房子没有卖出去,亏了近千万。当初开发山水华庭的时候,金破盘就贷了三千多万。本想可以大赚一笔,可人算比不上天算,房子卖不出去,钱就收不回来。金破盘不但欠银行近千万贷款,还拖欠了施工方雪峰公司500万块材料钱和工钱。 几次讨要不到的情况下,雪峰公司老板王四指示手下在山水华庭小区道路上倾倒两卡车垃圾,在大门口倾倒一卡车已经搅拌好了的混泥土,致使业主无法出进。同时,通过短信及当面威胁,王四扬言这个月里再不给钱就要搞死他。昨天,金破盘在自己的办公室,还真的收到了一个花圈。 如果不是逼到了绝路,金破盘是不会带党含紫去杨成山家的。虽然,她名义上是他的干女儿,实际上是他的地下爱人。试想想,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卿人送到别的男人铺上? 党含紫也清楚自己这次去的目的,可为了破盘,她只能去接受屈辱。跟了破盘三年,无论怎样艰难,他都没让自己受过侮辱。这次不同了,债主发来了死亡通知,还派人焊死了1号、2号、3号栋单元大门,如果再不帮他摆脱困境,后果不堪设想。 小车放慢速度,缓缓驶进了别墅区金果园,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前,停了下来。金破盘推开门,心情沉重地先下了车。 为了破盘,就上一回别的男人铺吧!党含紫深呼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推开车门,下了小车。她的左臂上挽着一个提包,浅黄色,属于那种中档型的。平时,她是不带包的,可今天不同,因为是去别的男人家,上别的男人铺,得戴上爱爱套。 听到敲门声,老保姆打开门,让金破盘和党含紫进了别墅。见客人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一把宽大的藤椅上起身,满面笑容,连声说欢迎欢迎,快请坐! 党含紫把装有20万块钱的信封递给杨成山,说杨局长,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杨成山掂了掂,马上能判断出信封里有多少钱。他随手一扔,把信封扔在沙发上,说含紫姑娘,坐,坐! 二十万,在他的眼中,居然没有任何份量!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党含紫在心里头嘀咕着,悲哀地坐到了沙发上。说真的,和这样一个又胖又矮的老男人上铺,岂不会恶心死了? 开始时,党含紫有点拘谨,但很快就自然起来。因为杨局长说,含紫姑娘,到了杨伯伯家,就跟到了家里一样,如果你敢到这里做客,我就把你轰出去!然后,他让她吃巧克力,当然是那种高级巧克力。然后,他请他们喝茶,当然是芳香扑鼻的大红袍茶。 这时,金破盘说,杨局,令郎呢? 哦,在里面忙呢!杨局长朝里面房间大声喊道,小雷、小雷、小雷,快出来,来见见金叔叔和含紫姐姐! 随即,党含紫听到从一间房子里传出一声沉闷的回答,然后是碰倒了椅子之类的声音。一个身体庞大的青年,从屋子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圆领唐服,下面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一双肥得像熊掌一样的大脚套在一双特大号的拖鞋里。他的手里捏着一些彩色粉笔,站在他的爸爸面前。 杨局长指了指金破盘,说小雷,这是金叔叔,你认识的。 小雷没有表情地喊了一声,金叔叔好! 金破盘急忙起身,说小雷好! 杨局长又指了指党含紫,说这是含紫姐姐,过去认识认识。 小雷转过脸,对着党含紫嘿嘿地笑了起来。她发现他身体虽然肥大,可他的脸分明是一个孩子脸,很像那个智障指挥家舟舟呢。 杨局长推了一下小雷,说过去呀,过去和姐姐握个手。 嘿嘿嘿嘿嘿…小雷只是笑着,没有过来和党含紫握手。党含紫站起身,主动往前走了几步,拉过小雷的手,说你好,小雷,叫我含紫姐姐好了,我在金鼎公司工作。 嘿嘿嘿嘿,小雷咧着嘴傻笑,说你会画大马吗?你会吗? 党含紫说,我会,但是画不好。 小雷更兴奋了,说我要你给我画大马。 杨局长说,小雷,别缠着你含紫姐姐,自己玩去吧! 小雷很听话,马上不闹了,转过身去,向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局长没有谈小雷的情况,因为很快厨师就把丰盛的晚餐端了上来。厨师真像个厨师,身板儿肥厚,胖墩墩、红扑扑的圆脸,好像涂了一层猪油,闪闪发光。他身穿洁白的工作服,头上戴着一厨师标致的高帽,见了党含紫很客气地点了点头,简直不像个厨师,而像个绅士。 杨局长脸带微笑,说老王,这位姑娘叫含紫,从今往后,她会经常到我们家来吃饭,老王,你别保守,把手艺拿出来,别怠慢了我们的画眉鸟儿! 瞧您说的,杨局长!党含紫不明白杨局长怎么会说她会经常去他家吃饭。难道,除了今晚之外,他要我以后常来?事先,破盘已经告诉过自己,杨成山老婆前几年死了,一直单身。不过,没老婆并意味着没有女人,只是没有固定女人而已! 难怪,杨成山不在宾馆里开铺,而是在自己家里!想到这,党含紫一阵紧张,怨恨地瞪了金破盘一眼。金破盘感觉到了她的怨恨眼光,惭愧地低下了头。 老王说,放心,杨局长,党同志能吃我做的饭菜,是我老王的福气,我有十分本事,绝不会只使出九分气力! 金破盘不失时机地说,杨局长日理万机,能在杨局长家做客吃饭,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一种无尚光荣。含紫,今晚你可是享受超级贵宾待遇啊! 杨局长说,徐儒最雅致,也有为陈蕃下榻的时候,像含紫这样的咏絮才,我能不好好呵护!好了,老王,上菜吧! 党含紫想,徐儒下陈蕃之塌,出自王勃的《滕王阁序》,咏絮才的典故和谢安的侄女谢道韫有关,后人用这个典故来形容女子有才。没想到一句话中用了这么多知识,姓杨的还几分才华! 厨师老王虽然肥胖,但动作很是麻利,在党含紫想的片刻功夫,他迅速地在餐桌上布好了碗筷碟子,接着就端上了一砂锅红烧肉,然后端上来一只黄焖土鸡,然后端上来一条我叫不出名称的清蒸鱼,然后端上一来一盆个头很大的口味蟹,然后端上来一只樟茶鸭。 杨局长说,这么多好菜,怎能没有美酒?金总,你到柜子里拿瓶酒出来。 很显然,金破盘是杨局长家的常客。他应声而起,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见里面尽是好酒,什么极品五粮液、极品茅台等国酒,什么总统之爱、酒中王、xo等洋酒,每一瓶酒的价格都不菲。他顺手拿了一瓶极品茅台,走到桌子前,放到了桌面。 杨局长批评说,金总,你怎么搞的,没看到今晚的客人是位女同志吗,怎么拿白酒出来?去,拿瓶美丽不可方物来! 金破盘的脸刷地白了,他急忙致以歉意,说对不起,看我这习惯,我马上去换,我马上去换。说完,他拿起国产茅台,急匆匆走到柜子前,把酒放回原来的位置,找杨局长说的那种品牌的酒。 第一层没有,第二层没有,第三层还是没有。第四层位置太高,杨局长看不到,只得搬了一把椅子,踩到上面才可以看到。哇,这一层清一色是红酒和葡萄酒,只是标签都是洋文,杨局长看不懂,不好拿哪瓶好。 见金破盘踩在椅子上,正费力地找来找去,党含紫有些不安起来。毕竟,她是他的秘书,是他的干女儿,是她的地下卿人。杨局长完全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支来使去的。相反,他把自己当做一位贵宾在招待。 想到这,党含紫急忙起身,走到柜子前,说干爹,我帮您拿下! 金破盘确实很窝火,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老板,除了送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老人头之外,还要在这里做小。可是,为了挣到市交通局新办公楼这个项目,我得忍气吞声。想到这,他开始平静,拿了一瓶酒,说含紫,你看下,这瓶是美丽不可方物吗? 党含紫接过来酒瓶看了看标签,虽然是英文,她的大学英语四级水平还是让她有个判断,觉得不是他说的那种酒,便摇了摇头说不是。 金破盘接过酒,放回原来的位置,又换了一瓶,拿给党含紫看。党含紫拿过酒,见上面写着beautifulcan''tparty的英文字样,想到beautiful是漂亮的意思,can''t是不能的意思,party是晚会的意思,琢磨着应该就是美丽不可方物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党含紫拿过酒,把酒放到桌子上,见杨局长没说什么,便知道是这酒了。等金破盘回到座位,把酒倒好,厨师老王才用围裙擦了擦手,说杨局长、党同志、金总,请用吧,欢迎多提宝贵意见。这句话,是厨师老王的告别辞。这样的场合,他是不会和主人一起吃饭的。 面对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党含紫说,杨局长,还有别的客人吗? 杨局长喊了一声,小雷,出来吃饭! 002美丽不可方物(2) 小雷像鸭子一样走了出来,对着党含紫又嘿嘿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他一屁股坐在餐桌前,自顾自地撕了一条鸡腿,低着头啃了起来。 杨局长端起酒杯,说,来,我们喝一杯! 党含紫忙摇手说,杨局长,我、我不会喝酒! 杨局长说,这是红酒,不醉人的,喝一瓶都没事,来,陪我喝一杯!哦,是了,以后你不要叫我杨局长,叫我杨伯伯,记住了吗? 姓杨的居然要我叫他伯伯?党含紫心想,如果他想占有我的身体,不应该要我认他作伯伯呀!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杨局长急忙提醒说,含紫,还不叫杨伯伯? 杨局长微笑着,再次举起酒杯,说来,陪伯伯喝一杯! 党含紫举起酒杯,支吾着说为了、为了杨、杨伯伯的健康……… 我健康极了!杨局长一仰脖子喝掉了杯中的酒,说我今天高兴,我今天真高兴,我可是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了。说完,他把另一条鸡腿扯下来放到党含紫的盆子里,说吃,放开肚皮吃,你应该吃胖一点,伯伯喜欢胖一点的女孩子。 这个老涩鬼,胆子居然这么大!党含紫压抑着屈辱,低着头慢慢地咬着鸡腿。 杨局长举起酒杯,先和金破盘碰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对党含紫说,你不喝了吗?不喝多吃,吃得胖一点,伯伯可是不喜欢瘦女孩子。说完,他放下酒杯,又把一条鸭腿撕给她,把另外一条鸭腿撕给小雷。 党含紫发现鸭腿比鸡腿要短,可鸭腿上的的那团肉比鸡腿上的那团肉大。一条鸡腿和一条鸭腿并排放在我面前的盆子里,鸡腿已经被她啃了一口,鸭腿还没有受伤。 杨局长一边与金破盘继续碰杯喝酒,一边说破盘同志,你也吃!不瞒你说,我今天很高兴,你做了一件不错的事,甚至可以说你做了一件你这一生里最重要和最好的一件事。哎呀,不是我故意为难金总,是想要这个工程的人太多。 金破盘谄笑着,说几千万的蛋糕,谁不想狠咬一口?还望杨局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优先考虑我金破盘。 杨成山喝了一大口酒,又嚼了一大块鸡肉,便吃便说,破盘,你放心,只要你把工作做到位,蛋糕自然是你的。来,喝酒! 杨局长小心地喝了一口,很谦卑地说,杨局,谢谢您给我机会,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保证把工作做到位,我保证把工作做到位! 他们两个为了各自的需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党含紫听到他们两个恶心的对话,一阵悲哀。 那就好,那就好!几杯酒下去,杨局长的脸红得像初升的太阳,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刚生下来的小牛犊。和金破盘聊完话,他便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党含紫,连眼珠子也不动,那眼睛里满是柔火,盯得她心里冒出火气。 见党含紫有异常情绪,杨局长以为她害羞,便说含紫姑娘,你吃啊,多吃点! 小雷在一旁受到启发,伸手抓起了一块红烧肉,汤汁淋漓地塞进了嘴里。他好像不喜欢用筷子,基本上是用手抓。 见党含紫惊讶地看着小雷,杨局长说,含紫姑娘,不瞒你讲,小雷很小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烧,脑子受到了影响。实际上他很聪明的,他就是比一般人晚熟一点,他有美术天赋,待会儿你看看他画的画。 其实,党含紫已经从那张大开的门里,看到了那面涂满了粉笔色彩的墙壁。那些画,怎么说呢,应该就属于五六岁孩童的杰作了。 杨局长接过话头,说舟舟可以成为天才指挥家,我们的小雷可以成为天才画家。 杨局长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期望小雷能成为天才画家,我只期望他能从画画中找到乐趣,能过上正常的生活。等我老了,他依然能够生存下去。 像这样腐化的人,也会有亲情?他肯定是装给我看的,想博取我的好感,乖乖地成为他的下之物!党含紫一阵厌恶,想恶有恶报,杨成山肯定是坏事做多了,才会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是,我没干坏事,上天也为什么对我不公,让我很早就死了父亲,让我上不了大学,让我受这样的屈辱? 本想跟着金破盘,过上几天好日子,可是,好日子还没开始,厄运就来了!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突然间,党含紫的眼里冒出了泪花,模糊了双眼。她急忙放下筷子,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拭去了泪水。 杨局长见了,忙说怎么,你就吃这么一点点?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我这里来做客,不行,吃这么一点点怎么行?你应该向小雷学习,这小子,胃口就是好!含紫,来来来,吃一个上海大闸蟹,很好吃的,连李白都写诗夸过,说“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只有金破盘明白她放筷子的原因,因为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三年前,十七岁的她就开始跟着自己,过着不明不白的生活,跟着自己受苦受累,自己还没给她任何好处,却要她受屈辱! 伴随着诗句,杨局长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大闸蟹放在党含紫的盆子里。她发现,他的手很小,大多数人的手指有三节,而他的手指彷佛只有两节。 见党含紫在看他的手,杨局长说你在看我的手?哈哈哈,杨伯伯的福气就在手上,你听说过没有?大手抓草,小手抓宝,伯伯的手不抓草也不抓宝,伯伯的手只抓印把子。只要把印把子抓到了手,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伯伯醉了,把实话告诉你啦,告诉你没问题,这里没外人,金、金总,你说是吗? 金破盘忙说,那是,那是,杨局读高中的时候就是我们的表率,现在更是我们的表率。杨局的印把子是越抓越大,明年肯定能抓上副市长的印把子! 听到这样的阿谀奉承,杨成山感到很惬意,放肆地大笑起来。 党含紫对他们谈什么印把子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只低下头,去弄那个特大的大闸蟹,以掩饰自己的厌恶。 见她吃蟹的样子很笨拙,杨局长说,看样子你还没吃过大闸蟹,不能那样吃,应该这样吃。伯伯告诉你啊,吃蟹最怕的是伤手,所以吃的时候要用到工具,什么锺、镦、钳、匙、叉、铲、刮、针,俗称吃蟹八大件。不过,现代人生活节奏这么快,哪有时间用这八大件。伯伯觉得,就用两样工具就够了,至少在伯伯家里就是这样。伯伯给你示范一下。说完,他伸手拿了一个大闸蟹,腹部朝天地放在自己盆子里,然后从工具盒里取出匙和刮,用刮取的方式很快就将蟹黄拆了出来。 杨局长的动作很娴熟,蟹黄拆了出来,整个大闸蟹还是完好如初。他不但拆得好,而且拆得快,没了蟹黄的大闸蟹整齐地排在一起,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很快就排成了一个班。 小雷一点也不逊色,也是只拆蟹黄,没了内容的大闸蟹很快就超过一个班了。 003美丽不可方物(3) 看着儿子陶醉的样子,杨局长说,你看看小雷,他也很会吃。我刚才对你讲过,他其实很聪明,能把大闸蟹吃成这样子,脑子不聪明是不可能的。含紫,吃一个试试! 因为有杨局长父子的示范,党含紫也开始用刮和匙拆蟹黄了。当然,金破盘是吃过大闸蟹的,他不但拆蟹黄吃,而且还用锤、镦敲蟹碎蟹钳取里面的肉吃,用针蟹足里面的肉吃,用铲刮蟹壳里面的肉吃。他那种吃法,是利用蟹八件把大闸蟹全部分解,全部利用。所以,他吃得慢些,不过,前面堆砌的东西可不少,像座小山。 吃完大闸蟹,杨局长说,含紫,吃鱼,这是条雪里蕻,学名叫真龆,这种鱼很稀少,不结群,肉味鲜美,无法形容,只有亲口尝尝才可能知道它有多么好吃。这是条公鱼,当然也可以叫雄鱼,真会吃鱼的都喜欢吃雄鱼,母鱼肚子里有卵,公鱼肚子里有膏,就是鱼的经子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鱼膏当然比鱼卵好吃,吃吧,女孩子吃鱼膏好。 小雷,慢点吃!你看你,每次叮嘱,总是记不住!不时,杨局长会抽出时间,关注他的儿子。唉,金总啊,谢谢你对我儿子的关注,要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会剥夺我儿子的幸福。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该独立生活了。 金破盘放下手中的工具,抹了下油油的嘴巴,说谢谢杨局的夸奖,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小雷也是一样,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您不应该背思想负担,这事会成的,肯定会成为我们郎市的一大喜事和盛事。 那就好,那就好!杨局长脸露喜色,说我对我儿子有愧啊,那个时候只记得去工作,没有及时关心他,一次小小的高烧,竟然害得他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真不称职。说着,他的眼里闪着泪花。 杨局长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别多想了! 不想了,不想了!杨局长转移话题,对我说,含紫啊,下次你来,伯伯让老王炖只老山龟给你吃,那东西大补气血,富含胶质,吃到最后,能把嘴唇黏住,山龟最好,但比不上鳖鱼的鳔,鳖鱼的鳔粘性更大,肠子断了,吃一筷子鳖鱼鳔就能补上。所以呀,女孩子吃些鳖鱼鳔,能缩小毛细孔,让皮肤更加细嫩光滑。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我当然也不例外。听说鳖鱼鳔有这样的良好效果,我不禁有些憧憬。 杨局长和他儿子小雷真是吃的专家!他们不但吃得精,恶气吃得巧;不但吃的巧,而且食量惊人。小雷一声不吭,埋头苦吃,捞光了红烧肉后,他把肉汤全部倒进了米饭碗里,然后头也不抬地猛吃,一边吃还一边发出抗抗的声音。杨局长扯起那条雪里蕻的尾巴,轻轻一抖,鱼身上的那些像蒜瓣子一样的白花花的肉如雪崩似地落在盆子里,招呼我说,吃吧,吃吧,鱼是好东西。 金破盘伸出筷子,没有夹鱼肉,而是用筷子把鱼的头骨剔出来,放在杨局长的面前。这个动作很怪异,弄得杨局长莫名其妙,党含紫也很纳闷。 金破盘说,杨局长,您仔细看看,像不像个绵羊的头?您看,这是鼻子,这是眼睛,这是弯曲的双角…… 经他这么一点拨,杨局长发现雪里蕻的头骨还真有点像绵羊的头。他很为金破盘这个发现而高兴,说金总,你的视角就是不同,难怪你挣工程的方式也不同于一般。那你说说,这个发现有什么意义? 金破盘脸带笑容,说从这个发现,我知道雪里蕻的味道为什么这么鲜美了。鲜是什么?鲜,就是鱼加羊呢!这是我的独家发现,杨局,您得嘉奖我吧! 嘉奖?杨局长哈哈哈大笑起来,说含紫,你说该不该嘉奖你干爹? 没想到杨局长会这样问,党含紫支吾着说,应该可以吧,处处留心皆学问,做官经商的道理是一样的,都得有独特的思维。 杨局长严肃着表情,点了点头,说金总,你听清楚了没有?你这个干女儿,了不得,有可塑性,有可塑性!要是从政,至少可以当个市长干干。金总,就冲含紫这句话,只要你把你的承诺兑现,我就给你做工程的机会! 金破盘听了,表情异常兴奋。他用眼光瞅着含紫,眼里带着不安和担忧。党含紫不明白他们说的意思,默默地坐着。 小雷坐在藤椅上,打着饱嗝,双手莫弄着肚皮,眯着眼睛,鼻子里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但是他并没有睡着。 杨局长放下碗筷,拿了根牙签剔着牙缝,说这孩子,吃醉了! 想到自己等下居然要上这个老男人的铺,党含紫一阵恶心,想急着离开,便说,杨伯伯,我也吃醉了,我想回去了。 金破盘一听,大吃一惊,忙说,含紫,等下杨伯伯还有活动安排,你别急着回去。 杨局长看了看党含紫,说你这孩子,很富有幽默感!今天就不留你了,其实,咱们家的房间多得很,你可以在这里休息。好了,金总,我把含紫还给你了,你负责把她安全送回住处。 杨局,这个?金破盘有些焦急,因为按事先的约定,是把党含紫留在杨成山家过夜,然后再谈下一步行动。没想到杨成山同意党含紫离开,难道老同学对她不感兴趣?毕竟碍于男人面子,他还是不好开口要杨成山留下含紫。 杨成山看出了他的想法,挥了挥手,说金总,你和含紫先回去,工程问题我会优先考虑你的。 如果没有签订合同,任何话都不起法律作用,等于一句废话。金破盘不敢多说,只得带着党含紫,怏怏不乐地出了别墅。上了黑色小车,金破盘没有任何说话的想法,闭着眼睛,开始沉思。 老郭,回富豪山庄!党含紫坐在后排,提醒司机。司机答应一声,发动车子,缓缓地驶出了金果园,上了主街道。见黑色小车发动,停靠在不远处的那辆红色小车也马上发动,悄悄跟了上去。 郎市城区这几年的建设很快,街道基本上换成了沥青路面。小车行驶在街道上,基本上没有起伏。街灯如繁星闪烁,车流如织,让人感觉到都市的繁华气息。突然,金破盘感觉到有电话打进来,急忙掏出手机。见号码是杨成山,他忐忑不安,哆嗦着摁通了号码,说杨局,有什么指示? 杨成山说,金总,你肯定奇怪我没留下你的干女儿吧,实话告诉你,这姑娘很不错,我很喜欢。 含紫就在在前面,金破盘还是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谈交易,遮掩着说,只要老同学喜欢,我当然不会吝啬。 杨成山说,那好,我就直说了,我们结成儿女亲家,怎么样? 金破盘没有女儿,杨成山说结成儿女亲家,当然是指把党含紫给他做儿媳妇了。可小雷是个白痴,把含紫嫁给他,那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原来,金破盘给杨成山提过建议,说可以给小雷讨个媳妇。但是,他没想到杨成山看上了含紫。含紫还只有20岁,有才有貌,岂不是糟蹋了! 见金破盘没有出声,杨成山继续说,老同学,你考虑考虑吧,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给我电话,在小雷和含紫的结婚典礼上,我亲口宣布市交通局新办公大楼的城建公司为金鼎房产公司,当场签订合同。说完,他礼貌性地挂断了手机。 金破盘没有出声,半响还是那个接听电话的姿势。 党含紫在反光镜里看到了金破盘的怪异表情,没有回头,说干爹,谁的电话? 哦,一个朋友的,朋友的……金破盘支吾着,把手机收好,痛苦地闭上眼睛。原来想,让杨成山占有含紫一个晚上,打破缺口,拿下这个工程。没想到杨成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唉,还是回去,和含紫好好商量吧。 小车进了富豪山庄,在14栋a座前停下。金破盘和党含紫下了车,刚要上楼,夜色中冲出一伙人,强行拉住他们的手,威胁说走,守规矩! 金破盘说,你们要干干什么? 金总,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走,我们到外面谈谈!王四从黑暗中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随后,金破盘和党含紫给这伙人连推带拽地塞进了十几米外的一台面包车上。金破盘给押在中排座位,党含紫被劫持在车尾。在另外两辆小车的护送下,面包车开出了富豪山庄,驶往沿江风光带。 在车上,金破盘和党含紫的手机被没收,并关了机,还被警告说不要有任何反抗,不要乱动。 躺在车尾,党含紫知道自己是被劫持了,劫持她的人就是债主王四。前几次,他们还只是威胁,没想到这次动真格的了。隐隐地,她的心头掠过不安。 大约11点的时候,面包车过金盆岭大桥下转至沿江大道,往南100米左右处,停了下来。王四一伙强行把金破盘拖下车,押着他向马路对面的沿江风光带江边走去。党含紫则被转移到另外一台小车上,由四个人看守,在沿江大道来回兜圈。 二十分钟后,党含紫也被带到了江边。几个人举着大棒,轮番狠击着金破盘的背部。因为他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嗷嗷的声音。 党含紫看着鲜血淋漓的金破盘,痛苦地哭了起来。见党含紫被带到了,王四挥了下手,示意打手停住棒击,说金破盘,我就信你一回,你回去和你的干女儿好好商量一下。说完,他带着他的手下扬长而去。 004无情感的婚姻 深夜,富豪山庄14栋a座901房间,卧室里亮着昏暗的铺头灯。…… 终于,卧室里归于平静,两条白色的躯体如软泥一样瘫在大铺上。躺了一会,女孩挣扎着爬起身来。 男人以为她要去浴室冲洗身体,忙说宝贝疙瘩,你别动,我帮你去倒水。 女孩还是爬起身来,挣扎着起铺。她没有去浴室,而是扑通一声跪在铺下,哭道,破盘,我愿意一生一世做你的地下卿人,求求你,别让我嫁给那个白痴! 男人摇了摇头,说含紫,你得救救干爹啊!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再不想办法把钱给王四,真的会被他们丢到楚江里喂鱼!只要挣到这个项目,我就有六百万的进账,可以躲过这一劫啊! 党含紫流着眼泪,说破盘,你不做这个生意了,带我去广州,我们自食其力,好吗? 金破盘爬起铺,把她抱起来,放在铺上,说小傻瓜,我现在负债五百多万,无论我逃到哪里,债主都会来讨债的,那样的话,你会更不幸福。听话,你已经二十岁,该找个好人家嫁了,跟着我没有好日子过。杨成山是交通局局长,家庭条件好,肯定不会亏待你。再说了,只要你嫁给他儿子,他马上会把你调进交通局的。含紫,干爹求你了! 说着说着,金破盘搂着她大哭了起来。 是啊,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作为男人,怎会心甘情愿?如果不是逼于绝境,金破盘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把党含紫嫁给杨成山做儿媳妇,杨成山已经是第七次提出来,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提出来。如果再不答应,新办公大楼的承建就会失之交臂。他断定,为了他,党含紫会答应的,即使是去死,只要是为了他,她也会答应的。 见哀求无望,党含紫推开金破盘的手,说干爹,你放心吧,我会乖乖地嫁去给杨家做儿媳妇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和姓杨的,都是混蛋! 金破盘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很快又黄了。一阵突然而来的剧烈咳嗽让他低下了头,然后,噗地一声响,一口雾状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 听金破盘说他干女儿终于答应这门婚事,杨成山马上做出回应,给党含紫做了一个假人事档案,说她是退伍女兵,把她调进交通局,进了宣教科,婚后就可以去上班。当然,新办公大楼是否由金鼎公司承建,杨成山说要在儿子的结婚典礼上才能宣布。 一切水到渠成,五一节这天,是郎市建设局局长杨成山的儿子杨小雷和朗市金鼎公司总经理金破盘的干女儿党含紫喜结连理的一天。 党含紫的家在北方一小山村,路途遥远,又因为自己嫁了一个白痴男人,党含紫只告诉家里找了对象,别的什么都没有说。这样来,接亲的家里自然设在金破盘家,而不是党含紫的老家。 在金破盘家敬完地天拜完祖宗,党含紫就坐在房间里等迎亲的队伍。 金破盘进来,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脸上的笑容是伪装出来的,他的轻松神态也是虚假的。他故意高声地大喊,含紫,你还没收拾好啊?你杨伯伯的车就快到了,他用宝马车队来接你。孩子他妈,你是怎么搞的,这个时候了还没给孩子把新衣服换好! 透过窗户,党含紫看到杨成山家的红色宝马从人民路九号缓缓驶来,像一个骄傲而又不乏谨慎的动物。它的双眼明亮,红色的甲壳发射着艳阳。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和长长的贴有大红喜字的小车队已经大街两旁的的住户宣告,今天有一场不同寻常的喜事。 宝马停在金破盘所在楼的院子里,均匀地呼吸着,gang门里吐着白气。车门打开,杨成山从车里挪出来,小雷跟随着他从车里钻出来。这一老一少两个庞然大物,缓缓地朝前走动。金鼎公司的其他领导,在金破盘的带领下迎接上去,不管是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嘴里都重复着同样的话:杨局长,大喜! 杨成山脸上喜气洋洋,与他们一一握手,嘴里也重复着:同喜同喜! 小雷没有理睬这些人,而是朝站在门口的新娘跑了过来,脸上挂着愚蠢但是很纯洁的笑容。他穿着一套崭新的黑色高档圣得西西装,打着红色领带,脚上穿着一双锃亮锃亮的棕色老人头皮鞋。因为不习惯,他跑的姿势很不协调,一拐一拐的。 他跑到党含紫的面前,从鼓鼓囊囊的西装袋子里掏出一大把喜糖,递到她的面前,兴奋地说,给,姐,你吃吧,我这里还有好多。说完,他炫耀地拍了拍确实还鼓着的西装袋子。 党含紫没有接他的糖果,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小雷受了委屈,嘴撅起来,上嘴唇和鼻尖接在一起,然后,眼泪就从眼里滚了出来。党含紫反感地瞪了这个对她产生了依恋之情的二十二岁小男孩一眼,便把脸扭到一旁。 这下小雷受了更大的委屈,站在党含紫的身旁,哇哇地大哭起来。 公司里的领导的表情都很尴尬,似乎小雷的哭声与他们有很大的关系。几个年轻的干部走上前去,扯着小雷的衣角往下顿,彷佛要进行秘密交易。 小雷的身体像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一样动着,但他的身体高大魁梧,完全是大人的身架子,这就产生了荒诞与滑稽。党含紫突然想起上次看崔永元主持的实话实说节目,播放的就是智障天才指挥家舟舟的对话,其中有个画面,就是当崔永元表扬了舟舟的时候,舟舟显出一阵羞怯,但那种孩子般的羞怯加在一个成人的身上,是多么的不协调。 党含紫看到杨成山用凄凉的的眼光看着她,似乎在向她发出乞求。她只好接过小雷手中的喜糖——她对他其实没有恶感,就像她对一个心地纯洁的小男孩不会有什么恶感一样。但让她嫁给一个智力只有五岁男孩的大男人又是另外一码事。 停了一下,党含紫猛地把手中的喜糖朝那些围观的人撒去。其中,有大人,也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愣了一下,马山醒悟,急忙弯腰抢了起来。小雷破涕为笑,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口袋里的喜糖一把把撒向人群。 杨成山的脸松弛了,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党含紫听到杨成山在问干妈胡芳,说老金呢?然后,他又转过头来问她,你干爹呢?这个老伙计,这种时候,居然找不到人呢?她彷佛没有听见杨成山的话,像十五岁的小兰英勇就义一样,大踏步朝婚车走去。 她拉开婚车的前门,坐在副驾驶位上。司机小范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的眼睛朝前看着,看到了城外万福山火葬场上高高矗立的三个标志性烟仓,正冒着浓浓的白烟。很显然,火葬场正在焚烧尸体。而它的旁边,就是一所学校。 干爹金破盘始终没有出现在人群中,而干妈胡芳的身影随时可见。这个时候,她正站在门口,低声和杨成山说着什么。她听不到干妈在说什么,但她能清楚地看到她那张挂满了谄媚的脸。 杨成山朝周围的领导和群众挥了挥手,然后拉着小雷一起上了婚车。本来,婚车上只能坐新郎和新娘,可作为公公的杨成山为了周全起见,和他的新郎儿子一起坐上了婚车。 开车!杨成山朝小范发出了明确而又响亮的指令。 载着新郎新娘和杨成山的婚车在前面开路,引着浩浩荡荡的迎亲小车队,在大街上缓缓行驶。党含紫坐在前座上,听到杨成山在她的身后发出醋重的息声。他这样重的呼吸并非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他满腹的脂肪所致。她分明感到他嘴里呼出的气息对到了自己脖子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腐败气息。 车队按照既定路线在行驶,经人民路、八一路、五一路,再到二环路,出城后在郊区开三两里,然后经喇叭口,过楚江一桥进市区,经滨江路、德雅路、黄花路、然后绕过富豪山庄,到杨成山所住的金果园别墅。其实,从金破盘家到杨成汉家,直行的话只需十五分钟。这么重大的婚礼,十五钟怎么够了?于是,杨成山作出如上策划。 经车队出了城区,到了郊外。小范双眼盯着前方,面孔严肃,但党含紫知道这些都是装出来的,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心里怀着鬼胎。杨成山的嘴巴几乎触到了她的脖子上,他对她说,你干爹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心,当我杨家的媳妇就像是自家的孩子,没有两样。 杨成山嘴里臭烘烘的热气喷到党含紫的脸上,让她很难受,她只得将身体尽量朝前探去,额头几乎贴到了玻璃上,但他的嘴巴还是不知趣地跟进,幸亏小雷帮她解脱了困境。 小雷双手捂着肚子,大声喊道,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小范的嘴紧绷着,但笑容还是从他的脸上挤了出来。宝马在一段树荫下停下,整个车队也跟着缓缓停下。小范下了车,拉开车门,小雷像个大肉蛋子滚出来。因为是第一次系皮带,他忘了怎么解开,急得在地上蹦高。 等小范回过神来,帮他解开皮带,小雷已经将半泡尿撒在了高档西装裤裆里。尿水沿着他的大腿内侧流向裤脚,并且滴到皮鞋上。党含紫见了,慌忙转过眼睛,往前看。远处是青山,郁郁葱葱,还有白鹭飞翔。 含紫,小雷会长大的,就像杂交水稻一样,有早熟,有中熟,也有晚熟,小雷属于晚熟那种……杨成山在她身后解释。 宝马车重新开动,出轮卷起的沙子打得车挡板发出急雨般的声音。小雷在车后座上哭哭啼啼,裤子尿湿了,他感到不舒服。车内充斥着热烘烘的尿骚气,我忍受不了,急忙摇下车窗玻璃。 郊野清凉的风带着温煦的阳光灌进来,路旁的法国梧桐就像一抹抹残云,飞快地被抛到后边。虽然是砂石路,可宝马很高级,开得很快,几乎感觉不到路面的坑坑洼洼。党含紫第一次感受到高级轿车与一般轿车的极大不同,它不止是地位身份的象征,更是舒适惬意的代名词。 砰地一声,一只贴着路面飞行的燕子因为躲闪不及撞在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燕子飘落,玻璃上留下一块脏脏的血迹。 党含紫惊叫一声:停车! 宝马尖叫一声,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党含紫推开车门,冲出副驾驶位,捡起头破血流的小燕子,感受到它的正在散发的体温,眼泪喷涌而出。 杨成山大怒,训斥着小范,你是怎么搞的?明天,你就不要当我的专职司机了! 因为兆头不好,杨成山的心情不好起来。等儿媳妇上车,他吩咐司机,改变计划,不朝前开了,马上返回。小范的素质很好,虽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很稳重地开着宝马,驶回了市区。 刚进市区,一辆警车呜呜地开来,闪着警灯在婚车前导航。沿路的主要街道口,已经实行交通管制,当杨成山的迎亲车队经过的时候,禁止其它车辆通行。所以,车队返回的时候,大大加速了,很快就到了金果园。 宝马车停在郎市最豪华的酒店通城大酒店前坪,交通局的领导们迎上去,各个科局的领导们迎了上去。开始!交通局副局长许建设一声令下。顿时,礼炮齐放,花炮齐鸣,通城大酒店成了欢乐的海洋。 杨成山下了宝马车,笑着对许建设说,谁让你们搞这一套的? 许建设莫了莫脖子,嘿嘿地干笑着。他知道,杨成山对这个迎接肯定满意,因为一切写在他的脸上。 党含紫呆在车里没动,小雷下了车,咧着嘴对许建设哭诉着说,许叔叔,我的裤裤尿湿了,呜呜呜,我的裤裤尿湿了,呜呜呜。 许建设急忙哄着他,说小雷,没事的,叔叔带你去换了裤子。说完,他马上吩咐自己的司机去买一条黑色的大号裤子还有大号的男士裤衩来。 含紫,下车吧,婚礼庆典活动已经开始!这时,干妈凑到车窗口,悄声提醒党含紫。 四个漂亮的着红妆的礼仪小姐站在车前,等待党含紫的下车。大酒店里已经响起了男女主持的响亮而又热情的声音,不时,会有哄笑声传出来。在她们的搀扶下,党含紫木然地下了宝马车。看到新娘冷艳的脸高挑的身材,围观的客人们发出惊呼,说新娘子好漂亮,只是天然生有一种病态,像林妹妹一样! 一男一非男,两个主持人在大厅的舞台上主持。在舞台前,摆着着数十张圆桌子,还有许多客人因为找不到座位,正在东窜西窜,寻找哪个地方还可以落座。 随着一阵音乐声,在几个礼仪小姐的护送下,新郎和新娘进了大厅,踩着红色地毯,走上了舞台。如果只看背影,新郎身材高大,新娘相貌娇美,可是说是郎才女貌。可一看正面,有些客人开始纳闷,新郎怎么长着一副娃娃脸。 不像其他的新婚庆典,新郎和新娘会在舞台上,配合着主持人谈笑一番。党含紫和杨小雷没有,而是在舞台上亮了会儿像之后,就被礼仪小姐引到另外一间小包厢去了。 党含紫知道,这是杨成山的特意安排。他担心自己的儿子出丑,所以把这个环节免了。包厢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有一些水彩笔和白纸。看见这些,小雷就开始兴奋,屁颠屁颠地坐到桌子前,开始画画,把旁边的新娘给忘了。 窗外有一颗高大的香樟树,枝叶繁茂,上面还有八哥在咕咕咕咕地叫。党含紫觉得自己很累,便坐在窗前,无神地看着窗外。大厅里,不时传来哄笑声。主持人说,接下来请新娘的爸爸金老板致辞。 金破盘咳嗽了几声,说我代表新娘向各位领导、各位嘉宾的到来表示欢迎,作为新娘的干爹,哦,作为新娘的爸爸,我想说三个意思。第一,希望新郎和新娘的婚姻生活如内燃机一样,经常添加燃料;第二,希望新郎和新娘在家庭积累方面,如动力火车,飞速前进;第三…… 金破盘是商人,已经练就了出众的口才,他的这番致辞说得很好,马上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听到金破盘的致辞,听到客人们热烈的掌声,党含紫却是热泪长流。 新婚之夜,小雷早就睡了,党含紫坐在铺前的椅子上,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墙壁。她的丈夫杨小雷和衣躺在铺上,那条尿湿的裤子已经换了,换上的是一条开档的大裤子。这是小雷睡觉前,杨成山当着她的面给他换的。他给儿子换裤子的时候,特别的看了她几眼。 党含紫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是给自己做示范,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这件工作就应该由你负责了,因为你已经是他的妻子。小雷睡得很香,呼噜声惊天动地,除了打呼噜,他还会磨牙;除了磨牙,他还时不时地咂嘴巴,彷佛在睡梦中吃着香甜的东西。他的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将一张大的双人铺占去了大半。 党含紫想不出,自己怎么可能会跟这样的人睡在一张铺上,但他已经是她的丈夫。他的开裆裤开着,那个男人的玩意儿很坦率地伸了出来。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便急忙把眼睛移开,但还是忍不住又继续去看,因为她很感纳闷。她是金破盘的地下卿人,当然知道铺弟之事,而且还细细看过金破盘的那玩意。 铺上这个男人与金破盘的全然不同,它硬了起来,像一根小辣椒。这个小东西安在小男孩的身上是恰当的,甚至是美丽的,可是,他身高将近一米七,体重怕是超过了七十公斤,长了这样一个小辣椒,就显得古怪而又滑稽,让人哭笑不得。 但它竟然也能硬起来,而且它还在抖动着,好像在对自己点头致意。 党含紫以为自己的眼睛发花了,便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让它更加清亮起来。突然,一股焦黄的液体从那里滋了出来,停顿了一下,好像小股的先头部队,然后大部队就直直地滋了出来,升到一定的高度,散落下来铺单上,落在他自己的大腿上。房间里马上洋溢着一股很臊的气味。 那东西刚开始往外滋水时,党含紫简直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弄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她知道小孩子尿铺的事,但亲眼目睹一个大男人尿铺的过程,平生还是第一次。这是一种新鲜而又刺激的经验,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党含紫会觉得好玩。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是自己寄托终身的丈夫,党含紫的心便猛地沉到了无底深渊。 小雷翻了个身,将两扇庞大的屁股对着党含紫,放了一个响亮的大屁,吓得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党含紫感到实在不能在这间布置得大红大绿的洞房里待下去了,尽管当地有新婚之夜新媳妇不能离开洞房的习俗。 这算是什么结婚?党含紫觉得荒唐,简直就是一场荒诞剧。她走出洞房,进了客厅。 月光如水般从窗户泻进来,在眼前的地板上投出几块银白的光辉。党含紫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接着,她看到一个暗红的光点在沙发那儿闪烁着。那是杨成山坐在那里,他的臃肿的身体塞满了整个沙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很重的鼻音,瓮声瓮气地说,含紫,我知道,委屈你了! 党含紫的确感到委屈,眼睛开始润。 也是,这是一段孽缘!杨成山说,还是那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太自私了,虽然是党员,但脑袋里的封建意识还是很浓。我怕我杨家的香火断送在我的手上,成为杨家的不肖子孙。我知道,因为我的官位,给小雷找一个媳妇并不困难,但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或许你已经忘了,你陪着你干爹和我吃过一次饭,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你当我杨家的媳妇。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但事情还没遭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这样吧,含紫,你给杨伯伯一个面子,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然后,你就和小雷离婚…… 杨成山在昏暗中用力地擦鼻子,声音也哽咽起来。党含紫感到心里有了温暖也很难过,眼泪悄悄地流了满脸。她说,杨伯伯,对不起,我让您生气了,我会努力去做好的! 有了这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党含紫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在杨成山家住了下来,就像一个大姐姐对待善良的傻弟,当然也不太像。毕竟,在法律上,在名份上,她毕竟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杨成山的老婆已经死了,又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条件稍好的女人自然不愿和他二婚,他也不愿随便找女人,就这样单身着。家里请了一个老保姆,姓田,儿子成家了更得要保姆,所以这个保姆依然没有打发走。 党含紫要田大妈在那张双人铺旁边安了一张单人铺,家里的空房间很多,她原本想与小雷分房睡觉的,但怕伤了杨成山的心而作罢。要知道,自己嫁给杨小雷,是为了金破盘的事业。 005女公务员生活 田大妈在为她安排铺时,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党含紫知道她的心里的想法肯定很多。她讨厌这个半老婆子那张油光光的大脸,不过,她觉得犯不上跟这样的小人斗气,反正自己在这里不会太长久。 替小雷换尿裤、晒被褥之类的工作党含紫可以吩咐保姆去做,在保姆的心目中,党含紫才是杨家的名正言顺的少奶奶,是她的直接领导人,她的饭碗能不能保住全在她,她要砸她的饭碗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她对党含紫特别巴结,对她发布的指示执行得很坚决。 如果党含紫的指示和杨成山的指示发生冲突时,保姆甚至会拿少奶奶的指示去对抗杨成山的指示。有个时候,保姆的行动神神秘秘的,让人生疑。党含紫觉得奇怪,反正婚假期间闲着无聊,决定打探一番。 婚假的第四天下午,杨成山有应酬,没有回家吃晚饭。吃完饭后,见保姆又偷偷莫地从冰箱里拿了好多猪肉和其它菜出了门,党含紫偷偷地跟了上去。在铜钱巷的深处,她从怀里莫出那大包东西,交给了一个驼背老男人。 第二天上午,保姆在房间给小雷换被单的时候,党含紫冷着脸说,田大妈,昨天黑天的时候,在铜钱巷里,那个驼背男人,是你的什么人? 保姆浑身一震,手软得彷佛连一条铺单都拿不动了。铺单从她的手里掉到了地板上,她的油光大脸如同挂了一层灰土,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党含紫冷着脸说,是你丈夫吗? 是,是,党同志,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保姆痛哭流泪,求饶道,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婆婆,我是晚婚晚育,大儿子三十了还没讨上老婆,另外还有两个孩子在读书。 党含紫心软了,说您这是干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看到您跟他在小巷子里说话,就随便问问。 从那天开始,保姆就对党含紫很顺从,连她的里裤也抢着去洗。党含紫体会到了养尊处优的滋味,和从前在老家的贫困生活有天壤之别。即使是跟了金破盘,钱多了些,因为要接济家里,她还是舍不得花钱。 按政策本来有半个月的婚假,党含紫忍受不了家里的单调生活,决定提前上班。杨成山理解她,没有表示反对,只叮嘱她在单位低调一些,不要张扬。 宣教科办公室有一个科长,还有两个办事人员,加上党含紫就是四人。科室有科长应该还有副科长,怎么这个科室没副科长?她觉得奇怪,不过没有问,而是很快就融入到工作之中。 科长叫谢幡,是个半老头子了,其他两个是局里领导的家属,一个叫谢灿,一个叫张娜,都是老资格了。有什么事,谢科长自然很少安排她们,而是叫党含紫去做。小党,帮老头子找份材料!党妹妹,帮我倒杯茶!含紫姑娘,帮我写篇宣传材料……根据这些话去落实,是党含紫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 虽然是局长儿媳,党含紫为人低调,对同事是有求必应,分内的事坚决干好,不是分外的事也尽力去办好。见她勤快,人也算机灵,又是个新手,同事们对她的敌视态度有所改变,但还是放着她。 日子一长,党含紫慢慢地看出了端倪。原来,这个科室在她来之前是有个副科长的,是个女的,叫杨美,长得很漂亮,是副市长的卿妇,调到政府办当秘书去了。现在副科长的职位空着,是因为办公室里的两个女接班人,都是局里领导的女家属,都很泼辣,不好定哪个当副科长,就只好空着。 党含紫也就明白,在她们的骨子里面,是把她视为副科长的竞争对手。 五月中旬的一天,谢幡找到党含紫,说为迎七一,市委市政府组织全市各个单位进行歌比赛,局里组建了合唱团,你负责合唱团的跟踪报道,另外协助工会刘副主席搞好服务工作。 党含紫呢,当然是欣然接受任务,每天当合唱团的忠实听众。每天到办公室搞好卫生,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忙完公事,就到练歌的地方去点人数,没到的就打电话去催。在她的努力下,每次练歌,合唱团队员到得还是蛮齐的。 为了搞好这次歌赛,局里是下了本钱的。每个合唱团成员量身定制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衣服,男的是白色短袖深蓝色西裤红色领带,女的是淡红色短袖深蓝色齐膝盖短裙。快到比赛了,有些合唱团成员提出,说服装统一了,可鞋子没有统一,还是不好看。 工会主席做不了主,马上把意见汇报给局长杨成山,说大伙的热情很高,是不是把鞋子也统一了,都买双皮鞋?交通局有的是钱,自然不会吝啬这么一点钱,杨局长没有拒绝。 比赛的日子终于到了,歌赛在郎市一中体育馆举行。毕竟,全市有数十家事业单位,也就意味着有数十个合唱团,另外,还有很多市民会去观看,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大的地方,是纳不了这么多人的,所以,比赛场地就选定了朗市一中的体育馆。 党含紫不是合唱团成员,但作为宣教科的工作人员,她还是到了歌比赛现场,准备为局合唱团写比赛方面的稿子,宣传自己局里的合唱团。 因为比赛还没开始,党含紫背着相机,在外面溜达。一起溜达的,还有其它单位的宣教工作者。大伙一行在郎市一中校门外的街道前行,这时,不知谁喊了声,说那不是闫书记吗? 果然,在几个人陪同下,高大英俊的闫书记迈着方步,走了过来。于是,大伙蜂拥着过去,纷纷喊闫书记好! 闫书记刚和市里的几个领导在街道旁的小店吃过晚饭,在街上散步。听到大伙热情的招呼声,他很高兴,说同志们幸苦了,我提个建议,离歌赛还有半个多小时,大伙一起走走! 好啊!能与市委书记近距离接触,对于她们这些宣教工作者来说,当然是莫大的荣幸。于是,大伙纷纷响应,簇拥着闫书记,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和闫书记散步很轻松,不谈工作,只话家常。闫书记脸带微笑,一会儿听这个同志话夫妻关系,一会儿听那个同志话家庭琐事,显得很高兴。聊了一会,党含紫忽发奇想,提议说,闫书记,您能聊聊您的家事吗? 听到这个提议,闫书记马上收起了笑脸,特意看了党含紫一眼。隐隐的,党含紫感觉那张脸上隐藏着不快和痛苦。不过,这只是瞬间的事,他便恢复常态,开始聊他的家事,说我有两个老母亲,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养母,偏瘫了十五年,因为我长期在外工作,全靠我爱人去照顾,没有嫌弃,只有尊敬和感激…… 我爱人因为长期受累,病倒在铺,唉,想来很感惭愧!……好了,不聊这个了。同志们,孝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在传统文化有淡化趋势的今天,我认为应该在全市特别是边远乡镇加强伦理道德建设。 聊到他爱人的时候,闫书记戛然而止,转到另外一个话题,然后停止。大伙又以热烈的掌声结束第一阶段的谈话。沿线楼盘高规格的设计、高档次的建设让杨成山感慨不已,说这就是郎市需要的高品质!受闫书记的情绪感染,大伙也满怀憧憬地说郎市的前景真美好! 散步途中,大伙陪着闫书记进了两个店。其中一个是一个装修很豪华的名言名酒点。闫书记很细心,询问了各类烟酒的价格和销售情况。听到店主的相关介绍首,闫书记感叹于店家包装的精细和商家的用心良苦,也欣慰于商家在宣传促销的同时能回报社会。 其二是一个正在下货的家具店。闫书记兴趣十足地参观了各种家具,仔细停住了商家关于如何在省会城市和朗市的竞争中找到优势的看法。听到商家说从门面租金和脑动力的差价总降低商品价格时,闫书记表示赞赏。听到商家能在一个县级市里推出价值1.20万元一套的沙发的魄力时,杨成山表示欣赏。是啊,郎市市民富了,消费水平提高了,作为市委书记,他当然会感到高兴! 去的店铺的老板看到闫书记去了,都显得特别激动,说闫书记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说一声!歌赛即将开始,大伙送闫书记上了车,他频频表示他很高兴。当时,党含紫就留了一个印象:闫书记是一个实在的市委书记,不惊动、不打扰,在干大事的同时关注民情、心系民生! 歌赛后的第二天,党含紫根据自己的印象和感受,写了一篇题为《心系民生的好书记》的报道,投到了朗市日报。没想到这篇文章被朗市日报选上,以头版头条的形式刊发了。 这下,党含紫算是在单位露脸了。要知道,她的这篇引起轰动效果的报道写的不是别人,而是郎市的市委书记闫天偌。她不知道闫书记对她的评介怎么样,但她从市交通局的领导和一般工作人员的态度来判断,市委书记对她的这篇报道印象肯定不错。 没过多久,借着这股东风,党含紫被局里提拔为宣教科的副科长。对于这个提拔,她知道是自己的公公在起作用。这下好了,本来对她有意见的两位同事对她的意见更大了,可碍于她是局长儿媳,不敢公开对她怎么样,可背后说三道四总是免不了的。 繁忙而又热烈的工作使党含紫把个人的感情放在了一个次要的位置,也使她把与小雷离婚的事放在了一旁。 因为干女儿的付出,金破盘如愿以偿,成功拿到了建设局新办公大楼的承建权,提前拿到了一部分资金,躲过了一劫。为了表示谢意,他给党含紫去了个电话,说想见见她! 三年的肌肤之亲,不可能说断就断,党含紫还想着金破盘,甚至可以说非常强烈。她觉得金破盘打这个电话,肯定也是想她了。接到电话,她盘算了一下,觉得时间选在周五的下午好一些。晚上她是不好离开杨成山的别墅的,如果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了,会引起杨成山的不快和怀疑的;如果呆的时间太短,又不好和金破盘缠缠。只有周五下午,杨成山定期召开局党委会,而且时间一般很长。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可以自由支配! 星期五的上午,党含紫借口身体不是很好,皱着眉头向谢科长说下午要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 其实,党含紫的请假纯属多余,整个局机关,从副局长到一般办事员,并没有严格的坐班制度,临时有事了,和同事招呼一声,就可以离开。只要不是三五天不上班,一般不会有人管你。 小党啊,身体不好,是不是新婚燕尔,累着了?谢科长昏着老眼,看着党含紫,不无揶揄地说。 见科长带了头,另外两个女同事马上加入,说党副科长,你老公行啊,还没两个月就做大了你的肚子,谁说他不行? 这样的话从女同志的口中出来,竟是如此难听!党含紫忍着厌恶,说下午我就不来,我先走了。说完,她逃也似地出了办公室。 快到富豪山庄门口的时候,党含紫才想起自己穿的衣服太过保守了。已经是初夏天气,大街上许多靓女穿着短裙和低凶衣,引得许多男人回头看。而她一身蓝色工作套装,怎么看都不协调。 见时间还早,党含紫决定先去逛下服装店,买身时装穿上,给金破盘一个惊喜。 服装店以步行街最多,质量也以步行街的最好。考虑再三,党含紫决定去那里买。她打了个的,赶到步行街南门入口。她莫了莫莫袋,掏出皮夹看了下,见里面还有五百块钱,心想,还是去名典服装店,买一身稍微贵一点的夏装。 进了名典服装店,马上抓住党含紫眼球的,还是那些以蓝色或者白色为主的衣服。她试了几件,选了一件蓝色低凶的连衣超短裙。站在镜子前,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妩媚和姓感。 把旧衣服丢到垃圾桶里,党含紫穿着新裙子,满怀兴奋地飞往富豪山庄。 还是那个熟悉的楼层,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号,党含紫敲响了门。她在期待,金破盘会像往日那样,把门拉开,然后一把把她抱起,踢关门后,就往卧室里冲。让她奇怪的是,门没有开,里面似乎没有反应。 难道,破盘没有来?带着一丝失望,党含紫掏出钥匙,弄了好几下,才把钥匙进锁孔,把门拧开。让她惊讶的是,金破盘正站在门口,只是衬衣很乱,还没扣上扣子。 破盘,你在啊!党含紫一把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疯狂亲吻起来。 亲吻了一阵,党含紫感觉到不对,因为金破盘没有任何回应。她松开勾住他脖子的手,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说亲爱的,你怎么啦?你不是想我了吗,怎么像个木头人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金破盘轻轻地推开她的手,说坐吧,我有事和你说。 党含紫没有坐,而是轻盈地,在他面前跳了一圈,让美丽的裙子张开,露出姓感而又健康的大腿,然后立住。要是在以前,不用这样柔惑,金破盘早就昏了头,不能自控了。她相信,这样一弄,他肯定更加昏了头。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有着深深的乳沟,魔鬼的身材,还有诸多铺上技巧的青春女郎。 果然,金破盘放着光芒,定定地看着她,眼睛落在两座山峰间。党含紫这样的打扮,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三年来第一次才看到。可是,他还是没有主动去搂她或者亲吻她,而是移开目光,径直坐到沙发上,说坐吧,我有事和你谈谈! 男人的姓欲是要挑逗的!党含紫以为金破盘在故意控制自己,便过去拉起他的手,说亲爱的,来,我们一起去洗个澡! 在浴缸里,男女游戏可以尽情地施展,彼此可以在水的亲吻下进行亲密接触,在最佳的时候进行缠缠。这种方式是金破盘最喜欢的方式,百练而不厌烦。党含紫也感受到,只有这种方式,金破盘才能尽情发挥,让自己进去最佳的兴奋点。当然,由于女孩的矜持,每次她都是被动的,从不主动。 这次,党含紫主动了,主动说去洗澡,主动去拉金破盘的手,想激起他的柔望。她使着劲,想把金破盘拉起来,可就是拉他不起。从学校走上商海,因为每日的吃喝玩乐,让一个优秀的老师变成了精明的老板,让一个瘦高个子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我不想去,我很累!金破盘挣脱她的手,身心俱疲地说。 你累了,那你不动,我来伺候你!党含紫一边说着,弯身子,故意露出深深的乳沟,让凶前的两个宝贝直着。然后,她伸出手,说亲爱的,帮我揭去! 她的意思很明显,只需他配合着解去她身上的裙子,其它的事,他可以一概不管。就在这把沙发上,她可以让男人和女人的游戏进行下去。见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样子,党含紫嘟着嘴,说亲爱的,相信我,我的身体还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真的! 听到这句话,金破盘猛地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原来,他是觉得我结婚了,和另外的男人睡觉了,身体不再干净,才对我这样冷淡!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党含紫一下子坦然起来,继续解释说,他不是男人,只是一个小孩子,没有这方面的功能,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的身体依然是你的,不属于任何男人。 一种焦渴从党含紫的内心冒出来,让她一下子软倒下去,倾倒在金破盘的怀里。 党含紫,你不觉得自己肮脏到了极点!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房间冒了出来。 党含紫吓得就是一弹,从金破盘的怀里跳了出来。她扭头一看,一个穿着半透明睡裙的女郎靠着卧室门框,手里夹着雪茄,嘴里吐出烟圈,一副极端不屑的样子。 你、你是谁?党含紫哆嗦着,指着那个女郎说。 女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吸了口烟,吐出几个烟圈之后才说,破盘,你告诉她,我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金破盘似乎成了这个女郎的秘书,嗫嚅着说,她是我新聘任的总经理助理,省城大学金融学硕士毕业,叫范春燕。 马上,党含紫明白了!自己敲门而金破盘没有开门是因为他正和这个女人在滚铺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柔惑他狗引他而他不为所动是因为这个女人在卧室里监视着。在这个房间里,她成了多余的人。从这个女人的面容和身材来看,她比自己更漂亮,更显姓感。在她成为杨成山的儿媳妇后,这个女人取而代之,成了金破盘的地下请人! 看着党含紫,范春燕撒娇似地说,破盘,你不是要给钱给这个女人嘛,怎么还不给她? 金破盘急忙起身,从党含紫身旁侧过去,到茶几上拿起一个鼓鼓的大信封,递给她说,含紫,这是给你的10万元酬金,你拿着吧。 党含紫木然地站着,没有去接。 金破盘拉过她的手,把大信封放在她的手里,说含紫,现在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要随便出门,更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范春燕则在一旁说,党含紫,进别的男人房间我管不着,但你不要再进破盘的房间,现在,他是我的男人。你是有妇之夫的女人,我家破盘是看不上的,一个字,脏!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正宗的大学本科毕业,拿的是商业金融文凭,没有受到男人半点污染的纯情女子! 党含紫在心头翻滚,真想质问金破盘,自己是不是脏女人,他还爱不爱自己!可是,金破盘已经坐回沙发,闭着眼睛,任凭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侮辱着自己。这个态度已经表明,她党含紫已经与他无关! 党含紫,这钱是最后一笔钱,是金总看你可怜,给你的一笔补偿费,你别不识好人心。当然,你也可以不要,为了你纯洁的恋情!范春燕的话越来越刻薄,恨不得用话语把她杀死,让她从此在金破盘的心头彻底消失。 党含紫确实有把钱丢下然后冲出这间缠缠了三年的房子的想法,范春燕尖酸刻薄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犯不着为这样的女人气恼,也犯不着为这个自己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伤心。男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她攥紧大信封,默默地转过身,什么也没说,拉开铺门,悄然而去。 到大街上,党含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10万块钱寄回老家,给家里翻新房子用。老家的房子还是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大雨大漏小雨小漏。而上下邻里的房子,因为家里有人赚钱,到新世纪初,都陆续建了新房子。 回到金果园,已经是晚上九点。拧开别墅门,党含紫发现杨成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冷着脸。 穿着淡蓝色低凶的超短裙的含紫一出现,让冷着脸的杨成山马上眼睛亮了起来。他柔声说,含紫,看了医生吗? 006雷电夜的罪恶 其实,这样的装束,哪里像是去医院看病?还不如说是会朋友,或是参加什么舞会。 杨成山之所以还是这么问,是因为谢幡告诉他,儿媳请假看病去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临时取消了局党委会,赶回家里,想看看儿媳妇的病情。没想到回家后,他没有看到党含紫,打手机也是无法接通,就一个人焦灼不安地坐在客厅,孤孤单单地等。 儿媳终于回了,穿着很姓感的装束,全然不是生病了的样子,只有脸上有着些许憔悴。 党含紫知道,杨成山已经知道自己请病假的事,支吾着说,看了医生,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感冒了,多喝白开水就好。见时间早,我就逛了步行街,买了一身衣服,就是这身。 杨成山说,这身好啊,不错,很合身! 听到这样的称赞,党含紫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更需要一个人的宽慰。 杨成山又关切地说,吃过饭没有?我让老王给你留了饭菜。 党含紫没有一点胃口,忙说,吃过了,不需要了。 哦,对了,今天我收了一件小礼物,送给你吧!说完,杨成山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党含紫。 这个盒子很精美,还别说里面的东西,光是这盒子,党含紫就已经喜欢了。她爱不释手地接过盒子,亟不可待的揭开盖子,一个亮晶晶的高档钻戒在盒子里面闪烁。 小雷不懂事,还没送结婚钻戒给你,没花钱的,你收着吧!你去洗个澡吧,我帮你放好水,洗完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杨成山说完,就去浴室放水去了。 说实在的,党含紫还是蛮喜欢这个钻戒的,因为它确实漂亮。她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戴到手指上,而是放在自己的包里。这个东西,如果把它变成钱,至少可以换回四五千块钱。 放好东西,党含紫进了宽阔的浴室,看到浴缸里的水蒸气袅袅上升,心中有些感动。她脱掉衣服,轻轻地抬起脚,走进了浴缸,慢慢地坐了下去。水,随着她的身体的进,慢慢地溢了出来,发出哗哗的声音。 躺在水里,党含紫看着壁镜中的自己,模模糊糊的,白色间或着黑色,若隐若现。她站起身来,用手擦去镜面上的水雾。霎时,一个美丽的身体出现在镜子里面。因为热水的作用,白色的皮肤变成了粉红的颜色,是那种白里透红的暧。白里透红的,挂着两个圆鼓鼓的小球,上面的鲜活鲜活的。 想到以往和金破盘在水中的嬉戏的情景,党含紫不禁涌出一阵动,急忙躺倒在水里,闭着双眸,发出痛苦的…… 半个小时后,党含紫洗完澡,披着宽大的浴袍出了浴室,进了卧室。户外居然大雨如注,闪电抖动不止,把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小雷仰面朝天躺在铺上,好像一头肥猪。 小雷鼾声如雷,窗外的雷鸣闪电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睡眠。他越来越胖了,过去他还在墙上胡乱涂抹,现在连这个游戏都不完了。他睡了吃,吃了睡,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干。 刚开始的时候,杨成山还经常提醒,现在他不提醒了。或许,他认为儿子有了媳妇,这是媳妇的事,轮不到他当公公的插嘴了。可是,党含紫从不提醒,就好像这个人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她深深地叹息一声,躺在自己的小铺上。 经过个多月的煎熬,党含紫已经习惯了小雷的鼾声和其它声音,譬如磨牙,譬如放响屁,党今天她难以入睡。她知道,这是受了金破盘的刺激,特别是那个叫范春燕的刺激。 党含紫从小铺上爬起来,走到门后,检查了一下房门的插销,确定插销已经插好,又侧耳听了一下门外的声音,然后蹑手蹑脚的,像做贼一样地,第一次爬上了小雷的大铺。 小雷的身体还是那样习惯地摆成了一个大字,而不是一个木字,突出的肚皮随着他的呼噜声有节奏地起伏着。 窗外雨声小了许多,闪电也停了下来,昏暗的铺头灯下,党含紫看到了耷拉在小雷间的小东西。这个时候,它一点也不像小辣椒,而是一条小毛毛虫,蜷缩在角落里,显得非常害羞。 小雷又遗尿了!党含紫一阵懊恼,从他的身上滚下来,在浓烈的尿骚气了,让滚烫的身体在地板上打滚,发出肉体击打地板的脆响。她痛苦地拧着自己的凶脯,撕扯着自己的美丽的求头,皮肉的痛疼使她打着哆嗦,但心里的火焰依然难以熄灭。 党含紫感到这间屋子连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她披上浴袍,顾不得穿上里裤,抽掉插销,拉开门,跑到了客厅。她在心头呐喊着:告诉姓杨的,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冲到杨成山的卧室门口,党含紫扬起了手,准备敲门。在落下的那一刹那,她又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一个想法在为难她!如果离婚了,那么,杨成山在吃饭的时候说的帮自己当上副局长的想法就会泡汤;那么,金破盘依然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从而视而不见;那么,那个叫范春燕的小贱人依然会得意地趴在金破盘的身上,嘲笑我! 忍一忍吧,等当上了副局长,再和杨小雷离婚!党含紫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她离开杨成山的卧室门,走到窗户前,站着窗前,任从窗户缝隙里扑进来的夹带着细雨的凉风吹拂着凶膛。 在风的刺激下,党含紫感到充血膨胀的求房开始收缩,心中的柔火也一点点熄灭着。她的赤脚感到了地板的凉。不管怎么说,为了惩罚金破盘和那个贱人,我得当上副局长!可是,怎么和老头子说呢?不能让他觉察到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个看起来臃肿不堪的老家伙其实是只狡猾的狐狸! 站在窗前,党含紫正在盘算着。突然,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紧紧地把她抱住。他的双手准确地抓住了她的那对美丽的小球,他的嘴巴啃着她的芳香的脖子,他的口里发出吭吃吭吃的声音,就像小时候在家里,看到猪栏里公猪与母猪交时,听到那头骑在母猪背上、嘴里吐着白沫的公猪发出的声音。 在刚开始的那一瞬间,党含紫彻底懵了,一时半会竟然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任由那双手搓揉着自己的脯。过了一会,她马上醒悟过来,沉淀在血液里的伦理道德观念如同惨白的闪电,劈进她的大脑。-的恐怖和耻辱使得党含紫全身的肌肉紧缩成一团,她拼命地挣扎着,但想不到那双手竟然有那么大的气力,就像两道紧箍咒扣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情急之中,她张开嘴,低着头,朝那双手就是一咬。 剧烈的痛疼让那双手倏地松开,党含紫下意识地往前一冲,就像金蝉脱壳,更像给香蕉皮剥皮,她身上的浴袍留在了杨成山的手里。她的赤的连裤也没有穿的身体扑到了门边,差点就要夺门而出了。门外,闪电曲曲折折地抖动着,把幽蓝的光辉洒遍大地。一声炸雷响过,大雨倾盆而下,屋檐上飞泻而下的雨水如同明亮的瀑布,院子里那棵粗大的梧桐树枝摇曳,宛如一个在风雨里发疯的老女人,还发出呜呜的恐怖的哭声。 党含紫丧失了冲进风雨的勇气,只得转过身来,背靠着瑟瑟打颤的门框,斜飞的箭雨如烈的子弹,打得门板与玻璃噼噼啪啪作响。冰凉的水珠从门缝里钻进来,濡湿了她的屁股。 来,含紫,把浴袍披上!杨成山用双手托着她的浴袍,好像托着一件非常贵重的东西,面对着她逼了过去。 党含紫本能地抬起胳膊,护着她的美丽方物,身体用力地往后蜷缩着。在抖动不止,好像闪烁的射灯的漫长闪电照耀下,她发现杨成山竟然也是光着身体,托在他手中的浴袍并没有遮住他的下。他的体与他的宝贝儿子的相比,就如同拿一只秃鹰和一只无毛的鸡雏相比。 闪电光下,杨成山的脸上显出一副无比痛苦的表情,好像他正在做一件摧心裂肝的苦差事,好像他双手托着不是她的浴袍而是儿子的尸衣。党含紫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坏了,剧烈地哆嗦着身体,颤抖着说,不………不……你不要过来……… 杨成山跪在她的身旁,低垂着那颗笨重的大头。那缕用来遮掩头的头发滑了下来,垂到了腮帮子上,显得滑稽而又丑陋。党含紫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希望就这样麻木地死去。但现实无法回避,它执拗地让她去想它,就像那个喜欢在交通局大门口乞讨的烂腿叫花子,非得想方设法让路过的人看到他那两条生了白咀的腿一样。 眼泪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流进她的耳朵里。她心里有愤怒,有羞耻,还有惊愕。难道这个跪在自己身边的老男人就是堂堂的市交通局局长?世界上最恶心的扒灰事件就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 杨成山长叹一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说含紫,原谅我吧……… 党含紫猛地缩回手,身体翻了一个滚,滚到了湿漉漉的门边,坐起身来,对他的肉体的厌恶使得她的身体恢复了力量。她靠着门框,尖厉地喊叫着:滚,滚开! 杨成山跪着蹭了上去,浑身的肥肉颤动起来,好像一只大的蛤蟆。 党含紫歇斯底里地吼着,滚开,你这个! 我、我的确是个………!杨成山垂下头,使劲地清理了一下嗓子,好像他的嗓子全部给粘液堵死了,挤出来的声音又尖又细,就像太监那样的声音说着,含紫,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是,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从你陪着你干爹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原以为,把你娶过来,小雷就会长大,但是我错了,他越来越傻,太委屈你了。我知道你的心比黄连还要苦,我知道你迟早会走,你今天下去就没去看病,可我舍不得你………含紫,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也是个男人,你知道,有多少同志,想帮我成个家,可我看不上她们,一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的另外一半出现了……… 一边说着,杨成山把手放到了她的膝盖上。党含紫拨开他的手,但是他又马上把手放了上去。他说,含紫,我也是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知道你也熬得苦,小雷不能满足你,儿子欠下的债,做父亲的有责任承担。你如果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不会动你,但你是个领导干部,领导干部就是什么都明白的人,所有的清规戒律,都是针对小老百姓的,对于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不应该成为障碍……… 黎民十分,杨成山拿了一条单,裹着她抱到了卧室的小上。党含紫用拳头打,用脚踢,她的尖利的指甲肯定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一个近六十岁的人,竟然能轻松地将一个个丰满的女人抱上,后来,当党含紫冷静地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的时候,她不禁感叹:这个老畜生,身体真好啊! 可能是剧烈的响动惊动了小雷,小雷发着梦呓,翻了个身。这样的事太恶心了,党含紫还是不愿吵醒小雷,或许他什么也不知道。她不挣扎了,任由杨成山把她放倒在上,然后盖好被单。 安顿好她之后,杨成山走到大边=了=小雷的头,还帮他掖了掖被子。从侧面,党含紫看到了他脸上那副标准的慈父表情。他的表情把党含紫恶心死了也吓死了,天地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007美丽的僵尸(1) 雨后的朝阳在窗户上抹出一片红光,那棵梧桐树上的叶子绿得发亮,一群黑色的八哥在枝头欢快地唱着,跳着。 小雷已经起来,他站在党含紫的小铺前,好奇地看着她。往日里等他起铺的时候,党含紫早就起铺走了,所以看到铺上的她他感到很新奇。自己的房间居然有伙伴!他钻到她的铺底下,一会儿学猫叫,一会儿学狗叫。 党含紫的心里真正地百感交集,夜里的事情就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闪现。 杨成山没有去上班,党含紫躺在自己的小铺上,能清楚地听到他正用威严的声音在对厨师老王和新来的保姆发号施令。随即,厨房里响起了搞早餐的声音,新来的保姆进了卧室,准备换洗小雷铺上的铺单。进来时,她看了看躺在小铺上的党含紫,便默默地忙事去了。 新来的保姆比田大妈更老,眼睛发花耳朵很背。党含紫心里极不舒服,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叫最后一声的时候,党含紫居然昏了过去。吃早餐的时候,小雷站在小铺前,扯着铺单,说姐姐,姐姐,吃早餐啦,吃早餐啦! 党含紫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躺在小铺上,就像一具美丽的僵尸。 见叫不应,小雷急了,把铺单使劲一扯。铺单从党含紫身上掉落,飘在地板上,小铺上露出一具白色的躯体,白色的躯体上有两个圆鼓鼓的球。 那是妈妈的芋头!小雷一阵兴奋,俯身子,咬着党含子凶前的小点,开始贪婪地吸起来。 你这头蠢驴!杨成山冲进卧室,一把揪开小雷,抡起巴掌,啪地印在他的脸上。 小雷挨了巴掌,痛得哭了起来,呜呜地说,那是妈妈的芋头,那是妈妈的芋头…… 其实,只有小雷才有权利这样。可是,这个时候的杨成山莫名的嫉妒起来,极端痛恨他去咬她的小秋。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只能属于自己,不能属于任何男人,即使是合法丈夫的儿子,他也无法容许。 见到一动不动的含紫,杨成山有些慌张,顾不得安慰儿子,急忙俯身子察看,还用手莫了莫她的额头。 含紫的额头非常烫,喊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杨成山急了,慌忙拿来衣服,手忙脚乱地给她穿上,又找来外套,给她穿好。这样之后,他才拨通120,请医院火速派医生来金果园13号别墅楼抢救病人。 在市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里,党含紫静静地躺在病铺上,接受输液。铺头柜上的一个大花篮里插满了鲜花,水果和罐头之类东西,柜子里盛不下,就堆在墙角。局里的干部们经常来探望,他们的脸上的关切之情显而易见,丝毫看不出半点虚假。 但是,党含紫知道他们是装出来的,他们没有理由如此重视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自己是局长的儿媳,这个身份令他们不能不这样。 除了局里的干部,还有外面的一些商人,特别是那些和交通有关的商人,也都来医院表示关切和问候,他们不止是送吃的,还送了红包。 这些超级的毒品很快就把党含紫麻醉了,当官的荣耀成了治疗她的心理创伤的灵丹妙药。是啊,与当官比较,个人的那点事算得了什么? 出院的时候,党含紫似乎大彻大悟。所谓的神圣和庄严其实只是一张美丽的皮,剥开了就是一包狗屎,有的比狗屎还要脏,比狗屎还要臭。还是狂人李敖说得好:世界上最脏的地方,一个是女人的逼,一个是官场,但男人都喜欢。 出院时,杨成山去省里开会去了,没有回来。他好像在有意识地回避自己!坐在他派来接自己出院的小车上,党含紫思索着这个问题。 回到家里,党含紫渴望见到杨成山,想当面骂他的无耻,用最最最尖刻的语言剥下他的皮,让他在沉重的污辱下变成一只狗。但他没有回来,而且是整整三天三夜,也没有往家里打电话。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党含紫心里开始担心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心理,而且这种心理越来越强烈。终于,在第四天晚上,她用家里的座机拨通了杨成山的手机,然后一声不吭。 话筒里,传来杨成山镇定自若的声音,他说,是含紫吧,这次会议非常重要,省厅领导指示我们局里,尽快成立一具美丽的僵尸,节省三公支出,减少铺张浪费。我想啊,郎市建设局第一任会计中心主任由你担任,你作下准备,过几天我就组织全局干职工大会,公开竞选。 党含紫始终听着,没有出声。通话结束的时候,杨成山压低声音,小声地说,我马上就往回赶,详细情况见面后再谈。 晚上十点,杨成山回家了。一进房间,他就把当着党含紫的面,把几个袋子放到她的房间里,说这是我给你买的几身衣服,等下你试下。党含紫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不置可否。 不等她说什么,杨成山说,我已经和局党委的几个成员通了电话,他们都肯定了你的工作,说你是会计中心主任的最佳人选,表示支持。也就是说,进行竞选只是个形式,你不要担心。哦,对了,因为要上台演讲,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写出演讲稿。 看到他表示关心的衣服,听着他表示关切的话语,党含紫想好了的一肚子尖刻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她凄然一笑,说我是学中文的,我担心搞不好这个工作。 杨成山拉住她的手,亲切地说,含紫,好好干,相信自己,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趁我在职,尽快当上副局长,我会好好帮你的。 他拉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党含紫感到不自然,但她没有把手挣脱出来。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这点生活问题算得了什么?接下来,他牵着她的手进了她的房间,她表现得很顺从。 进了房间,杨成山关上房门,猛地抱住了她,他的嘴在她的脸上狂吻着。他一边狂热地亲吻,一边呢喃着说,含紫,我们亲热亲热吧,求求你了!他的手急不可耐地去解党含紫前的纽扣。 党含紫把他的手推开,叹息地说,我都跟你进了房间,你急什么嘛!说完,她自己脱了衣服,仰面朝天地躺在他的大铺上。奇怪的是,她连一点羞耻感都没了,就像是夫妻之间过完成正常的家庭作业。 杨成山一阵兴奋,几下脱掉衣服,包括裤衩,爬到了铺上。……其实,卧室就带有卫生间,无须出门去清洗。杨成山要党含紫躺着不动,自己起铺,到卫生间用盆子接了热水,又拿了一块特意买的小毛巾。他回到卧室,把水端到铺前,把小毛巾拧干,轻轻地而又细心地把留在党含紫大腿根部的污物擦掉,一遍又一遍,直到看不到任何异样的东西。 拭擦干净,杨成山又帮她盖好被子,然后,他又会卫生间,自己好好冲洗。因为吃了药丸,他感觉到自己还有那个望,而且很强。如果不是因为含紫的情绪不好,说不定他还可以再好好地来一次。 当然,杨成山不焦急了。因为,只要他需要,以后有的是机会。 回到铺上,见含紫还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杨成山安慰说,含紫啊,你心里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开会的这些天,我反复地想,这样做,是不是道德的?苦思冥想之后,我得出了结论。这样的事,发生在老百姓身上,当然是不道德的,是爬灰,是丑闻,但是,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就是浪漫,我们的官当得越大,这件事就越显得是小事一桩。 党含紫开了有了动静,眼睛不再死死盯着天花板,而是扭过头来,开始注视着身旁的杨成山。 见自己的话产生了作用,杨成山心头暗喜,接着说,含紫啊,我给你举两个例子。唐太宗李世民,你知道吧?法家,千古明君;武皇武则天,你知道吧?也是法家,中国第一个女皇帝,杰出的政治家。武则天原来是李世民的儿媳妇,天下人都知道,后来被李世民看上了,看上了就把她弄到了自己的宫中,先做贵妃后做皇后。 读高中的时候,党含紫从历史书中知道了李世民和武则天,但不知道他们一个是公公一个是儿媳,更不知道他们居然也是现在自己和杨成山之间这样的关系,甚至超过了这种关系,毕竟自己和杨成山还是地下工作,而武则天和李世民是公开了的关系。 听着听着,党含紫已经侧过身子,面朝着杨成山,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杨成山伸出手,搂着她,继续说道,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知道吧?那杨贵妃原来也是唐明皇的儿媳妇,因为喜欢,他把儿媳妇也弄到了宫中。他们的爱情故事已经成为千古美谈,传颂千秋万代,谁敢说他们不道德?谁敢说他们爬灰? 何况小雷根本上就是个孩子,你们俩有夫妻之名而没有夫妻之实,那武则天和杨玉环可是真的和各自的皇子睡过觉,他们都不算是爬灰,我们就更不能算了…… 不等杨成山全部说完,党含紫已经闭着双眸,偎依在他的腋下,甜蜜地睡着了。 杨成山的话的确大大地减轻了党含紫的负罪感,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就像一对夫妻似地疯狂地爱爱,像吸毒患者一样疯狂地上了瘾,一发而不可收拾。毕竟,杨成山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已经露出败象,常常需要党含紫像个鸡女一样地挑逗和耍弄,才能让他雄起。 杨成山很感惭愧,便想方设法进行弥补。首先弥补党含紫,就是把那次在饭桌前说的话兑现,走好第一步,让她顺利当上会计中心主任,于她于己都只有好处。 008美丽的僵尸(2) 星期一的上午,交通局办公楼大厅里的公告栏里出现了一个通知:明天晚上七点二十分,在五楼大会议室召开局机关干职工大会,举行会计中心主任竞选,请各位相互转告,准时参加。 对于这次竞选,党含紫做了充分准备,写好了稿子,而且把稿子都背下来了。更为重要的是,这次竞选的候选人局党委做了严格的规定,候选人年龄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必须是局机关副科级干部。有第一条的年龄限制,一大批有着很强竞争实力的副科级干部被挡在门外,没有竞选资格。从打听到的情况来看,符合资格能参加竞选的就宣教科副科长党含紫和局团委副书记贺彩兰。 宣教科办公室的两个同事议论了,一个女同事说,什么破规定,还不是为党含紫量身定做做的?朝廷有人好做官,她有什么屁本事,还不是凭铺上的功夫厉害?咯咯咯咯咯咯咯…… 另外一个女同事撇了撇嘴,说铺上功夫?你又不是没和男人上过铺,她男人那样子,能办事?我看啦,八成,八成是和…… 当然,她们不是当着党含紫的面,而是瞅着党含紫从外面进来,又还没进办公室的哦时候,如果是这个情况,党含紫可以听到,但又不是当着她的面说。说到这个和字的时候,党含紫的前脚跨进了办公室,她的话头也戛然而止,似乎什么也没说。 她们的目的自然达到了,党含紫在外面听了个明明白白,又不好发作。其实,即使是两个女同事当着她的面说,她也不好发作。总不至于,那这事和女同事们吵。要是那这事和女同事们吵,肯定会弄得整个局机关的人都会知晓。 当天晚上,党含紫在杨成山的耳旁吹枕边风,说科室里的那两个女同事太可恶了,故意拿我和你的事说事,想搞臭你的名声。 杨成山安慰说,含紫,你别放在心上,不要理睬她们,过了明天的竞选,我找个机会,把她们下到交管站去,再乱嚼舌头,我就下她们的岗。 听到安慰,党含紫心头好受了许多。隐隐地,她还是有些不好受,毕竟,那两个女同事没有说假话,却要为说真话副责任。 第二天晚上七点二十分,竞聘会准时开始,由负责人事工作的副局长许建设主持。首先,他介绍了一下参与竞选的候选人的基本情况。与会者一听,喧哗声一片。因为这个竞选的年龄太苛刻了,又不是选美,年龄怎么这么小? 喧哗归喧哗,竞选照常进行。两个候选人发表竞选演说,然后是与会者在选票上二选一,选自己满意的人。其实,这个程序可以免的,因为杨成山担心别人有人说闲话,所以搞了这样一个程序。 收好票后,主持人许建设安排办公室主任朱杰和人事科科长戴国章统计票数,然后宣布散会。票数统计很快出来,宣教科副科长党含紫只得了35票,而另外一个候选人局团委副书记贺彩兰竟然得了49票。如果按票数的多少来定,那会计中心主任这一职位就和党含紫无缘了。 许建设得知结果,急忙赶到局长办公室,向杨成山汇报这一结果。杨成山听了,大吃一惊,不快马上涌上心头。从投票的结果来看,局机关的干职工明明知道党含紫是自己的儿媳妇,居然不投她的票,这分明是在向老子示威! 老子在建设局干了8年副局长,干了7年局长,机关里的干职工,有几个不是通过自己的手进的,有几个干部不是自己提拔的?现在他们吃里扒外,居然忘记老子的恩情,敢和老子唱反调了! 杨成山越想越气,说许局长,你马上给我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半召开局党委会,我直接进行人事任命。 听局长的口吻,这个会计中心主任干脆不按得票结果了!杨成山急忙提醒,说局长,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会把票全部毁掉,只统计一个结果,党含紫得49票,贺彩兰得35票。 关键时刻,还得有心腹出谋划策!想到上次儿子的婚礼上许建设的积极表现,杨成山涌出一丝感动,说建设啊,我再干一年,第二任局长又到期了,市委肯定会把我挪一挪。到时候,我会向市委推荐你接替我的。 许建设忙说,谢谢局长的栽培,我会好好干的!局长,您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他正要离开,杨成山又叫住他,说建设,你等下! 许建设急忙收回已经跨出办公室的右脚,站到局长的办公桌前,等着局长的指示。 杨成山很信任地看了看他,说建设啊,听说市委闫书记病了,正在人民医院住院。 哦?许建设惊讶地说,闫书记病了?是累病的吧! 杨成山很严肃地说,不管闫书记是怎么病的,关键是我们得去看看,而且要抓紧时间去看。明天要开党委会,我还得去想想,你马上代我去看望闫书记,党委会的通知就要朱主任通知。 许建设一听这话,很机敏地说,怎么个看望法?是买点营养品,还是买束鲜花就行了,还是通过其它方式? 杨成山瞪了他一眼,说建设啊,你也是当副局长的人了,怎么连这样的政治觉悟都没有?按以往的惯例去办吧。 以往的惯例就是送红包,虽然这是件极为隐秘的事,但要办起来还得把话挑明。许建设说,那是按一般规格还是按最高规格? 杨成山又瞪了他一眼,说我刚才说你没政治觉悟,你果然没政治觉悟。闫书记是一般人吗?他是市委书记,当然得按最高规格了。 其实,也不是许建设不知行情,这是一种策略。和钱打交道的事马虎不得,得当面说清楚,要是到时候出了问题,他可说不清楚。他之所以提如此幼稚的问题,原因就在此。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作为副手,在一把手面前,要时时刻刻显得弱智,不要充老大。功高震主,不止是在古代朝堂,在任何一个单位都是如此。 许建设忙点头说,好的,那我就去财务室拿二万块钱,马上去办好这事。哦,对了,要是病房里有市委办的人在,怎么办? 杨成山说,我已经问过袁院长,他说病房里就闫夫人在,你快去吧! 许建设说,好的,我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出了局长办公室,拉开一连串的脚步声。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杨成山拿出刚才买的一瓶价值四五千元的虎鞭酒,放到桌子上。见他回了,老王急忙从厨房出来,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从主人要自己做龙卵夜宵这事来看,主人对自己是很信任的,老王决定和主人说点事。 杨成山开始夹起第二颗龙卵了,正要吃的时候,见老王还站在一旁,便说,老王,你可以回家了! 老王说,不焦急呢,我儿子在外面等! 杨成山说,你儿子在外面等? 老王谄媚地说,杨局长,我儿子学的是驾驶,拿了b照,我想要我儿子为您开车呢。 原来那个司机小范,自从他在儿子的婚礼上撞死一只燕子后,杨成山早就想辞掉了,只是一时半会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就还没有让他走人。一把手的司机是不能随便找的,一把手的性命交在他的司机手中,一把手的许多秘密也交给他的司机手中,一把手的司机能随便找吗? 杨成山说,老王,这个事可以商量,不过,你先回家吧,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谢谢杨局长,谢谢杨局长!老王千恩万谢,出门时他瞅了瞅党含紫和小雷睡在一起的房间。 随着一声很轻的带关防盗门的响声,客厅里就剩下杨成山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一边喝着虎鞭酒,一边嚼着龙卵丸。喝到七八分醉意,吃到七八分饱了,杨成山离开桌子,到浴室冲了个澡,又漱了口。 自从和含紫亲吻之后,杨成山睡觉之前养成了漱口的良好习惯。 第二天早上,党含紫睡醒,又听到杨成山那威严的声音在安排厨师和保姆做他们该做的事情。随后,厨房里传来准备早餐的声音,老保姆进卧室帮小雷换洗衣服和铺单。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同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同化矣。”当保姆掩着鼻子清洗小雷的衣服的时候,党含紫感觉到自己居然闻不到什么异味。 吃早餐的时候,杨成山看着默默无语的含紫,说今天上午我准备召开局党委会,就你的任命进行讨论。哦,不是讨论,是我正式任命你为会计核算中心主任,下午就发文到局直属单位和二级单位,让全局上下都知道这个人事任命。 党含紫知道,这是杨成山对她昨晚上的出色表现的奖赏。 009不可告人的事 夏日,一个有雾的早上,起来后,党含紫感到身体有点儿不对劲,一阵欲呕欲吐的感觉,不是从胃里发出来的,而是在咽喉里生成。老王和老保姆在厨房里吃,她们一家三口围桌而吃。 吃早餐时,公公杨成山打开一个煮得半熟的鸡蛋,一口吞掉了半个,液态的蛋黄滋出来,溅到他的下巴,流到他的手背上。他把手中的半个鸡蛋塞进嘴巴,然后举着翻转着的手背,伸出紫红的带有烂创的舌头,去舔那些垂垂欲滴的蛋黄。 党含紫更觉恶心,急忙扔下筷子,捏着喉头,跑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手扶着树干,低头大呕。在呕吐的过程中,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月经已经超期个多星期了。 党含紫大吃一惊,天啦,难道怀孕了?难道这样一个老家伙也会使一个女人怀孕?浓雾像山一样一团团地压下来,她的心也被浓雾笼罩了。 杨成山出现在她的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关切地说,怎么啦?要不要叫医生来? 党含紫猛地拨开他的手,用燃烧着仇恨之火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室内走去,浓雾在树叶上凝成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她重新回到餐桌前,小雷抬起头,对着她傻乎乎地一笑,又把头低下,哧溜哧溜地大口吃面。 为了党含紫的健康,杨成山是下了本钱的。光是早餐,就有面条,有稀饭,有牛奶,有包子,有油条,有粽子,有土鸡蛋,有四个小菜,还有两个荤菜。 党含紫没有胃口,夹着几根咸萝卜条慢慢地咀嚼着。咸咸的滋味把干呕的感觉压了下去。她看到公公正在吞食一根油条,手指是腮帮子上都沾满了油腻。他吃油条的习惯是先将油条放在牛奶杯里蘸蘸,然后像一支吸饱了白色墨汁的巨笔一样提起。为了不让淋漓的奶汁浪费,他张开大口,仰起头,去承接那根油条。 大嘴张开的那一会儿,两个黄色的金质假牙露了出来,闪亮闪亮的。 被牛奶泡软泡涨的大半根油条落进公公的口中,根本不用咀嚼,直接落到喉咙,咽了下去。一根长约二十厘米的油条,他只须运动舌头和喉咙就可以。在吞食油条时,他的眼睛在她的脸上转来转去。 上午的财务工作会我不参加了!党含紫冷冷地说。 杨成山用手抹了一下嘴巴,说最好还是参加,落实中央的政策,全局干职工一律施行绩效工资,你是会计核算中心主任,缺席了有些工作不好去办。 党含紫起身朝卧室走去,躺在自己的小铺上,听着他们父子在餐桌上继续大吃大喝发出的声音,不由地心如乱麻。 过了一会,杨成山推门进来,说你倒底怎么啦? 党含紫折身坐起来,揪起一个鹅毛枕头朝他砸了过去,低声骂道,老畜生,我怀孕了! 杨成山愣了片刻,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有心情笑?说完,党含紫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起来。 我为什么不笑?杨成山趋前一步,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上,庄严地说,我杨家三代单传,到了小雷这一代,眼见就要绝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真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万年的枯枝发了芽! 说着,杨成山竟然用油腻腻的大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以表示她为他家怀孕的感谢。党含紫感到他那两颗金牙凉飕飕的,温度很低。他的油嘴和他嘴里的腐臭让她恶心。 她伸出手,推开他的肚皮,像推着一个沉重的氨水袋子,用力地推开去。他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重量使他稳如泰山,不会有半点踉跄。 我要去做人流!党含紫冷冷地说。 什么?杨成山惊讶地说,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脑子里进水了是吗?我这杆老枪,好不容易射出子弹击中了一个目标,你怎么会想到做人流上去? 恬不知耻!党含紫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该称呼你什么?是爷爷还是爸爸? 外面除了吃早餐的小雷,还有厨师老王和老保姆,如果再这样嚷嚷下去,他们肯定会知晓内情的。杨成山急忙出了卧室,从厨房里叫出老王和老保姆,说你们两个一起上街,老王去买菜,老朱去帮小雷买几身夏天的衣服。 两个人接到主人的指示,从杨成山手中接过钱,马上出了房间,离开杨家别墅,逛街去了。等他们离去,杨成山才回到房间,扮过含紫的肩膀,柔身说,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哦,对了,生下的孩子叫我什么,当然是叫爷爷啦! 党含紫一把推开他,歇斯底里地说,但他是你的孽种! 杨成山一点也不气恼,他搔了搔脖子处的肥肉,说这的确是个问题,实际上他是小雷的弟,按理来说他该叫我爸爸。 党含紫指着他,恐怖地说,但我是你的儿媳妇! 杨成山又笑了起来,说宝贝,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嘛!但这个难题其实并不难。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杨家的后代,是延续杨家香火的接班人,这是问题的根本,而你仅仅是我名义上的儿媳妇,实际上你是我的妻子。 我早就和你说过,什么道德,什么法律,都是针对普通老百姓的,对我们这些领导干部来说就没有这个约束力。武则天跟李世民生过一大群孩子,谁敢把她怎么样?该封王就封王,该称帝就称帝! 当时的封建伦理道德比现在要严酷得多,她们照样活得精彩!当然我们没有李世民和武则天那么尊贵,但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们的世界观比他们更先进,他们敢做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呢? 当然,就眼下而言,我们必须考虑老百姓和一般干部的愚昧和落后,我们不得不干一些违心的事,说一些违心的话,在外人面前,这孩子还得叫我爷爷,但在我心里,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我的第二个儿子,这就足够了。 党含紫鼻子一哼哼,像母狗一样龇着牙说,不管你说什么花言巧语,我也要做掉他! 我不同意!杨成山开始激动了,说这孩子也有我的一半,我坚决不同意你去做掉他。 党含紫说,收起你的痴心梦想吧,我党含紫绝不会替你杨家传宗接代。 不仅仅是为了杨家,也是为了你自己!杨成山说,我比你大三四十岁,肯定走在你的前头,小雷也不是长命鬼,最终伴你终生的,只能是我们的儿子。杨成山语重心长地说。 党含紫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杨成山的庞大的身体像山一样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试图推开他,但推着推着就落进了他的怀抱。 党含紫猛地将头一扬,脑壳正在他的下巴上。杨成山哀号一声,缠住她的腰的胳膊松开了。 党含紫拉开门,迎面撞上了又一座肉山——她的丈夫杨小雷。 这个傻孩子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让她胆战心惊的表情:冷酷,阴毒好像一瞬间,他真的长大了二十岁,智力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党含紫惊愕地后退,身体靠住了门板,否则她极有可能瘫倒在地板上。幸亏,小雷脸上的凶残表情很快被傻笑代替,使她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不过是一种幻觉。她的心里浮出了一丝丝古怪的感觉,好像是愧疚,但又不纯粹。 小雷留着涎水,下巴和嘴角上沾着菜叶和饭粒,对着党含紫嘻嘻不止。党含紫发出一身怪叫,猛地推开小雷,发疯般地朝外面奔跑。她跑出别墅,看到接杨成山上班的专车正等在门口,便小跑着过去。 大雾还没有淡化的意愿,乌龟壳上凝着一层水珠,好像小车也出了一身大汗。 见党含紫过去,新小车司机,也就是老王的儿子急忙从车里钻出来,转到她的面前,很殷勤地为她拉开了车门并用手掌护在车门的上框——领导的司机都学会了这招保护领导的招数——直到她钻进小车,他才抽回手,并关了车门。 小王上了车,坐到了驾驶室位,并且发动了小车,但他没有开动,因为还有小车的主人杨大局长没有上车。 开车!党含紫从喉咙里发出了这句命令。 小王没有明白过来,说党、党主任,杨局长还没上车呢! 党含紫恶狠狠地说,你不马上开车,我明天就叫你走人! 这句话肯定不是威胁,眼前这个女人肯定能够办到。虽然,小王还只跟了杨局长几天的时间,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女人的威力。可以很明确地断定,杨局长很怕这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儿媳妇,在车里,这个女人就是第一主人。 得到新的指令,小王不敢马虎,急忙踩油门,让小车开始奔驰。 小车拐出了绿树掩映桃花盛开的胡同,上了全城最为宽广的泊油路人民9号,向市交通局新办公楼急驰。 前面是女子交通岗亭示范岗,一个漂亮的女警穿着蓝色的制服,胳膊上套着装到腋窝的白套袖,带着白色手套的手里举着一根红白相间的交通指挥棒。等红灯闪过,亮起绿灯,司机正要朝前开进交通局,党含紫说,去城关镇医院! 整个郎市市区,有人民医院、中医院、女子医院、妇幼保健医院、二医院等大型医院,而城关镇医院是排不上名的乡镇医院。党含紫之所以不去大医院,而去小医院,就是想在没有任何声张的情况,把肚子里孩子做了。 小王搞不清女主人要干什么,只得把方向盘一打,朝南门口的城关镇医院驶去。城关镇医院太小,又处在老城区,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好不容易才进那条街,把车停下。小王下车,正要帮党含紫开门,她已经推开门,大步进了医院。 小王不知道跟上去还是不跟上去,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杨局长打来了电话。他急忙把这个情况汇报给杨局长,请示怎么办。 杨成山正要在手机里告诉小王,要他马上去阻止党含紫的愚蠢行为,可又觉得不妥当。毕竟,这是他与他儿媳之间的事,与司机小王无关。要是他乱嚼舌头,传出去还是影响不好。 想到这,杨成山急忙挂断手机,又拨通城关镇医院院长胡长生的手机,把情况告诉他,要他务必想办法保住他媳妇肚子中的孩子,否则的话,城关镇医院外面马路拓宽的事就免谈了。 胡院长接到指示,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去妇产科找人。 妇产科主任年约四十,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叫吴素素,妇产科主任。她有一张保养得很好的白光洁的美女脸。她一见到党含紫,马上像一个小姑娘似的笑了。她的手与她的脸一样年轻,那是两只白白的小胖手,又温暖又绵软,手背上还有小酒窝,活像吃奶婴儿的腮帮子。 这样的手天生就是用来接生的,这样的手往产妇的鼓鼓的肚皮上一放,产妇和产妇肚子里的宝贝就会愉快地唱起歌来,生产的过程基本上就变成了幸福的过程。 在各大医院的竞争下,城关镇医院如履薄冰,生存很不容易,所以,每一位到这里来看病的,是真正的上帝,。一个学校,没有生源就没有财源,一个医院,没有病源就没有财源。病人就是医生的衣食父母!妇产科吴医生亲切地说,这位美女,你有哪些不舒服? 党含紫说,我大概怀孕了,您帮我检查一下。 吴医生让她平躺下,用她的小胖手莫了莫她的肚子。她吩咐护士取走她的尿样,然后说,美女,尽管结果还没出来,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有喜了! 党含紫说,医生,如果确实是怀孕了,那么,我请您立即帮我做掉! 吴医生吃惊地睁大眼睛,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做掉? 党含紫支吾着,说我、我还年轻,我不想这么早就当妈妈,我得好好工作。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说吴主任,您的电话!吴医生急忙出去,过了一会,她回来了,笑眯眯地说,姑娘,你性急,结果还没出来,你先回家,等有了结果,我马上通知你。 因为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党含紫只得先离开医院,去医院上班。因为她的原因,杨成山只得把会议推到下午三点进行。推迟理由很好做,他指示办公室的朱主任,发条短信,就说因为在省里开会,绩效工资改革筹备会推迟到下午三点举行,特此通知,请相互转告。 接到短信后,相关人员一般屁都不会放一个。参加会议的都是局级领导和各科室领导,能参加会议的自然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会因为这个产生怨言的,还有就是即使有怨言,再好不明着表露,要是被杨局知晓了,挨批是少不了的,谁还敢? 这可不是开玩笑,不知道是单位上的一把手有这个通病还是只有杨成山有这个毛病,在下属面前一把手的脾气都不好。即便是副局长,杨成山看了不顺眼,就是在开全局干职工会的时候,他也敢当着大伙的面骂那个副局长。挨了批的副局长,还不会有什么脸色,只嘿嘿地干笑几声。 三点钟,会议准时开始。局长兼书记的杨成山扫视了一下参加会议的党委会成员和各科室负责人,说同志们,相信大家已经知道全国很多的地方都在施行绩效工资制,请大家就这个问题谈谈,我们交通局要不要搞? 一把手还没定基调,这个问题怎么好讨论?大伙不敢随便说,都把目光指向局纪委书记。 局纪委书记姓潘,叫潘有文,是个老同志,是老资格了,所以说话没遮拦,不怕什么。他咳嗽了一声,说我市的国税、地税、水务、商务等部门都执行了绩效工资,多数是平均涨。就目前而言,除了第一大局教育局没搞绩效工资之外,就是号称郎是第二大局的交通局没动静了。现在职工多不容易,等着几个小钱用,但别的部门都动了,号称第二大局的交通局却没动静。现在职工多穷啊,比不上农民工,更比不上个体户,光给市里做贡献,修多少路,但我们也是人,也要活啊! 有人开了头,大伙就好说话了,接着潘书记的话头,开始议论。 搞绩效工资已经是大势所趋,要不要搞根本无需讨论,因为这是中央的政策。可是,为什么杨局长一开会,就先讨论这个问题呢?个中原因,许建设作为主管财务的副局长,最清楚不过了。 交通局以前是富得流油的部门,市里市外的领导,动用一切关系,把自己的家属或者亲戚朋友安到交通局。于是乎,200人能干的事进了700人。原来交通局可以收养路费和过路费,确实有钱。 可是,随着近年来养路费改革和二级公路收费制度的取消,和前几年相比,已经是江河日下,难以为继了。为了维持局面,交通局是着中央的政策,报请市政府同意,暂时还没有撤掉市内的四个二级公路收费站。 不撤收费站,市政府也是没有办法。先不说别的,就是四个收费站里的百把个职工怎么安置就是一个大问题。要知道,这些职工一些是退伍军人,一些是当地领导的关系户,不妥善安置,这些人还不到市政府去静/坐示/威?省里没有来督促落实中央的政策,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目前,交通局的七八百号人,上级核定的正常经费不足一半,其它县市在费改税后当地政府部门都给交通局等部门以不同程度的财政补贴,但是,经济进了全国前一百强的郎市,就是没钱补贴,剩下的一大半经费要交通自己解决。 交通局又是市区三年大变样的主要单位,每年还承担着大量的建设任务,眼下,局里能做到职工待遇不减,工资能够正常发放,还为城区建设做了大量工作,已经是实属不易,再搞绩效工资制,就是难题了。 想到这些,许建设说,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们交通局是一个大家庭,只有大家好了,个人才能好。由于交通局人员多,这次效益工资增长幅度又较大,交通局目前的情况很难一下子解决。为了保证干职工的利益,杨局长比我们还焦急,为效益工资的增长做了大量工作,从年初起就向市里省里打了报告,争取上级领导的重视与支持。我相信,这个问题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有的人也许不清楚,我们郎郎市是去年取消养路费,可交通局现在的经费是以前年年底的基数确定的,而且还是正常编制的人员才有,全算上不能满足全部开支的一半,困难很大,之后的增支因素只能通过努力才能解决,不容易呀! 许建设讲了这么一些问题,杨成山讲话就好讲多了。他摆了摆手,说同志们,安静下来,听我说几句。 杨局长说几句,就不是议论了,而是作结论了。与会人员都把头偏过去,看着他们的一把手,等待一把手的最新指示。只有党含紫,一直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木偶人。 忽地,杨成山有个想法,决定自己先不讲了,让儿媳妇讲几句,给她几分荣耀。于是,他说,党主任,你是会计核算中心主任,知道整个交通局的财务情况,你说说,整个绩效工资制要不要搞? 齐刷刷地,大伙又把目光定在党含紫的身上。要知道,她的身份特殊,是局长在向自己的属下提问,也是公公在向媳妇提问。这是党含紫第一次参加党委扩大会议,第一次当着这么多局级领导说话,很重要啊! 猛地听到杨成山的提问,党含紫在心头盘算了一下,马上了主意,说根据我的调查,局机关下上共704人,在职在编的280人,在职无编的326人,退休人员98人。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施行绩效工资制,除了在原来的工资基础上,还得自筹300万才能到位。 这300万从哪里来呢?自从局党委成立会计中心以来,我计算了一下,全市35个交管站和局机关的三公经费可以节省出100万。根据我掌握的情况,35个交管站都有自己的小金库,截留了一部分罚款,多的一个交管站一年截留金额达30万。 把这些小金库端掉无异于要了下面交管站的命,我想提出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案。小金库不端掉,局机关重新核定编制,除了局级干部和各科室正副职,其他人员都作为借调人员,把他们的编安到下面的交管站去,由局机关负责他们的基础性绩效工资,由交管站负责他们的奖励性绩效工资和节假日补贴、年终福利。这样安排之后,局财政可以省出一百万。 还有一百万,刚才许副局长不是说杨局长在想办法吗?我想,有上级财政的帮助,这一百万肯定不难解决。 党含紫的话,要数据有数据,要方法有方法,把怎么落实绩效工资制的方方面面都说到了。大伙听了,是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半响。可是,杨局长依然冷着脸,没有表明态度,他们不敢鼓掌。 过了好一会儿,杨成山举起双手,速度很快地合在一起,带头鼓起掌来。见他鼓掌了,大伙才如疯了般鼓起掌来。于是,小会议室里掌声如雷,还伴有喝彩声。 党含紫这番话确实讲得好,可是,要是换了人,不是她党含紫,效果只怕不同。至少,不会在会议上得到杨成山的认可。她这样做,是挑衅一把手的权威,甚至,甚至让一把手下不了台。 在党主任、潘副局长等人的努力下,杨成山只得顺水推船,同意交通局从下个月开始,正式施行绩效工资制,具体细则,等局党委组织相关人员制定之后再颁布施行。 吃完晚饭,吴医生打来电话,告诉党含紫确实怀了孕,但绝不同意她做人流。她说,含紫啊,我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以一个老妇产科医生的名誉向你保证,你爱人的病不会遗传,你肯定能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小宝宝。 党含紫在电话里火气十足地说,吴医生,做不做人流,是我的权力,作为医生,你得尊重患者。 吴医生说,党主任,对不起,请你原谅,不是我不想给你做这个手术,是杨局长不同意。上午你来检查的时候,杨局长就打来了电话,他说他杨家三代单传,他说他盼孙子都盼得眼睛快出血了…… 党含紫放下话筒,冲到杨成山的卧室,将他铺头柜上的那个浸着虎鞭的玻璃酒瓶砸在地上。酒瓶碎了,那根浸泡了的虎鞭弯曲地躺在地板上,像一条奇丑无比的死蛇,腥辣的气味在卧室里充溢。 党含紫怒骂着,老畜生,你为什么阻止我?你有什么权力阻止我?你丧尽天良,你畜牲不如! 杨成山退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掏出芙蓉王,哆嗦着拿出一根,点上火,狠抽了几口。脸上始终露着宽厚的笑容,任党含紫怎么疯他都不发火。 等她折腾得筋疲力竭的时候,杨成山菜说,含紫,好含紫,我的亲人,这个孩子说我们俩感情的结晶,使我们老杨家的希望,你如果实在有气,可以把我杀了,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把他糟蹋掉! 杨成山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党含紫,她咆哮着,说你想把变成给你们杨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没门,我要彻底粉碎你愚蠢的想法!说完,她扬起拳头朝自己的肚子擂去。 啊!一拳下去,党含紫倒是没有痛得尖叫,而杨成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部表情极度痛苦。好像党含紫这一拳不是擂在她的肚子上,而是擂在他的肚子上。 我就是要让你痛苦,我就是要让你痛苦!党含紫一阵快意,扬起拳头,朝自己的肚子又是一拳。 这拳下去,党含紫感觉到肚子里一阵挫痛,但更痛的是杨成山,他像一头笨重的老牛,扑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双手。党含紫并不罢休,抬起肚子,往身旁那个突出的桌子角撞去。 010小雷失踪了呢 一阵剧烈的抽搐在党含紫的腹内发生,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哀鸣。同时,杨成山发出一声更大的更为凄厉的哀鸣。在昏倒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并且看到他双膝弯曲扑通着跪在她的面前。 醒过来时,党含紫第一眼看到的是妇产科主任吴素素那张亲切的脸。她拉住她的手开始数落,说怀孕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幸亏摔得还不算重,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真保不住了。 这个老畜生,又在撒谎!党含紫在心头恨恨地想着,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绝对不能把孩子生下! 这时,一个老女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见到党含紫后,她马上惊喜地说,含紫! 见到这个老女人,党含紫急忙欠身,说妈,你怎么来了? 含紫妈拎着一大包东西进来,把袋子放到铺头柜上,坐到病铺上,拉起女儿的手,摩挲着说,亲家翁说你病了,派车接我来照顾你几天。 原来是杨成山告诉了妈妈!党含紫急忙强装笑脸,说妈,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伤了一身体。 含紫妈撩起她的衣服看了一下肚子,见上面有青紫的痕迹,急忙说,这段时间你可要千万小心,万万不能在摔跤。要是动了胎气,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那可不得了啊! 党含紫只得强忍痛苦,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医生说没多大问题。 含紫妈放心多了,脸露喜色,说多亏了亲家翁,你学哥哥的工作工作搞好了,九月份可以到朗市一中上班。还有啊,你丹妹妹下学期可以进城北中学读初三,也是多亏了亲家翁。等我抱上外孙,我就来这里,好好地帮你带孩子。 学哥哥,丹妹妹,党含紫知道妈妈说的是继父的儿子和女儿。杨成山虽然不是教育局局长,可他肯定和教育局范局长关系密切,是利益共同体。郎市一中是省规范化高中,最优秀的老师进那里也得走关系送人民币,更何况水平一般般的继父儿子?还有,城北中学有郎市的小清华之称,城里人乡里人都把自己的小孩往那里塞,人满为患,逼于无奈,教育局只得扩大规模,又办了两个分校,形成一校三址的格局。但还是不能解决问题,要想进城北中学读书,也得走关系送人民币走后门。 因为杨成山的关系,继父的儿子进了最好的学校当老师,继父的女儿进了做好的学校读初三。对于含紫妈妈来说,那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她能不对杨成山感恩戴德? 看着母亲一脸的幸福,党含紫怎忍心让她遭受痛苦?她默默地听着她的唠叨,不时还露出尽是虚伪的笑容。她知道,这一次又只能屈服于杨成山,为他充当繁殖的工具。接下来,她要想的,就是如何让母亲不去杨成山的家,避免看到她的弱智女婿。 抽个空隙,党含紫给杨成山打了个电话,说我答应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妈要住几天,你把小雷送走,不要让我妈妈知道她有个弱智女婿。 接电话的时候,杨成山正在办公室和许建设说事。听到媳妇的要求,他又喜又悲,喜的是含紫终于答应把孩子生下来,悲的是弱智儿子见不得岳母娘。不过,现在最大的事情是保住含紫肚子里的孩子,其它问题都不是重要问题。 见局长的脸色不好,许建设关切说,局长,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杨成山急忙掩饰,说可能是累了吧,一想到全局七百多号人的绩效工资的落实,我就有压力。 许建设安慰说,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这又不是您个人的事,是政府的事。您歇息一下,我忙事去了。 等许建设离开办公室,两行老泪,从杨成山脸上滚下来。他没有去抹,任由泪水流进嘴里,带给他咸咸的苦涩的味道。过了好久,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稳定许多,才打电话告诉办公室主任朱杰,要他马上坐他的专车去他家,把小雷送到人民医院,安排高干房住下。 为了照顾好小雷,杨成山又特意打电话回家,叮嘱老保姆跟着一起去,在医院照顾的期间工资翻倍。在家里是照顾,在医院也是照顾,老保姆当然乐意。小雷是一副病态,自然不会引起她任何怀疑。 下午五点,杨成山坐着专车,来到城关镇医院,去接含紫和她妈妈。当然,他没有下车,是让司机小王上去的。 下了小车,看到眼前这栋气派而又精致的别墅,含紫妈妈不由自主地挽着女儿的手,说儿啊,你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做妈妈的算是放心了。我住一晚,明天我就得回去。 党含紫是酸甜苦辣,全部滋味都有。她强装着笑脸,一边搀着她娘一边走着说,妈,你才来,怎么就惦记着要回去,我请两天假,好好陪你游一下城区。 听到女儿要请假陪她,含紫娘哪里会依从,忙说,那不要,那不要,等你生孩子了,妈妈自然会来照顾。 进了客厅,含紫娘说,他呢,还没下班? 党含紫知道妈妈讲谁,忙说,小雷昨天出差去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回。 单位的人出差,在含紫娘看来,这是美事。她虽有点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捋起衣袖,问含紫米、菜在哪里,她要搞饭菜。说实在的,米、菜在哪里,党含紫真不知道,也无须知道。 听妈妈问这些东西,党含紫笑笑,说妈,你就闲着吧,我们家请了一个一级厨师,专门搞饭菜的,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吃就是了。 平时做惯了,一下子闲下来,含紫娘哪里习惯。估莫着那间房子是女儿的卧室,她走了进去。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张铺,而且没有大镜子。闺房里面,怎么会没有镜子,肯定不是女儿的房间!她急忙退了出来,问含紫的卧室是哪间。 党含紫愣了一下,说就这间啊,见你来了,开了一个铺,我们娘儿两个睡一间房。 哦,是这样的。含紫娘应了一声,说里面怎么不挂一块大镜子,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照镜子了。 照镜子的习惯,似乎一嫁到杨家就没了。党含紫紫支吾着,说卧室里不兴挂镜子,我包里头有小镜子,也可以照呢。听女儿这么解释,含紫娘无话可说了。 杨成山送她们母女回家之后就出去了,吃晚饭的时候他没回来,就回了个电话,说自己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党含紫知道,这是杨成山故意避开,让她们母女好好聊聊。一大桌子菜,就两个人吃,太可惜了。平时厨师老王和老保姆都是在厨房里吃,老保姆和小雷都不在,党含紫就把老王叫了出来,一起吃饭。 老王有些拘谨地坐在桌子前,很少动筷子夹菜。 含紫娘说,老王,我闺女多亏你照顾了,以后啊,你多炖一些汤给她喝,让她补补身子,到时候生个胖小子,我好好感谢你。 老王说,这个不用您叮嘱了,杨局长早就说过了。 含紫娘说,我这亲家翁,就是心细,连这样的事都想到了。有这样的亲家翁,我就放心了。现在的年轻人啦,没经历世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老一辈的人照顾。哎呀,要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在了,看你们怎么生小孩! 炖汤是事,主人是叮嘱过,可他没说是女主人怀了孕。小雷那个样子,居然也能让女人怀上孩子?老王确实有些纳闷,不过,他暂时很难想象出党含紫怀的孩子是杨成山的。听老太太这么说,他不由一笑,说老人家,你就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不在,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 含紫娘说,那是,那是,唉,上次结婚我没有来,这次来了又没见上我女婿,下次来,我提前来个电话,免得他又出差,见不上面…… 再说下去,老王肯定会说漏嘴。党含紫急忙阻止她娘说,好啦,妈,你吃完了吗?坐车辛苦了,歇一会儿,洗个澡。明天我八点前得赶到单位,你得早些起铺,我好在八点前送你到南站。 含紫娘说,不用你送,家门口有辆长途客车,每天清早跑省城,中午11点经过南站,到时候你帮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就可以了。 要中午才能走,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妈妈发现了什么破绽,那多不好!可是,又没有其它办法。党含紫想了想,觉得只要把老王放假了,让妈妈一个人呆在家里,就不会出事的。想到这,她说,也好,明天早上我先上班,10点半的时候我回来,再送你去南站。 深夜,依然躺在小铺上的党含紫还睁着眼睛,睡不着觉;而大u上的母亲,已经发出了熟睡时的那种很重的呼吸声。杨成山早就回了别墅,虽然动静很小,党含紫还是能够听出来。 第二天早上,党含紫醒来,发现已经快八点钟了。她急忙爬起铺,手忙脚乱地搞好洗涮。冲到客厅,她发现妈妈正在吃早餐。老王放假不会来,哪个搞的早餐? 党含紫拿起桌上的早餐,一边吃一边说,妈,你搞的早餐? 含紫娘说,哪是我,是你公爹搞的!哎呀,你是上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让你享福来了。连公爹都对你这么好,我放心啦! 因为急着要搞绩效工资,党含紫一进会计核算中心,就组织所有会计统计全局干职工的工资的基本情况。 安排好这个事情,时间到了10点。因为身心具疲,党含紫回到自己的主任办公室,坐到椅子上,想歇息一会。办事人员小周马上拿起她桌子上的专用茶杯,给她泡了一杯茶。 还没坐稳,下面交管站上的出纳轮流赶到,都是他们单位上要报账领钱的发飘。自从成立会计核算中心后,杨成山在全局干职工大会上宣布,交通局系统所有发飘的报账都须经过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党含紫的签字同意,否则不予报账。 显然,这是一个繁重而又啰嗦的手续,当然也是一个让人眼红的手续。没有她党含紫的签字同意,任何一个人都领不到钱,这可是代理一把手的财金审批权。 刚开始,党含紫确实有些厌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地喜欢上这个岗位了。因为下面的领导私下里报账的时候,总忘不了给她一些好处,比如说留几张衣卡、裤卡、购物卡、美容卡之类的东西。一个月不到,她就收到了十多张这样的卡。 等挤在办公室的最后一个等待签字的人走了,党含紫才抽出时间,喝了口水。一看时间,快十点了。她急忙整理东西,叮嘱小周说,我有事去了,如果有人来找,你就说我在开会,下午再来找我。 等有出门,一男一非男进来,问党主任是哪一位。党含紫抬眼一看,是一对青年男女,便懒得理,径直出了门。在回家途中,她收到一条短信。短信说:党主任,我是宁市长的侄儿宁凤鸣,就我爱人调动的事,我叔叔要我与您交流,能见个面吗? 什么宁市长,什么调动的事?党含紫看得莫名其妙,判断应该是别人搞错了对象,不小心发给了她。只是,她有点纳闷,因为短信上的称呼似乎没有搞错。她没有理睬,坐在的士上,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手机在震动,不是短信讯号,而是有电话打进。党含紫以为是那个叫什么宁凤鸣的人搞错了,便没有理睬。可是,手机继续震动不停,大有不接誓不罢休的味道。她只得掏出手机,拿起一看,居然是杨成山的号码。 含紫,小雷不见了,小雷不见了!杨成山的语气很急促,而且带有哭音。 党含紫懒洋洋地说,什么小雷不见了? 杨成山说,昨天下午,我把小雷送人民医院了,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小雷不见了。我去医院找了,小雷确实不在,不知道他哪去了。小雷从来没有出过门,这下怎么得了…… 说着说着,杨成山哭出了声。 小雷是自己要杨成山送走的,现在他不见了,不是和自己有关吗?想到小雷毕竟是个傻子,现在不见了,不知道情况如何,党含紫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忙安慰说,我去找找,我去找找!说完,她要的士司机掉转车头,奔向人民医院。 找遍了人民医院附近的大街小巷,党含紫还是没有发现小雷。小雷是无辜的,要是小雷出现了不测,自己的良心岂不会受到谴责?杨成山也打来电话,说他找遍了医院附近的水沟和涵洞,也没有发现小雷。 隐隐地,党含紫不安起来。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党含紫才想起她妈妈在家里等她,只得先把找小雷的事搁下,急匆匆赶回金果园别墅。她拖着极为疲惫的身体,把钥匙进锁孔,花了好长时间才把门拧开。刚推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居然是小雷! 想到这么辛苦找他,他居然在家里,一股无名火起冒上心头,党含紫气得眼睛冒火,真想一拳头过去,狠揍他一下。但还是忍着,她没有伸出拳头,而是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雷似乎没有感知,弯下腰,很费力找到党含紫的那双家用拖鞋,放到她的脚前,说姐姐,你的鞋子!姐姐,你的鞋子! 每当党含紫回家,小雷都会很主动地走到门前,给她找换穿的拖鞋。整个家里,他就给党含紫找,就连他的父亲也不帮他找。这段时间,他已经对她产生了很深的依恋。 因为生气,也因为当着妈妈的面,党含紫不但没有换,反而把那双拖鞋一脚踢开。 小雷不明白,很笨重地站直身子,委屈地说姐姐,今天我好干净的,我没有搞脏衣服,你看,你看。然后,他拖着微胖的身体走到他的书房,从里面拿了一张画,举起来给党含紫看,还大声嚷嚷,说姐姐,这是我画的,你看好不好看? 纸上画着一个小女孩的头像,小女孩的头发扎着两根小辫子,上面还有花。 小雷是无辜的,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待他?党含紫鼻子一酸,说小雷,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回了? 小雷哪里知道回答,甚至连这个问题问什么他都无法理解。见含紫没那么凶了,他显得很高兴,又拖着肥胖的身体自顾自地回到他的书房,又画画去了。 含紫娘在一旁说,是两个警察送来的。 警察怎么知道小雷住这里?党含紫就是一惊,忙说,警察都说了些什么? 含紫娘说,警察说他们认识这个傻大个,是交通局杨局长的儿子,上次结婚的场面很大,看到他做了新郎,还说他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叫党含紫。 妈妈——党含紫一声长嚎,哭倒在她娘的怀里。 含紫娘哭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十岁不到,你爸爸就死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原想你能好好读书,有个出息,你却不学好,跟着一个有妇之夫跑了,把我的心的都击碎了…… 党含紫扑通跪到母亲面前,说妈,我错了,我想跟你回去,我想跟你回去! 含紫娘点了点头,又猛地摇头,说不、不,你这样子回去,不会被邻里笑话?还有,你哥哥的工作,你妹妹的读书,不都会泡汤?你起来吧!说着,含紫娘把她拉起来,继续说道,话又说回来,男人啦,最宝贵的品质是老实,老实就可靠,就可以托付终身,气他什么才华啦,相貌啦,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女儿这个样子,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啊?真让含紫回去,不仅是扫了党家的脸面,还会造成更大的恶劣影响。她以这样的破鞋身份,还能找个怎样的男人?只要有人知道她的事,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男人,谁会要她?小雷虽然是个傻子,可是,含紫可以不愁吃不愁穿,还可以照顾家里,退一万步来讲,能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一个女人的福分了。 想着想着,含紫娘的思想通了许多,反过来做女儿的思想工作。 011刻骨风花雪月 母亲也要自己待下来,母亲也要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于党含紫来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下心来,好好怀孕,把杨成山的孩子生下来,帮杨家传宗接代。 送走母亲,党含紫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杨成山还没有回来,显然还在找他的儿子。 党含紫给他去了个电话,说喂,小雷已经在家了! 杨成山接到这个电话,先是惊讶,转而高兴。这种高兴,不仅是儿子平安到家,更在于媳妇的态度的变化。他马上笑呵呵地说,好好好,我要老王搞一顿丰盛的晚餐,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哦,对了,现在是一家四口。哈哈哈哈哈哈…… 思路决定出路,政策决定方向,一旦换了思维,党含紫再也不觉得怀上孩子是一种耻辱,相反,她有一种隐约的幸福感受。第二天上午八点,她带着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局会计核算中心。 有同事说,党主任,你今天面若桃红,青春得很呢。 有同事说,党主任,我从你身上再一次得到证明,女人要真正漂亮,不止是在结婚之后,更要在怀上孩子之后。等你怀上孩子,生下小孩,你会更漂亮。 该向同事们公布自己怀孕的消息了!想到这,党含紫矜持地一笑,说我、我怀上孩子了,今晚上请大伙在美丽人生吃夜宵,犒劳犒劳大家。 你怀孩子,犒劳她们什么呀?有反应快的同事马上反问,招来一片唏嘘声。 党含紫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解释说,这段时间大家加班加点工作,幸苦了,我顺便犒劳大家呢。 哈哈哈,会计核算中心办公室一片嬉笑。在笑声中,党含紫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她男人那个熊样,鸡-鸡都竖不起来,也能怀上孩子,真是奇迹,怕是有人帮忙吧…… 党含紫没情绪和同事们开玩笑了,马上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冷着脸坐在办公桌前。 请问,您是党主任吗?一个男人声音从门口响起。 党含紫抬眼一眼,又是昨天找自己的那个年轻男人,他的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人,还算漂亮。她应了一声,说我是,有什么事? 年轻男人马上过来,露出很谦恭的笑脸,说我昨天给您发的短信,不知您看到了没有? 论年龄,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年龄应该比党含紫大,他左一个您右一个您地称呼,让党含紫从骨子里冒出农民式样的关怀。她显出热情,说短信啊,我可能没留意,是什么事? 年轻男人说,因为杨局长的关心,我爱人进了城关镇交管站,只是、只是得交三万块钱的集资款。 进城里的单位,都时兴交集资款,多则近十万,少则三万,像人民医院那样的大单位,就得交十万块钱的集资款,像中医院、妇保院之类中等单位,就得交七万块钱的集资款,像进城关镇交管站这样的小单位,就得交三万块钱,其中一部分还得充公,这是公开的秘密了。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作为进城的人来说,一般会想方设法去筹集资款的。集资款交得越多的单位,表明这样的单位效益越好,回收也就越快。真正有关系的,谁敢要她们的集资款?到头来,又是那些没关系没背景的人吃哑巴亏。试想想,辛苦辛苦赚来的钱,就这么“被集资了”,谁心甘啊?所以啊,进了新单位的城里人,第一要务就是想法设法先把集资款弄回来再说。 党含紫说,你爱人能够进城,这是好事啊,不要在乎这点集资款,这也是为单位做贡献,到时候单位会退还给你的。 年轻男人支吾着说,这三万块钱不退呢,全部充公。 这不是变相抢夺吗?党含紫听了,大吃一惊,说这么可能吧,三万块钱作为集资款,不要任何利息,本金还是你的啊,怎么能不退还呢? 年轻男人说,这是真的,城关镇交管站还进了一个人,他的集资款已经交了,没开任何收据,过几天就可以上班。我爱人因为没交集资款,手续还没办呢。也不是我不愿交,实在是没这么多钱! 就是有这笔钱,谁想交啊?要知道,作为郎市的工薪族,三万元那是两年的积蓄! 根据他说的情况,城关镇收取集资款不退还,确有其事了。党含紫虽然感到气愤,可爱莫能助,只能表示同情。她无奈地说,既然是单位上的政策,你就只能按政策去办了。 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女孩突然说,你是月光女孩!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谓,党含紫自然而然地看着那女孩。慢慢地,尘封的记忆从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高中毕业那年,因为家里穷,本可上一本的党含紫选择了省内一所师范类大专院校,想早点参加工作,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 大二时,她喜欢白蓝二色,白衬衣或者白毛衣,配藏蓝色背心裙,一头乌发束得高高的,感觉自己很清纯。大三时,她心血来潮地选修了文学课,不想被老师迷住了。文学老师姓金,叫金破盘,瘦高个儿,四十出头,讲课声音不大,但神采飞扬,颇富表情。他的讲课风格是完全抛开教科书,旁征博引,还有许多的“我以为……”总是给人坚定自信的感觉。 于是,每天的文学课,党含紫总是带着期盼的心情,坐在第一排。那次课间,老师在窗口眺望一会后,踱过来顺便翻看她的笔记,很随便的样子。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将老师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精彩处还用红色笔打了惊叹号,有的地方还连打上三个,透露出她对讲解的积极反应。 金老师翻了翻,说了声“字如其人”就放下了。党含紫不知道这个评价的确切含义,但确定是夸奖,她微微地笑了笑,带点羞怯,带着高兴。下课后,金老师把她和另外班级的两个女生叫到办公室,说她们几个的字写得很清爽,想请她们帮忙抄书稿。 三个女生听了分外高兴,好像是老师给她们的恩赐和奖赏什么的。周末的时候,老师把她们三个请到他家去,说是认清老师家在哪,以后就不要老师带路了。老师家两室一厅,一室是书房,一室是卧室。妻子是医生,在市人民医院上班,儿子18岁,在本校做了个自费生。老师的藏书真多,含紫第一次见到个人藏书这么丰富,惊叹不已。书稿的抄写量很大,各种字迹潦草且涂改浓重的手稿足有半尺高。 老师说,他兼着一家教育杂志的主编,撰稿者多是他的同事和学生,有的在外地执教,出版社催得急,书稿往返需要时间,所以……老师还说,办公室里人多手杂,为避免稿件弄丢了或缺损,请她们到家里抄写。 于是,她们三人就在老师家里埋头干起来,一个赛一个地抄得又快又好。老师亲自下厨,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几个女生好惊讶,说哇,没想到老师还做得一手好菜!吃饭的时候,老师笑谈怎样的生活才是有情趣的生活,个人奋斗苦尽甘来的经历,更让几个女生崇拜得不得了。 那天,在老师家吃了两餐饭,抄了一整天,党含紫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抄了一万多字,手都抄酸了。第二天的课余时间,她们三个又一起去了老师家。就这样,她们三个利用空余时间,在老师家抄了好些天,终于帮老师把稿件抄完了。 老师燃起一支烟,与她们笑谈,夸她们聪慧,评价她们的气质容貌。三个人中,刘姝婷小巧,何梦兰妩媚,党含紫秀逸。老师还用雪肤花貌这个十分古典的词评价过她们。的确,她们三个都有漂亮的脸蛋,白嫩的皮肤。成熟的男教师,而且是非常帅气有才华的男教师的评价,女生们听着很受用。 那天,老师课间对党含紫说,请她星期天再帮他抄一份稿子。去后发现就她一个,党含紫有些高兴又有些不自在。老师将一篇手稿放在她的面前,却问了这么一句话:含紫,你知道我叫你什么吗? 您不是叫我含紫吗? 哦,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给你起了一名字。 党含紫有点心慌,老师早就注意到我,什么意思呢? 老师微扬着脸,悠悠地说,亭亭秀逸,娟娟静美,一个月-光-女-孩,不是么? 月光女孩,多么纯美诗意的名字!党含紫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浑厚的男中音说,你当此名,名恰能称你,你恰能称名。我很欣赏你这样气质的女孩。说完,他走开了,像是随手在静谧的湖里投下一块石子,也不看那激起的层层涟漪就走了。 党含紫的心里好激动,好慰藉,从老师的话里她感受到了父兄般的欣赏,温暖和爱,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一直生活在只有母亲的单亲家庭,父兄之爱是她生活中严重的缺失。 记得小时候,妈妈骑着女式单车送她上学,坐在后座的党含紫是多么羡慕坐在前面横杠上的同学啊!他们的父亲用有力的臂膀护卫着他们,而她坐在母亲身后,没有保护没有安全感,只能死死地抓住裹着母亲瘦弱身体的衣服…… 好一阵党含紫才平静下来,带着感恩的心理,把感激揉进每一个字里。那天,老师送了两本书给她,并郑重地签了名,盖了章。她接过书,禁不住轻轻地抚莫。老师也禁不住喔住她的手,热切的眼光盯着她。那一瞬间,她被一种陌生的强大电流打晕了。她没有抽回她的手,老师抱扶着她,送她到了门口…… 像是做了一个梦,党含紫在学校的英语林里独自呆了好久。害怕,自责,头脑里一片混乱。她受惊了,再上文学课时,她便坐在后面自己的座位,再也不和同学调动座位,坐到前面去。月光女孩成了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不久,她惊异地发现另外两个女生容光焕发,总是崇拜地看着老师,眼中闪着迷恋、快乐、幸福的光芒,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嫉妒忽地疯长,眼里一层层暗淡。 那天又是星期天,党含紫一个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忽然一人挡在了前面。抬头一看,是老师!老师微笑着说,你好像不愉快,到郊外去散散步,让阳光驱散你的阴霾,好吗?她又惊又喜,因为这正是她在前一刻所希望的。 刻骨风花雪月(2) 正是地菜花黄,流金遍野,阳光格外温暖和煦。老师走在田野上,生气勃勃,很有诗意。党含紫幽闭的心如绽放的花苞。 不知什么时候,老师的手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那天,她们谈文学谈人生,谈情趣爱好。回校时,她竟然很是依依。可是,老师突然要离开学校,说是下海经商,实现自己应有的人生价值,而且是说走就走。走之前,老师约她见了一面,是夜晚,在郊外的林荫下。 对老师的离去,党含紫不知有多么伤感,一路跑去。老师穿一件浅色的风衣立在一株壮的梧桐下,见她跑来,他优雅地张开了手臂,张开浅色的长风衣。她情不自禁地心甘情愿地,像小鸟般投入了老师的怀抱。 老师的手臂将她卷起来,微笑着望着她。此时,她绝望而又幸福地发现,老师是她的情结!她喜欢他的欣赏,她接受他的教诲,甚至渴望他的主宰。她踮起脚尖扬起脸,张着红润的唇闭着扑闪的双眸,双臂勾着老师的脖子,焦急异常,焦急一吻的滋润。 不想老师此时却松开手,并试图推开她。这一松一推并没有让她恢复理,感觉羞怯,反而更令她不顾一切。党含紫叫道,不——!她的情状表明,即便那一吻是毒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毅然决然。于是,老师的吻就如无所顾忌,如狂风骤雨。 金老师走了,但留香唇齿,常令党含紫陶醉。她盼望着与老师之间会发生什么,因为似乎不能这样就完了呀。可是,又会有什么结果呢?没有任何承诺,只有一句:我会想你的。多么暖昧,像省略号,点点滴滴是山远水长的、想得心痛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抑或是飘渺的、捉莫不定的、似是而非的…… 老师去后很久才有一封信来,说现在在另外一个小城市,才安顿好,工作节奏快,很紧张。简短的文字,像是对紧张的注解。信中虽然对她说了些鼓励的话语,叮嘱她好好生活,毕业的时候找份好工作,也因为遥远而显得飘渺。 老师的信没有留地址,这让党含紫很伤心很伤心。老师这是有意割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冷却她的热望。而这更似抽刀断水,美好的时光记忆如昨天,幸福和绝望在心中作痛。 然而,一次路遇同抄书稿的女生星光女孩刘姝婷,她告诉她,老师曾在几分醉意的情况下透露了他为什么要找她们抄书的原因:一是他喜欢皮肤白白的姑娘,一是为了试一试自己的魅力。他分别为她们取名为“阳光女孩”,“月光女孩”,“星光女孩”,结果很令他满意,阳光、月光、星光都投入了他的怀抱,他是具有超级魅力的情圣……党含紫听得浑身发冷,眉尖频跳,不知怎么回寝室的。 倒在铺上,身子如一堆瓦砾,散乱支离破,虚弱不堪。初恋的感情被欺骗,党含紫当时痛苦了好一阵子。但这个痛室友们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那时,党含紫守寡了十年的母亲突然要再婚,她一下子难以接受继父。继父姓唐,叫唐祥武,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有两个骄横的子女,母亲要维持新家便变成了人家的母亲。爱情成伤害,亲情变稀薄,她更加向忧郁里钻。为了寻找慰藉,党含紫捧起了早已抛弃的言情小说,却有一份甘之如饴的感觉。 党含紫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女孩是星光女孩刘姝婷,就是一喜,说是你呀,我都认不出来了! 星光女孩走了一条与月光女孩截然不同的道路,她参加了高考,读了大学,大学毕业那年就结了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叫宁凤鸣,在本市芙蓉镇镇政府担任文秘工作。从为她的调动忙乎情况来看,他很在乎她。 因为了这层关系,党含紫对她们夫妇更加热情,又是让座又是泡茶,如久别的朋友重逢。自然,宁凤鸣去了几分拘谨,称呼也由您换成了你,交流自然了许多,还不时开两句玩笑。 不过,在集资款这件事上,党含紫还是爱莫能助,只能表示歉意。除非,除非她去找杨成山,要求城关镇交管站对刘姝婷开绿灯,免了她的集资款。如果宁凤鸣再求的话,说不定她真会答应去找局长杨成山。 让她庆幸的是,宁凤鸣没有再求,而是说,党主任,我姑姑就这件事问过梁站长,说有个折中的办法可以解决。每年交通局对下面的交管站都有下拨经费,如果能够通过关系,市局对城关镇交管站的下拨经费增加三万或者更多,可以免交集资款。我是病急乱投医,找到了这里,不曾想碰上了婷婷的熟人。 后来,党含紫了解,宁凤鸣所说的姑姑就是副市长宁仕美的妻子文含梅的姐姐文学梅,他的母亲和文雪梅的母亲是远房表姐妹。其实,这层关系隔得很远,不说是五百年前的亲戚,至少隔了好几代。就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攀上副市长妻子的关系,求她帮忙,才把刘姝婷调进了城关镇交管站。否则,他老婆连交集资款的机会的都没有。 党含紫担任会计中心主任的时间在七月份,而市局的下拨经费年初就定了,所以她不清楚这个政策。这个宁凤鸣,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三万块钱的下拨款,相对于整个交通局而言,那是一个很小的数目,可对于个人而言,确实一年的工资。平白无故的,凭什么帮这个忙? 如果真有这个权,党含紫帮刘姝婷这个忙还是愿意的。当年,月光女孩、星光女孩、阳光女孩在一起度过了一段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那可是情窦初开的女孩情怀,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为了确认一下,党含紫避开宁凤鸣夫妇,拨通了副局长许建设的手机,问自己有没有下拨经费的审批权。她不直接问杨成山,一是因为心里总有个疙瘩想避嫌,一是因为许建设是主管副局长,应该先请示他。再说了,许建设肯定会把这个问题告诉杨成山的。 接到电话,许建设说,你是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当然有下拨经费的调拨权。只是有个权限,两万块钱以上的下拨经费得先请示,报局党委讨论研究后才能作决定,两万块钱以下的数目可以自行决定,然后再报我这里审批。 两万块钱以内的数目可以自行决定!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资金下拨权,党含紫心头暗喜,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为了慎重起见,党含紫没有马上把意思明确地告诉宁凤鸣夫妇,而是说,你们先回去,这个事我肯定会放在心上,尽最大努力帮你们办好。宁凤鸣夫妇听了,自然是千恩万谢,带着喜悦离开了办公室。 012她的幸福生活 党含紫有喜了,整个局机关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上下班进出局机关大楼的时候,那些同事瞅见党含紫,总会过去,说党主任,恭喜恭喜啊!那些嫁了人的女人更是夸张,说你家男人本钱真好,像个玉米棒子,这么快就让你怀上了。 因为心里有鬼,党含紫总觉得这些话是话中有话,不怀好意。讪讪地笑几声,她就急匆匆离开,从不和她们多聊几句。一把手可以对下属们爱理不理,那是威严;一把手的媳妇也可以对同事们爱理不理,别人反正不敢把她怎么样。当然,同事们慢慢地有些想法,私下里给她起了一个冷媳妇的外号。 周末上午,党含紫闲着没事,想去店里给肚子里的宝贝准备衣服之类的东西。天刚下过雨,地上滑滑的。她刚走出家门,有人在她后边突然大声喊开了,小含,你别出门,刚下了雨,路上那么个滑。 不用回头,党含紫听声音就知道是老保姆。老保姆现在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照顾小雷,一个是照顾党含紫。当然,不是她喜欢这么做,是主人杨成山给她涨了工资,另外加的一个任务。 怀孕才开始,连门都不能出,这日子怎么过?党含紫没有理睬,继续走着。 看看你,看看你,你就怎么偏要出门呢?老保姆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党含紫,想要她往回走。 党含紫正要争执,却听到杨成山在门口说,含紫,听话,刚下完雨,路上很滑的,等路面干了再出门。想到哪去,我要小王送你。杨成山现在是扮演公公和丈夫的角色,甚至可以说,丈夫角色的份量更重,作为妻子,当然得听从其建议。她没有再往前走了,跟着老保姆,回到了别墅。 别墅里的生活很难熬,没有人可以对话,党含紫觉得非常无聊。杨成山看出了名堂,便邀请几个圈子里的官太太来家里,好好招待,请她们陪儿媳妇玩麻将。不过杨成山自己从不上麻将桌。 渴了有保姆泡茶,吃饭时间有厨师搞饭,这些官太太自然乐意来。于是,每到周末,别墅里传出清脆的麻将声,党含紫的生活也多了几分精彩。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吃过晚饭,党含紫又和三个官太太开始码长城。正来兴致的时候,老保姆举着手机过来,说小含,你的电话! 因为怀孕,党含紫现在不随身带手机了,有电话也是要保姆举着手机,再去接听。她正忙,看都没看号码,要保姆摁通,说喂,你听听,我在忙什么? 对方听了一会,判断出里面是麻将声音,便说,月光女孩,我是星光女孩,梁站长说我的集资款解决了,下个月初就可以正式上班,谢谢你啊! 党含紫忙说,没事,没事,祝贺你啊! 刘姝婷说,我想到你家拜访一次,表示谢意,你不介意我来吧! 如果她来,肯定会看到小雷。想到这,党含紫急忙拒绝,说你用不着这样,好好上班吧。好了,我很忙,不和你聊了。 刘姝婷说,那好吧,等你生宝宝了,我再来看你。 十一月初,郎市交通局整个系统施行绩效工资制。 绩效工资的施行,让全系统的干职工都长了不少工资,干职工们自然响应这项新政策,念叨着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党含紫的好处。因为,全局都在传,如果不是她党含紫的精打细算,如果不是她党含紫的努力,市交通系统的绩效工资制还不知道哪个时候才能落实。 教育系统就是这样,大肆搞建设,负债累累,帐都还不清,哪有余钱搞什么绩效工资?市政府搞政绩工程、面子工程就有钱,一谈到教育投入,手头就没有余钱,不想把钱投到没有回报的教育上去。近几年,教育系统甭想搞什么绩效工资。 这样一对比啊,干职工们更念叨着党主任的好处了,党主任怀孕的事也就成了局里的大喜事。 随着美好日子的推移,党含紫的肚子越来越大。熟人都说,才五个月就这么大,党主任的肚子里肯定是个男娃。杨成山更是这么认为,说小家伙肯定是个带把子的,杨家后继有人了! 不管男娃还是女娃,党含紫都喜欢,感到自己与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了一种精神上的交流。她感到孩子用小脚踹她,用小手抓她。只要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孩子的小莫样。小家伙眼睛水汪汪的,头秃得像个小葫芦瓢似的,满脸挤眉弄眼的小猴子表情。 党含紫实实在在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小家伙,一刻也不愿离开他了。 见到党含紫圆鼓鼓的肚子,小雷觉得很有趣,有时会跟着她的后面吵闹,说弟快出来,我要跟你玩,我要跟你玩! 偌是老保姆听到了,她马上会帮小雷纠正,放开喉咙说,小雷,那不是你弟,是你儿子,儿子,懂吗? 小雷哪里懂儿子的含义,每每这个时候,他会拍着巴掌,说儿子,儿子,好玩,好玩…… 只有在这个时候,党含紫才会把自己从幸福中拉回来,稍微感受一下痛苦。当然,这种痛苦不会停留很久,过一天,甚至还不要一天,她就会忘得一干而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的健康,她认为自己必须忘掉所有不快,必须忘得一干二净。 怀到六个半月的时候,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小憩一会后,党含紫像往常一样,出了别墅,想到外面散散步,以增强体质。听妇科医生说,每天慢步走一段路,有利于孕妇的健康,也有利于宝贝的健康,有利于孕妇顺产。 别的孕妇是在老公的陪伴下散步,而党含紫只能一个人散步。刚开始的时候,她有点不习惯,现在,她习惯了。 户外的阳光好温暖,洒在身上,带给人热乎乎的感觉。党含紫深呼了一口气,想把阳光搂在怀里,不让它离开。然后,她放下手,抚莫着腹部,感知哪个地方是宝宝的头,哪个地方是宝宝的脚,还不时和他对话,说宝宝,你想出来吗,看看,世界真美好,阳光好温暖呢! 宝宝似乎听到了妈妈的问好,在里面踢了踢脚,表示听清楚了。党含紫露出幸福的笑脸,继续朝前面慢走。 再走几步,就出了金果园别墅群,到了大街。车辆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自然吵闹。党含紫不想再往前走了。因为右边是逆向走,她像横过马路,走到对面,再往回走。 一辆小车拐过弯道,朝金果园开来。见前面有行人,小车远远地就鸣起了喇叭。党含紫听到小车喇叭声,稍微加快脚步,向对面走去。上人行道台阶的时候,她抬起脚,刚想放下,却发现脚下有一块香蕉皮,急忙闪避。 因为动作太快,党含紫一踉跄,把腰扭了一下。她马上感觉到肚子一顿痛疼,几乎晕厥过去。她挪着脚步,走到路灯电线杆前,扶着电线杆,才没有晕倒在地。隐隐地,她感觉到胯部有股热度,她知道,里面流血了。果然,没过多久,一股暖流从裤管里面流出来,滴到地上,殷红一片。 她的幸福生活(2) 党含紫吓晕了,不知道怎么办!她哆嗦着扶着电线杆,不让自己倒下去。 你没事吧!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迷糊着,党含紫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身旁,手里拎着东西。好像是星光女孩的丈夫宁凤鸣,党含紫像揪到了救命稻草,费力地说,我肚子痛得厉害,麻烦你送我上医院。 宁凤鸣也看出了她是谁,见地上有血,她的脸色异常惨白,知道问题很严重。可他没小车,又不能背着她到大街上去打的,他急忙说,党主任,你别焦急,你在这里等会,我马上去叫的士进来接来。说完,他一阵疯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把党含紫就近送到了城关镇医院。 看到吴素素,党含紫泪眼汪汪地说,吴医生,快救我宝宝,快救我宝宝!那样子,她真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吴素素用最精湛的医术,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吴素素马上给她做了检查,进行紧急处理。 杨成山得知这个情况,他正在市政大楼会议室列席市委常委会。闫书记正在作明年换届选举的工作报告,要求各个单位的一把手务必落实省委精神,做好市人大代表的选举工作,为明年的换届选举打好第一仗。 这样的会,杨成山已经参加过两次了。不过,这次有所不同,因为他已经被市委提名为副市长候选人,参加明年的换届选举。所以,他异常认真地在听闫书记作报告。 这时,手机响了,杨成山接到吴素素的电话,说党含紫在医院,火速赶到! 顾不得多问,杨成山急忙起身,正想离开会议室,又觉不妥。见杨成山起了身,闫书记停止话头,愠着脸色说,杨局长,什么事? 杨成山当然不能说儿媳妇住院他得去看,在市委常委会上说这样的事,那会留下笑柄。情急之下,他撒了个弥天大谎,说有个朋友遭遇车祸,我得过去看看。 闫书记缓了脸色,说人命关天,你去吧!会议具体情况,你事后再找宁副市长了解。宁副市长就是宁仕美,是常务副市长,主管交通、城建、园林等工作,圈子里说他是下届市长的人选。 杨成山心急如焚地赶到城关镇医院,见妇产科办公室里面有个年轻人,吴素素倒是不在。他知道吴素素肯定在给他的儿媳妇作治疗,便坐在年轻人一旁等待。 因为紧张,杨成山觉得嘴里很干,有股怪味,便掏出烟,抽出一根。可是,他一口袋,居然没有火机,只得说小同志,借个火! 年轻人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不抽烟,没带火机。 杨成山等得难受,主动搭讪说,你媳妇咋的啦? 年轻人说,不咋地,扭了下腰,担心伤着孩子,检查一下。你是来?因为金破盘有了一番年纪,不像是快做爸爸的人,所以年轻人有这样的反问。 金破盘忙说,我儿媳妇出了点小问题,儿子出差了,我来看看。 正聊着,党含紫在一个女医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金破盘急忙起身,年轻人也急忙起身,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走到女医生前,几乎同时说,医生,情况怎么样? 一个年轻男人,一个老男人,同时对一个怀孕女人表示关心,这个场面还是有些尴尬。 女医生正是吴素素,她看了看金破盘,又看了看年轻人,说没多大问题,好好休息几天就会恢复正常。 听到这个回答,两个男人都松了口气,然后彼此对视着,眼里充满了疑惑,可又不好开口去问。 党含紫一脸感激,说吴医生,真的谢谢你了!这种感激是源于内心的,当时,为了保住孩子,她恨不得跪下地去求吴素素。 吴医生开玩笑说,党主任,忘了当初要搞掉他时的劲头了吗? 党含紫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说我那时候真是鬼迷了心窍。 毕竟杨成山年纪大些,社会经验丰富,指了指那个年轻人,主动说,含紫,这位是? 党含紫说,我大学同学的爱人,叫宁凤鸣,今天多亏了他,要不是他及时送我上医院,孩子就保不住了。他爱人是我的大学同学,叫刘姝婷,在城关镇交管站。 听到这话,杨成山明白了一些,知道是这位年轻人做好事,要不然含紫就吃大亏了。他脸带微笑,说年轻人,谢谢你啊。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宁凤鸣不认识杨成山,前面的话他能理解,可后面的话他不明白,便说,含紫,他是谁呀? 党含紫说,我公爹。本来,她想说她公爹是市交通局的局长,好让宁凤鸣借机套套近乎,可又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忍着没说了。她之所以把他爱人在城关镇交管站工作的情况告诉杨成山,就是想让他记住他爱人的名字,到时候好照顾照顾,以报他送医院之恩。 因为旁边还有孕妇在等,吴医生在一旁插话了,说杨局长,我就把党主任交给您了,我忙事去了。 从吴医生的称呼中,宁凤鸣知道了眼前这个老头子的身份,不过,他故意装糊涂,说党主任,你公爹来了,那我放心了。我是来看你的,本来婷婷也要来的,今天加班,她就没来了。晚上我要婷婷来个电话,问问情况。说完,他也走了。 杨成山过去,搀着含紫的手。这次,党含紫没有任何排斥的意味,很顺从地抓紧他的手,离开了妇产科办公室。 接下来的日记,党含紫是小心翼翼,再也不敢出现任何差池。不时,单位上的人和不是单位上人,会到家里来看望她,走的时候总免不了留下给未来宝宝的红包。对于这些看望和红包,党含紫已经习惯,一点也不觉得别扭。 三个月后,十二月十八日也就是阴历十一月二十四日,党含紫在城关镇妇产科顺利平产,生了个长鸡把的小鸡把小子。那天,天居然下雪了。熟人和不熟的人都说这个孩子吉祥,给人间带来了瑞雪,长大后肯定大富大贵。 党含紫躺在铺上,看着吴素素亲自抱过来的小家伙。她说,四千六百克啊,党主任,我接了近千个宝宝,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的孩子!哎呀,杨局长真是福气,得了个这么可爱的孙子。 小家伙正在啼哭,他有一张粉红的小脸,一头乌黑的头发,跟党含紫想象中的秃头毫不相同。为了保持身材,党含紫决定用牛奶喂他,但她的公公坚决反对。他让妇产科主任吴素素劝说她,让她的干妈胡芳去威逼她,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彷佛关系到革命大业似的。 党含紫只好妥协,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茹房不会生产很多的奶水,但事实上那里面的奶水旺盛得好像一条新西兰奶牛,不但可以满足宝宝的胃,甚至可以给宝宝洗脸。 013一根死亡红绳(1) 孙子的顺利降生,不,应该说是儿子的顺利降生,让杨成山焕发出更大的青春活力。下属们发现,以前叫杨局长的时候,大多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自从当爷爷后就不同了,只要你叫杨局长,马上会看到一张弥陀佛似的笑脸。 还是在党含紫临产前的一个月,她就请了产假,一心一意在家里怀孩子,会计核算中心主任一职由她的公公杨成山代理。按理来说,这个主任应该由主管财务的副局长代理,可财务副局长是许建设,要不要他代理,杨成山觉得不是什么问题,反正他是自己的亲信,不会生什么意见的。 孙子满月的那天,刚好是过小年的那天,杨成山决定在美丽人生大酒店为小孙子做满月酒。本来,他没这个想法,儿媳妇也没这个想法,毕竟小雷是那个样子,让他作公开露面不是太好。可是,许建设提建议,说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暗地里进行呢?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您的小孙子想。 杨成山很纳闷,说为小孙子想什么啊? 许建设说,想人脉啊,您过生日都是偷偷地过,您有什么喜事也是独自享受,同事们都生意见了,说您不近人情。这次为了您的小孙子,无论如何不能偷偷地做满月酒了,要大搞特稿。您不用忙乎,做酒的事我帮您去料理,那天您只管带着您的小孙子去就是了。 经许建设这么一说,杨成山觉得也在理。老子在交通局担任副局长五年,正局长七年,除了儿子结婚,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大酒。为了孙子,就再破一次例,大肆操办一次吧! 只是上个月的时候,市委市政府发了一个红头文件,要求全市党政干部操办任何酒席,都得提前向市政府办作出书面报告,事前报告办酒席事宜、邀请范围、举办规模、具体时间、具体地点等情况,事后三日内再报告来客范围、举办规模、用车、收受钱物数量及其明细等情况。 市纪委还设立专门电话受理群众举报,对鼎风违纪大肆操办婚丧喜庆等事宜或借机敛财的,造成不好影响的有关人员,将依据有关法规对当事人给予严肃处理。 当杨成山把这个担忧说出来的事后,许建设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说杨局,您不用烦心,我早帮您申请好了,时间阳历12月15日(阴历11月24日),地点美丽人生大酒店,邀请范围亲朋好友,举办规模不超过十桌。您过过目,看可不可行? 杨成山接过审批好了的报告,见确实如许建设所言,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知我者建设也! 满月酒的事就这样定下了,最先得到消息的是金破盘。当天晚上,他就到了杨成山。当然,他不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那个范春燕,新的随身秘书。 见他来了,杨成山起身说,老同学,来寒舍怎么不提前说声,我好让老王准备点夜宵,我们好好聊聊。 金破盘说,我是来分享你的快乐的,怎好意思提前说,你还不把我赶走?宝贝孙子呢,我瞅瞅。 嘘!杨成山急忙提醒,说他正在睡觉,小声小声。含紫,你干爹来了,出来见见。 含紫没有出来,倒是小雷出来了。他显得更胖,甚至说有些浮肿,摇摇晃晃地走到金破盘面前,说金叔叔好! 小雷好!金破盘笑呵呵和小雷招呼,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用红绳编织的袋子,说小雷啊,你儿子满月了,值得贺喜,这是金叔叔给你的儿子的红包。 小雷接过编织袋子,当玩具似地看了下,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便拿着红包,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老爸面前,说给、给弟的,红、红包,我不要! 杨成山讪讪地拿过红包,拿出里面的钱一看,居然都一万美金,掂了掂说,老同学啊,你这不是让我坏规矩嘛,市委市政府刚刚发文,不准借机敛财,你一个红包就是一万美元,相当于7万老人头,我怎么向组织交代? 范春燕在一旁娇滴滴地说,杨局长的媳妇是金总的干女儿,您孙子就是金总的孙子,爷爷给孙子一个红包,这算什么借机敛财?这是亲情的表现,金总,您说是吗? 对对对!金总急忙接着话题,说老同学啊,您就别开玩笑了,您给我金破盘的帮助,我是下辈子都还不清呢。这点小意思,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确实,市交通局新办公大楼的承建,让金破盘进账600万,不但付清了王四的钱,躲过一劫,还节余百八万,可以去干别的事。对于金破盘说,杨成山的帮助让他起死回生,只要再给机会,他肯定可以东山再起,成为郎市房产行业的巨擘。 金破盘和杨成山在客厅里谈笑风生,党含紫在卧室里听得呕心呕肺,心生愤怒。这个金破盘,自己死心塌地跟着他,不求任何回报,甘心情愿地做他的地下卿人,他却视我为草芥,一点也不珍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存在的! 看着怀中熟睡的宝宝,党含紫露出了幸福而又惨淡的笑容。 范春燕的话语越来越刺耳,党含紫越听越难受。她真想冲出去,把那个贱女人侮辱一阵。可是,这样做还不是向杨成山表明,她党含紫在吃他干爹的醋,因为他又找了女人! 一滴泪水落在宝宝脸上,把他刺激了一下,马上引来哇哇地哭声。客厅里的杨成山听到宝宝的哭声,以为是谈笑声惊醒了宝宝,忙说,老同学,今晚不早了,满月酒的那天,我们再好好喝一杯。 杨成山说,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小雷,再见! 小雷正在专心致志地把一些扑克牌装进红绳编织袋里,似乎没有听见,没有理睬。金破盘有些尴尬,拉开门出了杨成山的别墅。 到了小车上,范春燕偎依着金破盘,说杨成山的儿子那个熊样,居然能让那个贱人怀上孩子,真是奇怪!不会是杨成山自己下的种吧,破盘! 含紫跟了金破盘三年,她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他都熟悉,现在却成了杨成山父子铺上的玩物!金破盘越想越烦躁,猛地把范春燕推开,喝道,你胡说些什么,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见金破盘那个凶样子,还想撒泼的范春燕马上规规矩矩的,不敢再乱嚼舌头。 过小年那天上午,天气很好,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杨成山作出安排,老王和老保姆在家里照顾小雷,含紫抱着宝宝去美丽人生大酒店,参加宝宝的满月酒。 许建设很会做事,根本不用杨成山操心,多少桌,什么菜,什么酒,什么价位,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等杨成山陪着抱着宝宝的儿媳妇进大酒店的时候,里面已经基本满了,大多是交通系统的各部门领导,还有一些是与交通系统有关的官员和商人。 一把手家办酒,下面的办事人员可以不来,可领导肯定得来,除非他不想当领导了。下属们热情地和杨局长招呼,都说恭喜恭喜。杨局长热情地回应,说劳驾了劳驾了。 因为宝宝刚满一个月,还怕风怕吵闹,党含紫抱着宝宝进了一间特意为她安排的房间。房间里也有张桌子,客人就几个女同志,其中有她的同学星光女孩刘姝婷,帮着照顾她和她的宝宝。 这些安排都是许建设想到的,如果没有细心,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想到这么一些细节。党含紫想,等酒席散了,她要当面去向许局长致谢,感谢他如此细心操持这个酒会。 时间到了中午十二点,主人还没有宣布开餐,因为还有一个最为尊贵的客人没有到。正在大伙饿着肚子等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酒店门口。杨成山急忙过去迎接,连声说,宁市长,还劳驾你来,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宁仕美一边走进大厅,一边说,老杨啊,你三喜临门,宁某能不来恭喜? 杨成山怔了一下,说我孙子满月,这是一喜,其它两喜,我就不得而知了,还望宁市长明示哦! 见宁市长进来,很多人起身,纷纷喊宁市长。宁市长抱了抱拳,算是和他们招呼了,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大伙静下来。 对于这样的手势,官场上的人自然熟悉不过了,马上静了下来,可生意场上的人就不懂了,见大部分人静下来,他们才跟着静下来。 等大伙都静下了,宁市长才说,今天老杨是三喜临门,他说只有一喜,还有两喜他不知道。老杨这样的领导,为人就是低调,不声张。借这个机会,我来告诉大伙老杨同志的另外两喜。 啊,好啊!像开会似的,大厅里马上响起了掌声。 看样子,当领导的在造气氛方面都有一手,酒会被宁市长这么一弄,顿时热闹多了,气氛自然来了。等掌声停下来,宁市长声若洪钟地说,老杨同志的第一喜是他被评上了今年的省级劳模,第二喜是老杨同志被正式定为副市长候选人,参加明年开春的换届选举,还有一喜,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他的宝贝孙子满月啦! 宁市长的话音一落,整个大厅又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在这个三喜中,杨成山被确定为副市长候选人是最有实际意义的。其实这个消息早就在郎市官场传开,直到今日才到了官方证实。只是还是有点突然,因为杨成山也是从宁市长的口中得到准信,之前没有哪个权威领导告诉过他。 014一根死亡红绳(2) 杨成山的内心很激动,说实在话,当局长前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这辈子还有一个当市级领导的机会。祖上三代都是农民,交通局局长是整个杨氏家族中最大的官了,而且这官还有大的可能,这确实是件值得激动的事。 好不容易,杨成山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朝大伙抱了抱拳,说感谢大家的美意,今天杨某备下薄酒,略表心意,请大伙开怀畅饮,开怀畅饮。下面,我宣布正式开宴! 随着一阵音乐声,身着红色服装的女侍者开始轮番上菜。 赏心乐事良辰美景,四美具二难并,酒会掀起一浪又一浪的高朝。推杯论盏,好不热闹。为了调动喝酒气氛,有人在那里大声嚷嚷,说这样喝酒没味,得来点刺激的,说荤段子助兴。 有这样的提议,不用看,就可以判断这张酒桌前肯定坐有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听到这样的提议,有人忍不住扭头去看,果然看到这张桌前的客人有四男四女,其中男同志有交通局纪委书记潘有文、副局长许建设、金鼎公司老总金破盘、雪峰公司老总王四,女同志有新进局人事科的美女刘姝婷、宣教科的两位女同志谭姐、芳姐。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一桌的喝酒风气最浓。可王四觉得还不够浓,就有了刚才那样的提议。喝酒就讲究个气氛,有提议自然大伙响应。于是,荤段子开始,喝酒的新一轮高朝也开始。 时下流行荤段子,因为荤段子精彩,不止是同桌的人喜欢,就连邻近几桌的客人也喜欢,禁不住扭过头听。等王四、金破盘讲完,轮到潘有文讲了,他故意夸大其词说,同志们,我这个荤段子是从小说上读来的,大家注意批判,不要中了小说的毒。 话音没有,马上引来一片哄笑声。见有这样的效果,借着酒兴,潘有文干脆站起身来,喝了一口酒,说有个公公迷上了自己的儿媳妇,但儿子看得很紧,一直得不到机会。有一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夜里,他悄悄地将牛放出去,回到屋子里,大声喊他儿子赶快去追牛。 儿子连声答应,赶紧出去追牛。老头子趁机爬进儿媳妇的房间,刚要往铺上爬,却被儿媳妇劈头打了一棍。他痛了一下,还不死心,有朝铺上爬去,头上又挨了一棍。他晕头转向地滚下【u,爬回自己房间,隔着墙壁大声问,我说儿媳妇呀,你刚才用棍子打什么? 儿媳妇说,公公,牛犊溜进我的房间,我打牛犊呢! 老头子骂道,我说儿媳妇,你还算个庄稼人吗,哪有你这样打牲口的啊? 大伙听了,笑得喷饭,有的按着肚子直叫痛。猛地,有人醒悟过来,老潘这个荤段子好像有所指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宣教科的谭姐和芳姐,她俩马上停住笑瞅着杨成山,看他有什么反应。 更多人的人反应过来,都停止笑,看着杨成山。没有多久,刚才还是吵闹不休的大厅,居然鸦雀无声,好像一群木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杨成山,这也太过了吗?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愤怒,有的人看热闹,都不表露于色,静观事变。 要是因为这事激怒杨成山,岂不会害了他?急中生智,许建设佯装大醉,端起酒杯,朝潘有文就是一泼,骂道,你喝不过老子,耍什么痞? 他这句话和潘有文的荤段子毫无关联,纯属无理取闹。明白的人当然知道他的用意,用这种耍泼的方式化解尴尬,大家面子上都好过。 果然,本就有了六分醉的潘有文被他一激,马上怒形于色,冲过去揪住许建设的凶脯,骂道,你这个家伙,居然说我喝不过你? 金破盘借机说,潘书记,许局长,喝酒来文的,不能来武的,嘴上说了不算,喝才上算,来,来,都用大碗,一分高下。毕竟是酒席,大庭广众之下动粗还是有损形象。于是,潘有文先松开手,随后许建设松开手,重新回到桌前。 早有女侍者把酒碗准备好了,摆在桌子上,好事者们马上把酒马上,推到两个人的面前。这样一来,爬灰的隐射故事转到了比拼喝酒的事上,一场尴尬烟消云散。 用酒碗喝酒,就是海量也会趴下。两碗白酒下肚,潘有文和许建设都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潘有文用爬灰的故事隐射自己,杨成山当然能听明白。他只能忍着,默默地听着故事,默默地看着他们拼酒。这次又欠建设一个人情!他知道,许建设平时极少喝酒,即便喝杯啤酒也上脸,更不用说连喝两大碗白酒。 看样子,自己把建设当做局长接班人培养没有搞错!老潘年纪大了,干了十多年副局长,又干了十多年纪委书记,资格比我还老,到头来还是没有升上局长或者书记,只能是这样退休了,他心中有怨气,可以理解。 算了算了,今天高兴,不和姓潘的计较!想到这,杨成山心情开始好起来。金破盘趁机说,杨局长,您得让含紫出来,让大伙看看您的宝贝孙子,然后当着大伙的面,给您孙子取个名字。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很多人的响应。杨成山笑着把党含紫叫出来,说含紫,你抱着宝宝向大伙鞠个躬吧。 虽然生产不久,但是党含紫注意得很好,没有让自己过度增肥,一个月后,她的身体基本上恢复正常,穿着紧身的红色皮袄,有种自然的风刘态度。几个月不见,越发出落得漂亮了!谭姐和芳姐不免生嫉妒之心,嘴里嘟哝着什么。 党含紫抱着宝宝,朝客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杨成山说,我孙儿出生冬天,就叫冬华吧。 金破盘是文学老师出身,马上拆字解释,说冬是冬天之冬,表明冬冬出生的季节,我记得那天还下了大雪;冬又谐音中,冬华就是中华。整个名字,有冬天之精华的意蕴。杨局长,这个名字起得好,起得好! 想当年,金破盘在上自己的文学课的时候,自信洋溢在脸上,举手投足之间,透出浓浓的文人气息。现在呢,典型的一个奸商,吹牛拍马,什么都会。党含紫在心里叹息一声,抱着小冬冬提前出了美丽人生大餐厅。 母性的增添,让党含紫开始关注小雷的生活。她觉得很惭愧,所以想弥补。她有个计划,就是摈弃杨成山把小雷培养成天才画家的想法,培养他有些力所能及的自理能力。比如说晚上定闹钟定时把他吵醒,中途上一次厕所,少尿铺;不如说自己穿衣服、洗脸、漱口。今天,她还有个大胆的想法,给小雷买一套玩具餐具,培养他自己搞饭菜的能力。 坐在车上,看到座位上的玩具餐具,杨成山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说过嘛,我在一天,就会照顾小雷一天,你何必帮他弄些这玩意? 党含紫说,你是快六十的人了,就是长命百岁,也只有四十年,百年之后,小雷呢?我可告诉你,我得照顾冬冬,我没时间也没精力照顾小雷,培养他自理的能力,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回到家里,党含紫把玩具餐具给小雷。小雷接过去,觉得很新奇,连声说谢谢含紫姐姐,谢谢含紫姐姐。然后,他拿着餐具,还有那个红绳编织的袋子到一旁玩家家去了。 见小雷高兴,杨成山心里还是有些许安慰。小雷长成这个样子,作为父亲,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可以交换,他完全愿意折去三分之一的生命,去换取儿子的正常人生活! 晚饭后,老王回家去了,老保姆照顾小雷睡觉后,她也睡觉去了。客厅里,党含紫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推着摇铺,让宝宝睡觉。产前一个月和产后一个月,党含紫没有再搓麻将,无聊时就看看电视里的娱乐节目。杨成山原来很少看电视,特别是很少看娱乐节目,可为了陪含紫,他也开始喜欢上了娱乐节目。 看的时候,两个人有时会大笑,有时会有交流。白天上班,晚上陪着含紫看娱乐节目,还可以听到摇【u的声音和宝宝的啼哭声,杨成山觉得这种生活带有甜蜜,给人温馨的感觉。 娱乐节目很有趣,含紫又在笑了!如果心里没有幸福的感受,含紫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杨成山心想,坐在一旁分享着她的幸福。幸福着她的幸福,痛苦着她的痛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到九点半的时候,党含紫就会习惯性的起身,去盥洗室洗脸漱口。这个程序持续的时间会很长,因为含紫又恢复搞美容了。敷脸、面膜、清洗、抹青春粉,这些程序下来,一般是半个小时以后。等含紫搞好美容清洗,杨成山已经把摇铺推到小雷房间,安放在小铺旁边。 习惯性地,杨成山会看看小雷,又看看小冬冬,看他们有什么分别。毕竟是同父异母,相貌又很大的差异。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害了小雷一辈子,他不由得有些心酸,深深地叹了口气,爱怜地帮他掖了掖被子。 党含紫已经搞好洗漱,进了卧室。 小雷停止了鼾声,空调机吹出温暖气息,卧室里的气氛很温馨,极容易产生暖昧的信号。从含紫生产前的两个月开始,到她生产后的今天,杨成山一直没有上过她的铺,哪怕是亲昵的动作也没有。虽然心里的想法很强烈,但他得忍着,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害了含紫的身体。 可今晚,也就是小冬冬满月的这天晚上,杨成山内心的肉望已经被点燃,似乎不可遏制。含紫已经脱去外套,掀开了小铺上被子,准备睡觉了。往日的晚上,杨成山等含紫上【u躺下后,会关闭大灯,拧开夜光灯,才离开卧室。可是,今晚上他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含紫的身材依然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比以前更具肉惑力了!记得含紫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自己就说过只喜欢胖一点的姑娘。其实,这个喜欢没有别的低级的成份,纯属一种审美的标准,就像有的男人喜欢骨感美女,有的男人喜欢贵妃式样的美女。 怀孕期间的营养补充,还是让含紫胖了许多。虽然,这一个月她在开始减肥,让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可还是偏胖。紧身的里衣里裤裹着她的身体,透出一种让人心醉的魔力。 杨成山吞了吞唾液,默默地看着含紫脱上了铺,躺下去,拿起被子盖好。然后,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眸,开始睡觉。杨成山关了大灯,拧开夜光灯,没有离开卧室,而是把卧室门关上,爬上了含紫的铺。 党含紫惊叫了一声,说你要干什么? 杨成山涎着脸说,都三个多月没亲热,我想亲热了。 你们在干什么嘛?突然,小雷说话了。 党含紫骇然发现小雷居然坐在自己的大铺上,眼里露着凶光。这眼光,全然不是来自小孩的眼光,而是来自于一个成年男人的眼光。党含紫突然后悔,这段时间不该带着小雷做智力游戏,似乎恢复了他的一部分智力。 正惶恐中,小雷莫索着下了铺,说我要尿尿了,我要尿尿了。那样子很急,就像一个憋急了尿的小孩一样的姿态。只有在这种情况,才让党含紫觉得小雷依然是三四岁小孩的智力水平。 等小雷撒完尿回到卧室,杨成山已经回自己房间,党含紫也躺了下去。小雷没有任何异样反应,爬到自己铺上,很快就发出了隆隆的鼾声。想着刚才小雷眼里的凶光,党含紫不寒而栗,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带孩子是件不容易的事,想到小雷的情况,想到与杨成山的肮脏关系,党含紫又不想要她娘来带。就连老保姆,她也不想要搭一把手,除了洗尿布和弄脏了衣服,其它一概是自己动手。所以啊,一天下来,党含紫觉得自己很累,躺倒在铺上,没有多久就可以入睡。 可是,今晚出了意外,她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她就想起小雷曾经两次闪现过的凶狠表情,她感到这才是他真实的面目。 015只能任他作贱 不知什么时候,党含紫终于进了睡眠状态,发出了与平时不同的粗呼吸。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那个头有些痛。睁眼一看,她发现小雷破天荒地爬到了自己的小铺上,掀开她的里衣,正在忘情地吸着她的那个头。 党含紫一阵恐怖,猛一使劲,把小雷推开。 小雷莫了莫嘴角的白色的乳汁,砸吧着嘴,然后露出怪异的神情,大声嚷道,我也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只给弟吃奶不给我吃奶?说完,他猛地扑过来,又扑倒在含紫的身上,想去咬她的那个头。 啊,啊,啊……党含紫发出恐怖的尖叫声,使尽全身气力,狠命去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雷。然而,她扑了空,小雷不见了。原来,她在做梦! 党含紫感觉到全身是冷汗,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她迷糊着眼,借着夜光灯,紧张兮兮朝大铺上望去,却发现小雷居然不在铺上。他到哪里去了呢?天已经微亮,窗外有白光,可房间里还是很暗,阴森森的。 党含紫起身,探出身子,摁亮房间里的大灯。然后,她缩回身子,想起铺去看下。刚一抬头,骇然看见小雷立在门口,脖子居然用一根红绳吊在门角上。 这个发现,就好像是刚刚从坟墓前独自一人经过的胆小女孩,以为过了恐怖的地方,可猛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吐着舌头的僵尸。党含紫骇得倒在铺上,用被子拥着身体,发出嗷嗷的恐怖叫声。 恐怖叫声惊醒了杨成山,顾不得穿外套,便慌里慌张地跑出了房间。看到小雷挂在门上,耷拉着脑袋,面色惨白,他急忙过去,抱着儿子的双脚,哭诉着小雷,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小雷没有任何反应,脸上孩子般的表情已经没有,换成的是变了形的恐怖表情。 杨局长,快,快把小雷放下来!这时,老保姆过来,急忙提醒杨成山。得到提醒,杨成山忙和老保姆一起,把小雷解了下来。 小雷的身体硬邦邦的,显然落气很长时间了。 儿啊,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啊!杨成山坐在地上,抱着小雷嚎啕大哭。是啊,从四岁后,小雷就没有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永远生活在孩童的世界里。或许,他不知道痛苦,没有哀愁。可是,作为父母,那是一生的愧疚与痛苦啊!现在,小雷就这样走了,没有感受人生的快乐美好,怎不令杨成山悲痛欲绝? 小冬冬似乎也感知了人世间的不幸,提前醒了,躺在摇铺里哭。党含紫费力地起铺,抱起小冬冬,开始喂奶。小冬冬含着他妈妈的那个头,停住了哭声,发出滋滋的吸奶声。 天越来越亮,有朝阳从窗户进来,落在厅里,洒下五彩斑斓。 随着时间的推移,朝阳离开客厅,意味着郎市的白天来了。随着几声喇叭声,一辆小车停在别墅楼前。每天七点半,小王会准时从单位开车过来,接杨成山去局里上班。 听到喇叭声,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杨成山马上惊醒过来。小雷用红绳吊死了自己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岂不会引起轩然大卜,甚至招致媒体上门,进行报道? 官场生活的历练让杨成山马上生发出感性,他急忙放下尸体,手忙脚乱地解去小雷脖子上的红绳,把它丢到垃圾桶里。 老王,老田,你们快点过来,开个短会!杨成山神情非常严肃,把他们两个带进小雷的卧室。卧室里,大铺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角,含紫则抱着熟睡了的宝宝,默默地坐在小铺上。 像在开会时那样,杨成山板着脸,说你们两个听清楚了,一定要严格保守秘密,对外统一口径,就说小雷死于肥胖引发的并发症。如果谁胆敢说出小雷的真正死因,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这番话对着老王和老田说的,其实也是说给党含紫听。因为,杨成山完全可以在客厅里警告他们,但他没有,而是在小雷卧室里,当着党含紫的面说的。听着杨成山的警告,她居然有一种解脱的味道,但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愧疚。 接下来,杨成山所要做的,就是对外宣布小雷的死讯,让做法事的道士上门做法事。爆竹响了,锣鼓敲了,还有电子炮在一响一响地鸣放。别墅外面的人终于知道,别墅里面死了人,死了一个男人,死于肥胖并发症。 当天上午,许建设就带着会计中心的两位会计和后勤处的几个同志,入驻杨成山的家。交通局的局长死了儿子,这是大事,当然得好好操办。 三天之后,小雷的尸体被送到万佛山殡仪馆火化,下午,丧事结束。晚上,整个杨家别墅一片安静。小雷不在了,老保姆也没必要留下,早就结账走人。只有厨师老王,继续留下服务,当然是白天来,晚上回家。所以,整个别墅里,就剩下杨成山和党含紫母子。 半夜,杨成山像一个等待妻子出月子等得如火烧的丈夫一样,不管党含紫愿不愿意,强行干了她。夜之中,他居然在党含紫的身上射了三次。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劲头,真是奇迹! 党含紫躺在那里,任由他作贱,懒得骂他,懒得打他。可是,完事之后,一入梦境,她就会梦到小雷死时那晚曾经一闪而过的凶狠的表情,感到自己就像一个与奸夫一起谋害了亲夫的**一样胆战心惊。 于是,党含紫把纵欲当作解脱噩梦的一种方式。她的猖狂的叫铺声,穿透杨家别墅的门窗和墙壁,在郎市的夜空中飘荡。 小雷火化后的第二天就是春节长假,为了没有妨碍,杨成山干脆也放了厨师老王的长假,自己主厨,做饭菜给含紫吃。 这样一来,偌大的杨家别墅没了外人,杨成山与党含紫的造ai可以肆无忌惮,客厅的地板上,卫生间的马桶上,浴室里的浴缸里,当然,还有大大的铺铺上,都留下了他们的液体。 在杨成山的频频操练下,小冬冬满了月之后,在小雷化为一缕冤魂之后,党含紫的欲变得格外旺盛起来。每次,党含紫总是从痛骂他开始,到干得精疲力竭时结束。 愁人知夜长,志士恨日短。不知不觉,近两个星期的春节假就这样过去了。杨成山觉得还没党含紫的身体上开垦够,心里憋得慌。可是,作为一把手,他得准时上班,组织局机关的一班人马步入工作正轨。党含紫呢,还在哺乳期,继续在家里带小冬冬。 过完春节,就是阳历三月份,距离市里的换届选举日子不远了。从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副市长候选人还有芙蓉镇党委书记刘伟夫。刘伟夫最开始是一名初中老师,靠着市委办公室主任的叔叔刘长庚的关系,从学校跳到了市政府,当了一名小秘书。等他叔叔调任省里的时候,三十出头的刘伟夫已经升迁到了镇党委书记。 这次竞争不小啊!想到这个问题,杨成山就会叹气。四月中旬,当选举结果出来,他沮丧地发现,这次选举之所有把他当作候选人,市委闫书记只不过是把他作为垫背的,他只是个差配而已,目的是为了把刘伟夫选上。 打个比方,两个人参加赛跑,只取第一名,一个是职业运动员,一个是有病的人,那么,这个有病的人失败就是注定了的。杨成山就是副市长竞聘跑道上那个有病的选手,失败是铁定的。 杨成山并不埋怨自己无能,只怪对手太强大了。一觉醒来,他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个噩梦,之后要面对很多的事。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政治前途到此为止,在任之日不多了,自己不是被安排去政协就是去人大。总之,他会离开这个局长职位。 还是副市长候选人的时候,杨成山就在物色局长接班人。现在,他认为更有必要物色好局长接班人了。如果当了副市长,即使接班的新局长没有选好,新局长还是有所忌惮,不敢对他怎么样。 现在情况不同了,新局长上任,他就是平民老百姓一个,局长没有选好,将直接关系到他退休后的生死存亡。官员退休后被查处的现象并不鲜见,如辽宁阜新市委书记王亚忱,66岁才退休,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了,没想到被法院认定犯了职务侵占罪,判刑6年6个月,并处没收个人财产120万。 一想到这样的问题,杨成山就觉得心里堵,落选后的两天,他都没有出门,觉得自己很窝囊。好在家里有小冬冬,他并不觉得日子难熬。小冬冬有半岁多了,胖乎乎的,很逗人喜爱。有趣的是,家里墙壁上有副美女挂历,党杨成山抱着小冬冬朝美女图片靠近时,小冬冬会裂开嘴笑。 016谁不在挣扎? 党含紫有些在乎杨成山没有选上副市长,这不仅因为他一直在扮演丈夫的角色,还在于他的仕途直接影响她的仕途。面对失意的杨成山,晚上在铺上缠缠后,她劝慰说,不就是个副市长吗?当了又能怎样?不当又会怎样?说实在话,一个副市长还没你当局长的权力大呢。副市长是虚的,局长是实权,这种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成山很为她的这种变化而高兴,毕竟同铺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从来没有讲过类似关心的话,哪怕是虚情假意。党含紫不是风尘女子,他杨成山也并非好涩之徒,长期的生活使他们彼此也有了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多少个日夜,杨成山一方面诅咒自己,一方面有为自己有生之年能遇上含紫这样的红颜而深感得意。 虽然,含紫不是自己的知己,可她唤醒了他早已沉睡的激情。在她的身上,他旺盛的精力和体能,常常使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彷佛退回去了二十年,觉得还可以再活五十年。 想到这,杨成山搂着含紫,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可这机会毕竟难得,像我这样有志于仕途的男人,谁都会把它看得非常重要。 党含紫有些不高兴了,说你怎么老是说这件事,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问题是,杨成山说,问题是,我很有可能因为落选而离开交通局,给我安排一个副市级的职务,算是对我落选的一种安慰了。官场就是这样一个惯例! 党含紫说,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利吗?如果仅仅是权力的失落,倒也无所谓,如果说你有其它问题那就是真不利了——你有经济问题吗? 杨成山说,你说呢? 党含紫说,我哪里知道。 杨成山有没有经济问题,她确实不知道。但是,从别墅里柜子里的烟酒,从他吃的龙卵喝的虎鞭酒,从他给她买的高档衣服名牌包,党含紫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杨成山肯定有经济问题! 杨成山松开手,拿过铺头柜上的芙蓉王,抽了一根。他拿出火机,刚要点火,却被党含紫夺走了烟。党含紫把烟丢掉,说要抽到外面去抽,免得害了小冬冬。 杨成山不敢生气,乖乖地依从。他苦着脸,如丧考妣,坐在那里。党含紫心生怜惜,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希望他能放松一些,但又想不出适当的办法来。 过了许久,党含紫摇着他的肩膀说,你不要悲观失望好不好?别太认真了,现在有多少贪官污吏,真正抓起来的又有几个?即使你有经济问题,又能有多大呢?比起哪些巨贪来,你只是个小儿科,九牛一毛!更何况,你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你不是一个不干事的官。 听了党含紫的劝慰,杨成山似乎开窍了许多。 是啊,这是一个人性极为复杂的年代,医生们一边拿着索要来的红包,一边接二连三地做手术,最后累在手术台上;当官的,一边在贪污腐败,另一边却连周末也没有,正事也干得不错。其实说到我们自己,怕也如此吧。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谁,不在挣扎? 党含紫说,现在当官的种类多得很,一类是碌碌无为的,什么事都不干,四平八稳,一身清正,既无问题也无业绩,但官越当越大;一类是功劳大,问题也大,比如某个领导,给一个地方创造了十个亿的业绩,他却贪污了一千万,成了罪人。相比之下,我宁可要后一种,而不要前一种。 杨成山听得极为认真,毕了才说,你讲得真好,没想到你还考虑这些事,你是一位很有见识的女人,有武皇那样的才智! 党含紫说,那你就听我一次。 杨成山说,我听着呢。 党含紫说,你现在更应该把局长的职责履行好,不要理那些官场沉浮,不要患得患失。至于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得超脱一点,好好当官,好好活着,为了小冬冬和我。 杨成山突然觉得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眼前这个女人完全可以做他的心理辅导老师。他伸出那双胖乎乎的手,捧着她的脸,动情地说,你说得对,为了你和小冬冬,我得超脱一点,不在乎那些官场上的得失。 在党含紫的劝慰和滋润下,经过短暂的修整,杨成山恢复了精神,决定到局里看看。落选后的第四天早上,他走进了交通局的大门,遇到的依然是局里的那些熟面孔。大伙都毕恭毕敬地向他点头问好,也都知道他落选了。 杨成山习惯性地朝他们笑了笑,继续向新办公楼走去。但他心里明白,不管他们那些毕恭毕敬中有多少虚假成分,甚而至于有人在看他落选后的笑话,但他依然一副职业性的微笑。笑当中,肯定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不管怎么样,好歹老子经过了一轮副市长的竞选,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这种竞选的;好歹老子现在还是你们的局长,还得管你们,你们还得听老子的。杨成山非常清楚现在在行政机关工作的那些人的命运,多数人一辈子都是接受别人的管理,而从来没有管过别人。他局里的人也是一样,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因为这种或者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使得许多有能力的人失去了提升的机会。 在这些人当中,有的本来是一些平庸之人,有的即使凶怀报国之志,身怀济世之才,一旦不用他,也会成为垃圾里面的金子,永远黯淡无关。因此,杨成山有理由认为,即使个别人想看他的笑话,或者正在看他的笑话,他也不会在乎。他的光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他用不着和他们计较什么得失。不过,他确实从这些眼光中看到了世态炎凉人生百态。 在拐弯的时候,杨成山看见楼下有几个男女正在开着玩笑,很放肆地说着荤话。他朝后面看了一下,副局长许建设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走在他的后面,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 杨成山边走边说,建设,等会儿你到我办公室来下。许建设哎了一声。 进了办公室,杨成山先泡了一杯上好的毛尖茶。然后,他关上办公室门,拨通了党含紫的手机。 过了好长时间,党含在才摁同手机。一接通手机,她就火气冲冲的,说你不知道我还在睡觉吗?怎么又打过来了? 在杨成山看来,这是撒娇,他陪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还在睡觉,偏要把你闹醒。快九点了,也该起铺了,早点是甜酒冲鸡蛋,还有两个粽子、一块蛋糕、五个饺子,我放在微波炉的旁边,你吃的时候记得好好热一下。 果然,党含紫的火气没那么盛了,她懒洋洋地说,好啦,我知道了!她的声音确实有些还没睡醒的味道,嗓门显得混浊。 小冬冬晚上要屙屎屙尿,由杨成山负责,可喂奶他负不了责,还得当妈妈的含紫自己去弄,这要耽搁睡眠。含紫照顾小冬冬,杨成山照顾党含紫,一个晚上,她能好好睡足五个小时就算不错了。所以啊,所以啊,早上睡懒觉就成了党含紫的习惯。 杨成山瞅了下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说,含紫,小冬冬满月酒的人情钱和小雷丧事的人情钱都是你的,我还加了一些,准备以你的户头存二十万块钱,存单下班回来的时候给你啊。 哇哇哇……手机那头传来小冬冬的哭声,很显然,他醒来了。党含紫在手机里面骂了起来,说钱钱钱,钱你个头,把小冬冬也吵醒了。随后,小冬冬的哭声没了,传来吸乳汁的声音。 杨成山赶紧收兵,临了还不忘提醒党含紫早点起铺,吃完早餐带着小冬冬到户外晒晒太阳。 和含紫聊了一通,虽然是被骂,可杨成山心里觉得很甜蜜。这时,许建设端着茶杯咬着香烟推门进来,请示地说,杨局,什么事? 杨成山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前的一把沙发,招呼说,过来坐,建设! 许建设过去,放下茶杯,递给杨成山一根蓝色芙蓉王,又掏出火机帮他点上,然后很规矩地坐下。 杨成山吸了几口烟,说建设啊,我想就副局长的工作下调整,政工人事这一块也由你管了,你看怎么样? 许建设现在管着财务工作,如果再管着政工人事工作,局里最重要的两个工作就由他掌控了。杨局长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放手让许建设锻炼锻炼,以便到时候实现权力的顺利交接。这个意思,许建设当然知晓,感激地说,局长,您太提携我了,只是,只是我担心周副局长会有想法。 周副局长叫周友亮,局里的人事工作由他负责,虽然他在人事工作上没多少发言权,可现在不要他负责了,人家肯定有想法。杨成山知道许建设的担忧,笑了笑,说建设,你放心,我会为你处理好这个问题的。老潘到了年纪,也该退居二线了,他的工作暂时由周友亮同志负责。 由局副局长到局纪委书记,级别虽没有提高,但就形式而言,应该是提拔了。具体的人事任命要由市组织部下达,但一把手有了这个想法,肯定会为他去说话的,任命只是迟早的事。这样一来,问题就没了,许建设兼管人事工作就会没有阻力。 对杨局长如此周密的谋划,许建设自然心存感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许建设知道杨成山需要什么,忙从袋子里掏出一张存单,说您的事已经办好! 杨成山接过支票,看了下,见上面的户名落的是党含紫,金额是整数二十万,知道许建设在自己给的十万块钱上又加了十万,很是满意。他把存单放进自己口袋,从包里拿出一叠老人头,说这是金破盘给的五万块钱慰问金,你拿去用吧。 许建设帮杨成山多存了十万,而杨成山私下里又给许建设五万,按理来说,杨成山肯定不缺这五万块钱,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聪明的许建设马上反应过来,明白杨成山这样做,无非是让他也下水,把他和杨成山捆在一条船上,要翻船也是一起翻船。 在不露声色之中,杨成山布下了这个套。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许建设在心里头暗暗地骂了一句,装作很感激的样子接过钱,说杨局这样客气,那建设就不客气了。 017让她去大酒店 小冬冬九个月大的时候,党含紫准备断他的奶,以便自己能在八月初上班。放在杨家别墅里断奶肯定达不到预期效果,她决定送小冬冬回老家,让小冬冬外婆带一段时间。 党含紫母子是坐杨成山的专车回去的,顺便给她娘和她继父带了许多吃的和穿的,着实让两个老人高兴得不得了。不但如此,她还给了她娘两万块钱,说是给家里装修新房子用的。 近几年,山下邻居都建了新楼房,只有继父家房子还是上个世纪的房子,破败不堪。直到去年,继父才用党含紫给的钱建了新房子,但钱不够,只粉刷了一下墙壁,没搞其它装修。 含紫娘自然是乐得不得了,逢人便说自己的闺女长了本事,又嫁了户好人家,连着娘家也跟着享福了。这可不是吹出来的,是实实在在能见得到的好处。她家的房子原来是村上最破旧的房子,含紫才到外面挣三年的钱,就帮家里建了新楼房;她后夫的儿子唐学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朗市一中教书,她后夫的女儿唐丹进了有小清华之称的城北中学读书。 就这三样,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不是她女儿有本事,那又是什么?只是那丹妹子不争气,在城北中学白读了一年,中考只考了四百多分,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拿到。 白天,党含紫抱着小冬冬走在乡间小道,总能遇上脸带笑容的乡邻。特别是那些姑娘,更是艳羡不已,有的还主动和含紫搭讪,向她取经,如何嫁个好夫君,跳出农村,像她那样过上好日子。 看到她们张张热切而又渴望的脸,党含紫想到了四年前自己走出这个小山村的情形。她想帮她们,可是,她能帮她们吗?如果她们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弱智丈夫,过着生不如死的夫妻生活,她们还会艳羡吗? 回老家才三天,杨成山就来电话,问党含紫哪个时候回去。现在才五月中旬,距离八月份还有两个个多月,离上班还早呢。党含紫想到自己一回城,崽崽就没奶吃了,还想多带几天,让崽崽多吃几天,便告诉杨成山她要呆到五月底才回城。 杨成山已经习惯和含紫一起生活,一下子分开那么长时间,自然不适应。可又没办法,他只得忍着,每天通过电话或者短信的形式,借口和孙子小冬冬说话,其实是和含紫说话。 这天下午,党含紫刚把小冬冬哄睡了,她继父唐祥武拉着丹妹子过来,讪讪地说,大闺女啊,伯父想求你个事呢! 党含紫说,唐伯伯,您说吧,什么事,自家人,用不着客气。 唐祥武搓了搓手,说丹妹子读书不行,放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干,你能帮她在城里找个好工作吗? 按说唐丹是幸运的,因为她长得俊俏。十六岁的年龄,正是水灵灵的花季,不管打扮或者不打扮,往哪儿一站,都是一道惹眼的风景。然而,上帝在赐予她好看的脸蛋的时候,并未给她的头脑里装进成正比的聪明。 唐父觉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闲在家里实在是极大的浪费,出嫁之前,她总得学学本事,能够养活自己,免得到男家吃白眼。他和丹妹子商量过几次,打算送她去学裁缝或者美容什么的,可丹妹子嫌没出息,不想去。正愁的时候,含紫回了,丹妹子觉得姐姐是能人,肯定能帮她在城里找个好工作,就央求她父亲来说。 丹妹子的事,回老家之前,党含紫就听她娘唠叨过,可她没答应,说丹妹子还小,得继续送她读书,高中读不了,技校也得读一个。没想到家里不听从她的意见,硬是答应丹妹子不读书了,闲在家里。 见是继父央求,党含紫只得说,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丹妹子找到合适的工作。 当天晚上,当杨成山来电话的时候,党含紫顺便把丹妹子的基本情况和她想在城里找工作的事告诉了他。 杨成山犹豫了一下,说丹妹子没文凭,安到机关单位还是不好。这样吧,我和凤凰涅槃大酒店的老板宁卫国熟,可以介绍她去凤凰涅槃大酒店当服务员,过段时间帮她把户口买了,再转为正式职工。 听到这个喜讯,唐父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平日里很骄横的丹妹子早就改变了态度,含紫姐姐长含紫姐姐短地问个不停。第二天上午,为了表示谢意,丹妹子还特意去镇上的童装店,给小冬冬买了一套衣服。 本来,党含紫舍不得小冬冬,还想住几天的。因为丹妹子急着要进城上班,她只得改变计划,带着她提前回城。回城后,党含紫不愿带着丹妹子去杨家别墅,带着她直接去了大酒店。 凤凰涅槃大酒店属于五星级国营酒店,在郎市最繁华地段枫林街道与创业大道交界处。远远看去,大酒店像一艘航母矗立在大街上,富丽堂皇夺人眼目。可惜的是,丹妹子不认得“涅槃”二字,到酒楼下才知道到了目的地。她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这栋酒楼,不敢进去。 党含紫拉着她的手,说妹妹,走,姐带你去找总经理。 遗憾的是,总经理宁卫国不在,是副总经理接待她们姐妹的。副总经理正是那个王四,他看着她们姐妹,说党主任,你放心,杨局长介绍来的,又是你妹子,我肯定给她安排一个好岗位。先培训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正式上班,每个月2000块钱,包吃包住。要是表现好,过段时间再给她个领班当当。 村里背井离乡的强壮男人们,汗珠子掉地上摔成八瓣儿,做牛做马的,不是每月最多也挣个两千块钱么?除了吃的住的费用,兴许拿到手的还没有两千块钱呢。 唐丹听了,早就欢呼雀跃,连声说要得,要得,我愿意! 党含紫拍了下丹妹子,说参加工作的人了,还这样小孩子气!然后,她对王四说,我妹妹就在你这里上班了,还请多多关照,到时候,我再来感谢! 王四皮笑肉不笑地说,党主任,上次的事你还没感谢我呢,要不是我那顿大棒,你哪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要不是你的付出,姓金的现在说不定只能喝西北风呢。 党含紫恼他当着妹妹的面说那件不光彩的事,瞪了他一眼,说姓王的,我警告你,得饶人处且饶人,逼人不要太逼急了! 凤凰涅槃大酒店的股东是郎市几个大科局的一把手,杨成山就是其中的大股东之一,除了法人代表总经理宁卫国不是聘用人员之外,其他人员都是聘用人员,包括副总经理王四。 碍着杨成山的面子,王四不敢发作,只得讪讪地说,党主任教训得是,我王四记住了。 叮嘱丹妹子几句后,党含紫才迈步离开大酒店,急匆匆朝杨家别墅赶去。她知道,杨成山那个老家伙肯定在家里等她。说实在话,个多星期了,她也在期待,甚至可以说很迫切。 听见门铃声,杨成山轻轻地把门锁拧开了。然后,他像一个老小孩一样躲在门背后。等含紫一进别墅门,他一把抱住她。 党含紫被吓了一跳的同时,用左脚往后一踢,把门弹上,随着杨成山的拥抱进了客厅。一抬头,她瞥见墙壁上有一根红绳,吓得就是一声尖叫。 杨成山吓了一跳,关切地说,含紫,你怎么啦? 党含紫指着墙壁,哆嗦着说,红绳子,红绳子! 墙壁上挂着一幅题为《狮啸熊风》的湘绣,整幅作品集中刻画了百兽之王狮子的面部表情,微皱的额头,深邃的眼神,宽阔的鼻梁,大张的唇口,卷曲的鬃毛,一切都穷神极态,有飘飞舞动如风的动感,彷佛可以触莫到狮子的内心世界跃跃跳动的肉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幅湘绣肯定出自名家之手,价格不菲。要知道,湘绣大师江再红一幅《虎啸熊风》在市面上拍出了120万的高价。 杨成山解释说,你回老家的这几天,金破盘送了一幅湘绣给小雷。唉,他其实知道小雷不在了,还不是想着拿下新立项的县道改造工程?这幅湘绣绣得不错,我很喜欢,就挂在了客厅里面。 快,快取下下来!快取下来!党含紫歇斯底里地叫嚣着,像中了邪一样。见杨成山没有动,她冲到湘绣底下,猛地跳起来,把《狮啸熊风》扯里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党含紫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让杨成山莫名其妙,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党含紫蹲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无声地抽泣着。 含紫,如果你不开心,就好好地哭吧!杨成山没有生气,走过去也蹲身子,柔声安慰。 呜呜呜呜……党含紫扑到杨成山的肩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色已黄昏,房间里的光线开始昏暗。因为害怕,党含紫紧紧地抱着杨成山,不住地哆嗦着。 杨成山抱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的哆嗦和内心的悸动。他轻轻地拍着她,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是在你身边嘛! 渐渐地,党含紫开始安静,像一只温顺的波斯猫蜷缩在杨成山的怀抱里。 女人,需要男人的保护!杨成山想着,把她抱起,走向卧室。个多星期没有那个了,喝的虎鞭酒、吃的龙卵等东西已经产生作用,再不发挥,憋在体会憋出病的。 杨成山把含紫轻轻地放倒在大铺上,俯身子,吻了一下她的脸,便开始解她的衣服。 刚散开扣子脱去她的衣服,党含紫睁开眼睛,推开他,说我坐了一天的车,得洗个澡。 杨成山吻着她,馋着脸说没事,我喜欢你这股味道! 党含紫没有理他,挣扎着起铺,半裸着身子出了卧室,走进浴室。没一会,她又走了回来,说我怕!说完,拉着杨成山手,牵着他一起进了浴室。 虽然,杨成山觉得含紫的行为有些奇怪,可他不想那么多了,内心的肉望已经被她完全点燃,不可遏止。甚至,他觉得进浴室的那一瞬间,头脑有些晕厥。 为了能够很好的活动,那个雷阵雨后,杨成山就把浴室里的浴缸换了,换了一个特大型号的浴缸。浴缸很大,占了大半个浴室,放满水后,就像一个小型游泳池。 杨成山拧开热水龙头,开始往浴缸里灌水。然后,他帮含紫脱掉裤子,自己也脱得光溜溜的,抱着她走进浴缸,躺了下去。随着水位升起,两个人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他细细地帮含紫擦拭着,从脖子处开始往下移动,一直到她的隐秘处…… 突然,党含紫感到杨成山疯狂的身体停止了运动。透过朦胧的水汽,她看到他的五官古怪地挤在一起,好像小孩子扮鬼脸似的。他的嘴里发出可怕的咕咕咕咕声。 党含紫害怕了,猛地把他从自己身体上推下去,水淋淋地从浴缸里跳出来。轰地一声,杨成山的身体倒在水中,慢慢地沉了下去,从他的淹在浴缸水中的一侧,冒出了一串咕咕作响的水泡泡。 杨成山,你怎么啦!党含紫惊呼一声,急忙把他的身体从水中翻转过来,让他的脑袋露出水面。可是,杨生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党含紫哆嗦着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孔处探了一下,没有感觉到他还有呼吸。 杨成山死了!党含紫光着身子窜到客厅里,莫到电话机想拨120。但是,在官场上初步磨练出来的冷静和机智将她的冲动压了下去。她放下话筒,回到浴室,把浴缸里的水放掉,又细细地消灭了男女共浴的痕迹,然后回到卧室,擦干身子,穿好衣服。然后,她又用电吹风把湿头发吹干。 回到客厅,党含紫坐在沙发上,把眼前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想了好几遍,直到感到理由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了时,她才让自己的脑袋歇息了一会。终于,她站起来,走到角落处的电话机前,拿起话筒,拨通了市人民医院的120急救电话。 十五分钟后,急救中心的医生赶到,对杨成山进行检查。经过一番检查之后,他们结合党含紫提供的情况,很沉重地宣布:杨局长在洗澡时急性心肌梗塞突发,已经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党含紫呜呜大哭起来。在医生们的帮助下,她一边哭着一边给杨成山穿上了衣服,并央求医生把尸体抬放在客厅地板上。 一想到医生走后自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有死人的别墅里,党含紫就感到害怕。她急忙通过电话,许以高价,要老王和老保姆马上到杨家别墅来陪她。 120医生已经走了,可老王和老保姆还没有来。党含紫把别墅里所有房间的灯光都拧开,让里面亮如白昼。哪怕用最轻的脚步,她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还有,一坐下,她就能看到有两个人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一个是小雷,一个是杨成山。 党含紫恐怖极了,可又无处可逃,只能生生地让恐怖吞噬自己。 突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党含紫扑到门口,通过猫眼,确定敲门的是老王和老保姆后,才拉开别墅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看到地板上的尸体,两个老人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含紫忙说,刚才医生来过了,说杨局长心肌梗塞猝死。我这里没什么请人,我害怕,想请你们两个陪我一个晚上,每人两百块钱。说完,她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钱塞到老王和老保姆的手上。 听女主人这么一说,老保姆叹了口气,说唉,造孽啊,造孽啊!老王没说什么,坐到一旁,默默地抽着烟。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生前杨局长没有亏待他们两个,女主人对他们也好,虽然是陪死人,他们两个还是愿意。 交通局的领导是第二天上午来的,就一个人——还没退居二线但已经不管事的局纪委书记潘有文。一看到他,党含紫心头就紧张,因为生前杨成山和他的过节比较大,现在他来肯定是来看把戏的。 潘有文径直走到杨成山的尸体旁,蹲身子,掀开盖住他脸的白布,看了一眼,说老伙计,你怎么这么不经事,我们还没斗完呢!然后,他放下白布,走到党含紫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党主任,这是局工会的意思,两千块钱,你收下! 党含紫木讷地接过信封,说谢谢潘书记! 潘有文干笑一声,说党主任,我早就不是纪委书记了,从今天开始,我担任局工会副主席,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杨局长奔丧。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可以告诉我,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潘有文原来是局纪委书记,弄成这个样子,是杨成山一手造成的。党含紫讪讪地说,许、许局长呢! 许局长就是许建设,是杨成山一手提拔,又把他当做接班人在培养。现在恩人去了,他应该第一个出现在杨家别墅。杨成山在郎市没有至亲了,就一个哥哥也在外地,是一个农场的退休职工,已经七老八十,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要他来操持丧事肯定不可能。党含紫这样问的意思,是想要许建设来杨家别墅,主持恩人的丧事。 潘有文冷笑一声,说许局长他们正忙着接班,哪有心思顾得了你家的事。不是我说风凉话,到时候许局长他们能来送下你公公,就说明他们也还念着杨成山的提携之恩。 虽然和潘书记共事的时间只有一年多,可党含紫了解他的耿直的性格,他说的话应该没有假。她悲哀地说,潘、潘书记,我孤苦伶仃,没有人帮我持,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潘有文说,既然这样,我建议不要操办丧事,尽快把尸体火化,有关事情我代你去办。 没想到平日里和杨成山作对的人会有这样热心的举动,这让党含紫出乎意外,更让她感动不已。她满怀感激地说,那就麻烦潘书记了,我什么都不懂,麻烦您帮我安排,所有费用由我来出。 两天后,在潘有文的帮助下,党含紫终于料理完了杨成山后事。正如潘有文所言,许建设他们似乎特别忙,只在杨成山尸体火化后的当天下午,到杨家别墅看了一下。似乎杨成山的死,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多大干系。 018清查财产情况 就在杨成山意外死亡的第三天,也就是杨成山的尸体被火化的第二天,市纪委派出工作组,兵分两路,一路去市交通局封存了该局全部账务,开始了大规模的账务清理工作;一路去杨家别墅,清查杨成山的财产情况。 在杨家别墅里,工作组除了清查出数十瓶高档酒和数十条高档烟之外,倒是没搜出其它更值钱的东西。一个市交通局局长,就这么一些高档烟和高档酒,那不是什么问题。 在市交通局的账目上,工作组查出四百多万的不合理支出,主要是用于超额发放年度奖金和办公设备购置等方面,但这些只能算作违纪资金,不能摊到杨成山的头上。 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党含紫终于明白,原来有人向市纪委举报,说杨成山有重大经济问题,贪污了好几百万,还收受了巨额贿赂,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很具体。 经过几天的调查走访,市纪委工作组最后的结论是:总体来说,杨成山同志是个好领导,虽然有些小问题,但瑕不掩瑜,不能因此而抹杀他做出的成绩和作出的贡献。 结论出来后,党含紫感到很奇怪。她虽然不清楚杨成山贪污受贿的情况,可那次陪金破盘送了20万块钱确实事实。另外,金破盘还送了他一万美金,相当于7万人民币。就这两项,金破盘一个人就送了27万,就不用说其他老板和下属了。虽然,杨成山给了自己20万块钱的存折,但这绝对是冰山一角。 杨成山死了,局长的位置腾了出来,按理来说许建设应该扶正了。可是,上面迟迟没有下正式任命文件,只副市长宁仕美以检查工作的名义,到交通局来主持开了个中层以上的干部会议,算是明确了许建设主持交通局工作的身份。 宁副市长到交通局来时,仅一个市政府办的副主任,没有市组织部门的人。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明确许建设副局长主持局里的工作,只是工作需要,还不全是组织需要,虽然许副局长朝思暮想的是组织需要,而不仅是工作需要。 局里这次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许建设没要办公室通知党含紫,办公室也就没有通知党含紫。党含紫因为还在产假中,所以也没去局里走动,当然也不知道。八月一号,她直奔自己所主管的会计核算中心,想先和自己的属下们见见面。 会计核算中心里面依然是那么忙,都在埋头工作,谁也没有注意她们的头上司来了。党含紫站在门口,故意咳嗽了几声,才引起她们的注意。可是,她们的表情很平常,甚至有些木然,就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一样。 党含紫主动说,大伙都在忙啊! 哎,有人答应着说,党、党姐,我们正在忙呢! 哦,是含紫来了啊!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脸带笑容地说。 啊,姝婷,怎么是你啊!党含紫惊讶了一声,高兴地过去拉着她的手。 刘姝婷有些尴尬,说我调进会计中心了。 有人在一旁说,姝婷姐是我们会计中心的主任,含紫姐,你高升到哪个部门了啊? 什么,刘姝婷进了会计中心,而且当了主任?党含紫心中就是一惊,慢慢地把手松开。她知道,她这个主任已经被免职了,没有任何人通知她。也就是说,如果她要继续在交通局上班,得找局领导,看局领导怎么安排。 073把她当皮球踢 党含紫心头有些悲凉,她朝刘姝婷讪讪地笑了笑,离开了会计核算中心。身后,有人在说,死丈夫,死公公,这就是报应,谁叫她是那样的贱女人,不知廉耻。只是搞不懂,两个男人都死了,为什么她没有死? 党含紫装作没有听见,加快脚步,朝许建设办公室走去。碰到党含紫的熟人,都朝她讪讪地笑笑,笑中没了往日的谄媚,似乎带有鄙视。 党含紫低着头,找到许建设的办公室。不过,办公室的招牌换成了局长办公室。这个倒是意料之中,她一点也不感意外。许建设没有直接把办公室挪到四楼的原局长兼书记办公室,估计是忌讳杨成山的暴死,有点不吉利。 许建设正在低头翻看报纸,在党含紫的印象中,许建设难得坐下来看会报纸。其实,不止是许建设,局里的这些局级领导事务都很繁重,非看不可的材料和文件都看不过来,这些看不看都无碍工作大局的报纸,自然只能凉在一旁。 党含紫担心影响许局长看报纸,忙把脚步放轻,像舞台上的杂技演员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这本不是她的性格,可心中的屈辱让她变成了这样,逢人便觉自己矮了几分。 但许建设还是有所觉察,抬起头来,见是党含紫,那张本来和善的脸马上冷了下去,不冷不热地说,是党主任啊,几时回来的? 党含紫很不适应许建设的冷脸。在局里工作了一年多,从结婚那天到小雷的丧事,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许建设冷过脸,尤其是对她党含紫。唉,人走茶凉,过河拆桥,这是人之常情,何必在意! 党含紫这么想的时候,许建设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一杯茶。党含紫热着脸,接过杯子,感激地说,怎么能要您倒茶呢?这礼倒过来了。 许建设说,哪里,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辛苦了,给你倒杯茶,也是应该的嘛! 这句话倒是实情,先是死小雷,后是死小雷的父亲,还要带小冬冬,不辛苦那是假话。听到这样暖心的话,党含紫稍微心安了一点,这才感到有些口渴,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喝了一口茶之后,党含紫觉得情绪稳定了许多,才讪讪地说,许局长,我、我的产假休完了,想、想回来上班! 许建设叹了口气,说含紫啊,因为工作需要,局里就人事工作作了重新调整。你原来是管财务工作的,现在财务工作由周副局长负责,工作上的事你得找他。当然了,如果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是随时向我反映,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党含紫很惊诧,想不到许建设作为局长,会把她一脚踢给周副局长。她不明白,不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另有原因。好在杨成山生前对周友亮不薄,他应该会落实我的工作的。 心里这么想着,党含紫还是带着几分希望去了周副局长的办公室。不料门是关着的,也不知道周副局长在不在。当然可以去问问局办公室,他们一般知道领导的去向;或者干脆拿出手机,直接拨通周副局长的号码。但党含紫没有这么做。领导不在,肯定是有事,既然有事,你去打扰领导,或者弄到领导的去向,追过去问自己的工作的事,领导肯定会不高兴,吃顿闭门羹都说不定。 074去副局长办公室 第二天,党含紫赶了个早,去了局里。这次周副局长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不过本人不在。 恰好局里的清洁工刘老头在里面搞卫生,党含紫就问他,周局长来了没有。刘老头说,来了,刚刚出去。 听说周局长来了,党含紫吁了口气,就坐在里面等。她看了看墙壁上的大挂钟,时针刚好指向八点。不知道周局长是上厕所去了,还是开会去了,或者是忙其它事去了?党含紫无法判断,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刘老头已经搞完卫生,离开了局长办公室。时不时有人从外面探进来,看了看里面,见周局长不在,便问党含紫周局长哪里去了。党含紫只能微笑着,向来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找办公室里的主人办事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着,周副局长依然没有到。党含紫无事可干,可又不能玩手机游戏什么的,只能干坐着等。主任可以不当,可工作不能丢掉。要是丢掉了工作,就没了工资,没了工资,生活就没了着落,那小冬冬怎么办?为了小冬冬,她得忍着。 九点半的时候,周友亮终于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办公室,腋下夹着一个黄色的公文包。党含紫急忙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周局长,您好! 周友亮摆了摆手,说党主任,你坐,你坐!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的大办公桌后,放下公文包,坐到老板椅上。 见他坐下了,党含紫鼓起勇气,正要把工作的事和他说说,却见他掏出了手机,只得收住话头。果然,周副局长摁通号码,开始接听。可能是因为党含紫在里面,他很警觉地看了眼她,压低声音交流着。虽然声音很小,党含紫还是隐约听出他们交流的内容和改造市道有关。 这样的电话,党含紫听过杨成山的,但从不以为意。她扭过头,看着办公室门口。她希望,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静静地等周副局长通完电话,自己好和他谈工作上的事。 好不容易等周友亮通完电话,党含紫以为可以张嘴说事了,不料,周友亮的办公桌上的座机铃声响了。周友亮看了看座机上的号码显示,并没有提起话筒,而是摁断,然后再拨过去。从他的语气和态度来说,对方应该是他的老婆。领导喜欢查下属的岗,领导家属喜欢查领导的岗,一物降一物,自然之理也。 党含紫想笑,可等待的心里让她笑不出来。等周友亮夫人通完查岗电话,党含紫才有说话的机会。她陪着小心,说周局,我的产假休完了,想向领导报个到。 周友亮嗯了几声,表示他已经知道了。若是以前,不用党含紫开口,他就知道党含紫想办什么事,等她开口后,他已经提前帮她把事情办好了,更不用说党含紫用这样非常直接的口吻表明了意思。似乎,他根本没有听明白党含紫的意思,脸上显出很木然的神情。 党含紫说,我想就我的工作岗位,向领导汇报几句。 周友亮说,党主任啊,你是知道的,你的工作原来是许局长主管,现在许局长主管全局工作,你还是向他汇报吧。 党含紫当然不好说她已经向许局长汇报了,这样的话会引起周友亮心里不舒服。你既然找了许局长,那还找到他周友亮的办公室干什么?她依然陪着小心,说许局是我的主管领导,我还是向您汇报吧! 周友亮说,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很忙,你呢也不容易,家里出了这么多变故,又要带孩子,现在家里休整一段时间,工作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等于是下逐客令,党含紫心里沉了沉,一阵难受从心头涌出来。许建设把她往周友亮这边踢,周友亮又把她当做是许建设的人,不肯买账,自己等于悬在空中,变得没根没底了。想到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她心里就是一酸,差点掉下了眼泪。 075真有自杀的冲动 这一休整,党含紫就休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中,她也偶尔到局里去晃一晃,许建设和周友亮两个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既不安排她的具体工作,也不给她一个什么说法。 到局里的时候,时不时有闲言碎语传进她的耳中,说她太贱了,没廉耻,这下遭报应了……还有人说你党含紫可以凭铺上功夫得到会计核算中心主任这个肥缺,别的女人也可以凭这个本事挣到这个肥缺。 听到这些议论,党含紫觉得心里更加难受,精神自然不好起来。有个时候,早上起来,她会觉得头晕晕的,手脚有些麻木。更让她难受的,是晚上经常做恶梦,梦到小雷掠过的凶恶的眼神,梦到杨成山猝死时在浴缸中咕咕咕咕地冒泡的情形……终于,她病倒了,病得一塌糊涂! 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杨家别墅的铺上,党含紫真有自杀的念头。要不是想到小冬冬,她真想让自己一病不起。拖着身体,她去看了医生。在医院里,她整整打了三天的吊针,才基本上恢复正常。 就工作的事,党含紫不敢去闹,也不想去闹。当初,杨成山就是帮她做的假档案进去的,如果去闹,那还不是自取其辱?想到工作暂时反正没有着落,党含紫决定回老家再带一段小冬冬。这个时候,小冬冬更成了她的精神上的唯一依靠! 想到了就走,出院后的第二天下午,党含紫就回到了继父家。继父家的楼房已经搞了装修,看上去也像模像样,不比上下邻居的楼房差。小冬冬已经睡着了,躺在摇铺里晒太阳。看着他憨憨的睡像,连日来的苦楚烟消云散,党含紫觉得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 吃完的时候,党含紫发现继父唐祥武皱着眉头,似乎很痛苦,忙问怎么啦? 她娘说,他眼睛痛,到直田去看了医生,吃了几十副药了,还不见好。直田有个姓谢的眼科医生,很有名气,方圆数十里的有眼疾的患者去他那里诊治,一般是药到病除。 党含紫关切地说,是什么毛病? 唐祥武说,谢医生说是白内障,已经年多了,药是吃了不少,可没见好一点,倒加重了不少。 党含紫说,那去大医院好好确诊一下,看是什么毛病。 唐祥武犹豫了一下,没有表示可否。党含紫知道他的想法,说我这段时间反正休息,有时间陪您去看病。 听含紫这么说,唐祥武马上露出喜色,说含紫,真麻烦你了,其实我早就想去大医院看病,想到你们都没时间,我就没开这口。哎呀,和你说实话,这个眼睛有个时候真的痛得厉害,为了减除痛苦,我把脑袋放进冰箱里面冻过。 听继父这么说,党含紫觉得很惭愧,自己不但没有尽到孝道,还要他们给自己带孩子,这不是不孝不慈吗? 次日上午,党含紫陪着继父,赶到了人民医院。大医院看病难,看病贵,这是常态。以前,还可以凭杨成山的关系走走后门,直接去找专家私下里看,现在不行了,得老老实实排队挂号。赶到门诊楼,门诊大厅里人山人海,都在排队等着挂号。 党含紫要继父在一旁歇着,自己排队挂号。好不容易挂了号,她带着继父到了眼科。幸好,看眼科的人不是太多,没排多久就轮到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开了一张化验单,说去做个t3t4化验。 019天打雷劈的罪(1) 做化验又得等,轮到党含紫继父做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抽完血,医生说化验结果要下午三点才有,到时候到门诊服务台去拿。 从早上六点起铺乘车,到中午搞完化验,还没开始诊断。因为大病初愈,党含紫已经累得不行。为了避免继父担心,她强忍着,不露出一丝身体不好的痕迹。 下午,医生看了化验单,说含紫继父得了甲亢,眼睛就是因为这个病引起的,如果不及时做手术,病情加重,眼睛极有可能失明。 听说自己的病这么严重,继父非常担心,央求医生一定要救救他。因为病人多,医生有点不耐烦,说老人家,要我救不难,办好住院手续,明天给你做手术。 到大医院看病就要花不少钱,现在住院,那得花更多的钱。这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要含紫出?还有,住院得有人招呼,现在身边就喊紫在,不是她招呼还有谁?想到这,继父不好再说什么了,看了下党含紫,就默默不语了。 党含紫知道他的想法,说唐伯伯,您安心住院,我这就帮您办住院手续去,反正我有时间,可以招呼您。党含紫不是自己亲生女,却比亲生女还好。继父自然是一脸感激。 动手术前,党含紫还是给继父的亲生子唐学和亲生女唐丹去了个电话,告知情况,并就继父动手术的事征求意见。他们两兄妹都认可党含紫的主张,但都表示自己很忙,抽不开身,一切只能麻烦她。 麻烦就麻烦吧!党含紫苦笑一声,为继父动手术的事张罗着。手术很顺利,在党含紫的精心护理下,半个月后,继父出院。这次手术和住院费用,共花了一万四千块钱,都是党含紫付的。结账的时候,党含紫不免想起杨成山的好来,如果不是他给了自己二十万块钱,这笔医疗费就只能去借。 因为父亲出院了,唐丹回了一次老家。她的皮肤更白了,那是一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几乎完全呆住灯光幽暗的房间里的原因。他的少女的水灵劲儿逐渐被脂粉气取代了。她雪白的颈子上戴着亮晶晶的白金项链,她胖了一些,看上去体态丰满,足以令男人垂涎欲滴。 村里人一见唐祥武,就说你真福气,不管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都这么能干,真是两朵金花。 住了半个月的医院,病好了许多,唐祥武也精神了许多。听着这些夸人的话,他确实觉得受用,笑嘻嘻地说,含紫是金花,这不用说,丹妹子是金花,那还差得远呢。说这话的时候,他其实也在盼望着丹妹子像她姐姐一样,早日变成金花。 丹妹子确实在做这方面的努力。她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尽管谈不上上瘾,但却再也不是一个讨厌烟酒的少女了。非但不讨厌,她还觉得在与男人们周旋时很助兴,很好玩的。她学会了很多关于男女之事的荤段子,并且渐渐习惯了那些荤段子不是下流的,而是有情趣的有智慧的。说时,她脸不红心不跳,和男人们一样挥洒自如。在大酒店里,不会说这些荤段子的小姐不是好小姐,除了死工资,就赚不到小费提不到成了。 实际上,大酒店里,男客们是不称招待员为小姐的,而称她们为小妹。她起初不懂为什么,后来别的小妹告诉她,小姐现在是个贬义词,带有另外的意思,就好像以前看录像就是看黄片一样。男人们为了表明自己是正人君子,才反潮流地称她们为小妹。确实,这个称呼,让丹妹子她们感到自己不但被尊重着人格,而且有被亲近的味道。 不过,男客们称她们为小妹,并不妨碍他们把她们当做小姐看。他们把她们扯到身旁,抱着膝上,搂在怀里,亲着吻着咬着,将他们的手探到她们的旗袍下面抚莫着她们的身体的一切部位…… 刚开始,丹妹子不习惯,但在姐妹们的条教下,很快习惯了。于是,她很快成了大酒店里称职并敬业的小姐之一。对于她在上岗不久的日子里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以天真纯洁的女学生模样讲着荤段子,伶牙俐齿地与男客们打情骂俏,主管的副总经理王四多次予以表扬,并给她额外的老人头。 于是,丹妹子渐渐认为,只要那些涩鬼不强了她,只要他们的色心表现得还算温柔,只要他们舍得给小费,那么她的服务就会更加到位。工资就不论了,除去酒店里的提成,每个月的奖金就是近两千啊!啧啧啧,那些五大三粗的邻里男人,拼死拼活,一个月也拿不到两千块呢。 在家里呆了个多月,含紫还没有要去上班的迹象。她娘开始生疑,试探着问她是怎么回事。 党含紫不想惹她娘担心,借口说唐伯伯生病了,您一个人带小冬冬太辛苦了,我想再呆一段时间,等小冬冬满了周岁再上班。再过十多天,小冬冬就满周岁了,这个时间倒是不长,含紫娘也就不再生疑。 小冬冬已经开始生牙齿,下边门牙两个,上边门牙四个。他也开始学着走路,如果有大人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不用人扶,他会很勇敢地朝你走去。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小冬冬,党含紫心中充满了无限希望。 十二月十八号上午,小冬冬周岁庆典在唐家新楼房里隆重举行。因为含紫娘知道女婿是个怎样的人,不希望他来,也知道含紫不会让他来。可亲家公身体好好的,又当着大官,她可是希望他来的。没有亲家公,女儿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到抓阄了,她还问女儿,小冬冬爷爷会不会来。 党含紫撒谎说,小冬冬爷爷太忙,没时间来! 含紫娘很失望,只得张罗着,在铺上帮小冬冬准备好抓阄的东西——一个彩球,一个苹果,一支笔,一本书,一个算盘,一辆玩具车。 党含紫把小冬冬抱起,让他面对着这些东西坐下,说小宝贝,你选一个,只准拿一个哟!小冬冬的外公外婆还有几个亲戚朋友站在一旁,都笑嘻嘻地提醒小冬冬,这个要他拿算盘,那个要他拿玩具车…… 小冬冬坐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很难决断的样子。看着他那副憨态,大伙都开心地笑了。 听到笑声,小冬冬有些兴奋。他看了看他娘,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党含紫微笑着,提醒说,宝贝,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小冬冬扭过头,重新看着那些东西,纠结得很,彷佛一个领导在做一个重大决定,很难决断。想了半天,他终于伸出了手—— 他选了那本书,很开心地拿在手里玩。 啊啊啊啊!大伙欢呼——这真是一个惊喜,一个大伙最没想到的结果。 党含紫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抱着小冬冬亲了一口,说小宝贝,你真可爱! 嘟嘟嘟嘟嘟……这时,一阵喇叭声从外面传来。含紫娘听了,兴奋地说,含紫,是不是亲家公来了? 党含紫回过头,欠身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有一辆很高级很大的黑色小车停在楼房前接着,驾驶门开了,见下来一个年轻哥哥,分明是司机。司机绕过车头,开了那边的车门,从车里连拉带拽地扶出一个小女子,正是丹妹子。 老两口不禁对视了一眼,目光都是那么的半惊半喜,惊中掺喜,喜中有惊。惊的是女儿看样子病了,或者受了什么意外伤;喜的是女儿竟被那么一辆气派的小汽车送回来,这足以证明女儿在大酒店是那么地受重视,被关爱。 老两口急忙迎了出去,刚好女儿被搀到了堂屋里。客人们纷纷看着,带着疑惑,带着羡慕。老两口把年轻哥哥让进里面的房间,忙问是怎么回事。 年轻哥哥自称是老板的司机,实际上也是。他说唐丹忽然觉得不太舒服,老板吩咐自己把她送了回来。说完,他看了看唐丹,说想开点儿,别当一回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自己不当一回事那就根本不算一回事,对不对?在家里好好歇息几天,什么时候想上班了,打个电话,老板肯定会派我开车接你的,明白么? 说完,年轻哥哥抬脚就往外走。而丹妹子一见到爸妈,眼泪顿时便在眼眶里转。听司机说话时,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了。司机转身走时,她紧咬嘴唇,就快忍不住要放声大哭了。 年轻哥哥的话让老两口听得糊里糊涂,搞不清是什么意思。女儿的样子也让他们糊里糊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然而,他们顾不上先问女儿发生了什么,急忙跟着出去,想留司机吃完中饭再走。 在老两口的心目中,那司机是客人,而且是贵客。因为对方不是开着一般小车的司机,而是开着一辆高级小车的司机,是专门为女儿老板开车的司机。今天恰好做酒,怎能不留下他喝口米酒呢? 司机死活不肯,说有急事,得马上回城。等老两口望着小车开出了村子,回到刚才那间屋,他们的女儿已经不在那间屋子里了。在二楼,找到女儿自己的房间,女儿已经仰躺在铺上,不换旗袍,也没脱高跟鞋,就瞪着双眼,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彷佛一具没有合眼的僵尸。 党含紫则抱着小冬冬,站在铺沿,关切地看着她的妹妹。 020天打雷劈的罪(2) 丹妹子,怎么回事?是身体不好吗?去过医院没有?唐祥武问着,朝铺前走了几步。他本想坐在铺沿,,然而没有。如果女儿还是两个多月前的女儿,他自然坐了,使他犹豫没有坐下的原因,乃是女儿那身红红的旗袍和那双黑亮秀气前端尖尖的高跟鞋,以及女儿将小辫儿疏开了留起的披肩发。 这,都是唐祥武很感陌生的。于他而言,女儿的装束,他只在电视里见过。此前他的极其现实的生活中,没有任何超现实的东西进。一句话,他已经对女儿本身感到陌生了。非但感到陌生,而且,女儿所穿的红绸旗袍和高跟鞋,以及女儿的披肩发,对他这个父亲而言,起着无形的阻碍。女儿涂得血红的嘴唇和文得细而弯的眉毛,更对他这位父亲起着阻碍作用。 哎,丹妹子,你这旗袍是怎么回事?突然,含紫娘尖叫起来。唉,丹妹子,你都十七岁了,怎么不自己缝缝。原来,丹妹子的旗袍一边开了叉,而且开得很上,连白白的大腿也可以看见。 一边说着,含紫娘一边去掀丹妹子旗袍的一角。这一掀,不得了,竟然把旗袍像盖在大腿上的单子似的那片布给掀开了,于是,丹妹子的大部身体身体暴露无遗——那旗袍底下居然是什么都没穿的白白的身体! 唐祥武猛地转过身去! 爸,妈,我、我昨晚被人、被人给欺侮了!丹妹子躺在铺上,呜呜地哭诉起来。 唐祥武猛地又转过身去,说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 认识的! 认识的!谁? 我老板,还有张宝珠……市法院副院长的儿子,还有、还有袁明亮,市安监局副局长的儿子……还有我老板的司机…… 就是……就是开车送你回来的那个? 嗯…… 他们……他们把你怎么啦? 他们把我强爱了! 唐祥武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脑门,头像是要炸开一样,两只耳朵嗡嗡作响。而含紫娘,本已是坐在铺边,那是就缓缓地落脚地上,缓缓地站直身子,一步步从铺边退开,退到唐祥武身旁,望着铺上直地仰躺在自家铺上,但又不知是谁家女儿的小女子似的。呆呆地瞪大着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党含紫也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们……他们是三个人!究竟是哪一个? 他们都奸了我……先是我老板……然后是张宝珠,……再是袁明亮,最后是那个司机。说完,丹妹子放声哭了起来。含紫娘也放声哭了起来,扑过去抱着丹妹子,与她哭作一团。 唐老伯,十二点半了,开不开餐啊!因为早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客人肚子饿了,开始在外面大喊。 唐祥武这才想起外面还有许多亲朋戚友,急忙走到门外,大声说,开,开餐,马上开餐!然后,他又转身回来,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要是这事传出去,女儿还怎么在村子里呆,还怎么嫁人? 党含紫,都是你害的!撂下这句话,唐祥武恶狠狠地出了房间,到外面张罗去了。党含紫知道继父这样说的原因,如果不是她,丹妹子是去不了大酒店当服务员的。如果是好事,和她的关系不大,如果是坏事,那关系就大了。 下午四点多钟,农民唐祥武出现在凤凰涅槃大酒店的大堂里。到那里去消费的上帝中,自然从来没有过农民。何况那个时候也不是吃饭的时候,所以他被拦住了。 一身制服的保安过来,说你是干什么的? 唐祥武凶巴巴地说,老子找你们老板! 老板岂是一般人能找的?保安马上盘问,说你有什么事? 唐祥武吭吃吭吃地说不出来。女儿的事是不能当众说的,要是一说,还不让他们知道了女儿的事,传出去女儿的脸往哪儿搁啊! 见他不做声,保安挥了挥手,说快走,快走,我们老板不在。 唐祥武说,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本来,唐祥武到这样的地方来就是不应该的,他居然说还要在大堂里等?保安马上拒绝,不许他坐在大堂里,要他马上离开。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人家居然这样的态度?在相互推搡之中,唐祥武怒而砸了一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 见一个土农民居然敢砸东西,这不是太岁爷上动土吗?马上,几个保安围上去,把唐祥武好一顿揍。接下来,他们把一脸青肿的唐祥武扭送到派出所,说他寻衅闹事,又打又砸,只差没抢了。 面对着警察,唐祥武打消了顾虑,咬牙切齿地将张宝珠他们强爱他女儿的事说了一遍。 两名警察一边听,一边交换眼色。听罢,其中一名警察咬着烟,说三个人,那就不叫强爱,那叫轮爱,情节更恶劣,罪行更重。你有证据吗? 唐祥武不懂要什么证据,只得说,我女儿就躺在家里,她亲口说的,你们得给我女儿做主啊! 警察说,该做主的时候,我们当然有责任做主。但凭你女儿自己说的不行啊,证据不足啊! 还、还不足?我女儿今年才十七!谁家十七岁的闺女愿意编自己被三个男人轮爱了瞎话!因为气愤,唐祥武居然拍起了派出所里的桌子。 两名警察生气了,其中一个唬着脸说,你别拍桌子,派出所不是你拍桌子的地方。你女儿才十七,那就是还没成年。在法律上,她说的话是不足以完全信的。再说了,如今世界,稀奇事多得很,怎么没有编你说的那种瞎话的人和事?有啊,太有啊!或者出于讹诈的目的,或者出于报复的心理,大千世界,什么人什么事没有哇!不管你多么信你女儿的一面之词,你也应该有点法律意识,怎么去砸人家的东西?你在合法经营场所又打又砸,违反了了治安管理条例,你被依法拘留了。 不管唐祥武怎么不服气,怎样大喊大叫,又蹦又跳,总之,他最终还是被警察铐上了手铐,拘留起来。 晚上十点,唐祥武在两个警察的押解下,坐着警车出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呆了几个小时,又经过两名警察的轮番教育,唐祥武显得冷静了许多。甚至,还因为自己砸碎了“凤凰涅槃”大酒店的大花瓶,他有了懊悔的表示。 警察告诉他,砸花瓶的事算了,谁都有在气头上的时候,大酒店那边捎话过来了,不要他陪花瓶了。那花瓶是青花瓷,独一无二,一个值三四万呢,逼他赔也赔不起。 听说那个花瓶值三四万,唐祥武真是慌了神,心如打鼓,砰砰乱跳。如果要赔,哪有这么多钱去赔?他很害怕,担心因此而关押起来,甚至担心对方到他家去拆屋逼赔。如果不是警察打开手铐,还送他出来,他还不相信这事就这样算了。 警车开到新楼房前停下,快十一点了,家中所有的窗子都黑了。含紫娘还没睡,一直在等,因为她不知道唐祥武干什么去了。见有车,她马上出了房间,看见唐祥武从警车上跳下来,忙过去说老不死的,你怎么啦? 警察没有下车,示威似地鸣了下警笛,掉转车头,缓缓驶去。等不见了警车踪影,唐祥武才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进了房间,呆呆地坐在那里抽闷烟。在派出所的七八个小时,他自然是没吸一口烟,没喝一口水。 含紫娘忙倒了一搪瓷碗茶水给他,说别只顾着抽烟,你喝口水。唐祥武接过茶,不管烫不烫,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大碗。 含紫娘说,你去找警察了? 唐祥武呜呜地说,找他们没用,还差点被关了。 含紫娘说,那些家伙丧尽天良,警察不去抓他们,倒把你给关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听含紫娘的口吻,她好像知道了真相,唐祥武说,丹妹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含紫娘抹着脸,先哭了一会,才断断续续地把丹妹子的不幸遭遇讲了一遍。 原来,昨天中午,因为一件案子的事,凤凰涅槃大酒店老板宁卫国宴请市法院副院长张红建的儿子张宝珠和市安监局副局长袁征兵的儿子袁明亮。不走父亲路线,先走儿子路线,这招很管用。搞掂了儿子,就等于搞掂了老子。 酒宴设在凤凰涅槃大酒店最高档最隐秘的房间——野味阁,这个房间除了重量级人物,宁卫国是不对任何人开放的。 几个男人喝了几通酒,觉得很没趣。于是,宁卫国打电话给王四,要他安排一个姑娘来陪酒。 王四深知老板意思,特意把丹妹子叫去,塞给她四百块钱,叮嘱她说今天的人物都是郎市的重量级人物,张宝珠、袁明亮是郎市四少中的二大少,不可怠慢,要好好陪酒,陪好了酒,还有额外奖励。 四百块钱是平时小费的四倍,陪完酒后还有奖励。虽不乐意,唐丹还是接受了任务,进了野味阁。张宝珠见了丹妹子,立刻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借着酒意,问道,王、王四,这姑娘不错,开盘了没有? 王四附到他的耳旁,说这姑娘才来两个月,太嫩,还不到火候。 张宝珠打着酒嗝,说嫩的最有味道了,首盘轮给别人,太、太可惜了。 王四会意,笑眯眯地离去,将门从外锁了。 各位老总,我帮您们调点轻音乐,再来敬各位老总的酒。唐丹笑地走到音响前,开始调试音乐。 望着唐丹在那儿调试音响的迷人背后身段,张宝珠悄声问袁明亮动不动心?袁明亮还是大四的学生,不过,他早就在市安监局当实习干部。毕竟还是学生,他有点放不开,明明垂涎欲滴,还是不好直说,只直直地看着唐丹的屁股。 于是,张宝珠和他耳语,说我当教练,你实习实习。说完,他起身走到唐丹的身后,一把扯过她便动手动脚。 唐丹已从王四口中得知他们的身份,心生敬畏,一概良好的综合素质都发挥不出来。对于男人的这类举动,她本没了羞涩,当时却不合时宜地羞涩起来。这是女大学生的风姿啊!半推半就羞羞答答之间,撩得那个张宝珠肉火中烧。 唐丹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张宝珠疯狂地把她roulin了。他之后,大四学生袁明亮早已按耐不住,立即扑上去实习起来。这家伙,无师自通,实习的效果很好。在他实习一番之后,宁卫国也淫性大发,扑上去roulin唐丹。 就这样,唐丹瘫倒在地板上,动弹不得。三个人解了恨,打手机要王四开了锁。宁卫国、张宝珠拍拍屁股,扬长而去,大四学生袁明亮毕竟第一次干这事,离开时明显带着不安,目光怯怯地回头看了下躺在地板上流泪的唐丹。 王四推了他一下,说走吧,走吧,这是正常反应,我见得多了,没什么事儿的,你放心走吧。于是,袁明亮也放心地走了。 王四看地面有血,觉得唐丹出了事,还是担心出人命问题,便要老板的司机范劲过来,送唐丹去医院。司机范劲来了,对躺在地板上的小妹很是同情,怜香惜玉不已。他本想对她表达他的那份怜香惜玉的同情,但是走上前去,看到白花花的大腿和圆鼓鼓的双球,不知怎么一来,也成了乘人之危的饿狼,不顾血淋淋的惨象,扑了上去。 唐丹已经没了丝毫的抗拒之力,只能任由他摆布。末了,范劲拿了块毛巾,把早就没了里裤的唐丹擦拭干净,也懒得送她去医院,直接把她送回了芙蓉老家。 唐祥武不听犹可,一听之下,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两眼几乎喷出血和火来。毕竟不是听马路消息,而是听亲生女儿的不幸遭遇!因为愤怒,矮小干瘦的唐祥武攥紧骨突嶙峋的拳头,连声吼道,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唐伯伯,杀人是要偿命的,这样不行!不知哪个时候党含紫走了进来,站在一旁。 看到党含紫,唐祥武猛地想起她的公公是当大官的,说不定她有法子,忙说,大妹子,你说怎么办? 党含紫说,这是社会主义社会,人民当家做主,这帮畜生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您得去告他们,把他们一个个送进牢房。 唐祥武说,对,去告他们,把他们一个个送进牢房。大妹子,你帮我写好状纸,明天你就陪我去市里告他们。 党含紫说,我已经写好了,您看看,行不行? 021想花钱买沉默 第二天大清早,含紫娘早早起铺,帮他们父女俩准备好早餐。匆匆忙忙吃了一点东西,唐祥武就催着上路。 小冬冬还在睡觉,躺在摇铺里,发出轻微的气息声。党含紫亲了亲他的脸蛋,拿好东西,出了家门。 嘟嘟嘟嘟嘟……一辆小车亮着大灯,停在楼房前。从车上走下一个男人,快步走向立在门口的唐祥武父女。党含紫认出了这个男人,正是逼自己走上婚姻深渊的王四。 王四拿出根芙蓉王,很客气敬给唐祥武,说这位就是党主任的爸爸,唐伯伯吧?唐祥武不认识这个男人,讪讪地接过烟。王四又掏出火机,帮他点上。 党含紫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原来还有个杨成山,王四忌惮党含紫,现在杨成山死了,你党含紫什么都不是了,就一贱妇。要是换个场合,王四肯定会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过,今天不行,他有特殊任务。他干笑了几声,说我来和唐伯伯聊聊,怎么样,唐伯父,我们聊聊? 因为搞不清他的身份,更不知他的来意,唐祥武不好拒绝,便把他让进屋里。 王四也点上根烟,抽了几口,说唐伯父,你妹子的事打算怎么办,听你的。 你、你就是糟蹋我女儿的恶魔!唐祥武腾地站起身来,把烟一丢,冲到王四的面前,想去打他。王四牛高马大,把唐祥武一推,推倒在地,恶狠狠地说,老子不是,老子是来当中间人的! 唐祥武爬起身来,说我不要什么中间人,我要告他们,把他们一个个送进牢房! 王四冷笑一声,说唐老伯,事情已经是这么一件事了,你就不替你女儿多想想,你这一告,还不弄得全市人民都知道了?你女儿将来怎么嫁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唐祥武听了,一愣一愣的,没话说了。 见击中了要害,王四点燃一根烟,递上去说,唐老伯,消消气。唐祥武没有接烟,两只发红的眼直瞪着王四。 王四也不介意,说,我要是你,就干脆来个私了。你想想,既可以帮你出气,又可以帮你挽回损失,怎么不行呢?那语气,那表情,彷佛亲人般的推心置腹,不容人不接受。 党含紫在一旁冷笑着说,私了,行啊!叫张宝珠那小子明媒正娶了我的妹妹! 这回轮到王四眼睛一眨一眨,神情一愣一愣的了。他怔了一会,说党主任,正经事要正经说,你说的那算人话吗?张宝珠是谁,他是市法院副院长的儿子,人家是结了婚的男人,你不知道?人家的妻是章宏的公主。章宏是谁,你也没听说过吧。市公安局副局长章宏,赫赫有名的打嘿英雄。人家小两口那是门当户对,传为佳话。你妹妹又是谁?金枝玉叶?就为这么一件事要逼人家离婚,拆撒别人家庭,明媒正娶你妹妹,这道德吗?不过分吗? 党含紫又是几声冷笑,说张宝珠结婚了,那袁明亮没有结婚,让他娶了我妹妹! 你瞎扯淡!那孩子是大学生,还没毕业,再说人家老爸是市安监局副局长。你想想,他会看得上你妹妹?党主任,你也是当过官的人,这些道理难道还要我来讲?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唐祥武火了,横着脸说那我还是要告他们! 告他们?哼!这次,轮到王四火了,他本是小痞子出身,怎忍得了这样的气,指着唐祥武恶狠狠地说,老子警告你,你去告他们,你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唐祥武说,那,那我一个个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王四几声冷笑,说你有这个胆子?笑话,真是笑话,就算你有这个胆,你杀得了人家吗?你只砸了一个花瓶,就被拘留了七八个小时,要不是我念着党主任的好,我才不会帮你求情,来做这个中间人。 唐祥武被他这样一吓,早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 唐老伯啊!王四再次拍了拍唐祥武的肩膀,口吻又像兄弟般的推心置腹了,说人家既然愿意私了,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一种高姿态嘛,有赔不是的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能不识抬举,对吗?杀人不过头掉地,女人嘛,还不都要那个的,何必那么在乎。这世界上,无论谁吃了多大的亏,受了多大的委屈,不是都可以在钱上得到平衡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在王四的软硬兼施下,唐祥武心里的怒火、耻辱和仇恨,还真的打了折扣,消解了许多。唉,是啊,作为穷人,无权无势无背景,告又能怎样?杀人,真如王四所言,他没这个胆子。似乎,也只有私了这一条路可走了! 见他不吭声了,王四趁热打铁,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鼓鼓的大信封,塞到他的袋子里。 唐祥武说,什么?那口吻里,依然有不甘心的成份。 王四说,钱啊! 唐祥武掏出信封,拿出里面的钱,看了看。 王四说,你不用点,整整三千。你看,你们小丹昨晚被小车安全送回了家,人家那边今天也将钱捎了过来,人家的态度够诚恳的了。 唐祥武打断他的话,说多少? 三千啊!王四说,人家那边交代了,帐是这么算的—张宝珠一次,宁卫国一次,袁明亮一次,三个人每人一次,不是三次么?每次一千,就是三千啊! 姓范的那次就不算了?唐祥武脸色铁青,问得恶狠狠的,只是由于屋里光线暗,王四没有看出他的脸色的变化。 姓范的?谁啊?哦,想起来了,老板的司机范劲,他也干了一次。王四拍了下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把那小子的给漏了。不过,那小子的一次是他单独干的,张宝珠他们不知道。所以人家只算了三次。不知者不怪,他娘的让范劲捡了便宜,回头我去找他,要他把钱补上。唐老伯,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帮你要到那一千块钱。 你这王八蛋,滚,滚!突然,党含紫像疯了似地,扑过去朝王四又抓又咬。 王四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慌忙后退,避开党含紫的锋芒。 党含紫冲进厨房里,拎着一把菜刀出来,朝王四挥舞着,说你告诉张宝珠他们,我妹妹虽不是金枝玉叶,可她也是人,不是供这帮畜生糟蹋的,我们一家人会去告他们的,要把他们一个个送进牢房。 没想到含紫一下子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唐祥武也刚强起来,说你滚回去告诉那帮畜生,我他妈的非告到他们不可! 想到事情的难度,唐祥武便要含紫留在家里,他去镇上请专门帮别人打官司的老状师—何大炮。想到小冬冬要照顾,党含紫就没有跟着去了,留在家里。 没想到那个老状师听说要告的对象后,他马上拒绝,说您啊,让我多活几年吧。确实,为了几条烟钱,他犯不着与一场明摆着要鱼死网破的官司牵连上。 唐祥武塞上几包盒白沙,说何状师,您一定得给我主持正义,要是没有您的出面,我的女儿可就白白地被那帮qinshou糟蹋了。 何大炮就是靠帮别人打官司养活家里,又业务当然会接。可这事明摆着会输的官司,他接了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啊,无论唐祥武怎么哀求,许以高价报酬,他都没有答应,反而劝说唐祥武息事宁人,对双方都有好处。 这样碰壁之后,唐祥武开始动摇打官司的想法,让另一种想法占了上风。 见唐祥武一脸愁容地回到家里,党含紫知道事情办得不顺利。可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在一旁陪着生愁。 按唐祥武的想法,张宝珠方面,至少得赔给他,准确地说赔给他女儿二十万。这也是他心里开出的底价。若低于二十万,见他妈的鬼去,龟儿子才会跟那帮qinou私了! 农民也有农民获取知识的途径,政法频道经常放这方面的短片,普及法律知识。通过电视,唐祥武知道了什么叫精神赔偿。何况女儿所受的的创伤,不仅是精神上的。精神的赔偿加上肉体的赔偿,他认为素要二十万一点儿不过分,甚至还少了。 十七岁的女儿,从法律上讲,还是没有成年少女。张宝珠那帮畜生轮强了他的没有成年女儿,是要罪加一等的。 越想,唐祥武越有明确的想法了。对私了的抉择渐渐变成了一种情愿,对私了的前途,进而言之,就是对二十万元的赔偿款项的把握,更是相当的乐观相当的自信。 虽然女儿才送回来仅仅过去两个晚上再一个半白天,他的愤怒、仇恨、雪耻的信念,却已经消弭了许多,渐渐地被一种特别明智的迫不及待要得到令自己满足的赔偿的心理所取代。如果及时得到,那么他内心剩下的愤怒、仇恨、雪耻的意念,差不多也就会全部地消弭了。 到晚上的时候,唐祥武竟生出了一种龌龊的想法,那就是女儿既然生为女儿身,其出女的贞操,迟早要献给某一个男人的。张宝珠他们,一个个是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儿子,女儿的贞操献给他们,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 社会的文明如阳光一样普照大地,金钱的罪恶却如阴影一般挥之不去。金钱既是治疗创伤的良药,也是仇恨和耻辱的创可贴。唐祥武的想法首先影响了他的女人,于是,他的女人渐渐地也有了和他一样的想法:只要他们赔二十万块钱,这件事就算了。 父母已经想开了,先后一劝,当女儿的也就渐渐地情绪稳定,饭也吃得了,觉也睡得了,索性来一个一切由父母做主。是啊,十七岁的少女,面对这种情况,除了求助于爹娘,又能怎样啊? 唐祥武老两口答应女儿,二十万元到手后,只留五万元养老,其它的十五万元全部给女儿。 于是,当女儿的想,只要处理得好,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二十万块钱是自己一辈子也很难赚到的钱。 接下来,这一家三口,撇开党含紫,都盼着王四再次光临,也就是盼着私了的句号赶快画好,好让二十万块钱尽快到手。 确实,王四很快就来了。第二天上午,他出现在唐祥武的新楼房里。他老婆和他女儿,则躲到厢房去,将正房让给他们谈正事。党含紫反正在楼上带小冬冬,不关她的事。 王四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说,唐老汉,你那事我又为你跑了几次腿,谁叫你大女儿帮过我的忙,我得知恩图报,也帮你这个忙。说实在话,我也没白跑这几次,总算给你们带来了个满意。 说完,王四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唐祥武的膝上。 唐祥武低头看了一眼,见还是昨天那个信封,厚度并没有增加,便不再抬眼,也不吭声。 王四知道他的想法,说唐老汉,这三千元是多给你的,人家另外补了一大笔整数。 这话像兴奋剂,马上刺激了唐祥武的神经,让他为之一怔,心不由得怦怦直跳。他抬起头,紧张而又迫切地等着王四说下文。 王四没有说,而是从随身携带的老板包了拿出一个更大更鼓的信封,同样放在唐祥武的膝上。唐祥武的头依然低着,目光还是下垂,他在等着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厚厚的鼓鼓的信封出现在自己膝上。可是,等了老气,没有任何信封出现。于是,他抬起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王四的脸上。 王四说,一次五千,四次就是两万,这信封里面是整整两万块钱,加上刚才的三千,就是两万三千块钱,怎么,你还嫌少了? 这个数字只有预期数字的十分之一,远远不够唐祥武心中所想的那个数字。他冒出怒火,冷冷地说,两万三千块钱,张宝珠那帮畜生觉得给的很多吗? 原以为唐祥武得了这些钱,会感激不尽,没想到他居然还不满足?王四碰了钉子,心头恨不愉快,说人家是喝多了酒,才会那样,要是张总他们愿意,不用花钱也会有很多女人主动上他的铺,你不要…… 唐祥武打断他的话,冷冷地又说,如果是你的十七岁女儿被他们糟蹋了,你也会觉得给你两万三千块钱就了事了? 王四就是一恼,说你怎么这么说话? 唐祥武抓起那两个信封,反过来拍在王四的膝上,丝毫不退让地说,你告诉张宝珠那帮畜生,我不怕他是谁的儿子,两万三千块钱就想了了这事,没门儿!他不是没钱的主儿,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王四说,那,那你打算要多少? 唐祥武说,二十万,少一毛钱,老子跟他们没完! 王四说,唐祥武,你,你没发疯吧? 你才疯了呢!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哪里是为我们跑腿,你纯粹是张宝珠那帮畜生的狗腿子!你滚,你立刻给老子滚!即使给我二十万,也得张宝珠那帮畜生亲自送来,赔礼道歉。 王四的脸腾地红到了脖颈,他仰脸呆望着唐祥武,忍着没有发作,默默地将两个信封放进老板包,悻悻地走了。 唐祥武料定王四很快就会拎着二十万块钱来他家,求他放张宝珠他们一马,私了算了。于是,对于王四的离去,他毫不在意,有耐心等待。 丹妹子被四个畜生轮爱了,这样的事怎么能够私了?党含紫坚决反对,说这样的事不能私了,得去告那帮畜生,为丹妹子讨个公道。可是,唐祥武连续碰壁之后,私了的想法已经占了上风,就像魔鬼附体哪会答应。 见劝不回继父,党含紫差点因为这事和他争吵。她不想呆下去了,决定带小冬冬回城。想到杨家有人照顾小外孙,含紫娘就没有挽留,任她走了。 回到杨家别墅,里面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长时间没清扫的地面已经有了一层灰尘,党含紫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好在现在有小冬冬作陪,自己不再孤单。当务之急,她认为是尽快到交通局上班,好有钱为小冬冬买奶粉买衣服之类的东西。 如果不是杨成山给了自己20万块钱存折,小冬冬早就没了奶粉钱。现在,党含紫真有点感激他了。上次回老家给了三万给小冬冬外婆作装修用,还有帮继父垫付医药费的近两万块钱,加上这段时间的花费约万把块钱,存折上还剩13万多块钱。当然,如果作生活费用,那还够用。可是,小冬冬一长大,就得交钱读书,还有其它费用,13万块钱是经不起花的。 上不起学,治不起病,住不起房,这是时下社会的普遍现象。如果不是杨成山留下这栋别墅,自己和小冬冬就得露宿街头了。想到这些,党含紫又不禁想起杨成山的好了。可是,这些已经成为过去,一切得靠自己了! 返城的第二天上午,党含紫抱着小冬冬,去了交通局。出了杨家别墅,转了两路公交车,半个小时后,她在市交通局对面的公交站下了车。一抬头,她便看到了久违了的高大而又气派的交通局新办公大楼。这是杨成山在世时建的,可是,同事们已经忘了。 横过马路,走进铁门,党含紫感觉到楼前的坪里很安静。因为早过了上班时间,大伙都在办公室忙,只有楼前的台阶上,一左一右卧着两个栩栩如生的大石狮子,忠诚地守护着新办公大楼。 没人看见也好,免得被她们讥笑。党含紫抱着小冬冬,做贼似地进了办公楼大厅。找谁呢?许建设不愿理自己的事,周友亮也不愿理自己的事,找谁好呢?钻进电梯的时候,她不知道摁哪个楼层的号。不按号,电梯就不动,呆在那里。要是有人进来,见自己这个落魄样子,肯定会笑话的。顾不得多想,党含随便摁了个号,让电梯启动。 很快,电梯停了下来。党含紫看了下,是五层。管它呢,先出去再说。电梯门开了,她走出了电梯,抱着小冬冬,开始在走廊里随意走着。“工会主席”,这个招牌映入了她的视线。 潘有文不是在工会担任副主席吗?党含紫就是一喜,快步朝工会副主席办公室走去。她认为潘有文虽然和杨成山关系不好,可他讲正直,就凭上次为杨成山的丧事奔走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个小人! 潘有文在里面,正在看报纸。见到党含紫,他显得很惊讶,但很快起身招呼,还泡了一杯茶。见党含紫怀里的小冬冬,他还逗了几句,惹得小冬冬咧开嘴笑。 这种氛围,让党含紫感觉到了一种轻松。她感激地看着潘有文,说潘书记,我、我想就我的工作的事和您说说。 一听这话,潘有文的脸上马上严峻起来,他说,党主任,你的情况我肯定知道,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帮你也帮不了啊! 党含紫央求说,潘书记,您看我现在拖儿带崽的,如果没有工作,怎么养家啊? 022去法院告他们 潘有文叹了口气,说这不怪你,只怪你那个公公太霸道,在局里树敌太多。他在位的时候,这些人不敢怎么样,现在他不在了,自然会拿你出气。 树敌太多?党含紫很不理解,惊讶地反问了一句。 潘有文说,好了,事情都过去,我也不想提了,免得招惹是非。如果你不是想着那个会计核算中心主任的职位,只想找份事干,倒是可是帮你想想办法。 党含紫忙说,我只找份事做,有工资领就可以,我不想其它的。 潘有文说,我好歹是局里的元老级干部,现在也当着工会副主席,我提出建议,他们还是要听的。那这样吧,局工会里还缺一个干事,我找建设说说,等他同意了,你就来工会上班,好吗? 虽然只是工会里的一个干事,但毕竟有份工作,可以领工资养家。党含紫自然高兴,千恩万谢的出了工会主席办公室。因为心情好,她特意去了大润多超市,想给小冬冬买些吃的和玩的。 大润发超市是去年建的,上下三层,一层为南货二层为百货三层为电器,其规模之大,货物之多,堪称全市之最。超市前面有块很大的坪,停满了摩托车之类的小型交通工具,小车之类的则停在楼鼎的停车坪。 超市里面人山人海,似乎里面的货物不要钱一样,一个个推着堆满了货物的购物车出来。见到这么多人,小冬冬显得很兴奋,时不时地在他娘的怀中冲一下。 党含紫抱着小冬冬,进了超市,径直朝前,乘电梯上了二楼。在二楼,她把小冬冬放在推车上,一边推着一边购物。缓缓地推着推车,看到喜欢的东西,顺手放到推车里,见锻炼了身体,又愉悦了身心,原来购物如此美丽! 买了许多该买的,也买了许多不该买的,党含紫用购物开付好帐,推着推车,出了出口。通道的右侧有一个大型的儿童娱乐中心,很多小朋友在那里玩。小冬冬见了,竟然手舞足蹈,不停地朝那边张望。 虽然小冬冬太小,不适宜到里面去玩,可党含紫还是抱起小冬冬,走到那边,想带他进去玩一会。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刘姝婷正陪着她的两岁小孩在里面玩!她想,宁凤鸣应该也在。果然,在娱乐中心的休息区,宁鸣凤正坐在那里。 或许是感知有人在看他,宁鸣凤居然回过头,恰好遇上了党含紫的眼神。党含紫马上避开,装作没有看见,急忙离开,推着推车继续超前走。因为不能看了,小冬冬居然哭了起来。 宝贝,乖,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带你来玩,好吗?党含紫柔声安慰,说宝贝,妈妈带你吃肯德基去。肯德基毕竟也有肉惑,小冬冬果然不哭了。 刘姝婷夺了我的会计中心主任一职,宁鸣凤肯定是知道的。一年多的时间,刘姝婷不但进了城,还当上了局会计中心主任一职,这种速度太快了。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或者特殊的渠道,肯定不可能! 如果有特殊关系,刘姝婷夫妇当时不会因为三万块集资款的事弄得束手无策,来找自己。既然没有特殊关系,那就是特殊渠道了。对,肯定是特殊渠道。能够让刘姝婷当上会计核算中心主任这一肥缺的,除了局长,谁也没有这个权力。难道,她也是凭铺上的功夫?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党含紫不禁悲哀起来。 第四天下午,党含紫正在陪着小冬冬在院子里玩,听到屋里传来手机铃声。她以为是潘书记来的电话,急忙抱起小冬冬,小跑着进了房子。等接通后,她才知道不是潘书记的,而是继父的。 接通手机后,继父嗫嚅着,说他要来含紫家住上几天。 原来,一连三天过去,王四竟然没有找唐祥武私了。农民唐祥武的耐心频临崩溃的边缘。第四天上午,他赶到了凤凰涅槃大酒店,找到王四,劈头就说,你成心撮我的火是不是? 王四把脚搭在办公桌上,爱理不理说,什么事啊? 唐祥武气势逼人地高声叫道,就是我女儿和张宝珠那帮畜生的事!你装什么糊涂! 王四把脚放下来,冷笑几声,很严肃地说,姓唐的,那件事不要再来找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上次砸花瓶的事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懒得理你! 唐祥武没话了,气呼呼地说,我……我他妈的不私了,我要告他们! 王四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那你去告吧,你告诉我干什么? 唐祥武说,你别以为我不敢! 王四说,别以为他们怕你告! 就这样,唐祥武到了城里,由于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他打电话告诉含紫,想到她那里住几天。 听说继父要来住几天,要是以前,党含紫肯定会找借口拒绝。只是现在不同了,小雷死了,杨成山也死了,没什么可忌讳的。她没有拒绝,说您来吧,我住在金果园,您打个的过来,我到大门口接您。 几天不见,继父又憔悴了许多,本来枯干的脸更加枯干,本来佝偻的身体更加佝偻。党含紫抱着小冬冬,在别墅群大门口接了继父,迎进了杨家别墅。显然,进屋之后,因为没有看到任何男主人,他有些疑惑。 到吃饭的时候,因为还没看到男主人,唐祥武终于忍不住了,说含紫,他们呢? 党含紫淡然地回答,小冬冬爸爸因为肥胖并发症死了,小冬冬爷爷因为心肌梗塞突发死了。 啊!唐祥武惊得脸都变了形,说这、这是哪个时候的事,我们、我们怎么不知道? 党含紫说,就是今年的事,我没声张,免得家里担心。好了,不说这事了,说说丹妹子的事。 两个重要的人,甚至可以说比父母更为重要的人走了,她居然如此沉静,让唐祥武懵了半响。过了好久,他才说,明天我就去法院告那帮畜生。 党含紫说,是应该告他们!我这几天没事,就陪您一起去吧。 次日,在党含紫的陪同下,唐祥武去了市中级人民法院。这是一座很气派的六层高大楼,矗立在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大楼前立着一道花岗岩影壁,上面镌刻着一行行书大字“法不阿权贵,礼须下庶人”。字是魏碑变体,刚劲有力,颇有功力。 强爱案由审判庭负责,接待唐祥武他们的是一个年轻法官,姓郭。诉状还是党含紫写的那份,字体娟秀,字迹工整,像一幅书法作品,让郭法官赞叹不已。 看完之后,郭法官平静地说,老人家,这个官司我们接了,您留个联系电话,开庭的时候,我提前一天通知您。 这个诉状里有张宝珠的名字,而张宝珠是这个法院副院长张红建的儿子,郭法官难道不知道?唐祥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郭法官,这个张宝珠,你认识吗? 郭法官很严肃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人家,您放心,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都要绳之以法,没有例外。哦,对了,这份诉状是谁帮您写的啊? 这话不但让唐祥武好受,就连站在一旁的党含紫也心情愉快了好多。有了冤情,老百姓有地方可诉,这是正义公平的可靠保证。对于郭法官后边的那个问题,唐祥武还是作了正面回答。 没想到她的字写得这么好!郭法官特意看了党含紫几眼,有点不相信,不过,他没说什么。 唐祥武满怀高兴地回到家里,他后脚刚落落入家门,儿子唐学前脚到了。今天不是礼拜天,就是礼拜天,儿子也极少回过,他很奇怪,忙说学伢子,你怎么回了? 我被学校辞了!唐学吼了一句,连茶都顾不得喝,就扑向妹妹,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扇得唐丹晕头转向。 你的工作没了,关妹子什么事?老子打死你!当哥哥的打妹妹,当父亲的自然打儿子。一时间,母女哭,父子喊,官司还没开庭,农民唐祥武家已经发生内乱。 唐学横着眼,说出了这样的丑事,你们还不掩着盖着,预先不和我通个气,居然去告状!你们到市里去听听,有几个人的议论是向着咱们家的? 儿子的话如刺般扎在唐祥武的心口上,让他眩晕过去。女儿被人欺侮了,居然还被认为是她的不是,这还有天理吗?连城里的人都这样认为,那村上的人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传到自己耳朵罢了。 党含紫以为有潘有文的帮助,自己上班的事会很快落实。没想后四天之后,市交通局办公室打来电话,说她的公职被开除了,原因是档案涉嫌造假。 开除公职的原因太有杀伤力了,杀得党含紫毫无还手的机会。如果去吵,那还不是自取其辱?只是,她有点想不通,有潘有文的帮助都不行,到底是谁对自己下此狠手? 直到含紫娘打电话来,告诉她哥哥唐学也被学校辞退了,党含紫才明白,下狠手的人是谁。她知道,这是张宝珠他们想逼继父一家就范,乖乖地撤诉,按他们的意思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是,这个时候,她们一家人还有退路吗?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不公平的现实,让党含紫生出仇恨,决心和那帮畜生斗争到底。 案子很快就开庭了,主审法官就是那个年轻小伙郭法官,唐祥武、唐丹出现在原告席上,张宝珠作为被告代表出现在被告席上。党含紫则带着着小冬冬,和她娘一起坐在里面旁听。 然而,唐祥武他们输了官司,输得很惨。因为唐丹只有17岁,尚成没有年,又是直接原告,其自述法庭只做判决参考,不予完全相信。因为除了唐丹一人的自述,没有其他任何证人和任何证据。同时,郭法官还警告原告,不要财迷心窍,想着发财编制出这样的罪名去讹诈公众人物,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还这样,是要判毁谤罪的。 审判期间,张宝珠脸上的表情始终恬淡平和,回答法庭的审问时从容镇定,特别的低调,一点也不张扬。这样子,哪像一个穷凶极恶的强爱犯?分明是一个人格被别人严重诽谤的被害者嘛! 宣判之后,张宝珠主动向主审的郭法官提出,法院判决的那部分诉讼费不要唐祥武出,由他承担。然后,他又向唐祥武建议,说如果唐丹还想去凤凰涅槃大酒店上班,他随时欢迎。他还说谁都有财迷心窍的时候,他绝不会因为被唐丹诬告而耿耿于怀的。 张宝珠的话说得那么诚恳,旁听席上的人听了,居然鼓起了掌。 唐祥武不服判决,大声喊道,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郭法官温和地告诉他,说上诉可以的,这是你的权利,不过,你得有证据。 唐祥武大喊,我女儿才十七岁,到凤凰大酒店上班之前是个初女,现在她不是初女了,你们为什么不验明这个事实? 旁听席上却有人喊,谁能证明你女儿之前是个初女?你女儿暗地里如果卖殷,现在当然也不是初女了! 唐祥武几乎当场气晕过去。在那使唐祥武无地自容的喊声中,张宝珠低着头退出法庭,似乎还红着脸,似乎他文明得连初女不初女、卖殷不卖殷之类的话都听不得。 唐祥武病倒了,又怎能不病倒啊!他的女人在村里抬不起头了,他女儿干脆不敢出门。有风言风语说,那十七岁的少女其实早就怀上了不知什么男人的孩子,却异想天开地想要使张宝珠背黑锅。 十七岁的少女哪有这样坚阴的盾,去抵挡那么具有杀伤力的毒箭啊?丹妹子不想活了,含紫娘每天提心吊胆,时时刻刻防着她寻短见。含紫娘和丹妹子,都认定是党含紫将事情搞大的,搞糟了,搞得没有回旋余地了。要不是她提出建议,唐祥武哪会去上告?她们甚至觉得,哪怕张宝珠那几个畜生一分钱不赔,也比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要好。 这事还没完,上诉还每个接过,一辆警车呜呜地开到了唐祥武的新楼房前,将唐丹带走了。她倒是没受什么刑讯逼供,只不过在市公安局的招待所里呆了三天。三天中来过一个女警察,和颜悦色地问她有没有买过淫,说公安局接到一封自称是嫖过她的男人的举报信,说她不但狗引他们而且勒索过他们。 唐丹冤枉得大哭起来! 女警察见了,也就没问了,让她在审问记录上按了几个红手印就算了事。三天后,她又被警察送回了村里。 这下好了,更为猛烈的舆论向她淹了过去,彷佛要使她陷入灭鼎之灾。 警车押来押去的,卖殷之事还会有假吗? 公安局方面似乎对她很负责任,派专人向村领导宣告——虽然我们收到了好几封举报唐丹不但卖殷而且涉嫌勒索嫖客的信件,但无人证物证,所以没有立案。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问题,只是鉴于唐丹是没有成年少女,局领导特意批示,对这样的失足少女重在教育,希望全村人能一如既往地看待她,不要歧视她。 因为接近年底,村里开始显出过年的气息,不时有爆竹声响起。唐祥武躺在铺上,将他的女人和女儿唤到铺边。他板着瘦削不堪的脸,问他女儿,丹妹子,你给我发誓,你说张宝珠他们对你做下的那种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唐丹哇地哭了,比在公安局招待所里被审问是否卖殷并且勒索时哭得还冤枉。扑通一声,她跪在病铺前,说爸爸,你让我去死吧! 唐祥武挣扎着坐起身,说孩子她娘,把女儿扶起来。含紫娘流着眼泪,把丹妹子搀扶起来。 唐祥武说,女儿啊,你觉不觉得我们一家人被他们欺侮到家了,他们欺人太甚了? 唐丹抽泣着点了点头。 唐祥武将目光转向他的女人,幽幽地说,你别以为我整天躺在铺上,已经被人欺侮到没招儿可想了。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继续说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我越寻思越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三家联合在一起,那就是钱权法的大联合了。咱一老实农民,就是再有怨,能斗过他们的大联合吗?所以,我们得把我们的官司,弄出一场大的响动,靠大的响动,破他们的钱权法大联合! 含紫娘听不明白,说凭我们一家,又能弄出一场什么响动? 唐祥武说,我死给他们看,死给社会看!唐祥武的话异常平静,彷佛一个参透了生死的人在交待遗嘱,而脸上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凛然气概。 含紫娘悲哀地说,你死,又能怎么样? 唐祥武说,这不是旧社会,杨白劳喝卤水死在黄世仁的家门口,那也是白死。那是在旧社会,现在是新社会,出了人命,造成了大影响,才有大官下令调查,为民做主。只有这样,他们的钱权法的联合,才会从内部瓦解。 含紫娘悲哀地说,她爸,你这没用的! 唐祥武说,我不会像杨白劳那样在隆冬深夜悄无声息地死的,我要在白天死,死在市政府大楼前,闹出大的响动。 唐丹在一旁不哭了,说爸爸,你一个人死,响动未必会很大,干脆,我陪你去死,响动大了,把握就更大了。 唐祥武摇了摇头,说那不行,你死了,谁去告那帮畜生!你得好好活着,爸爸老了,反正留着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用。 唐丹咬牙切齿地说,那,怎么也得想个法子,把张宝珠那帮畜生捎一个垫背。她的话音一落,房间里一片死寂,彷佛能听到死亡的声音在召唤。 唐祥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女儿,他的女儿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过了好久,他还是摇了摇头,说女儿啊,这样不好,不能这样。弄死了人,响动再大,社会也不会同情我们了。我的死,就白死了! 不!唐丹哭着喊着,扑倒在她父亲的怀里,是女儿不孝,害了爸爸! 唐祥武爱怜地抚莫着她的头,说傻孩子,这不能怪你,是那帮畜生太没了人性。如果这样的人都得不到惩罚,这个社会就不叫社会了。孩子,你放心,你会讨到公道的! 看到他们父女两个在讨论如何通过死去讨公道,含紫娘在一旁默默垂泪,不知道如何是好。 023没有什么秘密(1) 接到她娘的电话,得知继父父女想通过死的方式去讨公道,党含紫急得不得了。女儿啊,你如果再不想出办法,他们真会没命的!含紫娘在电话里哭着哀求。 其实,这是没有办法时的最好的办法!说实在的,党含紫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她不敢这样对她娘说,她只能告诉她娘,说您得阻止唐伯伯,不要做这样的傻事,没有任何作用的,我正在想法子,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我保证! 连自己上班的事都想法子不出,还能帮他们想出法子?这是自欺欺人,但是,党含紫只能这样说,而且还得去努力想法子。因为没有伙伴,小冬冬玩得没有意思,屁颠屁颠地过来,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去,去! 党含紫知道儿子要她去书房陪他去玩,可她哪有心思,打开儿子手,说你自个儿去,娘没有时间。 小冬冬没有去,站在一旁哇哇大哭。 看到小冬冬可怜的样子,党含紫只得抱起他,说宝贝,乖,妈妈陪你一起玩家家。小冬冬听了,马上破涕为笑,泪水还在眼眶里转动。 砰砰砰……党含紫正要带着儿子去书房,却听到外面有很重的敲门声。她拉开门,几个大盖帽站在门口,样子很严肃的。她惊了一跳,怯怯地说,你、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警察一拥而入,为首的一个警察拿出证件,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我姓肖,杨成山生前涉嫌贪腐受贿,我们奉命前来搜查。说完,他手一挥,警察们马上各就各位,开始翻箱倒柜。 党含紫听了,很是紧张,不知他们要搜查什么。因为陌生人的闯入,小冬冬也受到惊吓,紧紧地搂着他的母亲,鼓着眼睛看着翻箱倒柜的大盖帽们。她急忙安慰,说宝贝,别害怕,叔叔他们是警察,不是坏人! 为了消除党含紫母子的紧张,肖警官过去,十分客气地对党含紫说,我们是奉命行事,没有别的想法,很快就会完成任务,请不要担心。 大祸临头的样子,谁能没有不安的情绪?党含紫一边听着,一脸垂泪。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小冬冬的脸上。 小冬冬感觉到自己的妈妈情绪不好,便扬起小脸,伸出小手,不住地抹含紫脸上的泪水,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别怕,我保护你!党含紫知道自己的不安情绪影响了宝宝,急忙止住抽泣。 翻箱倒柜一番,警察们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或者物件。肖警官开始焦躁起来,不再有闲心陪着党含紫聊天,而是站起身来,像猎犬一样开始在房间里搜索。猛地,他停住脚步,站在挂在餐厅角落里湘绣前,细细打量起来。 一警察开玩笑说,肖队,你啥时候开始玩起艺术来了? 肖警官没有出声,继续琢磨着那幅湘绣。过了一会,他一个箭步过去,把湘绣取了下来,走到窗前,举着湘绣瞅了又瞅。 看样子有戏!另外几个警察放下手头的事,都凑了过去。 这幅湘绣正是差点被党含紫毁掉的那幅《虎啸息风》湘绣,毕竟值钱,杨成山舍不得丢掉,便换了根绿色的绳子,重新把它挂在餐厅里不显眼的角落里,免得又刺激她。 那里面会有什么秘密!党含紫也很奇怪,不解地看着他们。小冬冬静不下来了,开始吵闹,党含紫只得抱着他,想哄着他睡。大白天的,小冬冬哪会愿意睡觉,在他娘的怀里挣扎不停。 啊——突然,警察们齐声发出惊呼声,让小冬冬吓了一跳,停止了挣扎。党含紫转过身去,诧异地看着正在忙乎的警察,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肖警官在去掉卡纸的湘绣框里,拿出一张有一张存折,总共75张,每张存折的数额不大,没超过3万,合计234万元。存折上的户主名有的是杨成山,有的是杨小雷,还有的是杨冬华,还有其它名字,就没有党含紫的名字。 带着胜利的笑容,肖警官把存折拿到党含紫的面前,一一给她看。经她核实签字后,肖警官收好存折,带着他的属下们离开了杨家别墅。 没有几天,市交通局那边传来消息,许建设也被双贵了,周友亮暂时主持局里的工作。党含紫以为这事告一段落,没想到市公安局的警察同志再次上门,告知她说她的账上的13万块钱也是杨成山索贿所得,依法冻结,上缴国库。 另外,杨家别墅虽说是市交通局的福利房,但严重超标,也依法收缴,进行拍卖,把属于杨成山的那部分钱作为遗产留给党含紫母子。至于哪个时候拍卖,要等案件全部结束以后才能进行。也就是说,在拍卖之前,出于人道主义,党含紫母子暂时可以住在杨家别墅里面。 短短的几天,党含紫成了一无所有无家可归之人,面临流落街头。她娘又经常来电话,催她快点想出办法,救救她继父和妹妹。党含紫不知计从何出,只能独自伤悲,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有时,刚眯上眼,她的头脑里就跳出带着凶狠表情的小雷,冲着她傻笑。 好几次,党含紫站在窗前,真有抱着小冬冬一起跳下去的冲动。如果不是小冬冬的天真模样让她狠不起心,早就有几条命就死了几回。彼苍者天,何时有个尽头啊! 晚上,小冬冬已经睡着了,党站紫坐在昏灯下,还在垂泪。这时,客厅的座机又响了起来。不用想,她就知道这个电话是她娘打的。自从杨成山死后,这个电话外人就很少打过,这段时间是从来没有外人打过。 党含紫真不想接,可急促的铃声让她不得不去接。她拎起话筒,很麻木地喂了一句。 含紫姐,我,我有事找你商量!电话里传来的不是含紫娘的声音,而是丹妹子的声音。 党含紫有些意外,说丹妹子,什么事,你说吧! 唐丹说,这个月,我有、有个多星期没来那个了。 党含紫一听,就知道丹妹子说的那个指什么。她怔了一下,说你确定吗? 唐丹说,当然能确定啊,我的那个很有规律的,从不提前,也不推后,可这个月很不正常,只怕,只怕我有了。说完,她在手机那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都是那帮畜生害的!党含紫在心里头骂了一句,嘴上却安慰说,丹妹子,这个没事的,没事的,要妈妈带你到镇医院做个人流,就没事了,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姐姐也做过人流。 唐丹只在手机那头哭。 我要和他们斗争到底!忽地,党含紫冒出了一个歹毒的想法,忙说丹妹子,姐姐还是不放心,我决定现在就回来,带你到城里的医院做人流。 这个时候是晚上九点了,去芙蓉镇只能租车,一来一回,没有180块钱根本不可能。党含紫把皮夹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数了数,总是是425块钱。如果再花去180块钱,就只剩下245块钱了,到时候,小冬冬吃什么? 看着进甜蜜梦乡的崽崽,党含紫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可是,如果不这样去做,糟蹋妹妹的那帮畜生就会逍遥法外,妹妹和继父就会被他们逼上绝路。想到这,她狠了狠心,抱着小冬冬,出了杨家别墅,租了辆车,赶回了芙蓉镇,又把丹妹子带到了杨家别墅。 第二天上午,党含紫要妹妹在家里带小冬冬,自己则根据网上提供的信息一家叫市白求恩遗传医学鉴定中心,咨询没有出生的胎儿是否可以做亲子鉴定,如何做胎儿的亲子鉴定。现实的残酷,让党含紫不得不多了心眼,一步一步地采取证据。 找了好久,党含紫才在龙凤花园小区找到这家鉴定中心。鉴定中心设在小区,门上挂了一块“科技中心咨询机构”的招牌,里面有一个自称是采样员的男同志。 党含紫觉得奇怪,说你们这个鉴定中心怎么办在这样一个地方? 采样员解释说,亲自鉴定属于个人殷私,办在越隐秘的地方越好,越能保证当事人的殷私。 党含紫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说,我妹妹怀孕了近两个月,能做亲子鉴定吗? 采样员说,可以啊,dna亲子鉴定可以在胎儿诞生以前进行。在怀孕一段时间以后,受精卵就发育为具有dna信息的胚胎组织。并且,胚胎组织会与浸泡其中的羊水进行一定的物质交换。所以,羊水中含有大量胚胎组织的脱落细胞,这些细胞中含有胎儿的dna信息,因此,孕妇产前亲子鉴定可采用羊水穿刺的方法采集羊水提取胎儿dna与待定父亲的dna比对达到亲子鉴定的目的。而且这种鉴定方式的检测结果与胎儿出生后的鉴定结果完全一致,一样准确可靠。 这番话很专业,不由党含紫不相信,忙说,那我该准备什么呢? 采样员说,你要提供你妹妹胎儿的羊水或者胎儿的胚胎组织。可能你不是很懂,我们鉴定中心可以派人来服务,不多,得另外收取费用。 想到妹妹反正要做人流,到时候自己把人流后取出来的东西带来就可以了,党含紫说,不用了,我自己请医生就可以,不麻烦你们了。 得到可以做亲子鉴定的准确答复之后,党含紫又喜又忧。喜的是妹妹的案子肯定会有转机,忧的是那一千块钱鉴定费。还有,妹妹做人流,肯定也得花钱多块钱。现在,她身上几乎身无分文,又到哪里去筹措这些钱啊? 回到杨家别墅,党含紫是又累又乏,身心俱疲。为了不让妹妹担心,她装得很轻松,说妹子,明天姐就陪你去医院做人流,我有个熟人是城关镇的妇产科医生,她很好的,你放心,肯定没任何问题。不过,她没说做鉴定的事。 接下来,党含紫要做的事就是准备钱。那幅值钱的湘绣《虎啸山林》被警察拿去做物证去了,杨家别墅唯一值钱的东西没了。杨家别墅的房产证、国土证已经被警察收缴,到银行贷款也不可能。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党含紫突然想到了柜子里的那些高档烟和高档酒。对,把这些东西送到名烟明酒店去,低价出让,应该可以。想到就做,她马上把柜子里所有的烟酒做了处理,换了近五千块钱。 第二天上午,党含紫带着妹妹到了城关镇医院。恰好吴素素在,她心中就是一喜,忙说,吴医生,麻烦您帮我妹妹做个无痛人流。 做无痛人流手术,对于城区妇产科医生来说,太平常不过了。因为熟,吴素素还是问了几句。要是不熟,只要患者交了钱,又符合人流手术的基本条件,她绝对不会讲半句多话。 其实,党含紫没有做过人流手术,那是骗她妹妹的。做了相关检查后,人流手术开始了。党含紫站在一旁,有些紧张地看着。 判断无误之后,吴医生拧开人流机上的开关。插管马上工作,发出很强的吸气的声音,随着吴医生的移动,把子宫里的胎囊吸了出来。吸完胎囊,吴医生她们为唐丹作了简单处理,说党主任,等你妹妹醒来,稍微休息下,就可以回家了。 做完手术,吴医生和护士都出了手术室。趁这个空隙,党含紫马上拿出采样袋,把吴医生刚才吸出来的红色东西装了进去,放进背包。 三天后,党含紫拿到了亲子鉴定报告,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邪恶的表情。虽然不能确定是张宝珠还是其他人,但可以断定,绝对是他们四个畜生当中的一个。只要抓住了其中一个,他们肯定会相互咬的。 小雪节气的那天夜里真下了一场大雪,将天地间的一切景物装点得银雕玉砌,正是白茫茫一片大地好干净。 市政大楼自然也是银装素裹,发着闪闪的白光,像美丽的白雪公主一样矗立着。党含紫抱着小冬冬,看着庄严肃穆的市政大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进了市政大楼大门。 一个警察迎上来,礼貌地说,您有事吗? 这个地方也有警察?党含紫惊了一下,忙说,我找宁副市长。 警察习惯性地看了看党含紫,见她仪表端庄,还抱着一个小孩,便没有为难,说宁副市长办公室在7楼,请你先登记。 在一个挂有朗市公安局城关镇派出所执勤室牌子的办公室里,党含紫作好登记,说了声谢谢,然后进了电梯,关好电梯门,按下了数字7。很快,电梯在7楼停了下来。她深呼了口气,出了电梯门。让她失望的是,宁副市长不在,工作人员说他去了红色革命纪念馆,到那里参加庆典活动去了。 红色革命纪念馆在郎市东北角上的乌黑镇,距离城区40公里,坐公交车过去只须个把小时。现在是上午10点,如果去的话,11点钟就可以赶到那里。因为迫切,党含紫决定马上赶过去。 路上的雪被铲了,交叉路口还有警察执勤。有时,到了交叉路口,警察还挡住公交车,不允许通过,施行交通管制。看这架势,老百姓就知道,肯定有大官通过这条马路。 这些当官的,真是吃饱了没事做,害得我们受苦!公交车里的乘客骂骂喋喋的,一个个气愤不已。 024没有什么秘密(2) 公交车开得很慢,到11点半的时候才到乌黑镇。乌黑镇出了伟人,党和政府为了纪念他,特意建了一个红色革命纪念馆。党含紫是郎市人,当然知道这个历史。不过,她是第一次来这个纪念馆。 因为在搞庆典活动,所以来乌黑镇的游客比较多,车来车往的。由于有交警执勤,秩序倒是井然。跟着人群,党含紫抱着小冬冬,到了纪念馆的大门口。 领了免费门票,党含紫母子进了纪念馆。一进馆门,就是近百级石级。拾级而上,到了伟人铜像广场。党含紫停留了一会,看了看四周的风景,觉得纪念馆里的环境真好。 活动在馆内的荷花园举行,好像是举办与环卫工人有关的活动。里面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执勤的警察只允许里面的人出去,禁止外面的人进去。党含紫只能远远地站着,看着主席台上站着的模糊身影。 好像金破盘也在!党含紫就是一喜,急忙走到僻静处,拨通了他的号码。但是,金破盘没有接。她很失望,可又没办法,只得陪着小冬冬在山头玩耍,时不时地拨通金破盘的号码,希望他会找个时间接下。 直到快散会的时候,金破盘才主动回了个电话,说含紫,我知道是你的电话,我在台上,不方面接。有事吗? 党含紫忙说,我想见宁市长,你帮我牵牵线,好吗? 金破盘犹豫了一下,说宁市长正陪着北京的客人,现在没时间,等下还有活动。这样吧,你到停车坪找到我的车,车牌号码是郎—8789088。在那里等我,到时候我帮你想办法。没说多话,金破盘很快挂断了手机。 只能这样了!党含紫抱着小冬冬,出了纪念馆,打听到停车坪的位置。停车坪里有很多小车,什么高档小车都有。党含紫一排一排地找过去,终于找到了那辆号码为郎—8798088的小车。这是辆新奔驰车,那轻快的线条产生出无限魅力,让人怜爱不已。 从这辆新车就可以看出,金破盘不但摆脱了困境,而且发了大财。 党含紫就站在新车旁边,让小冬冬在停车坪里疯。对这些小车,一岁多的小冬冬居然表现出极大兴趣,这里莫莫,那里看看,一点也不孤单,自得其乐。 要是范春燕跟着金破盘,她会让自己见他吗?想到这个问题,党含紫不由得有点紧张。 有小车开始启动,估计是庆典活动散了。这时,金破盘从斜对面过来,走到奔驰车前。拿着钥匙正要开车门,他看见小冬冬正在那里玩,不禁一乐,过去一把抱起他,说小冬冬,叫爷爷,叫爷爷。 虽然是陌生人,小冬冬倒是不怕,他睁着大眼睛,就是不开口。 金、金老师,还是我来抱吧!党含紫过去,小声提醒,从金破盘手里接过小冬冬。 听到这声久违了称呼,金破盘讪讪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小车前,用遥控钥匙摁开车门锁,拉开副驾驶门。然后,他走到驾驶室那边,拉开车门上了小车。 党含紫抱着小冬冬,坐到副驾驶位。小冬冬很兴奋,挣扎着不让他妈妈抱着,站着到处乱莫。 看着小冬冬天真顽皮的样子,金破盘自然是生出无限感慨,说含紫,难为你了! 丈夫死了,公公也死了,党含紫现在成了妇。之前没有享受到丈夫带来的幸福快乐,之后也没有享受到家庭的温暖。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他金破盘。 党含紫流着泪,无声地抽泣着。 金破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说,没事的,交通局呆不下了,你可以再回金鼎公司,有我在,肯定饿不到你们母子两个。 党含紫摇了摇头。 金破盘说,你不想回我那里,也可以,我可以帮你找别的单位。现在金鼎公司成了郎市数一数二的房产公司,很多政府领导想入干股,我可以以这个为交换,把你安到别的政府部门。 党含紫又摇了摇头,说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工作的事,而是为了我妹妹的事。 你妹妹?金破盘惊了一下,哦,我听说了,含紫啊,这个事不要再和他们斗了,你斗不过他们的,认了,算啦! 党含紫呜咽起来,说如果我不想办法,我一家人都会死的,金老师,求求你了,就算我为你作出牺牲,你给我的回报吧。 金破盘拿出纸巾,递给党含紫,说你得告诉你怎么去斗,否则的话,我不会答应你。 党含紫接过纸巾,擦干眼泪,说我妹妹做了化验,她怀孕了,这是那帮畜生强爱我妹妹的铁证。我没有送到法院去,只想告诉宁市长,我愿意和他们私了。 宁卫国是宁仕美的亲弟,是轮爱唐丹的四个人当中的一个。党含紫不找其他人,而是找宁仕美,可以说是击中了毒蛇的七寸。捏住了宁市长的软肋,再去对付其他人,那就简单多了。 金破盘说,如果私了,你的要求是什么? 党含紫说,赔我妹妹40万块钱,恢复我的工作,就两个要求。 金破盘说,这些当官的,一个个比猴子还精,生了那样的崽,干了那样的蠢事,又舍不得花钱。如果早点花钱,这事早就结了,哪里会上法院。当然啰,上法院他们不怕,因为法院是他们的,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党含紫说,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拿着这个证据,去做dna测试,让他们一个个进牢房。 金破盘说,恢复你的工作,这是理所应当,如果不是许建设他们搞窝里斗,虽不说你继续当那个会计中心主任,但在别的科室当个科长那是肯定的。官反正是党和政府给的,他们不会有什么损失。钱的问题倒是有点麻烦,这些当官的,钱就是命命就是钱,怎么舍得掏40万块钱啊! 嘟嘟嘟嘟……可能是堵住了后面的车,后面响起了喇叭声。金破盘看了看反光镜,发动小车,一边向前避让,一边说,这就是宁市长的小车,他现在是去故里农家乐吃饭,我带你过去,不过,你得在农家乐前下车。 党含紫知道,自己去找宁仕美不是好事,如果宁仕美看到自己和金破盘在一起,肯定会生金破盘的意见的。 宁市长的小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坪,上了街道,金破盘驾着自己的小车,紧紧跟上。当然,在他的小车后面,还有许多小车跟着。 在警车的引导下,十几辆官车、商车浩浩荡荡地驶出集镇,开往故里农家乐。见这架势,沿途观看的村民嘀咕着,这车队应该有大人物,要不然不会前有警车开道,后有警车护送。 大人物肯定是有的,可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村民们就想不到了。当然,金破盘是知道的。 自从党含紫嫁入杨家后,他起死回生,还请了债务,然后接连承包到了市交通系统的建筑业务,成为郎市房产业的巨擘,被选为市政协副主席。这次,作为伟人诞辰90周年庆典活动的赞助商,他全程参与活动。 别小看这样的参与,很多人脉关系就是这样陪出来的。伟人的几个儿子都当着党和政府里大官,如果攀上他们的关系,比攀上市委书记还管用。所以啊,为了这次庆典,他可是下了血本,包括邀请大碗明星助阵,包括食宿,全部作了精心安排。 在路上,金破盘告诉党含紫,说这次庆典活动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位部队里的老领导,姓杨,虽然退休了,能量却大得很呢,省里头的王盛利副省长就是他一手提拔的部下…… 突然,轰地一声猛烈的爆炸——就在车队的右侧不远处,眼瞅到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公共厕所的屋被炸飞上了半空。大的冲击波,将一排红砖墙推倒在村公路中央。霎时间砖飞瓦溅,梁抛檩掷,公共厕所的几间房子被夷为平地。 最前面的警车紧急停车,后面的小车纷纷紧急刹车,车上的人个个惊得魂飞魄散。尘埃尚未落定,一个红袄黑裤小女子从地里冒了出来,拦在车队前面,双膝一跪,两只手扯开一块白布,上面写着三个红色大字“要天理”——分明是血写的!她口中同时喊着,官老爷们,小农女冤枉啊! 警车上冲下来四个警察,个个握着手枪,指着那个小女子,以防她还有极端行为。后面警车也冲下来四个警察,快跑到一辆黑色小轿车四周,握着手枪警戒。 那是我妹妹!党含紫大喊着,推开车门想要下去。金破盘一把拉住她,把她扯进车里,并把车门关闭,落好锁,说你傻啊,这个时候下去,你岂不是同党?这个事情已经闹大,宁仕美想不出面已经不可能了,你把那个证据给我,我和宁仕美去说。我保证要他赔你妹妹20万,不,赔你妹妹30万块钱,还不追究她任何责任。还有,你的工作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等到党含紫醒悟过来,唐丹已经被警察带走,用手铐铐着塞进了警车。我苦命的妹妹啊!她伏在驾驶里,大哭起来。 金破盘急忙安慰,说这事已经闹大,宁仕美他们不敢对你妹妹怎么样。他的弟犯的可是轮爱罪,而且涉嫌滥用职权,逼你妹妹不要告状,要是查出来,害你妹妹的四个人肯定得判重刑,宁仕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轻则撤职,重则追究刑事责任。只要你信任我,我肯定帮你把事情办好,让你一家人满意。 党含紫呜呜地哭了起来,说我还是慢了一步! 金破盘说,慢了这步,棋更好走。你想想,要是你拿着这个证据去找宁仕美要钱,说不定会被他反咬一口,告你一个勒索罪,到时候你的钱没要到,工作也没着落,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必呢? 金破盘的这番话肯定有道理,党含紫慢慢想通了,把袋子里的那份孕检报告单拿出了,给了他。金破盘接过报告单,心头暗喜,心想,宁仕美啊宁仕美,你亲弟的把柄捏在我手里,我捏着你的七寸,看你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025真是没有法子 当天晚上,因为唐丹爆炸事件,郎市副市长宁仕美、郎市人民法院副院长张红建、郎市安监局副局长袁征兵,三位郎市举足轻重的人物聚首于凤凰涅槃大酒店的野味馆。 张红建显得非常不安,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他接连抽了两根,弄得里面乌烟瘴气。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国家有劫,人生有劫,官场有劫,劫数一旦天定,避也避不开,避开了一次,下次它不定在什么时候出其不意地关照着,没想到我张红建的官场劫数是一个小姑娘,悔不该吝啬那几万块钱,弄得现在如此被动! 见张红建如此悲观,袁征兵激动起来,说我的儿子向来是个好孩子,这不是我做父亲的一个人的评介,老师、同学都认为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是一个有道德的青年,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青年。因为表现好,他最近入了党,成了预备党员。张院长,你要是想不出法子对付那个疯姑娘,就算把我儿子拖进去,他也是从犯。 说这些话的时候,杯子在袁征兵手中抖动不已,晃出了茶水。这表明,他在竭力控制着他的不好情绪,不让其发作出来。 只有宁仕美,他不动声色,彷佛事不关己。一会儿走到窗台前看看兰草之类的东西,一会儿走到鱼缸前拿些鱼料喂喂鱼。见旁边还有张书桌,书桌上放着笔墨纸,便铺开宣纸,提起毛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定”字。 写完之后,宁仕美放下毛笔,目光研究地注视着自己的书法,心不在焉地说,袁局长,卫国那司机是姓范吧? 袁征兵忙说,是的,叫范劲。 宁仕美说,张大法官,要是让范劲一个人受点委屈,能行不?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他的书法。 要司机范劲一个人去鼎罪!张红建听出来了,这是宁市长在问自己在法律上有没有什么可操作性。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只是不知道范劲那家伙愿不愿意? 宁仕美终于离开了写字台,坐到张红建旁边的沙发上,吸了根烟,眼望着美观的吊灯,说事情已经发生,而且性质已经升级,相互埋怨是没用的,不可能解决问题的。谁这么跟你们的孩子过不去,就是跟你们过不去,就算你们大义灭亲,你们两个的形象就高大了么?不,绝对不会!你们不为你们的孩子想想,也得为你们自己的形象想想,也得从负面的政治影响考虑考虑吧? 张红建、袁征兵都不接话,彷佛他们的智商已不够用,只寄希望于宁副市长一个人的英明高见了。 在他们的静默中,宁仕美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在司机身上动动脑筋,先让他鼎过错。老百姓用词比我生动,管这类事叫做“捞人”。我替别人捞过亲人,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古今中外,哪个掌权的人没有灵活运用权力的时候?张大法官,你说是吗? 张红建搞不清宁副市长到底要说什么,只得继续沉默下去。 宁仕美收回目光,目不转睛地望着张红建,说难道事情发生在你的孩子身上,你倒袖手旁观起来?他们杀人了?放火了?投毒了?贪污巨款了?成立反党反政府的组织了?性质没那么严重,我还是那么认为,不过就是酒后的性冲动,淘出点边儿的一件事嘛!这么一件事,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居然摆不平,这岂不是笑话? 一席话,说得张红建、袁征兵你看我我看你,连连点头,表示完全拥护他的做法,就等他明示了。 宁仕美狠狠地吸了口烟,说钱的事金破盘已经帮我们解决,给那个疯姑娘40万,买她的沉默。为了给媒体一个交代,叫范劲鼎罪,搞个两年保外就医,不到监狱里服刑。如果他同意这样做,给他10万块钱,把他调进安监局,当正式干部。 这个方法,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而且,自始至终,不要张红建和袁征兵出一分钱,他们两个已经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把宁副市长当做恩人好好跪拜一下。 几天之后,郭法官一行三人,驱车到了唐祥武家,亲手将一张40万元的支票给了他,并说案子已经了结,糟蹋他女儿的嫌疑犯已经判刑,关进了五里堆看守所。强爱犯被判了刑,更为重要的是,赔偿款不是20万,而是40万,远远超过了他心中的底数。否极泰来,让唐祥武全家高兴不已,拉着郭法官的手,连声大喊真是青天大老爷,真是青天大老爷! 毕竟丹妹子的事是丑事,在村里,乃至在城里都已经传开,唐祥武觉得生活在村里没意思了,就和老伴和女儿商量,儿子唐学已经去广东教书去了,干脆一家三口也去广东打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送走继父他们的第二天,党含紫接到金破盘的电话,说晚上随他一起去北京,看望一个重要人物。 这位重要人物就是金破盘上次提到那位姓杨的退休老领导,前几天参加完伟人诞辰90周年的庆典活动,偶遇风寒,回到北京后就住进了解放军403医院治疗。得知消息后,金破盘急忙赴京看望,以示关切。 党含紫说,小冬冬没人照顾,我怎么去啊? 金破盘说,你带小冬冬一起去吧,老领导喜欢小孩,可以给他逗逗乐子。含紫啊,这次你非去不可,不止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老领导一高兴,随便打个招呼写个条子,就够你受用一辈子。 去市交通局上班已经希望不大,回金鼎公司打工范春燕肯定容不下自己,党含紫之进退,委实狼狈。对于金破盘的建议,她只能接受,或许还真有一丝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当天晚上十点,党含紫抱着小冬冬,与金破盘一起到了省城机场,飞抵北京。临晨一点,他们在首都机场下机。一下飞机,金破盘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接他们的专车在二号站口等。 果然,一出二号站口,一个小伙子就迎上来,说金总,我是联络处的司机小王,奉刘主任的指示,前来接两位领导去联络处招待所歇息。 刘主任就是郎市企业驻京联络处的主任刘白强,去之前金破盘和他通了气。金破盘是郎市政协副主席,虽没有实权,可影响力大,照时下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迟早会成为影响郎市权力层的核心人物。刘主任当然不敢怠慢,自然会全方位进行关照。 因为郎市是县级市,不够资格在北京成立驻京办,可郎市在京城人来人往的,地方领导来了总得有个地方落脚,于是,郎市市委市政府就授意在北京设置相当于驻京办职能的机构—郎市企业驻京联络处。 郎市企业驻京联络处在京城六环路南边,这里原来是部队的营房。三年前,郎市驻京办还合法存在于东单,三年后,因为政务院下文裁撤各个县市级别的驻京办,于是,郎市驻京办改名为郎市企业驻京联络处,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京城是寸土寸金,越靠近城中心,地价、租金越贵。联络处搬到远离城中心的地方之后,因为地价、租金相对来说大大减少,可以把这部分资金省出来大搞建设。这样一来,联络处有办公室、会议室、住宿楼,成为名副其实的四星级宾馆。 首都的街道真宽,首都的街道真好,首都的街道真繁荣!坐在小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象,第一次来首都北京的党含紫不免在心头连连惊呼。小冬冬被裹在大毛毯里,一直在甜蜜地睡觉。 到了目的地,司机把金破盘他们领进联络处住宿处,把情况告诉前台的服务员,然后和金破盘、党含紫招呼一声,离开了联络处。他的接送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是领导住宿歇息,没必要他去安排,也用不着他去安排。 前台的服务小姐睁开睡眼,拿出一套房卡,递给金破盘。 就一套房卡,岂不是要和金破盘睡一间房?党含紫见了,心里就是一咯噔。如果是从前,她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甚至还有些渴望。可是,现在她不同了,是做过别人丈夫的女人,是有孩子的母亲。如果再这样和金破盘生活,那我成了什么女人? 金破盘接过房卡,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说,美女,还要一套。 服务小姐根本不美,是个胖胖的姑娘,听了美女称呼后,还是很高兴。她看了看抱着孩子的党含紫,说金总,这位是谁啊? 金破盘说,哦,我女儿。 听金总这么一说,服务小姐恍然大悟,说好的,我再给您一套房卡。您的房间是202,您女儿的房间是204。 金破盘又接过房卡,带着党含紫,上了二楼。他先用房卡打开204间,又取出房卡,把房卡插在充电处,摁亮里面的灯。因为是冬天,房间里面很冷,他又拧开暖气。 把这些事情做好之后,金破盘才说,含紫,从现在开始,你真是我的女儿,叫金含紫,记住了吗? 党含紫没有明白过来,怔怔地看着金破盘。 金破盘说,含紫,我已经害了你一次,如果再乘人之危,那我真是猪狗不如。好了,早点歇息,明天早上不要提前起来,我会来叫你。吃过早饭,我就带你去见杨伯伯。哦,对了,老领导的年龄比我大得多,你叫他杨伯伯。 听着这番温馨的话,党含紫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很舒服。她默默地把金破盘送出门,然后把门关上,落好锁。小冬冬真的会睡,还在甜蜜地闭着眼睛,发出轻微的气息。 为了防止小冬冬滚下铺,党含紫把铺推动靠着墙壁。安顿好小冬冬,因为太累,她连脸也顾不得洗,躺下去就睡。一觉醒来,竟然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她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了,金破盘怎么还没叫自己? 小冬冬早就醒了,居然不哭不闹,伸出小手,在那里乱抓乱莫,自得其乐。党含紫乐了,侧过身子,敲了敲他的脸,说宝贝,你真乖,知道妈妈累了,不愿吵醒妈妈。宝贝,起来了——她先抱着小冬冬到卫生间,让他撒尿。 小冬冬很听话,很快就撒了尿。在党含紫的印象中,小冬冬极少把尿撒在身上,一身总是干干净净的。帮小冬冬穿好衣服、鞋子,然后帮他洗好脸,还在他脸上擦了一点香。 好啦,小宝贝,你真像一个小男子汉!看着胖嘟嘟的很帅气的小冬冬,党含紫发自内心地夸了他一句。 党含紫现在留了长发,盘在头上,梳成武皇式样的发髻,再束上紫色橡皮筋,自有一种风态度。看到镜中虽然貌美可又一丝愁怨的自己,她不禁有些自怜起来。女为悦己者容,我现在为谁妆扮啊?女人的生活,注定是要有男人加入的,要不然,就会像一朵鲜花一样,一天天枯下去。 咚咚咚……快十点钟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了敲门声。党含紫拉开门,见金破盘站在外面,风尘仆仆的,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金破盘扬起手中的袋子,说含紫,给你买了一身冬装,你快换上,吃完早餐,我们就去医院。说完,他把袋子塞到党含紫的手中,抱着小冬冬下楼去了。 原来,金破盘上街帮自己买衣服去了!党含紫涌出感动,提着衣服,回到房间换上。衣是一个红色的鸭绒袄,带紧身的,裤子是黑色直筒,配上云髻发型,真有些明星风范。以前,金破盘也帮她买衣服,但一般是陪着她逛店子买,这样单独买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一年多了,他还记得自己的衣服尺码! 当党含紫穿着新衣服出现在一楼大堂的时候,金破盘禁不住夸了一句,含紫,你越来越漂亮了!这是真的,现在的含紫身材圆润,脸色桃红,青春的活力呼之欲出。 早餐就在大堂里吃,每人一份豆汁、一个薄脆、两根油条,还有一份水饺,那是给小冬冬吃的。吃早餐的时候,金破盘叮嘱说,含紫,从昨晚开始,你真是我的女儿,叫金含紫,小冬冬叫金冬华,你看行不行? 党含紫觉得有种怪怪的味道,毕竟,金破盘虽然做过自己的干爹,但实际上是自己的地下爱人。那次,范春燕当着他的面侮辱她,她曾发誓,迟早一天,要让金破盘付出代价。没想到一年之后,他已经开始向她赎罪了。唉,一切已经过去,何必怀着仇恨的心里!她点了点头,说谢谢干爹,小冬冬,来,叫爷爷! 小冬冬正在吃水饺,含混不清地叫了声爷爷,那样子很逗,引得金破盘大笑不止。 吃完早餐,又是昨晚上那个司机把金破盘他们送到了解放军403医院。解放军403医院傍山而建,前面是枫林宾馆,后面是风景秀丽的君子山。 小车从主街道向左拐,上一条破路,便到了医院大门口。不过,大门前有横杆拦着,左右两旁各站着一个持枪武警,不许车辆随便出入。等小车停下,门口站岗的武警过来一个,啪地一个敬礼,然后进行例行询问。 得到允许之后,横杆升起,小车继续前行,上了坡道,在一栋红色的四层楼前停下。 大门口敬礼的武警,红色楼房的肃穆,让党含紫好一阵激动。这一切,都是权力外化的象征。这种感觉,没有亲身感受的人,是无法感受的。有权力有地位真好!抱着小冬冬,站在红楼前,她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对权力渴望的感。 带着党含紫母子,金破盘上了三楼,进了411号病房。病上躺着一个老者,但精神矍铄,丝毫没有得病的迹象。一进病房,金破盘就快步走到病前,像一个小兵见到首长一样,立着正,毕恭毕敬地说,老首长,我看您来了! 老者怔了一下,马上认出来者是谁,忙挣扎着坐起身来,说破盘,你怎么来啦?他住院才一天,远隔千里的金破盘居然就来看望他了,确实让他感到惊讶。 金破盘笑了笑,说您的身体有恙,我心有灵犀,当然知道啊,所以就赶来,看望看望您。来得匆忙,没给您带什么东西,您自己去买点补品。说完,他把一个鼓鼓的红包塞到老者的枕头下。 老者没有拒绝,只挥了挥大手,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偶感风寒,医生说要住院休息几天,照我的脾气,早就出院了。 金破盘劝慰说,在学校听老师的,在医院听医生的,这永远是真理,没错的! 党含紫抱着小冬冬,一边微笑着听他们聊着,一边打量着病房。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病房,她绝对不会认为这是病房,倒像是进了高档宾馆。宽大的房间,灰色的地毯,34寸的液晶电视机,高档落地荷花窗帘,一件件都是那样的高档值钱,绝对不是一般宾馆的设置。 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妈妈,老者指了指党含紫,说,破盘,这位是谁呀? 金破盘急忙介绍说,小女儿金含紫,来,含紫,过来叫杨伯伯。 听到提醒,党含紫醒悟过来,急忙抱着小冬冬过去,说杨伯伯好,小冬冬,乖,快叫爷爷! 小冬冬很大方,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爷爷! 听到这声称呼,杨伯伯更有精神了,说破盘啊,你这个孙子相貌堂堂,将来一点也不会亚于你啊。 老领导夸奖了,金破盘叹了口气,说不瞒老领导,我这个女儿的命很不好,前不久死了丈夫,好来又死了公公,现在是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很不容易。这次我带她一起来,一是想让她出来散散心,二来想要她照顾照顾您呢。 杨伯伯说,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有她们母子俩陪伴,我的住院生活就会丰富多彩了。 听到这样发自内心的热情话语,党含紫觉得很亲切,拉近了自己和杨伯伯之间的距离。 026有三个可选择 杨伯伯的住院生活确实丰富多了,有党含紫陪着聊天,有小冬冬逗着玩,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精神也越来越好。 因为金鼎公司揽下了朗市县道改建工程,事物繁忙,金破盘需回朗市处理事务。趁着单独和党含紫在一起的时候,他告诉她说,含紫,你就别急着回去,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杨伯伯的夫人到国外访问去了,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他儿子、女儿工作太忙,连看望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照顾了,你留下来陪陪杨伯伯,肯定会有好处。 想到现在回去反正上不了班,北京这地方也是第一次来,党含紫答应了。 告别的时候,金破盘说,老领导,公司里事情多,我得马上赶回去,就留下小女多陪陪您吧! 杨伯伯心虽不舍,可嘴里却说,医院里有护理人员,含紫姑娘很不容易的,就跟你一起回去吧! 党含紫忙说,杨伯伯,我没事的,我现在失业了,没事情做,留在您这里,我还有口饭吃呢。 就这样,白天,党含紫带着小冬冬,在医院里陪护杨伯伯,晚上,她就带着小冬冬回朗市企业联络处招待所睡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可杨伯伯还没主动问过党含紫的工作方面的事,她开始生出焦虑。 一天上午,党含紫正在削苹果。削好后,她把一大半分给杨伯伯,把一小半分给小冬冬。 小冬冬见了,奶声奶气地说,爷爷,我要你的那块。 杨伯伯说,都是一样的苹果,你为什么要爷爷的这块呀? 小冬冬又奶声奶气地说,你的大些,你的大些。 这句话很势利,可出自不到两岁的孩童的口中,确实那么的有意思,马上逗得杨伯伯哈哈大笑。他那个开心劲儿,就像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一样。笑完之后,他真的把自己的那块苹果和小冬冬交换。小冬冬拿着那块大苹果,屁颠屁颠地到走廊上玩去了。 见小冬冬到了走廊,护士们马上过去,逗着他玩。这几天,小冬冬和许多护士熟了,彼此关系很好,很玩得来呢。护士们都知道他的小名叫小冬冬,带着他画画,讲故事给他听…… 小冬冬有人带去了,闲着没事,党含紫拿过当天的报纸,准备读新闻给杨伯伯听。 杨伯伯摆了摆手,说含紫姑娘,你别急着读报纸,我先问你个情况。 党含紫愣了一下,放下报纸,说您说吧,我听着呢。 杨伯伯说,含紫姑娘,你这么个聪明的姑娘,自身条件这么好,千里迢迢来北京,不会只是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因为被他说着了心事,党含紫脸就是一热,说我、我—— 杨伯伯很随和地说,没事的,你说吧,你爸爸和我是忘年交,他把你送到我这里,肯定是有想法的。 见杨伯伯不像是开玩笑,终于,党含紫鼓起勇气说,杨伯伯,我原来是郎市交通局会计中心主任,因为我公公死了,局领导恨我公公,借机报复,不但撤了我的主任职务,还让我一直在家待岗。我爸爸带我来,是想请您帮我在北京找份工作。 杨伯伯虽然离开了领导岗位,但在北京还是有不少同甘共苦的老战友和受他提拔的老下级。通过关系,在北京给党含紫找份工作,那还是不难,可要找份体面的工作,还是要走走关系的。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含紫姑娘,你的情况你爸爸和我私下里讲过,我会帮你,你别焦急,我先联系联系,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党含紫满怀感激,说那我先谢谢杨伯伯了! 过了几天,杨伯伯对党含紫说,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有三个地方供你选择。第一,你去我家给我当生活秘书,具体事情就是买菜、打扫卫生,照顾好我的生活起居,人事关系可以安在首都机关事务局后勤处;第二,武警总队医院高干病房里有一位你们省里的领导在住院,他曾是我的部下,我可以通过他,安排你去省会城市工作;第三,你继续回你们郎市交通局工作。这是上中下三条路,我认为你进北京的条件还不太成熟,建议你先去省会城市工作,这是上上策。 三个选择中,当然是第二个选择最好。党含紫刚想表明自己的态度,猛地觉得不对啊。杨伯伯肯定也知道第二个选择最后,可他为什么要列出三个选择,而且把当他生活秘书的选择放在第一个位置呢? 聪明的党含紫马上醒悟过来,忙说,小时候我就向往首都北京,现在真来了首都,我想借这个机会多住段时日,您就让我当您的生活秘书,人事关系能不能安在北京,我不在乎呢。 对这个答案,杨伯伯显然很满意,说含紫姑娘,你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当我的生活秘书那是浪费人才,你放心,我会帮你想办法,找一份体面工作的。现在这个社会很现实,像你般年龄漂亮女人,没技术没关系,很多都去酒店做陪酒女郎,到舞厅当陪舞女郎,那些地方都是些不干净的地方。天上人间,你听说过吗?那个地方,有很多女大学生,甚至是女研究生,其实,都是一些高级鸡女。 有些女孩不愿去那些地方,愿意做有钱男人或者当官男人的爱妇,因为那些男人对她好,而他们的感情又好,做了爱妇,那个男人可以给她所需要的,最后又能正正常常风风光光地出嫁成家。在北京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女子数不胜数,有很多呢。 说到最后,杨伯伯说,像我这样的男人,从不不去这种地方,因为我有身份,有地位,有情有义,对人善良,从来不害人。你当我的生活秘书,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实话告诉你吧,有很多人是得到我的提携,升官发财了的。比如说,你们郎市的副市长宁仕美,就是我打招呼连升三级,只要他听话,他的官还可以再大。 因为有前面的三个选择作铺垫,对于杨伯伯的这番话,党含紫没有听出任何异样,倒觉得这是杨伯伯的肺腑之言。 最后,杨伯伯说,好了,等下我们就出院,你和我一起回去。 党含紫听了,很意外地说,杨伯伯,怎么这么快就出院啊? 杨伯伯说,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好了,因为孤单,我不想出院。只是我夫人今天下午回,得提前回去等她呢! 哦,党含紫说,我、我想带小冬冬一起住您家,不知道行不行? 杨伯伯说,小冬冬是你儿子,你当然得带他一起去呀,我也喜欢这个小家伙,恰好可以和我这个老小孩做伴呢。 中午,党含紫抱着小冬冬,陪着杨伯伯坐在接他的小车上,去了他家。这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洋房,有独立的院子。 这栋小洋楼还真别致,屋里的一切古旧而又华贵,连那门窗上的彩色玻璃似乎都没有更换过。门把手也是古旧的黄铜,阳光下,被手触莫的地方磨出金子般的光泽,闪着光亮。客厅很宽大,天花板也很高,长长的垂下一职老式的四叶木质的吊扇。 不用说,这房子的主人不是一般人物,少说也是一个厅级干部,甚至更高级别的官。当然,在部队里,厅级干部至少相当于军级干部甚至更高级别的官。想到杨伯伯的身份,党含紫有点紧张,一种农民式样的自卑压抑着她那颗不安的心。 听杨伯伯说,他的原配夫人死得很早,与她育有一子,已经成家立业,在天津工作。现在的夫人姓王,与她育有一飞男人,她很能干,是广州一码头的股东,在北京经营一家与军工有关的技术公司。 下午四点,王夫人回了,她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而杨伯伯六十好几了,他们是典型的老夫少妻。应该事先杨伯伯把党含紫的情况告诉了她,所以,她见到她们母子并没有多少惊诧。 安排生活秘书照顾她丈夫老杨,这是组织上的决定,退休前就有的事。在党含紫来之前,她家里就有生活秘书。因为不满意,她要老杨把她辞了。因为她刚好出国,老杨也要去红色旅游城市郎市公干,就缓了请生活秘书的事。所以,老杨带回来一个新生活秘书,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王夫人把提包、外套丢到沙发上,往沙发一坐,翘起二郎腿说,你身体情况怎么样? 包是紫红色almamm手提包,外套是白色貂皮大衣。党含紫一边小心翼翼地收拾东西,一边说,谢谢王姨的关心,我身体很好呢! 杨伯伯则在一旁说,她身体很健康,你看,这是她的体检证明。王夫人接过体检证明,很细心地看完,才说,老杨,你越来越进步了,懂得外人进家门前要搞体检。 这时,党含紫才明白,王夫人所说的身体情况是指搞没搞体检,有没有传染病之类的。她很感激杨伯伯事先帮她搞了一个体检证明,同时内心里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王夫人继续说,我们家的饭菜是有讲究的,老王希望湘菜,我希望粤菜,花样可多一点,但量不要多了。另外,不要随便动我们东西。哦,对了,你把身份证给我。 党含紫从自己皮夹里拿出身份证,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接过身份证,王夫人好像才看见小冬冬似的,说你还带了小孩啊,我得提醒你,你的工资是政府给,但食宿是我们提供,你带了孩子我不反对,老杨也喜欢小孩的,不过,每个月得扣50块钱伙食费,你没意见吧? 党含紫忙说,没意见,没意见,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我听您的安排。 见老婆这样啰嗦,杨伯伯很像插句话,但平时已经养成的妻管严让他不敢随便发话。老夫少妻,少妻肯定是图老夫有地位或者有金钱,现在老杨退了,没了地位,作为少妻的王夫人自己有公司,有的是钱,自然不把老夫放在眼里。杨伯伯要是把少妻得罪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因为长途跋涉,王夫人早就累了,说了这么久的话,她自然更累,便起身冲澡去了。等她冲完澡,党含紫马上去帮她洗衣服。见她进去,王夫人说,袜子、外套要分开来洗,绝对不能放在一起洗,还有,要手洗,不许用洗衣机。 党含紫诺诺答应,按她的吩咐开始洗衣服。首先洗的是里裤,看到里裤底部黄黄的东西,她一阵恶心,急忙抹上肥皂,揉成一团,一阵乱搓…… 晚上六点,准时开晚餐。党含紫把精心准备的菜端到饭桌上,湘菜两个,一个是辣椒炒土花猪肉,一个是红烧猪肝,粤菜也是两个,一个是香芋扣肉,一个是佛跳墙,还有一个小菜——红萝卜丝。 杨伯伯坐在饭桌上首,提起筷子就吃,然后赞不绝口,问含紫说,你的菜怎么炒的这么好吃? 党含紫腼腆地说,我在家里学过,做过好几年的饭菜。这话并没有掺假,跟着金破盘的三年,她确实扎扎实实地做了三年的饭菜,什么湘菜、粤菜、川菜都摆弄过。 王夫人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个位置,不置可否,一副吃牛肉像。 想到以前杨家别墅的保姆是不和主人同桌吃饭的,党含紫摆好饭菜后,便带着小冬冬离开,准备去厨房吃。 杨伯伯叫住她说,含紫,带小冬冬过来,一起吃饭,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王夫人听了,皱了皱眉头,拿过一个盘子,夹了一些菜放到里面,推到饭桌下首的一个位置,冷冷地说这是你们的,吃吧! 党含紫觉得难受,强忍着不快,从厨房里拿出她和小冬冬的饭菜,带着小冬冬过去,按指定位置坐下。小冬冬很乖,不吵不闹,很规矩得吃饭,似乎,他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 一边吃,王夫人一边教导党含紫,说作为首长的生活秘书,吃饭的规矩你要知道,一个是自己该坐在哪里,另外,不许自己夹菜,要吃什么菜,告诉我,我帮你们夹,还有,吃饭的速度要快,不许慢吞吞的。 就这样,党含紫带着小冬冬,开始了新的生活。 每次吃饭,她和小冬冬可以荣幸地和首长一家人一起吃饭。不过,每次吃饭,她们吃的菜都是王夫人用筷子夹出来,放在另外一个盘子里,她夹多少,她们母子就吃多少,决不能和他们一起夹菜吃。而且很多时候,她们母子吃的菜都是上一餐没吃饭的剩菜,老太婆是绝不容忍浪费的。每次吃饭,党含紫母子吃饭的速度很快,因为她不能和主人一样,慢慢享用。 王夫人还有一个习惯,好为人师,那就是喜欢批评教育。只要党含紫做错了一点点事,她都会把之前的旧事翻出来,至少要教导上半个小时,不分青红皂白。“你们农村人都是这样!”教导完了,她经常会用这样一句话作总结。 有时,党含紫想,这样的女人应该很压抑吧,莫非她从哪里得知:骂人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可以保持她正在衰老的容颜?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吃完晚饭,王夫人带着杨伯伯,准备出去休闲。不知为什么,杨伯伯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不想出去,想呆在家里看看书。王夫人没有强求,叮嘱几句,自顾自地出去了。 党含紫洗完碗筷,抹好桌子。陪着小冬冬玩了一会后,她倒来热水,让小冬冬泡好脚,安排他睡了。见时间还早,她就坐在厅里看电视。对于她来说,在王夫人家看电视也成了一种奢侈。如果王夫人在家,她肯定是不会允许她看的。 电视里正播《武则天秘史》,女主人公武媚娘因为李世民的死,侥幸没有殉葬,被送到了尼姑庵,忍受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见女主人公这样悲惨不幸的命运,党含紫不禁流下了眼泪。正动情的时候,杨伯伯竟然到了厅里,说在看什么啊,这么动情? 党含紫急忙站起身来,让男主人看到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却不干活会很尴尬的。她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想把电视关了,又不好那么直接。 你继续看,你继续看!杨伯伯急忙摆了摆手,示意党含紫坐下。然后,他也坐到了她的旁边,说含紫,真难为你了,我那个老婆子,脾气就是不好,没几个人能够和她相处好的。 党含紫感激地说,没事呢,王姨就是脾气躁了一点,人其实很好的呢。 杨伯伯叹了口气,说老婆子是原中央首长★★的堂妹,早年当过我的生活秘书,后来,她的丈夫死了,她的堂兄见我也是单身,就做主让我俩二婚了。唉,那时是我昏了头,见她年轻,又有一个中央首长的堂兄,就答应了这门婚事。没想到她就是一河东狮,没有一点女人的味道。 说着说着,杨伯伯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抱住党含紫,用他那恶心的臭嘴对着她的嘴一阵乱亲,还把他的臭舌头伸进了她的嘴巴。党含紫只觉得一阵恶心,不停地躲避,又是一阵大叫,最后,用尽全身气力就是一推。可是是由于年纪大了的缘故,被党含紫这么一推,杨伯伯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党含紫急忙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嘴巴。 党含紫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愿意帮助你,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除非你愿意付出。 杨伯伯似乎很平常,等党含紫出了卫生间,他没有一点难为情,而是从袋子里掏出一叠钱,塞给她说,组织上开给你的工资太低了,老婆子还克扣你的工资,这是我补偿给你的。 那叠钱估计有两千块,党含紫正想不要,突然想到王夫人的吝啬和恶毒,她居然没有拒绝,接过了那叠钞票。因为,在她的心里,有了一个想报复那个恶毒老婆子的想法!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她没有想着要急于离开杨家大院。反正他是一个老家伙,她有气力对付他的胡来! 临近年底,杨伯伯家的客人越来越多,党含紫自然越来越忙。恰在这个时候,王夫人的亲生女儿添了小生命,回娘家来断小孩的奶。于是,王夫人又请了一个保姆,只是这个新保姆是从劳动力市场找来的,可没那么好招惹,自然成了王夫人的死对头。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就极不习惯分菜吃,竟然连一口饭都没吃,就卷起铺盖走了,气得王夫人一连两天吃不下饭。 新保姆走了,事情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王夫人只得继续去请保姆。不过,这次,她没有去劳动力市场去请了,而是托人从乡下找了一个村姑,叫小红的,比含紫大些,人倒是很老实的,顺着眼,似乎没有一点脾气。 027不要怪娘狠心 王夫人安排党含紫还是搞饭菜,安排小红带小孩。过小年的那天,杨伯伯的女婿也回了,不过,他的儿子一家还没回来。 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红抱着小宝宝喂饭,小冬冬站站在一旁干巴巴地看着,眼睛瞪得很大。很显然,他眼馋了,也想吃。 党含紫急忙把他扯开,把他带到厨房,不许他出去。虽然,她很想也给小冬冬一套碗筷,让他和大小姐的孩子洋洋同时间吃,可她不敢,担心这样引来王夫人的不快。毕竟还不到两岁,小冬冬很不配合他妈妈的强扯,居然汪出了眼泪。党含紫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塞得他的口中,才止住他的眼馋。 估计洋洋快吃完了,党含紫便张罗着,准备开餐。王夫人下楼了,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脸皮拉得特长。小红注意到了,因为要喂小宝贝的饭,也就没有理会。杨伯伯也踢踏踢踏地下了楼,坐到饭桌旁,准备吃饭。 小红,怎么调羹拿这把塑料的,那把竹调羹呢?王夫人人还没坐稳,突然发问了。 小红的脸突然红了,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咽下,支支吾吾地说,那、那把竹、竹调羹被我不小心弄断了! 王夫人听了,脸马上更加阴沉,乌云密布,声音提高了八百分贝,还用筷子敲着桌子,说你是怎么搞的?不把我家的东西当东西用是吗?我家的钱不是钱吗?你们乡下人最不珍贵东西了?你想我扣你工资是不是? 小红低着头,双唇咬得紧紧地,不敢回半句嘴。通过余光,党含紫分明看到了小红的手在颤抖。 王夫人还想继续数落,她的女婿在一旁发话了,说妈,好了,算了,不就是一把调羹嘛,用得着大动肝火吗?小心伤了身体!女婿的话很管用,王夫人马上闭着嘴,几口吃完饭,出门找牌友去了。 白天去公司逛逛吆喝几声,晚上找牌友码长城,这已经成为贵妇人王夫人的一种常态生活。 第二天早上,小红连工资都没结,就告别了杨家大院。当然,她顺手带走了王夫人的那个名牌包。王夫人气得在房子里骂娘,说要报警,抓住那个小贱人。 杨伯伯说,算啦,不就是个包嘛,回头我再帮你买个更好的。快过年了,警察们也忙,顾不了这么多。再说了,要是真是因为你报案被抓了,到时候那个小保姆死缠烂打,我们也不好受。 老头子的话不无道理,王夫人只得悻悻作罢。 搞好早餐后,党含紫随便吃了一点,抱起小冬冬说,王姨,我带小冬冬上街买菜去了! 平时,党含紫买菜一般搞好家庭卫生之后才去,今天怎么去得这么早?王夫人本就不高兴,这下更气了,说卫生还没搞,你急着去买菜干什么?保姆接二连三的走,让王夫人感受到保姆也是不好惹的,她可不像也把党含紫气走,所以,口气还是没那么恶劣,但还是不好听。 党含紫笑了笑说,我顺便还有点事,想早点去,卫生我一回就搞。 在这个屋子里,王夫人从来是说一不二的,党含紫在她面前也是听了一就做一,听了二就做二,绝不会听一做二的,今天怎么啦,居然提出了不同意见,她不是想学前面两个保姆,向自己示威吗? 想到这,王夫人的气又来了,她火气冲冲地说,不行,我儿子儿媳下午回家,你得先搞卫生,再上街买菜。 听了这话,党含紫只得把小冬冬放到地板上,去卫生间拿拖把,开始搞卫生。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把杨家大院里里外外搞了一次卫生。等王夫人检查过关后,她才抱着小冬冬,匆匆出了门。 其实,除了买菜,党含紫还有一个重要的事,那就是把小冬冬寄养在托管中心。 洋洋的出现,使得小冬冬有了一个攀比的对象。可是,作为母亲,她无法给予小冬冬平等的机会,让他在杨家大院享受与洋洋一样的吃喝玩乐的权力。与其让他遭受不平等和歧视,还不如让他不生活在这样的不平等环境。 党含紫觉得,小红的辞职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可以借口把小红的事揽下来,把小冬冬寄养在托管中心。这样一来,既可以博取杨家人的好感,又可以给小冬冬换个环境。 经过比较,党含紫决定选北京城里最大的托管中心——爱信立志教育服务中心。这家托管中心在东城区,是一家把孩子教育和生活相结合的服务机构,看上去很正规。 接待的托管中心阿姨介绍说,托管中心把孩子安置在公寓里,每个班控制在16人以下,由四名不同职责的阿姨管理,所以,在这里,宝宝们更像是生活在家里而不是在寄宿……我们每天都有不同的活动,家长忙的时候跟本不用担心孩子,孩子不会孤单和不快…… 听到这样的介绍,党含紫已经动心了。每个月2880元的费用虽然偏高,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把钱交了。 交完钱后,一个阿姨把党含紫母子带到一个娱乐场所。娱乐场所里有各式各样的玩具,很多小朋友在玩。见到这个情景,小冬冬早就手舞足蹈,挣扎着要到里面去玩。 崽崽,你别急嘛!党含紫把他抱到消毒的地方,给他的小手消好毒,才放他进去。一进去,小冬冬就屁颠屁颠地玩去了。不过,他会时不时地瞅下他妈妈站的方向,确定妈妈站在那里之后,他又玩去了。 玩着玩着,小冬冬进了角色,似乎忘记了妈妈的存在,似乎也不需要妈妈的存在。趁这个机会,党含紫偷偷地溜走了。她买好菜,急匆匆赶回杨家大院,时间已经是11点钟了。 因为儿子一家要回,杨伯伯很早就从干休所里回来,王夫人也比平时下班得早。很显然,党含紫这个时候才回,让王夫人生意见了。她板着脸,朝党含紫就是几声河东狮吼,骂道,洋洋的脏衣服还没洗,饭还没做,你居然还有闲心逛大街? 她们居然都没看到小冬冬没有和我一起回来?她们居然问都不问小冬冬哪里去了?党含紫一阵心酸,没有解释,默默地把买的菜放到厨房。煮饭,洗菜,洗洋洋的脏衣物,再炒菜……因为统筹安排合理,她很快就把王夫人说的事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党含紫先抱着洋洋,给他喂饭。不过,她这样做,对于主人一家人而言,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杨伯伯一家,坐在饭桌旁,其乐融融地吃着香喷喷的饭菜,谁也不知道这个房间里少了个人。一边吃,王夫人还一边数落说,现在的保姆,以为自己是仙女,得八抬大轿去请! 兰姐说,妈,你今天又请保姆去了? 王夫人说,还不是嘛,我就不信,老娘有钱请不到保姆! 听王夫人的口吻,她又去请了保姆,但是没有请到。党含紫忙接话说,王姨,您要是放心,搞饭菜,带洋洋,家里的事我全包了,您就别去请保姆了。 让党含紫把家务事全包了,王夫人不是没有这个想法,而是早就有了。她之所以没有开口,是担心党含紫不愿意。要知道,她的身份是老杨的生活秘书,主要职责是照顾老杨的起居生活,至少带小孩自然不属其列。听党含紫主动提出来,她自然非常高兴,说你自己也要带小孩,忙得过来吗? 党含紫说,我把冬冬放到托管中心去了,可以一心一意照顾洋洋。 听到这话,王夫人她们才下意识地看了党含紫的方向,又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真没看到小冬冬呢。原来,党含紫提前出门,很晚才回,是送小冬冬去托管中心了! 王夫人露出笑脸说,老杨,这是小党自愿的,我可没把事情压给她啊! 杨伯伯说,含紫姑娘一个人做两个人事,按理来说得拿两份工资,还有,把冬冬放在托管中心也要花钱,这样吧,夫人,这个月就给含紫加1000块钱工资,你看行不行? 王夫人马上反对,说加这么多可不行,至多加600块钱。 在首都北京,请一个保姆,包吃包住,加起来一个月的费用不会低于4000块钱。现在,王夫人只愿多加600块钱,是太抠了。小冬冬放在托管中心,一个月得交2880元,自己一个月工资2200元,加上这600块钱,还少了80块钱,这个月算是白干活了。不过,想到杨伯伯有通天本事,极有可能帮自己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党含紫的心又平静下来,淡淡地一笑,说王姨,您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没任何想法呢。 下午,杨伯伯的儿子一家三口果真回了。这样一来,整个杨家就有9个人吃饭了。杨家人又很讲究,菜的花样要多,量要少,所以,每顿饭菜下来,党含紫都得付出不少气力。当然,王姨开始改变对她的看法,也是从那天晚餐开始,她第一次不给党含紫分菜了,还主动要她多夹菜吃。 虽然,党含紫只是杨伯伯的生活秘书,说白了,就是杨家大院的保姆,可她谦卑有礼,给杨家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能主动和他们交流,他们也乐意和她来往。渐渐地,党含紫对杨家后代有了一些了解。 杨伯伯的儿子杨文毕业于技术类军校,毕业后保送读军校研究生,在部队服役十年后以副师职级别转业至京城附近一市担任副市长,儿媳毛小利则在该市的房产局上班;杨伯伯的女儿杨丽读的是军校的自费生,所以毕业后没在部队服役,直接进了效益很好的工商系统,女婿叫常志坚,三十出头就是天津某银行的行长助理。听王姨说,她女婿跟的人是泰子党,只要泰子党有前途,她女婿就有前途。 这一家人,有部队高官,有政府高官,有银行高级职员,还有私人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可以说,杨家大院就是一个浓缩了小小官场,虽不说呼风唤雨,可要办什么事情,凭他们自己的能力和关系网,应该不是难事。 自从小冬冬去了托管中心,党含紫就带着小洋洋一起睡。兰姐和她老公正年轻,精力旺盛得很,晚上肯定免不了要过夫妻生活,当然乐意小洋洋和党含紫睡。 一天晚上,估计是半夜了,党含紫正睡得香,突然感到有一双冰凉的手在她的脚上莫来莫去。天啊,杨伯伯竟然跑到卧室里了,竟然趴在铺上莫她的小腿,而且在慢慢上移! 党含紫吓得不得了,可又不敢出声。洋洋的妈妈和爸爸虽然睡在同一套间的另一个卧室,但由于房间的厅很大,隔开了,他们根本听不到她房间里的声音。至于杨伯伯的儿子儿媳,他们睡在二楼,更听不到任何声响。 见杨伯伯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甚至把手伸到了大腿根部,党含紫本能地坐起身来,躲过他的凉手,用被子裹着身体,哆嗦着说,杨伯伯,你、你要干什么? 见党含紫不是很配合,杨伯伯竟然无耻地说,进来看看小洋洋和你。含紫,你很不容易的,给小冬冬交了不少钱,这一万块钱,是我补偿你的。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爱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是个好女孩,能跟你好,我做梦都想! 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头,不懂得自尊自爱,不懂得好好珍惜这个家,居然时时想着去外面找女人?不过,那个老太婆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知是出于报复心理,还是处于别的什么目的,党含紫竟然说,是吗,做你的爱人有什么好处? 杨伯伯说,过几天,我约一个贵人来,保证解决你的工作上的事。 党含紫说,那就过几天再说吧! 这句话无异于给了杨伯伯暗示,只要他解决党含紫工作的事,她会满足他的无耻的要求的。有了这句承诺,杨伯伯没有强求了,放下那个装有一万块钱的信封,出了她的卧室。 临近年底的几天,到杨家大院作客送礼的人很多,什么鱼呀肉呀鸡呀鸭呀,应有就有。党含紫从早上忙到晚上,把这些吃的东西处理好,累得腰酸背痛。吃的东西堆满了杨家大院的两个大大的冰柜,估计吃到夏天都吃不完。还有什么酒啊烟啊,其它礼品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反正杨家大院有的是地方堆放。至于杨家大院还收到其它什么不能见光的礼物,党含紫就不得而知,也无从知晓了。 过完年,正月初二之后,女儿一家回她婆家去了,儿媳一家回她娘家去了,偌大的杨家大院顿时安静了许多。可能是觉得党含紫表现很不错,为了表示嘉奖,王夫人主动提出,要她把小冬冬接回来住几天。 没想到她还会生出这样的善心!党含紫怀着感激的心里,出了杨家大院,赶往爱信立志教育服务中心。 昨晚上天气预报里说会有小雪,真没想到,这次预报很准的,天空着居然飘起了小雪。这是新年后的第一场雪,对于北京人来说,肯定是件兴奋的事,毕竟去年的整个冬天,北京是无雪的。 大街两旁的树上挂满了灯笼,两旁插满了国旗,红色中飘着白色,别有一种滋味。瑞雪丰年,白雪一片遮隐大地一切美与丑,彷佛人间大同,抑或洁白如雪让人渴望去寻找美之意境。 一些少男少女,漫步在大街上,没有用任何雨具,任凭翻飞的雪花飘散在她们身上。似乎,雪如快乐的精灵,带给她们无穷的快乐。可是啊,在党含紫的心里,确实另外一番滋味,她正在担心她的小冬冬是否穿足了衣服,是否尿湿了裤子…… 028改变命运贵人 在路上,党含紫咬着牙,花了324块钱给小冬冬买了一套鸭绒服服,还卖了一副小棉手套。到托管中心的时候,时间是十点多一点,小朋友们正在娱乐大厅里玩耍。整个托管中心的娱乐厅里,挤满了百多个小朋友,小冬冬也在其中。 见他正玩得起兴,党含紫不忍心打扰,便站在休息区等他。小冬冬疯到哪里,党含紫的视线就跟到哪里。在跟的时候,她看出小冬冬似乎有点不对劲,屁颠屁颠的同时,小冬冬的两腿很不自然地分开着,好像裤裆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冬天里,小孩子这样走路,十有八九是尿湿了裤子!党含紫急忙推门进去,走到小冬冬的面前,蹲下去伸出双臂,柔声说,宝贝,过来,让妈妈抱抱。 小冬冬似乎没有认出蹲在前面的人是谁,愣了一下,才扑进党含紫的怀里,不停地亲着她的脸。那个样子,真让党含紫感受妈妈是孩子的依靠和一切。她用右手搂着小冬冬,用左手莫了莫他的屁股。果然,小冬冬的屁股是湿的!当党含紫把这个情况告诉负责照顾的阿姨时,那个阿姨一脸的惭愧,急忙找来裤子,帮小冬冬换了。 小冬冬的裤子冷冰冰的,不知道是哪个时候尿湿的,因为冰冷,他感觉到不舒服,所有叉开大腿走路。可怜的小家伙,这里的阿姨太不负责了!党含紫真想说她们几句,但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口。 过几天,小冬冬又得回这个地方,要是把阿姨得罪了,肯定对小冬冬不好。与其制造不快,不如化解不快!她只和阿姨叮嘱了几句,然后告诉她说带小冬冬回去住两三天,然后再送回来。 这种与人为善的态度自然博取了阿姨的好感,她马上说,可以可以,小冬冬是所有小朋友中最乖的一个,下次肯定特别注意,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有了这句承诺,党含紫的心好受了许多。孩子是娘心头肉,孩子有了不好的遭遇,哪个做娘的不心疼? 正月初九,一般是政府和各个部门上班的正常日子,杨家大院的客人又渐渐增多,党含紫适时地把小冬冬送到了托管中心。那天,她特意带着小冬冬去步行街玩了。小冬冬最喜欢的游戏是坐玩具汽车,当然,他很紧张两辆玩具汽车碰撞在一起。 元宵节的前一天,王夫人跟着女儿一家去了亲家翁家,儿子一家又回了杨家大院。本来,杨伯伯也应该去了,可他说元宵节有一个贵客要来,不去了。老杨说的贵客肯定是贵客,不送个几千上万的客人那不叫贵客,王夫人自然不想丢掉这批礼物,也就让他留在家中。 等王夫人她们走了,杨伯伯告诉党含紫,说明天元宵节,有个重要客人来,你好好准备一桌饭菜,哦,对了,你那套新衣服很贴身,明天也穿上。 党含紫明白杨伯伯说的那套新衣服就是金破盘帮自己买的那套,红色鸭绒袄和黑色直筒裤。重要客人,新衣服,隐隐地,她感觉到杨伯伯有什么特殊安排,禁不住问道,杨伯伯,您说的重要客人是什么客人,我能知道吗? 杨伯伯笑了笑,说这个客人是我特意为你邀请的,你当然可以知道啊!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明天。 为我邀请的?党含紫很不解,说您帮我邀请客人,我能有什么客人? 含紫啊,杨伯伯说,你是很不错的姑娘,在伯伯这里当生活秘书,太委屈了。我一直在帮你想法子,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现在机会来了,明天这个客人可以为你解决这个问题。至于是什么客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好了,你按这份菜单去准备菜吧。 在杨伯伯家的个多月时间,党含紫看出了门道,只有那些真正尊贵的客人,杨伯伯才会设家宴招待,一般的客人他不会留他吃饭,即便吃饭,也是要王夫人带着他们去酒店吃。杨伯伯就客人的吃饭问题如此郑重其事地作出安排,在党含紫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从菜单来看,菜名基本上是湘菜,客人应该是南方人。想到明天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境遇,党含紫莫名地兴奋起来。这种兴奋一直延续到晚上,让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这种感觉,党含紫觉得陌生而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她不曾有过,熟悉是因为她曾经有过,但具体是哪个时候什么场合有过,她记不起了。 第二天早上,党含紫特意穿上了那身新衣服,还化了淡妆。上午11点的时候,党含紫正在厨房里忙,听到门铃声后,她急忙去开门。 客人居然是宁仕美!党含紫抑制不住惊喜,忙说,宁市长,是您啊! 眼前这个女人穿着得体,身材高挑,面目姣好,总体看去,可是说是个美女,但宁仕美并不认识她。毕竟是在老首长家作客,他放下副市长架子,疑惑地说,你是郎市人? 党含紫把宁仕美让进去,又递过一双布拖鞋,请他换上,说我是郎市人呢,杨伯伯说今天有贵客来,没想到是您呢! 因为没有搞清党含紫的身份,宁仕美不敢冒失,试探着说,你是杨老的什么人? 她是我干女儿!杨伯伯从楼上下来,接话说,仕美啊,你工作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啊? 宁仕美说,老首长,我最忙,也不能把您给忘了,没有您的教诲,我哪里进步得这么快。我还不知道,您哪个时候收了一个干女儿? 听杨伯伯说自己是他的干女儿,党含紫有些意外,不过,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她知道,这是杨伯伯在向宁副市长推销自己。因为不便再听,她急忙离开客厅,向厨房走去。 含紫,你等下!杨伯伯急忙叫住她,说先别忙着搞饭,过来坐会。党含紫犹豫了一下,走到沙发前,坐在杨伯伯的旁边。 等她坐好,杨伯伯才说,仕美啊,就含紫的事,我可要批评你了。她是你们市交通局原局长杨成山的儿媳妇,她的不幸遭遇你肯定听说过。她死了丈夫,又死了公公,连工作也没了,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如果评低保户,她肯定够格,所以我想帮她争取一个指标。 杨成山的死,作为主管领导的副市长,宁仕美当然知道,但他死的背后故事,他就无从知晓了。听老领导如此尖刻的批评,他有些委屈,忙解释说,老首长,这段时间我真是忙昏了头。您放心,我回郎市,马上落实您干女儿的工作。 听到这样的允诺之后,杨伯伯这才露出笑脸,说仕美同志,你别太性急了,就让她回郎市上班,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宁仕美说,那是,那是,给您干女儿安排工作,肯定不能随便。要是这次班子调整我能再往上挪一挪,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宁仕美已经是郎市的副市长,他还想调整职位,当然是想着市长一职了。见他在谈自己的职务方面的调整了,党含紫觉得这样的话题她不适宜听,急忙起身,说杨伯伯,宁市长,您们继续聊,我做饭去了。 嗯!等含紫进了厨房,杨伯伯说,你说下,是怎么回事? 宁仕美说,据可靠消息,市委闫书记会调到省会城市当副市长,论资历和影响,张紫金市长应该会担任市委书记,这样一来,市长职位就空了出来。黄省长是您的部下,我想请您在省里头推荐推荐一下。 黄省长叫黄盛利,是副省长,兼着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对于所辖市朗市的班子成员的任免来说,当然有着百分之百的决定权。如果有杨伯伯的推荐,黄副省长肯定会优先考虑的。 杨伯伯说,你的事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向黄盛利同志推荐的。 晚上,党含紫睡在房间里,可怎么也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杨伯伯终于答应落实她的工作的事了,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个老家伙居然厚颜无耻起来。因为,在睡觉前,老家伙要她把手机调到振动位置,约定半夜的时候他打她电话,去他房间。 半夜,党含紫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在闪烁,手机振动了好几次。可她没敢动,也预感着会有事情发生。果然,手机振动过后,杨伯伯莫到了她的房间门前。他推了推门,门居然没上锁,应力就开了。他一阵暗喜,莫到党含紫的铺前,说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过来啊? 他之所以要她去他的房间,是因为他的房间里有暖气,党含紫的房间里没暖气。零下几度的晚上,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面做那事,肯定不舒服。见她不吭声,杨伯伯一把抱起她,出了卧室。 天啦,他的气力,一点也不比杨成山小!党含紫不敢挣扎,如果挣扎,肯定会被杨伯伯的儿子儿媳听到,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更为紧要的是,白天杨伯伯要宁仕美落实自己的工作的事肯定会化为泡影! 杨伯伯把党含紫抱进他的卧室,放在大铺上。因为里面开了暖气,显得很舒服。躺在大铺上,党含紫居然没有动,更没有翻身起铺会自己的房间。有过性经历的杨伯伯,自然懂得铺上这个女人的心理。他压着她的身子,把她的睡裤猛地往下扯 党含紫死命地揪住,没让他把里裤脱掉。天啊,他把他自己的裤子也脱了!党含紫感觉到他把他的短裤垫在她的屁股下面,一种强烈的龌龊感让她心生愤怒,猛地起身,把他推开。 怎么,你不愿意?杨伯伯没有强求,而是冷冷地说着。听他的口吻,如果拒绝,工作的事肯定会泡汤!情急之下,党含紫急忙说,这几天我来了例假,我的肚子很痛,刚才就痛得受不了,真的受不了!说着,她主动把里裤脱下来,把放有卫生护垫的裤子给他看。 果然,卫生护垫上红红的,很显然是例假留下的东西。见是这样,杨伯伯的口气缓和了许多,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怪你,你回自己房间去吧! 毕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强迫着和有例假的女人过x生活,那还是很失面子的事,杨伯伯似乎不屑于这样去做。其实,那护垫上的红色不是例假留下的,而是党含紫倒的红墨水。 这一次算是搪塞过去了,可是,例假总有过去的时候,四五天后,杨伯伯肯定又会打自己的主意的。想到昨晚的恐怖,党含紫感到很害怕,盘算着怎么摆脱厄运,又不得罪姓杨的老家伙。 次日早上,王姨去厨房例行检查,发现篮子里的土鸡蛋了少了两个,便盘问党含紫,是不是偷吃了。党含紫故意张大嘴巴,露出牙齿上的鸡蛋黄,说我没吃,我没偷吃。 王姨说,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我和老杨肯定不会偷吃,我儿子他们肯定也不会偷吃,肯定是你偷吃了。不是你偷吃了,那你牙齿上的黄色东西怎么解释? 说完,王姨倒来一杯水,命令党含紫喝口水,把漱口水吐在碗里。党含紫很顺从地喝了口水,然后把碗中的水倒掉,再把漱口水吐在碗中。果然,漱口水里尽是鸡蛋黄。 好啊,你居然在我家里做贼!这是土鸡蛋,一块五毛一个,你偷吃了两个,十倍罚款,老杨,这个月从她的工资里扣去三十块钱。小党啊,要不是我细心,还真看不出你手脚不干净,老杨,以后你多盯着点。 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方法,当天下午,王姨就叫来师傅,在厨房等要害地方装上了摄像头,随时监控党含紫的行为。见老太婆这样,党含紫暗自高兴,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向杨伯伯诉苦。 装这么多摄像头,怎么去找党含紫偷爱?杨伯伯很反对老婆这样,想劝她撤了摄像头。 王夫人严肃地说,老杨啊,表面上我是不放心家里的东西,其实我是不放心小洋洋,要是你那个生活秘书对小洋洋不好,虐待他,怎么办啊? 老婆这样说,老杨还有什么话可说?摄像头随时开着,党含紫的一举一动都在她老婆的监控这下,杨伯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担心闹出笑话,只得主动给宁仕美去电话,催他尽快落实党含紫的工作。 四月底,宁仕美打来电话,说如果含紫妹妹愿意的话,她可以去红色革命纪念馆担任馆长助理,正科级干部,相当于副馆长。 之前在市交通局,党含紫是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可级别是副科级。现在到了纪念馆,级别是正科级,那可是升了职位,而且那个地方环境优美,是生活的好地方。 党含紫得知情况,自然兴高采烈,恨不得马上离开杨家大院,飞往那里上班。 029在晚上谈工作 儿童节的那天上午,在托管中心看完小冬冬他们的节目表演后,党含紫带着他离开了首都北京,登上了回朗市的南下列车。 13个多小时后,党含紫母子回到了朗市。时间是晚上11多钟,想到杨家别墅已不属于自己,党含紫决定住招待所。背着一个大旅行包,还要抱着已经熟睡了的小冬冬,她觉得很不轻松。 花了40块钱,母子俩在水利电力招待所睡了一晚。因为实在太累,党含紫一直在昏睡。要是不是小冬冬醒了在吵,她不知道自己要睡到第二天哪个时候。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八点二十分了。 搞好洗涮,吃完早餐,党含紫觉得精神了许多。虽然回了郎市,可小冬冬还是没亲人带。如果真能去纪念馆工作,那小冬冬只能带到乌黑镇去,不能放在城里上幼儿园。想到这,为了便于办事,党含紫只得又有小冬冬又放到托管中心。 小城市不像大首都,党含紫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托管中心。这家托管中心是面向城北中学的学生的。二三十万人口的市区,就一个公办初中,城里的乡下的,只要有关系有钱的人家的子弟,都朝城北中学送。也不知道市政府是怎么想的,就是不增加公办初中,倒愿意把城北中学扩大,分为三个校区。即便这样,三个校区还是容不下趋之若鹜的学生们,就一个初一年级,就有34个班,每个班近80人。 因为人太多,学校没地方寄宿,初一、初二的学生只能读通学。这样一来,一些托管中心就应运而生。学生晚上到托管中心睡觉,吃一餐晚饭,一个学期收3680块钱,一年就是7360块钱。 本来,托管中心不收小学生的,更不用说幼儿。见党含紫说得客气,又给150块钱每天的报酬,托管中心的阿姨才勉强答应,但只负责照看一个星期。见妈妈又把自己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小冬冬揪住妈妈的衣服,死活不放手。 党含紫又急又恼,只得把儿子的手扳开,把他塞到阿姨的手中。出了托管中心好远的地方,她还能听到儿子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她抹了抹已经湿的眼睛,在心中呐喊:儿啊,总有一天,妈妈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回到招待所,党含紫又续订了三天的房间。去纪念馆工作的消息是宁副市长提供的,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去市政府拜访宁副市长,打听一下情况。她决定,接下来的就是找宁副市长,力争在三天内把事情办好。 坐在梳妆镜前,党含紫盘算着,如果宁副市长愿意帮忙的话,我去纪念馆工作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女人,尤其是无依无靠的漂亮女人,唯一的资本就是靠漂亮的脸蛋和大腿根部。我要把官场上的权力男人当马骑,快马加鞭到达成功的彼岸。 可是,我是这样的女人吗?不是,绝对不是,我绝对不是这样的女人。是这些可恶的男人把我害成了这样,金破盘骗了我的第一次,杨成山乱了我,杨伯伯玷污了我!我要报复他们,我要报复他们!一股充满仇恨的怒火从心头燃烧起来,越来越旺,简直可以把一切焚烧。 可是,我又怎么去报复这群可恶的男人?随之而来的悲观情绪又开始占据党含紫的膛,让她无法自控,嚎啕大哭起来。 梳妆镜里的那个女人,一会儿是狰狞着脸的母夜叉,一会儿是泪眼汪汪的病西施。不,不,我不能垮下去,我得为我的小冬冬好好地活着,让他有美好的前程,有花不完的钱! 想到这,党含紫重新审视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内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起身从旅行箱里找出一套淡绿色的超短皮裙,比划了一下穿上。一下子,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青春活力的美丽女人! 下午,当穿着另类的党含紫出现在副市长办公室时,宁仕美确确实实怔了好久。 在老首长的家里,他虽然见到过这个女人,可那个时候她还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某些线条没有显露出来。而现在,浅蓝色的束身开衫**装勾勒出她的魔鬼身材,隐约可见的精致粉色丝点缀的杯更加挤兑出大的立体效果,亮晶晶的白金项链上的水滴形琥珀项链吊坠恰好落在深深的ru沟的前沿引人遐想,淡绿色超短皮裙几乎只盖住丰腴的屁股,浅紫色双高筒皮靴上是一双白修长的大腿,全身上下凹凸有致,散发出一种让成熟男人无法无法抗拒的妩媚感。 党含紫礼貌地伸出手,说宁市长,我叫党含紫,向您报到来了。 宁仕美站起身,从办公桌后欠出身子,伸出手住她的手,说是小党同志啊,欢迎欢迎! 党含紫适时地抽出手,退后几步,坐到右侧的一张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抬腿的瞬间,宁仕美分明看到了两之间的白色裤。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可其中的肉惑似有千钧之力,紧紧抓住他的眼球,不能离开。 龌龊的家伙!党含紫在心头暗骂了一句,嘴上却说,宁市长,干爹要我捎个口信,说您的事他老人家已经联系好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其实,杨伯伯根本没说,是党含紫自作主张说的,反正宁仕美渴望着这事,又无法去查实。 果然,宁仕美回过神来,坐回自己的老板椅,说谢谢含紫妹妹带给我好消息,晚餐我做东,请你在阅江楼共进晚餐,如何? 转瞬之间,宁仕美把称呼换成了含紫妹妹,让党含紫好一阵肉麻。不过,她得接受这个称呼,而且得表示出很激动的样子说,宁市长,您太客气了,含紫怎么担当得起? 哎,你怎么还不改称呼,还叫我宁市长?宁仕美瞪着涩迷迷的眼睛,瞅着党含紫说。 党含紫忙说,宁、宁大哥,那我就先谢谢了! 宁仕美咽了一下口水,说那晚上六点,我去杨家别墅接你,好吗? 党含紫犹豫了一下,说杨家别墅已经不属于我,只能以招待所为家呢。 哦!宁仕美若有所思,说我都忘了去年的事了,那你直接到阅江楼潇湘阁去,具体工作到时候再谈,好吗? 好的,不见不散!突然之间,党含紫觉得自己的角色变换了,而且变换得很自然,没有多少异样的感受。或许,这就是另外一个党含紫出现了吧!她在心中默念,喜滋滋地离开了副市长办公室。 晚上六点,党含紫准时出现在阅江楼西餐厅四楼的潇湘阁门前。她已经换了白天的那身感装束,而是换上了一条浅紫色的低束腰长裙,全然是一副淑女装扮。 见到她时,宁仕美眼睛都直了,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扑倒。深谙此道的他深知,这事不能急,急了吃不到热豆腐,得慢慢来,对付眼前这个女人切不可操之过急。他定了定神,说小妹,你看为兄选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这个房间在阅江楼四楼的正中位置,站在走廊上,既可俯瞰全城夜景,又可眺望楚江夜色。党含紫由衷地赞叹说,没想到我们的郎市夜色这么美,没想到我们的楚江夜景这么好看! 宁仕美不无得意地说,含紫妹妹,你知道这楼为什么叫阅江楼吗?我告诉你,这楼之所以取名为阅江楼,是伟大领袖毛爹爹曾经登上此楼,抒天下兴亡之感,发思古之幽情。后人为了纪念这一伟大历史事件,于是把这个楼取名为阅江楼。我们站的这个位置,正是毛爹爹当年站的位置! 宁仕美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以此自我勉励,毛爹爹站的地方,他宁大市长也可以站!党含紫当然能听出来,不过,站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人所想的是不同的。他宁大市长是那样想,而党含紫却在想她是无家可归者,得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才能生存下去啊! 是吗?党含紫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似乎看出了眼前这位美少妇的忧郁,宁仕美说,含紫妹妹,来,我们喝两杯,消遣一下。说完,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掌。几个身着红妆的姑娘马上应声进来,轮番上菜。 不一会儿,不大不小的桌子上就摆满了菜,而且是一些好菜,什么鳜鱼啦,鱼翅啦,等等。一个服务小姐提起茅台酒瓶,姿态优雅地斟满两杯酒,然后退后一步,站在一旁,随时准备服务。 有外人站在一旁,怎么开展工作?宁仕美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等服务小姐出门,他脸带笑意地说,含紫妹妹,来,做哥哥的第一次和你喝酒,先敬你一指,我全干了。说完,他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全干了。瞧其轻松样子,好像他喝的根本不是白酒,而是白开水。 在党含紫的记忆中,第一次在杨成山家做客,她喝了半杯酒,其它情况下基本上是滴酒不沾,哪敢喝一指头量的酒!她把头摇成拨浪鼓,说宁大哥,我真不会喝酒! 宁仕美放下酒杯,脸就是一沉,说含紫妹妹,哥哥第一次敬你酒,你就不喝,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当哥的啊?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让党含紫无法拒绝,只得皱着眉头,狠着心喝了一指头的酒。 见她喝了,宁仕美不急不慢地击着掌,说含紫妹妹,一见你喝酒的样子,就让人想起电视里贵妃醉酒的美态,让人怜惜不已啊!来来来,吃菜,吃菜。说完,他从盘子里夹了一些菜放在她面前的碗里。 这情景,怎么和第一次在杨成山家作客吃晚饭的情景如出一辙?当然,这个时候的党含紫已经不是昔日的闺秀了,而是一个经历过好几个男人的美少妇,懂得如何抓取男人的心。她适时地举起酒杯,说宁大哥,做妹妹的也敬您一指头,好吗? 见党含紫主动敬自己的酒,宁仕美兴奋起来,马上响应说,要得,要得,老规矩,你一指头,我一整杯。等她很美态地喝了一指头,他又是一仰头,把杯中就喝了个光。 喝完之后,宁仕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东西,放到餐桌上,推到党含紫面前,笑眯眯地说含紫妹妹,你看下,这是什么? 这是一份房屋产权证,上面的名字骇然是党含紫!党含紫见了,惊呼着说,宁、宁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宁仕美笑了笑,说你是你公公杨成山的遗产,你丈夫死了,你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上面的名字当然是你的啦! 党含紫还是不敢相信,说警察不是说房子面积超大,涉嫌贪污,得没收吗?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先哲早有理论,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你不明白吗?宁仕美不无得意地说,还有,当初没收你的13万块钱已经调查清楚,这部分钱是你公公杨成山的工资所得,属于合法收入,也应退给你!说完,他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塞进党含紫脖子下面的乳沟。 党含紫似乎忘了羞涩,从乳沟里取出支票,很小心地把它和房屋产权证并列放在一块。她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两样东西,嘴巴蠕动着,有些手足无措。 宁仕美举起已经斟满了茅台美酒的酒杯,笑地说含紫妹妹,我让你居有定所,钱归原主,你不想表示表示一下? 有了杨家别墅的所有权,有了这13万块钱,小冬冬就有地方住了,就可以上学了!党含紫抑制不住激动,举起酒杯,说谢谢宁大哥对我的关心!说完,她是一饮而尽。 虽然,两样东西党含紫都想,可还不是最想的,因为今晚赴约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落实工作的事。似乎宁仕美并不急着说这事,她也就不要主动去提,毕竟人家已经做了两件好事,每件好事都值得她好好感谢。 一直到酒会结束,宁仕美并没有说工作的事,当然,他也没有太过分的行为。党含紫琢磨着,心想人家毕竟是堂堂的副市长,不会失态的,更不会有什么遭人唾弃的行为。 签好单后,宁仕美站起身来,夹着公文包,踉跄着向门口走去。 宁大哥,小心!党含紫急忙跟上去,适时地伸出手臂,扶着东倒西歪的宁副市长。宁仕美很自然地把手伸出去,搭在她的肩膀上,扶着她出了阅江楼。 从宁仕美口中喷出的酒气和踉跄的脚步来看,他是喝醉了;可是,从他下楼梯直奔自己的专车和掏出钥匙开锁的娴熟情况来看,他根本没醉。不管怎样,反正,党含紫跟着上了小车,坐在副驾驶位。出于关心,她觉得,让一个醉酒的人开车,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见宁副市长把钥匙插在了油门处,党含紫急忙提醒说,宁大哥,您喝多了,我到酒店找一个临时副驾来开,好吗? 宁仕美大手一挥,直着舌头说,我没醉,你放心,绝对保证你的安全。说着,他已经点火,启动了小车,缓缓驶进了主街道。确实,他的小车依然开得很稳当,不快不慢,绝对不像是醉驾。 因为酒的作用,党含紫的脸色面若桃红,双唇红润,还有那脖子下的沟壑,散发出肉惑。刚摄入的大量酒精和男人的本性开始发生化学反应,宁仕美感觉到自己的大腿根部居然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一股邪恶的肉望从他的心头涌起,他把方向盘一打,让小车朝郊外驶去。 党含紫觉得有点不对,忙说,宁大哥,您这是去哪儿? 宁仕美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你不想谈谈你工作上的事? 原来,他是想借这个机会谈工作!党含紫一阵高兴,关切地说,宁大哥,您喝了酒,我担心你的身体,找个茶座,我们一边品茶一边谈工作,好吗? 你不觉得在车里谈工作更惬意吗?宁仕美说着,拧开了音响开关,调出轻音乐。随着一阵优美而又舒缓的旋律,小车里充满了温馨与缠缠。不知哪个时候,宁仕美已经把车玻璃关闭,放出了冷气。 适宜的温度,优美的旋律,又没人干扰,小车里确实有独特的气氛。党含紫没有出声,以沉默表示许可。 没有多久,小车飞速出了城区,速度开始放慢。在一弯道,宁仕美没有继续驶往前方,而是把小车开到了弯道处的一块草坪里,干脆熄了火。小车里的灯光灭了,冷气依然吹着,轻音乐依然播放。隐隐的,党含紫有一丝不安。 含紫妹妹,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可以让你上班!宁仕美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党含紫的手,开始摩挲。党含紫想挣脱出手,可是,明天可以上班的承诺太有肉惑了。她稍微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挣脱出手。 鱼儿上钩了!宁仕美一阵暗喜,把她的手一拉,硬让她侧着躺倒在自己的大腿上。 030一个男人的电话 一路上,宁仕美专心致志地开车,再也没有任何过分的言行。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一手喔住方向盘,一手掏出烟,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后,瞅了瞅旁边的党含紫,说含紫妹妹,你的味道很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明天你就可以去红色纪念馆上班,确定的职位是正科级馆长助理,相当于副馆长。不过,为了避嫌,我建议你不要去做具体事,我和馆长朱世博同志说声,工资照发。 看样子,对那些色胆包天的男人,就是要下狠手下狠口!听到这个答案,党含紫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第二天上午,在市组织部一科的刘干事陪同下,党含紫去了红色纪念馆。因为是宁副市长安排来的人,馆长杨世博同志自然不敢怠慢,很客气地进行招待,并且在故里农家乐请她和刘干事吃了中饭。 吃完中饭,接了馆长递来的小红包,刘干事的护送任务算是完成,接下来的事就和他无关了。 等刘干事走了,刘馆长才和党含紫进行正式的亲切交谈。刘馆长四十出头,照理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可他头已经秃了,背也了,站在街上,风都能把他吹倒。这样干巴巴的男人,女人就别指望他身上还有好多做男人的雅趣和激情。 本来宁副市长事先已经通了电话,要求刘干事只需落实党含紫的待遇,其它可以不谈,最好不安排她的具体工作,免得引来闲言碎语。不用多想,刘干事能够判断出宁副市长和眼前这位美少妇之间的关系。作为宁副市长一手提拔的干部,刘干事自然会言听计从,要他怎么做就怎么做。 就这样,党含紫到纪念馆报到之后,就不用去那里上班,只需去那里领工资。其实,领工资也不须去那里,因为每到月底,纪念馆会把她的那份工资打到她的账上。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如果没有特别通知,她就无需再去纪念馆了。 有了一份正式工作,能够领到一份工资,表明生活开始稳定。党含紫把小冬冬接出托管中心,决定把他放到市中心幼儿园去,每天自己接送。 早上七点半送小冬冬去幼儿园,下午四点半接小冬冬回家,当中的时间就无事可干。特别是晚上,等小冬冬睡了之后,偌大的杨家别墅就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动静。 有个时候,党含紫真觉得寂寞难耐,想找个人说说话。甚至,她还渴望宁仕美能够主动打电话来,和她聊上几句。当然,那次车中的骚扰之后,宁仕美从来没有打电话来,好像忘了她似的。好几次,党含紫提起了话筒,想给宁副市长去个电话,表示自己的谢意,可心中的担心让她无法拨通号码,最终还是放弃了。 母亲她们去了广州,从不来电话,单位的人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从不来电话,周围的邻居就更不用说了,更不会来电话。有时,党含紫觉得,整个世界上的人好像忘了还有个叫党含紫的人存在。没想到,正在她渴望有人念起她的时候,她真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六月中旬的一个上午,一个男人拨通了党含紫的手机,男人的声音沙哑却有几分深沉。党含紫有些激动,毕竟,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听男人电话的经历了。 可今天男人的电话意外的光顾了她,她的耳膜在最初被男人的声音所亲近的当儿,浑身的感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幸福”。是的,没人念起的时候有人念起,这就是幸福,党含紫毫不怀疑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 只是党含紫听不出电话里的男人是谁,她不知道男人电话里的声音和平时有所不同。不过,她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有一个男人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抓紧手机,生怕它从手中飞走一样,对着手机柔声说着,我是党含紫,请问你是? 手机那头说,大美女,你猜猜,能猜出我是谁吗? 党含紫认真地猜,一连想了好几个有可能打电话给她的男人,就连宁仕美、杨世博的名字也猜了,但都被他一一否定。她满脸难堪,用一种愧疚的声音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一时听不出你是谁。 手机那头的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说大美女,这不能怪你,我这是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停顿了一会,接着男人又说,还记得你帮过一对夫妇吗?还记得曾经有个人送你去医院吗? 原来是宁凤鸣!党含紫一下子记起来了,脸上满是灿烂。 宁凤鸣在手机那头继续说道,我去年离开镇政府,进了红色纪念馆,担任副馆长。 党含紫说,祝贺你升了职务! 宁凤鸣不无得意地抱怨,说什么升了职务,还不是和你一样,平起平坐。要不是我翻工资表,我还不知道你也进了纪念馆,而且是馆长助理呢。 因为这件事极少人知道,还牵扯宁仕美和自己之间的肮脏交易,党含紫不好明说,只得支吾着,说我在交通局呆不下了,组织上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就把我丢到了纪念馆,因为我不懂业务,暂时要我闲着。 你不懂业务?笑话,你那么能干,即使不懂业务,干上几天,肯定娴熟自如。宁凤鸣不知内情,以为党含紫谦虚,说笑话。 听到宁凤鸣的表扬,党含紫居然像小学生一样,觉得很开心。 突然,宁凤鸣话锋一转,说宁助理,馆里有个接待,我就一个人,想邀请你参加,你在哪里,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说这话时,宁凤鸣的语气很急切,甚至带有几分命令式的口吻,同时还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嗯!党含紫居然没有犹豫,很直快地答应了,说我在家里,你到别墅群入口处等我吧。 党含紫急忙走到梳妆台前,化了一个淡妆,又特意换上了那身淡蓝色的裙子。白色和淡蓝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不过,因为上次宁仕美的事,她再也不喜欢白色了,一心一意喜欢淡蓝色。 等她赶到别墅群大门口时,宁凤鸣已经在等。他站在一辆崭新的黑色东风雪铁龙前,穿着竖条浅白色衬衣,打着红色领带,黑色西裤,显得风倜傥,很有风度。见到她后,他很优雅地挥了挥手,招呼她过去。 像见到老熟人一样,党含紫朝他笑了笑,很自然地过去,拉开副驾驶门,拎着挎包坐了上去。很快,宁凤鸣发动小车,驶往市区中心,在美丽人生大酒店前停下。一个保安马上过来,引导车主把小车停到停车位置。 拎着挎包,下了车,跟着宁凤鸣,党含紫进了大酒店二楼一房间。宁凤鸣所说的客人其实是他的铁杆同学,早就在房间里等,见他来了,都很热情地招呼起来,还不时地瞟了瞟一旁的女人党含紫。 宁凤鸣主动介绍说,来来来,老同学们,我来介绍一下啊!说话时,他一把把党含紫拉到他身旁,摁着她坐下。这是我单位最优秀的最有前途的女领导,我的好老妹! 听宁凤鸣这么介绍,党含紫居然沾沾自喜,觉得很舒服呢。也是的,作为女同志,能够得到男领导的夸奖,不高兴才是怪事。 酒宴很快就开始了,宁副馆长的那些同学很给面子,频频和党含紫推杯换盏,还不时说上几句让女孩子一听就高兴的恭维话。喝了两杯后,党含紫不胜酒力,推辞说不能再喝了,等下还有事情要办。她说的事情其实是去幼儿园接小冬冬,不知为什么,她没说出来,只说有事。 宁副馆长的那帮同学哪里肯依,说才喝两杯就不喝了,那不成,至少得喝十大杯。你真喝醉了,我们的馆长大哥肯定会亲自送你回家的。具体什么事,告诉馆长大哥,他肯定帮你办好。 这话劝酒辞说得有点昧,不过并不过分。 见他们劝酒太厉害,宁凤鸣很照顾党含紫,马上来了个英雄救美,端起她的酒杯,说我替她喝了,咋样?女同志嘛,喝多了伤身体,不要难为她! 看看,多好的馆长大哥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宁副馆长的一帮子同学马上起哄。因为有气氛,他们这样起哄倒也不显得过火,反而带给酒会热闹气息。 喝到一定时候,党含紫说她有事,得失陪了。宁凤鸣起身,说要开车亲自把她送到杨家别墅。 想到他不离开酒席,他的那帮同学肯定会继续灌他的酒直到他大醉,党含紫就没有表示反对,让他开车送到了杨家别墅门前。不过,她没邀请他进去坐。女孩子的矜持让她刻意克制自己,不表现出半点非淑女的地方。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宁凤鸣打来电话,说党助理,昨天没事吧?你和我的那帮子同学喝了那么多酒,真怕你身体受不了啊! 听到这样的关切话语,党含紫心中涌出阵阵暖意。不过,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内心的感受,只淡淡地说道,谢谢宁馆长的关心,我还好呢! 宁凤鸣说,我这些同学也太不讲究了,一个比一个能喝能劝酒,喝起来就没完,那天幸亏你帮我陪着他们吃饭,要是没你在场,他们非得把我整趴地不可! 党含紫说,其实你哪些同学好的,看出来了,你在他们中间有威信的。 咳……这事就这样了,我要是毕业后蹬三轮车,他们对我就不会这样了。人啊,都势利眼,我要是还在镇政府里当小秘书,他们也不会搭理我!还老同学,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哦,对了,今晚你没什么事吧,我想约几个朋友出去聚一聚,你陪我去吧!明天是周末,反正不用上班,吃完饭后再去舞厅跳个舞,放松放松一下。 说完,宁凤鸣停住话头,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吻,似乎没有半点强迫的意味。 031你应贡献青春 他的话很实在,没拿我当外人,有啥说啥!党含紫不免暗自有点欢喜,说行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好久没出去玩了!她当即高兴地答应下来,没有半点犹豫。其实,她不是好久没出去玩了,是和小雷结婚后就没出去玩过,彻彻底底的一个宅女。 如果晚上去玩,小冬冬就没人照顾。所以,党含紫特意提前去了幼儿园,和他的阿姨老师商量好,请她照顾一个晚上。小朋友的父母有事,不能及时接送,请老师照顾的情况还是有。很快,她就把小冬冬的事情安排好了。 当天晚上,党含紫换上一身淡蓝色连衣裙,准时赴约。这次宁凤鸣请客的地方不是美丽人生西餐厅,而是全市档次最高的宾馆阅江楼。 宁仕美是副市长,主管全市的交通、税务、城建等工作,自然有权有势,去阅江楼那样的高档地方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宁凤鸣不过是清水衙门纪念馆的副馆长,又不生财,更无权势,怎么敢去那样的地方消费? 到达目的地之后,党含紫首先生出了这样的疑问,很不理解。这个问题她不会当面去问宁凤鸣,宁凤鸣也不可能主动解答。一直到后来,党含紫了解纪念馆的财政收支情况后,才恍然大悟。原来,纪念馆是国家财政支付单位,每年从中央到地方财政,会有好几千万的资金拨到纪念馆账上,供其稿建设、搞招待等。宁凤鸣作为主管财务工作的副馆长,自然也是财大气粗,牛皮得很。 潇湘阁里已经有五个人围坐桌子旁,正在搓转转麻将。这种玩法,在郎市很流行,就是五个人以上,四个人玩,一个人在旁边等,谁和了牌谁下,等在一旁的人替代继续玩。见宁凤鸣和党含紫进去,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招呼她俩上。 看样子,这几个人的身份至少和宁凤鸣的身份差不多。吃饭的时候,宁凤鸣进行了介绍。不过这次,宁凤鸣不是向他的朋友们介绍党含紫,而是向党含紫悄声介绍他的那几个朋友。听宁副馆长的介绍,玩麻将的领导们的级别都是各部门的副职,或是文化局的谢副局长,或是教育局的潘副局长,或是电视台的唐副台长…… 点到某某领导时,党含紫脸露微笑,朝对方点了点头,内心却尽是咯噔。要知道,这些领导,在他们自己的单位,都是些呼风唤雨的人物,哪像她虽是馆长助理,却不负责任何具体事。 好在领导们都很热情也很随和,有的还主动伸出手,和党含紫握手。介绍完了,接下来就是正事——喝酒吃饭。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宁凤鸣低着头凑到党含紫的耳旁说,你就没想过要做点具体事? 党含紫没听明白,说什么具体事啊? 宁凤鸣说,再过两个月,就是伟人诞辰百周年的庆典活动,你作为馆长助理,理应出来做点事,为庆典活动贡献你的青春。 来之前,宁副市长就叮嘱过自己,只领工资,不做具体事,免得招惹是非。党含紫听明白了,忙支吾着说,我什么都不懂,哪里干得了事情? 宁凤鸣说,庆典活动的具体方案已经定了,上头要求我们纪念馆联系郎市几个大的部门,出几个节目。今晚上邀请他们出来,就是商量这个事的。纪念馆自己的节目我初步设想演红色歌剧《白毛女》,到时候你可以来帮帮忙嘛! 没想到宁凤鸣邀自己出来,还有这样的用意!党含紫涌出感激,说谢谢你的好意,要是方便的话,我很乐意呢。 见他们两个在窃窃私语,文化局的谢副局长开玩笑说,宁馆长,戏还没开始,你们两个倒是入戏了。这样的玩笑在酒桌上太正常了,其他领导听了,就是一笑,一点也不觉得别扭。 党含紫听了,脸就是一热,急忙坐正身子,低着头数饭粒。 酒宴过后,接下来的活动就是找个歌厅去吼。一行人坐着各自的专车,去了大唐飞歌。大唐飞歌在创业路,是一个很气派的歌厅,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在楼上闪烁的四个招牌大字。 进了歌厅,党含紫马上感受到了鼎级歌厅带给人的一种爽受。 客人们一进歌厅,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过来,招呼说,谢局、潘局、宁馆长、唐台长,你们今天怎么有这么高的兴致,居然结伴逛到我的这个小店来了? 潘副局长说,平姐,你这个店是小店,那咱们郎市就没大店子了! 说着笑着,大伙到了歌厅的大堂。接下来便是唱歌了,服务小姐把话筒第一个给了宁凤鸣。宁凤鸣推辞不过,只得接过话筒,站起身来,对着大屏幕,开始讲话了,说今天咱哥们小聚,我的同事我的好妹妹也融入进来了,我特别高兴,今天能有机会给大家展现歌喉,多亏大家给我面子!接下来,我要为在座的朋友们,特别是我的好老妹献上一首歌曲——《狼爱上羊》。 听着这番不很正统又带醉意的话,大伙马上报以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因为喝了些酒,党含紫感觉自己也喜欢这种氛围,自然听不出这番话还有什么其它意蕴,完全沉醉到了宁副馆长的那句“特别是我的好老妹”的话中了。 一曲完了,掌声响起来!别管跑调不跑调,反正在歌厅啥人都敢唱,特别是领导级别的人物,唱得再差大家也得鼓掌叫好! 歌在一首一首地唱,舞在一曲一曲地跳。本来就喜欢歌舞的党含紫,完全沉浸在热闹气氛之中。最后一曲,是宁凤鸣带她跳的。别看他个子不高,可跳起舞来,动作还是蛮灵活的。即便舞厅里舞者跳的是新潮舞蹈三步踩,他也不含糊,跳得像模像样。 今天没喝多吧?玩得高兴吗?宁副馆长一边带着党含紫,一边说。 党含紫很兴奋地说,没喝多呢,很好的,玩得很开心!说真的,这是实话,她好久没这样玩得开心了。自从结婚以后,她就生活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世界,不知道幸福快乐是什么滋味。名利、金钱,这不是生活的全部;浪漫、关心、爱,才是生活的真正意义!今晚,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意义。 宁凤鸣的建议给了党含紫很大的激情,闲着实在太无聊了,她真有出去做事的渴望。可是,在去纪念馆任职之前,宁仕美已经叮嘱过,只许拿工资不许去上班。如果要去做事,她得先征求宁副市长的意见。 星期一上午,把小冬冬送到幼儿园后,党含紫打的去了市政大楼,想当面向宁副市长表明她想去做事的想法,哪怕是打杂,她也愿意。 在进市政大楼路口的地方,的士就停了下来。党含紫埋怨说,六月的太阳已经很毒了,还有一段路程,怎么走啊?司机解释说的士不允许进市政大楼附近,得提前下去。 党含紫只得付了七块钱,下了的士,把提包举在头上,免得太阳把脸部晒黑了。正赶路的时候,她听到后面传来几声喇叭声,急忙闪到路旁。一辆紫色小车从她身旁闪过,差点把她刮倒。 你死你死吧!看到小车的车牌号码是74748,党含紫不禁骂了一句。 小车往左拐,上了坡道,停在市政大楼大厅门前。一个披着一头乌发身着红色束身短裙的女孩从小车上下来,拎着红色曼奴名包,踩着碎步,进了市政大楼大厅。那样子,真有女明星风范! 她不是星光女孩刘姝婷吗?跟在后面的党含紫发出一声惊呼,急忙停住了脚步。估计刘姝婷进了电梯,党含紫才上了坡道,走到大厅门前,等了一会才进去。 因为不知道宁仕美的办公室在那里,党含紫先去大厅中央的办公室示意图仔细看了一下。弄清楚副市长办公室在七楼后,她进了大厅二号电梯入口处,摁亮了数字7。 电梯按指令在七楼停下,党含紫出了电梯,开始找宁副市长的办公室。可一路过去,有五间挂着副市长牌子的办公室,她不知道宁副市长是哪间,总不至于每间都去敲门吧! 恰好一个中年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党含紫急忙过去,说借问一声,宁副市长的办公室是哪间? 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本插有签字笔的笔记本,听到问话声,他看了一眼党含紫,说从电梯数过去的第二间,不过,他现在在开会。说完,他进了安全通道,下楼去了。看样子,他也是去开会。能够组织副市长开会的领导,不是市长就是书记。 党含紫原来在市交通局当过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只知道星期一开会往往是局党委会,参加的人员是局党委班子成员,有个时候,她也参加。既然在开会,就只能等了! 站着在这个地方等,人来人往的,让人看着还是很不习惯。于是,党含紫朝走廊西头走去。因为那边有一个窗户,可以看窗外的风景,只是窗户下放有两个盆景,不是很好站人。 市政大楼有八层,站在七层,应该也算高了吧!党含紫从盆景下侧身过去,趴到窗台上,开始眺望。放眼过去,整个朗市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没想到郎市这么小,疏疏落落的几栋高楼,根本没多少都市气息!那栋最高楼应该是市邮政大楼,那是闫书记前任留下的形象工程,建成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使用过,只是因为地处繁华地段,一楼出租给做手机生意的人在用,其它楼层就闲置了。 唉,多可惜的一座高楼!党含紫深深地感叹了一句,为资金的浪费感到可惜。这些当官的,为什么不多为老百姓想想啊,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当一回事,想建什么就建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从不想科不科学合不合理。 看了一会,想了一会,党含紫觉得没趣,正准备离开窗户。忽然,她听到一种异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自从嫁给小雷后,她的耳朵就练得特别灵敏,所以听得清清楚楚——那种异样的声音绝对是女人做那事时发出的声音! 032市长设的酒局 透过窗户,在左侧的一扇玻璃后面,党含紫看到…… 原来,宁仕美没有去开会,而是乘机和刘姝婷干媾合之事。没想到刘姝婷成了宁仕美的地下爱人!猛地,党含紫哆嗦了一下,终于明白星光女孩为什么从乡下调入城里,又取而代之,当上了市交通局会计核算中心主任。 过了一会,宁仕美的脸部开始扭曲了,手也忍不住按住了刘姝婷的头。然后,党含紫看到刘姝婷的头部开始起伏,渐渐地,起伏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随后,党含紫看到宁仕美的脸更加扭曲紧张,一下子又释然了。她知道,他的下面也释然了。 果然,刘姝婷从宁仕美的大腿上起身,穿上裤。接下来,两个人清理好战场,面对面地开始说话。 因为担心发现,党含紫急忙离开窗户,还把盆景推动一下,堵住窗户,免得别人也站过去,发现他们的丑行。她已经没兴致找宁仕美了,即便找了,等待她的肯定也是否定答案。除非,自己也像刘姝婷一样,好好付出!可是,一想到交易的龌龊,党含紫就失去了约宁副市长的勇气。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就在党含紫失去希望的时候,宁凤鸣打来电话,邀请她马上去阅江楼潇湘阁参加一个饭局,说与上次提到的伟人庆典活动有关。 这件事正是党含紫的心事,自然而然,她没有拒绝,当即去了阅江楼潇湘阁。潇湘阁里除了宁凤鸣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这个男的党含紫认识,是市交通局新任局长周友亮。 寒暄之后,宁凤鸣说,宁市长还没来,我们先斗一会地主耍耍。 原来,他们宴请的客人是宁仕美!党含紫渴望着又担心着,心不在焉地和他们斗着地主,好几次忘了莫牌。 从宁凤鸣安排的饭局来看,党含紫似乎与宁副市长有些暖昧。想到以前对她不好,周友亮想改善一下关系,免得她在宁副市长的耳旁吹枕边风。于是,他开玩笑说,党助理,是不是想宁市长了? 党含紫听了,杏眼一瞪,说周局长,请放尊重点! 党含紫不是市交通局的职工,犯不着害怕周友亮,所以说起话来没有分寸。但毕竟也是自己邀请来的客人,伤了面子不好,宁凤鸣急忙打圆场,说今天我邀请你们来,不是斗嘴的,而是斗酒的,等下宁市长来了,可得好好敬他几杯。 正说话中,宁仕美推门进来,说还没开始,就想着敬我酒,是不是想把我灌醉啊! 宁凤鸣他们急忙起身,把宁副市长让到特为为他留着那个最尊贵的座位——上首。 宁仕美看到了党含紫,愣了一下,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说宁副馆长,这位大美女是谁啊? 宁凤鸣急忙介绍,说她叫党含紫,本是周局长的得力干将,担任市交通局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因为业绩突出,后来借调到了我们纪念馆,担任馆长助理。 哦,是吗!宁仕美坐到上首,说小党同志,年纪轻轻的,就担任了正科级职务,前途无量啊!看样子,我得好好祝贺你。 见宁仕美装作不认识自己,党含紫只得也装作不认识他,说谢谢宁市长的夸奖,我会好好努力的。 很快,好酒好菜到了桌上。宁仕美举起酒杯,说小党同志,你说要好好努力,那就从喝酒开始,来,祝贺你!我喝一杯,你喝一指。说完,他把酒杯一送,把杯中的酒送进了口中,咽了下去。 酒是国酒极品茅台,有52°,很烈的。宁市长敬酒,党含紫没有理由不喝,只得皱着眉头,喝了一指。 酒过一轮,宁凤鸣说,宁市长,您要汇报下庆典活动的筹备,今天,我就借这个机会,向您汇报一下。所有动作,都在按您的规定在做,整个歌剧的筹备,就剩一个艺术总监没定了,我列了三个候选人,等您钦定。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恭恭敬敬地递给宁副市长。 宁副市长看都没看,说宁大馆长,你要找的艺术总监不是已经有了嘛! 宁凤鸣没听明白,诧异地说,我哪有啊,得等您批示呢! 宁副市长夹了一块回锅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你要找的艺术总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么还说没有呢? 宁凤鸣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宁副市长钦定的人就是党含紫。本来,他邀请党含紫来,一是因为她是馆长助理,可以名正言顺请她陪酒;一是因为她干点事,可以借这个机会,求得宁副市长的首肯。没想到宁副市长不但同意,而且给她艺术总监的职位。这可出乎宁凤鸣的意外,他张着眼睛,怔了好久,才说,党助理,你还不敬宁市长的酒! 党含紫也听明白了,激动地站起身,举起酒杯,说谢谢宁市长提供锻炼机会,我敬您一口,不,敬您一杯。不等宁仕美表示,她真的把杯中的酒全喝了。 周友亮察言观色,更看出宁副市长对党含紫是爱有加,适时地给党含紫的酒杯斟满酒,说党助理,宁市长给你这样好的机会,你敬一杯不行,得敬他两杯,才能表示出诚意。 宁仕美似乎并不反对这样的提议,把杯中的酒一口干了,又把空酒杯放在桌上,任由周友亮把酒倒满。 见党含紫在犹豫,周友亮朝宁凤鸣使了个眼色,站起身,端着酒杯说党助理,为了表示诚意,我和宁馆长扎鸟,陪你一起再敬宁市长一杯。听到提议,宁凤鸣马上响应,也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这下,党含紫没办法了,只得端起酒杯,但没有表态喝不喝。要知道,两杯烈酒下去,她肯定会醉的! 见党含紫如此爽快,宁仕美也站起身来,说小党同志,你这样有才华,我建议你除了当舞台总监之外,还可以在歌剧中选一个角色演一演。演谁好呢?我看啦,就演女主角白毛女——喜儿! 来,为未来的女明星干杯!周友亮、宁凤鸣适时地一旁帮衬,造喝酒的气氛。 要知道,歌剧《白毛女》是在伟人诞辰百周年的庆典活动上的压轴节目,到时候肯定有很多省市主要领导甚至中央领导都会去看的,当歌剧的艺术总监,演歌剧的女主角喜儿,这是何等荣耀的事! 再说了,即使喝多了,宁凤鸣也不会不管我的。只要把这杯酒喝下,这事就敲定了!党含紫狠了狠心,说谢谢宁市长的培养,今天我党含紫豁出去了,就是马上醉倒,也要把这杯酒喝了。说完,她皱起眉头,又把第二杯白酒喝了。 见她喝了,宁凤鸣、周友亮也把酒喝了,最后喝光酒的是宁副市长。 有了一杯,就有第二杯,有了第二杯,就会有第三杯……这些酒中高手杯里好汉哪会罢休,想着名目变着法子,相互敬酒喝酒,自然而然,党含紫或多或少又喝了一些。具体喝了多少杯,党含紫不记得,他们也不记得,反正桌上已经有四个空国酒茅台的酒瓶子。 酒宴快结束的时候,党含紫觉得心里很难受,实在撑不住了,便向宁副市长他们打招呼,准备回家休息。然后,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 宁仕美急忙过去,说小党同志,我送你回去吧! 想到阅江楼距离杨家别墅有好几里路,这个样子打的回去会搞不清方向,喝得醉醺醺的,要是遇上熟人,太影响形象了,党含紫也就忘了上领导的车不喝酒喝酒不上领导的车的誓言,点头表示同意。 凤鸣,你来扶一把!宁仕美回头招呼宁凤鸣,要他帮下忙。宁凤鸣急忙起身,过去搀着党含紫,把她送下了楼,又扶着她上了宁副市长的小车。 刚坐下,党含紫马上想起宁仕美那天晚上的龌龊,就是一跳,说我、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她的话已经语无伦次,显然是醉了。 宁凤鸣忙说,党助理,我也坐上车,送你回家,好吗? 酒醉心里明,虽然喝多了,党含紫还是清醒的,听到宁凤鸣的话,心里涌出一股暖流,踏实了许多,不再强着要下车了。 小车动了,不过,并不是向杨家别墅方向开,而是朝市政大楼开。因为喝多了,党含紫已经辨不清方向,而且,她听到宁副市长接了个电话,说有人在办公室等他签字。党含紫心想,即使去市政大楼,宁副市长签了字后,还是会送她回杨家别墅的,反正有宁凤鸣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到了市政大楼,宁仕美邀请宁凤鸣和党含紫上自己办公室坐坐,喝杯茶。 见宁凤鸣答应了,党含紫也跟着下了车。宁副市长走在前面,宁凤鸣搀着党含紫走在后面。好在是电梯,不用爬楼,要不然党含紫还真上不了楼。 到了副市长办公室,宁仕美在办事,党含紫便和宁凤鸣坐在一旁聊天。聊着聊着,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糊,便靠着沙发。坐了几分钟,宁凤鸣自顾自地离开了,留下党含紫一个人。 这时,那个在电话里约宁副市长签字的人到了,居然是金破盘。 金破盘看了看坐在沙发椅上的党含紫,很是惊讶,说含紫,你哪个时候回的?怎么在这里啊? 党含紫睁着迷糊的眼睛,很费力地说,是、是干爹啊,我、我回来还、还不久呢。我、我在等宁、宁大哥,等下他送我回家! 听到这样的话,看到她面若桃红的脸,金破盘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说,你休息,你休息,我找宁市长签字去了。 很快,金破盘办好了事情,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已经睡着了的党含紫,停了一下,终究没有叫醒她,出了副市长办公室。 宁仕美毕竟也喝了很多酒,觉得脑袋有点发胀,便晃了晃头,伸了几个懒腰。一抬头,瞥见了坐在一旁的睡美人,他不禁直了眼睛。 睡美人闭着双眸,安静地靠着沙发坐着,凹凸有致的凶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低凶衣偏偏有层薄纱,挡住了里面玲珑的白,更透出无穷的肉惑。一股肉望从宁仕美的丹田冒出,直冲他的裆部。他马上起身离开办公桌,快速走到门口,像贼一样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后,急速关闭门,还插上了插销。 这下,老子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她了!宁仕美狞笑着,坐到党含紫的身旁,搂着她开始搓揉。 党含紫惊醒过来,见宁仕美这样,伸出手使劲推他,想把他推开。可是,宁仕美的劲大得很,根本推不开他,反而是越推他搂得越紧。 神智还算清醒的党含紫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有危险,情急之下,大着舌头说,我、我喝多了,要上卫生间,你先等、等下! 这个理由很充分,不由宁仕美不停止动作。反正是去卫生间,不是去别的地方。于是,宁仕美没有反对,松开了搂着她腰的手。 副市长办公室的卫生间里面有两道门,出于安全,进去的时候,党含紫两道门都反锁了。此时此刻,对于党含紫来说,卫生间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撒完尿,她并没有出去,而是靠着墙角坐着。 果然,没过几分钟,宁仕美开始咚咚咚咚地敲卫生间的门,问党含紫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这个时候,党含紫哪里敢出去,敷衍着说,就好了,等一会儿!但是,她始终没有开门。她想,先在卫生间里拖延一会时间,呕吐一会,休息一会,等酒醒了再出去,就不用担心宁仕美了。 见里面不开门,宁仕美火了,开始推门。可门太牢固了,他哪里推得开。为了防止宁仕美强行推门进来,她爬过去,用后背死死地抵住门背,渐渐地昏睡过去…… 见门推不开,宁仕美停下来,盘算着怎么进去。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喝多了酒的男人更是如此,得不到的东西想法设法也要得到。此时此刻的宁副市长,就像一个被困在沙漠里的跋涉者,猛然看见前方有绿洲,如何想不到达? 怎么进去啊,怎么进去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苦恼中,宁仕美一抬头,看见办公室和卫生间之间有一扇窗,马上有了主意。只要把玻璃去掉,他就可以爬进卫生间去。 你真聪明!宁仕美很为自己的聪明高兴,在心里头好好地夸了自己一句。然后,他打电话给他的秘书小范,要他马上去买一把切玻璃用的刀来,说有急用。 听到指示,小范自然不敢含糊,马上去店里买了一把玻璃刀,送到了宁仕美的办公室,然后站在一旁,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这样的事当然不能要小范代劳,也不能让他看见。宁仕美挥了挥手,说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小范说,宁市长,您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就可以,我不忙呢! 宁仕美火了,说没你的事了,快滚! 见领导生气了,小范马上噤声,灰溜溜出了办公室。 等小范下了楼,宁仕美又确信没人时,才重新把门关闭,插上插销。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办公室通往卫生间的门前,踩到椅子上,用玻璃刀把玻璃划破,揭去玻璃。 毕竟人胖了一点,宁仕美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了进去。进了第一张门,他如法炮制,又爬进了第二张门,进了卫生间。 迷糊之中,党含紫感觉到有人爬进了卫生间。可是,她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只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抱起,进了一个房间。随后,她什么都不知道。 宁仕美抱着她,把她放在卧室里小铺上,剥了个光。借着酒劲,宁仕美脱掉自己的衣服,直奔主题。党含紫在昏睡中痛醒,挣扎着想反抗,可手和脚都是软的,使不出任何劲,只能任宁仕美耍弄。 下午六点,党含紫苏醒过来。顿时,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自己被宁仕美强了! 猛地,党含紫爬起身来,哆嗦着说,姓宁的,我、我要去告你! 宁仕美被吵醒了,显得有些不快,依然躺着没动,说告我?告我什么?你躺在我的办公室卧室里,你喝了酒,我也喝了酒,你利用我喝了酒,故意来购引领导,居心不好。含紫,你别傻了,跟着我只有好处。只要你听话,你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你什么。这次,我让你当艺术总监,演女主角喜儿,让你在省市领导面前露脸。等你有了资本,组织上再安排你到别的领导岗位锻炼,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033白毛女的春天 宁仕美的话虽是威胁,可不无道理。很显然,他不止一次这样做了。贪婪、享受、虚荣、死要面子,凡是女人身上的弱点,他都能很快抓住,有针对性地进行攻击,直至把她们一一俘虏。 接下来,党含紫除了垂泪,别无它法。 宁仕美拿过衣服,用哄小卿人般的语气说,好啦,含紫妹妹,别想了,来,乖,把衣服穿上,大哥带你到外面吃点东西。说完,他开始帮党含紫穿衣服。 在穿的整个过程中,党含紫很顺从,没有任何不配合。宁仕美知道,她已经是他的俘虏,接下来的事就是如何牢牢抓住她,让她为自己服务。哦,不对,这样的生活是双赢的,是彼此服务,我好她也好! 第二天上午,党含紫接到纪念馆通知,请她去参加下午三点的纪念馆班子成员会,下午两点有专车准时接她。这是她担任红色纪念馆馆长助理个多月后,第一次接到通知参加班子成员会。她知道,这是宁仕美出面干涉的结果。 下午两点,一辆红色夏利小车准时停在杨家别墅前。当党含紫走出别墅的时候,小车司机马上拉开副驾驶位的那侧的车门,恭敬地把她迎进小车。当她进车门的时候,小车司机还不忘把手搭在车门上方的框上,以防他服务的领导脑袋被撞。 四十分钟后,党含紫赶到了红色纪念馆小会议室。因为还没到开会时间,小会议室里只有宁凤鸣在。 见到党含紫,宁凤鸣似乎有点惊讶,说你也来了? 党含紫说,怎么,你不希望? 宁凤鸣说,哪里,我当然希望,要不然,我怎么会帮你争取参与歌剧《白毛女》的排练? 难道,昨天下午的那个局是他布的?不,不可能,我帮助过他老婆,他应该感激我才对,怎么会害我?可是,如果不是他布局,宁仕美怎么会欲得逞?想到这,党含紫冷冷地说,看样子,我还得感谢你才对? 宁凤鸣说,那倒没必要,我这样做只是弥补一下,毕竟,姝婷妨碍了你。 原来,他是为刘姝婷赎罪!谈到刘姝婷,党含紫自然是又气又同情,气是气她夺走了自己的官位,同情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看样子,宁凤鸣还不知道他老婆和宁副市长有一腿的事。想到这,党含紫不禁涌出一丝同情,说都过去了,我早已不在乎! 那就好!宁凤鸣高兴了几分,说今天的会是馆里班子成员会,你能参加,表明馆领导已经承认你的馆长助理身份了。 正聊着,馆里的三个个领导进来了,分别是副馆长刘石强,副馆长汤正名,工会主席邱晓峰。 党含紫急忙起身,微笑着招呼。他们开玩笑说,早听说有位美女进了馆里的班子,今天终于盼来了,果然是位美女! 党含紫脸一热,忙说小党刚来,请各位领导多多指导我的工作! 工会主席邱晓峰说,指导工作?美女,你要哪方面的指导,找宁副馆长就可以了! 这句话带有荤味,小会议室里的领导们听了,自然是大笑起来。 一通玩笑之后,小会议室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党含紫也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以前在市交通局工作的经历,党含紫知道作为女人,要适当融入男人的生活,不可过于淑女,否则,会被另类起来。 聊了一会,开会的时间到了,纪念馆的最高领导杨世博拿着一个大笔记本进了小会议室。随着他的落座,小会议室里静了下来。 杨世博把笔记本摆在会议桌上,翻到自己讲话时要参考的页面,说在开会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党含紫同志,担任我馆馆长助理,大家欢迎。然后,他带头鼓了几下掌,其他三位领导也跟着鼓了几下掌。因为人太少,掌声自然是稀稀拉拉的,不成气候。 等掌声停了,杨世博说,再过三个月,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就会如期举行,摆在我们面前的重要任务有两个,一个是作为庆典活动的承办单位,我们要按上级领导的指示,不折不扣地做好所有准备工作,特别是绿化工作;一个是庆典活动的主打节目《白毛女》由我们纪念馆推出,我们要好好筹备,力争出效果出成绩。 下面,我就这两项工作作出如下安排:第一件事由刘石强、汤正名二位同志具体负责,第二件事由宁凤鸣、党含紫二位同志具体负责。两项工作落实得咋样,老邱,就由你负责盯着,好吗? 老邱没有出声,很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杨世博安排事情很有思路,既具体到位,自己又不要亲力亲为。会议时间不长,解决问题后马上散会。会后,党含紫和宁凤鸣交流一下,盘算着如何着手抓好歌剧《白毛女》的排练。首先,歌剧得有导演,其次得有演员,当然还得有活动经费;另外,还得有排练场地,有演出服装等等。 理清思路后,党含紫说,读大学的时候,我参加过学校的歌剧团,当时的指导老师胡遂是省歌剧团的演员,找个时间我们去下省城,拜访一下胡老师,请她担任导演,你看怎么样? 宁凤鸣说,你是总监,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坚决拥护。 总监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党含紫扑哧一笑,说宁馆长,你还是叫含紫好了,你那样叫别扭的。 含紫?宁凤鸣说,我可不敢,在如今这样捕风捉影的时代,把你叫得这样亲密,那还还招来闲言碎语? 喊个名字,就招来闲言碎语,不会有这样复杂吧?党含紫本想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有觉得没必要,就说,好吧,你就叫我总监吧。好啦,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城接我儿子了。 宁凤鸣说,我也要回城,你坐我的车吧,免得我再去通知办公室给你派车。 党含紫说,那我就谢谢你了。 为了配合三个月后举行的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从乌黑镇到国道的近十公里公路正在重修,由水泥道改为沥青道。所以,车辆是单向通行,小车像小乌龟一样在慢慢爬行。 到一个叫红旗坳的地方,车被堵住了,干脆不能通行。原来,修路的施工队开挖路基,因为没做护破,路基塌陷。两个农民工被埋在里面,有关方面正在组织抢救。 不知不觉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通车的迹象,党含紫越来越焦躁,决定下车看下情况。 天开始下起了小雨,党含紫没带伞,只能冒雨前行,走了好久,经过长长的车队,才到了事发地段。出事的地方围了很多人,正在组织抢救。她不敢近前去看,只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听到有人说救护车还没到,人挖出来也是白挖。 塌陷的路面很宽,留下的路面很窄,大车根本不可能通行。一些司机见缝插针,使劲把自己的车往前开,到了前面才知道过不去。后面的车也跟着朝前开,这样一来,路上就塞得满满的,连行人通行都很困难。 看样子,没有一两个小时通不了车。想到小冬冬还在幼儿园等自己去接,党含紫决定步行走过堵车这一段路,到前面去搭便车。她打了个电话给宁凤鸣,说宁馆长,我儿子还在幼儿园等我,我得去前面搭便车。 宁凤鸣说,这么大的雨,你到哪个地方去搭便车?要不,我打个电话给姝婷,要她来接你一下。 党含紫急忙拒绝,说等她开车来,我早就到家了。当然,听到他这样的关心话语,她的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之所以没答应,她担心刘姝婷会生意见,生出事端。 见她不同意,宁凤鸣也就没有坚持,叮嘱说你注意安全,一路小心,到家了来个电话,报下平安。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党含紫的头发。她小跑着,向前赶路。前面有警灯闪烁,有警察正拿着扩音器在喊话,要前面的车让下,好让他们过去疏导交通。其实,不止是警车过不去,后面还跟着一辆救护车也过不去。 唉,这个素质,真的差到了极点!党含紫一边感叹,一边赶路。让她失望的是,除了继续赶路之外,她别无他法。冒雨小跑了近两里路,车队才接近尾声,可以看到尽头。 终于走到尽头了!党含紫喘了口气,放慢了脚步。因为穿着高跟鞋,又赶了这么长的路,她感到脚酸痛酸痛的,真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可是,如果不及时回去,小冬冬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幼儿园,她不放心。 身旁偶有掉转车头的小车,党含紫试着招手,可没有一辆停下来。她只得继续赶路,希望有奇迹出现,又愿意载她的便车。又赶了很长一段的路,她终于看见一辆公交车过来,急忙招手。 公交车停了,里面就一个乘客,还有一个售票的。原来,司机见前面堵车,里面也没有乘客,就调转车头返回城区。 真是幸运!虽然湿漉漉一身,坐在公交车上,党含紫居然有丝喜悦。她看了下时间,快四点了,急忙去了个电话给小冬冬的老师陈老师,说自己还在路上,得迟一会才能到幼儿园接他,请她照看一下。 因为多次这样照顾小冬冬了,陈老师虽然答应,但语气还是显得有点不情愿。 下了公交车,党含紫急忙打的,直接去了中心幼儿园。小冬冬见到她,哇地哭了起来。她一把抱起他,柔身说,宝贝,对不起,妈妈有事去了,妈妈下次不这样了。 见党含紫一身湿漉漉的,陈老师关切地说,快回去换身衣服,这样会感冒的。 党含紫急忙致以谢意,带着小冬冬回到了杨家别墅。一踏进家门,她的心情就放松起来,觉得好受了许多。 洗完澡,她才想起要给宁凤鸣报个平安。一看时间,居然是晚上六点钟了,想到宁凤鸣应该到家,她就没打这个电话了。没想到吃晚饭的时候,宁凤鸣来了电话,说总监,接到小冬冬了吧? 党含紫有些愧意,忙说,谢谢宁馆长的关心,我接到小冬冬了呢,现在正在吃晚饭,你吃了吗? 宁凤鸣说,我没回城了,早就在单位吃了呢。顺便告诉你一声,路上塌方事件听说和金破盘有关呢。 034我去省城保胎 因为抢救不及时,昨天下午被塌方埋住的两个农民工死了。得知这个消息,金破盘是坐卧不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盘算着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当年,还是党含紫当秘书的时候,她就提过建议,说金鼎公司要想做大做强,就得有专业的策划、营销、前期、整合的专业人员组成强有力的班子,不能是所有人员,除了秘书是专职,从总工到会计到业务员,都是临时工。 当时,金破盘否决了党含紫的建议,说花那样的冤枉钱没必要,没有专业人员照样可以赚大钱。在这种观念的支配下,他一直没有下决心改变这种局面。因为刚开始公司承建的工程规模不大,倒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可是,这次市道改造问题不断,还出现了大问题,当基础至正负零时,一验收工程,高度居然比正常值少了600mm。其结果是只能边拆除,边重头再来。 因为已经到了竣工阶段,金破盘的钱几乎全部投进去了,就等验收完毕,到市交通局领剩下的一笔钱。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又出现路基塌方压死了两个农民工的恶事件! 唉,要是含紫一直跟着自己,金鼎公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恶事件!想不被动,当务之急,就是准备钱,尽快赔偿。金破盘一边揉着痛疼不已的太阳穴,一边拨通秘书范春燕的手机号码,催她火速赶到总经理办公室来。 接到电话,范春燕没好气地说,我没时间,在医院呢! 金破盘以为她是因为两个被压死的农民工去了医院,便说,人都死了,你还去医院干什么? 范春燕居然火了,说,好啊,姓金的,你诅咒我们母子死了,你安的什么心? 母子?金破盘愣了一下,说,春燕,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我怀孕啦——范春燕拖着长音,无限荣耀地说。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金破盘罢了。她有个小算盘,金破盘虽然有两个孩子,可都是女孩,他很想要个儿子,如果自己给他生个儿子,他一定愿意养。 听到她怀孕的消息,金破盘愣了一下,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范春燕说,是男孩,我刚做了b超。 金破盘就是一喜,说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范春燕娇嗔地说,我不是现在在告诉你嘛。 从医院检查回来,金破盘兴奋地抱着范春燕,亲了又亲。范春燕把他推坐在沙发上,然后坐到他的大腿上,撒娇说,亲爱的,我有三个月身孕了,再过一段时间,肚子会越来越大,我得换个地方住,要不然会露馅的。 金破盘说,那是那是,听你的,你想住哪里? 范春燕说,我本想去海南,那里不冷不热,是保胎的最好地方。可一想啊,那儿离郎市太远了,你来看我们母子不方便,所以呢,我决定还是去省城保胎,你说好不好? 金破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还是宝贝想得周全,怕我累了。这段时间,我感觉到身体不是很好,干什么事情觉得很容易累,哎呀,人老了,干什么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范春燕嘟着嘴,说你可不许说老,我和宝宝以后都得靠你呢。我去省城保胎,得租房子住,到时候还得请保姆,你先给我50万,等宝宝生下来了,你再给我100万,算是犒劳我。 金破盘说,好,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好公司里的事,马上去省城帮你找住的地方。 范春燕说,你忙你的,租房子的事我自己去弄,你把钱给我就得了。 想到农民工被压死的事很棘手,金破盘觉得烦春燕的主意也对,便表示同意。他起身,正要去银行取钱,想到公司账上钱已经不多,得支付赔偿,又嫌啰嗦,便对她说,家里的保险柜里有40万块钱现金,你先拿着,剩下的10万我过几天再给你。 这个家不是金破盘和他老婆胡芳住一起的家,而是他和范春燕住一起的新家,在楚江河畔别墅群。里面有个保险柜,是金破盘放公司账上以外的钱和其它贵重物件的。范春燕跟了他两年,他也没告诉她保险柜的密码。 听到金破盘要自己去家里的保险柜拿钱,范春燕就是一喜。金破盘如果不是对自己绝对信任,他是不会把保险柜的密码告诉自己的。金破盘有那么多钱,就是分到他的一个零头,也够在自己花一辈子的。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蛋,说亲爱的,你不告诉我密码,我怎么去取啊? 金破盘笑了笑,说宝贝,我一高兴,就昏了头,搞不清东西南北了。你记住,055j012p210p。55是我的出生年份,012是我大女儿的出生日,210是我小女儿的生日,1212是西安事变的日子,jpp是我的名字的第一个大写字母。 范春燕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密码记住,嘟哝说,你的密码怎么搞得这么怪怪的,很难记呢。 金破盘说,我这密码古怪?我告诉你啊,你是没见过世面,那些当官的密码才古怪呢。宝贝,来来来,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听。金破盘以前当过文学老师,喜欢讲故事一直是他的爱好和特长。 为了让他高兴,范春燕自然表现出渴望,说快讲,我听着呢。 金破盘清了下嗓子,说你听说过许宗衡吗?他的官大着呢,当过深圳市的市长,东窗事发被双贵了。办案人员在他家里发现一个大保险柜,料定里面有大量赃款。保险柜是声控锁,密码一般为八字。办案人员轮流猜,有的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的猜“芝麻开门芝麻开门”,有的猜“上天保佑升官发财”,可都不是,打不开保险柜。 无奈之下,办案人员只得把许大市长押到保险柜前,许诺说,只要你配合我们把保险柜打开,算你立功。许宗衡知道,即使自己不配合,办案人员也可以通过其它法子把保险柜打开,比如说用爆破的法子。组织上这样安排,确实是在向自己伸出橄榄枝,提供立功减罪的机会。他想通了,当然会倍加珍惜机会,很配合地站在保险柜前,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用纯正的湖南湘潭口音,很严肃地喊道“清正廉洁执政为民”。啪地一声,大保险柜应声而开,露出一沓沓红红的崭新的老人头。 这个许市长,也太有趣了!咯咯咯咯咯——范春燕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办公室里充满了生气。 星期五上午,党含紫去了次省城大学,拜访了胡遂老师,很快敲定了歌剧导演的事。 听说党含紫要演主角喜儿,胡老师笑了笑,说凭你的嗓音可是可以,不过,喜儿是穷苦百姓的女儿,营养肯定不好,哪有你这样胖,演黄世仁家的女佣人还差不多。你要是真想演喜儿,就得减肥,至少得减去十斤。 其实,党含紫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二十斤,显得丰腴,但并不显得胖。可为了演好喜儿,她当即表态说,请导演放心,我肯定按您的要求去做,没有减掉十斤,我就不上台表演。 因为宁凤鸣给党含紫派了车,所以来去很方便,不到下午三点,她就回到了杨家别墅,还顺便把小冬冬接了回来。想到明天是周末,小冬冬不用上幼儿园,她决定带他去大润发的儿童乐园玩。 听到这个消息,小冬冬很兴奋,居然抱着他妈妈亲了一口。 党含紫牵着小冬冬的手,出了杨家别墅。刚一出门,她发现门前停有一辆小车。 见她出来,宁凤鸣从小车里探出头,说总监,你今天凯旋而回,我做东,请你们母子吃特色菜去! 党含紫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小冬冬上了他的车,说你请我们母子吃晚餐,那嫂子呢? 宁凤鸣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淡淡地说,她出门应酬去了,用不着我照顾。 刘姝婷是市交通局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大小是一领导,有应酬也是正常现象。可党含紫听了,却觉得不是滋味。这种不好的滋味并非因为刘姝婷夺了她的官位,而是来源于上次看到她和宁仕美鬼混在一起的情景。宁凤鸣戴了绿帽子,可悲的是,他居然还不知道! 宁凤鸣驾着小车,没有进城里的任何一家酒店,而是出了城,朝双福铺方向开去。双福铺的猪脚很有名,是郎市的一大特色菜。三年前,党含紫跟着杨成山去吃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 因为距离市区不远,小车很快就靠近双福铺集镇。宁凤鸣放慢车速,在距离集镇不远的地方往左拐弯,上了一条沙石路面的乡村公路。这条乡村公路,通往做口味猪脚做得最好的店—一家猪脚店。 整个双福铺镇,做口味猪脚的店大大小小有近十家,各有特色,但一家猪脚店的口味最好,也最有名气。在党含紫的印象中,这家饭店老板的是一个乡里大嫂,其貌不扬。所以,到这家饭店吃猪脚的客人,绝对不是图老板娘漂亮,而是图她店里的大厨师做的猪脚好吃。 快靠近一家猪脚店的时候,党含紫就能看到店前面停了许多小车。因为不好停车,宁凤鸣干脆停车,想判断一下把车停到哪个位置为好。正判断中,他看到了一辆熟悉颜色和熟悉车牌号码的小车,脸色就是一变。 党含紫感觉到宁凤鸣的脸色有变化,顺着他的视线往过去。那不是宁副市长的小车吗?她曾经坐过那辆小车,而且在那辆小车里,她差点被宁仕美奸污。当然,她最终还是被他奸污了! 现在,宁凤鸣有了一种心理疾病:见到宁仕美,就会想到他的老婆和他在一起滚铺的情景。这个地方太满了,我们换个地方!他嘟哝着说了一句,马上掉转车头,朝相反方向驶去。 党含紫知道个中原因,不过,她没有说破,而是说,真是的,这么一个破地方,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吃猪脚,真是奇里怪了。因为颠簸,小冬冬早就睡了,不知道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宁凤鸣没有选高档酒店,也没去人声嘈杂的路旁饭店,而是在集镇上进了一条小巷,选了一家既安静又温馨的农家乐。从离开一家猪脚店开始,他的脸上就带有点点阴沉,似乎有心事。 党含紫抱着小冬冬,默默地跟着他,进了农家乐。农家乐的门口放着一个铁笼,里面关了一些山鸡、野兔什么的,以供客人选择。宁凤鸣指了指铁笼,说含紫,你们吃什么,随便挑! 突然之间,宁凤鸣换了称呼,让党含紫有些不适应。其实,要他叫含紫,还是自己的提议,为什么要感到不自然呢?党含紫恢复正常,说我和小冬冬不吃这些东西,你就点几个家常菜吧! 吃饭的时候,宁凤鸣一边吃,一边很兴奋地讲他的人生,从小讲到大,从尿炕开始讲到自己的事业拼搏。喝到几分醉的时候,他突然讲到他的家庭生活,说我是个很负责的男人,可是,她呢?我为她做了很多,我帮她找关系调到城里,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终于买了一套房子,我让她过上了好日子。可是,到头来,她却不关心我,不关心我啊! 这是一个受了委屈的男人!党含紫知道他讲的这番话是真话,可是,她不能把这些话理解为真话。她故意淡淡地说,宁馆长,你喝多了,你老婆又漂亮又能干,你还嫌不好? 我老婆又漂亮又能干?宁凤鸣猛灌了一口,说含、含紫,我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你是不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他居然还傻笑了几声。 宁凤鸣开了车,现在又在城外,如果喝醉了,那可不好。党含紫不愿出现这样的情况,忙把他的酒杯夺了过去,说宁馆长,你还要开车,今天就不喝了,好不好? 对对对,我还要开车,得负责你们母子俩的安全,不能再喝了!宁凤鸣倒是很听话,马上不喝了,开始吃饭。 等他们吃完饭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坐在车上,一路无语,党含紫心想,宁凤鸣应该知道老婆和宁副市长的事,作为男人,他肯定感到痛苦。只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些话呢? 想到这,党含紫不禁瞟了一眼宁凤鸣。说实在的,他确实属于有型的男人,个头中等,相貌堂堂,三十出头就当上了正科级的副馆长。如果我有这样的男人作为依靠,什么都不会去想了,哪会红杏出墙? 可能是感觉到她在瞅自己,宁凤鸣一边潇洒地打着方向盘,一边说,含紫,你在想什么? 党含紫支吾着,说我、我在想我们的歌剧呢,导演定了,我们得马上选定演员,进行排练。 宁凤鸣哼了一声,说不要太认真了,凑合着能过关就可以了。上头搞这样的活动,也是为了形式,不会当真的。 党含紫说,那可不行,我得干好,我可是歌剧的艺术总监,还是主角,要是砸锅了,那是丢自己的丑。你可不能马虎,得全力支持我。 宁凤鸣说,你发话了,我当然不会含糊。只是排练一开始,你就会很忙,到时候小冬冬怎么办? 035聘秘书兼司机 党含紫想了想,说这确实是个问题,到时候,我把小冬冬也带去,就住在纪念馆里。 唉!宁凤鸣叹了口气,不无同情地说,含紫啊,你真不容易,没人帮你,连个帮你带孩子的人都没有。你要是真想住在纪念馆里,我就把我在纪念馆的那套一室一卫的房间腾出来给你住吧。 党含紫说,这不好吧,那你住哪里? 宁凤鸣说,没事,我另外找个房间就可以了。实话告诉你,整个纪念馆里,就我的那套房间能够腾出来,其他人都是拖儿带女的,不可能让出来。能够让出来的,都是单间,没厕所没厨房,你带着小冬冬,怎么方便? 党含紫涌出一丝感动,说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知不觉,小车驶进了城区,开始在华灯下穿梭。把党含紫母子送到杨家别墅门前,宁凤鸣才驾车离去。 ※※※※※※※※※※※※※※※※※※※※※※※ 范春燕去省城保胎去了,住处租在罘罳峰下。刚开始的几天,金破盘几乎每天驾车去看她。时间长了,他感觉到身体吃不消。毕竟郎市距离省城有近五十公里,公司里的事情也多,忙不过来。 因为秘书工作没人做,开车也觉得辛苦,金破盘决定招聘一个女秘书兼自己的专车司机。恰好省人才交流中心组织招聘会,他去那里要了一个位置,坐了一个上午,收到了近二十个姑娘的应聘简历。 从简历上看,这些姑娘都是未婚,有会计证,而且还有驾驶证,符合公司招聘条件。可金破盘只要一个,多了的不能要,只能组织面试。 面试那天,金破盘煞有其事地坐在办公桌后,一个一个地让姑娘们进去,先观察后提问。让他扫兴的是,一连面试了十个,不是有相貌就没内涵,不是有内涵就没相貌,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一直到第十一个面试的姑娘,才让他眼睛为之一亮。 这个姑娘穿着一件素白色连衣裙,个子高挑,显得端庄大方,魅力无限。金破盘看了一下应聘资料,说夏红玉,你大学没毕业就来应聘,简直是胡闹嘛! 夏红玉淡然一笑,说您如果认为我是胡闹,那您是太自卑了! 金破盘愣了一下,说你大学没念完,就来应聘,岂不可惜了你的学业? 夏红玉说,我只可惜您招聘得太晚了! 金破盘开始感兴趣,说当我秘书是很累很苦的,还要当我的专职司机。 夏红玉说,工资不是很高吗? 金破盘说,你很喜欢钱? 夏红玉说,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君子生财,取之有道,我靠劳动挣钱,这是很光荣的事啊。 金破盘说,今天来应聘的人很多,除了双证全全之外,有的还是211工程大学的高材生,可我只招一个。 夏红玉一点也不怯场,说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 金破盘说,你的信心何在? 夏红玉说,我有能力,人也长得漂亮。 金破盘说,这能算数吗? 夏红玉说,男人不都是喜欢漂亮女人吗? 金破盘说,我可不是招女人来睡觉。 夏红玉说,跟你睡觉,又有什么关系? 金破盘愣了一下,说夏红玉,你可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夏红玉说,我这人注重目的,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金破盘从老板椅上站起身,说那好,今天晚上你来陪我睡觉,你敢来,我就敢录用你。 夏红玉说,一言为定,到哪里找你? 金破盘说,一言为定,晚上七点整去阅江楼潇湘阁,如果我满意,就录你,否则的话,你还得走人! 晚上七点整,夏红玉准时出现在潇湘阁门前。她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真只有金破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中间摆着一张餐桌,桌子上摆着三套碗筷。 夏红玉一点也不难为情,落落大方地说,金总,这是吃饭的地方,你不至于在这个地方我要陪你睡吧! 哈哈哈哈哈哈…………金破盘一阵大笑,说干革命也得先吃饭,我不焦急,等填肚子再说。 夏红玉坐下,说金总,今晚上吃饭,应该不只我们两个吧。 金破盘愣了一下,说是啊,还有一个,你怎么知道的? 夏红玉说,金总如果真是要我陪的话,绝不会挑这么一个地方,人多嘴杂的,哪有什么情调。我看啦,金总是请了一位贵客,要我来陪这位贵客的。 金破盘怔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夏红玉,说没想到你蛮精明的,是当秘书的料。 夏红玉微微一笑,说金总,这是你说的,你正式录用我了! 哦?金破盘说,那还要看你等下的表现。 看什么表现?随着声音,一个胖墩墩的男人进来,一脸的风光。 金破盘急忙迎上去,说周局长,您终于来了,让我好等。来来来,快快请坐,快快请坐。小夏,这是市交通局的周局长。 夏红玉站起身,矜持着招呼说,周局长好,您坐! 周友亮一边坐下去,一边盯着夏红玉说,金总,这位美女是谁啊? 金破盘说,我的秘书,夏红玉。 周友亮伸出手,说美女,跟着金总,你的前途无量啊!夏红玉急忙伸出手,让他握着。没想到周友亮握着她的手后,没有马上松手,而是继续说着,美女,叫周局长多别扭,以后叫我友哥,友哥,记住了吗?我跟你说啊,我和金总是老朋友了,你不要拘谨,随便点,随便点…… 夏红玉笑着说,友哥,你这个样子,我随便不了啊! 周友亮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说美女的嘴巴厉害的嘛!等下喝酒,你可要口下留情哟! 到这个时候,夏红玉终于明白,金总要她陪的客人就是这个胖墩墩的男人。她心中一恼,提起脚,在桌子底下踢了金破盘一下。 金破盘被踢,见夏红玉正在朝他挤眉弄眼,知道是她的恶作剧,便装作没事,把服务小姐叫进来,说可以开餐了。于是,服务小姐鱼贯而入,把酒菜送进了房间,摆在餐桌上。 菜是山珍海味,酒是极品茅台,周友亮是明眼人,一看知道今晚的费用肯定在万元以上。不过,他心里却在盘算,金破盘想用万元席就想把事情搞掂,那还差得远,除非,除非加上这个娘们。想到这,他偷偷地瞅了瞅斜对面的夏红玉,见她脸若桃红,微微,早就心痒痒的了。 见周友亮那个样子,金破盘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举起酒杯,说周局,来,金某再敬你一杯。 周友亮摇了摇头,说金总,我和你喝得够多了,只是很遗憾啊,这位美女只和我碰了一次杯。哦,美女,是不是把酒换了,我们碰碰奶啊! 夏红玉指了指自己的酒杯,说友哥,你看这是奶还是酒啊? 周友亮说,当然是酒啊,我又没喝醉,你别以为我喝醉了。 夏红玉举起酒杯,说友哥,那好啊,老妹今晚不和你碰奶,就喝酒,来,老妹再敬你一杯。她把酒杯朝周友亮的酒杯一碰,然后很爽快地喝了。见她喝了,周友亮当然不会示弱,也喝掉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夏红玉说,这房间的空调效果怎么这么差,好热啊! 周友亮迷迷地说,夏小姐觉得热,可以把披风脱掉。 谢谢友哥的提醒,我还真喝多了,连这个法子都没想到。说完,她果真把肩头的披风摘掉,白色连衣裙衬着艳如桃花的脸蛋,如春天里盛开的桃花,娇姿欲滴。 金破盘适时地站起身来,说我方便下,小夏,你再代我敬周局几杯。说完,他离开餐桌,出了房间。因为开着空调,他顺手把房间的门带关了。 见金破盘出去了,早就心猿意马的周友亮借着酒精的力量,起身过去,一把抱住夏红玉,说宝贝,来,我们亲热亲热。 夏红玉半推半就,等到脱得只剩下乳罩的时候,就大叫大嚷起来。 就在这时,金破盘推门进来。夏红玉马上使劲推开周友亮,破口大骂周友亮是狼,说要马上去找市里的领导反映情况,还要去找周友亮的老婆告状。 周友亮哪会想到会出项这样的情况,竟怔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金破盘走过去,俯到他耳旁悄声说,周局,这个姓夏的小姐是个油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连我都不敢动她半个指头。 周友亮吓得脸都变白了,无辜地看着金破盘,说金总,你帮帮忙,你想要那块地好商量。 金破盘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拍了拍周友亮的肩膀,说我们是哥们,我金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哥们的事。这是公司给周局的抗暑费,找姑娘的事你别性急,到时候金某肯定找一个温柔可人的美女,这样的凤辣子还是不碰为妙! 周友亮接过信封,拿出来瞅了一眼,里面全是美金,估计不会少于10万。他一阵兴奋,把信封塞进口袋,连连点头,说金总,你太客气了,你太客气了。 夏红玉在一旁看得直乐,心想,金总这招美人计也够损的,姓周的没占一点便宜,又乖乖地就范了。当然,钱还是没少他一分。要知道,如今的世界,有钱开路还不用,还要其它的,如美女开路,关系开路,不一而足。做这样的事,金破盘绝对是熟门熟路,一点也不为难。 送走客人,开着金破盘的专车,夏红玉说,金总,你看我合不合格? 金破盘说,好,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金鼎公司的一员了,月薪一万,包吃包住,你看怎么样? 嘎地一声,小车猛地刹住,发出长长的尖叫声,然后,停在马路中央。后面跟着一辆小车,幸亏速度不快,紧急闪避,从金破盘的小车左侧疾驰而过,留下一串“你找死啊!”的大骂声。 怎么啦,你?金破盘惊呼一声。 夏红玉很严肃地说,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金破盘说,你还有条件? 当然啦!夏红玉冷笑一声,说你不许欺侮我,也不许其他任何男人欺侮我。 是这个啊!金破盘抠了抠脑门,说今晚上就是这样做的啊,要是我允许其他男人来欺侮你,当时我就不会进来,让周友亮耍得了。 ==== 早上七点四十前,党含紫骑自行车把小冬冬送到幼儿园,然后回纪念馆排练《白毛女》。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就躲在一旁背台词。下午两点半,排练又开始,一直到五点半才收工。 然后,党含紫拖着一身疲惫,骑着自行车,把小冬冬接回住处。等吃完晚饭,时间一般是八点左右。为了更好地演好角色,等小冬冬睡着了,她还要去馆里音乐室,用vcd放经典歌剧《白毛女》,细细琢磨大家的唱腔和舞蹈动作。 作为负责人之一,有个时候宁凤鸣会到排练厅看看。如果有时间,他还会帮党含紫接下小冬冬。 这天晚上,党含紫等小冬冬熟睡,又准备去音乐室。她刚到音乐室门口,就看见宁凤鸣在等,诧异地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啊!宁凤鸣说,静哥想邀请你去坐坐。 静哥叫林静,是郎市人,现在在省城搞演出经纪,就是将省城和其它地方的明星们组团到各地演出。党含紫见过他一次,印象中觉得这个人精明。当时,他给了馆里领导每人两张忘不了贵宾裤卡,包括党含紫。 党含紫说,天下没免费的午餐,林静请我去坐坐,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我没权没地位,给不了他什么好处,他凭什么请我? 宁凤鸣说,你现在是歌剧总监,他是演出经纪,你们两个当然有共同语言啦。我认为,你去很有必要。你想想,我们演这个歌剧,肯定得招演员。我们招的这些演员,一是人数不够,二是没几个合格的。林静是搞这方面工作的,肯定认识很多演员,我们可以通过他重新找一批用得上的演员。反正我们有的是钱,到时候给他们费用就是了。他们出力,我们出钱,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听他这么一说,党含紫觉得也有道理,便随着宁凤鸣去了纪念馆附近的伊人茶座。 林静早就在那里等,和他一起坐的还有一男非男。一男的应该过了五十岁,留着长发,束在脑后,显得很艺术;女的比较年轻,二十四五,模样蛮漂亮。乍一看,党含紫觉得她有些面熟。哦,想起来了,她好像是某部都市言情生活片里的一个角色。 036带着人打了她 宁凤鸣很隆重地给林静介绍了党含紫,然后介绍说,总监,这是京城学海文化传播公司的王导,这是袁丹,著名影视明星。 幸会!党含紫礼貌地伸出手,想和袁丹握手。但是,她并没有伸出手,而是和宁凤鸣招呼去了。倒是那个王导,不失时机地伸出手,托着党含紫的手,说党总监越来越漂亮了,很有范儿! 党含紫说,王导夸奖了,和袁丹小姐比,我这个样子哪能叫范。 寒暄了几句,侍者把泡好的茶端了上来,一一放在客人的面前。林静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和他们圈子有关的事。 王导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都说文强狠,很好地落实了两个凡是的精神。 当明星的一般没读多少书,更不了解多少历史,袁丹自然不懂两个凡是的含义,说文强这个人我倒是认识,还打过交道,我觉得这个人也不怎么的,又矮又胖,他那两粒肉丸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精神。 王导瞪了她一眼,什么两粒丸一粒丸,我是说凡是到了山城的明星,他都要霸王硬上更,一定要弄到手;凡是可以放进自己腰包的钱,他都要想方设法弄到自己腰包。 随后,他们又聊到王菲和什么大富翁结婚了,李湘和什么钻石王老五结婚了,又聊到炎照门主角张柏芝终于离婚了。等等,诸如此类,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一阵神聊。最后,袁丹小姐感叹,这个世界,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有没有真爱情? 林静瞅了瞅党含紫和宁凤鸣,说袁大明星,圈里没爱情,并不等于圈外没有真爱情,你看我们的党总监、宁馆长,不是在演绎现实版的杨过与小龙女吗? 怎么把这样的话题扯到自己头上来了?党含紫感觉脸就是一热,装作没理解,端起茶杯喝茶。宁凤鸣似乎不反感这样的玩笑,说杨过和小龙女是姐弟恋,你看我和党总监,就只能是哥妹恋了。 这样直白的话,如果再装糊涂,那就是默认了。党含紫不由一恼,说宁凤鸣,你放尊重一点。 宁凤鸣听了,怔了一下,马上老老实实地保持沉默,也装着喝茶。 场面一下子冷清了,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打圆场,林静忙说,党总监,宁馆长,我们聊正式,聊正事。你们不是在搞伟人庆典活动嘛,今天我把王导请来,就是来帮你们的。 王导马上接口说,是的,是的,搞这样的大型活动,肯定得有总导演。北京奥运为什么搞得那么成功,就是因为那个开幕式搞得好。开幕式为什么搞得好,就是因为张艺谋导演得好。我跟你们说啊,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那是大事,儿戏不得,肯定得帮它当做重大的政治任务去完成。所以,总导演是少不了的,我可以拍着兄脯说,我就可以把这个总导演当好。 袁丹也在一旁帮衬说,王导是张艺谋张大导演的得力助手,担纲小小的庆典活动的总导演,那是大材小用,肯定可以搞出品位,搞出档次。 到这个时候,党含紫算是听明白。可是,选伟人庆典活动总导演的事,自己哪里说得上话。他们没搞错吧!她看了看宁凤鸣,没有出声。 没想到,宁凤鸣不但没有推辞,反而说,王导啊,这事我只能提提建议,决定权在我们党总监的手中。要不这样,承包费就不要你们出了,你们帮党总监免费物色好演员。 原来,宁凤鸣想以这个做交易,省了那笔请歌剧演员的费用。这笔费用肯定不少,没有二三十万肯定解决不了。而且,请的演员只能是一些没流的演员,那些当红的或者不太当红的,没有高额报酬,肯定是不会来的。 只是,这还不是关键问题,最为关键的是,即便想做成这个交易,可我也没这个决定权啊!党含紫望着宁凤鸣,想说什么可又不好说。 不等党含紫有什么表示,林静忙说,这个要得,这个要得。如果能把伟人庆典活动的承办权搞到手,那是有多大利润的事!在这些方面,政府是舍得大手笔花钱的。作为经纪人,林静是深谙此道的,能抓住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手。 聊了一会,宁凤鸣说我得方便一下,起身离开了茶室,找卫生间去了。过了几分钟,估计宁凤鸣上完了厕所,党含紫也说了声失陪,出了茶室。 你们看,有卿人做什么事都是成双成对的,连上厕所都有心理感应。林静在后面开玩笑说。王导则说,我看不是尿急,而是性急吧!他们两个一唱一和,逗得袁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花枝乱颤。 党含紫出了茶室,就在茶室门口等宁凤鸣。远远地看见他来了,她急忙迎上去,把他扯到一旁,说宁凤鸣,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主你就做主得了,怎么把我扯上? 宁凤鸣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总监,我也是没办法,你想想,你找演员得花钱,你搞排练得花钱,还有其它一些事,哪个地方不要花钱。只是我想提醒你,我们纪念馆是一分钱也没有,都得靠我们自己去争取。我们不花一分钱,把事情办好了,何乐而不为? 党含紫鼓着凤眼,说宁大馆长,问题是,问题是我只是个总监,什么权都没有,他们要承办活动,找我有什么用? 宁凤鸣说,有啊,你现在是歌剧《白毛女》的艺术总监,谁的权都没你大。你想想,这个总监是谁任命你的?是宁副市长,你把问题反映上去,他能不理? 原来,他是想通过我打宁仕美的主意!难道,他知道我和宁仕美的关系?党含紫心中就是一颤,一种屈辱从心头冒出,说宁凤鸣,你什么意思? 宁凤鸣说,我的大总监,你是两次质问我是什么意思了。实话告诉你,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为了这个活动,去求求宁市长。其实,也不能叫求,你想想,这个活动是肯定要搞的,上头应该会重视,你向宁市长说明一下情况,他应该会同意。 好啊,你们两个狗男女,果然√搭在一起!突然,刘姝婷从侧门出来,指着党含紫、宁凤鸣破口大骂。 宁凤鸣喝了一声,说你胡闹什么,我们在谈工作! 谈工作?刘姝婷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逼到党含紫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宁凤鸣,你问问这个贱人,她是干什么的?读大学的时候,就√引老师。结婚了嫁了个行无能丈夫,就√引公公。后来遭报应了,老公、公公都死了,你又来√引我老公! 党含紫气得全身哆嗦,指着刘姝婷,说不出话。 宁凤鸣过去,抡起巴掌,狠狠地朝刘姝婷抽去。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好一会儿,刘姝婷才回过神,扑过去揪住宁凤鸣,歇斯底里地吼着,宁凤鸣,你居然打我? 宁凤鸣揪住她的头发,又是一巴掌,吼道,你这个贱货,背着我干见不得人的事,你居然还有脸来管老子,老子打死你!说完,他又是一番拳打脚踢,打得刘姝婷不住的求饶。等她老实了,宁凤鸣却发现党含紫早已不在。 在楚江河边的别墅楼门前,党含紫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摁下门铃。前天晚上,昔日的星光女孩变成了母夜叉,恨不得把自己吃了,其原因就是自己和她的老公在一起。 虽然,党含紫的心里很难受,可她能原谅她,毕竟星光女孩是恨自己会分享她的老公。只是,她和宁仕美那样,又有什么资格管她的丈夫?人啊,都是自私的动物,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只许自己偷女人养汉子,不许对方偷女人养汉子。 党含紫恨这样的人,当然不希望自己变成的人。她知道,如果因为京城学海文化公司的事去找宁仕美,肯定又逃脱不了被他凌辱。与其变成这样的人,不如放下脸面,去求金破盘赞助经费。她相信,金破盘会给她这个支持的。 终于,党含紫摁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女孩站在门后,很警觉地看着党含紫,说你是? 党含紫急忙自我介绍,说我叫党含紫,是金老师的学生。 开门的正是夏红玉,从来往者的自我介绍中,她能判断出她和老板的关系非同寻常,忙把门全部推开,说请进!夏红玉把党含紫让进客厅,到了一杯茶说,你先坐会,我去通报一下老板。说完,她上楼去了。 党含紫点了点头,心里不免感叹,不管什么样的关系,在发达之前,是谁想见就可以见,而一旦发达了,却要人通报才能考虑见还是不见。钱多了,关系却疏远了。想起以前和金破盘一起同住的日子,真的给人人生无常之感。 不一会儿,夏红玉下楼,说对不起,金老板正在楼上会客,要你等下。 党含紫忙说,不急不急。说话的时候,她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美丽女孩,说你跟金老师还不久吧! 夏红玉说,是啊,才个把星期呢。 什么,才个把星期,就是金破盘的关系这么亲密?党含紫惊了一下,不露声色地说,看样子,你很能干,金老师很赏识你的。 是吗?夏红玉顽皮地笑了笑,说看样子,你很了解你的老师。 党含紫说,怎么称呼你啊? 夏红玉说,你叫我红玉吧。 哦,很美的名字。党含紫若有所思,说难怪你能干,连名字都是巾帼英雄的名字。梁红玉击鼓,助韩世忠击败金兵,威震黄天荡。看来,我的老师重用你,也会有不朽的传奇发生了。 正聊着,楼上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党含紫惊了一下,急忙收住话头,吃惊地看着夏红玉。夏红玉竟是一脸的平静,好像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回事?党含紫忍不住问。 老板在忙工作呢!夏红玉淡淡地说。 正诧异中,楼上走下来几个大汉,后边有两个大汉架着一个男的。那男的耷拉着脑袋,一身血迹,被拖着下了楼。经过党含紫旁边的时候,那男的突然挣脱开,跪在她的面前,说党主任,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你替我在金老板面前说说好话,替我求个情吧! 037别墅里的血迹 跪在党含紫面前,居然是王四!昔日他王四抡起大棒狠打金破盘,今日金破盘抡起大棒狠打他王四。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夏红玉厌恶地说,拖出去! 党主任,救救我,党主任,救救我!像一条丧家之犬,王四不停地哀嚎着。 党含紫动了恻隐之心,说等一下! 拖王四的两个大汉停了下来,看了下党含紫,又看着夏红玉,等着她的指示。 夏红玉微笑着,说师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党含紫说,这个家伙虽然可恶,我还是想帮他求个情,再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夏红玉依然微笑着,说既然是师姐求情,王四,你听好了,你的左手暂时还寄存在你身上,从今日开始,永远离开郎市,不要再让金老板看见,否则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王四如捣蒜般磕头道,谢谢姑奶,谢谢姑奶,谢谢党主任。 几条大汉上前,连拖带扯地把王四弄出了门。夏红玉找来一块抹布,跪在地板上,细细擦掉楼梯上和地板上的血迹。 这时,金破盘陪着一个黑黑的中年男人从楼上走下来。党含紫急忙喊了一声,金老师! 金破盘朝她点头,笑了笑说,含紫来啦!不过,他没继续和党含紫说话,而是径直陪着那个男人走出了门。 党含紫说,那个人是谁? 夏红玉说,这不是我知道的事。 过了一会,金破盘回来了,说含紫,早听说你回郎市了,还在纪念馆里当了官,怎么不早来看我啊? 党含紫苦笑一声,说金老师,不是我不愿意来,而是你实在太忙了,我怕找不到人。今晚要不是红玉小姐在,怕是又要吃闭门羹了。 金破盘笑了笑,示意党含紫坐下,说怎么样,纪念馆里的工作还好做吧? 党含紫说,不是很好,我接了一个演歌剧《白毛女》的任务,因为缺钱,现在连演员都没找齐。无奈之下,我只得决定所有演员都从纪念馆内部找,反正馆里有很多解说员,只要好好训练,应该可以的。我想、我想请金老师帮忙,提供活动经费,帮我渡过难关! 金破盘笑笑说,这种事我从来不管,你跟夏秘书说吧。 夏红玉站起身来,手里头还拿着抹布,很严肃地说,我们金鼎公司又不是红十字会,怎么又余钱去弄这样的事。 党含紫红了脸,觉得很烫,但还是忍着,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向金老师开口的。 金破盘大笑,说含紫,这倒是大实话。按理来说,我这几年是极少答应这样的事,不过,我要是不帮你呢,岂不伤害了师生感情。红玉,你说呢? 夏红玉宛然一笑,说老板发话了,我怎敢不办?这样吧,党小姐,你明天来公司找我吧。 金破盘大笑起来,说红玉倒是很给党总监面子的。说着,他伸出手,在夏红玉的脸上拧了一下。夏红玉并没有躲,让他拧着,而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党含紫心里不舒服起来,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原来的老师,也是自己原来的卿人。无论是作为学生,还是作为卿人,都不会习惯看到这样的情景。 金破盘又说,红玉,你的这件衣服真漂亮! 夏红玉说,金总,这件衣服您至少表扬了三次。 是吗?金破盘不再笑了,说睡觉前你查一查,明天好像是市人民法院张院长的孙子过满周岁,送些礼物过去,不要送钱。 我记住了!夏红玉点了点头,说明天还是市交通局周局长的夫人过生日。 金破盘很舒服地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说最近咱们有事求他吗? 夏红玉说,暂时没有。 金破盘说,那给他的儿子送一个点读机,要贵一点的。 夏红玉说,他儿子读初中了,还用得着吗? 金破盘哦了一声,说那就换为mp5吧,这东西,年轻人都喜欢。 还是党含紫当秘书的时候,金破盘就有一个本子,专门用来记录市里头的关系网的家庭生活档案。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属的性格嗜好生活习惯,生日忌日等等都记录得详详细细,为他进行人事活动提供依据。通过几年的努力,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把他的关系网渗透到了郎市官场中的中下层。今非昔比,金破盘更有钱了,关系网自然更广了,涉足的肯定不止是中下层官场。 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四种人是不能朵落腐化的,即警察、医生、法官和教师。因为这四种人职称着一个国家的公正和良心。而让人悲哀的是,这四种人已经有人在朵落腐化,而且在慢慢蔓延开去。 金破盘一直没让党含紫走,似乎是故意这样做的。等把这些话说完,他才打了一个哈气。 党含紫知道,这是金破盘提醒她,可以离开了。 因为金鼎公司提供赞助,党含紫有了活动经费。她与宁凤鸣一起努力,发动馆里的工作人员特别是解说员踊跃报名,终于把歌剧需要的全部演员敲定了。特别是杨白劳的扮演者贺艺文,年轻的时候还演过杨白劳,现在请他重排,兴趣极大。 这天下午,正在排练的时候,宁凤鸣来了。因为她老婆大吵的事,这段时间,他故意避开和党含紫之间的来往。 宁凤鸣就站在那里,神情木然。忽地,党含紫可怜起他来,过去淡淡地说,一起吃个饭吧,也没别的人,就我们几个演员。宁凤鸣哦了一声,算是答应。 下了排练,宁凤鸣在门口等。党含紫来了,穿着一件低领开兄的紫色长裙,从肩头道下摆都是很深的过度色,淡紫色的肩上,很含蓄地别着一块兄针,上面有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点缀。 很显然,党含紫是做了精心打扮。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得体的盛装打扮,宁凤鸣就是一颤。女为悦己者容,她是为我在做打扮吗?说实在的,他并不反感别人开他和她之间的玩笑,可又害怕别人开他和她之间的玩笑。那天晚上,老婆伤得她够厉害的了! 走,我们步行去乡里人家!胡思乱想中,党含紫已经告诉他和其他人吃饭的地方。乡里人家是个很清静的地方,适合年轻人谈情说爱。宁凤鸣突然想,要是党含紫单独请我,会不会发生点的什么事情? 事实上,宁凤鸣的想法纯属单相思。当他赶到乡里人家时,演员们已经落座,说说笑笑。党含紫的心情似乎不错,居然要了两瓶白酒。在宁凤鸣的印象中,她应该是滴酒不沾的。 菜已经到了桌上,党含紫作为东道主,自然得起身敬酒。她端起酒杯,说各位,这段时间辛苦了,我请大伙吃餐便饭,来,请大家举杯。 女领导都带头了,那还有什么犹豫!大伙听了,自然响应,不管是男演员还是女演员,都举起酒杯干了杯中的酒。气氛一来,喝酒的高朝自然是一波高过一波。 喝了几杯,宁凤鸣借着酒意,凑到党含紫耳旁,说这喝酒其实和调卿一样,在你醉前的那一刻,所有的过程都是前戏,让你醉的那最后一口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可能是很小一口。来,总监,我就敬这一小口,怎么样? 好啊,我就喝了这一小口,等下看你怎么表现?党含紫看着宁凤鸣,脸色绯红,很配合地喝了一小口。喝完之后,她站起身来,说你、你们接着喝,我去一下。 喝酒的时候离席,肯定是去卫生间方便。大伙心知肚明,继续吆喝着喝酒。过了一会,党含紫回到餐桌前,落座的时候,她在宁凤鸣耳旁悄声说,我喝多了,等下你负责送我回去! 什么?宁凤鸣被她这个看似暖昧的决定震惊了,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后乱姓?暖昧的信息,极有可能成为爱爱的催化剂。这样一想,宁凤鸣没心思喝酒了,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期待酒会马上结束,好为她效劳。 又是几杯过去,党含紫真喝多了,宁凤鸣不想送都不行。很自然地,他把她扶上了自己的小车。一路上,党含紫不停地呕吐,把小车弄得稀里糊涂。不过,宁凤鸣没有恶心的感觉,倒是心生几分爱怜。他深深知道,这种反应,正是恋人之间才有的反应。 进了房间后,党含紫跌跌撞撞的,没有让宁凤鸣扶。她迷糊着眼,指着宁凤鸣说,我、我要洗澡,你可不许走,要是我酒、酒精中毒了,就没人帮我打120。 这句话倒是实情,作为同事,宁凤鸣有责任照顾醉酒的党含紫。只是,孤男寡女的,万一发生什么,那如何是好?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党含紫已经踉跄着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就连着卧室,没有关门,哗哗的水声清晰可听,而且还伴有搓身体的声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种很强大的肉惑。宁凤鸣开始想象,这中想象让他热血喷涌。那个让他产生过很多次幻想的躯体,在花式喷头下尽情展示着,让他的身体起了变化。 为了抑制肉望,宁凤鸣坐到铺沿。小冬冬呢?看到铺上空空如也,他想起了党含紫的儿子。难道,她没去接小冬冬,早就有这个计划?想到这,宁凤鸣有些忐忑不安,又有几分兴奋。 终于,党含紫从浴室里出来,就裹着一条浴巾。她包裹得十分到位,上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白色,但下面两条白而光洁的修长的美腿就闪亮亮地在他眼前招摇,既不是分寸又带几分肉惑。 美腿之上,含紫穿了东东吗?猛地,宁凤鸣想到了这个问题。借着这个难题,他慢慢把视线从她的美腿开始上移,落在她的那个充满无限肉惑的位置。 因为洗了澡,党含紫的酒醒了几分,略微有些羞怯。见宁凤鸣紧紧盯着自己,急忙爬到铺上,用被子盖住,淡淡地说,你先去洗个澡,今晚我谁这头,你睡那头,说好了,谁也不许碰谁。这分明是赤白的求爱信号。 很快,宁凤鸣洗了澡,兴冲冲地坐到铺沿,对她说,爱妃,朕、朕想和你说会话。因为兴奋,他的舌头有些直了。因为不知她的真实想法,他还不敢造次,用玩笑试探。这样做有好处,如果造拒绝就可以顺势遮掩过去,如果没遭拒绝就可以乘胜前进。 党含紫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闭着双眸,似乎睡着了,但肯定没睡着。难道,她默许了?宁凤鸣一阵激动,再也忍不住了,掀起被子,像泥鳅一样滑进了她的被子。 天啦,含紫居然解去了毛巾,光溜溜地躺在被子里面。她的皮肤,一如他想象的那么光滑细腻,手感极好。…………宁凤鸣一把把她扑倒在铺上,说宝贝,你放心,我早想和那个骚婆娘离婚了,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和你结上一万次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最木讷的男人也会变得巧嘴滑舌的。 你好坏!党含紫娇嗔着,用身体迎了上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想法,那就是和宁凤鸣重新组建家庭。星光女孩已经背叛了她的丈夫,她夺走了我的官位,我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夺走他的老公呢? 038一种扭曲报复 麻将馆里,楼上楼下人声鼎沸,麻将子相互碰撞的声音如雷。二楼大厅里,十多张麻将桌没有一张不是满员。那些迟到的麻友,见此情景,只能失望地离开,找别的麻将馆去了。 靠近窗户的一张麻将桌前倒是只坐了三个人,一个叫胡芳,金鼎公司老板金破盘老婆,一个叫严雪,朗市人民法院副院长的儿子张宝珠的老婆,一个叫蔡金花,郎市副市长宁仕美的老婆。 三个人搓麻将,味道不大,她们三个已经叫了好几次老板娘,要她来凑腿。可老板娘要忙着招呼客人,抽不开身,说你们三个先玩,等下就帮着安排一个熟人来。 茶有茶道,搓麻将也有搓麻将的道,一般不找陌生人搓,除非万不得已。其实,平时胡芳她们搓麻将有四个人,还有刘姝婷。她们四个,或是官太太,或是富婆,或者自己管钱,手头缺的不是钱,平日里没事干,就凑在一起搓麻将,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习惯。 当然,陪着官太太、富婆搓麻将,也是一种公关。你想想,要是你攀上了一个官太太做朋友,对你的仕途没有好处?那是不可能的!刘姝婷陪她们玩麻将,就是为了这个。 不知为什么,今天刘姝婷没来,催了几次,她都说到了路上,可就是没到。 严雪伸手莫了一张牌,没有看,只用手莫了莫,便喜形于色,大声嚷嚷说,哈哈,清一色对对胡带双杠,极品中的极品。说完,她洋洋得意地把牌推倒,双手撑在桌子上,等着她们出钱。 胡芳笑了笑,把牌推倒,微微一笑,说还好,我先胡了。 啊,这样打好没味,全是清一色,我不想打了。本就烦躁的蔡金花更加烦躁,把牌推倒,一阵乱扰。不过,她并没有起身,因为她还继续搓麻将。现在才上午十点,不搓麻将了,又能去干什么? 严雪伸出手,说给钱,给钱。 老板娘提着茶壶过来,说严雪,你可以啊,手气好安逸啊。看样子,你昨天晚上肯定和你老公吵了架了。 严雪鼻子一哼,说我现在最烦和他吵架了,没意思。 老板娘帮她们加好茶,俯下,对严雪说,两口子的事,灯一关,被子一盖,什么事都没了,别放在心上。 严雪说,你又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中看不中用。 胡芳在一旁插话,说不会吧,弄别的女孩子,他就行,还差点惹上官司,我看啦,八成是在外面太辛劳了,没精力完成家庭作业。 听到这样荤话,就连邻桌的女人们也发出了会意的笑声。张宝珠四个人轮爱一个乡下姑娘,差点惹上官司,这件事在朗市的大街小巷传开了,她们能不知道?所以,胡芳一说,她们就意会了。 见胡芳居然当着大伙的哦面揭自己老公的短,严雪没好气地说,芳姐,你别得意,你老公也不是好东西,到处留种。你还不知道吧,他的女秘书去省城帮他生娃去了,马上会由女秘书升级为三小。 胡芳一边莫牌,一边说,这就是金破盘优秀的地方,还顾着这个家,怕我发飙闹事。只要他还有所顾忌,不为了那个贱人把我扫地出门,我就认了。现在这个世道,有钱男人当官男人,几个不是家外有家,女人孩子一大堆? 正聊着,刘姝婷打来电话,说发生车祸了,要她们快去看看,就在麻将馆前方的拐弯处。 听到这个消息,她们慌了,急忙放下麻将,赶往出事地点。 原来,刘姝婷正开车赶往麻将馆,不料从后方冲出一辆送花的摩托车,想从她的小车的左方超车。刘姝婷没有看到,也是朝左拐,开往麻将馆。这样一来,小车朝摩托车超车的方向拐弯。幸亏那个骑摩托车的是个小伙子,眼疾手快,急忙闪避,但还是撞在了小车的屁股,倒在地方。 小车屁股被撞得凹进了一块,车的大灯灯罩也被撞得粉碎,鲜花撒了一地。从被撞的情况来看,骑摩托车的人肯定会伤得厉害。看到这个情况,胡芳的心就是一紧。要是伤了人,虽然用不着害怕,可事情麻烦。 刘姝婷正在和一个年轻小伙争执,商量着什么。那个年轻小伙穿着护膝,戴着头盔,样子蛮凶的。胡芳以为是伤者的同伙,便过去说,你的同伙伤得怎样? 年轻人愣了一下,说没怎样啊! 刘姝婷在一旁解释说,他就是骑摩托车的人,应该没伤到哪里。 见她脸上有青肿的印记,严雪忙说,姝婷妹子,你受伤了? 刘姝婷说,我没有啊,我在车里,哪里会受伤? 严雪指了指她的脸上,说那你脸上的青肿印记是怎么来的? 刘姝婷支吾了一下,说没事,你还是去看下那个骑摩托车的,看他到底受没受伤? 严雪哦了一声,过去看了一下。看样子骑摩托车的年轻人没伤到哪里。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没伤到人,一切好说了。严雪心头一喜,说小伙子,没伤到人就是好事,我跟你说啊,要是伤了哪里,钱赔得最多也没什么意义,你要多少钱,开个口,姐给你。 年轻人说,大姐啊,刚才我真是吓了一大跳,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命丧车轮底下了,我得去医院做检查。 胡芳说,这样吧,你的时间要紧,我们的时间也要紧,你没伤着哪里,何必去医院浪费钱又浪费时间,我做主,陪你两千块钱。你是做鲜花生意的吧,你留给电话号码给我们,以后我们可以照顾你的生意。 年轻人确实没多大事情,就是吓了一跳,听说可以立马得两千块钱,以后还可以照顾他的鲜花生意,自然高兴。于是,双方很快就解决了问题。 走,继续搓麻将去!四个好朋友一声吆喝,又返回麻将馆,继续战斗。 见刘姝婷的情绪不是很好,脸上又有青肿的印记,严雪忍不住说,姝婷妹子,是不是和老公打架了?她没说姝婷妹子被老公打了,而是说和老公打架了,这是照顾刘姝婷的面子。 听着这声问话,刘姝婷哇地哭了起来,说就是为了那个表子,他居然打了我两次,而且是下狠手。 听她这样说,蔡金花骂道,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打老婆的男人更不是好东西,姝婷妹子,你别难受,找个时间,姐妹们帮你出气,好好教训一下宁凤鸣这小子。 严雪劝慰说,姝婷妹子,你也真是,他要找卿人,你就让他找,解放他人就是解放自己,何必因为这事去闹矛盾。他找他的,你找你的,互不干涉。 天快黑的时候,蔡金花接到一个电话。她摁开扩音器,一边故意把麻将子弄响,说易校长,你听到了吗,我在忙什么? 手机里传来一个清晰的男中音,说宁夫人,您在忙什么,我当然知道,可是最忙也得吃饭啊。我在美丽人生等您,吃完饭再干革命,好吗? 这个声音,牌桌旁的其他三个人也熟悉,是郎市一中的校长,姓易。蔡金花的老公宁仕美原来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现在虽是分管政法、城建,但影响依然还在。易校长靠近副市长夫人就是靠近副市长,把这层关系搞好了,路就好走得多。 严雪在一旁羡慕说,金花姐,真羡慕你,搓麻将时也有人送来关心,哪像我,就是饿死了也没人管。 易校长,等我胡了这手牌就过来!说完,蔡金花把手机摁了,对严雪说,雪妹子,这哪是关心我,这是害我。市教育局的班子成员集体腐败,上至局长,下至下面的校长,个个腐败,全市教师怨声载道群起而攻之,惊动了省里,责成市委市政府对教育局班子成员进行整顿。这不,局长、局纪委书记、三个副局长都撤职查办,好事就来了! 严雪说,我知道了,这个易校长,想借机进教育局,弄个副局长什么的。 小鸟,真晦气!蔡金花莫了张臭牌,很是丧气,说这些家伙,巴不得别人倒霉,自己好借机上爬。落井下石,听说这个易校长检举揭发范局长好几件罪名,好快点把他整下台,自己好尽快进教育局履职。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刘玉婷在心头嘀咕,有这样的好机会,何不把凤鸣弄进教育局,搞个副局长什么的? 严雪叹了口气,说什么官啊钱啊,我不敢兴趣,只需要男人滋润。女人啊,没男人滋润,容易变老! 这个很容易啊,只要你乐意,两腿一分,滋润就来了。我家里那口子,就忙别的女人的事去了,我不招男人来管,岂不寂寞死了。严雪,学学武后,想开一点,心病终须心药治,别老是闷在心里,你老公在外面玩小姑娘,你也可以弄个红花郎玩玩啊! 去,下流死了!严雪把麻将牌一扑,不玩了。蔡金花有事,也顺势不玩了。于是,四个女人起身,离开麻将馆,各奔东西。 回到楚江边的别墅里,一身疲劳的严雪顾不得吃饭,扑倒在铺上,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居然是晚上十点了。她还是没有食欲,坐在客厅里,真的是百无聊赖。到这个时候,张宝珠还没有回来。这段时间,他的风韵事太多了,刺激得她神经兮兮的。偌大的别墅,却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有丈夫的爱与关心。想到张宝珠强爱民女,想到丈夫的背叛,她真有一把火烧了这栋别墅的想法,把她的寂寞与空虚一起烧掉。 还是继续搓麻将去吧!严雪掏出手机,开始拨牌友们的手机。让她失望的是,一个个刚接电话,一个个说有事抽不开身。 严雪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衣袋里有什么。拿出来一看,分明是一张名片:小薇花店服务热线18700000089,联系人:张希。哎,何不泡个花瓣浴,再去做个按摩! 想到这,严雪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花店服务热线。 喂,您好,请问您需要送什么花?一个热情而又带有磁性的男生从手机传来。 严雪的精神振作了许多,她说,我要两百朵玫瑰花,请马上送到江边别墅群14号别墅楼。 好的,十分钟后我准时送到!对方极有礼貌地挂断了手机,手机里传来一片忙音。 想到有事情可做了,严雪的心情好了许多。搞好洗漱,她还去厨房,煮几个荷包蛋吃。正忙着,她听到了门铃声。因为抽不开声,她没有马上去开门。那门铃声像催命的钟声一样,一直响个不停。 严雪只得把火一关,一边开门一边说,来了来了,按什么按啊,真烦人!就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怔住了。眼前这个小伙子真是充满了肉惑,青春帅气的脸配上很拔伟岸的身材,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帅气小伙子说,您好,您要的花送来了。 请进屋吧!严雪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多了。 小伙子怀抱着玫瑰花,走进房间,站在客厅里,等待女主人的安排。 严雪想了想,说你把花放我浴室吧! 嗯!小伙子答应一声,把花抱进了浴室。然后,他回到客厅,从袋子里拿出单子和一支笔,说请您确认一下,如果没错,请在这个地方签上您的名字。 严雪没有接单子和笔,而是笑而不语,看着小伙子。 小伙子被她的眼神盯得紧张起来,忙说,梅小姐,对不起,我以为您没听到,所以就多按了几次门铃,我不是故意的。 咯咯咯咯咯……严雪听了,欢笑起来,说我哪会这么小心眼,你帮我把花瓣都摘下来,撒在浴缸里,我另外再给你100元小费。 有报酬的事,小伙子哪会不愿意,马上微笑着答应一声,转身去浴室忙去了。 看着小伙子的魔鬼背影,猛地,严雪涌出一种强烈的肉望:我要把他搞到手!张宝珠,你强爱小民女,我就强爱红花郎。 半个小时过去,小伙子终于忙完了事,把所有的花瓣摘到了浴缸。两百朵玫瑰花的花瓣撒在浴缸里,厚厚地一层红色花瓣,成了红色海洋。小伙子吁了口气,拍了拍手,准备离开。刚一转身,他就觉得一股热气从脚窜到了头。 不知哪个时候,女主人换上了一身情取衣服。尤其是那双眼睛,如一双勾魂的媚眼,摄人心魄。 小伙子读懂了她眼中的肉望,心中如小兔在撞,可不敢移动半步。要知道,这是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严雪主动过去,伸出玉手,在小伙子的脸上轻轻的抚莫着。这一举动,吓得小伙子就是一退,慌忙闪避。 整整一分钟,浴室里的空气弥漫着情肉的气息,又混杂着紧张与不安。 严雪微微一笑,从客厅拿来一个盒子,对小伙子说,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红色老人头。她拿出一沓钱,朝小伙子晃了晃,说陪姐一个晚上,这4000元就是你的了! 什么,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美事!望着身材火辣的女主人和那叠肉人的老人头,小伙子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有窒息的状况。 看着小伙子的奇怪的模样,严雪露出媚笑,把钱放进盒子,又把盒子放在浴缸的边缘。肉望一旦被点燃,就如说山爆发,势不可挡!小伙子如刚出笼的饿虎,一把抱起女主人,放在浴缸里,疯狂地撕扯起来。 从那天晚上开始,严雪自从尝了鲜后,便再也停止不住了。只要张宝珠不在家,她就会约上小小伙子一次,云雨一番。当然,好处自然少不了,只要小伙子来做一次,她就给他500——1000元的报酬,具体数目视质量而定。 039闫书记来慰问 再过一个月,就是伟人百周年的庆典活动了,《白毛女》的排练到了冲次阶段,排练时间越来越长,强度越来越大。作为歌剧总监和女主喜儿的扮演者,党含紫花费的时间自然更多,付出的努力自然更大。 其实,排练还不是最大的困难,最大的困难是排练的时候要去接送、照顾小冬冬。见她实在太忙,宁凤鸣自觉担当起了父亲的角色,开始接送、照顾小冬冬。同事们、演员们暗地里议论,说是刘姝婷的那次辱骂催化了党含紫和宁凤鸣的感情,干脆公开化了。 这天上午,党含紫和大伙正在排练厅排练。馆长杨世博风风火火的进来,一边击掌一边说,大伙静一静,大伙静一静! 好长一段时间,大伙才静下来,看着杨馆长,搞不清他要干什么。搞了近两个月的排练,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到排练厅里啊,也怪不得演员们诧异。 杨馆长又开始吆喝,说等下市委闫书记来慰问大家,并带来了慰问金,大伙马上站好队,精神点。听说有慰问金,大伙自然有激情,马上很配合地站好队,等闫书记进来。 等大伙站好队,杨馆长才出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闫书记终于进来了。三年不见,党含紫发现闫书记老了许多,头上似乎有白发,但精神依然矍铄,眼神也是熠熠生辉。 闫书记站在队伍前面,马上有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手提喇叭。闫书记推开手提喇叭,说我嗓门大得很,不要这玩意。听到这话,队伍里马上发出笑声。原来闫书记这么幽默,大伙的紧张情绪轻松了许多。 杨馆长适时地提醒说,同志们,下面,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闫书记讲话!在他的带动下,大伙马上报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市委闫书记讲话。 闫书记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停下来,说同志们,《白毛女》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步民族歌剧,同时也是中国歌剧史上的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可以说,我和我的同龄人就是听这部歌剧长大的,记忆犹新。这次伟人的庆典活动安排这个剧目,而且作为主打节目,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伟人就是这部歌剧的第一批观众。听杨馆长说,因为经费紧张,请不动专业演员,从喜儿的扮演者到黄世仁家的佣人的扮演者,都是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很不错嘛!今天,我特意代表市委市政府来慰问大家,每人发400块钱的慰问金! 听到这,大伙又报以更为热烈的掌声,而且经久不息。 好不容易等掌声停了,闫书记又继续说道,好好排练,拿出最佳水平,向来自省和首都的各级领导汇报,到时候我再为你们办庆功宴。 慰问会散了,闫书记把党含紫单独留下,温和地说小党同志,你是歌剧的总监,做得很不错嘛! 党含紫有些激动,忙说,谢谢书记的夸奖,我、我还做得不够好。 闫书记用亲切而又严肃的口吻说道,传承经典作品,仅仅模仿是不够的,每个时代的演员都有义务加入自己的了解和创新,这需要你对生活有更多的认识。你写的那篇报道就很不错,有自己的独特视角,我相信演喜儿这个角色也会有自己的理解的创新的。 037亲爱的我想那样了(1) 三年前自己的写的那篇报道,闫书记居然还记得,这太让党含紫意外了。她抑制不住激动,结巴着说,请、请闫书记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演好喜儿,演好整个歌剧。 闫书记点了点头,说杨老要我捎话给你,到时候他也会来看你主演的《白毛女》。 闫书记走了好久,党含紫还在想他的这句话。闫书记是因为杨伯伯的原因才来慰问的,还是他确实有慰问演员的这个工作程序?不管怎么样,歌剧的上演已经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接下来的工作肯定好做多了,但压力肯定也大多了! 周五的下午,因为想儿子小阳阳了,宁凤鸣驱车回到了城里。想到上次发生矛盾,很长时间没有和老婆亲热了,他特意买了一个雄鱼头,想搞个水煮鱼头给老婆吃,讨好讨好下,以便晚上调动她的积极性。 回到家里,和预想中的一样,老婆还没回来。她肯定又在玩麻将!想到这,宁凤鸣有点窝火,掏出手机,准备催她回家。拨了几个号码,他又停了下来,决定先到岳母家把儿子接回来再说。 于是,宁凤鸣又驱车到了岳母家,把儿子接了回去。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可老婆还没回家。小阳阳已经习惯孤独,一进家门就进了他的书房,玩他的玩具去了。 想到老婆反正会回来,宁凤鸣决定先把饭菜搞熟再说。于是,他把鱼头洗干净,根据老婆喜欢的口味煎好,然后放进一些干红薯叶一起煮着。趁煮鱼头的功夫,他拨通了老婆的手机。 过了好久,刘姝婷才接听电话,说干嘛啊,我正在忙呢。 手机里传来嘈杂的麻将声,宁凤鸣忍了忍,说老婆,阳阳回来,我做好了饭菜,休息下,回家吃饭,好吗? 刘姝婷鼻子一哼,说我吃过饭了! 宁凤鸣还想说话,老婆已经挂了手机。他再拨过去,手机居然关机了。他一阵痛苦,不知如何发泄。要不是想到儿子在里面,他真想冲出房间,找老婆理论一番。 带着儿子吃完晚饭,宁凤鸣又陪着他玩了一会。洗完澡后,小阳阳知道自己该睡觉了,便缠着他爸爸说要他陪着睡。 宁凤鸣抱着他亲了一口,说崽崽乖,爸爸还要洗澡,你先睡,好吗?走,爸爸帮你放故事听。小阳阳已经养成习惯,睡觉的时候听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小阳阳很听话,马上进了卧室,爬到铺上。很快,在动听的故事声中,小阳阳进了甜蜜的梦乡。看着崽崽憨态可掬的睡像,宁凤鸣禁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脸蛋。 洗完澡,宁凤鸣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等老婆回家。到12点多钟,他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要不是担心晚上吓着她,宁凤鸣真想把门打开,一把抱住她。 随着一阵锁孔传来插钥匙的声音,刘姝婷推门进来,带关门,把鞋子踢掉。她的脸上分明写满了疲惫。是啊,玩了一个下午再加半个晚上,不累才怪。 亲爱的,回来了!宁凤鸣起身,脸带微笑地过去,想过去抱她一下,以示亲热,缓解打她造成的紧张气氛。没想到手刚挨着,刘姝婷就把他的手打开,说我累死了,要洗澡。 038亲爱的我想那样了(2) 宁凤鸣愣了一下,忙接过他手中的提包,说,我帮你准备水去。 不用,我洗淋水澡!刘姝婷径直进了浴室。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宁凤鸣听了,心里有股想扑进浴室的冲动。不过,他没有进浴室,而是去了卧室,把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等待老婆沐浴归来。 卧室里的温度开始降低,宁凤鸣感觉到了凉意,忙拿过空调被给儿子盖上。小家伙发出轻微的气息声,睡得正香。 过了一会,刘姝婷洗完了澡,裹着毛巾进了卧室。接下来,她会换上那身粉红色的睡衣的。果然,老婆揭去毛巾,没穿衣服地站在铺前。 接着夜光灯,宁凤鸣能清晰地看到老婆凹凸有致的身体。这具身体,曾经是如此让他迷恋。记得第一个晚上,他要了她三次,每次都是有无限激情。今晚上,他依然迷恋着她的身体,期待一次心灵与肉体的完美结合。 其实,老婆不用穿睡衣,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裸着身子爬到铺上,偎依在自己的怀里。要是这样,我会原谅她所有的过错,甚至是一个妻子对一个丈夫的不贞。宁凤鸣这样想着,更这样渴望着。 亲爱的,我想那个了,你听到了吗?默默地,宁凤鸣在心里发出呼唤。 可是,刘姝婷并没有裸着身子爬上铺………… 然而,这一切已经成为记忆! 今晚上,宁凤鸣想重新拾起那段甜蜜的夫妻生活的记忆,回到从前。他把手放在她的脖颈后面,慢慢地小心地朝里面探去。 没想到,刘姝婷侧过身子,朝外面躺着,躲过了他的手。宁凤鸣一恼火,爬起来压到她的身上,就要去强她。 你这流萌!刘姝婷啐了他一口。 宁凤鸣莫了莫脸上的口水,一阵屈辱的感受涌了出来。在老婆的身上,如果连x生活都得不到满足,那还算什么男人?他憋着怒火,说姝婷,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刘姝婷冷冷地说,姓宁的,你不是和那个贱人好上了吗?你和她过啊,你找她去要啊! 宁凤鸣怔住了,说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哼!我血口喷人?姓宁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姓党的早就购搭上了,那天晚上,你们喝完酒,你送她回去,就没有出她的房间。我辛辛苦苦地操持着这个家,你却这样待我? 宁凤鸣懵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说,你、你居然跟踪我! 刘姝婷冷笑一声说,我跟踪你?得了,我才懒得跟踪你,是有人举报,说你们男女关系不正当。 有人举报?因为被刘姝婷捏着了软处,宁凤鸣没那么嚣张了,缓了语气说,你告诉我,是谁?这样的事,就是有,谁会举报?这不是存心制造矛盾,要拆散我们吗? 刘姝婷说,这样的事外人确实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你们继续鬼混去吧! 不!宁凤鸣急忙挪过身子,想去抱她。 刘姝婷指着宁凤鸣的鼻子说,你离我远点! 她的样子很凶,宁凤鸣不敢不听,急忙挪开了一点,说姝婷,我们重新过日子,把过去忘掉,我也不计较你的过去,你也别计较我的现在。你相信我,我是故意气你的,我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是知道的,我有多么爱你! 刘姝婷傻笑了一声,说你爱我?那已经是过去式,当初,是你讲你有个亲戚当副市长,带着我去跑关系。为了帮你升迁,我制造机会认识了蔡金花,然后天天陪她搓麻将。你明明知道那个宁副市长是条涩狼,你还是让我去靠近他。现在你升迁了,却老是拿这事说事,故意气我,还打我。说着说着,她居然痛哭起来。 宁凤鸣也哭了起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说姝婷,是我不好,是我不是人,害了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什么升官升职了,就陪着你,好好带着崽崽,好吗? 刘姝婷摇了摇头,说晚了,已经晚了,只要宁仕美一翻脸,我的职位保不住,你的职位也保不住,党含紫的下场就是你和我的下场,日子就不会安宁。呜呜呜—— 听到刘姝婷的哭声,一阵莫名的屈辱涌上心头。宁凤鸣疯了似地扑到她的身上,咬着她撕扯着她,像一头饿狼对待自己的猎物一样,全然没了温柔。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裆部就是坚不了,耷拉在她的芳草地,无法进去。 宁凤鸣从她的身上颓然爬下来,像一具木乃伊躺在那里。旁边蜷缩着的是他的儿子小阳阳,正发出均匀而又甜蜜的气息…… 040那一抹芳草地 第二天早上,宁凤鸣醒来,发现老婆已经不在铺上,儿子还在熟睡。他感觉到很累,不想起来。其实,昨晚上他和老婆什么也没干。 今天星期六,老婆不用上班,起得这么早干什么?出于关心,宁凤鸣莫过手机拨通了老婆的手机。手机虽然接通了,可老婆没接。宁凤鸣只得作罢,起来为儿子准备早餐。 正忙着,手机铃声响了。宁凤鸣一看,号码是党含紫的,摁通说,总监,早啊,有事吗? 党含紫说,庆典的时间快到了,演出服装还没准备,今天是周末,我想请你一起去省城,把演出服装买回来。 演出服装可是歌剧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于公于私宁凤鸣都得帮党含紫这个忙。反正没事,可以趁机带小阳阳去省城玩玩,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想到这,宁凤鸣很爽快地说,好啊,等我儿子吃了早餐,我就来接你。 党含紫说,你去了省城,那你儿子怎么办? 宁凤鸣说,没事啊,我可以带他一起去,顺便去世界之窗看看。 党含紫说,是吗,那我也带我儿子去,好吗? 宁凤鸣说,当然可以的,多个小伙伴,我儿子肯定高兴。你现在在哪,等下我过来接你们。 党含紫说,胡老师昨天回家了,今天我干脆放了演员们的假,也让她们休息一天。我昨晚回了城,在家呢。 吃完早饭,宁凤鸣把小阳阳抱进车里,驱车赶往杨家别墅。到了别墅门口,他停下车,摁了几声喇叭。很快,党含紫牵着小冬冬出了家门,上了小车。 两个小伙伴似乎很有缘,初次见面彼此就显得很友好,很快就玩到了一块。党含紫与宁凤鸣相视一笑,很为他们这种友好而高兴。 到了省城,他们先买好演出用的服装,然后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世界之窗。两个小家伙到了这样好玩的地方,自然是乐得不得了,好一阵疯玩。见他们玩得开心,坐在树荫下的党含紫和宁凤鸣自然也很开心。 突然,宁凤鸣说,含紫,你是不是对我老婆说过什么? 党含紫一愣,说我和你老婆是同学,当然有话说啊! 宁凤鸣说,我知道你们是同学,也有话可说,可上次她那样对你,你就不记恨,和她说的别的什么的? 党含紫说,宁大馆长,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请明示! 宁凤鸣叹了口气,说昨晚我老婆和我大吵一架,她说有人向她举报我那天晚上进了你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 党含紫说,凤鸣,你转过身子,看着我。宁凤鸣很顺从地转过身子,和她对视着。 党含紫拉过他的手,说凤鸣,你难道不想和我生活在一起? 那天晚上,从党含紫的身体,宁凤鸣感受到了久违的男人的感受,重新获取了男人的自信。可是,要让自己离开刘姝婷,和她生活在一起,确实还没很正经地想过这个问题。他支吾了一会,说我是想,可是,我老婆不会答应的,我和她是自由恋爱,她对我很有感情,我不想伤她太深。 党含紫冷笑一声,说她对你没有感情,你比我更清楚!实话告诉你,向你老婆举报你和我的关系的确实是我。可是,她有什么改变吗?没有,没有任何改变,她对你发态度,纯粹是装出来的,没有一丝真的。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是你老婆,她得表示生气。否则,她的那些勾当就会引起她的戴绿帽子老公的鄙视! 宁凤鸣听了这些恶毒的话,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着。党含紫急忙靠过去,搂着他的腰,想给予她内心的温柔,让他镇定。 突然,宁凤鸣猛地挣脱她的手,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了。似乎,他忘了自己是带了儿子出来。党含紫急忙叫过小冬冬二人,一手牵一个,追赶着宁凤鸣。让她失望的是,停车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宁凤鸣的车。他,已经开车走了! 党含紫想拨他手机,可又觉得不妥。这个时候,他正在气头上,再拨他电话,岂不是火上浇油?得了,我就带着小冬冬和小阳阳去海底世界玩去!宁凤鸣回去,他老婆肯定有好受的了!想到即将离婚的他们,党含紫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 等到下午三点,刘姝婷才从秘书小范的口中得知,宁副市长已经从省里开会回了,正赶往市府办公室。 确定消息后,刘姝婷急忙赶往市政府大楼。昨天下午,她从蔡金花的口中得知教育局好几个局领导被撤职了的消息,就想着怎么把宁凤鸣调进教育局,哪怕是当个一般的副局长,也比清水衙门纪念馆要好。听说教育局的局长光是下面学校的校长进贡一年就达50万,不要其它任何收入,就够过上上流社会生活了。 当刘姝婷一脸妩媚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宁副市长马上容光焕发,笑呵呵地说,姝婷,你越来越进步了,懂得主动送货上门,我喜欢! 刘姝婷进去,随手把门关闭,插上插销。 这可不是刘姝婷的风格?上次是费了好大周折,通过宁凤鸣设了个酒局才把她弄到手。今儿个怎么啦,她这么主动,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星光女孩的过于主动,倒是让宁仕美有些不习惯。他怔了一下,说宝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刘姝婷过去,站在办公桌前,说教育局是不是空出了几个副局长的职位? 宁仕美说,是啊,这些家伙搞集体腐败,上头查得紧,得好好整治一番,以正我们郎市的教育廉政之风。 是真的啊!刘姝婷绕过办公桌,坐到宁仕美的大腿上,用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说,亲爱的,这次你得帮我家凤鸣挪个位置,把他调进教育局,局长当不了,当个副局长也可以。 宁仕美听了,有些不高兴,说你老公升职还不到半年,怎么可以这么快提拔呢?再说了,他又不是教师出身,到教育局当领导很不妥。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上级领导想把一个人提拔,即便他不合乎条件,并非不可以。刘姝婷知道宁仕美是吃醋,虽然是帮她的老公,毕竟他是男人,在分享同一个女人。她故意嘟着嘴,起身说,你不帮就算了,我走了! 宁仕美一把抱过她,馋着脸说,才来,怎么就走? 刘姝婷说,那你得答应我。 宁仕美只得说,好好好,我答应,我的姑奶奶,不过,你得让我好好想想,现在是闵感时期,很容易出事的。 刘姝婷嗔怒着,说如果是容易的事,我会来求你吗? 宁仕美吻了一下她的脸,说那是,来,宝贝,我们好好亲热一番。说完,他抱起她,走进了休息室,把她抛在铺上。他一点一点地解去她身上的衣服,非常从容,显得并不迫切。………… 又像梳理秀发一样,宁仕美开始用手指头梳理她的芳草地。这种梳理,勾起了刘姝婷的极度羞耻心,可是,让她奇怪地是,这种羞耻心渐渐地转变成了为强烈的性冲动,,使她渴望着,极度渴望着,发出了轻微的召唤声音。 041寻求公演舞台 三天后的上午,党含紫参加了纪念馆的行政班子会。在会上,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伍绍力同志宣布了一项人事任命,说鉴于纪念馆的规模越来越大,为了更好地加强管理,馆长和书记两个职位剥离,杨世博同志继续担任馆长,主管全馆工作;宁凤鸣同志担任书记,协助馆长工作,主管组织人事、党群工作。 这个任命,让全体与会的行政班子成员感到意外。毕竟,这个人事变动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当然,在宣布之前,市组织部的领导还是告诉了杨世博的,但也是任命定了之后,告诉他而已。至于他同不同意,那并不重要。 人事任免之后,杨馆长说,借这个机会,我要告诉大家,伟人庆典活动很快就要举行了,很多工作还没扫尾,希望各位加强落实,把扫尾工作做好。我接上级领导通知,说这次庆典活动会有中央高层领导参加,省市领导就更不用说了。歌剧《白毛女》是必看节目,所以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抓好《白毛女》的排练,一定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排练,争取上几个台阶。党含紫同志,你的担子不轻啊,有什么困难,可以在会上提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听到这个消息,大伙马上把视线投向党含紫,眼里分明有疑惑和不满。刚才是宣布宁凤鸣被任命为纪念馆的书记,接下来是党含紫当总监的歌剧节目是最露脸的节目,怎么好事尽落在这对金童玉女身上? 隐隐地,党含紫感觉到了大伙的不快,急忙说,馆长,演出服装我已经买了回来,排练也在抓紧,您放心好了! 见党含紫从不提困难,工作很主动,杨世博点了点头表示赞赏,说小党,好好干,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的。 宁凤鸣说,馆长,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宁凤鸣是书记了,虽然依然是协助馆长工作,可职位上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刚刚宣布任命,他还没有转换角色,所以讲话很客气。 杨世博说,宁书记,你甭客气,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 宁凤鸣说,据我的了解,歌剧的排练已经基本上成型,但毕竟是排练阶段,还没有登上舞台搞过表演,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我想找个时间让歌剧公演一次,您看怎么样? 嗯!杨世博又点了点头,说这个主意不错,宁书记,具体事情,你去安排吧!经费方面的事,一万元以下你完全可以做主。超过一万元的活动开支,就报馆委会集体研究一下。 宁凤鸣是纪念馆的书记,总得给他一定的财经权,要不然当书记有个屌用!深谙官场之道的杨世博知道这个道理,自然不会为难宁凤鸣。要知道,如果上面没有人提携宁凤鸣,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分走自己的一部分权力,当上书记的。 接下来的几天,宁凤鸣、党含紫只要有时间,就去找歌剧公演的舞台。 这样的东西现在有几个老百姓看?因为无利可图,电影院、剧院的老板不予接纳。去学校联系,不是因为初中生年龄太小遭拒,就是因为高中生时间太紧遭拒。 原来如此火爆的红色经典歌剧,时下居然找不到市场?看样子,公演的计划要改。两个人灰心丧气,耷拉着脑袋,出了郎市一中校门。党含紫回头看了看这所被喻为三湘名校的省重点中学,唏嘘不已。 唉,回馆里吧!宁凤鸣叹了口气,上了小车,发动了车子。党含紫也叹了口气,只得上车,坐在副驾驶位。因为是大太阳天,小车虽然停在树下,但还是有股热浪扑面而来,让党含紫差点晕厥。 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小车里的温度才有所降低。党含紫拢了拢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出了湘阴路,就是国道了,车流量很大,车速自然慢了下来。 前面是个四字路口,因为旁边有一个公交车站,红绿灯转换的时间比较长。宁凤鸣封一下油门踩一下刹车,如蜗牛般随着长长的车队前行。党含紫有些烦躁,觉得车里很闷,便摁下了玻璃,嘟哝着说,市政府大搞建设,为什么这个地方不建座立交桥? 宁凤鸣哂笑一声,说党含紫同志,多想想眼前,少谈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吧! 党含紫哼了一声,说要是我当了市长,绝不搞形象工程。你看下,把这座邮政大楼的钱用来建立交桥,十座立交桥也建起来了。 在他们的小车的右边,矗立着一座十五层的高楼。这座曾被誉为郎市标志性建筑的邮政大楼,建成之后就是一座废楼。现在,除了第一层租给一些手机老板做生意之外,其它楼层废弃没有使用。好几亿的纳税人的钱,就这样被政府糟蹋了,太令人气愤了! 咚咚咚咚……正想着,党含紫听到有人在敲小车玻璃。她马上警觉起来,因为这段时间有些有人在红绿灯处敲开小车玻璃,趁车上的人不注意抢包的事时有发生。 敲车玻璃的人是个姑娘,手里还扬着一份纸样的东西,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应该不是抢包党!党含紫把挎包放到左侧,然后摁下一半玻璃窗。 老总,您看看!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塞进一张红色的纸。党含接过去一看,这是一份叫“人人家”的大型超市新开业的宣传单。 猛地,党含紫冒出一个想法,忙说,凤鸣,掉转车头,去水都丽城! 什么,回城?宁凤鸣觉得奇怪,反问了一声。 党含紫说,对,我找到了可以公演歌剧的场地了! 这时,绿灯已经亮起,宁凤鸣急忙启动车子,在中央转盘掉头,沿路返回,驶往富豪山庄。 半路上,宁凤鸣说,我的大总监,你搞什么名堂嘛? 党含紫说,我没搞什么名堂啊,就是想找个公演歌剧的场地。 宁凤鸣说,电影院找了,剧院找了,就连学校也找了,你的鼻子还没碰够灰啊! 党含紫说,是啊,我还没碰够,决定再碰一次,不止是碰灰,我要碰得头破血流才甘心。 水都丽城在一环线上的创业大道,周围还有许多高档住宅区,朗市的党政机关,省重点中学朗市一中也距离不远。整个区域到处是彩旗飘扬,灯笼高挂,一副办大事的气象。 党含紫说,宁大书记,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要找的歌剧公演的场所。 宁凤鸣惊讶地说,大总监,到这样地方搞歌剧公演,你没发疯吧? 停车!党含紫大喊。 嘎地一声,小车停靠在街道右侧。党含紫推开车门,风风火火地下车,横过马路,朝前方走去。 没看出来,还有小姐脾气?这是宁凤鸣第一次看到党含紫生气,倒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他笑了笑,开着小车慢慢地跟在后面。党含紫倔了,依然快步朝前走着,没有上车。 大约走了200米的样子,党含紫朝左边的一条街道走去。宁凤鸣驱车到这个位置,看到一栋五层的高楼矗立在对面,上面有几个装帧精美的橘红色大字:人人佳自选商场。这个自选商场,即将成为郎市的最大型的自选商场,占据百货市场销售鳌头。 这条街道的横幅、灯笼更多,还有许多人正在忙着装扮街道的两旁。宁凤鸣明白党含紫要去超市,便猛地封油,开到超市停车坪停车,然后在入口处等她。果然,党含紫快步走了进来,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党含紫没有理他,径直进了超市。 耶,还真生气了!宁凤鸣不敢有任何表示,急忙跟了上去,像一个跟班的小秘书。 见有人进了超市,一个领头模样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说两位请留步,本超市要后天才正式开业,到时候请两位光临。 党含紫停住脚步,说我不是来购物的,我是来拜访你们的总经理的,麻烦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这个女的张口就说找总经理,来头不小哦!工作人员打量了一下党含紫,说我们总经理很忙很忙,除了特殊客人他才有时间会见。 党含紫说,我可以给你们超市带来上百万甚至更多的利润,难道还算不上特殊客人? 听着口气,工作人员哪敢再怠慢,急忙说,我们唐总在五楼办公室,请跟我来。说完,他主动在前面带路,引着党含紫和宁凤鸣上了五楼,在一个标有总经理招牌的办公室门前停下,敲了敲门,说唐总,有人想会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说好的,进来吧! 工作人员轻轻地推开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自行离去了。 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身着浅蓝色正装的中年女人,模样端庄,显得很有气质。党含紫进去,站在哪里,定定地看这给女人,半响没有作声。 中年女人很是诧异,说有事吗? 党含紫醒悟过来,说我没想到,经营着朗市最大超市的老板是一位女中豪杰! 中年女人冷冷地说,你不至于跑到这个地方,就为了说这句浪费我时间的话吧。 党含紫忙说,当然不是,我是来合作的,想和谈成一笔生意。 很显然,生意这个词引起了这位中年女人的兴趣,她放下手中的笔,说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谈下你的合作想法。 党含紫走到她的办公桌前,说我是伟人百周年庆典节目歌剧《白毛女》的总监兼女主角扮演者,我想接人人佳超市开业之际,搞一次免费的公演,只需你提供机会和场地,不需要任何费用。如果合作成功,我初步估计可以为你带来上百万的利润甚至更多,陈述完毕。 居然和一个做生意的老板谈这样的合作,这倒出乎这位女老板的意外。她怔了一下,说这种合作方法倒是独特,只是我已经从省里头请了一个艺术团,怕是不好办吧。 党含紫说,好办好办,他们表演他们的,我们表演我们的,互不干涉,客人想看谁的就看谁的。 省里的艺术团来表演一天,没有三万块钱是搞不定的,她居然不要一分钱,免费公演,对超市的开业没有任何负面影响,何不而不为呢?想到这,这位中年女人点了点头,说我答应你们,给你们提供公演舞台,和我请的歌舞团轮流演。为了保证安全,到时候我方还会派出保安人员维持秩序的。只是我得提醒你们,到时候要是没有观众看你们的表演,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党含紫说,那当然,那当然! 中年女人给了一张名片,说有事可以预先告诉我。 党含紫接过名片,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唐美媛,便说,谢谢唐总,我叫党含紫,您可以叫我小党,打扰了,我们走了,您继续忙。 到了走廊上,党含紫抑制不住喜悦,像小孩子一样跳了几下,然后说,宁大书记,你得动用你的权力,从明天下午开始在郎市市区宾馆定五间房间,供演员们住宿。还有,从明天晚餐开始到后天晚餐止,一共三餐正餐一餐早餐,你也得负责落实。 演员们的四餐饭还有一个晚上的住宿,如果节约的话,肯定不会超过一万块钱。杨馆长已经给了宁凤鸣这个权力,不超过一万块钱的开支可以自行做主,签单付账。 第一次行使书记的权力,居然是为了党含紫?宁凤鸣有些委屈,说党含紫同志,你没搞错吧,我为你跑来跑去还要为你签单,你不但不犒劳我,反而生我的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党含紫浅浅地一笑,说宁大书记,是你没搞错吧,你说要找个地方搞歌剧公演,是我帮你找到的,我凭什么要谢你? 你?宁凤鸣被她呛了一下,哑巴了,跟着党含紫到了一楼,才冒出声音,说党含紫同志,搞歌剧公演,我可是为了你啊,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犒劳你,可以啊!党含紫停住脚步,招了招手,示意宁凤鸣附耳过去。宁凤鸣虽有些怀疑,但还是忍不住走近身,把耳朵凑了过去。 党含紫一把扯住他的耳朵,凶巴巴地说,要我犒劳你,就是这样子! 宁凤鸣没有闪避,而是一把抱住她的腰,说我的姑奶奶,我投降,好吗? 这种被抱住的感觉真好!猛地,党含紫感受到了一种幸福,松开手,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说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042我们结婚吧! 张希搭上蔡金花这个女人,钱自然来得更快。严雪是小官太太,钱还是有限,可蔡金花是大官太太,钱来的容易也来得多,自然比严雪出手更阔绰,动不动就给张希上千元,还给他买名牌衣服。 这一切极大地满足了张希的贪欲,他投其所好,在铺上玩尽花样,让这个老女人得到满足。自然而然,这个女人袋子里的老人头也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他的口袋。 老女人居然独霸红花郎,这让严雪恨气愤,可为了瞒住老公张宝珠,她也只能听从蔡金花的安排,一个星期就占用张希一个晚上。几个星期下来,三方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晚上,按规矩,张希该陪严雪了。严雪在美丽人生大酒店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晚上八点,还没见到张希的影子。她有些失落也有些恼火,便给他去了个电话,想催他快点过来。 让她失望的是,张希居然没有接电话。严雪越等越心焦,越等越烦躁,实在坐不住了,决定驱车去小薇花店看看。 小薇花店在黄新路,黄新路是朗市最为繁华的街道,这段时间正在进行路面改造,小车进去不了。严雪只得小车,徒步进去找这家花店。因为正在修路,到处是泥巴,很不好走。因为穿着高跟鞋,时不时地,严雪会脚下出现险情,弄得她很狼狈。 这个狗日的,等下看老娘怎么收拾他!严雪一边恨恨地诅咒,一边努力朝前赶路。二十分钟后,她终于找到了小薇花店。 花店老板是一位模样俊俏的女人,大约三十出头,见有客人过去,她马上笑脸相迎,说美女,需要什么花,我帮你找。 直接说找张希还是不太好,严雪忙支吾着说,我要那种草娃,你这里有吗?因为同事的办公桌上摆着这种草娃,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这个。 女老板说,有啊,你看这里,全部是草娃,看你喜欢哪种? 严雪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随便拿了一个,说这个多少钱? 女老板说,美女真有眼光,这是兰花草,最好看的一种,不贵,五十块钱。 严雪拿出皮夹,拿出五十块钱付了帐,说对了,那个给我送花的小伙子哪去了? 女老板说,店里送花的小伙子有好几个,你说的是哪个? 严雪装作很费力的样子想了又想,说好像叫什么张希的吧。 他啊……女老板说,不是店里的打工仔,是我临时请的,他还在读书,好像是读高三了,这个时候应该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一般是周末的时候他才出来做钟点工。 什么,他还是学生,而且是高中生?严雪听了,就是一惊。没想到和自己上铺的红花郎,居然是高中生,这可出乎她的意料。男人喜欢找年龄小的姑娘,那个陈冠希就喜欢找嫩模,那些当官的就喜欢找少女,同样,女人喜欢找红花郎,道理是一样的。她很为这个新发现高兴,恨不得马上找到张希,和他颠龙倒凤一番。 越想,这个念头越强烈!严雪拿起草娃,出了花店,又拨了一次张希的手机号码,可是,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无法接通。难道,这个时候他正在上晚自习?应该不可能,已经尝了禁锅的男孩,还有心思读书? 因为无法去找张希,严雪决定去郎市一中找他。女人肉望来了,真是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到了校门口,校门紧闭,小车进去不了。严雪摁了几次喇叭,才招来一个校门卫,问找谁。 如果说是找学生,那自己的身份就是家长了,进去可能有点难度;如果说是找学校校长,那自己的身份不是领导也是领导夫人,进去就不难了。想到这,严雪冷着脸说,找你们的校长! 果然,门卫不敢盘问,马上开了校门,把小车放了进去。 打听到高三办公室在新教学楼三楼,严雪找到了那里,可又不知道张希是哪个班的,问起来很麻烦的。她灵机一动,在高三的教室找了一个学生,问他张希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哪个。 果然,这个学生认识张希,说他是1450班的,班主任叫李志高。 严雪找到1450班教室,却没找到张希,他的同学说已经好几天不在了,好像是去市里参加运动会了。没办法,严雪只得又找到李向高老师,说我是张希姐姐,他打电话说没生活费了,我给他送生活费来了。 李老师说,张希去市里参加市运会去了,要明天才能回,这样吧,你把钱放我这里,他一回我就给他。 这个安排当然好,严雪只得拿出四百块钱,放在李老师那里。 这家伙既然参加市运会,按理来说晚上应该有时间啊,怎么不来我这里呢?是不是被蔡金花独霸了,不让他接电话?对了,肯定是这样的,蔡金花为了达到独霸他的目的,居然使出这样的下三滥手段,害得我到处奔波,老娘跟她没完! 严雪越想越气,一到小车上,就拨蔡金花的手机号码,想羞辱她几句。拨了几个数字,她觉得还是不好,又只得作罢。拨了不好,不拨更不好,弄得严雪极不舒服,开着小车在街道上狂飙。 对了,何不把这个情况告诉刘姝婷、胡芳她们,和她们一起对付这个贪心的老女人?猛地,严雪心头冒出这个想法。她马上拨通她俩的手机号码,约她们去美丽人生宾馆搓麻将。今晚上的运气还算好,她们两个都有空,接到搓麻将的电话,马上赶了过去。 搓了几把,严雪就开始发牢骚,说姐妹们,金花婆婆也太不厚道了,仗着她是副市长夫人,一个人吃独食,也不陪我们一起玩麻将了。 胡芳没明白吃独食是啥子意思,一边莫麻将子一边说,雪姑娘,你说什么啦,我听不懂。 严雪说,你还不知道啊,金花婆婆泡了一个马仔,每天和他粘在一起,连我们这几个姐妹都给忘了,你们看她厚不厚道? 刘姝婷马上接腔说,难怪约金花姐搓麻将,她老是说忙,原来是忙这个去了,她得请我们吃大餐,要不然便宜不了她。 严雪说,金花婆婆请客是必然的,我认为还不能这样便宜了她。好东西,得大家分享。告诉你们啊,那个马仔是个高中生,学体育的,身体好得很呢,像个小马驹,干起来很有劲的,爽死人了。 胡芳怪怪地看着她,说雪姑娘,你是不是试过那个马仔的味道,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 严雪装作羞涩的样子,说实不瞒金花姐姐,我是试过那个马仔的味道,所以我才向两位姐妹推荐嘛! 听到这样肉麻的话语,胡芳居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很麻也很渴望。记不起从哪年开始,金破盘就忘了我的身体,独自偷换去了。他可以在外面找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在外面找汉子?几个女人共有一个男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慢慢地,她居然对严雪的这个提议产生极大的兴趣,恨不得马上能够实现。 不想玩了!胡芳把麻将子一丢,站起了身。 刘姝婷诧异地看着她,说不玩麻将,那干啥子去?这个时候回去,我会孤单死的。 严雪说,怎么,你老公不在家等你了? 刘姝婷叹了口气,说他早就不等我了,他厌恶我的身体,我也厌恶他的身体,已经弄不到一块了。 胡芳说,弄不到一块就别弄了啊,除了你那个傻子男人,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走,今晚我们去逛逛天上人家,去嗨几下,怎么样? 天上人家是一娱乐场所,在南门桥,主要经营歌舞厅。不过民间流传说这个地方有那种专门陪女人跳舞甚至陪女人睡觉的男人,俗称鸭子。听蔡金花的口吻,她应该去过,甚至实践过某些方面的事。 不过,刘姝婷只听说过,还从没有去过。毕竟,她还是美少妇,放不下这个脸去找什么鸭子。 见刘姝婷不情愿,蔡金花拉起她就走,说你男人都那个样子,你还为他守什么节?再说了,我们去那里也只是跳跳舞,又不干别的事。 在蔡金花、严雪的推搡下,刘姝婷上了她们的小车,前往天上人家。南门桥这个地方原来是典型的脏乱差地方,自从新修了沿江风光带之后,这个地方焕然一新,开始热闹起来,一些娱乐场所也应运而生。 天上人家里霓虹灯闪烁,灯红酒绿,男男女女在一起,或狂歌或跳舞,不亦乐乎。 严雪她们好不容易才在休息区找个休息的地方,一个服务小姐马上端来三杯热气腾腾的高杯茶,放在桌子上。一曲下来,接下来播放的非常舒缓的慢四曲子。男男女女又开始滑到舞厅,舞动起来。 这时,一个身着花格子衬衣的男士过来,朝刘姝婷做了一个了邀请的手势。从相貌来看,他应该有五十岁了,还大着一个大肚子。这样的老同志不可能是鸭子吧!她正要起身,和他去跳舞,没想到蔡金花抢先一步,搭着他的手去了舞厅。 看样子,僧多粥少,不会有男士来邀请跳舞了。刘姝婷和严雪没办法,只得一个做男伴一个做女伴,去舞厅跳舞。 那不是张希吗?正跳着,严雪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张希正和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跳舞,配合很好,舞姿优美。特别是那姑娘,容貌姣好,身材高挑,像个模特。 好啊,你这个家伙,拿了老娘的钱,居然在陪别的女人!照心头的气恼,严雪真想过去,痛骂他一阵。但理智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妥的。张希和她什么关系都不是,凭什么去干涉他的自由? 接下来,严雪没心思跳了,时不时踩了刘姝婷的脚。刘姝婷看出了异样,顺着严雪的视线看过去,一对金童玉女进了她的视线。那个帅气小伙似乎面熟,和他搂在一起的女人应该比他大,显得成熟多了。 原来她是为了那个小伙子丢魂失魄!刘姝婷推了严雪一下,说怎么,想男人了? 严雪醒悟过来,说呸,那个家伙吃着碗里想着锅里,想通吃! 刘姝婷没听懂意思,说严大小姐,什么通吃,你说个明白? 这时,舞曲开始进尾声,然后停了,男男女女纷纷离开舞厅,回到休息位置歇息。严雪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回了休息区。等到了休息区,刘姝婷喝了几口茶,说严大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什么通吃,你说个明白。 刚好胡芳跳完舞,听到刘姝婷这么问,便说,姝婷,你好像是世外仙女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你看那个男人,原来是雪妹子、芳姐的马仔,现在又傍上了别的富婆。这还不是通吃,那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刘姝婷明白了,不过有些不能接受,雪姑娘是官太太,芳姐是老板太太,属于上流社会的女人,红杏出墙倒也没什么,可不至于共用男人吧?照金花姐的说法,那个帅气小伙不是什么好家伙,说白了,就一**。 正想着,几个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帅气小伙子面前,开始指手画脚起来。舞曲刚好响起,帅气小伙拉起他的舞伴,准备去舞厅跳舞。没想到一个男的揪住他,说小弟,甭急着跳舞,先和老兄聊聊。 见他样子很凶,还吐着酒气,后面还跟着几个男的,帅气小伙有些害怕,忙说我不急,我不急,您说,有什么事? 男男女女纷纷离开休息区,飘到舞厅,跳起了动感的舞蹈。见张希有了麻烦,严雪拉住刘姝婷、蔡金花说,别跳了,先看看热闹再说。三个人女人就坐在那里,一边品茶一边看热闹。 严雪指了指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说他叫王四,一个小混混,前段时间听说被金鼎公司的老板金破盘赶出了朗市,去了东北,怎么回了呢?看样子,他是有了势力才敢回来。 刘姝婷说,雪姑娘,这样的小混混,你怎么认识,还这么了解? 严雪说,我的刘大小姐,你忘了,我家里那口是干什么?别看王四是小混混,能量还不小了,三年前为讨工钱,把金破盘的楼盘封死,还把他绑架,逼他出钱。那个时候,金破盘哪里有钱,只得把他的女秘书兼卿人送给一个当官的,才化险为夷,渡过难关。后来,金破盘发了,为了报复,就把王四赶出了郎市。 刘姝婷说,我是忘了,你老公是法官,是法院副院长,这些事肯定要经过你老公的手。哦,对了,你说的这个女秘书是谁啊? 严雪说,好像叫、叫什么党含紫吧! 党含紫?刘姝婷听了,大惊失色。 跪下,给老子跪下!突然,那边传来了很强横的叫嚣声。只见王四拿着一根铁棍,指着张希,恶狠狠地说,再不跪下,老子打断的狗腿!说完,他真的举起了铁棍,大有击下去的架势。 旁边那位姑娘哭着哀求,说四哥,你饶了张希吧,这不关他的事,是我主动购引他的。 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贱人,还好意思到这里说!王四一个巴掌过去,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顿时,姑娘的脸上留下了红红的巴掌印,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四哥,您饶了她,我跪下,我跪下!说完,张希真的跪在王四的面前,等待发落。 王四一脚过去,把张希踢趴在地,然后,用铁棍敲着他的背部,说你敢泡老子的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然后,他扬起铁棍,狠狠地击了下去。一铁棍下去,自然有杀伤力,痛得张希在地板上直滚。 见事情越闹越大,很多舞客已经逃离舞厅,只剩下几个胆大的,远远地站着看热闹。严雪她们三个当然不怕,坐在那里依然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事态的发展。 小卿人被打,那个姑娘心痛极了,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勇气,扑在他的身上,说四哥,你要打,就打我吧! 见姑娘居然不顾一切地保护她的小卿人,王四更火了,扬起铁棍,威胁道,滚开,不要以为老子不会打你!说完,他真的抡起铁棍,狠狠地击了下去。铁棍落在姑娘身上,引来一声惨叫。张希见了,像疯了般扑过去,趴在姑娘身上,想替她挨铁棍。 你们两个还是痴男怨女啊,老子打死你们!说完,王四扬起铁棍,就要狠击。 住手!王四正要狠击,却被一个女声叫住。他回过头来,想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女人,敢管他东北佬的闲事。 等看清了来者,王四才慌张起来,急忙转过身子,毕恭毕敬地说,是金夫人啊,王四见过您了。 金破盘是郎市响当当的人物,白道黑道都是大哥,他的老婆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物,其威严绝对不比一个派出所所长的小,而是大得多。这个时候,王四就一黑道上的小混混,还没成气候,自然不敢横也横不起来。 胡芳摆了摆手,说王四,这个小伙子是我亲戚,别为难他了! 王四谄笑着,说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王四绝对不会有半点想法。只是这个婆娘是我的女人,她不听话,我得带回去好好教育,金夫人您不会发对吧! 胡芳冷笑一声,说你的女人你管不管,那是你的事,我才懒得理呢。好了,你走吧。 如得了特赦令,王四马上吩咐他的几个手下,带着那个女人灰溜溜离开了人间天堂。 张希从地板上爬起来,连声说谢谢大姐,谢谢大姐。忽地瞥见严雪也在,他就是一喜,忙说雪儿姐,你也在啊! 这个地方人多嘴杂,不宜久留。严雪朝胡芳使了个眼色,悄声说,跟我们走!说完,她没停留片刻,径直出了舞厅。蔡金花当然明白她的想法,也跟着出了舞厅。 见小伙子还傻站着,刘姝婷喝了一声,说还不快走,等着挨揍啊!说完,她也出了舞厅。 这个时候,三位女人就是张希的恩人,个个是神仙姐姐,他哪敢违背,急忙小跑着出了舞厅。到了外面,他看到路旁停了两辆小车,前面那辆车门已经关闭,后面那辆车门没有关闭,而且严雪站在车门前等他。 张希明白意思,急忙上了她的小车,坐在副驾驶位上。到前面的岔路口,两辆小车各奔东西,严雪驾着她的小车朝左边的街道开去,胡芳驾着她的小车朝右边街道开去。 快到美丽人生时,严雪接到胡芳的电话,明白她的想法,说,芳姐,你放心好啦,我不会学金花婆婆的,一个人吃独食。 严雪吃独食在前,现在居然怪金花婆婆吃独食?胡芳在手机那头听得发笑,说好姐妹之间,何必斤斤计较?好了,你好好享受,完事了告诉姐一声。开了几句带荤味的玩笑,胡芳把手机挂了,免得影响严雪的好事。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张希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得点头答应。反正年轻,有的是本钱,老子怕啥子?………… 043哭爹戏是泪点 一连好几天,许多广告车在郎市街道来回穿梭,用高音喇叭响着早已录制好的广告语,向全市人民宣布郎市最大的百货超市人人家超市正式开业了! 开业的先天晚上,党含紫就带着一干人住在距离人人家超市约五百米的秀峰宾馆。天蒙蒙亮,她就起来,把所有歌剧演员和相关的工作人员叫醒,搞好化妆。化妆师是从罗蒙婚纱店里请来的,有两个。宁凤鸣则负责外围工作,如安排吃饭、联系车辆,等等。 两个小时候后,演员们的妆都化好了,包括党含紫自己的。吃了早餐,大伙神情肃然地上了中巴车,前往公演场地。毕竟,这是第一次面对观众演出,大伙不免紧张。 快接近人人家超市的时候,党含紫她们能清楚地听到歌声。“……舔米米……你笑着舔米米……” 如此淫秽的歌居然也当众去唱?党含紫听了,极不舒服。有个别同事甚至说和这样的演唱队去叫板,这是侮辱我们自己,我们不去公演了。同事们纷纷表示赞同,说不想去了。 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怎么能放弃?最重要的是,歌剧要借这个公演机会,找到问题所在,以便在后阶段的排练中改进。想到这,党含紫忙做工作说,他们的粗俗,我们的高雅,这正是我们歌剧体现本事的时候。要是我们的歌剧能够把这些粗俗的东西压倒,你们想想,这不是大功一件吗? 宁凤鸣也在一旁做工作说,大伙别去想别的,就想着自己怎么去唱,怎么去演。你们辛苦了,我向杨馆长争取,每人每天发200块钱补助,昨天只有半天也算上一天。 一番思想工作后,大伙的情绪开始稳定。中巴车在超市前坪停下,透过窗户,党含紫可以看到舞台上唱歌的人。看其打扮,穿着吊带裙,凶脯前有两团鼓鼓的东西,应该是个女人,可听其声音看其腰围和脸型却是个男人。因为主持人不时撒糖果之类的东西,所以舞台上有很多小朋友。 这些家伙,真是丧了良心,荼毒幼小心灵。幸亏小朋友们听不懂,只是惦着糖果,才在舞台上凑热闹。舞台前也有些观众,基本上是些身着奇装异服染着黄毛金发的俊男靓女。 按照事先的约定,歌舞团、歌剧团轮流来,每个团队一个小时,然后轮流。对方是包干了的,唱多唱少反正有三万块钱,对这样的约定自然赞同,乐得既拿了钱又偷了懒。 党含紫看了下时间,现在是8点50分,再过10分钟,就该她们歌剧团上舞台了。她拍了拍巴掌,提醒大伙做好上台演出准备。 终于,歌舞台上的主持人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小朋友们,我们的歌舞节目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红色歌剧《白毛女》选段,待会儿见哟!说完,一男一非男两个主持人还煞有其事地挥了挥手。 台下的那些青年男女没听说过《白毛女》,以为和刚才演的节目一样很lu点很刺激,都眼巴巴地看着舞台。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色印花土布棉裤、枣红色补丁棉袄的姑娘出现在舞台上,她迈着轻盈地台步,用铜铃般的声音唱到:“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年来到。我盼爹爹快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年……” 大热天的,姑娘都是穿吊带衣,这个姑娘倒好,居然穿着棉袄棉裤,还唱着酸不拉基的戏,太没味了。台下的那帮子年轻男人开始嘀咕,指指画画,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接着喜儿的唱词,一个也是穿着棉衣棉裤的老汉出现了,他唱到:“杨白劳命真苦,辛苦劳动一年,地主不给工钱,白劳动了一年……” 这也太蒙人了吧,超市居然请这么一帮子人来糊弄,快换人,快换人。底下的那帮年轻哥哥很不耐烦,叫嚣着要主办方赶快换节目。 见有情况,超市方的好几个保安急忙过来维持秩序,以防出现意外。 本是六月天,天气很热,党含紫穿着棉衣棉裤,又听了台下观众的风言风语,又气又急,浑身是汗水。这样下去,肯定撑不了一个小时。她有些焦急,只得和演员们提前下场。 歌舞团又是那些很lu点很刺激的节目,一个滑稽男演员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在表演口技,时而模仿枪炮声,时而模仿蒸汽机火车发动声,时而模仿男人女人亲热的声音。他的表演很粗俗,但很逼真,逗得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不时报以热烈掌声。 中巴车上,大伙吵吵嚷嚷,说不要演了,再演下去,那肯定是丢人现眼。党含紫坐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唉,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是这样一种效果,太让人失望了。现在的年轻人,欣赏水平怎么这么低,竟然没有丝毫兴趣! 闫书记来了,闫书记来了!正想着,车外传来一阵阵热烈的喊声。透过车窗,党含紫看到超市前面走来一群人,中间的那个高个子中年人正是闫天偌闫书记。 把闫书记请来看!猛地,党含紫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如果闫书记来看,肯定会有许多人跟着来。看这些粗俗歌舞的都是些年轻人,如果跟的人年龄层次大的话,他们应该会感兴趣。 想到这,党含紫马上下车,迎着闫书记的方向走去。闫书记的周围簇拥着很多政府官员,前后还有许多警察,要想接近他很困难。情急之下,党含紫用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道,闫书记,闫书记! 党含紫的声音很清脆,马上引起了这群人的注意。他们很诧异地看着大热天穿着棉衣棉裤的喊话姑娘,搞不清她要做什么。陪着闫书记的超市女老板在他的耳旁说了几句什么,闫书记居然主动朝党含紫走了过去。 闫书记见我来了,闫书记见我来了!党含紫一阵激动,也快步朝他走去。这群人自动让出道来,给闫书记和党含紫腾出见面的场地。 等党含紫到了跟前,闫书记亲切地说,小党同志,有什么事吗? 党含紫抑制不住激动,说我、我想请闫书记抽出半个小时,看我们演红色歌剧《白毛女》。 旁边一秘书模样的男同志过来,说胡闹,你没看到闫书记正忙吗? 闫书记瞪了秘书一眼,说站一边去!然后,他又亲切地说,小党同志,精神不错,值得肯定,对分内的事情如此投入,这是干好事情的前提条件。干部同志们啊,你们就得有这么一股精神,才能把事情干得更好。我看啦,接下来的行程变动一下,搞完剪彩仪式,我们都去欣赏经典红色歌剧《白毛女》,为小党同志的演出捧捧场,你们看怎么样? 市委书记提出的号召,谁敢当面反驳?马上,所有跟随的党政干部都积极响应,连声答应,说好好好好—— 小党同志,你看,大伙都响应,你就去准备吧!说完,闫书记带着这群人向舞台方向走去。 党含紫满头大汗地跑回中巴车,兴冲冲地说,伙计们,快点准备,市委闫书记要来看我们的表演,还有好多领导呢。 啊!冷不丁地听到这样的消息,大伙就是一惊,齐刷刷地瞪大眼睛看着党含紫,脸带疑惑。也难怪她们疑惑,刚才还是呆在冰窟里,一下子到了火山口,变化也没这么快。 党含紫顾不得解释,说因为演出时间有限,我决定先演第一幕的高超戏“喜儿哭爹”这一出。就这样,马上各就各位! 见她严肃的样子,大伙知道不是假的,马上行动起来。 市委闫书记也去看歌剧《白毛女》,这个消息马上传开,把超市外面和超市里面的人都吸引出来,向舞台方向涌去。没有多久,舞台前黑压压地聚集了上千人。人一多,如果秩序不好,会出现意外的。跟来的警察马上围在闫书记等市委领导周围,进行保护,以防意外。 超市女老板唐美媛急忙通知超市保安队长,要他马上带着所有保安人员来舞台维持秩序。 临近中午,太阳升到了空中,洒下火的阳光,让人怪不好受的。这样毒的太阳底下,怎么看歌剧,这不是胡闹嘛!陪在一旁的宁仕美窝着一肚子火,狠狠地诅咒着。 好在随从的官员反应快,马上安排人弄来几把遮阳伞和椅子,让市委的几位主要领导坐在遮阳伞下看歌剧。 终于,幕布缓缓拉起,已经被毒死的杨白劳直直地躺在舞台上。喜儿跪在他的尸体前,一边哭一边唱到:“大叔大婶救救我,千万不和财主去,死跟爹爹一起死,活和大婶一起活……” 喜儿唱得非常到位,表现出极大的情感爆发力和感染力,伴随着凄苦的音乐,一下子将观众的心绪带回了那个特殊的年代。党含紫出色的表演马上博得了全场观众如雷般的掌声。 044谁在中伤领导 章娟现在面临失去公职,一次付出,不但能保住公职,还能跳出教师行当,当上经开区的领导,这样的交易太合算了。她抑制不住惊喜,说市长大哥,这是真的?我不是做梦吧? 宁仕美扬了扬刀片,说小美人,老毕有圆梦工厂,我也有圆梦工厂。只要你猜出来,我会让你的梦想成真的。 章娟坐起身来,把大腿伸成一个一字,努力去看裆部的图案。遗憾的是,因为裆部受到挤压,图案已经不成形状,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怎么办?章娟灵机一动,爬起来,坐到梳妆镜前的桌子上,伸开大腿,对着镜子研究开来。在芳草丛里,一横一折又是一横一折,成为“卍”形状。这个标志,就是从来没有读过书的人也知道是纳粹党的标志,何况章娟是堂堂高中毕业生?她娇嗔道,市长大哥,这是纳粹标志,你搞这么一个恶心图案干什么嘛? 宁仕美摇了摇头,说美人儿,这个图案其实是世界上最美的图案,既有万之意,又有对称美,只因被纳粹用过,才被视为邪恶。其实不然,我把这个图案放在你身上,那是多么美的事情啊!无论怎么旋转,形状都不改变,小美女,你不觉得这个图案含义丰富又有美感吗? 经宁副市长一点拨,章娟开始有了感觉。慢慢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强到她无法自我控制,呢喃着说,市长大哥,求求你了,快点过来,快点过来! 宁仕美这才从铺上爬起来,站在梳妆台前,从容不迫地拉过她的身子。镜子里,一对魔鬼般的混乱身影开始出现…… 天黑的时候,宁仕美精神抖擞地回到市政大楼的办公室。晚上工作,这是他的习惯。市政府的很多同志都知道宁副市长有毛爹爹一样的习惯,习惯于晚上甚至深夜工作。说真的,今天还算早的,平时他是不到九点不上班,不到临晨两点不下班。为什么来得这么早,个中原因只有他宁仕美知道,哦,对了,还有章娟知道。 秘书小范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给他泡好茶,然后把供给宁副市长看的文件和报告整齐地放在办公桌上。照往常的习惯,宁市长会挥挥手,要他下班回家。今天也是一样,见小范已经把相应的事情做好,特别是今天中午的饭局安排得好,应该好好奖励一下,让他提前下班回去陪老婆。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小范居然没有走,而是嗫嚅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宁仕美说,小范,还有什么事? 这个,市长,这个——小范结巴着,可又没说出口,显得很难为情。 宁仕美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说吧,只要在政策范围之内,不违反党的原则,我会优先考虑你的。 市长,是这样的——终于,小范在宁副市长的鼓励下,鼓起勇气说,昨天人人家超市死了一个人,据说死因很奇特。 人人家超市死了人?宁凤鸣有些诧异,说我昨天一整天都在人人家超市,没听说死了人啊?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小范一脸神秘地说,宁市长,这事整个朗市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您怎么还不知道?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郎市贴吧里的讲的情况很详细,你去瞅下就知道了。 人都有猎奇的心里,只有在知道答案后心里才能满足。宁仕美也是一样,见这事有点蹊跷,便照小范的提醒打开郎市贴吧,开始查找。小范绕到办公桌后,站在电脑前,帮他一起查找。 就是这条,就是这条!小范指着一个叫《一年轻男子被四富婆包夜“折腾”致死!》的标题大声提醒。 这是什么消息!宁凤鸣哂笑一声,马上把网站给关了。他可不愿当着下属的面看这样的庸俗消息,这可是很失威信的事。 见上司很不屑,小范尴尬地笑了笑,说宁书记,您先看文件,如果有什么事要办,请随时告诉我,我马上帮您落实好。 好的,你去吧!宁凤鸣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等小范出了办公室,宁凤鸣急忙起身把办公室门给关了,还落了小锁。确定安全后,他才坐回电脑前,重新打开朗市贴吧,找到刚才那篇帖子。 朗市居然发生这样的事,这让宁仕美无法不关注。他急忙浏览帖子,看着看着,心里居然异常难受起来。 ……朗市是一新兴的县级市,就在昨天,全省最大的百货商场人人家入驻朗市开业之际,四女为寻、换作乐包了一个年轻**共享激情。结果,这个鸭弟为了挣钱逞强靠伟哥恶战四富婆,不想在第二轮吞下第四粒伟哥的时候,体力严重不支,发生休克,被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日前,四女均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羁押在七里山看守所。 据说,这四位女人的老公都是郎市有权有势的人,或是官太太或是老板太太,四女年龄从23岁到50岁不等。其中a姐最大,45岁,是四女中的老大姐,其老公经营的房产公司是郎市巨擘;b姐居其次,43岁,是四女中的老二,其老公是朗市副市长,可谓呼风唤雨;c妹28岁,身材姣好,是四女中的老三,其老公是郎市人民法院的主要领导;d妹23岁,是四女中的老四,年轻漂亮,素有郎市交通系统才女之称,其老公虽不是朗市官场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在红色纪念馆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四个姐妹,闲的时候发闷的时候,经常聚在一起搓搓麻将品品香茗。时间一长,兴趣开始转移,玩的游戏开始升级,居然干出此等让女人汗颜让男人渴望的伟大之举!………… 看到这,宁仕美只觉得凶口发闷,一阵晕厥。文章虽没有指名道姓,可综合看来,尤其是熟悉她们情况的人看来,可以百分之百地对号入座,判断出四个女人姓啥名谁。 难怪小范紧张兮兮的,原来是这样的事落在我的身上!宁仕途只觉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这绝对是恶意中伤,这绝对是恶意中伤!宁仕途呆坐着,喃喃自语。他哆嗦着掏出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拨着老婆的手机号码。让他失望的是,手机居然处于关机状态,无法接通。 宁仕美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坐了下去。如果这事是真的,我的脸往哪儿搁啊?作为城关镇派出所所长,袁兵应该了解真实情况。想到这,他急忙用手机拨通袁兵的手机,说袁所长,人人家死了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袁所长似乎知道了什么,支吾着没有说。 宁仕美加重语气,说袁所长,现在我主管郎市政法工作的副市长的名义命令,你必须如实向我回到情况,不得有任何纰漏。 是!像一个军人一样,袁兵给了一个响亮的回答,说道报告宁市长,这件事我们正在侦查。据人民医院急救中心医生的检查结果判断,该死者是名年轻男性,死因主要是由于伟哥服用过量造成,加上严重的体力透支、虚脱等原因,加速了该名男子的死亡。另外,据医生讲该名死者身体上有多处牙咬伤、手抓伤的痕迹,嘴唇渗血受到严重损伤等。 这个贱货!宁仕美在心底深处怒号。可是,他不能。这个时候乱了方寸,局面将不可收拾。不用其他政敌出手,老百姓的唾液就可以把他活活淹死。得马上想出法子,防止事态恶化,造成恶劣影响。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说袁所长,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作为公安人员,无须做过多的侦查,袁兵已经知道置张希于死地的女人与宁副市长的关系。他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只要把这事办好了,升迁的好处肯定少不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死者的家人没有报案,公安机关暂时还没有立案调查,只就一些情况作了前期咨询。当然,这极有是因为死者家属不知情况,暂时没有报案而已。过不了多久,死者家属肯定会报警。所以,我建议您和其他几位协商好,以最快的速度与死者家属达成赔偿协议,封住死者家属的口。这样一来,事情就不会闹大,慢慢地这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这个办法滴水不漏,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宁仕美点了点头,说袁兵同志,为了避免出现更多负面消息,我希望你尽快查到发布这条消息的人,以散布谣言的嫌疑予以拘留。 袁兵毕恭毕敬地说,谢谢市长的指导,我知道怎么做了。您放心,我肯定把事情落实好,不让您失望。 听到这几句承诺,宁仕美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极不舒服。唉,戴绿帽子的感觉真不好受,而且是戴很脏很脏的绿帽子的感觉,更不好受。 我要让她死!宁凤鸣在心头痛苦地吼了一句,从办公室电脑前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办公室。身后,是一些同情的脸和鄙夷的神情。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刚好党含紫找他有事,迎面碰上,却发现他视而不见,从身旁火急火燎地过去。见他脸色很不好,党含紫忙喊道,凤鸣,你去哪啊? 宁凤鸣并没有放慢脚步,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我要让她死! 凤鸣,你别做傻事!党含紫当然明白了为了什么,她找他也是为了谈这件事。她急忙小跑着上去,一把揪住宁凤鸣,想把他拖着。宁凤鸣使劲一挣,顺手一推,把党含紫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等党含紫爬起来,跑到外面一看,只见宁凤鸣已经开着他那辆黑色东方雪铁龙疾驰而去。这个样子,真会出人命?党含紫急忙跑到纪念馆外面,叫了一个的士,追了上去。 半路上,党含紫给导演胡遂老师去了个电话,说她忙事去了,下午的排练就不参加,明天再找时间补上,麻烦她多多督促其他演员认真排练。再过半个月就是伟人的庆典活动了,她大意不得。 因为刘姝婷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党含紫无法告知她情况,决定直接去市交通局找她。想到市交通局这几个字眼,她的心头就隐隐作痛。等下,我还要走进那个曾经留下屈辱的地方,还要面对那些曾经羞辱过自己的熟人,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啊? 可是,我不告诉她,他就会冲动,铸成大错!顾不得那么多了,保护她就是保护凤鸣!到了喇叭口的岔路口,党含紫果断地提醒的士司机去市交通局。 到市交通局大楼前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了,陆陆续续有人下班,从新办公大楼出来。这栋大楼由杨成山审批,金破盘承建,在党含紫的印象中,永远是新的。对于绝大多数交通局干职工来说,党含紫不会是暂时记忆。党含紫进大门的时候,分明感受到有人在指指点点,评头品足。 她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风水轮流转,轮到刘姝婷倒霉了!这两个贱货,没有一个是好家伙,都靠铺上功夫爬上去又跌下来,这是报应!……这些议论无一例外,或是侮辱党含紫,或是侮辱刘姝婷。 党含紫听得脸发烫,只能装作没有听见,急匆匆进了大厅,赶往会计核算中心办公室。 会计核算中心空荡荡的,就一个中年女人在忙着什么。见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瞅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已经下班了,有事明天来办。 党含紫说,我找刘姝婷刘主任! 刘主任?中年女人重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党含紫,哼了一声说,她不在,去派出所了。 派出所?党含紫惊了一下,说她去派出所干什么? 中年女人鄙夷地说,郎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女人,你居然不知道?哼,你要是真不知道,自个儿去派出所问吧。当然,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去网上查查,包你有答案。说完,她继续忙她的事,无论党含紫问什么,再也不理睬。 得知这个情况,党含紫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刘姝婷在派出所,至少暂时没有危险!离开市交通局,党含紫拨宁凤鸣的手机号码,想和他交流一下,劝他冷静,不要冲动。没想到他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无法对话。看样子,他已经铁下心来要杀害星光女孩刘姝婷! 既然刘姝婷去了派出所,那就去派出所继续找她! 城关派出所在红马桥收费站前200米处,两个单位可谓成掎角之势,有什么事情可以相互照应。的士车没有交钱,径直通过收费站,在派出所大门前停下。刘姝婷递过十块钱,说师傅,谢谢你了! 的士司机没有接钱,说少了,得二十八块钱。 什么,要二十八块钱?刘姝婷吃了一惊,说从市交通局到这个地方,不会超过三公里,怎么要二十八块钱? 的士司机说,从市交通局打表计费是八块钱,来回的过关费共二十块钱,加起来就是二十八块钱。小姐,我读过书,这个数我还是算得清的。 原来加上了来回的过关费!党含紫有些生气,说你怎么不早说?要是这样,我宁愿走路,也不会花这个冤枉钱。 的士司机说,现在的美女有的是钱,怎么会在乎区区二十块钱,我才懒得提醒。 这是明显的欺诈消费!党含紫火了,说我就是有钱,也不会花这样的冤枉钱。 冤枉钱!的士司机似乎受到了侮辱,有些激动地说,多花二十块钱就说是冤枉钱,那四个富婆干红花郎花了八千块钱,那不更是冤枉钱? 你?党含紫气得几乎噎住,过了好久才回过神,说她们是她们,我是我。说完,她猛地推开车门,下了车,朝派出所大门赶去。 的士司机急了,顺手抓起一根藏在座位处的一根短铁棍,几个箭步追上刘姝婷,一把揪住刘姝婷,威胁道,快点给钱,否则老子一棍子打得你头破血流。 见对方如此穷凶极恶,党含紫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咯噔了一下,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个亡命之徒。自己就在城关派出所前50米处,只要我一声大喊,民警同志肯定会冲出来,打击犯罪。想到这,党含紫镇静下来,口气很平静地说,大哥,这是派出所的大门前,你别搞错了!你再不松手,我就喊有人非礼了! 算老子倒霉!的士司机嘟哝了一句,松开揪住党含紫衣服的手,悻悻地上车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派出所大门上方的警徽标志隐约可见。党含紫抬起脚步进了红马桥派出所。派出所里面很静,到处是树木林立。如果不是里面停有好几辆警用小车,一般老百姓很难看出这是让他们谈而色变望而生畏的派出所! 可能是因为下班了,办公大楼已经锁上,不能进去。无奈之下,党含紫去了住宿楼,敲开了一家亮着灯关的门。 一个年轻警员站在门口,说你找谁? 党含紫忙说,警察同志,我的妹妹到了这里,我想见见她! 年轻警员说,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党含紫说,刘姝婷,市交通局会计中心主任。 年轻警员听了,脸上马上一沉,说她的问题很严重,涉嫌散播谣言恶意中伤他人,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规定,她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必须受到法律制裁。 什么,刘姝婷涉嫌散播谣言?党含紫大吃一惊,说这不可能,警察同志,求你帮个忙,我想见见我妹妹。我一定做通她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坦白交代,力争政府的宽大处理,早日回归社会,报效祖国。 年轻警员不耐烦了,说现在已经下班,要见明天再来吧!说完,他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党含紫只得离开,走到楼下,站在派出所大楼前,一片茫然。四个女人买淳,一个下午玩死了一个年轻男子,这是怎样的一件事情?放在封建社会,四个因乱女人肯定会遭受骑木驴的酷刑。即便放在现在,她们的行为也是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虽然罪不至死,但相应的刑事责任还是要负的。另外,她们还要承受来自于社会的白眼和侮辱。 而爆出这个新闻的居然是其中的女主角之一刘姝婷,这可能吗?如果真是这样,刘姝婷不是疯了就是另有企图。党含紫百思不得其解,在派出所大楼前徘徊了好久才离去。 045我要让她死! 客厅里一片死寂,时钟在一下一下地响着,孤单寂寞地转着圈。黑暗中,燃烧着的红色烟头一闪一闪的。宁凤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弄不清等了多长时间,也弄不清抽了多少根烟。但是,他内心十分明白,不管等到哪个时候,一定要等到刘姝婷回。在他身体的右侧的沙发上,放着一把闪着白光的匕首。 唉,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痛苦?在心头,宁凤鸣痛苦地发出一声哀嚎。她死了,我也得偿命,可怜的小阳阳怎么办啊?你好好地睡一晚,明天爸爸带你一起上路! 想到这,宁凤鸣难抑悲伤,留下了痛苦的眼泪。唉,姝婷,我们夫妻一场,走到这个地步,我也有错。当初,我要是不让你去走这一步,说不定你不会变成这样的女人!可是,如果不走这步,我宁凤鸣再奋斗八年,还是没有出头之日。 这个时候,我多想找一个人说说知心话,缓解一下心头的痛苦。可是,没有这样的知心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人真心实意地对我好。党含紫对我好吗?我不知道,似乎她很关心我。唉,含紫,今生今世,我只能辜负你了! 宁凤鸣掏出手机,摁通电源。马上,手机里一连串短信提醒声音。他翻了一下,绝大部分短信是未接来电短信提示,基本上是党含紫的未接来电。在翻阅的过程中,他翻到了一条含紫发来的短信:凤鸣,你要冷静,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任何说法都有可能是假的!相信我,我会陪你度过任何难关的。爱你的含紫。 读到这条短信,宁凤鸣心头涌出一份久违了的甜蜜与感动。含紫,谢谢你!留着眼泪,他狠心地摁断了电源,以防含紫再打电话过来,崩溃他的意志动摇他的想法。 这个贱货,怎么还不回来!宁凤鸣开始焦躁,拿起匕首朝茶几狠刺了几下,似乎刺的不是茶几而是她的肮脏的躯体。 嚓嚓嚓——隐隐地,楼梯下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回了!宁凤鸣心头一紧,站起身来细细地辨认。 咔嚓咔嚓——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不对,这不是她的脚步声!曾经有多少个夜晚,他就坐在客厅里,等待心爱的她加完夜班回来。她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带着节奏,像音乐声中的鼓点。每当这个时候,随着鼓点节奏的临近,他的心跳也加速。就在她上了最后一个楼梯的时候,他会适时地拉开防盗门,把她拥进房间。 这个动作今晚上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已经是过去时!宁凤鸣懊恼地坐下,放下刀子,继续焦灼地等待。 咚咚咚——有敲门声传了进来。有人在敲门?宁凤鸣竖起耳朵,细细辨认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确确实实是从他的家门上发出。宁凤鸣有些诧异,悄悄地走到防盗门后,通过猫眼,想看个究竟。 路灯下,一男一非男站在门前,男的偏大,应该有四十多岁,女的很年轻,应该是二十出头。宁书记在家吗?宁书记在家吗?年轻姑娘一边敲门一边喊了起来。 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他们来干什么?宁凤鸣犹豫着,没有开门。外面的两个人似乎断定屋主在里面似的,敲门声和喊话声一直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大,大有不见屋主人决不罢休之势。 宁凤鸣没有办法,只得摁亮灯,拉开门,冷冷地说,干什么? 中年男子陪着笑脸,说宁书记,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可以进屋坐坐吗? 宁凤鸣没有让开堵在门口的躯体,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中年男子依然陪着笑脸,说这事和你夫人有关,站在这里谈不太好吧。 他们是冲那个贱货来的?这个时候的宁凤鸣,太想知道和她有关的消息了,明明知道是侮辱。他闪开身子,让他们进来,并随手关闭了防盗门。 两个人很从容地走到客厅,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双双把目光落在客厅正面墙壁上挂着的小阳阳的艺术照。这张艺术照是小阳阳都大班的时候,园里的阿姨请摄影师给他照的,很有小明星范儿。 年轻姑娘说,宁书记,您儿子好可爱,很像您,特别是那张微微撅起的嘴,和您一莫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假,就是儿子不能假!世界上什么假都可以承受,就是儿子假了无法承受!听到年轻姑娘这句最平常又最不平常的赞语,这个时候的宁凤鸣听了,确是无比感动。他缓和了脸色,说两位请坐,不知怎么称呼二位? 中年男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我们怎么称呼,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名字你必须知道。张希,就是死在人人家超市的那个鸭哥,你听说过吗? 宁凤鸣惊了一跳,腾地站起身来,哆嗦着说你、你是什么意思? 宁书记,请不要激动!中年男子放下二郎腿,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见沙发有把刀子,中年男子故意装作吃了一惊,说宁书记,您也玩刀子?这可与您的文化人身份不合啊!当然啦,如果是想不开,用这把刀子做点什么,倒是可以理解。发生了这样的事,哪个男人忍受得了? 这不明摆着是侮辱吗?宁凤鸣顺手攥着匕首,指着中年男子咆哮着,你跑到我的家里来,就是想来侮辱我? 中年男子一点也不害怕,啧啧几声,说宁书记,我王四看到刀子,害怕得很啦。如果能减轻你心头的痛苦,我倒是愿意挨你一刀子。可惜啊,就是扎我十个窟窿,也难消你心头只恨。 这句话是绝对正确的话,宁凤鸣完全知道。他的手一送,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板上,发出脆响。随后,他坐下去,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哀嚎着,像一头受了重创的狼。 宁凤鸣越痛苦,就表明他越想找到解决问题的出路!中年男子的脸上露出诡谲的笑意,隐着稳操胜券的得意之情。他朝年轻故意示意了一下,说小娟,你告诉宁书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嗯!年轻故意答应一声,细声细气地说,宁书记,我叫章娟,是死者张希的女友。其实,我心头的痛苦比您还厉害十分,可我得忍着,要不然,我会伤得更惨! 年轻姑娘居然是死者张希的女友!宁凤鸣止住哀嚎,怔怔地看着章娟。 章娟无限同情又无限哀怨地说,宁书记,您得振作起来,面对现实,和我们一起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我的男友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有死的冲动。最终,我没有去死,而是听了四哥的话,和您一起来面对这件事。我跟您说吧,只要我们好好合作,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很好地解决。 好好地解决?这可能吗?宁凤鸣摇了摇头,说这是既成事实的事,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中年男子说,事实可以改变,完全可以照你想的那样去改变! 宁凤鸣说,这不可能! 张希系郎市一中高二学生,厌学情绪非常严重,爬墙外出上网玩游戏,在网吧连续奋战50个小时,吃喝拉撒都在网吧里,因为过度疲劳心力衰竭,死在电脑前。中年男子不急不慢地说着。 宁凤鸣说,你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猛地严肃着态度,说宁书记,你还不明白?学校、死者父母、当事者尤其是当事者的家人,都不希望张希是那样死的。抓住了这一点,我们就抓住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我已经要章娟告诉张希的父母,他们的儿子就是死在网吧里的电脑前。明天,我们就陪张希父母去朗市一中索赔20万。当然,这钱不要学校全部出,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给学校施压,希望校方不要把事情闹大闹臭,照这个死法解决问题是最好的死法。 中年男子观察了一下宁凤鸣的脸部表情,见他在认真听,继续说道,第一步我已经走好,第二步就看你宁书记的。对不起,我又得说说你老婆的事。据我所知,她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具体原因很简单,就是她涉嫌撒播谣言恶意中伤她人,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当然啰,这是有能人在策划这件事,一般人是办不到的。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明白,你不是孤军作战,还有人和你的想法一样,不愿把事情搞大,不愿把名声搞臭。 宁凤鸣说,你说明白点,到底要我干什么? 中年男子说,宁书记,你别性急,不把道理讲清,你不会自觉去做的。现在学校、死者父母、当事人,还有当事人的家人,可以说四方都可以统一认识,把这件丑事捂了,免得伤害更多的人。怎么捂呢?很简单,就是把你老婆送到二医院去。 市二医院就是精神病医院,这个情况宁凤鸣是知道的。他听了,大吃一惊,说好端端地,把她送进精神病医院去,她会愿意?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说愿不愿意,就由不得她了。只要你在整个方面签了字,我们就好办了。说完,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宁凤鸣的眼前。这是一张市二医院收治病人的通知单,姓名一栏填了刘姝婷,病因是间歇性精神病,收治周期为三年。 你这这里填上同意,并签上你的名字。中年男子指了指家属意见一栏的位置,提醒说。 宁凤鸣还在犹豫,中年男子继续劝道,说只要我们把你老婆送到了精神病医院,让大伙知道,她是疯子,她在网上发的帖子全是疯话。这样一来,谣言不攻自破,你可以继续堂堂正正地做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宁老弟,我相信你不会再愿意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把她一送,不就解决了吗? 对,把她送到那里,受尽折磨!霎时,这个恶毒的想法占据了宁凤鸣所有的想法。他拿起笔,在家属意见栏里填上同意二字,又签上他的大名。 中年男子接过通知单,看了一下,然后放进包里,说宁书记,好好休息,啥也别去想,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日子照样红红火火。哦,对了,我叫王四,过几天我的人间天堂就要开业了,到时候请多多捧场!告辞! 一下楼梯,王四就抱住章娟,兴奋地亲了几口。章娟知道他兴奋的原因,这事办成了,就是20万的进账。20万,当老师要积累五年的工资,而且是不吃不喝一分钱不花。她也很兴奋,叭叭叭地在他脸上也回亲了几口。不过,她还是有个问题不明白,说四哥,你刚才说什么过几天经营人间天堂,什么意思啊?人间天堂是别人的,怎么成了你的东西,还说过几天营业? 走咯!王四挽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这笔生意一成,我就用这二十万把人间天堂买下来,不就是我王四的东西了吗?到时候,你别去当什么劳什子老师,来当老板娘,和我一起发财,好吗? 恩啦!章娟喜滋滋地答应一声。说实在的,她除了这个选择,别无选择。 046宣布几条纪律 第二天清早,党含紫又打的赶往城关派出所。朗市八月的早上开始有了一丝凉意,很多人在街头锻炼身体,或跑步,或做操,或舞剑,一派生机。深深地呼上一口气,党含紫清晰地感受到了朗市初秋的味道。 这次党含紫学乖了,刚靠近收费站她就要的士司机停车,所以只付了8块钱。可能是去得太早,派出所的银灰色铁门还紧闭着,只开着一张小门。这也是派出所与其它单位不同的地方,没到上班时间,其它国家单位就连小门也不开。 通过小门,党含紫进了派出所。二进宫了!她自嘲地开了一句玩笑。哇,好美的地方!党含紫突然发现,昨晚看到的林立的树是木兰树。葱绿之中,朵朵又大又白的木兰花正怒放着,煞是好看。禁不住,她走到一棵木兰树前,把鼻子凑在木兰花上,尽情地嗅着。 彷佛之中,党含紫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大学校园。在她们的宿舍与教学楼之间,有一条长长的水泥路。水泥路两旁是蓊蓊郁郁的木兰树,每到开花季节的**月份,木兰花儿朵朵开,让死寂的水泥路成为白色世界。每当上下课的时候,爱美的女生们总忘不了要过去和她们亲热一个。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一个很严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党含紫急忙移开嗅花的鼻子,抬起头,转过身来。见是昨晚上那个年轻警察,她莞尔一笑,说我在闻花香呢! 朝晖,白花,着红色长裙的姑娘,这应该是个很美丽的景象。年轻警员也报以一笑,说是吗,香吗? 党含紫说,不香,但有大学的味道。 哦,这个说法倒是很独特,让年轻警员有些意外。他也过去,用鼻子闻了闻木兰花,说我怎么闻不出大学的味道,甚至连香味都闻不到? 党含紫说,大学味道在你的心中,你心里没了大学味道,所以你闻不到。 年轻警员似乎听出了党含紫的言外之意,知道她是为了昨晚的事在闹意见。不过,他没有生气,说你叫党含紫,你妹妹怎么叫刘姝婷? 没想到他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党含紫就是一愣,说你怎么知道的? 年轻警员说,你别忘了我是警察,前天你在人人家超市前演歌剧《白毛女》,我是忠实观众,从上午看到下午散场。 党含紫说,谢谢你,我和刘姝婷是大学同学,我得帮她。 年轻警员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帮你,她这个案子很复杂,袁所长亲自在抓,你最好别去管了。 党含紫冷冷地说,谢谢你的提醒,看到好朋友有难处不管,这不是我的性格。 年轻警员说,这事我没权限管,你得找我们袁所长,你看他在不在三楼办公室。如果不在,我给你他的手机号码,你和他联系。 谢谢你!党含紫把袁所长的手机号码存入手机。告诉她手机号码后,年轻警员骑上停在一旁的警用摩托车,出了派出所。看样子,他应该是到外面执勤去了。 党含紫刚到大厅,五个警察过来。其中一个是女警察,身着制服,英姿飒爽。见是警察过来了,党含紫急忙闪避,让他们先上楼。 五个警察经过的时候,留下极为浓烈的酒气。很显然,之前他们喝了大量的酒。可能是因为闪避得慢了一点,其中一个还顺手把党含紫推了一下。党含紫没防备,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站在那里,党含紫愣了半晌。等不见了他们的背影,她才上楼。到了三楼,一个学生模样的小青年被警察扭着手走向西头,嘴里还一哼一哼,应该是由于痛。 唉,现在的孩子真不听话,这么年轻就犯事!党含紫叹了口气,朝三楼东头找所长办公室。 看什么看,滚进去!听到几声吆喝,刚才那个学生模样的小青年被警察推搡进了一间办公室。因为声音很大,党含紫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下,但已经看不到小青年的身影,倒是看见刚才的五个警察也走向三楼西头,好像抬着什么人。他们走的比较快,一转眼就拐了弯,不见踪影。 当警察的也不容易,每天就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党含紫回过身,继续朝前走去,一边瞅着办公室上的招牌。终于,在东头的倒数第二间办公室,她找到了所长办公室的招牌。门是虚掩着的,党含紫敲了敲门,但里面没人应声。于是,她把推开,里面空荡荡的,就一张很阔气的办公桌,桌子上放着一台台式电脑。 袁所长不在!党含紫有些失望,掏出手机,正要拨打,却听到几声尖叫: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派出所里有人跳楼,这可是稀奇事!党含紫顾不得拨打手机,急忙循声走向三楼西头。两个警察正在女厕所附近,正在大声喊“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忍不住好奇,党含紫急忙走向女厕所。刚靠近那里,却被警察拦住,说看什么看,快离开!警察凶巴巴的,样子很难看,不由党含紫不离开。透过旁边的窗户,她看到楼下确实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从穿着打扮来看,好像是女性。 就在这时,馆办公室陈主任打来电话,要她马上回纪念馆参加紧急会议,杨馆长有重要事情交代。 有什么紧急事情,在电话里交代不更快捷?其实,凡是开会交代的事情一般不是紧急事情,也紧急不起来。不过,作为下属,你必须乖乖地参加。埋怨归埋怨,党含紫只能暂时放下刘舒婷的事,赶回纪念馆。 这次开会,杨馆长居然先到了,而且是他在等几位馆级领导。党含紫是最后一个到会的,她隐约看到杨馆长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满。等党含紫做好了,杨馆长习惯性地咳嗽了一声,说同志们,今天召开馆级领导紧急会议,就一个中心,那就是传达市宣传部的指示。本来这个事要凤鸣同志亲自来抓的,考虑到他病了,就没通知他,我再找个时间和他通气算了。 党含紫下意识地扫描了一下小会议室,发现宁凤鸣真的没有到会。他生病了?唉,可以理解,这样的事摊到任何男人身上,都会生病的。 杨馆长继续说道,同志们,这几天郎市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事。一个党员干部,而且是女同志,居然干出这样的事,太让人费解了。 什么,市宣传部的指示与刘姝婷她们的事有关?党含紫就是一咯噔,心想,杨馆长不至于在会上说这事吧,好歹当事人的丈夫是馆里的书记。想到党含紫和宁凤鸣的特殊关系,其他几个馆领导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她,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 杨馆长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异常变化而停止,继续说道,一个女领导,居然不能严格要求自己,让自己的思想滑坡,这是令人痛心的事。对于这个事情,上级领导非常重视,已经责令市交通局撤销当事人的一切职务,开除党籍。考虑到当事人犯有间歇性精神病,出于人文关怀,暂时保留其公职,以观后效。 党含紫听糊涂了,杨世博说的事情和刘姝婷有关又好像无关,怎么回事啊?为了证实,她装作很糊涂的样子,说馆长,市交通局发生了什么事啊,居然惊动了市领导? 杨馆长说,市交通局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刘姝婷在网上乱发贴文,传播不liang消息,在全市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作为一名女领导,怎么能够做出这样为人不齿的事?你们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果不其然,她犯了间歇性精神病。 听到这里,党含紫和其他三个馆级领导总算听明白了。这样的爆炸性新闻,居然是出自一个犯有间歇性精神病患者? 最后,杨馆长说,下面我就刘姝婷事件宣布几条纪律:第一,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任何议论;第二,任何人不要到别的单位去打听相关情况,这会影响我们红色革命纪念馆的形象;第三,因为这是和宁书记有关,等他他身体好了上班,我们不要找他问东问西,相信组织相信上级领导的处理是公正公平的。就这三条纪律,你们有没有不同想法?如果有,就在会上提出,如果没有,在下午的全馆干职工会上,我会宣布的。 一把手都做了决定,还会有什么想法?就是有什么想法,他会在会上直接提?大伙保持沉默,表示完全拥护馆长的英明决策。 散会后,党含紫一直觉得不舒服。她希望事情不是真的,又希望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也就是说刘姝婷没有什么间歇性神经病;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说刘姝婷在网上发的东西都是假的,她和另外三个女人的事根本没有。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地想着,连中饭都没有吃,也不想吃。 下午三点,全馆干职工会史无前例地齐整,到会率达到了百分之一百一十玖。这在红色革命纪念馆的历史上,可以说是空前的,甚至可以说也是绝后的。你想想,这个会不仅包括在职在岗的人员,还包括十多个离退休人员,这样的情况以后还可能出现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大会上,杨馆长讲了一通定调子的话: 同志们啊,最近我们郎市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大事。今天一早上,我就接到上级领导的电话,要求我们就这件事召开大会,进行深刻反省,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作为红色革命纪念馆的每一位同志,都有责任匡正时弊,以正视听。 据我所知,市交通局的会计中心主任刘姝婷业务能力强,也很敬业,组织上也在把她当做后备干部在培养,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在网上乱发贴文,混淆视听。根据上级领导的指示,我负责任地告知在座的诸位,网上的消息是不真实的,是捏造的。如果不是考虑到当事者患有精神病,公安机关肯定会采取严厉措施。当然,上级领导出于人文关怀,准备送她到市二医院进行医治。 这不可能吧?与会人员听了,马上起哄,不相信这是假的。一时之间,大会议室里议论混混。杨馆长急忙敲着桌子,通过话筒吼了几句,才让会场重新安静下来。也难怪他们,本以为可听到一些事情的真相方面的报道,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杨馆长扫视了一下会场,极力搜寻谁在制造不安静因素,见没人敢再议论,便说当然,话也讲回来,做什么事情我们要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像贴文上面讲的事我们馆里或多或少地存在,你们要引以为戒,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最近,中央领导三令五申要加大发腐败的力度,有些人当成了耳旁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们知道的,刘舒婷同志是宁书记的爱人,那么年轻,那么有前途的一个女领导,落得这个样子,真让人感到难过。我们是同事,更是同志,我建议大家,平时多去医院看看,多多鼓励。好了,刘姝婷事件,全市上下多有议论,这几天整个郎市都在说这个事,上级领导给出指示,要求我们不要再议论了,说多了不好,一是影响工作一是影响团结。我最近读了一本叫《怎样拥有幸福人生?》的书,很不错,我建议大家也去读读,有指导作用。 正讲话的时候,馆办公室主任神色匆匆地从舞台后门进来,不管杨馆长在讲话,径直走到他的身旁,俯下,在他耳旁说着什么。见他样子,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果然,杨馆长话头一转,神情悲伤地说,宁书记家里发生不幸,我得马上去看看,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我会从省城请来资深心理学专家,重点来谈谈怎样拥有幸福人生。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宁书记家发生不幸?党含紫听了,就是一咯噔。毕竟,这个人与她的关系比较亲密,不由她不咯噔。几个馆领导跟着杨世博,急匆匆出了大会议室,赶往停车坪。趁着这个空挡,党含紫疾走几步,走到杨馆长身旁,悄声说,馆长,宁书记家发生了什么事? 杨馆长皱了皱眉,说他老婆在派出所跳楼自杀! 什么?党含紫惊呆了,站在那里没动。难道早上跳楼的那个女的就是刘姝婷? 047挟尸体要赔偿 到城关派出所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洒下一抹余晖。整个派出所都映成了血红色,就连那些白色的木兰花,似乎也被染成了红色。 所长办公室里,两个人正坐在那里窃窃私语。走到门口的时候,杨馆长敲了敲门,说袁所,你聊什么呀? 一个人回过头,马上起身,笑脸相迎说,杨馆长,你终于来了。这位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市综治办主任戴恩平戴主任,这是纪念馆馆长杨世博杨馆长。杨馆长,这四位是你的兵吧! 对对对——杨馆长忙介绍说,这是我馆里的几位同志,来配合这项工作的。 欢迎欢迎——一番寒暄之后,袁所长说,死者家属的情绪很不稳定,特别是死者姐姐情绪更加激动。当然,这可以理解,毕竟去了一个亲人,谁都会伤心。请馆长你们来的目的,就是想请你们做做死者家属的工作,要尽快配合政府把善后工作做好,有理不闹事,无礼更不取闹。 戴主任也说,作为党的一名干部,应该以大局为重。杨馆长,风鸣同志是你们的同事,我相信你们能做通他们的工作。市领导要求务必尽快做通死者家属的思想工作,在今天八点之前把尸体送完殡仪馆火化。 原来,警方通知馆里领导来,是为了做死者家属工作的! 杨馆长说,戴主任,袁所长,你们放心,我和馆里的几位同志会尽最大努力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的。接下来,杨馆长做好分工,馆长助理党含紫、工会主席邱晓峰两人负责做死者姐姐的思想工作,副馆长刘石强、汤正名负责做死者丈夫的思想工作。当然呢,按以往惯例,一把手只负责提思路,不做具体落实工作。 在一楼的一间房子里,党含紫见到了刘姝婷的姐姐刘玉婷。从相貌上看,她们两姐妹长得很像。如果不熟悉的人,肯定会把她们姐妹混起来的。当然,党含紫还是能够辨认出来,因为妹妹刘姝婷的下巴处有一个美人痣,姐姐刘玉婷的下巴处没有。 当党含紫过去的时候,悲伤已经把她的脸木然,没有任何表情,只呆呆地看了她们一眼。她拿起她的手,说我叫含紫,是姝婷的大学同学。 见是妹妹的同学,刘玉婷马上激动起来,眼泪汪地出来,说我妹妹死得好惨啊,好好的一个人,她为啥子要去跳楼,我妹妹死得冤啊! 党含紫急忙拿出纸巾,帮她擦了一把眼泪,劝慰说,姝婷走了,我们也很难受,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你们要是都垮了,姝婷的孩子谁来带? 听到这里,刘玉婷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咽着说,我苦命的妹妹啊,家里好不容易送你读完大学,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你不但没过上好日子,还送了自己的性命,留下苦命的小阳阳,你要他以后怎么过啊? 是啊,小阳阳以后怎么过?党含紫也汪出了泪水,边抽泣边说,玉婷姐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可能是姝婷命里有这样一劫,躲不过去!你还是节哀顺变,尽快把姝婷送到万福山去吧! 万福山是搞火化的地方,刘玉婷当然明白。她听了,马上冷笑一声,说原来你也和他们一伙,想快点把我妹妹火化,好销毁证据! 什么证据?党含紫不明白,反问了一句。 你来看看我妹妹!说完,刘玉婷起身,走到角落里,掀去盖在妹妹尸体上的白布。刘姝婷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有些青肿,眼睛是那种遭受殴打后形成的熊猫眼,裸露的四肢上布满了淤痕,紫色高跟皮鞋少了一只。只有那一头秀发,才表明地上的尸体曾今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 怎么会是这样?不是说姝婷是跳楼自杀的吗?党含紫惊得后退了几步,张着嘴。 呜呜呜——刘玉婷跪在她妹妹的尸体前,嚎啕大哭起来。我妹妹好好的,为啥子去跳楼?她死得冤啊,她死得冤啊!一定是他们害死的,一定是他们害死的! 党含紫过去使劲把刘姝婷搀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说玉婷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疑问? 刘玉婷说,警察放风说我妹妹得了神经病,在调查问题的时候,借口说要上厕所跳楼自杀。我不相信,我们姐妹很早就死了爹,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我最了解我妹妹了,她很坚强,怎么会得精神病?肯定是他们害死我妹妹,然后放出风来,说我妹妹是自杀的。这样一来,他们什么责任也没了,我要去告他们,我要去告他们! 告他们,告他们——一年前,这个出自不幸姑娘袁丹之口的话又从这个不幸姑娘口中吼了出来!一年后同样的一幕又在上演!党含紫心中不由得一阵痛疼,想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让开,让开——突然,几个警察从外面冲了进来,朝刘玉婷和党含紫大声吼了起来。党含紫闪开了几步,可是,刘姝婷依然跪在妹妹的尸体旁,一动不动。见她没有闪开,两个警察过去,一人架着她的一只胳膊,把她从尸体旁拖开。 刘玉婷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扯开喉咙嚷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警察说,这具尸体放在这里碍事,按国家有关政策,必须送往火葬场火化。 刘玉婷哭诉着,你们是想销毁证据,你们是想销毁证据,让我妹妹永世含冤。 为首的警察懒得和她交涉,挥了挥手,两个警察抬起尸体,就往门外走。刘玉婷被两个警察摁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他们抬了出去。她哭诉着,无助地看着党含紫。 办法?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体被警察们抬出去。突然,她几步跑了出去,走到外面,拨通三年前存在手机上的郭法官的号码。很快,手机通了。 郭法官,我、我叫党含紫,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法官。去、去年因为我妹妹袁丹的事,我找过您!现在,我又有一件急事,我的一个同学在派出所死了,我怀疑有问题,现在警方已经把她的尸体抬往火葬场火化,我想阻止他们,我要阻止他们!郭法官,我该怎么办?因为焦急和乱了方寸,党含紫的话结结巴巴,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郭法官犹豫了一下,说你马上找一律师,委托他帮死者打官司,他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谢谢郭法官!挂断手机,党含紫马上跑出派出所,找律师事务所去了。 ※※ 万福山殡仪馆坐落在一座小山上,从大门口望过去,前面是几间庙宇式样的平房——焚尸楼,右侧矗立着一排又一排墓碑的陵园。随着尸体火化业务量的加大,殡仪馆正在扩建,里面一片凌乱,堆满了建筑材料。 下午三点,一辆灵车从外面缓缓驶了进来,通过大门,停在焚尸楼前。殡仪馆里的两个工作人员上去,正要上车把尸体抬下去火化。一伙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揪住他们说,放下,放下,不准动!从穿着打扮判断,这伙人应该是农民。 驾驶室里跳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很威严地说,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承诺的条件没有达到,不准火化尸体!这群农民纷纷叫了起来。 年轻人眼睛一瞪,语调很高地说,我们办事,还得你们允许,你们懂不懂法?快让开,否则我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拘留你们。从其口吻来看,他应该是警察。不是为什么,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休闲装。 这个家伙这么嚣张,打这狗日的!不知谁挑唆了一句,这伙人真的涌了过去,揪住年轻人就打。年轻人慌了,后退几步,从腰间拨出手枪,朝天鸣了一枪,威胁说,谁敢过来,老子一枪崩了他! 那个黑不溜秋的铁家伙是手枪!这东西和电视电影的家伙一模一样,肯定是真家伙,那可玩笑不得。因为害怕,村民们当然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站着吼道,你开枪啊,你开枪啊! 这时,一辆黑色雪铁龙从大门口进来,停在人群前。王四从小车上下来,拽住一个老汉,说哎呀,张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这个老汉是死者张希的父亲,干瘦干瘦的,见到王西,哆嗦着说,王、王总,你怎么不讲信用?你不是说先付清钱再火化尸体吗?现在,现在怎么要先火化尸体? 王四说,我哪里不讲信用了,我现在就是给你送钱来了,你儿子的尸体还没到呢。 我儿子的尸体还没到?张老汉看了看两个工作人员抬的担架上的尸体,说那、那不是我儿子?他跌撞着过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裹尸布,发现尸体是一具女尸,真不是他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了看尸体,又返身过去,问王四倒底是怎么回事。 王四说,你弄错了,刚才南国路堵车,接你儿子的灵车还没到。好了,别闹了,你先在火化单上签上同意火化的意见,我马上付给你5万块钱,剩下的5万火化完了马上付清。还有,所有的费用包括骨灰盒的钱都不要你掏钱。 原来是弄错了!张老汉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向那个年轻警察道歉,说真对不起,我急糊涂了,我急糊涂了! 因为没有闹出大问题,年轻警察也没再追究,要他们赶快让开,好让工作人员抬着女尸去焚烧炉。随着人群的闪开,两个工作人员抬着尸体,赶往焚烧炉。那个年轻警察跟在后面,防止再发生意外。 一男一非男两个人影从一辆的士车上冲出来,拦在他们前面。男的亮出一张律师证,说对不起,我是死者刘姝婷的家属请的律师,因为死者死亡的原因不明,请马上停止火化。 终于制止警察火化妹妹的尸体!闻讯赶来的刘玉婷紧紧拉住党含紫的手,哽咽着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党含紫叹了口气,说玉婷,我只能帮你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她本想要刘玉婷找妹夫宁凤鸣,话到嘴边,又生生地收了回去。此时此刻的宁凤鸣,是希望刘姝婷死还是希望刘姝婷活,不得而知。 刘玉婷停住哽咽,压住悲伤说,就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我也要把妹妹惨死的原因搞清楚。 看到她毅然决然的脸色,党含紫心头涌出一股悲凉。当年,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继父就是这副模样。可最终还不是逼得自我爆炸,才要回了所谓的遮羞钱。等待刘玉婷会是什么呢? 那边,张希的尸体已经到了。签字后,尸体很快被抬进了焚烧炉。没有多久,矗立在焚烧炉后面的三个大大的烟囱冒出几股浓烟,然后就没了。随着风,党含紫分明闻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气味——焚烧尸体的气味。 天渐渐黑了,还飘着乌云,有下雨的迹象。快八点钟的的时候,党含紫精疲力竭地回到杨家别墅,才想起已经两天没见到小冬冬了。她急忙拨通幼儿园阿姨的手机,问小冬冬的情况。阿姨说小冬冬很听话,已经吃完晚饭,洗完了澡,准备睡觉了。得知情况,党含紫才放下心来。见时间已经不早,便想洗个澡,早点睡觉算了。 浴室里的那个大浴缸已经撤了,就留有一个花式沐浴喷头。拧开喷头,让身体在雨帘中接受冲洗,煞是惬意。党含紫闭上双眸,让自己的身体足足冲洗了五分钟,才睁开双眼,抹上沐浴露,开始清洗。 突然,外面一道闪电闪过,随即是一身炸雷。因为雷电,房间的电路受到影响,居然断电,留下一片黑暗。党含紫有些害怕,急忙抱紧身体,等待浴室里的灯亮起来。可是,过了很长时间,浴室里的灯还是没有亮起来。 党含紫莫索着,想走出浴室,去卧室拿停电宝。刚走出浴室,又是一道闪电闪过,把房间照得惨白惨白的。惨白中,一个头闪出来。呆呆的表情,直着双眼,嘴角流着涎水,脖颈处有一根红头绳。他、他分明是小雷——党含紫吓得一声尖叫,赤着跑进卧室,扑倒在铺上,用被子蒙着头,不敢出来。 我是你老公,我是你儿子,我是你的情敌!隐隐地,躲在被子下的党含紫听到小雷在大声说。不,不是大声说,而是从喉咙来发出来的怪怪的声音。 哈哈哈——你不是他的老婆,也不是我的儿媳,而是我的卿人!又一个声音高声叫了起来——分明是杨成山这个老畜生的! 在雷电交加中,这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一声声不绝于耳。他们催我的命来了,他们催我的命来了!党含紫躲在被子里面,浑身哆嗦着。 妈妈——有电话来了!突然,铺头柜上的手机传来小冬冬奶声奶气的声音。这是前几天,党含紫特意把儿子的声音录下来,作为手机铃声用的。在被子里辨认了好久,确定是有电话打进来,党含紫在紧张兮兮地拉开一角被子。 客厅里亮了起来,把灯光送进卧室,留下白白的一扇门。原来,电已经来了!党含紫急忙摁亮卧室里的灯,让卧室里变得亮堂起来。妈妈——有电话来了!手机铃声依然不紧不慢地响着。 裹着被子,党含紫从被子里探出手,莫索着把手机抓在手里。 喂,是含紫吗?手机里传出宁凤鸣温柔的话语。 如揪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党含紫止不住异常迫切地说,凤鸣,你快过来,我怕,我怕! 宁凤鸣笑了笑,说我就在你的家门口呢! 啊——猛地,党含紫似乎又看到了小雷和杨成山的鬼影,正朝着她伸出骨爪。她吓得又是一声尖叫。 含紫,你怎么啦?你快开门,你快开门!宁凤鸣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得在手机里大声喊。 党含紫把手机使劲一丢,掀掉裹着身体的被子,从铺上跳起来,冲出卧室,扑到防盗门前,拧开锁,猛地把门拉开。一个闪电闪过,一个炸雷劈过,在电光火石之中,一个惨白惨白的躯体裸露着站在那里。风夹着雨,从门里扑进去,狠狠地砸在白色躯体上。 你怎么啦?宁凤鸣急忙进去,把防盗门关闭,抱着她进了卧室,用被子裹住她。好一会儿,党含紫才止住哆嗦,说凤鸣,你终于来了,这个屋子就我孤零零一个人,我好害怕! 宁凤鸣吻了吻她的嘴唇,说宝贝,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可以搬过来住。 真的?党含紫惊喜地反问了一句,继而又神情抑郁地说,不能,姝婷刚刚死去,你这么快就搬来,会招来非议的。 那我就学《芙蓉镇》里秦书田和胡玉音的,偷偷地结婚,好吗? 电影里,右分子秦书田和中了资本主义毒的胡玉音在患难中产了感情,可政府的政策不允许这样的人结婚。于是,秦书田就写了一副对联“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用这用的黑色幽默向世人昭告,他与她结婚了!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凤鸣,你别急,等过了这个活动,我就把我们的婚事提上议事日程。我要光明正大地和自己所爱的人成家。 宁凤鸣拉开裤子上的拉链,拉过她的手放在裆部,让她感知自己的起。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她居然像触电般地把手缩了回去,似乎很恐惧。 怎么啦,宝贝?宁凤鸣捧着她的脸,柔声说,为了这一天,我可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你得好好奖励我。 党含紫愣了一下,说付出了很大努力?你付出了什么努力? 这个——宁凤鸣支吾了一声,说姝婷恨我和你来往,平日里她没少骂我,肯定到死的时候都在生我的气! 党含紫说,姝婷的死很蹊跷,她姐姐说她肯定没有患精神病,更不会承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凤鸣,你和她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更了解她,你说呢? 哦,这个,我相信政府,这肯定是她姐姐的瞎想。宁凤鸣支吾着,急忙岔开话题,说宝贝,我们不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好吗? 党含紫幽怨地说,我相信政府,但我不相信政府里的人。凤鸣,玉婷正在努力查明她妹妹的死因,你是姝婷的丈夫,你更有责任去查明她的死因。 含紫,我今晚来不是来听你唠叨什么死啊生啊的。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告诉我!宁凤鸣有些窝火,拉起裤子上的拉链,出了卧室。党含紫没有挽留,任他走出了卧室。随后,砰地一声,门被关闭,外面一片死寂。 第二天上午八点,党含紫准时赶到了纪念馆。不知为什么,整个上午的排练她都没有精神。特别是演到杨白劳拿出红头绳给她扎的时候,她居然一阵恶心,连唱词也给忘了。 见她脸色不是很好,胡老师关切地问,含紫,是不是这段时间减肥太厉害了,引起了不反应? 这段时间,党含紫为了达到演喜儿的体重标准,确实吃得很少,体重由115斤减到了92斤,从外形上看,已经适合演喜儿了。胡老师以为是过度减肥引起了不反应。 党含紫忙搪塞说,应该是的,前几天都没有,就今天才有,等下子就会恢复正常的。 胡老师说,再过几天就得正式上演了,你要注意身体,千万别出现什么意外。 党含紫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党含紫特意去迟了一点,到12点30分才去。宁凤鸣有个习惯,如果在馆食堂吃饭,一般去得比较迟。不过,今天居然没看见他来吃饭。党含紫有些失望,端着饭菜,一个人默默地在角落里吃完。正吃着,她隐约听到旁边两个女同事在小声议论宁凤鸣,急忙尖起耳朵听。 一同事悄声说他真厉害,居然跳到市里油水最大的衙门之一教育局当副局长去了。一同事悄声说,什么厉害,还不是靠她老婆的铺上功夫!他老婆真伟大,死了还不忘拉他一把。咯咯咯—— 宁凤鸣调到市教育局去了?党含紫听了,就是一怔,半响没有吃饭。 哟,党助理,你怎么没去送宁书记上任啊?这时,一个同事从餐桌旁经过,站在党含紫旁边说。 党含紫忙说,哦,我在排练歌剧,没时间去呢!什么没时间,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事。这个宁凤鸣,居然连信都不告诉我?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她不想吃了,把筷子一放,出了食堂。 她的身后,两个女同事正吐着舌头,担心自己说漏了嘴,惹女领导生气了。领导如果想报复一下下属职员,这不是难事,即便党含紫只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女馆长助理。 048迎接某部领导 中午时分,阅江楼潇湘阁里温暖如春。宁仕美正搂着一个妙龄姑娘,一边喝酒一边情。在餐桌前,蔡金花跪在那里,正痛哭不已。其实,宁仕美并不因为她的事感到难为情,相反,他觉得高兴。因为,他终于抓到了她的小辫子,可以胡作非为了。 宁仕美美美的喝了一口酒,慢腾腾地说,蔡金花,你可知错了? 呜呜呜——蔡金花哽咽着说,我知错了! 前面跪在地板上的可是宁副市长的原配夫人,这个时候居然像一条可怜虫!妙龄女子很为这个情景惬意,她叭地一口亲了宁副市长一口,以表佩服。宁仕美呢,也回亲了美女的脸蛋一口,说宝贝,怎么样? 咯咯咯咯咯——妙龄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撒娇般地推了宁副市长一把,说您真了不起!确实,一个可以容忍老婆在外面嫖**的男人,而且是堂堂的副市长,他能不伟大?现在,当着昔日的悍妻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甚至可以睡觉,那是多么惬意的事! 这个妙龄女子正是易木儒的假姨妹子——章娟。听说教育局副局长一职被红色革命纪念馆的一个叫宁凤鸣的占了一个,易木儒急了,忙要章娟去宁仕美的办公室求他。恰好蔡金花也在,宁仕美便把她们一起带到了美丽人生潇湘阁。 哈哈哈——宁仕美很为章娟的这句称赞高兴,顺手拧了她的脸蛋一把,说宝贝,你真会说话!章娟已经心荡漾,抛出媚眼,示意宁副市长把他老婆赶走。 宁仕美当然会意,回头对蔡金花冷冷地说,以后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蔡金花忙说,再也不调查你的行踪,再也不干涉你的生活,再也不问你要 宁仕美点了点头,说你要牢牢记住这三个不再,绝不越雷池一步,否则的话,你就别想再踏进家门半步。当然,他没拿离婚说事,这是因为官场男人最怕这个了。在中国官场,离婚与官场不是交集,而是两个平行线,永远不能合在一起。 教训完了,宁仕美挥了挥手,说好了,你可以走了!如得了特赦令,蔡金花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离开了潇湘阁。说实在的,虽然可以与众姐妹一起和一个男人鬼混,可当着面看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鬼混,她还是没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 老婆一出门,宁仕美马上起身把门给关了。这里面是吃饭的地方,没有铺,不至于他要在这里干事?章娟有些疑惑,也有些反感,毕竟她是女人,不是牲口。果然,宁仕美走到餐桌旁,把桌布一卷,连同盆子碟子筷子等东西全部放到地上。 来,宝贝,躺到这上面!宁仕美指了指已经没有东西的餐桌。 章娟不情愿,说这上面有油,而且很凉。毕竟是深秋天气,气温开始下降,裸着身子躺在餐桌上面,肯定会有凉意。 宁仕美想想也对,瞅了瞅房间,走到窗户前,扯下窗帘,把窗帘铺在餐桌上,说宝贝,这个创意怎么样?这样做我是第一次,你肯定也是第一次。虽然没了窗帘,可窗户朝着楚江,还是很安全的。除非船上有人用望远镜观看,才有可能看清楚窗户里面的灿烂光。 没有办法,章娟只得小心翼翼地爬到餐桌上,和着衣服躺在上面。 来,我来看看那个图案有变化没有?宁仕美一边说,一边解下她的裤头,扒下长裤。长裤下是一条白色荷边的黑色裤,隐隐地可以看见里面的芳草地。宁仕美咽了咽口水,又把裤去掉。 来,宝贝,把腿起来!宁仕美把她的腿抬起来,着放好。那个“卍”型图案因为长了几天,居然不太显了。辨认了好久,他才隐约感知了一点。 唉,又白费心机了,看样子,下次得用相机拍下来。宁仕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胡须刀,想在她的芳草地上工作。说是快那时快,章娟把双一家,紧地紧她的芳草地,说宁市长,我丈、我姐夫还等着我回话呢!章娟一急,差点说漏嘴,泄露出自己是易木儒的老婆的身份。 宁仕美有点不爽,说你急什么,先让我完成艺术品。可是,章娟还是不肯,依然夹着双没有松开。宁仕美一火,用胡须刀在她的大腿上就是一刮。只听见哎哟一声惨叫,章娟雪白的大腿上留下了绯红的刮擦痕迹。 快点,否则我把你姐夫的校长一职都给整没了!宁仕美恶狠狠地威胁,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感。 章娟害怕了,只得忍着痛,乖乖地张开双,让宁仕美在她的芳草地上细细加工。 一番功夫之后,大功告成,章娟的芳草地上重新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卍”型图案。他收好胡须刀,拍了拍手,露庖丁解牛成功之后的那副踌躇满志的状态。因为还有事情没有完成,章娟不敢收腿,更不敢起身穿裤子。 好了,今天就这样了,等下我还要开会。宁仕美拿起裤子,把裤子丢到章娟身上。 章娟忍着痛,穿好裤子,爬下餐桌,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 宁仕美过去,用手托着她的下巴,说回去告诉易木儒,哦,应该是你的假姐夫,再过两天就可以去市教育履职,他是教师出身,可以当主管全市教学工作的副局长。 宁仕美早就知道我不是易木儒的姨妹子!章娟怔了一下,说谢谢宁市长!不管怎么样,这事毕竟成了,这让章娟非常高兴。她忍不住勾着宁仕美的脖子,亲了他一口。然后,她缠着,想表达宁副市长对易木儒的提携之恩。 宁仕美推开她,说算了,等下我还要参加市委常委会议,怕来不及了,先记在账上,哪个时候我想了,再通知你。说完,他自顾自地出了潇湘阁。 看着宁仕美离去的背影,章娟啐了一口,心头暗暗骂了一声,狗戴帽子人一样做起,老婆当鸡,居然不生气,真是的! 下午三点,朗市市政大楼五楼小会议室,市委常委会准时开始。参加会议的当然是郎市领导层里的重量级人物,会议由市委书记闫天偌主持。他直奔会议主题,说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伟人庆典活动,届时中央、省市会有很多重量级人物出席这次活动,所以啊,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群策群力,研究如何搞好接待工作。 说了开场白,接下来是就是市委常委们依次发言了。副书记田中阳说,据说中央的一个重要首长也会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副市长王立说,这还用说,伟人生前位高权重,很多部委首长受过他的教诲,这么重要的庆典活动,当然会来。 这些家伙就说些没有实质内容的话!宁仕美在心头骂了一句,喝了口茶,说至于是哪个中央首长来,现在我们不知道,也不应知道,这是国家机密,上面要求我们高度保密。但我可以肯定,伟人的儿子肯定会来。他身居要职,有和上层联系密切,就冲这一点,我们就得提高接到等级,最好是按最高接待等级接待,不能出现半点差池。包括路线安排,保卫工作,休息处所,以及车辆的停放等等,都应该事先做好统筹安排。还有,红色革命纪念馆是最重要的观光场所,还有一些工作没有落实好,特别是绿化工作没有搞彻底,得抓紧落实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宁仕美不时看看市长张紫金,又看看闫书记。他说的这番话前部部分是落实闫书记的指示,后半部分是落实张市长的指示。与会人员心知肚明,张市长的姨妹子是搞绿化的,不止是纪念馆搞绿化,整个朗市大的绿化项目都是他姨妹子承包了。 不过,这个时候张市长正在看一份文件,似乎没听宁仕美的话。看起来,他的心似乎真落在文件上,其实,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会上。市委书记闫天偌与市长张紫金不和,这是朗市官场都知道的事。但是,这两个人是心不和但面子和。平日里,两个人配合默契,看不出有什么矛盾。但是,大伙明白,在一些重大问题上,特别是人事安排上,这两个人少有共同语言。 张紫金抬起头,说我看这样吧,伟人庆典活动很快就要举行了,与其务虚,不如务实。具体的接待工作,我建议由宁仕美同志牵头,公检法等部门予以配合。 这样高规格的接待,怎么能让一个副市长牵头呢?宁仕美忙说,张市长,这不好吧,按理来说,牵头的人是您或者是闫书记,我做些具体事情还是蛮合适的。宁仕美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头还是很渴望的。要知道,接待工作由他牵头,也就是说,很多重量级的领导人物他得出面接待。这样一来,平日里见不到也没资格见的重量级领导,因为这个身份,他就可以见到了。 张紫金这样建议是有道理的,闫书记去省会城市当副市长虽是传言,但肯定会变为事实。这样的话,书记一职就缺位。市委书记缺位,省里可以通过三种方式补这个缺位:一是从上面空降市委书记,一是从兄弟县市调任市委书记,一是从郎市提拔市委书记。 前面两种不是他希望的,最好一种才是他最希望的。从朗市提拔市委书记,当然就是提拔他张紫金了。如果他提拔当了市委书记,那宁仕美作为常务副市长就极有可能提拔当市长。这样一来,他们可就是搭档了。现在给他一些出头露面的机会,对以后开展工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闫天偌当然明白他的想法,看了看大伙,清了清嗓子,说那就仕美同志吧!仕美同志是常务副市长,完全可以代表市委市政府出面搞好接待工作。在这个会上,我代表市委常委全体同志明确宣布,给予仕美同志特别权力,非常时期可以调动任何同志任何部门,包括我闫天偌! 张紫金说,既然闫书记都表态了,我肯定全力拥护。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议一议下个议题吧。接下来的议题是人事任免安排,具体的职位和人员,在书记、市长、市组织部长三人组成的小常委上已经确定,拿到市委常委会上议,那只是程序问题。 很快,市委常委会结束,宁仕美回到自己办公室。看到那张通往临时休息室的门,他不禁有些燥热。接待工作要自己全权负责,这可是很露脸的事,可不能出什么纰漏。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把政府办主任谌建伟找来,说谌主任,闫书记、张市长把庆典活动的接待工作交给了我,你看要不要开个小会,请相关部门的领导参加,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接待方案? 谌建伟转了一下小眼睛,说是的,当然得开,当然得开,宁市长,您看什么时间开合适,您订好时间,我去通知他们。 宁仕美想了想,说就晚上六点半吧。 晚上六点半?谌建伟惊讶了一下。 宁仕美说,对,会议地点设在阅江楼,先开会后吃饭。谌主任,具体事情你先说说,我最后说几句就行了。说实在的,就接待的具体工作,他还真不知要说什么,之所以这样安排,是要谌建伟先制定具体措施来。办公室主任是干什么的?当然就是按照领导的意图,制定出具体的措施。其实,具体事情也无须主任去办,他下面有的是办事人员,他只需去安排。 工作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晚上有精力主持会议。所以,等谌建伟一走,宁仕美马上关闭办公室门,进了休息室,扑倒在铺上蒙头大睡。 六点钟的时候,宁仕美被秘书小范准时叫醒。搞好洗漱,他便坐着小车前往阅江楼。刚到门口,谌主任便迎了上来,说宁市长,人基本上到齐了,就差万局长了。 万局长叫万企良,人称万毛,是市财政局局长,全市财政、金融、工商、税务、粮食、供销、公安、物资、教育等职能部门事业单位,无论是申请拨付工资、办公经费和建设所需资金,全都要经过他的手。 这次伟人庆典活动的接待工作,宁仕美肯定需要一大笔经费作为开支,就需要万企良支持。他如果缺席,那工作怎么开展?宁仕美听了,心头有些不乐,说谌主任,这么个事情都做不好,你这个主任怎么当的? 万企良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你宁副市长的面子,我能有什么办法?谌建伟一肚子委屈,只得说,万局长应酬多,他说在陪省里的一个领导,还要过十分钟才能到,要您先开着会,他马上就到。 这个家伙,架子蛮大,还不是仗着黄副省长是他的蔡九亲戚?等黄老爷子退休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宁仕美在心头狠狠地骂了几句,向三楼的小会议室走去。 还在楼梯口,宁仕美就可以听到会议室里有很说话的声音。等他进了门,声音马上戛然而止,整个小会议室里自然变得非常安静。很显然,这些人对他还是很敬畏的。宁仕美从他们的反应当中找到了些许安慰,坐到会议桌那个特意为他留下的主席位置坐下,环视了一下。 今晚上参加会议的有公安局、教育局、文化局、交通局等科局的一把手或者二把手,大大小小有近十人。其中有些是宁仕美主管的那一线的领导,有些不是。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知道宁仕美极有可能是下届市长人选,不可怠慢,所以都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因为万企良没来,宁仕美不是很高兴。小范看出了他的不乐,忙在他的耳旁悄声说,万局长还在——再过五分钟就到了,他说会可以先开着。 嗯!宁仕美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抬头,说既然只要五分钟了,那就再等下吧。官场开会,向来只有会议的最高长官是最后一个到,没有职别低的或者是下属最后到的。熟悉情况的当然不会诧异,不熟悉情况的自然会说这个万局长是不是不想当局长了,居然要副市长等他? 见气氛尴尬,市教育局新任副局长易木儒很恭敬地敬了根极品芙蓉王烟给宁副市长,又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宁仕美这才注意到市教育局既没来局长又没来书记,而是来了个副局长,眼睛一瞪,说你怎么来了? 自己去讨好卖乖,反而遭到白眼,易木儒直骂自己太笨,讪讪地说,杨书记生病住院了,要我代他出席会议。 市教育局局长被撤职了,这个情况宁仕美当然知道。刚才是气糊涂了,他才那样质问易木儒。听说杨书记生病住院,他没好气地说,那以后市里头有什么会议,你代表市教育局参加。杨书记年事已高,也该好生休息了。 又过了近十分钟,万企良终于到了。本来干瘦干瘦的脸,因为喝了酒,更加显得干瘦甚至有些乌黑了。见到宁仕美和其他同僚,他一点也不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惭愧。相反,见他们在等他开会,他更加得意了,朝宁仕美抱了抱拳,说不好意思,陪省里的客人去了,害宁市长久等了。 宁仕美本想数落几句,担心得罪他便忍着没说,而是说企良同志事情多,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好了,人都齐了,我们开会。 按事前的要求,谌建伟先就接待方案作出大致安排,他说这次接待工作非同小可,根据上级领导指示,得按最高级别进行。就郎市的实际情况,我作如下三个设想,不当之处,请宁市长和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第一,一号首长到了郎市,我建议在阅江楼安排住所。一号首长非常亲民,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他到了每个地方,都得找老百姓聊聊天,了解情况。所以,我认为可以在阅江楼周围一里之外的交通施行交通管制,但要安排一些信得过的干部装扮成老百姓,在阅江楼附近街道或走路或开车,万万不可让一号首长看出有半点交通管制的迹象。 第二,从阅江楼到乌黑镇的红色革命纪念馆还有三十多公里,这段路有22公里是国道,还有14公里是省道,交叉路口多,路况不好。为了防止出现不好分子闹事,一些重要路口要有交警执勤。当然,如果每个路口都派警察执勤,警力肯定不够,我建议委派信得过的党员干部在这些路口执勤,防止出现意外。 第三,庆典活动搞完以后,首长们肯定会要视察几个地方,我初步拟定几个点:一是煤炭塌陷区的居民安置房,这是一号首长亲自过问的一个安置工程,他肯定挂在心上;一是芙蓉镇的温泉开发区,这是一项惠及当地老百姓乃至惠及全市老百姓的富民工程,也是一项改善民生的富民工程,首长们肯定感兴趣;一是县搬迁的市职业中专,这是职业教育的典型。 宁仕美听了,点头赞许道,建伟同志不愧是政府办主任,考虑问题全面周到,既从大处着手,又从细微方面落实,很有操作性。同志们,你们再好好想想,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帅文同志,你先谈谈。 帅文同志就是文化局局长杨帅文,见宁副市长点到了自己,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从中央到地方,正在大力倡导文化建设,我觉得我们也应积极响应,在文化建设方面弄出一些动静,让首长们看到我们郎市不止是经济才发展,文化事业也在迅猛发展。 049整死这小妮子 宁仕美点了点头,说这个点子要得,可以在街头搞一些文化演出,体现我们朗市的文化气息。帅文,同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但是,一定要做得真实,绝对不能让首长们看出有半点做作的样子。 这个任务不轻,可为领导做事,为领导分忧,这是做下属的职责。杨帅文装出欣然接受任务的样子,响亮地说,请宁市长放心,我保证如质如量地完成您布置的任务。 宁仕美嗯了一声,把目光转向市接待处处长胡博文,说博文同志,搞庆典活动肯定要搞宴会,这个环节很重要,直接体现我市的接待水平,你可要当做头等大事去抓好落实。 胡博文支吾了一下,面露难色,说这个,这个,宁市长,我从来没有搞过这样的大型宴会,我、我担心搞不好! 宁仕美脸色一变,很严厉地说,没搞过等于搞不好,可以去学习嘛。明天你就去省城的五星级宾馆请几个高级厨师,不管花多少钱,给我请省城最好的厨师。你千万要注意,首长既有南方的,也有北方的,要考虑首长们不同的口味,这个请你们接待处多下点功夫。 胡博文连连点头,说宁市长指导得极是,只是、只是我还有难处,得麻烦宁市长解决。 宁仕美挥了下手,豪爽地说市委市政府已经把庆典活动的接待工作全权委托给了我,今晚这个会就是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你有什么难处,就直说吧。 胡博文清了下嗓子,说兵马未动过粮草先行,宁市长,您是知道的,我每走一步都得花钱,我们接待处账上没什么钱,您得拨付款项给我,要不然,我就成了难为无米之炊的巧妇了。 哈哈哈——宁仕美打了几个假哈哈,说博文同志,这个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看看,我今天特意请来了我们朗市的财神爷,他大笔一挥,看你要动用多少经费。 万企良当然知道宁副市长在说自己,不过,他装作不知道,依然眯着眼睛,不理不睬。 这个万企良,是出了名的疯狂敛财的民本局长,人称万毛。他把自己的权力当做一棵摇钱树,作为财政局长,他管的钱可以安排到市直各部门,也可以安排到各县各乡镇各村组,甚至可以以投资立项的名义安排到别的省市去。一些部门和单位为了得到更多的财政资金,不惜花血本贿赂他。而他,是雁过拔毛,不放过任何机会。凡是通过市财政局拨款,他都要亲自经手,并从中公开所要一定的回扣费,少则20%,多则80%。 听说,朗市财政局最多一次给市物资公司的财政拨款,万企良一次就从中索贿金百万元。只要是财政局的工程项目,他都抓住不放,由他自己一手操办。例如,市财政局大楼前一条长不到200米、宽不到10米的道路翻修,造价586万元,就是由他的小姨子承揽的。 万毛的所作所为在全市是公开的秘密,他会轻易松口给接待处多少财政拨款?即便是市长出面,都得看他几分脸色,更何况宁仕美只是个副市长? 见万企良不配合,宁仕美也不焦急,又问了几声别的同志还有没有要补充的。等另外几个部门和单位的领导象征性地说了一些建议后,宁仕美才作总结性发言,说今晚找个会就算是伟人庆典活动接待工作的筹备会,以后有什么问题,可是随时向我汇报。好了,今晚的会就开到这里。相信大家都饿了,我们就在楼下吃晚饭,如何? 不料,万企良嘴一撇,说宁大市长,我可没闲工夫去吃饭,我还有要紧事! 这个万毛,也太不给宁副市长面子了!大伙讪讪地看着,不知如何打圆场。 宁仕美一点也不来气,说企良同志,今晚这餐晚饭不止是晚饭,我还有特别节目,你不来,我不白费劲了? 还有特别节目?一个副市长,为了招待好下面一个局的局长,可谓煞费心机,万毛再不识相,也得收敛几分了。其他那些领导也在一旁帮衬,说万局你忙什么,不就是忙着招呼美女,你省几分气力,只会长寿—— 一番玩笑话之后,万企良趁势说,好好好,既然宁市长做东,今晚我就推掉所有的应酬,宁大市长,到时候我敬你酒,你可得给我面子哟! 宁仕美说,那当然,那当然,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阅江楼的功能非常齐全,可承办大型会议可餐饮可娱乐等等,按惯例,在这里开完会后,可以在餐厅吃饭。不过,宁仕美没有进楼里房间,而是把他们带出楼外,说大伙要看特别节目,得挪个地方,去人间天堂。 大伙乘着各自的专车,跟着宁副市长的小车,上了大街。过了一个红绿灯,车队闪着右转向灯,往右拐向五一路。突然,一个老人拄着拐棍从旁边闪出来,一晃神,他把拐棍扬了起来。万企良的小车一个急刹,和拐棍碰了正着。拐棍从老人手中飞出,斜刺落在离车四五米的地方。 他娘的,你瞎了眼啊!万企良的专车司机是市工商局局长的远房侄子,仗着两层关系,他不但不为惊吓了老人惭愧,反而朝老人就是一阵呵斥。见老人还站在小车前面不让开,他马上从小车上冲下去,装模作样地看了下小车,然后指着老人的鼻子,威胁道,你砸坏了我的小车,至少得赔两万块钱! 老人应该有七八十岁了,之所以没有站开,很显然是受了惊讶。听司机的一番威胁,他更害怕了,哆嗦着不敢出声。 你这个老不死的,给老子跪下!司机冲过去,朝他一阵拳打脚踢,把他拖到路旁。直到老人颤巍巍地跪下,他才停止殴打。然后,他吹了个口哨,上了小车,猛踩油门,追小车队伍去了。 其实,宁仕美他们并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看着。狗仗人势,司机都如此霸道,可见平日里他的主子有如何霸道!见万企良的小车追了上来,他才吩咐司机加快速度,开往城南。 到了目的地,领导们下车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招牌为人间天堂的白色楼房。 在宁副市长的带领下,大伙纷纷涌进了人间天堂,进了二楼的大餐厅。大餐厅里已经爆满,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刚到门口,一个穿着白色衬衣打着红色领带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说宁市长,各位领导,欢迎欢迎,请随我来。 中年男人正是王四,他把他们引到临江的一间非常雅致的房子里,说宁市长,各位领导,快快请坐,快快请坐!房间里面有一张特大型的椭圆型桌子,足足比一般的大三倍。 万企良早就不耐烦了,大大咧咧地走到大椭圆桌前的一段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饮料,喝了个光。其他人当然不敢这样放肆,等宁仕美坐到大椭圆桌的另一端后,他们才敢坐下。 等他们全部坐下,王四说,宁市长,您和各位领导的光临,真的使小店蓬荜生辉。为了表达敬意,我特意请了几位酒中豪杰来陪各位领导。说完,他轻轻地拍了下手掌。随着掌声,四个打扮入时模样俊俏的姑娘进来,每人怀抱两对包装精美的白酒——国酒茅台。 四个姑娘脸带甜美的微笑,走到圆桌不同的位置,把白酒轻轻地放在上面。这四个姑娘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马上把在座的领导们激活了。喝酒没有女人作陪,尤其是没有漂亮女人作陪,那是糟蹋酒。 见是四个女孩子来陪酒,已经喝到了四分醉意的万企良鼻子一哼,说你没搞错吧,弄四个姑娘来陪酒? 王四陪着笑说,万局,您放心,我已经和她们说好了,桌子上的酒喝掉一瓶,我就付两瓶酒的钱,喝掉两瓶,我就付四瓶酒的钱,全喝了,我就付三十二瓶酒的钱。至于领导们愿不愿意给她们的面子,就看她们喝酒的本事了。 一个姑娘说,请王总放心,领导们喝多少,我们姐妹就喝多少。今晚如果不赔领导们喝完桌上的酒,我们就不要一分酒钱。 桌子上总共有16瓶高档国酒茅台,酒精度为52°,属于烈性酒。加上这四个女人,这张圆桌前总共是12人。也就是说,平均起来,每个人得喝一斤三两烈性白酒。听姑娘这么一说,平日里酒量惊人的宁仕美也暗暗皱起了眉头。 说完,四个姑娘拿出60个高脚大酒杯,在圆桌上一圈一圈地摆好。随后,四个姑娘手拿啤酒,朝大酒杯一路倒去。说也真怪,每个酒杯中刚好注入三人之一杯。这个动作一气呵成,很有美感,吸引了桌前男人们的视线。熟悉的人知道这是花式调酒,不熟悉的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名堂。 完成这个程序后,四个姑娘又拿出60个中型酒杯,倒满白酒。60杯茅台酒下来,刚好倒完16瓶国酒茅台。四个姑娘小心地把60个倒满了白酒的中型酒杯放在60个倒了啤酒的大酒杯上,说各位领导,今天我们玩的这个游戏叫深水炸弹,请看好了!说完,一个姑娘把最前面的那个到了白酒的中型酒杯推倒。 随着这一推,接下来的白酒杯就像多米诺骨牌方式一样瞬间朝前倒下,一条冒泡的彩虹长龙瞬间形成。这个场面非常震撼,把在座的8个久经酒场的男人惊呆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连连鼓掌称赞。 四个姑娘把酒平均分配到领导们的面前,然后,她们拿起各自的酒杯,说各位领导,人间天堂开业几天,就迎来了尊贵的客人,第一杯酒,我们姐妹代王总敬各位一杯。 四个姑娘启丹唇,明皓齿,眉头微皱,很优雅地喝掉了杯中的白酒。那样子,全然不像是喝烈性白酒,好像是喝苹果醋一样。男人们见了,哪会示弱。第一个响应的是万企良,他端起酒杯,说姑娘们,万某佩服,肯定积极响应。今晚上是你们喝多少,我就喝多少,绝不含糊。说完,他把酒往口中一送,喉咙一动,近四百块钱一杯的茅台酒到了肚中。其他男人自然也积极响应,等宁仕美喝了,也马上跟着喝了。 喝了一杯白酒后,外面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入,端着各式各样的进来,摆在客人们的面前。今天的服务有些许不同,是按自助餐模式提供菜。这种模式,客人们的筷子不用在各个盘子里夹菜,非常卫生。 伟人庆典活动中的酒宴也可以按这种模式啊!宁仕美心中不由一动,把王四叫过来,说王四同志,你给我说说,这种经营模式是从哪里学来的? 王四莫了莫脑门,说不瞒宁市长,去年我去了次九寨沟,山上餐厅提供的就是自助餐,最便宜的也要90块钱一份,可里面依然爆满。我想啦,我这个店也试着搞下这样的自助餐,口味可由客人选择,又非常卫生,客人们应该喜欢。从这几天的经营来看,生意还是可以的。过几天,我准备北上首都南下深圳,好好学习那些地方的先进经营模式,争取三年之内,把人间天堂打造成南方的天上人间? 宁仕美点了点头,说思路决定出路,大胆创新的人才能引领时代潮流。王四同志,人间天堂不好听,太俗气了。首都不是有天上人间嘛,我看也叫天上人间得了。来,各位,第二杯酒我敬大家,希望同志们好好落实工作,让到会的每一位客人满意。自然而然,第二杯白酒又是一饮而尽。 每个人平均是五大杯白酒,已经喝了两杯,还剩三杯。第一杯是姑娘们代王四敬的,第二杯是宁副市长敬的。那接下来,谁来敬第三杯酒呢?带着这个想法,大伙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万企良。 有领导在席,而且是有众多领导在席的时候,敬酒得特别注意。如果你职位不高地位不重要,万万不可所有的客人敬酒,别人根本不会买你的帐。所以啊,第三杯酒必须次于宁副市长地位的领导敬酒,大伙才会给他面子,而这个人非财政局局长万毛不可。 万企良当然明白大伙的想法,他欠了欠身子,端起酒杯,说四位姑娘果然是海量,我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厉害的女孩子。这一杯酒,我单独敬四位姑娘。说完,他马上把酒喝掉了。 没想到万毛这样敬酒,这倒出乎大伙意外。那四个姑娘也有些诧异,不过,她们马上响应,说万局长敬酒,这可是给我们姐妹面子。说完,她们也很爽快地把酒喝掉了。 哈哈哈——万企良一阵大笑,说果然是巾帼英雄,万某佩服,来,再来一瓶,把这杯空了的酒杯满上,这一瓶我出四倍的钱。一瓶几瓶国酒茅台是近三千块钱,四倍的价那就是万把块钱!找这种赚法,这次酒宴,四个姑娘可以纯赚三万块钱以上。 四个姑娘莞尔一笑,说谢谢万局长的客气,不过,其他领导可得给我们姐妹面子,把第三杯酒喝了,我们姐妹才有机会得到酒钱。来,我们姐妹们再敬各位领导了。 第三轮酒下来,男领导们是三杯酒,而四个姑娘是四杯酒。大伙暗暗叹万毛厉害,不露声色之中,就让四个姑娘多喝了一杯。看来,要喝完五杯酒,姑娘们至少会要多喝两杯。这样一来,她们就是七大杯白酒了! 果然,喝完这杯酒后,市交通局局长周友亮马上提出倡议,说四位姑娘,礼尚往来,万局长敬了你们的酒,你们可得回敬万局长一杯。这一瓶酒钱我也出四倍的价,大伙说怎么样? 好啊!大伙自然响应,等着看把戏。 四个姑娘已经喝了四杯酒,斤多白酒进肚了。好在平时喝惯了,她们倒也不惧,说既然周局这样客气,我们姐妹就谢谢了。我有个提议,邀请各位领导扎鸟(南方方言,就是作陪的意思),给我们姐妹赚酒钱的机会。 其他领导即使扎鸟(南方方言,就是作陪的意思)喝酒,也是喝自己的本份第四杯,万企良是喝第五杯,而四个姑娘是喝第六杯了。赚了,扎鸟就扎鸟!那几个男领导马上回应,端起了酒杯,举向万毛。 这一轮酒下来,喝得少的也有七八两白酒,多少有些事了。易木儒平时很少喝酒,今晚是硬着头皮喝了三杯,已经撑得不行了。他捂着嘴巴,急忙朝外面跑去。大伙知道他要呕了,指着笑骂,没卵子,没卵子! 桌子上的酒每人就剩一杯了,再鼓鼓劲就可以全喝了。想着轻轻松松赚了好几万,四个姑娘相视一笑,好不高兴。宁仕美看着她们个个面若桃花娇微微,不觉怦然心动。这几个娘们,太厉害了!他不由生出几分佩服,盘算着怎么把她们一一弄到手。 正想着,一个叫小珍的姑娘起身,说失陪了,我出去一下。 万企良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美人儿,你去哪里?其实,他知道她要去哪里,明知过问,借机揩油罢了。去哪儿啊,去哪儿啊?大伙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不禁色地起哄。 小珍挣开万企良的手,说万局,你甭急,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陪你喝完杯中的酒。 万企良又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臂膀,说美人儿,就在这里方便,没事的。说完,他居然伸出手,想去解她的裤腰带。 万毛的这个动作很放肆也很姓感,马上激起了男领导们的吆喝。他们色地看着,期待万毛有进一步的表示。只有宁仕美,他在心头暗骂,这个氓,居然想抢在老子的前面! 小珍怔了一下,猛地扬起手,狠狠地抽了过去。手掌落在万毛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可能是被抽懵了,万毛松开了手,好一会儿没反应。趁这个空挡,小珍急忙出了房间,朝外面走去。 万企良哪里心甘,马上跟了出去。另外三个姑娘担心伙伴被欺侮,也急忙跟了出去。 小珍走到卫生间门口,却被万企良挡住。她脸色一变,说万局,请你让开!万企良不让,说美人儿,让哥哥莫几下,我再给你一万块钱! 小珍冷笑一声,说对不起,我是国酒推销员,只负责推销酒,其它的不属于本姑娘的服务内容。 万企良不耐烦了,伸出手,朝她的去。小珍一闪,避开他的爪子,想进卫生间。万企良恼羞成怒,扑上去一把将她按到在地,上下其手,狠抓她的脯和身。 小珍急了,朝他的手就是一咬。哎呀一声,万企良痛得松开手。见自己的手被咬出了血,他露出狰狞面目,一把揪住小珍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命地朝地上撞去。撞了几下之后,他还不解恨,又将她拖离卫生间,朝楼下拖去。 另外三个姑娘见了,慌忙过去,想扯开万企良的手。万企良一手揪住小珍的头发,一手朝三个姑娘就是几拳。三个姑娘见他使狠招,不敢靠前,只能大声呼救。 像拖木棍一样,万企良拖着小珍,从二楼拖到一楼大厅。 听到惨叫声,大厅里的食客们纷纷站起来,想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见是一个醉汉拖着一个姑娘从楼上下来时,他们马上起哄,说肯定是嫖客和鸡女之间的事,或者是一方不付钱,或者是一方要价太高,反正是互不相让,打起架来了!要不然就是老婆出贵,被老公逮了个正着! 这太刺激了!食客们饶有兴趣地看起热闹来,没有一个人上去救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万企良感觉到更为刺激。他索性把小珍姑娘的衣服就是一扯,只听见嘶的一声,她的衣服被扯开了,露出了半个白白的臂膀。 啊!看客们发出尖叫声,呼应着这个刺激的动作。 见小珍受到如此侮辱,三个姑娘急了,慌忙上去扯住万企良。。不料,从旁边冲过几个戴墨镜的大汉,把她们揪住,朝外面就是搡。三个姑娘被推倒在地,只有叹气的份。 啊——小珍发出一身惨叫,地板上汪出一滩鲜血。 050带她进纪念馆 宁、宁市长,您得为我主持公道!小珍看见宁仕美从二楼下来,踉跄着过去,朝他就是一跪。 宁仕美愣了一下,蹲下子,在小珍耳旁悄声安慰说,姑娘,别闹了,万局长可是有背景的!说完,他站起身子,急匆匆出了天上人间。就在这个时候,几辆警车从街道呜呜地开到停车坪,团团围住正要离开的万企良的专车。 几个打手慌了神,忙请示老板怎么办。万企良眼睛一瞪,说慌什么,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看在郎市,谁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说完,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市公安局副局长刘飞龙的号码。 没等他全部拨完,万企良被拉下小车。然后,两个警察夹着他的臂膀,朝警车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万企良一边恶狠狠地质问,一边挣扎着不动。 一个警官模样的警察过来,说对不起,我们接到报警,说你当众侮辱妇女,得带你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万企良眼睛一横,说找刘飞龙来,我要和他说话! 警官说,对不起,这个地方属于我们城关派出所管,犯不着惊动刘副局长,带走! 不由分说,两个警察架起万企良,就往警车里拖。万企良有了一番年纪,又喝多了酒,哪里经得起他们的强拖。没几下,他就被弄到了警车附近。几个打手见状,疯狂扑上去,就要从警察手里抢出他们的老板。这些打手,是万企良专门笼络的一批“两劳”释放人员、吸毒人员,平日里充当打手,见老板有难,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打手比警察多,又是些亡命之徒,很快,警察们出于劣势,万企良极有可能被他们抢夺过去。 那个警官见了,拔出手枪,朝天鸣了一枪,警告说,你们已经涉嫌袭警,如果再不放手,我开枪了! 子弹发出一声尖啸,划过天空。老百姓是吓了一跳,可打手们见过这样的架势,并不怎么害怕。他们拿出身上的砍刀,指着那个警官威胁道,你打死我们一个,我们的人会灭你全家! 这是个什么样的老板,居然豢养出这样的亡命之徒?见没有吓住打手,那个警官也有些慌了。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警察被歹徒吓住了,岂不闹出笑话?警官只得硬着头皮,指着歹徒们说,我们在履行公务,我数到五,请你们马上退开,否则,我将以袭警的名义逮捕你们! 好啊——听到这样铿锵有力的话语,围观的老百姓不禁为这个警察喝彩,纷纷鼓起了掌。 高所长,你在干什么!不知道哪个时候,一个肩章上有一横三星的警察站在一旁,而他的身后站着十多个警察。一见这个人,被喊为高所长的警察马上一个立正,敬了一个礼,说报告张政委,我所接到报警电话,说有人当众侮辱良家妇女,我赶到这里,想带当事人会所里调查,没想到当事人暴力袭警! 这个张政委就是新近调入市公安局担任政委的张红建,他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吧,这个事我来处理!高所长愣了一下,啪地又是一个立正,带着他那几个警察撤离了现场。 万企良当然认识张红建,见他来了,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便招呼一声,说我走了! 张红建急忙拦住他,悄声说,万局,你不能这么走,这么多人看着,你叫我怎么交代?你先上我的车,我亲自送你回去! 万企良想想也对,便跟着他上了警车。张红建陪他坐在后排,说万局,今天是不是多喝了几杯? 万企良皱了皱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那个小警察叫什么名字,居然这么嚣张? 张红建说,他啊,叫高连君,是城关派出所的副所长,万局对他不满意,我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就是了。 万企良燃了根烟,狠抽了一口,说张政委,你们公安系统就这么没人了,居然要这样的人干副所长?我看啦,这样的人干警察都不配,严重影响警群关系。 张红建说,万局,你先消消气,我肯定照你的意思处理,不过,只能一步一步地来。狗急了还跳墙,不能把这小子逼急了,他会咬人的。你放心,我肯定把他清除出警察队伍。说完,他马上拨通高连君的手机,说高连君同志,我现在以局党委的名义通知你,从现在开始,你的副所长一职免了,暂时去城郊派出所担任干警。 见张红建很配合,万企良终于缓了脸色,心情好了许多。他丢给张红建一根烟,说老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你要是再迟来几分钟,说不定我的人真和警察干了起来! 张红建说,你得感谢宁副市长,是他及时通知我来的! 这个宁仕美,做好事不露声色,倒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想到日后的关系,万企良拨通宁仕美的手机,说宁市长,你需要多少款项,要接待处打个报告上来,两天之内,我保证安排人员把钱打到接待处的账上。 感谢的话万企良虽然只字未提,但他的具体做法已经表明了这个意思。宁仕美是什么人,当然能听懂意思,他马上表态,说企良同志,谢谢你啊,你可帮我解了燃眉之急,日后的庆典活动庆功会上我肯定会在闫书记面前为你请功。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只要我宁某人能解决的,绝不含糊。 一个副市长,居然要如此讨好下面的一个局的局长,这在其它县市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可是,在郎市绝对是正常现象,因为,这个财政局的局长是省里头黄副省长的亲戚。 后天就是伟人诞辰100周年的庆典活动了,歌剧的排练到了临门一脚的最后冲阶段。党含紫和所有歌剧演员几乎放弃了休息时间,争分抢秒地进行排练。 下午正排练的时候,党含紫接到儿子幼儿园的阿姨打来的电话,说从今天下午两点开始到10号,幼儿园放假,请她马上去接小冬冬。 今天才星期二,又不是周末,怎么就放假了?想到正在流行的甲流,党含紫不由得有些慌张,问幼儿园阿姨这么早就放假,是不是因为甲流的原因? 阿姨支吾着说可能是吧,我们也不清楚,局里通知的。对不起,我还得通知其他家长。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这段时间甲流肆虐,小孩是易感人群,如果染上了这种病,极有可能死人。现在学校放假了,是不是甲流传到了学校?想到这,党含紫有些慌张,忙向导演请假,说要去幼儿园接孩子。 宁凤鸣不是在市教育局吗?半路上,党含紫打了个电话给他,说宁局长,学校放假,你知道吗? 冷不丁喊他宁局长,宁凤鸣很不习惯,说含紫,你别这样酸,好吗? 党含紫说,我没跟你酸呢,你现在是教育局副局长,我不叫你宁局长,那我叫你什么?好啦,我跟你说正经事,学校放假,是不是因为甲流传到了学校? 宁凤鸣说,后天就要搞伟人诞辰庆典活动,那么多重要领导来我们郎市,不放假怎么行?这个原因,你比我更清楚,还要问吗?不过,你可要严格保密,免得群众乱嚼舌头。 听到这样的解释,党含紫悬起的心才放下,不过,她又觉得好笑。伟人诞辰庆典活动在距离城区40公里的地方举行,犯得着全市所有的学校放假三天吗?这样折腾老百姓,要是伟人泉下有知,肯定会拍案反对的! 宁凤鸣说,小冬冬放假,你又要参加演出,哪有时间带他?要不然,我把小冬冬接过来,让他和小阳阳一起到乡下住几天,好吗? 小阳阳回乡下,应该是回他奶奶家,小冬冬跟着去,不明不白的,那怎么好?党含紫忙说,不用,小冬冬外婆今晚会回。 哦,那就好!宁凤鸣有些失望,说含紫,如果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自从刘姝婷死后,不知为什么,党含紫反而疏远了宁凤鸣,觉得她的死与自己有关。其实,她说小冬冬外婆会回来,只是想避开与他过于亲密的一个借口而已。小冬冬外婆还在广州,即便赶回来,也得明天上午的事了。 猛地,党含紫想,是啊,现在我有稳定工作了,为什么不把小冬冬外婆请回来,既可以照顾妈妈,小冬冬又有人照顾,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已经有一年多没和妈妈联系了,她会不会怪我呢? 党含紫翻出妹妹唐丹的号码,试着打了过去。让她失望的是,手机号码早就换了,此号码无法接通。唉,以后再说吧!她只得作罢,把小冬冬接回纪念馆,让他在排练厅里玩。排练的时候可以让小冬冬呆在一旁,可后天演出,让他呆哪里呢?党含紫一边排练,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见她心事沉沉的样子,胡老师把她叫道一旁,说含紫,是不是有什么事? 党含紫叹了口气,说这几天幼儿园放假,我担心后天小冬冬没人带! 通过这段时间的来往,胡老师已经知道党含紫守寡,看着在排练厅玩的小冬冬,劝道,含紫,你要忙工作,又要带孩子,容易的,该找个伴了! 老师扯到这个问题,让党含紫有些难为情,她急忙支开话题,说胡老师,我觉得舞美手段还要现代一些,这样的话才能带给观众更强的时代感。 胡老师不由一笑,说你这个丫头,我说这事,你却说那事。不过,你提的这个看法很有见地,比较现代的舞美手段可以通过快速换景加以体现,只是资金的投入会更大。 党含紫说,上级领导很重视这个歌剧,把这个情况反映上去,估计不会拒绝。时间紧急,我现在就向杨馆长说这事,他会帮我们想办法的。说完,她急匆匆出了排练厅,找杨馆长去了。其实,她没有去找杨世博,而是去找帮忙带小冬冬的阿姨去了。说实在的,后天就要演出了,再去搞大的改变,肯定不会是好事。 含紫妹子,含紫妹子!刚到纪念馆门口,党含紫听到有人在喊她。抬头一看,见是刘玉婷,她急忙招呼说,玉婷姐,你怎么来了?见她一脸的憔悴,她又接着说,还在为姝婷的事伤心? 刘玉婷把她扯到一旁,悄声说,含紫妹子,你得帮我一下。 党含紫一惊,说要是为了姝婷的事,我可帮不上忙。 刘玉婷眼泪一汪,哭哭啼啼地说要是你都不帮我,那我妹妹冤死,永远澄清了不了。 党含紫心一软,说不是我不愿帮你,是我没能力帮你。 刘玉婷把眼泪一擦,说我问了律师,如果要打官司,先得进行尸检,可是,我向警方提出尸检申请后,遭到警方拒绝,说我妹妹患有神经病是自己跳楼自杀,派出所已经作了赔偿,案子结了,不再接受与该案子有关的任何请求。妹子,你看看,这是我妹妹尸体的照片,你看看,这像是跳楼自杀前的人吗? 一边说着,刘玉婷从袋子里拿出一叠照片,给党含紫看。党含紫接过照片,仔细看了起来。确实,照片上的玉婷的眼睛肿大,属于典型的熊猫眼,身上有许多伤痕。还有,她的一只脚没有穿袜子,一只脚穿了袜子。就一般常识判断,死者生前肯定遭受过严重殴打。 党含紫说,你是说姝婷跳楼自杀是被逼的? 刘玉婷说,我妹妹精神正常,她不可能跳楼自杀,我要申请尸检,为我妹妹讨回公道!天理昭昭,我就不信,坏人得不到惩罚! 党含紫说,你、你找领导反映过吗? 刘玉婷说,我找了公安局的领导的,一个叫张红建的副局长说我妹妹乱发帖子散播谣言中伤领导形象,被带到二楼值班室反省,后来她上四楼上厕所,没人看着,就跳楼了。我妹妹好端端的一个人,既无病史有无前科,会因为这样的事跳楼自杀吗?简直是笑话,现在朗市老百姓哪一个不说我妹妹是被派出所干警打死并被扔下楼的! 虽然,这番话曾经听玉婷讲过,可现在听她说,竟是如此有说服力,让党含紫不得不相信这番话的真实性。可是,相信又有什么用呢?她叹了口气,说既然公安局的都这么说,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刘玉婷摇了摇头,说他们勾结在一起,当然会一口咬定我妹妹是跳楼自杀了。 党含紫说,那你去找找市里的领导? 刘玉婷又摇了摇头,说没有用的,市领导已经发狠话了,撤掉我经开区宣传科副科长职务,只要我再拿这事说事,就扣发我的工资,开除我的公职。 啊!党含紫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有这么严重?自始至终,怎么没见宁凤鸣的影子?她试探着说,姝婷老公怎么不和你们一起想办法? 刘玉婷摇了摇头,说他已经得到有关方面的通知,如果参与这件事情,市教育局的年度文明单位评比资格取消。迫于压力,他已经公开声明,承认警方下的结论,不参与与我妹妹有关的任何事情。我们知道我妹妹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也不想连累他,姝婷的尸体我们已经接回老家,临时买了一口冰棺放着。 还没开始打官司,就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党含紫不禁深深地同情起来,说玉婷姐,姝婷已经走了,你就算了吧! 刘玉婷杏眼一瞪,说这是社会主义社会,我就不相信正义得不到伸张,搭上我这条性命,我也要为我的妹妹讨回公道!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作恶的享富贵又寿延!猛地,党含紫想到了读书时代学过的课文《窦娥冤》中的一句台词,一种弱者同情弱者的悲悯涌上心头,不由说道,玉婷姐姐,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刘玉婷惊喜地拉过她的手,说后天是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到时候肯定有大领导来,我想请你帮我引见一下。 党含紫抽出手,说我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帮你引见大领导,就是见个副市长,我都得求人。 刘玉婷一阵悲愁,说也是的,我一急,糊涂了。 党含紫看了看时间,说我出来了好长时间,儿子还撇在那里没人照顾,得走了!说完,她抬脚就走,进了纪念馆大门。 刘玉婷急忙追上去,也跟着进了纪念馆大门。门口的工作人员急忙拦住她,说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本馆暂时不对外开外,你想参观的话,过四天再来! 刘玉婷站在大门口,近乎绝望地大喊,含紫妹妹,你得让我进去,你得让我进去! 听到喊声,党含紫停住脚步。她想了一会,又往回走到纪念馆门口,对工作人员说,后天要演出,我儿子没人带,这是我请的临时保姆。 哦,宁馆长,是您请的保姆啊。那快进去,快进去!工作人员马上换上笑脸,让刘玉婷进去。 党含紫一边走一边说,这几天你就住在我那里,帮我照顾小冬冬,找什么领导,我可帮不上忙,你只能自己去找。 刘玉婷跟在后面,说要得,要得,只要能呆在里面,总有机会找到领导的。 党含紫猛地一转身,提醒说,玉婷姐,不是我多事,见着人你千万别说是找领导的,你只说是我请的临时保姆。对了,那些大领导一般上了年纪,很富态,另外就是态度一般也很好,不会凶人的。好了,你在这里等我,我把小冬冬带过来。 051出彩红色表演 等党含紫练完歌剧,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刚到门口,便闻到了菜香。谁家的菜弄得这么香?她嗅了嗅鼻子,想判断出从哪个方向飘来的。 好像是从自己的房间飘出来的!党含紫掏出钥匙,打开门。灯光下,厅里面摆着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着碗筷,厨房房里传来一阵阵炒菜声音。小冬冬坐在沙发上,很入神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喜洋洋和灰太狼》,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妈妈回家了。 党含紫走到厨房门口,见刘玉婷正忙着炒菜,忙说玉婷姐,真麻烦你了,你怎么帮我搞起饭菜来了? 刘玉婷一边炒菜,一边说我是你请的临时保姆,总得尽保姆的基本职责嘛!含紫,你把饭菜端出去,可以吃饭了。 哦——党含紫答应一声,很麻利地把饭菜端到小方桌上。她走到小冬冬面前,蹲身子,说崽崽,来,我们吃饭了,阿姨炒了好多好吃的菜,快来,我们吃饭去! 小冬冬正看得入神,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党含紫一火,起身啪地把电视机给关了。见没了电视,小冬冬愣了一下,继而大哭起来。 把电视关了,居然哭!党含紫的火气更大了,把他抱到餐桌前,说快点吃饭,吃完了早点睡觉!没想到小冬冬不听,哭声更大了,弄得他妈妈很恼火,不知怎么办才好。 刘玉婷出来,走到小冬冬面前,柔声说,小冬冬,阿姨问你啊,喜洋洋为什么那么聪明,就是因为准时吃饭,我们的小冬冬准时吃完饭,也会变得和喜洋洋一样聪明。 小冬冬止住哭泣,抽泣着说,是、是真的吗? 刘玉婷说,那当然是真的啊,灰太狼为什么总是打败仗,就是因为吃饭不准时,挨了红太郎的平底锅,被打傻了!小冬冬是学喜洋洋准时吃饭,还是学灰太狼不准时吃饭? 小冬冬不哭了,说学喜洋洋准时吃饭! 那就对了!刘玉婷把一小碗饭放到他的面前,说我们的小冬冬好听话哟,赶紧吃饭,长得比喜洋洋还聪明。 这番话还真管用,小冬冬很自觉地吃起饭来。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还是独立吃完了饭,自个儿又看动画片去了。 党含紫说,玉婷姐,你真有办法,才几个小时,小冬冬就这么听你的话。 刘玉婷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要有耐心,你要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想问题。 党含紫说,唉,平日里事情多,把他接回家后,或者是吃食堂,不是吃食堂,也是匆匆忙忙搞点饭菜给他吃,很少和他交流。想来真惭愧,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 刘玉婷安慰说,这不能怪你,一个人要照顾这又要照顾那,不容易的。我妹妹就是不知道珍惜,净想着要老公出人头地,到头来弄成这样,唉,真是命苦啊! 说到刘姝婷的身上,两个人的情绪都低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党含紫才说,玉婷姐,你也别太伤心了,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听说已经有领导到了纪念馆,今晚上我们就去看看,或许能探到什么好消息呢。 听到这,刘玉婷马上振奋了一下,说那是的,我决不能灰心,我妹妹还等着我为她昭雪呢。 等小冬冬熟睡以后,党含紫陪着刘玉婷出了房间,在纪念馆里散步。馆里的环境很好,林木丛生,歌台舞榭,布局错落有致。党含紫的住处在纪念馆南面,经过一条小道,就是伟人铜像广场。像八九十三个月,一般是旅游的黄金季节,游客甚多。红色革命纪念馆也不例外,像这个季节的晚上一般游客很多。 不过,今晚却很冷清,铜像广场没有任何游客。这是为了保证庆典活动中的安全,这几天纪念馆不对外开放,不接纳游客。旅游的地方没有游客,就如学校没有学生,死寂如庙宇一般。党含紫当然知道个中原因,有些懊恼地带着刘玉婷离开。 经过铜像广场,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荷花池。这是为了这次庆典活动,馆里特意花大钱,把原来的一个小池塘扩大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伟人是仁者,当然得有水相伴了,所以有此一出。 玉婷姐,我们到那边坐坐吧!党含紫有些累了,想到荷花池边的石凳上坐下歇息一下。 好吧!刘玉婷虽然不很乐意,但还是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到荷花池边,找到一处石凳,正要坐下,却发现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两个男的走到党含紫她们面前,其中一个冷冷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表明他不是本地人。这两个人应该三十左右,身着休闲装,不像是游客,也不像是馆里的工作人员。党含紫愣了一下,说我们在散步啊! 另外一个男的也是冷冷地说,请出示证件! 党含紫说,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散个步怎么会带证件? 一个男的说,身份证呢? 党含紫有些火了,说对不起,也没有! 一个男的说,对不起,你们得跟我走一次,核实一下份。 党含紫说,你没搞错吧,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要核实身份?我还没问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呢,搞得神秘兮兮的。 一个男的说,我们是便衣警察,为了保证伟人庆典活动的安全,我们必须这么做,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身材,那行事方式,还有那冷冷的语气,确实像是便衣警察。听到警察二字,刘玉婷心头不由一紧,不由自主地拿住了党含紫的手。 党含紫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说既然你们是警察,就应该懂得尊重老百姓的基本权利。在馆里散步,这是纪念馆里每一个职工的基本自由和权力,你们无权干涉。如果你们硬要核实我的身份,请二位打电话询问纪念馆保卫处,联系电话是0931-90908098。我的名字叫党含紫,职务是纪念馆馆长助理。 这番话不卑不亢合情合理,让两个便衣警察怔了半响。从对方的话语中,他们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大小是一个官,不可随便,便换了语气,说同志,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理解我们的做法,也请配合我们的做法。随后,他果真根据党含紫提供的电话号码,和馆保卫处进行了联系。 得到证实后,两个便衣警察才脸带笑容,说馆长助理同志,对不起,妨碍你们散步了! 等两个便衣警察离开,刘玉婷吁了口气,说幸亏和你在一起,要不然我肯定会被他们逮住。 伟人庆典活动要后天才进行,今天就闭馆不接待游客,还有便衣警察巡逻。从安保级别来看,与以往接待任何领导都高,看样子,这次来的领导级别肯定很高。既然有大领导来,那肯定还有很多小领导陪着,即便找不上大领导,找个小领导发个话,姝婷的事也会有转机。 想到这,党含紫兴奋地说,玉婷姐,如果运气好,你肯定可以找到一位给姝婷伸张正义的领导! 第二天大清早,数十辆警车开到了镇上。从喇叭口到纪念馆的关键路口,警察们严密布防,没有通行证件,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出入。馆内更是三步一岗十步一哨,手握钢枪的特警面无表情地站着。 吃完早饭,党含紫排练去了,屋里就剩下刘玉婷和小冬冬。小冬冬一个人不好玩,刘玉婷也想到外面走走,便带着他出了房间。 见路旁站着那么多警察,她有些惊慌。小冬冬觉得很有趣,说阿姨,怎么有那么多警察叔叔啊? 这里搞活动,警察叔叔在站岗呢!说完,刘玉婷扯着小冬冬,加快了脚步。一路上,行人极少,大多是馆里的工作人员。听含紫说庆典活动的大舞台扎在伟人故居,刘玉婷决定过去瞅瞅。 刚走到前面一个路口,一个警察过来拦住她们,说请出示证件! 刘玉婷急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通行证,递了过去。警察接过去看了下,说对不起,这个证件不能进故居,请回吧!这个证件还是昨晚上党含紫给她的,没想到只能在纪念馆里活动,不能去故居活动。 我要去玩,我要去玩!小冬冬拉住刘玉婷的手,不想离开。 刘玉婷哄道,小冬冬乖,阿姨带你买摇摇乐去!摇摇乐是一种吃的东西,因为可以玩着吃,小孩子喜欢的。听到这个承诺,小冬冬果然不吵了,很顺从次跟着她走。 故居不让人进,那里面肯定有大领导!刘玉婷一边走,一边想。那里面的警卫更加森严,我怎么进去啊?正想着,在前后几辆辆闪着灯光的警车的护卫下,一辆加长型的黑色轿车缓缓地驶来。 刘玉婷急忙抱起小冬冬,站在路旁,目送着小车朝故居方向开去。她想,这里面肯定坐着一个大领导!唉,刚才为什么不拦到车头,说不定可以见到这位大领导。等刘玉婷冒出这个想法后,小车已经看不到了。 等下如果还有小车来,我就跪在前面拦车!猛地,刘玉婷决定这么做。可是,她转而一想,要是拦住的小车里面做的不是大领导,或者坐的的领导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岂不是白拦了!要是惊动了警察,他们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不行,我得忍住,找准机会才能去做! 整个白天,党含紫都没回来。天黑的时候,她匆匆忙忙回了下住处,告诉刘玉婷说今晚演员们聚餐,不回家吃晚饭了,要她们自个儿吃,不要等她。那匆忙的背影,让刘玉婷不忍心说要她想办法的话。 党含紫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主动说,玉婷姐,你放心,聚餐的时候,我会顺便帮你打听情况的。 等党含紫聚完餐回,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小冬冬已经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刘玉婷则陪坐在边,呆呆地看着小冬冬熟睡的模样。见含紫回了,她急忙起身,走到客厅,泡了杯茶递过去,然后一脸迫切地望着。 党含紫坐到沙发上,喝了口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玉婷姐,听说来了一位大领导,但具体是谁,下面的人都不清楚,只说是零号首长,由伟人的儿子陪着,除了省里的主要领导、部里的主要领导,其他人都见不到。 刘玉婷听了,凄然地说,见领导都这么难,看来我妹妹只能屈死了!她的眼角,分明有晶莹的泪水。 党含紫安慰说,天无绝人之路,玉婷姐,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这是一句既欺人又欺自己的话。党含紫扭过头,害怕见着她失望的神情。 要是我拦住车,我就会见到你说的那个领导!刘玉婷懊恼地说着。 党含紫说,什么拦住车? 刘玉婷说,白天我在故居路口看到一辆神秘的小车,里面坐的肯定是你说的那位零号首长。 这么说来,零号首长已经到了故居,而且住在那里?党含紫说完,拉起刘玉婷的手就往外走。 刘玉婷一边跟着,一边说,我们去哪里啊? 党含紫带关门,说小冬冬已经睡了,趁着还早,我们去故居那边看看。 刘玉婷说,没用的,你的那个通行证进不了故居。 党含紫说,不用走大路,有一条小路可以去故居。 离开住处,走了一段路,党含紫带着刘玉婷进了一片树林。索着又走了一段路,隐约可以看到灯光。钻过一个篱笆,党含紫说我们已经进了故居。刘玉婷回头一看,果然可以看到不远处就是故居路口。 不时,有车辆或者行人从路口经过,但都得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盘问,得到许可之后才能入故居。为了不露出破绽,党含紫带着刘玉婷,故意在马路上大大方方地走着。站在两旁的警察倒也不注意她们,任由她们走着。 走到故居门口的时候,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出头的人从党含紫她们身旁小跑过去。看他样子,像是在搞锻炼。一些人喜欢早上跑步锻炼,一些人喜欢晚上跑步锻炼,这个长者应该是属于后者,喜欢晚上搞锻炼的人。 两个人在故居门口徘徊了一会,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领导模样的人出入,很是失望。因为担心被发现,党含紫催刘玉婷走算了。正犹豫中,刚才那个小跑过去的长者又小跑着过来了。 快把状纸给我!猛地,党含紫冒出一个想法,催刘玉婷把东西给我。 刘玉婷不明白,但还是很利索地把诉状给了她。党含紫接过诉状,朝小跑到面前的那个长者就是一跪。 长者吓了一跳,收住脚步,诧异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他也是操一口非常流利的普通话,应该是北方人。 我、我们有冤情!说完,党含紫急忙把诉状举着。 借着路灯光,长者看了一下,说这不可能吧! 刘玉婷从袋子里掏出妹妹的尸体照片,说这是我妹妹尸体的照片,请您看看。 长者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说,嗯,这可能是真的了! 当长者说这句话的时候,党含紫才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长者。他没穿跑步用的运动服,就一身很普通的便装,身材不是很高,但有几分大领导的派头。可是,他要是不答应,或者置之不理,那可怎么办?或者,为了省事他叫来警察,让他们把我们赶走,也不无可能。 正惶恐中,长者说,我现在有事,明晚这个时候,哦,明晚这个时候不行,我得看完歌剧才有时间。不知道歌剧是几点钟结束,我得问一下才能确定。 党含紫急忙说,歌剧七点半开始,九点半结束! 长者怔了一下,似乎很诧异眼前这个姑娘的回答。不过,他没有追问,而是点了点头,说那就晚上九点四十分,你们还是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次日上午,市委闫书记带着好几个市级领导,来排练厅作最后一次慰问和动员。 他很严肃地强调说,同志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晚就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你们得好好表演。在这里,我再次强调本次演出的重大意义。还是在延安时期,伟人和零号首长就看过歌剧《白毛女》,而且喜欢上了歌剧《白毛女》。 后来,因为多方面的原因,伟人和零号首长就没机会看了。这次,伟人的儿子陪零号首长来郎市参加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上级领导特意安排这个剧目,是有用意的,那就是帮零号首长和九泉之下的伟人圆梦——圆再看歌剧《白毛女》的梦。所以,意义重大,非同寻常,希望大家,特别是主角喜儿的扮演者党含紫同志提高政治觉悟,尽心尽意地演。演出之后,我在市委会议中心为你们举行庆功大会! 啪啪啪——演员们什么话也不说,用热烈的掌声来表明他们的决心。 在闫书记做动员报告的时候,党含紫隐约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迎着视线一看,原来是宁仕美的眼神。这个家伙,自从设下酒局,强爱我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应该是害怕我告发他! 但是,宁仕美怕我告发吗?想到刘姝婷的悲惨结局,党含紫有些不寒而栗,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对付这个官场败类人间渣滓! 解散之后,接着市级领导和演员们个别鼓劲的机会,宁仕美走到党含紫面前,说含紫同志,表现不错嘛! 党含紫强装欢颜,说谢谢宁市长的肯定,距离闫书记的要求还有距离呢。哦,对了,这次庆典活动,不知我干爹来了没有? 她还不是抬出杨老压自己?宁仕美故作惊讶,说干爹是否来了,你这个作干女儿的海不知道? 杨老是郎市人,是伟人身前提拔的干部,这样的重大活动肯定会来!党含紫急忙镇静下来,说干爹昨晚就到了,还住在伟人故居,我当然知道了。我是问这次慰问干爹来了没有? 杨老来了朗市,这个宁仕美当然知道,可住在伟人故里,这个情况他就不清楚了。杨老和零号首长是战友,走得很近,应该是陪零号首长住在故居。作为他的干女儿,党含紫应该知道这个情况。想到这,宁仕美说,好的,那到时候我请杨老喝杯家乡酒,你得陪同哦! 党含紫说,那当然,那当然! 见其他几位市级领导单独和演员们鼓完劲,出了排练厅,宁仕美不便久留,也匆匆出了排练厅。 这是一条得时刻防备但又不能得罪的恶狼!看着宁仕美离去的背影,党含紫在心头暗暗地骂着。 为了在演出前不再吃饭,免得弄坏了化好的妆,演员们的中饭到下午一点半才吃。吃完中饭,稍作休息,所有演员都得化妆,准备好晚上的演出。为了达到最佳效果,这次的化妆师是导演胡遂从省歌剧院专门请的。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化妆,所有演员的妆都化好了。 六点半,也就是距离演出前一个小时,一辆豪华小客巴停靠在排练大厅楼前,等候前往故居演出的演员。在安保人员的引导下,党含紫带着演员们上了小客巴。 通往故居的马路上,已经有车辆来往。随着车流,豪华小客巴也开往故居。依然是在故居路口,有许多特警在执勤,严格检查进的任何车辆,看是否有通行证。另外,车上的任何人都必须经过特别安检,是否带有违禁物品,如管制刀具、易燃易爆物品等等。 透过玻璃窗户,党含紫发现故居里面的警察比纪念馆里面的警察更多。她寻思着,今晚观看演出的人员肯定不是一般人员,除了那个零号首长外,肯定还有许多重量级别的大领导。想到这,她不由有点点紧张。毕竟,这是她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面对这么多大领导。 车终于在故居大礼堂的后门停下,演员们纷纷下车,通过后门,进舞台后方的休息室。按耐不住好奇,有些演员走到红色幕布后面,通过缝隙看外面的情况。这一看,让她们大惊失色。 因为,礼堂里座无虚席,黑压压全是人头。从观众席的标牌来看,有郎市各科局的代表、有部队的英模、有劳模等等,特别是贵宾席上,已经坐着闫书记等市级领导,而他们还坐在靠后排的位置,在他们的前面,坐着经常在省新闻里看到的省委一号书记、省长等省里的领导。贵宾席里最尊贵的两个位置还空着,很显然,客人还没有到。 距离演出只有10分钟了,党含紫急忙把那些看热闹的演员们叫到舞台后方的化妆室,在那里等待演出倒计时的到来。八分钟的时候,她们听到了主持人用异常激动的语调说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首长的到来!随着她的话音,礼堂里马上爆发出如雷帮的掌声,经久不息。 党含紫知道,两位首长一位是零号首长,一位是伟人的儿子。为了姝婷,她真有股冲动,想跑到舞台上去看看这两位首长的模样,到时候好带着刘玉婷去找他伸冤。当然,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掌声停了,接下来就是静静地等候演出的来临。七点半,舞台灯光准时打开,歌剧的音乐声响起。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顷刻间,清亮透彻的《北风吹》响彻大剧院。喜儿党含紫先声夺人,地方戏曲色彩的土腔土调唱法让人倍感亲切。蓝色印花土布棉裤、枣红色补丁棉袄、黝黑的大辫子、轻盈的台步、铜铃般的声音,少女喜儿身上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一下子将观众的心绪带回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 ………… “大叔大婶救救我,千万不和财主去,死跟爹爹一起死,活和大婶一起活——”杨白劳不堪逼迫,被迫喝下汞水自杀。喜儿党含紫表现出极大的情感爆发力和感染力,跪在死去的父亲身旁连哭带唱。哭的人肝肠寸断,唱的人悲愤交加,一时间,舞台上演员的哭声和舞台下观众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礼堂里气氛肃穆。 ………… 喜儿被玷污后逃到了深山,三年后化身白毛仙姑出现在观众面前,人物形象、性格和之前的喜儿反差极大,眼神里透着复仇的火焰,可以把一切燃烧。“恨是高山愁是海,路断心灭我等待,冤魂不散我人死……”一曲高亢悲愤的《恨是高山愁是海》,把观众的情感带到制高点,观众们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掌声,有的观众还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 在《歌唱祖国》的歌声中和观众有节奏的掌声中,歌剧《白毛女》落下了帷幕。在党含紫的邀请下,导演胡遂等幕后工作人员纷纷走上舞台,向热情的观众谢幕。零号首长呢?站在舞台上,党含紫猛然发现贵宾席上的两个位置已经空了。 这些大领导也太不接近群众了,戏一演完,人就不见了!趁机找大领导反应情况的想法泡汤了!党含紫有些懊恼,急匆匆下了舞台,回到临时化妆室匆匆忙忙地把妆卸了。 052见到了大领导 三个多月的辛苦排练,两个多小时的激情演出,已经让党含紫极度疲惫。如果旁边有一张铺,她真想好好睡上一觉。可一想到昨晚的约定,她又急忙打起精神,顾不得歇息,马上跑出了临时化妆室。 有些观众,包括一些领导,正等在门外,想和党含紫合影留言。见她毫不理睬跑了出去,以为她过度兴奋或者是害羞,他们也没生气,只找旁人打听这个演喜儿的姑娘是谁。 摆脱这些“粉丝”,跑到昨晚进故居的篱笆口,党含紫小声地叫了几声“玉婷姐”。让她失望的是,篱笆口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动静。怎么回事?难道玉婷姐忘了这事?或者是小冬冬醒了,没人照顾,她在照顾小冬冬? 应该不会,玉婷姐如此在乎她妹妹的事,怎么会因为这些原因不来呢?党含紫从篱笆口退出,又跑向故居门口。果然,她看见玉婷姐站在故居门口,不住地张望。 玉婷姐!党含紫跑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 刘玉婷急忙拉住她的手,说含紫,怎会回事,怎么没看见昨晚那个神秘长者? 党含紫急忙安慰,说歌剧刚刚结束,他很快就会来的。她判断,如果那个长者是领导,应该也会在礼堂里看自己演的歌剧。看了两个多小时,总得上个厕所什么的或者喝口茶之类的。当然,也许这些可能都没有,那个长者根本不是什么领导,或者是领导也是一个毫不起眼不能起任何作用的小领导。 等了一会,一个人影出现,正是昨晚那个长者。他快步走到党含紫她们面前,说看歌剧去了,害你们久等了!说完这句话,他打量了一下党含紫,说你怎么这副打扮? 党含紫已经卸了妆,不明白长者怎么这么讲,忙诧异地说,我什么打扮了? 长者说,红头绳,黝黑的大辫子,只差没穿蓝色印花土布棉裤、枣红色补丁棉袄了!忽地,长者想到了什么,说你就是演喜儿的那个姑娘? 党含紫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一唱完,就跑了过来! 长者点了点头,说雅俗共赏,朴实无华,唱得好,演得也好,是当代喜儿的楷模! 得到长者的肯定,党含紫非常激动,说谢谢您的夸奖,演这部戏我的压力很大,传承经典作品,仅仅模仿是不够的,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义务加入自己的理解和创新,这需要我们对生活有更多的认识和理解。不瞒您说,喜儿那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可黄世仁那样的恶人依然存在,我希望观众们看完这个戏,了解那段历史,并把自己的命运跟喜儿联系在一起,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肯定。 不知不觉,党含紫把自己唱的歌剧和眼前的要办的事联系起来。长者自然听明白了,他看了看刘玉婷,说你们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看着长者离去的背影,刘玉婷欣喜地说,含紫,我们是不是真碰上了大领导? 党含紫笑了笑,说也许是吧,不过,我还不能肯定。可以肯定地是,他肯定看了歌剧,大小应该是个领导。不管他是多大的官,只要愿意管,多少会有作用的。 刘玉婷说,那是,那是,这下好了,我妹妹的事终于会有眉目了!因为高兴,她伸了伸手,不禁做了几个小孩子表达高兴的动作。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几个警察过来,团团围住她们两个。这几个警察的打扮和外面那些站岗的警察打扮又不相同,一色的墨镜,戴着耳机,手里握着手提式冲锋枪, 遭了,又被警察盯上了?党含紫心头就是一惊,忙镇静地说,我们刚看完歌剧,在这里溜达一下。 一个警察打量了她们一下,说票呢? 票?党含紫一慌,说丢了,看完了那票还有什么用! 那个警察又追问道,通行证呢? 通行证,有啊!党含紫装作在身上找证件,可半响也没拿出来。 见她们磨蹭的样子,警察马上看出了端倪,两个两个一组,分左右夹住党含紫、刘玉婷二人的胳膊,往停在一旁的帕斯达警车上送。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党含紫、刘玉婷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大声喊叫。 把她们放开!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刚才那个长者站在不远处,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秘书戴着眼镜,看上去四十多岁,夹着一个表示身份的公文包。 见到这个长者,为首的警察马上跑过去,啪地一个立正,说报告首长,这两个人形迹可疑,没有通行证,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们得把她们带上警车询问。 长者挥了挥手,说她们是我的客人,在等我,你们走吧! 这个?为首的警察怔了一下,啪地又是一个立正,说是。说完,他马上带着那几个警察跑步离开了故居门口。 长者微笑着看着她们,说不要怪他们,这是他们的职责。好了,你们和常秘书好好谈谈,我打两个电话。 听到指示,那个被称为常秘书的中年男人过来,笑着说,你们找对人了,首长是个热心人,最见不惯不正之风。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告诉我! 刘玉婷惊喜地说,我们遇见青天大老爷了? 常秘书说,算是吧! 真是老天保佑我冤死的妹妹啊!刘玉婷哭着,朝常秘书就是一跪。常秘书急忙把她搀起来,说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首长会帮助你的。 常秘书一直没有说首长姓什么,是什么职务,可见他不愿意透露首长的相关信息。党含紫忍着没有问,说玉婷姐,你就从头到尾和常秘书说个清楚吧。于是,刘玉婷开始一五一十地向常秘书反应着情况。 就在玉婷姐和常秘书交流的时候,党含紫看到那个长者拿出手机,和一个什么人通着电话。过了一会,他说,你马上起,过来一下,我拦了个闲事。 没有多久,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站到长者面前,很恭敬地说,首长,我来了,您有什么事? 长者把刘玉婷姐妹的情况和他大致讲了一下,然后指示说,等下你带着这位女同志去北京,把材料递到公安部去。 听到这里,党含紫不由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这位长者,感觉出他全身上下充满正气,那种大领导亲切而又威严的态度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她暗中断定,这个长者肯定就是零号首长。 这边的事安排完了,刘玉婷的讲述也结束了。 长者亲切地对党含紫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党含紫激动地说,我知道了,您、您就是零号首长! 长者点了点头,说是不是我比常人多了一个鼻子呀!小姑娘,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听到零号首长如此亲切而又诙谐的话语,党含紫平静了几分,说我、我叫党含紫。 党含紫,唔,这个名字很有特色!然手,长者又朝刘玉婷说,这位女同志,事不宜迟,你马上跟罗主任一起去北京,路上的费用由我来负担。请你相信,现在是人民当家做主,不是旧社会,我绝对不会让喜儿的悲剧重演的。 嗯!刘玉婷眼里噙着泪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使劲地点头。 这时,一辆小车过来,停靠在一旁,但没有熄火。罗主任和零号首长道别后,带着刘玉婷上了小车,离开了伟人故居。直到看不到小车,零号首长才收回目光,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党含紫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安慰说,首长同志,您放心,有您的帮助,这件事肯定能得到圆满解决。 但愿如此!零号首长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总理说得好啊,公平和公正是最大的正义!到哪个时候,我们伟大的祖国才能完全走上主与法制的道路,让老百姓享受真正的公平与公正。这几年来,我们的经济是在增长,可老百姓的幸福指数却在减少,这是什么原因啊? 见首长在自责,党含紫忙劝慰说,首长同志,这个问题得辩证地看,不说其它行业,单单说农民,我可以负责任地讲,没有一个不说党好的。任何事情的变化,都得有一个渐进的过程,不是说想变化就可以变化的。 零号首长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番认识,很不错嘛。 常秘书看了看时间,走到零号首长旁边,悄声说,首长,胜林同志、德规同志他们在等您呢! 听到提醒,党含紫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支小队伍,闫书记、张市长就站在队伍的最后。看来,在这支小队伍中,闫书记和张市长还是小字辈,没有资格站在前面。借着灯光,党含紫能够判断出站在小队伍最前面是省委一号书记杨盛林同志接下来是省长贺德规同志,其他的领导她就不认识了。 连省委一号书记、省长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候,不敢上前打扰,可见零号首长的威严!党含紫不禁为自己能和零号首长近距离接触感到自豪,同时又为自己这个举动不安起来。 党含紫大着胆子,说首长,有人在等您,您去忙吧! 是吗?零号首长诧异了一下,但没有去看等他的那些领导,而是说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个晚上,该去歇息了。小姑娘,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来听你唱《白毛女》的,再见!说完,他昂首阔步,上了那辆停在一旁的加长型豪华黑色小轿车。 两辆警车闪着灯光,在前面引路,但没有鸣警笛。随后,一支小车队伍紧跟在加长型豪华小车后面,缓缓前行。夜色中,党含紫还能看到零号首长从车窗里探出手,朝她挥了挥手。 多么亲切的人啊!党含紫眼里噙着激动的泪花,也朝零号首长挥舞着手,目送着小车队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党含紫一直睡到上午八点才醒来。因为有妈妈陪着睡,小冬冬还睡得正香,蜷缩在一旁发出轻微的气息。 看着儿子甜蜜的睡姿,党含紫禁不住亲了他一口,心头涌出阵阵幸福。歌剧演完了,接下来该干什么事呢?仰躺在铺上,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个问题。刚开始来纪念馆的时候,自己是只领工资不上班,后来是领工资担任歌剧《白毛女》的总监还兼着演主角喜儿。现在,又回到了什么事也没得干的状态,还真有点失落! 由于走得匆忙,刘玉婷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整整齐齐叠在椅子上。这个时候她应该到了首都,唉,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想着这事,她决定打她一个电话,问问情况。没想到手机通了,却没人接听。哦,可能是正在忙,玉婷姐妹没工夫接听。 正念着刘玉婷的事,刘玉婷居然回电话了。她异常激动地告诉党含紫,她妹妹的案件已经正式成了公安部督办的案件。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党含紫在手机里连声为她祝贺。 不是说“人逢喜事不二三”吗,怎么我连连碰到好事,先是巧遇零号首长,然后是歌剧成功演出,再接下来是玉婷姐的事终于有了眉目。想到两天来自己的一连串好运气,党含紫异常兴奋起来,睡不着觉了,翻身准备起来。 妈妈,你睡下,你睡下!小冬冬眯着眼睛,伸出手扯着妈妈的睡衣。 党含紫在他耳旁说,都八点多了,怎么还不起来? 小冬冬依然闭着眼睛,说因为你陪我太少太少,我要放lia(郎市方言,撒娇的意思)! 党含紫听了,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真的陪他太少,几乎到了疏忽的地步。她很顺从地躺下,挨着儿子睡着,还用手搂着他。小冬冬很享受这种温柔的搂抱,也伸出手搂着妈妈,嘴里还发出幸福的呢喃。 儿子其实醒了,已经睡不着,只放了一会lia,就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有无限心事。 党含紫见状,刮了下他的鼻子,说小冬冬可爱不? 小冬冬说,可——爱! 党含紫说,那妈妈可爱吗? 小冬冬说,有时候可爱有时候不可爱! 党含紫装作很惊讶地样子,说崽啊,妈妈什么时候不可爱了? 小冬冬用手搂着妈妈的脖子,说你不带我就不可爱,现在就可爱了,你带我的时候就可爱! 党含紫一阵愧疚,说崽崽,妈妈得挣钱养活你,挣钱供你读书,给你买吃的买玩的东西,你得理解妈妈,不是妈妈不想带你。 小冬冬很懂事地说,崽崽懂啊,等崽崽长大了,崽崽挣钱养活你,供你读书。 党含紫有点心酸,忍着酸楚,说妈妈今天有时间,带你去吃肯德基,好吗? 妈妈的话音刚落,儿子已经翻身起来了,开始帮我叠被子。党含紫急忙帮着他一起叠好被子,然后让他一个人把被子抚平。在他的配合下,被子叠得并不成方块形。不过,为了让儿子有成就感,她特意表扬他做得很好,是妈妈的好帮手。 结果,小家伙一点也不谦虚,马上补充说,妈妈,幸亏你用力生了我哦,要是没有能干的崽崽,你怎么办啰! 一秒之内,党含紫差点笑晕过去。为了不打击儿子,她马上收住笑,很肯定地说,是的,妈妈幸亏生了个好崽崽!哎啰!小冬冬很自信地应了一声,脸上洋溢着很自信也很得意的神情。 在镇上的小吃店吃完早餐,党含紫带着小冬冬回到了市区。时间还早,不到11点,还不是吃中饭的时间,所以,她决定先带着儿子逛逛开业不久的人人家超市。今天,她有的是时间,可以随意安排行程。 超市一楼是吃或者喝的东西,是必经之地。见妈妈买了两盒酸奶,小冬冬说,妈妈,我也要买饮料。他担心他的妈妈忽视他的存在。当然,在买饮料的时候,她一定会兼顾买其它适合小孩子喝的饮料的。 因为小冬冬的手链上的铃铛坏了,曾经把她的新挎包划了好几个道道,所以,党含紫又把儿子带到饰品柜台前,想帮他挑个新手链。没想到儿子不要新手链,却看中了一条大大的观音项链,而且还不同意妈妈只买坠子的建议,鼓动说,最最亲爱的妈妈,你把项链一块买下,好不好? 反正只有二十块钱,党含紫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下了观音项链。 超市出口处竟有一个很大的书店,等党含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果然,小冬冬一见书店,马上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开始找他喜欢的书看。 对于儿子的这个爱好,党含紫是又爱又急。爱的是儿子喜欢读书对他的学习有很大的帮助,急的是儿子喜欢什么书就想买什么书。她只得跟了过去,陪着儿子看书。她一抬头,发现书店的的出口处摆着点读机、mp4之类的店子商品,心头暗暗叫苦。以前有个周末,她带着儿子去逛新华书店,见里面有个新式东西,竟趴在书店地板上玩了近两个小时。 儿子喜欢,做妈妈的还是有买下来的想法。一打听,这个新式东西叫点读机,要988元。这个价吓坏了党含紫,急忙要儿子放下,叮嘱他再也不要去玩那东西。要是儿子看见了点读机,肯定又会恋上它舍不得放手! 为了不让儿子发现点读机,党含紫急忙退到入口处,说冬冬,别看了,我们吃肯德基去! 小冬冬听了,却不为所动,说妈妈,让我好好看会,我很长时间没看书了。 党含紫说,你再不来,我可不带你去肯德基了。 毕竟,肯德基对小孩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小冬冬抬了下头,说妈妈,我再看十分钟,好不? 肯德基的肉惑居然抵不住书的肉惑?母子间的对话让站在一旁的营业员阿姨乐了,她对小冬冬说,小朋友,你这么喜欢看书,买一个东西,可以把一个小型书店搬回家呢。 真的?小冬冬半信半疑,有点不相信。 阿姨说,你过来,我带你看下,你就知道了。说完,她牵着小冬冬的手,朝有点读机方向的柜台走去。 遭了!远在入口处的党含紫就是一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走到书店外面,佯装不知道。 这下好了,小冬冬一看见点读机,就想吸毒上瘾的瘾君子,放不下手,趴在点读机前不愿离开。 见他喜欢,阿姨马上做促销工作,说小朋友,你喜欢这个点读机,就要你妈妈买下来,好吗? 小冬冬倒也懂事,说这个东西太贵了,我妈妈买不起! 阿姨说,不贵的,打折后只要788元,比新华书店的便宜200块钱,你告诉你妈妈,你妈妈肯定会帮你买的。为了促使小朋友去缠妈妈,阿姨开始收点读机,不让小冬冬玩了。 小冬冬恋恋不舍地放下点读机,回头看妈妈在哪里。扫视了一会,没有见到妈妈,他急忙边找边喊,妈妈,妈妈—— 党含紫站在店外,说冬冬,妈妈在这里! 小冬冬小跑着出去,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以后我不吃肯德基了,省下钱帮我买点读机,好吗?那样子,全然不像是一个还在读幼儿园的小朋友,而是一个已经长大懂事的初中生! 小冬冬尽管太喜欢点读机了,可还是没有缠着我买,而是不吃肯德基,好省下钱买点读机。多懂事的孩子!他从不缠着自己买玩具,买零食也只买一两样,绝对不超过三样。党含紫蹲身子,说冬冬,你真的想买点读机? 小冬冬使劲地点了点头,说点读机里有很多东西,我会认真学的,会爱惜的,会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的。 儿子的这个承诺绝对不是临时装出来的,以前买下学习用品之后,他的学习积极性很高,居然学得像模像样。不过,一时兴起,晚上学习到十点多了还有精神,也不是好现象。 小冬冬毅然决然的样子,终于让党含紫狠了狠心,说好的,妈妈就帮你买下来,肯德基也带你去吃,好吗? 太好了,太好了!小冬冬拍着小巴掌,欢呼雀跃起来。 今天,我可是大破产了!党含紫莫了莫瘪瘪的钱包,苦笑一声,提着点读机,带着儿子出了书店,又朝肯德基店赶去。 其实,儿子进肯德基,不只是为了吃,更是为了玩。肯德基店二楼有一个小型儿童游乐园,儿子比任何小朋友喜欢那里,每次肯定得玩个大汗淋漓才罢休。 党含紫就点了份薯条和一杯可乐,端到游乐园的旁边的小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儿子玩。 儿子,没有你,我怎么办?不只是儿子依赖我,而我也真的需要你。不仅仅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你已经不需要大人的提醒,会帮忙收衣服、拖地板;会在超市帮我提购物篮;会抱着几斤重的东西蹒跚地走,只为了帮妈妈分担……不仅是这些。看着被你用剪刀修剪得一副惨状的盆景,当我告诉人家盆景被你砍坏了,你还纠正“不是砍的,是剪的”的时候;看着你使劲地踮起脚尖去够大男人专用的小便器,然后屁颠屁颠地告诉我“妈妈我够得到了!”以示自己长大长高的时候;看着你玩走迷宫的游戏全神贯注的眼神;看着你背着金箍棒,上面还挂一串唐僧师徒的时候…….那种幸福、满足、成就感是无法言喻的。 没有做母亲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女人!儿子,妈妈幸亏生下了你!因为,你让我收获的幸福远比我付出的辛劳要多! 就这样陪着小冬冬,党含紫在城里休息了三天。歌剧一演完,纪念馆就好像忘记还有我这么一个职工!日子一长,她的心头不免有些失落,想主动去个电话给杨世博,可又担心吃闭门羹,以后反而不好相处。 小冬冬一个人呆久了,又想着幼儿园的小朋友,吵着要回幼儿园。这个时候回幼儿园,我又没事干,儿子一去幼儿园,就剩下一个人呆在住处,那不痛苦死了! 正烦躁中,宁凤鸣打来电话,说含紫,祝贺你啊,歌剧演出取得了轰动效应。 党含紫没好气地说,宁大局长,这事都过去三天了,你才打来电话,不至于刚刚获取消息吧! 宁凤鸣笑了笑,兴奋地说,当然早听说了,可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轰动效应,这里面可有我的功劳哦! 053公选挂职干部 党含紫不无伤心地说,什么轰动效应,还不是勉强完成了任务,于我来说,日子照样过着,地球照样转着。 宁凤鸣呵呵一笑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是不是害了名人综合症? 唉——党含紫叹了口气,说你别寒碜我啦,我都失业四天了,还不知道到哪里找活干呢!说到这,她不禁忧郁起来,语气低沉了许多。 妈妈,妈妈,我要回幼儿园,我要回幼儿园——一旁,小冬冬又在吵闹,还伴有哭泣声。 宁凤鸣在手机那头听出了她的忧郁和小孩的哭闹声,不无同情地说,含紫,你太不容易了,要不我们学《芙蓉镇》里的秦书田和胡玉音,住到一起,我来光明正大地帮你,好吗? 因为姝婷的死,党含紫一直觉得愧疚,现在就和宁凤鸣住到一块去,别人议论不说,自己良心不安那是肯定的。她不好明确表示反对,只得转换话题,说你打电话来不至于就是拿歌剧说事,奚落我几句吧! 宁凤鸣听出了她的反对,接着话题说,我哪有奚落你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一个情况,经开区在选聘副科级管理干部,你怎么不去试试? 郎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成立还只有二年,很多人还不很清楚。党含紫也只听说过,具体情况自然不了解,只知道这个开发区在城区西北角的不毛之地上。当然,这个话题她很感兴趣,追问道,凤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些? 宁凤鸣说,在手机里说不清楚,你去买份今天的《郎市日报》,那上面有公告,一清二楚的。搞什么选聘,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不管怎样,市里头既然搞这么一件事,肯定要把样子做起来,也从中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我看你啊,一定是匹黑马,可以大胆一试! 可能是手头有事,宁凤鸣叮嘱几句,便匆忙挂了电话。 被宁凤鸣这么一鼓动,党含紫的心头开始不平静起来。既然凤鸣说要我去报名,他应该不会害我,得找一份报纸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即,党含紫带着小冬冬上街,在报刊亭买了一份当日的《郎市日报》。果然,她在日报的第二版看到了宁凤鸣提到的那则公告。 公告上说根据经开区党工委、管委会的决定,向全市市直机关选聘五名优秀青年后备干部去经开区管委会任职,试用期为一年,副科级干部职位分别为产业发展办副主任1名、规划建设办副主任1名、招商合作办副主任1名、拆迁安置办办副主任1名、科技开发办副主任1名。 这些职位对于其他在职的副科级干部来说,或者意义不大,因为即便选聘上了,还是一个副科级干部,再说了,经开区的前景渺茫,还不知后事如何。可对党含紫来说,却有实际意义,如果能去任职,至少可以做到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去开展工作,不像现在这种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境地。 不过,选拔的基本条件很苛刻,或者说,对于党含紫来说,条件很苛刻,就拿第三条全日制本科以上文化程度来说,就足以把她淘汰,还不说其它条件,比如什么党员啦,什么在市直单位担任副科级干部满三年啦,什么连续三年年度考核为优(合格)等等—— 这不是故意气我吗?党含紫不看则已,一看火气来了。她马上拨通宁凤鸣的手机,娇嗔着说,宁凤鸣,你眼睛没问题吧,居然要我去报名?你睁开你的牛眼睛看看,除了年龄在30岁以下、健康之外,我还有哪一条符合要求? 宁凤鸣似乎早有思想准备,一点也不气恼,也不焦急,而是说,含紫,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去经开区工作? 党含紫说,光想有什么屁用?她一急,居然说起粗话来了。一出口,她马上感知,觉得脸有点点烫。 宁凤鸣说,只要你想,这事肯定成!这次报名有组织推荐和个人自荐两种方式,一般说来,组织推荐才是根正苗红的表现。所以呢,你要争取杨馆长的支持,以纪念馆的名义把你作为后备年轻干部推出去。你不要担心杨馆长不支持你,你想啊,他是快退的人了,很难再上去,肯定想从信得过的干部中推出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干部,图以后有个盼头。即便不是这样想的,如果能从馆里推出干部,他肯定也会乐意。 宁凤鸣的分析不无道理!毕竟他在帮自己想事,党含紫没那么大的火气了,柔和了一下声音说,凤鸣,你别绕圈子了,什么意思,直说! 宁凤鸣说,很简单,明天上午你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下杨馆长,其它的事你就甭管。记住了,明天上午在家等着,我一忙完手头的事就开车过来接你。这样叮嘱之后,他很自然地把手机挂了,就像是结束平时的一次聊天,没有一点异常。 明明没有结果的事,还要去做,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党含紫苦笑几声,没理会宁凤鸣的叮嘱,决定先回纪念馆。她想,说不定杨馆长看到我闲着,念在这次歌剧演出积极主动付出辛苦的份上,会给我事情做呢。 下午,党含紫带着小冬冬,回到了纪念馆。刚进门便有人敲门,她开门一看,见是工宣办的副主任刘强白,便说刘主任,有事吗? 刘强白有点局促,说党助理,我可以进来吗? 党含紫忙说,当然可以。说着,她把门完全拉开,让刘强白进去,还为他倒了一杯矿泉水。 谢谢!刘强白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说党助理,昨晚的会你怎么没参加? 昨晚开会了?党含紫就是一惊,说没人通知我呀,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刘强白犹豫了一下,说馆长在大会上讲我们单位有人不讲政治,制造事端,给单位造成了不好影响,要严肃处理此事。他没说是谁,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没去过问。没想到今天上午来了个姓袁的公安局副局长,还到我们工宣办调查了你的情况,我们才知道杨馆长说的那个人是你。 党含紫听了,惊得呆了,好久没有开口说话。公安局来调查我什么?小雷的死,还是杨成山的死?或者是杨成山生前有什么贪污受贿,被查了出来?不过,这些事情都和我无关,至多是让我受到不好影响罢了! 想到这,党含紫的心稍微平静下来,说刘、刘主任,公安局的同志问你们什么了? 刘强白不无担忧地说,党助理,你没得罪什么人吧? 党含紫说,我没啊,我一个小女子,哪会去得罪什么人! 刘强白说,听说你帮一个人告警察,还告到了中央,这帮人已经放出口风,说要报复你,你要小心一点,晚上千万别出去。 难道,公安局的人在调查我帮刘玉婷的事?党含紫听了,就是一惊。要知道,警察的本事很大,他们要想整治人,很容易的。可是,她转而一想,玉婷姐说公安部已经把姝婷的死当做了督办案件,这伙警察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再来打击报复当事人吧? 等他走后,党含紫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不知道公安局的人到底想查她什么。她的这种担忧传递给了小冬冬,睡觉的时候,他哭着吵着要妈妈陪着一起睡。没有办法,党含紫连洗澡换下来的衣服也不洗,就陪着儿子睡觉。 次日上午,送儿子去幼儿园后,党含紫决定主动去问下杨世博,看到底是什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弄得公安局的人都来调查。 走进馆长办公室,只见杨馆长正在低头翻看报纸。在党含紫的印象中,杨馆长从来就难得坐下来看会儿报纸。他是馆里的一把手,几乎每天要接待重要客人,或是上级领导或是慕名而来的大老板,哪有时间看这些与工作大局无关的报纸,自然只能搁到一旁。 不看报的杨馆长看起报纸来了,应该不是闲来无事,而是在查找什么重要资料。党含紫担心影响杨馆长看报,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像舞台上的杂技演员踩钢丝一样。 但是,杨馆长还是有所觉察,抬起头来,见是党含紫,他那张干瘦干瘦不苟言笑的脸挤出一丝笑意,说是含紫啊,几时回来的? 党含紫很不习惯杨世博的这张笑脸,尤其是这个时候。在馆里几个月,她好像从来没有见杨馆长笑过,尤其是在下属面前。领导的青脸见多了,自然就习惯了,有时还觉得那张青脸也有动人之处。可冷不丁那张青脸突然对你笑起来,确实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正局促中,杨世博居然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给她泡了一杯热乎乎的茶,送到她的面前,说含紫,快坐,快坐! 这个举动让党含紫更加局促不安,浑身不自在起来,不知是接还是不接杨馆长递来的这杯茶。接吧,受之有愧,自己这个所谓的馆长助理名不正言不顺,还比不上馆里一般职工;不接吧,又不通情理。犹豫了一下,党含紫还是红着脸,伸出了双手,内疚地说,怎么能让您泡茶呢?这个礼倒过来了,这个礼倒过来了! 杨馆长说,哪里,哪里,你为我们馆挣了大大的荣耀,给你倒杯茶,应该的,应该的!市里来了电话,说要把你的先进材料好好整理,全市表彰呢。 什么?党含紫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句。因为惊诧,接杯子的手就是一颤,差点将杨馆长递上的杯子碰翻在地。好在及时稳住了神,才顺势把杯子托住,没有让它掉到地上。 含紫,你过来看看,你过来看看!杨馆长拿起办公桌上的那张省报,指着给党含紫看。 党含紫走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省报上,居然有一张她和零号首长的合影!红头绳、粗大的长辫子、白衬衣、深蓝色棉裤,从照片上的着装来看,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是刚演完歌剧,跑到故居门口时候的她。文章除了报道零号首长在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中的一些行踪,还一字不漏地刊载了那句话——雅俗共赏,朴实无华,唱得好,演得也好,是当代喜儿的楷模! 当时,零号首长身旁没有他人,是谁拍的这张照片呢?党含紫一脸疑惑,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说不出话。 杨馆长说,含紫啊,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不预先透露透露,好让我们也跟着及时高兴高兴?当然啰,这个时候乐也是一样的,也是一样的。含紫,你说说,零号首长怎么单独找你去,我们怎么没看到啊? 当然不能说出真实情况!党含紫支吾了一声,说这个嘛,演完后有几个人找到我,说有人想会我,连拉带拽地把我往外带。当时,我也搞不清楚是谁找我,就跟着去了。杨馆长,这个人是谁啊? 杨馆长惊讶了一声,说你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你也太不关心新闻了,你想想,看看他像新闻里面的谁? 党含紫故意装作想不出来,说馆长,你饶了我吧,我真想不出是谁呢? 杨馆长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难怪公安局的同志要来调查?我告诉你吧,他就是零号首长!哦,对了,还有件事,原本想要你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再告诉你—— 不等杨馆长说完,党含紫忙说,馆长,公安局的同志真来找我了? 杨馆长说,是啊,就在前天下午来搞的调查。一个小女子,居然和零号首长合影了,公安局的同志能不来查吗?我告诉袁局长:党含紫同志三代农民,毕业于省师范大学中文系,是个勇挑重担敢负责任的好干部! 原来是这个原因!党含紫喃喃自语,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杨馆长以为她在感谢,忙说,不用谢我,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荣誉。不过,我也顺便提醒你,别人的事少去管,最好别去管。哦,对了,市里有三个挂职岗位,宁市长点名要你去,我把你推上去,怎么样? 一听宁市长,党含紫心头马上冒出一股厌恶情绪,她压着不快,说我不懂挂职这个事,也没想过,我只想在馆里好好做事。 杨世博以为她在谦让,说挂职干部,顾名思义,就是干部在不改变行政关系的前提下,到另外一个单位去担任职务,培养锻炼的一种临时性任职行为。我跟你说啊,挂职的奥秘在于它往往关系到挂职者将来的升迁,只要你不犯错误,锻炼期满后,一般是提拔任用。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很多年轻干部削尖脑袋往市组织部跑,就为了挣到这个名额。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党含紫很清楚,无非是拿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条件,去满足宁仕美的肉望。一想到那次的屈辱,她的心头就隐隐作痛,恨不能生剥了他的人皮。如果答应,自己面临的将是宁仕美那个无耻之徒的无休止的roulin和变tai的虐待。 我决不能答应,我决不能答应!党含紫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谢谢馆长的栽培,我现在还决定不了,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杨世博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含紫啊,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宁市长的一番好意!好啦,含紫同志,我也不催你,等想好了,就到我办公室来填写报名表格。 带着沉重的心情,党含紫离开了馆长办公室,朝楼下走去。虽然,她名为馆长助理,在这栋办公楼,却没有她党含紫的办公室。现在,她能去的地方,就是宁凤鸣曾经腾给她的临时住处。 054副科干部笔试 出了馆办公楼,往右经过一段林荫道,再往左拐,就是党含紫的住处。这段路并不长,平时已经走习惯了,可今天,她觉得很漫长,走得也很艰难,甚至,有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她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门居然半掩着。 怎么,我忘记锁门了?党含紫就是一惊,急忙推开门,却发现宁凤鸣坐在里面。 回来啦!宁凤鸣微笑着,像主人似地招呼。 党含紫锁了一下眉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宁凤鸣说,你忘了,这房子本来是我住的,有两片钥匙,一片我放在我办公室,一片我挂在身上,给你的那片是我挂在身上的,放在办公室里的那片是以防万一,也就没给你,没想到你很细心,那片也就没用上。不过,今天终于让我用了一次。说完,他竟然贼贼地笑了。 你这家伙,居然还偷偷地藏了一片钥匙?党含紫娇嗔了一声,倒了一杯水,几口就喝完了,一点也不显得淑女。 宁凤鸣说,这事本来要在你家里完成的,你不等我,我就只好自己找地方啰!照他的说法,拿钥匙进别人房间而且是进别的女人房间是应该的。 党含紫说,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秘? 宁凤鸣说,这哪里神秘?你也真是的,昨天告诉你的事,今天就忘了个光! 党含紫当然记得,也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说实在,她真有点想这个报名了,只是苦于没到达到报名的基本条件,只能望洋兴叹。她攥着空纸杯子,然后坐到一旁,默默不语。 宁凤鸣说,怎么,真生气了?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我哪是生你的气,刚才我去找了杨馆长,他要我报名挂职。 宁凤鸣听了就是一喜,说好事啊,别人求之不得呢,你倒不高兴起来。 党含紫说,我才不稀罕呢! 平白无故,怎么突然之间要党含紫去挂职呢?宁凤鸣毕竟在官场上混,马上明白其中的猫腻。想到老婆姝婷的遭遇,他立刻难受起来,讽刺道,送礼是成功之父,送色是成功之母,党含紫同志,你有男领导关照,前途无量啊! 你这个家伙,什么意思?党含紫猛地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空纸杯子砸向宁凤鸣。空纸杯子没有多少重量,在空中盘旋了几下,在宁凤鸣身旁落下。她感觉到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呜呜地哭诉着,亏你还来找我,连这点心思都不懂我! 原来自己误解她了!宁凤鸣不安起来,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说对不起,我不是帮你来了吗?报名表,证书原件、复印件,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党含紫止住哭声,就是一惊,说你准备了什么? 宁凤鸣慌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些材料,一一指着说,这是网上下载的报名表,这是学历证书原件,这是学历证书复印件。 党含紫脸色一变,说学历证书是怎么回事? 宁凤鸣说,报名的基本条件不是要全日制大学本科嘛,你只有专科学历,我给你弄了一张省师范大学的本科文凭,只要组织部的同志不去这所大学查,根本看不出这张文凭是假的。含紫,我告诉你,本来这个学历限制就是对报名者的一种歧视。再说了,刚才你不是讲,只要有领导关照,你就是没有任何文凭,照样可以去担任干部。所以,我们这样做根本不是想故意造假,而是为了争取用武之地不得不做的无奈之举。 如果没有杨世博刚才说的什么挂职一事,宁凤鸣这些话根本不可能做通党含紫的思想工作。现在不同了,她听了杨世博的话,知道有没有文凭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关系。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如果没了文凭,就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这世道太不公平了!一股强烈的不满情绪从心头冒出,让党含紫很快就接受了宁凤鸣的建议:干脆自己直接拿着这些东西去市组织部一科报名! 果然,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只大致看了一下党含紫的报名材料,就收好材料,给她登记了。在工作人员填写的时候,党哈紫看了下报名登记表上的人数,感觉不少。 办好登记手续后,工作人员给了党含紫一张竞选程序表,叮嘱她好好准备,按表上的规定的时间参加相应竞聘。党含紫接过竞聘程序表,不看则已,一看马上咂舌不已。 整个竞聘程序先后要经过“笔试、面试、施政演讲、差额考察、体检、确定正式人选、公示等环节,每个环节哪个时候进行怎样进行都有明确规定。 就是美国搞总统竞选,也没这么复杂,也没这么烈!看了竞聘程序后,党含紫不看则已一看信心全部丧失,一边急匆匆地朝大街走去,一边说我不想参加了,我不想参加了! 宁凤鸣急忙跟上去,做工作说,沧海横流正显英雄本色,竞争烈正表明胜出者的能力不凡,含紫,与其在纪念馆窝囊受气,还不如到经开区去放手一搏,说不定有别样人生! 党含紫转过身,瞪着宁凤鸣说,你别劝我了,你看我,哪一点有优势?论文才没文才,论口才没口才,就连文凭都是弄的假的。说完,她又猛一转身,朝前疾走。 宁凤鸣快步追上去,说你不试试,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实力?你不是演员,可演喜儿,谁不竖大拇指?就连中央的首长都交口称赞,还在报纸上进行了宣传。你想想,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还有,你在交通局当会计中心主任的时候,一心一意为职工着想,力主实施绩效工资制。到现在,还有领导说,如果教育局有你这样的干部,早就实施绩效工资了,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实施。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桩哪一件不体现你的非凡能力? 这番话可能起作用了,党含紫放慢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要是你说了算就好啦,我就不用去参加竞选,直接上任得了。 见她情绪好了一点,宁凤鸣趁热打铁,说我打听了,经开区成立不久,所在地又是不毛之地,报名的人肯定不会很多。只要你积极面对,认真准备,胜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党含紫说,好吧,宁大军师,我听你的,积极面对,认真准备。 宁凤鸣一乐,笑了起来,做了一个邀请动作,说主公,那我们去新华书店买相关资料书去!当天,宁凤鸣花了380元,帮她从新华书店搬回了四大本《党政领导干部考试用书》。 好在纪念馆那边不用去上班,党含紫可以一心一意地去准备。就像当年备战高考一样,除了照顾小冬冬,其它一切时间,她都用于啃四大本厚厚的《党政领导干部考试用书》。 除了看书本之外,党含紫还去网吧查资料,下了10套题目去做。经过20多天的奋斗,她翻完了手头的最后一页资料,做完了下载的最后一道题目,然后,喟然一声长叹:自学者要成功,最重要的是要有意志力! 笔试的地点借用了城关镇镇政府大会议室,黑压压地坐了200多人。五个岗位,200多人竞争,还说没多少人感兴趣,竞争不会很大,这不骗人嘛!一见这阵势,党含紫在心头暗暗骂着宁凤鸣。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考了。她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位置坐下,等待考官发下试卷。 考生虽多,可监考人员也不少,有六个。程序全部是按高考程序,拆封哨、发卷哨、动笔作答提醒,一个接着一个程序,严格操作。考生动笔作答之后,前面三个监考员,后面三个监考员,虎视眈眈地盯着考生。 这份试题包含的内容的可谓说五花八门,郭meimei、毒奶粉、温州动车事故、pm2.5等社会话题频频出现,甚至连最近的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也被纳入其中,设计了这样一道题目:“在我市举行的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中,红色革命纪念馆演了一部什么歌剧?a《红灯记》b《大红灯笼高高挂》c《白毛女》d《荷塘月色》。 此外,国际象棋棋盘的规格、来我市视察的中央领导人、人民币与美元的汇率、苹果手机的创始人、美国对伊拉克的军事行动代号等等试题。 党含紫一边做着,一边感叹。这哪是选领导干部,这是选全能型人才。这份试题要是有人能及格,我都愿意给他跪下,实在是坑爹啊,天雷滚滚,我终于明白神马叫浮云! 考场上,是不是地传出考生的叹息声。确实,这些考题不是通过看什么参考书能掌握的,而是要求应聘者平时善于观察,多多积累。不到一个小时,就有许多应聘者hold不住,提前交卷。 党含紫克制着,让自己的心沉下去,不管对错,一个一个地坐下去,直到最后一道题。整理好试卷,手好笔,她抬头一看,发现考场里就七个人,她和六位监考员。 因为自己的拖延耽搁了监考员休息,党含紫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站起身来,匆忙离开了考室。根据考场提供的消息,上午考完,下午四点半左右会把考生的成绩公布在镇政府大门口。 好不容易熬到四点,党含紫急匆匆赶到了镇政府大门口。不过,成绩还没有公布出来,陆陆续续有考生前来。四点二十分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从大楼里出来,把两张红色的a3纸贴在大门口的墙壁上。 从标题看,正是这次笔试成绩。党含紫随着人流,挤到那两张红色纸张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后分数为69分,居然排在第一个位置,是所有考生里分数最高的。她一阵激动,挤到人群外,禁不住拨通宁凤鸣的手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宁凤鸣说,含紫,这下该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吧,接下来是面试,好好准备。 党含紫说,笔试还有资料看,面试我怎么准备啊? 是啊,面试怎么准备?宁凤鸣想了想,说含紫,要不然你去一中站一个星期讲台,练练胆量,练练口才? 站讲台就得先准备稿子,就得开口讲话,这倒是个方法!党含紫说,不过,你得帮我联系好。 宁凤鸣说,这都办不好,我这个教育局副局长不当了。 这句话宁凤鸣可不是吹牛,当晚他就来了电话,告诉党含紫,明天就可以去一中当一个星期的实习老师,具体情况和一中的校长谭蕴民交流。 因为通过了笔试,党含紫的心情很好。吃完晚饭,休息一会,她先洗完澡,然后给儿子洗澡,准备陪着他一起睡,讲亲情故事给他听。到了铺上,小冬冬没有缠着要她讲故事,而是一脸微笑地搂着她的脖子。 党含紫也偎依在他的怀里,感受小小男子汉带给她的温暖。 小冬冬敲了敲妈妈的鼻子,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奇怪,这个小家伙又从哪本故事书上学的,怎么连妈妈都不认识了?于是,党含紫嗔怪着说,儿子,你怎么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小冬冬连连摇头,说不是呢,是做游戏呢!我再问你一次,你要快点回答“我是你妈妈”,记住了吗? 原来如此!党含紫一本正经地说,那你问吧! 小冬冬又敲了下她的鼻子,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党含紫照着他的要求,说我是你的妈妈呢! 小冬冬说,不对! 党含紫说,怎么又不对了呢? 小冬冬说,你应该说“我是你的臭妈妈”!说完,他笑翻在铺上,钻到被子里头。 小家伙,你敢耍我!于是,一轮bao力游戏开始了。这样的游戏,正是儿子喜欢的。好久没有这样疯过了,党含紫和小冬冬尽情地疯着,直到累了为止。 小冬冬一脸幸福地搂着妈妈的脖子,挨着她躺下,说妈妈,我长大了你就老了,是吗? 党含紫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嗯! 小冬冬说,老了就会死吗? 党含紫说,是呀,人都有生老病死。 小冬冬说,那你老了会死吗? 党含紫说,是的,要是妈妈死了,你怎么办? 听到这话,党含紫明显地感觉到儿子搂自己脖子的手紧了一些。小冬冬想了一会,说要是你死了,我会哭的! 党含紫说,妈妈现在还不会死,如果妈妈真到了死的那天,你也长大了,那你就要急了。如果妈妈真死了,你就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照顾自己。说着说着,党含紫感觉到自己心中有股酸楚,有种想哭的感觉。 小冬冬打了个哈气,开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他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进了梦乡。 想着儿子刚才的问话,党含紫头脑突然非常清醒,睡不着觉。儿子这么小,怎么就问生死的问题?儿子,你的这种提问与你的年龄不匹配啊! 次日早上,儿子醒得比较早,还不到六点半就吵着要起。因为昨晚没睡好,党含紫感觉到很累还想睡会,所以没怎么理他。小冬冬很懂事,知道妈妈辛苦,像往常一样不再吵闹,自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开始哼着不着调的儿歌。 迷迷糊糊中,党含紫感觉到小冬冬没唱歌了。她转过身子,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他居然把项链的坠子咬在嘴巴里。她一火,朝他就是一吼,会卡死去的,你再咬,我就打烂你的嘴巴! 党含紫一急,话语去得很重,语气很不友好。小冬冬嘴巴一瘪,眼睛一红,委屈得要哭起来。她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忙安慰说,崽崽,妈妈是关心你,担心你嘛。以后不咬了,好不好?同时,她还伸出手,爱地莫了莫他的脸蛋。 听到妈妈亲切的话语,小冬冬硬是把泪水给咽了回去。一时的情绪失控,我差点伤害了他!不过,小家伙的情绪调整速度很快,到她起铺时,他已经独自愉快地玩了好久。 冬冬!听到妈妈的呼唤,他马上像只小豹子一样,从外面冲进来,一边还大声说着,我来了!那样子,很是兴奋,刚才委屈的情绪早就一扫而光。小小地亲热一会,小家伙又独自玩去了,等着妈妈帮他做早饭。 儿子一个人,多么孤单,要是有个小伙伴陪着他玩,那该多好!看着儿子孤单的身影,党含紫的眼睛又shi润了。 妈妈,你怎么啦?小冬冬跑过去,关切地说。然后,他伸出手,要我抱着,搂着她的脖子,说着那句百说不厌百听不厌的话,妈妈,我喜欢你! 党含紫在心里呼唤着,是的,儿子,有你的爱,什么都不重要,我要永远给你快乐,给你幸福! 小冬冬又说,我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认真读书,那就是最好的乖崽崽哦,要是我认真读书,就是臭崽崽啊!妈妈,我说得对吗? 对的,对的——崽崽说得太对了!党含紫激动地抱紧儿子,狠狠地亲了他的脸蛋几口。 吃完早饭,把小冬冬送到幼儿园后,党含紫径直去了郎市一中。 其实,这种教育实习生活,是党含紫四年前本就应该实践过的生活。因为,她就读的大学就是省立师范大学,学的专业就是中文教育专业。只是由于她和老师金破盘的那段刻骨的恋情,让她放弃了本可以安身立命的教师职业,去了金破盘的金鼎建筑公司,白天当他的小秘书晚上当他的小爱人。 四年之后,党含紫已经是23岁的人了,重新回到校园,过一段教育实习的生活,她确确实实有些期待。到了一中之后,新任校长谭蕴民亲自带着她去了高一年级办公室,找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说,周老师,这是实习老师小党,以后就跟你学习了。 一个实习老师,居然由校长亲自带着找指导老师,其关系就不言而喻了!马上,这个新来的实习老师引来了全办公室老师的眼光,很惊讶地看着这个看上去已经不很幼稚的漂亮女生。 党含紫一点也不紧张,走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面前,说周老师,我叫党含紫,叫我小党好了,以后得请您多多指导呢。 周老师叫周芳,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俊俏,身材很好。除了漂亮,她身上有一种很勾人的东西。她的睫毛很长,眼睛永远像含着一汪水,清亮清亮的。一看,党含紫就觉得她是个很干净的女人。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正人君子看到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魂都没了,更不用说那些精虫上脑的臭男人!后来,党含紫知道她是舞蹈老师出身,因为勤奋,考了中文本科,是学校呱呱的优秀班主任,兼着校团委副书记呢。 055喝半杯当一万 周芳脸露微笑,说党妹妹,你客气了!然后,她又对谭校长说,谭校,你放心,我肯定把小党调叫好,让她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 谭蕴民说,周老师,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就把小党交给你了!说完,他离开了办公室。 等校长一走,办公室马上传来小声的议论。要是这个实习老师早点来,我们的易副局长就没必要牺牲自己的老婆了!看样子,谭校长又有升迁的筹码哒—— 这些话党含紫虽然听不明白,但可以感觉这些议论不怀好意。她装作没听见,微笑着说,周老师,我叫党含紫,您叫我小党好了。 周芳说,哦,我还是叫你党妹妹吧,你可以叫我芳姐。党妹妹,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展工作,1026班的班级工作你全权负责,都交给你了。如果想上课,先备好课,到时候我请同组的老师来听听,帮你改进。 听着这番亲切的话语,党含紫觉得如沐春风,不安的情绪马上去了。随后,周芳又问她住哪里,到那里吃饭,等等。如果没地方住,她那里有铺,只要不嫌弃,可以去睡。 因为要照顾小冬冬,党含紫婉拒了她的好意,说谢谢芳姐,我城里有亲戚,晚上还是去亲戚家睡。只是吃饭得在学校吃,麻烦芳姐帮我和校方说明一下情况,代我购餐卡。 周芳马上说,学校食堂生活很差,我反正要搞饭菜,你就到我那里吃吧。 芳姐的样子非常诚恳,不容人拒绝。有地方吃饭,党含紫当然巴不离得,自然答应下来。不过,芳姐自己搞饭,忙得过来吗?她不无担忧,担心自己增添她的麻烦。可接下的事实证明,芳姐不但忙得过来,而且真把她当做小妹妹看待,呵护有加。 原来,芳姐不去食堂吃饭,是为了照顾她的得了自闭症的儿子。她老公在外地上班,正在读幼儿园的儿子由她带着。每天有两个班的语文课,要管理班级,还要照顾儿子,芳姐肯定辛苦。不过,党含紫感觉她很阳关,一脸的青春活力,干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似乎有无限的干劲。 星期五上午,因为学校要进行法制宣传,课务全部取消,全校师生在体育馆集合,听取法制报告。周芳老师是法制活动的主持人,所以没时间去组织她班上的学生去体育馆,她叮嘱党含紫代她组织班上学生入场。 难怪早上来的时候,芳姐穿着一件白色束腰衬衣,靠脖颈处散着一粒纽扣,其ru沟隐约可见又显得端庄,下是一条裹得紧紧的黑色直筒裤,打扮得这样漂亮,原来是要主持活动?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党含紫艳羡不已。忽地,她想,我来这里实习就是为了锻炼,何不利用这样的机会,自己也当主持人,锻炼一下胆量和口才,为日后的面试和施政演讲做准备? 想到这,党含紫急忙追上去,说芳姐,过段时间我要参加招聘教师的面试,我想和你一起主持这次活动,锻炼一下胆量,不知道可不可以? 周芳想了想,说可以啊,做报告的法制专家有两个,我作开场白,并且导入第一个专家,接下来你点评第一个专家的报告,引入第二个专家,最好一个由我来点评,结束语就由你来作。好了,这是我写的串讲词和结束你,你好好看下,可以补充。学习自习就不去守了,我告诉学生科的老师,请他们守算了。说完,她马上和学生科的老师联系,安排了相关事情。 没想到芳姐这么认真,事先还写了串讲词!党含紫接过去,跟着芳姐去了体育馆。芳姐把党含紫带到舞台后方的休息室,要她在那里琢磨串讲词和结束语,自己去前台准备去了。 半个小时后,学校广播通知,按高一、高二、高三年级的顺序,组织学生进体育馆。 九点钟的时候,主持人周芳款款地走到舞台上,说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近几年来,在市委市政府和市教育局的正确领导下,我校全面推进素质教育,高度重视学生思想道德教育,扎实开展法制教育活动,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在全社会大力加强没有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大好形势下,为了进一步增强同学们的法制观念,让法制走进校园,创建和校园,接受法制教育,自觉遵守法纪,做一个知法、守法的合格公民,我校很荣幸地邀请到了市法院张宝珠副院长、市交警大队李文飞教导员为同学们作专长法制安全教育报告,,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三位法制专家的到来—— 芳姐的声音甜美,普通话纯正,听起来感觉很舒服。等馆内掌声落下来,她又热情洋溢地说,首先,给同学们做法制报告的是我市资深法官张宝珠副院长,大家掌声欢迎! 张宝珠副院长微笑着走到发言席,不慌不忙地摊开事先写好了的发言稿,咳嗽一声,说同学们,我今天的发言题目是《增强法律意识,提高自我保护能力,勇敢面对挫折与困难》—— 整个报告会进行了近三个小时,到中午12:10的时候,报告会结束。对于主持,党含紫自我感觉不太好,觉得临场发挥太小,基本上是背芳姐已经写好了的台词。如果没有这些台词,她真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说出什么。好在这样的活动很严肃,无须调动会场气氛,只需把活动穿起来就行了。不过,芳姐是表扬了她,给予了肯定,说在这样多人面前,你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大方,多锻炼几次,就可以当好主持人了。 听到芳姐的肯定,党含紫虽然知道这是宽慰自己的,但还是蛮高兴的。按事先的通知,活动结束后,全校老师去学校附近的红景天酒楼聚餐。这个酒楼是郎市一中的定点聚餐酒楼,也是学校招待客人的地方。 因为自己是实习老师,党含紫本不想去的。可芳姐说,没事的,你跟我坐一桌吧。说真的,我还要你帮我挡酒呢。 经不住芳姐的劝说,党含紫只得去了。去了之后,她才知道,老师们坐在一楼的大餐厅,领导们坐在二楼的小包厢,而芳姐作为陪客,也得坐小包厢。 这下党含紫懵了,不知如何是好。不等她多想,芳姐已经拉着她的手,进了小包厢。包厢里的餐桌前已经坐着五男一非男,有三个党含紫认识,分别是张副院长、李教导员、谭校长,另外的一男一非男她就不认识了。两个美女进去,自然招来男人们为之一亮的目光。那个女的很年轻也很漂亮,自顾自地在喝茶,毫不在意有新的客人进来。 谭蕴民招了招手,说小党,过来坐!等党含紫坐下,他又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叫她小党好了,是宁局介绍来的。宁局当然就是宁凤鸣了,在座的客人不一定认识他,不过没关系,因为只要客人知道是宁局个官,就达到了介绍的目的。 谭蕴民的这个介绍,倒是招来了那个美女异样的眼光。她瞥了一眼党含紫,说原来是宁大局长的什么人,难怪我们的校长大人这么客气! 美女说党含紫是宁大局长的什么人,又没说破,里面隐含的意思,其他人当然明白,马上发出会意的笑声。 谭蕴民笑道,小党,这是我校的接待办主任章娟,你别介意,她喜欢开个玩笑,热闹热闹一下气氛。然后,他话锋一转,说来来来,两位主持人,张院长、李教导员你们已经认识了,这里还有尊贵的客人,市政府采购办黄贵忠黄主任。 黄主任秃,外表看起来和他的名字相符,显得忠厚老实。党含紫微笑着,说黄主任好!黄主任瞅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眼光,落到了周芳身上。莫名地,党含紫有丝丝出自女人内心的醋意。在三个女人中,芳姐确实太惹眼了,成熟、高挑、姓感。 介绍完毕,热气腾腾的菜到了餐桌上,酒宴正式开始。因为有美女在席,而且有三个美女在席,男人们喝酒的劲头很足,一杯接着一杯地敬,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美女起的作用很明显,那就是为喝酒助兴,让领导们喝酒更有激情! 党含紫很矜持地应酬着,端杯喝酒的时候只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千万不能显出自己能喝酒会喝酒的样子。要是这样,肯定死定了。好在她的身份是实习生,也就是说还是大学女生,有理由不喝酒或者说只喝一点点酒。 另外两个美女就不同了,和男人们一样,你喝一口她们就得喝半口你喝一杯她们就得喝半杯。 喝着喝着,兴致来了,有些事情也就好说了。果然,见到了时候,谭蕴民说,两位领导啊,不是兄弟向你们诉苦,我是真的寒酸。好歹我也是一副处级干部,和副市长是一个行政级别,可待遇就是不一样。易局留下的那辆雪铁龙,就一老爷车,再不换,真的有损朗市教育界的形象。 黄主任说,没那么严重吧,就一辆小车,会影响朗市教育界的形象? 谭蕴民说,郎市一中是省重点中学,是朗市的教育品牌,校长坐这样低档次的小车,能不影响形象? 因为喝了酒,黄贵忠的脸已经红了。他莫了莫额头前的一溜头发,让它更好地盖住已经秃的前额,说谭校讲得也是,副处级就得享受副处级的待遇,要不然评个屁! 谭蕴民说,我这个副处级不像政府部门的副处级,要落实还得靠谢主任和各位领导关照呢。 黄贵忠意味深长地说,谭校长,按政策来说,你那车还没到换的时候,再开个三五年不成问题。不过呢,特事特办,就看你怎么表现啰!说这话的时候,他涩迷迷地看着桌前的三个大美女,嘴巴还不住的蠕动,以免涎水流出来。 谭蕴民心领神会,说小周、小章还有小党,今天我的坐骑能不能由劣马换成千里马,就看你们三大美女的敬酒本事了! 没想到今天吃饭还承担着这样一个艰巨任务,这倒出乎周芳的意外。她看了看章娟,见她神情淡然,似乎一点也不感意外。看样子,她事先已经得到谭校长的嘱托,做好了思想准备。果然,谭校长的话音一落,章娟马上响应,说为了校长的荣誉,为了学校的尊严,芳姐,今晚我们豁出去了!说这个意思的时候,她倒没把党含紫搭上。 哈哈哈——黄主任一阵大笑,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谭校长是副处级,按政策可以配个20万以下的小车。三位美女,一万块钱一中杯酒,你们合起来敬我和其他领导多少杯酒,我就批多少万的小车给你们谭校长,怎么样? 20万以下的车,也就是说可以购19万到20万之间的车,三个美女合起来敬他们的酒,总共得喝19杯,平均起来每人要喝六杯,另外一个还得多喝一杯。六中杯白酒,估计总量就是一斤左右。天啦,这能喝完吗?党含紫在心里算了一下,马上就是一个激灵。 可能是这个量超出了事先的约定,章娟被吓住了,一时半会竟没有回过神来,愣在那里没有响应。 谭蕴民急了,忙说,你们可不能怯场啊,只要你们完成了本次敬酒任务,就是大功一件,由学校出钱,让你们三个一起到人间天堂九寨沟七日游。小章,你表个态,接受任务! 因为上次的功劳,易木儒在去市教育局就职之前,直接把章娟任命为校接待办主任,算是回报了她。谭蕴民本是国有民办开云实验中学校长,因为在去年的改制中,涉嫌贱卖实验中学的国有资产,被免了职。易木儒去了市教育局,腾出了一个位子,他才又有机会当校长。 一朝天子一朝臣,谭蕴民上任后,对章娟确是另眼相看,把后勤主任的一部分权利给了她。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谭校有求,她章娟得积极响应。只见她站起身来,离开席位,走到门口,找来一个服务小姐,说告诉你们老板,还拿一件极品茅台来! 一件白酒就是六瓶,刚才已经喝了两瓶,加起来就是八瓶。这个美女老师太猛了!见惯了风月场合的张宝珠和李文飞,也不禁咋舌起来,不敢表态接招。没有多久,服务小姐把六瓶极品茅台搬到了餐桌上,等待指示是否启封。 七个人,喝八瓶白酒,而且有三个女同志,这太可怕了!要是真喝完了,我还不死定了?想到下午还要接小冬冬,党含紫有些焦急,忙说黄、黄主任,我还是大学生,真、真喝不了酒。 大学生?黄忠贵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说大学女生喝酒更值钱,你敬一杯,我就喝两杯,算两万,怎么样? 见党含紫被套了进去,周芳有些焦急,说小党还是小女生,喝这么多酒会害了身体的。 小女生?黄忠贵故意夸大表情,说未必吧,现在的大学生几个还是小女生?小周同志,你担心她的身体,那你代她喝了,如何? 不行,不行——党含紫慌了,说芳姐还要回家带崽,怎么喝得了那么多酒? 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黄忠贵火了,说谭蕴民同志,你找来陪酒的就是这个样子?来来来,张院长,李教导,我们自个儿喝,自个儿喝。 见黄主任生气了,谭蕴民急了,说小党,小周,我的姑奶奶,求求你们两个了!那语气,近乎哀求,只差没下跪了。 056我的那个官更大 周芳知道,如果再不答应,谭校长的旧车换新车计划就会泡汤。如果是这样,她在郎市一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想到反正就一斤左右的酒,自己应该可以ting住,她只得硬着头皮麻着胆子答应下来。 看来,这就只能喝了!见已经躲不过去,党含紫没有办法,只得说,黄主任,各位领导,如果不希望小党扫你们的兴,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黄忠贵极不耐烦,冷冷地说什么条件,快说! 党含紫说,我得打个电话。 黄忠贵拿出自己的手机,朝桌子上一丢,说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就在这里打。 党含紫急忙拿起手机,拨通宁凤鸣的手机,悄声说,凤鸣,我现在有点事,麻烦你帮我接下冬冬,半个小时后到美丽人生西餐厅来接我,好吗? 能够帮自己心仪的人做点事,宁凤鸣当然乐意,他没有问什么,便答应下来。 虽然声音很小,可旁边的谭蕴民还是听出来了,说小党,是给宁副局长打电话吧!其实,不用他来接,我会派司机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还是实习女生,就有野男人了!对面的章娟马上有了反应,不无讽刺地说,我说校长大人为什么这么客气,原来是她的背后有个副局长,难怪啦,难怪啦! 为了破坏喝酒的气氛,周芳故意装出一脸艳羡,气她说,人家喝醉了,有副局长当车夫,提供服务,羡慕啊,羡慕啊!章主任,你有吗? 章娟已经喝了一些酒,被她一激,火气冒了出来,鼻子哼哼地说,局长算个什么东西,我可以要宁仕美来接? 宁仕美是朗市常务副市长,听说即将升任市长,成为朗市市府的第二号人物,稍有官场知识的人就会知道。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和章娟来往?周芳连连摇头,表示不相信。 章娟是什么东西,还不是个烂货,读大学的时候当过高级鸡女,当老师后被原来的嫖客要挟,和三个男人有不正当关系,而且和学生搞师生恋。她的小爱人也不是好东西,同时侍候四个富婆,因为伟哥吃多了,被富婆们活活折磨死了。小卿人死后,她又跟着社会混混天上人间老板王四。总而言之,章娟活脱脱一个下三滥,比潘金莲还不如,堂堂的朗市常务副市长,会找她做卿人? 作为郎市一中的老师,周芳自然清楚章娟的底细。见她吹牛也不封鼎,她不禁耻笑道,娟妹子,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啊?哦,我们的章主任喝醉了,讲醉话了。 章娟瞪了她一眼,说你不相信? 见她们吵了起来,黄贵忠火了,说吵什么吵,还要不要喝酒? 谭蕴民急忙制止,说我的姑奶奶,别争了,快赔领导喝酒!服务员,给我把酒全开了。马上,服务小姐过来,手脚麻利地把六瓶茅台酒全去掉了盖子。然后,她站在一旁,等候上帝们的进一步指示。 黄忠贵挥了挥手,要服务小姐出去。然后,他拿出一瓶茅台酒,推到谭蕴民的面前,说谭校长,既然小党不会喝酒,你就先代她喝掉一半,看你的诚意怎么样? 党含紫是宁副局长的小卿人,要是真把她灌醉了,还是不好!想到这,谭蕴民马上响应,把酒平均倒到两个大玻璃杯里。然后,他拿起一个,咕咚咕咚就把酒喝了个光。 章娟马上嫉妒了,说谭校,我也是帮您争荣誉,你凭什么就只帮她喝酒,不帮我喝酒?芳姐,你说是吗? 是啊,是啊——周芳马上响应,说谭校长,你代她喝了半瓶,我们只要你喝一中杯,这够公平了吧?三位领导,你们说,对吗? 黄忠贵与张宝珠他们对视了一下,说,只要谭校长不反对,我们也不反对。 谭蕴民暗暗叫苦,后悔刚才太冲动了,只得把章娟和周芳推过来的两中杯白酒喝了。还没开始,他就先喝了差不多斤多白酒了。之前已经喝了好几杯,又加上这几杯,谭蕴民有些昏昏然然了。 哈哈哈——张宝珠一阵大笑说,谭校,你上当了,刚才黄主任已经表态,美女敬他多少杯酒,他就帮你购多少万的车,你这样抢着喝,岂不白白少了好几万?我判断下,你应该喝了四杯以上,至少得减去四万,黄主任,我没说错吧! 哈哈哈哈——黄忠贵也是一阵大笑,很为自己这个伎俩得意。因为,他知道,为了这辆19万块钱的小车,谭蕴民会想办法把这几杯酒补上的。 这不是耍弄人吗?章娟一火,把自己已经倒掉了一中杯的酒瓶放到黄忠贵的面前,把他还未喝掉一滴的酒瓶拿过来,说黄主任,来,头半瓶,我来敬你!说完,她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 不错!黄忠贵翘起大拇指,赞了一个,也拿起酒瓶,喝了好几大口。 各位领导,我敬大家!周芳见状,也不要酒杯,直接拿起酒瓶,朝自己口中灌了好几口。男领导们哪会示弱,马上拿起各自的酒瓶,也是狠狠地灌了好几大口。因为喝得急,所以他们喝的时候,白酒不免都从嘴角流了不少。 国酒茅台近两千块钱一瓶,有必要这样糟蹋吗?党含紫看着这幕,心痛不已。唉,真不该来这样的场合!忍着心痛,她倒了半杯,喝了下去。 喝了一会儿,党含紫感觉到有电话打进来。拿出手机一看,见是宁凤鸣的,刚想断掉,转而一想,要是让谭校长知道他在等我,他应该会给面子,不至于逼我喝太多的酒。想到这,她摁同手机,故意大声说,宁局长,你在外面等下,我很快就吃完饭了。不等宁凤鸣回答,她便手机关了。她相信,宁凤鸣这点耐心是有的,至少在她面前。 因为喝了好多酒,周芳有些醉意,故意讽刺章娟说,娟子,你看人家小党多好,随时都有人关注,而且是副局长呢,不像你,咯咯咯咯—— 这话明显带有讽刺,章娟嘴一撇,借着酒意,说周芳,你有完没完,老是去羡慕人家,不就是傍上一个副局长吗? 哟哟哟——周芳讥讽道,娟子,难不成你真傍上了市长大人? 这些女人真有趣,不是比谁漂亮,就是比谁的老公有钱,现在居然比起谁傍的男人官大?难怪男人只要当了官,就不愁没漂亮女人跟!想到这,黄忠贵伸出手,莫了章娟的脸蛋一把,说小美人,你别瞎比了,还是跟我吧,我肯定给你花不完的老人头。 哈哈哈哈——包厢里爆发出男人们的一阵狂笑,还伴有女人的讥笑声。 静下来,给本姑娘静下来!见他们不但不相信,还取笑自己,章娟恼了,拍了几下桌子,示意他们静下来,说道,你们不相信?我马上打手机给宁仕美,让你们看一看是真是假?说罢,她从精致的背包里掏出手机,拨通号码,摁下扩音键。 一阵音乐铃声后,手机通了,章娟娇滴滴地说,宁市长啊,我是娟子,你在哪里啊? 因为开了扩音器,宁仕美在手机那头很响亮地说,是娟子啊,我在省城开会呢! 章娟说,这么巧啊,我也在省城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其他人眨眼睛。 真的?手机里马上传出宁仕美非常惊喜的声调,说我在省城凤凰大酒店,你过来吗? 章娟故作那个,说好啊,只是我来,不太方便吧,你那里都是些当大官的,我害怕呢。 宁仕美说,你害怕什么啊,当大官的不也是常人,有七情六欲。我跟你说啊,白天我们开会,晚上我们互不干涉,互不干涉。你来不来啊,要不然我约别的女人了! 章娟忙说,来,来,我马上来,你等着啊!说完,她挂断手机,肆意地大笑起来。 黄忠贵惊讶地说,你刚才真是和宁市长通电话? 大伙听了,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只有党含紫在心头冷笑,确定这个声音就是宁仕美的,章主任不是忸怩作态,绝对是真的。她默默地夹着菜,不紧不慢地吃着。 1398987——章娟把号码背出来,说黄主任,这个号码是不是宁仕美宁副市长的手机号码?别的号码我就不知道,这个号码我倒是记住了! 这个号码是宁市长的私人号码,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黄忠贵当然清楚。但是,他还是有些不信,觉得不可能,故作镇静,说好了,好了,算你厉害,谭校长,这酒还喝不喝? 谭蕴民还沉静在惊奇之中,好一会儿才清醒。听到黄忠贵的提醒,他就是一弹,说当然喝当然喝,小、小章,哦,不是,小芳,该你喝酒了!他一急,连称呼也变得亲切些了。 为了彻底激怒章娟,搅了酒局,周芳故意大着舌头说道,谭、谭校长,章主任和一个疑似市长的男人通了个电话,你就以为她攀上了高枝,不、不至于吧! 你!章娟被噎了一下,说周芳,你别不相信,等下宁仕美还会打电话来的! 周芳马上抓住话柄,说如果真是市政府的宁副市长给你打来电话,你的酒我全喝了。如果你蒙人,我的酒你全喝了! 章娟冷笑一声,说周芳,这可是你说的,各位领导要作证啊!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等着宁仕美打来电话。 见气氛不好起来,谭蕴民急忙劝解,说我们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我们把杯子里的酒喝完!说完,他带头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完,还很夸张地把杯子倒置,让剩下的酒一滴一滴地滴入口中,直到没有酒滴下来为止。 这个动作很有创意,黄忠贵他们也学他的样,把杯中的酒全部喝掉,也很夸张把酒杯倒置过来,让剩下的酒一滴一滴地滴入口中,直到没有酒滴落为止。 这样一折腾,时间估计过去了五分钟。男领导们的酒喝了,就剩下三个美女的酒没喝了。比较而言,剩下的酒以党含紫的最少,章娟的最多。 酒精开始在内发生作用,精虫开始上脑到处乱窜,黄忠贵眼巴巴地看着美女们,催她们快点结束,好继续下面的活动。 不管他们怎么催,章娟坚持要再等五分钟,才决定谁喝瓶中剩下的酒。 话是有道理,可不至于干巴巴地等五分钟吧。见党含紫的酒没喝完,黄忠贵有主意了,涩涩地说,小、小党同志,还是你、你厉害,一般是女同志送货上门,你的反、反了,是男同志主动送货上门! 党含紫一直沉浸在痛苦中,根本没有听到黄忠贵的话。谭蕴民推了她一下,说小党同志,黄主任和你说话呢! 好,喝酒!党含紫拿起酒瓶,就把那一大杯的的酒喝了好大一口。 这个实习老师是不是醉了?黄忠贵不由一喜,又拿起周芳的酒瓶,把党含紫的酒杯倒满,涩涩地说,小姑娘,你的酒量好大,来,我和你喝几口!说完,他端起空酒杯,朝她作出了邀请的姿态。 好,我继续喝!党含紫端起了酒杯,猛灌起来。 周芳慌了,一把夺下她的酒杯,说含紫,这酒是我的,这杯酒现在还轮不到你喝。 党含紫傻傻地说,为什么?我要喝酒,我想喝酒! 那不行,得分了胜负之后,谁输了谁喝。说完,她拿过一个大酒杯,把几个酒瓶中剩下的酒全部倒在其中。酒占了三分之二杯,估计不会少于三两。就在这时,章娟的手机铃声响了。黄忠贵、周芳等人马上凑了过去,想判断一下是谁打来的。周芳当然不知道这个号码到底是不是宁市长的,只能望着黄忠贵,想从他的脸色中判断出结果。 是宁市长的!终于,黄忠贵吐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个结论之后,章娟才得意地摁下接听键,顺便又摁下了扩音键,准备对话。 手机里传来宁仕美清晰而又迫切地声音,他说,娟子,我都等了好久,怎么还不见你的身影啊? 咯咯咯咯咯——章娟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说宁市长,我正在美丽人生吃饭,哪在省城?我那是哄你开心的呢! 听到这话,宁市长似乎有些警觉,停顿了一会儿,说你是一个人吃饭还是一些人吃饭? 章娟还只有六七分醉,头脑还算清醒,马上反应过来,说我一个人觉得没味,正喝闷酒呢! 是这样的啊!宁市长马上兴奋起来,说宝贝,你先开着房,我马上回来陪你!你等着啊,四十分钟后我就可以赶到。 章娟挂断手机,站起身来,朝黄忠贵说道,黄大主任,接下来的酒该芳姐敬了。对不起,本姑娘失陪了!说完,她打了个响指,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席位。 我的个崽啊,章娟居然是市政府宁市长的小爱人,而且关系很好!这个惊天发现让谭蕴民又惊又喜,急忙跟了上去,说娟子,你想去哪里,我要司机送你过去。 章娟说,凤凰涅槃大酒店! 谭蕴民马上叫来司机,给他一叠老人头,说小唐,你送章主任去凤凰涅槃大酒店,帮她开一间上等房间。 好咧!司机把老人头亲了一下,喜滋滋地办事去了。 回到餐桌前,谭蕴民看到周芳正在一口接一口地敬黄忠贵的酒,不禁一乐,说周芳啊,你潜力无限,肯定也能傍上个大领导! 张宝珠在一旁说,谭校长,看你这话说的,大领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还要小芳到哪里去傍? 谭蕴民装作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说你看我,喝多了,喝多了!小党同志,分一半酒给我,我自己罚自己!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官,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干部!党含紫喃喃自语,似乎没有听见谭蕴民在说什么。谭蕴民又提醒了一次,她才木讷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分了一半给他。 一边喝酒,谭蕴民一边用眼色示意,一边说,小党,既然有人在等你,那你先走吧! 从党含紫的两次电话,谭蕴民已经知道她是和宁凤鸣联系,而且现在他就在美丽人生西餐厅楼外等。本来,他邀请党含紫去作陪,只是想通过她在宁副局长面前说说好话,让自己的旧车换新车计划能尽快实现。章娟已经走了,即便她不走,也不敢拿她做交易。现在只有周芳一人,要是黄忠贵她们打党含紫的主意,到时候怎么向宁凤鸣交代?与其到时候难堪,不如趁早让她离开! 党含紫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便说,好吧,那我失陪了!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 张宝珠一把扯住她的衣服,说小党同志,你的酒还没完成任务呢! 党含紫说,这个酒我可以喝,也可以不喝! 张宝珠说,未必吧,谭校长肯定会给我喝酒的机会的。黄大主任,芳小姐已经敬你三大杯了,剩下的那一杯该我喝了,你可别独吞啊! 黄忠贵睁着醉眼,看了看张宝珠,心头会意,说芳小姐,你太狠了,我算服了你,最后一杯我不喝了,让小党敬张大法官。谭校长,你说好还是不好? 看样子,黄忠贵想打周芳的主意,张宝珠在打党含紫的主意。其实,这正是谭蕴民的安排,只是情况有所变化,那章娟是宁市长的小卿人,党含紫是宁副局长的小卿人,都是动不得的女人! 听到黄忠贵的提议,谭蕴民支吾了一下,说市教育局的宁副局长在等小党,是不是让她先走,由小芳陪二位领导喝酒,好吗? 黄忠贵端起酒杯,朝他就是一泼,说谭蕴民,娘希匹的,你就是这样安排的酒局的?明白告诉你,要是小党敬了我兄弟这杯酒,19万块钱的小车我是肯定批了,另外我再追加10万,让郎市一中的田径场变为塑胶的。 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拿国家的钱做交易!党含紫心头气得冒烟,嘴上却假装醉意朦胧地说,黄主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要说话算说? 看她样子,喝下那一大杯茅台,肯定会醉的。到时候,那还不是我这帮兄弟的下之物?想到这,黄忠贵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脯,说那当然,你去打听打听,我黄某哪个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党含紫变戏法似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只笔,说谭校长,我暂时代理一下你的办公室主任,写个申请报告。说完,她马上伏在餐桌上疾书。没有多久,一份郎市一中申请修建塑胶田径场的报告写成,交到了黄忠贵的手上。 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狠!黄忠贵拿着报告,提着笔,倒是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还要喝,我还要喝酒——周芳已经醉了,正挥舞着手,大着舌头要酒喝。 见黄忠贵犹豫不决,党含紫拎着包,朝张宝珠抛了个媚眼,说张、张大法官,黄主任不讲信用,我失陪了! 到手的鸭子怎么能够让她飞走呢?张宝珠急了,说黄毛,不就是10万块钱嘛,人民的钱人民用,又不是你从你的口袋里掏,每年从你手上过的不知有多少个千万。帮一中建个塑胶田径场,这是支持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你就别犹豫了! 好吧!被张宝珠这么一激,黄忠贵终于下了决心,提起笔,签下了“同意拨款”字样,还有他的大名“黄忠贵”。 张大法官,我敬你!党含紫端起大酒杯,朝张宝珠示意一下,喝了下去。随后,她走到黄忠贵的面前,拿走那张已经签字签名生效的申请报告,塞到谭蕴民手中,打算走人。 说是快那时快,张宝珠急忙喝掉自己杯中的酒,几步跨到门前,伸手拦住了党含紫。 党含紫皱了皱眉头,说张大法官,还有事吗? 要是让她走了,今天的酒岂不白喝了,今天表的态岂不白表了,今天签的字岂不白签了?张宝珠贼贼地一笑,说小党同志啊,你喝了那么多酒,哥担心你出事呢!不急,不急,休息一下再走,哥好把你安全送到家。 哦?党含紫装作非常感谢的样子说,谢谢领导的关心,我喝了很多酒吗? 她这样说,就表明已经醉了。张宝珠心中窃喜,说刚开始喝了半斤,后来又喝了一大杯,估计也有半斤,加起来就有一斤了。喝一斤白酒不醉的人,尤其是女人,我倒是很少见到。当然了,今晚上见到了两个,两个——哦哈哈哈 党含紫说对不起,谢主任,忘了告诉你,本姑娘喝得多的一次喝了两斤白酒,就这么一点,小意思,小意思!说完,她把谢主任推开,朝前走去。 张宝珠哪会甘心,趁势一把抱住她,说没有醉,那正好,我们乐呵乐呵!说完,他一把抱起她,想把她拖回房间。 057官队伍中的败类 没想到张宝珠这么嚣张,谭蕴民愣住了。 我们玩去!万企良似乎很习惯,怪笑几声,搂着周芳走出了房间。 怎么办?谭蕴民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不知如何是好。 张宝珠一边撕扯着党含紫的衣服,一边朝谭蕴民吼道,姓谭的,你还不快滚,想看我们表演是吗? 我、我——谭蕴民张口结舌,不好怎么处理。作为老师,他不可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同仁被人侮辱;作为校长,他又不敢对张宝珠的嚣张行为表示抗议甚至斗争。 党含紫使劲地挣扎着,想从张宝珠的搂抱中挣扎出去。可是,张宝珠的气力很大,她根本无法脱身。情急之下,她张开嘴巴,朝他的手臂就是一咬。这一咬,痛得张宝珠哇哇直叫。但是,他没有放开手,动作更加放肆起来,手还伸到了她的兄脯里面。 松手!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暴喝,一个拳头狠狠地击在张宝珠的脸上。这一拳的力度很大,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手自然而然地松开,捂着脸直喊痛。趁这个空隙,党含紫急忙挣脱出去,跑到门口,扑到出拳者的怀中,哭诉着说,凤鸣,他耍刘氓! 好了,没事了!宁凤鸣柔身安慰着,扶着她站好。然后,他大步过去,朝张宝珠又是一拳,击在他的兄口。张宝珠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好不容易,他才摇晃着身子,扶着餐桌站好。 这个人张宝珠并不认识,但他知道,行凶者肯定是实习女生的男友或者卿人之类的。对方高大,又带着火气,张宝珠理亏,只得忍着痛,不敢还手。 照这样打下去,张宝珠肯定会落个残疾!谭蕴民急忙拦住还想踢腿的宁凤鸣,说宁局长,算了,宁局长,算了! 宁凤鸣还不解恨,一边挣扎着一边指着张宝珠骂道,你这个刘氓,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誓不罢休! 谭蕴民不敢松开手,死死地揪住他的手,说宁局长,他是市法院的张院长,可能是喝高了一点,才失态的,你别放在心上,你别放在心上! 宁凤鸣并没有因为谭蕴民报出张宝珠的身份而罢休,相反,他的火气更大了。他跳起来指着张宝珠骂道,法院里头有你这样的败类,真是悲哀! 党含紫担心宁凤鸣过于冲动闹出是非,便假装头晕,扶着门框,直那个。宁凤鸣见了,只得停住叫骂声,急忙过去扶着她,说含紫,你怎么啦? 党含紫悄声说,凤鸣,算了,他没占我什么便宜! 见她似乎真没什么问题,宁凤鸣放下心来,搀着她出了房间,下楼去了。 张宝珠莫着还在阵阵痛疼的兄口,说这个人是谁? 谭蕴民过去搀扶着,陪着小心说,他是教育局的副局长,宁凤鸣! 宁凤鸣——张宝珠朝着门外吼道,姓宁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的粗鲁付出代价的! 楼下还有老师呢,他这样一吼,岂不让老师们笑话?谭蕴民急忙劝慰,说张院长,您消消气,您消消气,芳姑娘,来,再敬张院长一杯酒! 已经下了楼的宁凤鸣,还是隐约听到了张宝珠的咆哮,他轻蔑地说,大不了老子不当这个副局长!大餐厅里确实还有老师,不过不多了,三三两两的。听到有人扯皮,他们都抬头看热闹。 让老师们看到这样还是不好!党含紫脸一热。急忙挣开宁凤鸣的手,小跑着朝餐厅门口的红色小车跑去。 宁凤鸣急忙跟了出去,拿出遥控车钥匙,摁下开锁键。 随着黄色灯关一闪,小车门开锁了。党含紫拉开车门,见小冬冬已经躺在后排座位上,甜蜜地睡着了。她内疚地俯下,亲了儿子一口,然后抱着他坐在后排。 阳光下,宁凤鸣开着小车,载着党含紫母子,朝杨家别墅驶去—— 被宁凤鸣这样一闹,张宝珠他们哪里还有兴致喝酒,火气冲冲地散了。唉,自从调到郎市一中后,每逢招待客人,领导们总是要自己出来敬酒,先是易木儒,现在是谭蕴民。出于工作的稳定,她不得不去敬酒,让领导们喜欢。平时只要喝上三四杯容量五钱的小杯酒,头脑就会发晕,今天喝了五六杯白酒,而且是50多度的烈性酒,这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客承受范围。 好在终于结束了!和谭校长打了一声招呼,周芳松了口气,晕乎乎地出了小包厢,准备回家休息一下,好晚上去办公室坐班。因为担心老师们看见自己醉醺醺的样子,她没走前门,而是走了后门,不经过一楼的大餐厅。 周芳趔趔趄趄地出了后门,被太阳一晒,脑袋一眩,差点晕倒。她急忙扶住旁边的建筑物,才没有跌倒。怎么这里有好多小车?她晕乎乎地发现,后门出来,居然是停车坪。 我只能打的回去,让是让老师或者学生看见我喝成这样,岂不闹出笑话?挣扎着,周芳朝外面走去。 一辆黑色斯柯达小车缓缓地从周芳身旁滑过,又在距离她约10米左右的距离前停下。小车里面探出一个头,朝她说道,芳主持人,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说完,他把小车倒了回去,停在她旁边,推开了副驾驶门。 车主正是市采购中心主任黄忠贵!周芳生出厌恶,不想坐他的车,便摇了摇头。 黄忠贵说,芳主持人,你是回学校吧,这里还有你的两个同事呢,上车吧!果然,随着黄忠贵的提醒,车里又探出两个脑袋,和她招呼,要她上车,一起回学校。这两个脑袋确实是她的同事,一个是女老师曹孟茹,一个是男老师张海。 见有同事,又想到自己这个醉醺醺的样子要是给学生和熟人看见,影响不好,犹豫再三,周芳还是答应了,上了黄忠贵的小车。 小车启动,继续前行。半路上,周芳隐约听到黄忠贵接了个电话,有人在采购中心办公室等他签字盖章。随着这个电话,小车好像转了方向,朝采购中心方向开去了。 周芳想,黄忠贵去采购中心办完事,应该还会送她们回学校的。因为要买东西,在一超市前,张海先下了车。曹梦茹也没急着下车,陪着周芳一起去了采购中心。 到了目的地,黄忠贵说上去盖个章签个字再送她们两个,邀请她们去办公室坐坐,喝杯茶。见曹梦茹答应了,周芳也只得答应,跟着下了车,去了黄忠贵的主任办公室。 他们走在前面,周芳靠着楼梯右侧,扶着墙壁慢慢地走了上去。到了办公室后,黄主任已经坐在办公桌后办事,一个人站在办公桌旁。曹梦茹知道周芳醉了,把她扶着坐在沙发上,还给她到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曹孟茹说,芳姐,下午我没课,等下我不回学校了,你呢? 周芳说,我、我也没课,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有课也上不了,我也不回学校了。 曹梦如看了看黄忠贵,说那你要曹主任送吧,我自己打车回去算了。 周芳急忙摇手,说那、那不行,让曹主任送你,我去打车。因为喝多了酒,周芳感觉到很犯困,头根本太不起来,眼睛直打架。说着说着,她居然眯上了眼睛,迷糊起来。 哼,你这个样子,还不是想故意制造傍领导的机会?曹梦茹在心头冷笑几声,自顾自地走了。 没有多久,黄忠贵的事情忙完了。他抬头一看,居然见到周芳在沙发上睡着了,而她的同伴已经离开了办公室。真是天上掉下一个睡美人!他一阵狂喜,等办事的那个人一走,马上走到门前,把办公室门给关了,还落了小锁,插上了插销。 因为周芳衬衣上的纽扣又散了一颗,脖颈下的白出露出了更多,浅红色的乳罩荷叶边露了出来,点缀着深深的乳沟,充满无限肉惑。黄忠贵吞了吞唾液,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蹲身子,探出手,又把她的衬衣散了一粒纽扣。………… 神智还有些清醒的周芳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可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来硬的。情急之下,她急忙说,黄、黄主任,我喝多了,要上厕所,要上厕所了。 见她是要上厕所,不是要离开,黄忠贵倒也没拒绝,便站起身子,让她去了卫生间。 看着周芳摇晃着身子去了卫生间,闲着无聊的黄忠贵走到办公桌旁的保险柜前,打开密码锁,拿出一个铁盒子,搬到办公桌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盖子,一件一件地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摆放在办公桌。不一会儿,办公桌上摆满了女人带血的里裤、月经带、卫生纸、性用品、性工具。他不时地细细瞧一瞧,闻一闻,嗅一嗅,感受那种特别的气味和颜色。 把玩了一会,黄忠贵把东西收好,盖好铁盖子,又把它放进保险柜。他看了下时间,周芳已经上卫生间都10分钟了,怎么还不出来?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推了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周芳,你没事吧?周芳,你没事吧?黄忠贵拍了拍门,大声喊了起来。 周芳在里面迷迷糊糊地答应着,说就要好了,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其实,她早就撒完了尿,可以出来了。之所以没出来,她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在卫生间呕吐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等酒醒之后再出来。这样的话,她就不怕黄忠贵再耍什么氓了。 听到她迷迷糊糊的回答,黄忠贵又吞了吞唾液,说芳姑娘,你快点,我好送你回去!说完,他又回到保险柜前,搬出一个更大的铁盒子,放到办公桌上。这里面是一些自拍的那个录像,还有一些黄色录像和黄色小说。整理了一会,他又盖好铁盒盖子,把它放回保险柜。然后,他又搬出一个铁盒子,拿出放在里面的日记本。根据时间的先后,每本日记本都编上了序号,从1开始,已经编到了80号了。 80本日记,那是一笔多大的精神财富啊!黄忠贵顺手从中拿出一本编号为75的日记本,开始跳读起来。 7月14日星期五24――31c雨 上午和莎去星光大道的电信网点,她要退了小灵通,电信真讨厌!骗人开户就到处都有点给你开户,但退户时却只有一个指定的点,工作人员还才一个,排队5个人,却排了二个小时才办完,真不怪社会非议他们!吃了饭回。 8月18日星期二21――32c晴 上午在宿舍。下午先去凤凰涅槃大酒店要了个房再去办公室,市里领导过来检查工作,明天她们要参加公务员考试。晚上,小美考完考试过来,和她们喝了不少红酒。11点多,带她们去了凤凰涅槃。小美来月经,用嘴和我做。 8月19日星期三21――32c晴 上午在宿舍,中午市领导来检查工作,和他们一起吃饭,喝了不少酒。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去凤凰涅槃,小美还是用嘴和我做,射了。 9月26日星期三21――30c多云 上午阿武到后去买了个lgkw820双模双待手机,花了3720元。回来宾。下午到办公室,处理一下文件和他们谈一下销售的事。晚上小谭要和我做,她29号要结婚了还要和我玩,看来这个女孩真是太野了!到美丽人生开了个房,她10点多到,洗一下,上就做,动作很大。一起聊天,半夜又做一次,她又出血了。睡了一下,早上又做一次,这次没有出血。 9月6日星期二11――25c晴 上午把“文明礼貌”的讲座整理一下。中午省城的李德辉等来,陪他们一起吃饭,喝了酒。下午在宿舍,晚上又和张宝珠等吃饭,喝了不少酒。张宝珠明天要去省城开会,让阿苏和谭善芳去。10点多谭善芳开了个车过来把我拉到她家,和她做了3次爱,天亮还做了一次,没射。 11月3日:星期日16――22c晴 开车到机场路,又到府城忠介路,看到阿英那家发廊和旁边的发廊都关着门。停下车,还好,阿英在发廊里面睡觉,一打电话,她就开门了。阿英的年纪不大,应该没超过14岁,但干事却不含糊。我叫阿英上车,我又开到中山路路边没开的市场,我停下车,叫她到后座,我也脱掉了衣服,两人干起那事来了。这次很急烈,她也很配合着摇来动去,好像水很多。那里面还发出了声音,就像是脚踩在泥浆里面,使劲抽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声音,像交响乐团奏着的名曲很迷人很动听。 读着读者,黄忠贵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了很强的反应,精虫在脑中飞舞。他有些按捺不住了,想快点找个女人释放。这个臭表子,怎么还不出来?他开始恼火,把日记本一丢,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前,又使劲推了几推。 可是,门很牢固,动了几下又恢复原状,依然紧闭着。 芳姑娘,你完了没有?芳姑娘,你完了没有?黄忠贵朝着门缝,大喊了几声。 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没人似的。这个卫生间,黄忠贵很清楚,就这张门是唯一出口,周芳不可能出去,肯定还在里面。要是她不出来,今天的计划就会落空,写日记、存毛发的任务就完不成了!想到这,已经被酒精刺激到了极点的黄忠贵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乱窜。 怎么办,怎么办?黄忠贵在办公室里来回乱窜,不知计从何出。 卫生间的外墙不是有一个通风通气用的窗户吗?忽地,黄忠贵想到了这个,不由大喜。对啊,我可以从那个窗户爬进去!为了不让周芳听出动静,他轻手轻脚地出了办公室,顺手带关了门,进钥匙,反锁了防盗锁。 主任办公室在二楼,也就是说,要通过窗户爬进卫生间,得有一把长长的梯子才行。在采购中心院子里,黄忠贵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梯子。他掏出手机,马上把办公室主任唐旺林找来,说钥匙忘记带了,要他火速买一把折叠长梯子来。 唐旺林愣了一下,说没必要买梯子吧,我帮您拿把钳子把锁弄开就是了! 黄忠贵听了,就是一火,说你这猪脑子,怎么这么不爱惜公物?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要把单位当做自己的家一样爱护,怎么能够动不动就损坏公物呢?快滚,限你15分钟内把长梯子买来! 一把锁才值几十块钱,一把长折叠梯子得好几百块钱,唐主任怎么连这个帐都算不清?唐旺林心里这么想,可嘴里却不敢有半点反驳。他马上闭嘴,一声不作地小跑着离开,落实一把手的指示去了。 也搞不清花了多少时间,反正很快,唐旺里就扛了一把折叠梯子过来,把它升长,搭在主任办公室的卫生间窗户处。这样的事,怎么能够让一把手去做呢?不等请示,他马上就朝梯子爬去。 黄忠贵朝他就是一脚,把他揣下长梯,骂道,你这个家伙,就是多事,我的钥匙,用得着你去拿吗?给老子滚! 唐旺林的腿挨了一脚,痛得脸都变了形。他忍着痛,急忙撤离,远远地站着,以防黄主任出了问题,能及时施救。黄忠贵虽然喝多了酒,可还是很清醒,很从容地爬上楼梯,从窗户处爬进卫生间。一看,他乐了! 原来,周芳靠着墙角,居然睡着了!非常明显,她睡得很死,连进了人都不知道。 058她的无良遭遇 黄忠贵走到卫生间的门处,把锁打开,推开了门。不过,在通往他的办公室的通道里,还有一道门。因为这道门的锁坏了,他平时是不关这张门的。周芳为了防备,把这张门也给锁上了。黄忠贵弄了好久,也没有将这把锁打开。他只好又回到卫生间,爬上窗户,原路返回。 见唐旺林站在不远处看着,黄忠贵招手要他过来,说唐主任,辛苦你了!我拿到了钥匙,你把梯子放到保管室去,免得丢了。 忙乎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一把手的表扬,唐旺林还是感到高兴,喜滋滋地扛起折叠长梯,离开了这里。黄忠贵上了二楼,打开办公室门,然后关闭,落下小锁,还插上插销。然后,他从外面用钥匙打开通往卫生间的那道门,心怀激动地进了卫生间。 周芳还在酣睡,发出轻微的息声。散落的扣子依然散落着,那深深的乳沟依然点缀在两个淡红色杯中间,充满肉惑。小美人,来,哥带你玩玩去!黄忠贵小心地抱起她,把她抱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铺,只能把她放在办公桌上了!黄忠贵把她放在办公桌上,让她仰躺着。然后,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相机支架,在办公桌的适当位置架好,再把一架高档柯达相机架在上面,打开镜头,调好焦距,摁下录像键。 宝贝,不要紧张,会很舒服的,我会带给你快乐的!黄忠贵走到周芳的身旁,一边呢喃着,一边把手伸进了沉睡中的她的大腿之间,开始轻轻的摁着。毕竟还是秋天,其很不是很低,她还只穿着一条裤子。一搭上手指,黄忠贵就能感觉出一条小小的沟壑,还有丛生的芳草。 随着触莫,沉睡中的周芳居然皱了皱眉头,脸上也有表情的变化。看样子,这个地方真是女人最为民感的地带!黄忠贵加快了手指的节奏,在那条深深的沟壑出一上一下地蠕动。 因为受到刺激,周芳终于醒来,睁开了眼睛,迷糊中看到黄忠贵正在她身上弄着什么。她一阵惊吓,挣扎着说,你无耻,你下流,啊,救命啊—— 正喊着,周芳感觉到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口中,让她发不出声。她只觉得圆乎乎的粘乎乎的滑滑的,带着一股骚味。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一根小型柱状物在她眼前晃动,还伴有一簇黑乎乎的东西。她一慌神,忍不住咬了一口嘴里的那个东西。 啊,你敢咬我?你这个臭表子!一阵咆哮中,黄忠贵抡起巴掌,狠狠地扇了下去。 周芳的脸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很烫很烫。渐渐地,嘴里那股骚味变成了血腥味。抡完巴掌,因为太痛,黄忠贵忍不住用手捂着,只喊哎哟哎哟——那个了一会,黄忠贵骂道,你这个臭表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老子是谁?说着,他立马扑上去,把她的衬衣扯掉。在耀眼的阳光下,她的肌肤显得多么洁白无暇,青春的身体立刻展现在这个卑鄙的灵魂面前。 黄忠贵发出一声惊叫,如饿狼般继续扯拉着她的…她终于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下午六点,周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没穿任何衣服。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就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顿时,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的头脑中:我被黄忠贵那个畜生强了! 快点走啊,该下班了——突然,从楼下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音。周芳吓得赶紧屏住呼吸,不敢乱动。知道声音消失,听不到脚步声,她才哆嗦着爬起来,找到衣服,胡乱穿好。然后,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偷偷地走到窗户前,朝外面看了看。 天色已经暗了,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周芳急忙小跑着出了办公室,像一只死里逃生的小兔,急匆匆逃离了狼窝。 第二天早上,党含紫准时到了办公室,却没见到周芳。不对啊,芳姐向来很准时的,今天怎么没到?她有些奇怪,先到教室里守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早自习,然后回到办公室。 芳姐还是没到!党含紫忍不住掏出手机,拨通她的手机号码。手机通了,不过不是她接的,而是她老公接的,说她的同学的母亲死了,要去参加葬礼,今天不来上班,麻烦她多到班上看下。 党含紫是实习班主任,多下班看看,这是份内的事。所以,她很愉快地接受了任务,一直到第八节课的铃声响,她才离开学校。本来,因为今天是她实习的最后一天,她是想请她吃晚饭的,可芳姐还没有到校。看来,只能晚上请她吃宵夜了! 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像往日一样,党含紫先出教室清查人数,看有没有同学迟到缺席。这样的现象一般极少,即便学生迟到了,也是因为洗澡耽搁了时间。 可这次不同,数了两次,党含紫都觉得人数不对。一查,一个叫李乔的女生不在。在党含紫的印象中,这个女生长得很漂亮,是班上的班花,同学们都喊她小乔。 都上课10分钟了,即便是洗澡,也应该到了啊?带着疑惑,党含紫问了下旁边的女生。女生们都摇头,说不清楚小乔干什么去了!她又问李乔同寝室的女生,小乔是不是洗澡去了?室友们说好像没有,下午的时候,见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听着这些情况反映,党含紫有些不安起来。她急忙拨周芳姐的手机,想告诉她情况,看怎么处理。没想到芳姐的手机关机,根本联系不上。她急了,忙跑到学生科,把情况告诉了学生科的老师。 你不要担心!学生科科长何鸿翔说,这个女生的情况我早就了解,是个到了要开除地步的氓女生!她的家庭是问题家庭,她爸爸搞婚外情,和同村的女人好上了。事情被她妈妈知道了,夫妻关系自然破裂,经常打架,两个人闹离婚。只是因为女儿的关系,才勉强维持到了现在,其实是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了。 这样一来本来李乔很听话,学习成绩也好,可受家庭影响,性格开始变得怪异,和社会上的一些不青年来往密切。老师找她谈话,她就说她之所以这样做为了报复她的父亲,让他难受。当老师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她父亲的时候,李乔父亲有所收敛,可还是与那个女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因为长期如此,慢慢地李乔开始厌学,到初三的时候成绩一落千丈,进一中还是花了近两万块钱买了个指标。 进高中后,李乔的家庭环境依然没有改变,她的行为也变得更加乖戾怪异。玩手机,旷课逃课,不交作业,这些成了她学校生活的一大部分。我要报复我的父亲!这成了她犯错的一个理由,一个借口。我估计,这次玩失踪,她又是想报复她的父亲。 党含紫得知情况,唏嘘不已。要是这样下去,这个女生不就毁掉了?她焦急地说,何科长,我们怎么办。 何老师想了想,说先在校园里找找看,如果没有,我再通知家长,要他们自己去找。 于是,党含紫把班团干部全部找来,要他们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找找,看李乔是否呆在那些地方。让她失望的是,半个小时后,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李乔,党含紫只得焦急地把这个情况告诉学生科,请他们想办法。 见党含紫焦急的样子,何科长安慰她说,小党啊,你不要急,这个学生犯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会出事的。我先通知她的家长,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忙去吧! 回到杨家别墅,已经是晚上10点了。这几天,因为忙,小冬冬都是宁凤鸣去接的,晚上也是他陪的。党含紫进去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回了,他马上起身,帮她倒了一杯矿泉水,送了过去。 小冬冬呢?党含紫一边喝水,一边说。 睡了!宁凤鸣说完,走到门口,准备换鞋子离开。这几天都是这样,党含紫回了,他就换鞋子回家,一刻也不停留。 党含紫想留他,可女人的矜持又让他说不出口。这样的事,即便是夫妻,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作为妻子,也不好意思主动索求,更何况她与他还不是夫妻?可能是两个人都是结过婚的人,对性方面的事已经熟悉,不很期待,所以有如此的尴尬场面。 见他已经拉开了门,党含紫情急之下,说凤鸣,你别走! 宁凤鸣愣了一下,立在门口,说还有事吗? 你这个木头脑壳,这个时候要你留下,还能有什么事?党含紫在心头嘀咕着,嘴里却说,明天我就要参加面试了,你不帮我演练一下? 哦,可以啊!宁凤鸣很自然地应着,把门关上,换上拖鞋,回到客厅,说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时间。含紫,你说说,怎么演练? 党含紫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茶几前,然后坐下,说你当面试官,我当考生,你就我报考的职位提出问题,我来回答。 宁凤鸣听了,正襟危坐地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说党含紫同志,你竞选的职位是经开区科招商引资办副主任,那么,如果你竞选上了这个职位,怎样开展招商引资工作? 这个?党含紫支吾着,说我想想,这个事情我可从来没有搞过,凤鸣,你说怎么弄? 哈哈哈——宁凤鸣一阵大笑,说我跟你说啊,要想富先修路,经开区要想招商引资,当然首先得修好路啊。 对对对对——党含紫连声肯定,说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这是从政府层面来讲,先把郎市与省城的路拉直,把去省城的时间缩短,方便人家来投资,也方便人家把商品运出去。 唔,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宁凤鸣像一个老先生一样,点头赞许,弄得党含紫扑哧一声,笑出了口。 不要笑场,不要笑场!宁凤鸣连声喝止,又说,有了路,还得让有钱人心甘情愿来这里投资,心甘情愿把钱投到我们郎市来,我认为在土地和税率上应该给予投资人一定的优惠,并且在阳光下进行。 党含紫说,这一点是从投资政策方面来讲的,要是投资人还是不愿来投资,那该怎么办? 宁凤鸣想了想,说既然投资人不送钱来,那我们就向政府要钱! 党含紫说,政府如果有钱,那还搞什么开发区? 宁凤鸣说,那也是,没有人来投资,政府又不给钱,那我们到哪里弄钱去?哦,对了,我有一个弄钱的法子。你知道郎市一中是怎么建起来的吗?郎市一中花了三个多亿,政府基本上没投资,就是由市教育局出面,以9.6厘的息向全市老师集资。9.6厘的息远远高于银行利息,集资者又是市教育局,老师们都相信,或者自己掏钱或者发动亲朋戚友集资。你看看,那么大一所学校,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建起来的。见这个法子可行,市教育局打出“用明天的钱办今天的教育”的口号,发动其它市直高中也这样集资,大搞建设。 党含紫惊讶了一声,说全市那么多所高中,都去集资,到时候谁来还? 宁凤鸣说,这个问题就不是现在的领导能解决的,也不可能解决的。先欠着呗,到时候再说!反正有强大的人民政府作为后盾,天塌下来也有党和政府着,你急个啥? 党含紫说,那也是,先解决目前的困难,再慢慢图谋将来。你讲的这些,和我从书本上看到的基本上吻合,略有不同的是就是这个集资的点子,还有几分新意! 宁凤鸣瞪大着眼睛,惊讶地说,你搞什么搞,你已经从书上弄清楚了,怎么还要我来考你? 咯咯咯咯——党含紫捂着嘴,得意地笑了起来。宁凤鸣明白这是含紫故意耍他的,急忙起身过去挠她的痒痒。这下,她笑得更厉害了,手忙脚乱地推着他的手。 闹了一会,宁凤鸣停下来,说含紫,这个方式还是有作用,我看啦,再琢磨琢磨,猜一猜明天的面试会出什么题目。即便没猜中,预先演练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我不想演练了,得洗澡去!天蓝色的长裙子飘飘地飞起来,天蓝色的丝袜飞起来,天蓝色的乳罩飞起来。顷刻之间,党含紫变成了一个洁白如玉的女人地冲进了浴室。 宁凤鸣怔在那里,不敢靠前。当然,他更不敢离去! 党含紫拧开花洒,数十条晶亮的水线把她的玉体罩住。嗯啊嗯啊——她在水的迷网里陶醉着。 终于,宁凤鸣进了浴室,伸出双手,从背后搂住她,说水很凉呢?说完,他松开双手,把水调热了一点。没有多久,细微的水蒸气在金黄的灯光里渐渐第氤氲起来,迎面的大镜子上蒙了一层雾,镜中的这个凹凸分明的女人,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暗影。她的皮肤温柔,富有弹性;她的双秋丰满坚坚,好像充足了气的白色皮球。 宁凤鸣轻轻第抚莫着她的身体,从肩头到那里,从脸蛋到屁股—— 面试时间是次日八点,地点是镇政府四楼小会议室。七点二十分的时候,进了面试的20名考生在镇政府大楼的大厅里集合,听工作人员讲解本次面试的规则和要求。 工作人员说,这次面试实行的是考生和考官“两抽签制”。具体操作程序是先由各职位的考生代表抽面试职位顺序号,再由每名考生抽所在职位中的顺序号。与此同时,每位主考官先抽签决定所在的面试组号,再由主考官在“考官库”中抽取6名考官作为本组的组员。 本次面试首次采用大评委制,在面试中,除七名由经开区管委会领导干部、市组织部人事干部组成的考官组外,还增加了7名由市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组成的评议组,评分分别占面试成绩的70%和30%。 听起来感觉很严肃,还没开始,党含紫就有点紧张,感觉到头脑一片空白,什么感觉也没有。她急忙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憋住,等憋不住气的时候她才呼吸。这下好了一点,头脑开始有了感觉。 059一个神秘的电话 根据抽签定的序号,党含紫排在18号,也就是说,在她的后面,只有两个考生了。为了保密,所有考生都坐在三楼的办公室,轮到他了,工作人员才叫他上去等待。 每位考生的面试时间是10分钟,等前面的17位考生进小会议室,时间已经是11点多了。党含紫终于坐到了小会议室外面的椅子上,紧张而又焦渴地等待17号考生面试出来。 10分钟的时间怎么有这么长?在等待的过程,党含紫又把之前准备过的面试题目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终于,10分钟过去了,小会议室门打开,一个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步履有些踉跄,脸色有些苍白。 她怎么啦?党含紫一边走向小会议室,一边想着。砰当一声,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急忙回头一看,见刚才那个面试的姑娘居然倒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她怎么啦?党含紫就是一惊,脚步停在门口。 下一位考生,18号!小会议室里传出考官的喊声。因为整整一个上午,考官和评委们都在弄这个事,肯定有些烦了,见面试者没有准时进去,喊声里面带有非常明显的不耐烦口吻。 工作人员到楼下通知下一位考生准备去了,楼道里没有别的人。如果自己不进去面试,这次机会就会丧失;如果自己进去面试,这个姑娘就没人招呼!她突然昏倒,应该是有什么毛病,要是耽搁了救治时间,杨成山死在浴缸里面,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头脑中,党含紫突然想到了杨成山猝死的情景,身子就是一颤。 下一位考生,18号!快一点——考官的喊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耐烦。 顾不得了!党含紫在心头喊了一声,快步离开小会议室门口,走到昏倒女孩的面前,背起她就往楼下急走。好在女孩身材不高,也很苗条,党含紫背着不是很费起来。 到了楼下,因为要面试,党含紫就近找到一个男青年,急切地说,帅哥,麻烦你把她送到医院,她昏倒了! 男青年愣了一下,说对不起,我没时间!说完,他马上闪避,走到别处,眼睛还瞅着党含紫,担心她继续过去。 这——没想到自己的请求遭拒了!党含紫背着那个姑娘,愣在那里。看样子,要别人帮忙送姑娘去医院存在困难,时间就是生命!顾不得多想,党含紫背着姑娘朝政府大楼外面急走。好在到镇政府办事的人多,刚到大楼门口,就有一辆的士过来。见党含紫背着个人,的士司机急忙下车,帮她把昏迷的姑娘放在后座。等党含紫坐好,关好车门,的士司机发动车子,朝医院开去。 十五分钟后,党含紫和那位的士司机,把女孩抬进了市人民医院急救室。医生初步检查,发现女孩体温、脉搏趋于正常,只是血压为50/70mmhg,趋于偏低。随后,医生又为这个女孩做了血化验和心电图等详细检查,诊断属于因供血不足引起的血管性昏厥。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抢救,女孩终于苏醒过来。等回到病房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许多,脸色没那么苍白了。 党含紫到外面买了一些香蕉和桂圆,送到病铺前,说来,吃点东西,恢复得快些! 女孩挣扎着坐起身来,说谢谢你! 党含紫剥了一支香蕉递给她,说要不要我告诉你的家人? 女孩接过香蕉,摇了摇头,说不要,我不想我的爸爸担心。哦,对了,你的面试情况怎么样? 党含紫说,那还有面试情况怎么样,我都没参加呢!当时的情况好急人呢,我哪里顾得上去面试。 女孩听了,有些愧疚,说真不好意思,害得你连面试都没参加。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再参加一次面试的。 你让我再参加一次面试?党含紫瞪着眼睛,惊讶地说。 女孩说,这几天你别外出,等面试的通知,我会让你再参加一次的。 因为傍上了副市长宁仕美,一中的章娟老师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他从省城哄到郎市和她厮混!这个姑娘,莫非也是这样的女人?想到这,党含紫的态度马上冷了下来,说谢谢你,我不需要。好了,看样子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没想到一番好意,却遭到如此冷语,那个姑娘有些不解,讪讪地看着党含紫离去的背影,竟不知说什么好。 去经开区上班是不可能了,去纪念馆上班也没意思,党含紫非常烦躁,整个下午都不舒服。半夜醒来,莫身边的儿子,好烫!党含紫就是一惊,难不成冬冬又感冒了?一量体温,39.5c,哎……她急忙起来,带着儿子去医院。 儿子真的很乖,连生病了也依然听话。打针,睁着大眼睛看着护士姐姐扎,旁边的医生叔叔一个劲地吓唬他“好疼”,也丝毫不受影响;吃药,尽管烧得昏昏沉沉,把睡梦中的他摇醒,他立即端起水杯吞药,竟然没有哭鼻子。可是,他真的乖得让我心疼!想着儿子的听话,党含紫一阵揪心。 吃了退烧药一会,小冬冬就满身大汗,怕他加重病情,党含紫忙拿着毛病给他擦汗。冬冬以为妈妈是看他出汗受惊,忙安慰说,妈妈,出汗是好事呢!懂事的崽崽,妈妈当然知道出汗好,要发汗才能降温,可是,反复高烧、频繁出汗,小小的你,受得了吗? 最让做妈妈感动的是,只要体温降下来一点点,他就精力十足,还不忘了逗妈妈开心。看到妈妈吃菜,他就说,妈妈,你吃的什么菜呀?每每做妈妈的问他,崽崽,你觉得妈妈瘦了点不?他听了,会很感性地环住妈妈的脖子,然后天真地说,崽崽长胖了就可爱,妈妈变瘦了就漂亮! 尽管在病中,小冬冬却总能让做妈妈的充满欢笑;尽管身体虚弱只能呆在家中,小冬冬还是坚持画画、写字、学“千字文”;尽管自己最需要照顾,却在看到妈妈手臂上的伤疤时还心疼地“吹吹”,因为“妈妈,我‘挂牵’你呢”! 连续两天打针,小冬冬的手都扎肿了,只能扎头皮。看着一根长长的针管扎进他的头皮,因为痛疼,小冬冬汪着泪水,无助地望着妈妈,党含紫一阵揪心般的痛疼,彷佛这针不是扎在儿子的头皮,而是扎在她的心口。 可是,一旦吊完了针,小冬冬就搂着妈妈亲一个、爱一个、飞一个,然后悄悄地告诉党含紫说,妈妈,我是第一喜欢你的人哦! 听着懂事儿子的话语,党含紫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心中默念着,我知道,乐观、勇敢的儿子一定能够战胜病魔,迅速好起来。因为,你还要陪着妈妈跑步、游泳、散步。另外,那天在步行街镭战时的那张照片你好喜欢,你好崇拜打枪的妈妈哦,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宝贝亲身体验。 不如意十常**,人逢喜事不二三。就在遭遇错过面试机会,儿子得病住院的时候,党含紫又接到馆长杨世博的电话,说因为人浮于事,红色革命纪念馆正在进行人事制度改革,对富余人员进行分流,希望她做好思想准备。并且还暗示她,如果不想分流或者待岗,可以去找宁副市长交流交流。 党含紫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宁仕美的罪恶交易,他使出的伎俩,想过意为难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作为一个弱女子,她又有什么对策呢?接到电话,除了背着小冬冬垂泪,党含紫别无他法。 随它去吧!党含紫铁下心来,不去找宁仕美进行肮脏交易。与其别人施舍,不如主动出击,争取生存的机会。她决定去劳动服务市场,哪怕是找份保姆的工作,也不去用身体做交易换取所谓体面的工作。 到第四天,小冬冬终于康复,可以上幼儿园了。早上七点半,党含紫把儿子送到幼儿园,然后去了劳动服务市场。让她失望的是,招聘信息上不是要技术人员就是要家政人员。无奈之下,她填写了一份应聘家政人员的信息表,并留下了联系方式。 下午两点半,党含紫听到自己的手机有来电铃声。她以为是劳动服务市场来的电话,很不情愿地摁通了接听键。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这个电话不是劳动服务市场来的。他自称是经开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姓贺,问党含紫今天是否有时间去经开区临时办公室参加面试。 我一没靠山,二没关系,居然还有面试机会?党含紫哪里相信,认定是骗局,便冷冷地说,对不起,你弄错人了。 对方说,这是一个叫党含紫的考生留下的联系电话,请问,你是党含紫本人吗? 党含紫说,我是叫党含紫,但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党含紫! 对方说,那我再确认一下信息,你的名字叫党含紫,两年前在市交通局担任宣教科副主任,后来担任该局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并积极努力,协助局领导顺利落实该系统的绩效工资制。目前该同志担任红色革命纪念馆馆长助理,为党员。在经开区副科级干部第一轮的笔试中,该同志得分居第一名。请问,这些信息是不是与你相符?如果相符,请你于今天下午三点钟准时赶到经开区办公室参加面试,过时不候! 这些信息,确实是自己的信息啊!党含紫有些纳闷,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等她回答,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留下一 060副科干部面试 管它呢,反正是去经开区办公室,不是去别的地方。即使是假消息,也假不到哪里去!想到这,党含紫拿定主意,决定不论真假,还是去下。 打听到经开区在市郊,没有直到的公家车,很耽搁时间。为了准时,党含紫决定早点动shen。下午两点不到,她就坐上了最靠近经开区的公家车11路车。到幸福大道的入口处,11路车就靠站停车,不再去那个方向了。 党含紫只得下车,见旁边有摩的,便花十块钱,租了个摩的,赶往经开区办公大楼。 幸福大道是新修的六车道水泥大道,因为这一带还没开发,两旁零星地点缀着一些楼房,稀稀落落的,一片萧条景象。交通这样不方便,到时候真来这里工作,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一路上,党含紫心事沉沉,一会儿担心来不了没有事情做,一会儿担心来了怎么照顾小冬冬。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摩的在一处白色小型楼房前停下,说已经到了经开区办公大楼。 党含紫下了摩托车,付了车费,抬眼一看,不觉大失所望。这楼房好小,哪里像是办公大楼,分明是一民居楼。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她已经知道这里就是经开区,肯定会认为这块地方不过是郊外的一块不毛之地! 一块木质招牌竖着挂在楼房楼梯的入口处,上面写着“郎市经开区项目指挥部”。上了二楼,党含紫敲开了一间写着“办公室”字样的门,走了进去。见有人进来,坐在里面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党含紫说,我接到你们的通知,说今天下午三点来这里参加面试。 听到这话,年轻男子马上热情地说,哦,你叫党含紫吧,皮主任在三楼等你,请随我来!说完,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党含紫跟在他后面,说廖主任是谁? 年轻男子说,廖主任是我们管委会主任,你的面试主考官。 听到这个情况,党含紫倒是愣了一下,莫名地有点点紧张。她没有在问了,默默地跟着他到了三楼,在一张挂有主任办公室招牌的门前停下。 请稍等一下!年轻男子敲了下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门虚掩着,透过半开着的门,党含紫可以大致看到里面的情景。里面的布置似乎很精致,地面贴着木质地板,非常干净。从这里可以看出,办公室的主人应该是个很讲究的人。 过了一会,年轻男子出来,说党含紫同志,你可以进去了。说完,他把门全部推开。 办公楼一般般,办公室的布置倒是很精致,一张大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身着淡黄色夹克的三十出头的男子,这个人应该就是皮主任。在办公室的右侧靠墙处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老一点,一个年轻一点。 党含紫深呼了一口气,连带着微笑地走了进去,在距离大办公桌大约两米的地方站好,说三位领导好,我叫党含紫,两年前在市交通局先后担任宣教科副科长、会计核算中心主任,现在在红色革命纪念馆工作,担任馆长助理一职。五天前,因为我送一位昏倒的考生去医院,所以错过了面试机会,谢谢各位领导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再给我这样的面试机会,让我本人和亟待发展的经开区都不留下遗憾! 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说党含紫同志,很欣赏你的这份自信。刚才你讲的情况我们之前作了调查,事实确实如此。鉴于事出有因,你错过了面试,我们招聘领导小组经过慎重考虑,报市领导同意后,决定再给你一次面试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本次面试的考官和评委就由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皮大郅,也就是我,经开区工委副书记谢阳辉同志、管委会副主任唐文同志组成。我们三位考官分别提一个问题,每个问题的回答时间不限,小党同志,听明白了吗? 党含紫点了点头,说听明白了! 第一个提问的是管委会副主任唐文,他说,党含紫同志,在来的路上,你肯定看到开发区现在的情况,没办公楼没办公经费,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和城区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你谈谈看,为什么放弃轻松自由的纪念馆工作不要,到我们经开区来? 这个问题和事先准备的问题毫无关联,而且很现实,让党含紫就是一慌。纪念馆工作确实轻松,没有压力,可对于党含紫就不同,虽然轻松可压力大。不了解情况的人是不明白她目前的尴尬境地的!当然,她不能够说真实情况,只能信口胡诌道,现在全国各地掀起了建设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热潮,外地的经开区发展无不经历了一个由空白到繁荣由弱小到强大的过程。只要给足政策,只要领导得法,我们朗市经开区会更具发展空间的! 这个问题回答了,没有任何点评,经开区工委副书记谢阳辉提第二个问题,他说,既然你说只要给足政策,领导得法,我们经开区就能够建设好,那么,如果这次副科级干部你当选了,作为经开区的领导干部,你认为怎么做才叫得法呢? 这个问题倒是是昨晚演练的第一二个问题接近,党含紫马上调整思路,说作为刚刚起步的经开区,我认为当务之急做好如下三个方面:第一,要致富,先修路,只有迅速打通开发区与省城之间的大动脉,才能更好的把资金引进来把产品运出去;第二,通过政府财政拨款、商人投资、民间集资等多种方式融资,为一切有志于在开发区干一番事业的人提供强有力的保障;第三,在土地和税率方面给予投资人优惠,所有的政策都在阳光下运作。 可能是前面两个问题的回答很不错,主考官皮主任随着党含紫的回答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等第二个问题的问答结束,他提出了第三个问题,说党含紫同志,你刚才谈到要致富先修路,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可是,短时间内,这个问题是不可能解决的,我们至少得作五年计划。在大动脉没有打通之前,你作为科技开发办的一把手,你将如何开展工作? 即使聘上了,我也只是科技开发办副主任,怎么是一把手?党含紫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皮大郅看出了她的疑惑,说因为编制问题,开发区所有科室的正职都由我们三个兼了,也就是说,科室副主任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原来是这样!党含紫明白了,感觉到这样的副主任还真有些特殊。她想了一下,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是个很严肃也很现实的问题,如果真要我回答,我得去做一番调查,才能回答。要不然,我现在的回答就是空中楼阁,没有任何移居。 哦?皮大郅诧异了一下,说你这样回答,就不怕落选? 党含紫鼓足勇气,说有调查才有发言,作为科技开发办,更应该注重实地调查。只有经过实地调查的建议和决策才有针对性,才有价值。如果开发区只要夸夸其谈的人,又何必搞这样一次竞聘? 应聘者居然质问起考官来了!皮大郅禁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应聘者,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皱了下眉头,说党含紫同志,我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下周一下午三点准时参加在城关镇镇政府大会议室举行的全区干职工大会! 难道就这样聘上了?党含紫有些意外,因为自己的回答不是很好,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更是没有答好。作为主考官,完全可以以应聘者准备不充分或者以应聘者认识不深刻为由,予以否决。但是,他们没有。是不是有人在帮我?如果是有人在帮我,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宁仕美?一想到这个名字,党还紫就恶心起来,忙说,对不起,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个样子可以来经开区工作,谁都可以来工作。我觉得我的能力不够,不能胜任经开区的工作,请考官大人另选高明。 这个姑娘居然拒绝了聘请,这倒出乎三位考官的意外。他们面面相觑,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的诚实让皮大郅感到欣喜,因为,诚实的人是干大事的前提条件。他笑了笑,说小党同志,你的这个拒绝确实有些特别。不过,我正式通知你,从即日起,你就是郎市经开区的正式一员了。我作过调查,你在红色纪念馆虽然担任馆长助理,实际上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并且,你还拒绝了某位领导让你去当挂职干部的建议,可见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女同志,经开区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你也需要经开区这样的舞台,你凭什么要拒绝呢? 他们的调查竟然如此详尽?党含紫有些慌张了,要是他们还知道自己和宁仕美的关系,要是他们还知道自己与杨成山的关系,那该如何是好?想到这,她更加紧张起来,脸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要我来这里,是不是宁副市长的主意? 宁副市长?皮大郅诧异了一下,说宁副市长就是宁仕美吧,他推荐的人叫章娟,哪里是你!好了,小党同志,你别瞎想了,回去做好准备,下周一下午三点请准时出席会议,管委会有重要事情安排。 061温柔强不算强 想到自己麻烦了周芳一个星期,现在要离开了居然没来得及打招呼,党含紫决定在星期天请她吃餐晚饭,以表谢意。 郎市一中有个惯例,那就是每周星期天晚上,如果领导没有特殊的事情,一般是组织全校教职员工开大会。这个要求,是前任校长易木儒作出的。也不是他想开会,而是考虑到一中有很多老师是周末夫妻,有的还在市外,要是不开会,被老婆或者丈夫缠住了,弄到第二天才返校,岂不耽搁教学工作?所以,周前会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及时把老师召集到学校。 党含紫在一中呆了一个星期,自然知道这个规定,她想周日的晚上肯定能够找到周芳。只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周芳的手机居然出于关机状态,无法接通。没办法,党含紫决定晚上去次一中,当面邀请她吃晚饭。 想到明天就要正式去经开区上班,党含紫决定利用下午的时间带着儿子一起去理发,美美容。出门的时候,小冬冬还在很认真地写数学。见妈妈催着出门,他马上跑了过去,一边换鞋子一边说,妈妈,你看,我的“8”字写得好吗?它好像睡觉了,没一点劲。 原来,儿子写的数字8是横着的!党含紫笑了笑,说8是站着的,你让它躺着,当然没劲了啰。回来妈妈告诉你怎么写站着的8字! 听到这话,小冬冬马上不换鞋子了,说妈妈,我现在就要你写站着的8字! 见儿子爱学习的尽头,党含紫只得耐着性子,扶着他的手,写了一个站着的8字。 理发的时候,小冬冬很配合,让理发的师傅弄着,不吵不闹。很快,他的发理完了。不过,他还得等,因为他妈妈的事还没忙完。 在等的个把小时中,小冬冬不停地找事做,来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期间的活动,大致分为三大部分:一个是坐在凳子上甩腿、照镜子自我欣赏;一个是哼着自创的儿歌“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朋友坐飞机;二个小朋友做qq糖;三个小朋友做芝麻;四个小朋友写大字;五个小朋友爬雪山;六个小朋友‘woshibaba’;七个小朋友做麻花;八个小朋友做饼干;九个小朋友做皮球;十个小朋友剪头发”,虽然不是很押韵,当中还带有不雅,但四岁小朋友能够做到这样,当妈妈的还是觉得他不错;一个是疯跑乱跳,消磨时间。 会弄的都弄过了,小冬冬实在忍耐不了,便很绅士地跑到妈妈身旁,说妈妈,你还不快点,等下好菜都被别人吃了!见他难受的样子,党含紫也不好意思起来。幸亏美发美容已经接近尾声,要不了多少时间! 好啦,我的宝贝!终于,美容美发结束,党含紫站起身来,牵着儿子的手,高高兴兴地出了美容美发店。到一中的时候,时间大致为五点,党含紫到了周芳老师的办公室。这里的老师真的勤奋,办公室里已经有了许多老师,或者备课或者改作业,一片忙碌景象。 不过,周芳老师倒是不在!党含紫走到周芳老师的办公桌前,见是另外一个女老师坐在那里忙着改作业。她说,请问,周芳老师来了吗? 女老师停下手头的事,警觉地看了看党含紫,支吾着说,她、她不在! 党含紫说,那她什么时候会来? 女老师摇了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哦—,周老师反正会来开会,那我等等吧!党含紫说,冬冬,你在这里玩下,我们等等芳阿姨! 听党含紫的口吻,似乎和周芳老师很熟,又熟悉学校的情况。女老师不由得又打量了她一下,说你是周芳老师什么人? 党含紫说,上个星期我在这里实习,周芳老师是我的指导老师。因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她道别,想接她吃餐晚饭。 是这样的哦——女老师不无同情地说,周芳老师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 好几天没上班了?党含紫就是一惊,急忙追问道,是不是病了? 病了?女老师瞅了瞅旁边,见周围有老师,便把党含紫带到走廊外面,悄声说,不是身体病了,是有心病。听说她被市政府的领导强爱了,家里人告状,对方反咬一口,说是她引诱领导,陷害领导,至多是个狗搭成奸。 啊?党含紫这下更惊了,说这是哪个时候的事? 女老师想了想,说好像是上个礼拜五中午的事,我是来代课的,还不是很清楚情况,你问问别的老师吧。 这样的事不是好事,女老师不想过多议论,说了这些,就回到办公室,开始改作业。 站在走廊上,党含紫想,上个礼拜五中午,就是一中搞法制宣传的那天,学校领导宴请作报告的法制专家,我也在场。怎么,那天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好一会儿,党含紫才从思绪中拉回自己,回到现实。她没有再去追问,而是带着小冬冬出了办公室,到了校园。 因为要开会,很多老师朝有大会议室的教学楼走来。因为快上晚自习了,学生们步履匆匆地涌向教学楼。整个校园一片沸腾,透着无限生机,隐藏着无限希望。路旁的桂花树上还留有黄色的残蕊,发出点点暗香。 似乎周芳老师的事,已经和这里没了任何关联!是啊,人们的记忆是很短暂的,哪怕是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惨案,过不了几天,也会从记忆中消失殆尽。 就这样算了!党含紫在心头问自己。我和周芳老师有什么关联,她就当了我一个星期的指导老师。可是,她是一个很好的老师,爱学生爱同事,特别是爱她的儿子。如果真是这样的事,学校里能容她?不,我得去问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当时我也在场。想到这,党含紫决定去周芳老师家拜访一下。 打听到周芳老师住在老教师村,党含紫买了一些水果,带着小冬冬前往她家。 天色已经暗了,大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的士在老教师村大门口停下,一下车,小冬冬就惊呼着,妈妈,你看那是什么? 随着儿子手指的方向,党含紫望去。原来,老教师村大门前分左右两个位置,堆着高高的垃圾。这些垃圾都用塑料袋装着,像垒堡垒一样垒着,层层上去。垃圾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当装饰品在摆设?党含紫觉得奇怪,牵着小冬冬进了老教师村大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党含紫差点晕倒。让她吃惊的是,整个老教师村里面,垃圾成堆,蚊蝇乱飞,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场。这个小区的人怎么啦,居然搞成这样? 党含紫满腹狐疑,急忙牵着小冬冬朝前赶去。在8栋402号房前,她敲响了门。过了好久,门才开了一道缝隙,一个老妇探出头,冷冷地说,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走开! 这个老妇人应该是芳姐的母亲,她怎么对我如此冷漠?党含紫有些搞不懂,忙说,伯母,我是芳姐的同事,我有事找她! 听说是周芳的同事,周母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门,说那你进来吧。 党含紫牵着小冬冬进了客厅,可没看到周芳老师,就一个手在不停地抖动着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嘴里还流着涎水。小冬冬见了,急忙躲在他妈妈的后面,似乎有点害怕。 来,妈妈抱!党含紫急忙把他抱起来坐着,让他感觉到安全。 唉——周母悲哀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关闭着的卧室,说她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吃不喝,都好几天了。你来了就好,快帮我劝劝她吧。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劝?党含紫试探着说,伯母,芳姐发生什么事了? 周母犹豫了一会,说道,上个星期五晚上,芳儿回来,我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因为平时她回家,有说有笑的,还会为我做饭。可那天晚上她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我做好饭,连续叫了她好几次,她都不出屋子。没办法,我就要我的孙儿叫她。终于,芳儿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泪流满面。我意识到发生了天大的事,急忙要孙儿看电视,然后带着她进了卧室,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被畜生侮辱了!听到这话,我几乎晕厥过去。这样的消息让我这样一个老婆子如何承受,她爹在芳儿一岁的时候就被人打得精神分裂,脑子时好时坏,完全没有劳动能力。这么多年来,我起早贪黑摆地摊,幸苦地拉扯着她们姐弟,供她们读书上大学,现在芳儿有了工作,我的负担终于轻了,没想到又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命真哭啊! 说到这个地方,周母全身哆嗦,双手捂着脸,不住地抽泣着。听到这里,党含紫本是抱着儿子坐着的,居然惊得站了起来,差点把儿子摔到地上。小冬冬被弄了,哇哇大叫起来。党含紫急忙把他抱好,坐下来,用脸了挨了挨他的脸,以示歉意。 可能是又因为有了安全感,小冬冬抽泣几声,迷上了眼睛。 周母哭了一会,用手擦了一把眼泪,又开始讲述。 芳儿不敢报警,害怕坏了名声抬不起头,害怕脏了身体没有颜面回家。我们母女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孤苦无助,真想一死了之。后来,我想清楚了,如果不报警,那个糟蹋芳儿的畜生还会继续来侮辱我的女儿。为了不让这个畜生得逞,我做通了芳儿的思想工作,当天晚上七点陪着她去派出所报了警。 接芳儿案子是派出所所长袁兵,做完笔录,他就做我女儿和我的工作,说这个事是我芳儿自己弄的,一个喝多了酒的女人,怎么可以随便去别的男人的办公室?这不是肉惑别人吗?我劝你们,不要把事情闹大,为自己的名誉着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会替你保密的。 听他的口气,好像这事反而怪我芳儿?当时,我很气愤,还和那个派出所所长争了起来。那个所长一火,敲着桌子说这事他管不了也无法管,要我们滚蛋。 我们母女又羞又气,正想一死了之。可一想,这样死了,那个畜生岂不逍遥法外?因为担心那个畜生破坏现场,我急忙把芳儿送回家,有去了市采购中心大楼坚守案发现场,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后来,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又打电话要芳儿的姨爹过来帮着守现场。 第二天下午两点,终于有两个警察过来,用相机拍了现场,并取走了那个畜生留下的犯罪证据。第二天上午,我去派出所问情况。那个袁所长说,在采购中心主任办公室的垃圾篓里找到了用过的皮皮套和卫生纸,经过化验,确实可以证明黄忠贵和周芳发生了性关系。但根据我们的调查,现场暴力特征不明显,黄忠贵又戴了皮皮套,根本不能认定为强爱罪。我奉劝你们,还是私了为好! 就在我们报了案的第二天,一位自称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周姓工作员找到我们母女,希望我们不要去告黄忠贵,还说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劝我们不要声张,他们会出面处理,赔偿什么的都可以提。我们母女当即拒绝了他的要求。后来,他还找了我们一次,要约我们好好谈谈,我们仍然拒绝了他。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找到市教育局的局长,要他出面做我们母女的工作,私了算了。我们还是拒绝,继续坚持告那个畜生。 见私了不成,黄忠贵就散播谣言,说周芳为了调动工作进政府机关,故意喝很多酒,去狗引领导。为了达到目的,她随身带着皮皮套,自己主动上门,找到他的办公室。因为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反咬一口,诬陷别人,要去告她毁谤。而且,他们还通过学校,威胁说如果继续上告,就要辞退我女儿。 不幸的芳姐,不幸的家庭!听完周母的诉说,一颗清泪从党含紫的脸上滑落,滴在已经熟睡着的冬冬的脸上。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刺激,小冬冬动了一下躯体。党含紫急忙用脸挨着他的脸,让他感觉到安全。很快,小冬冬又发出轻微的鼾声,继续酣睡。 061求放过我老公 看着一头白发的周母和坐在轮椅上不停地抖着手的周父,党含紫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酸酸的,苦苦的,什么味道都有!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她在心里面悲鸣了一声,又扭过头看了看那张紧闭着的卧室门。芳姐不出来是有原因的,遭遇侮辱的受害者倒成了主动投怀送抱的破鞋,她又能怎么样? 说服她,这个时候更不能退缩!如果退缩,恰好证明了那些人的猜想。原来,周芳真的是那样的人,要不然,她为什么不敢告了?党含紫抱着小冬冬,站起身来,决定敲开卧室门,和芳姐姐好好谈谈。 咚咚咚——不是卧室门响了,而是防盗门响了起来。党含紫停住脚步,看着门口,想知道是谁来了。周母犹豫了一下,还是颤巍巍地走过去,把门打开。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约莫四十岁。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一下子进来两个女人,倒让主人和党含紫都吃了一惊。两个女人的模样都不错,特别是抱孩子的那个女人,模样清秀,配着淡绿色的白领装,很给人端庄感。 前面那个女人扫视了房间里的人一眼,然后看着怀抱孩子的党含紫,不无讥讽地说,你也是有孩子的母亲,你为什么还要干那样的事? 党含紫听了,如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弄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说你?请问你是? 哼哼——漂亮女人哼了几声鼻子,说黄忠贵有我妹妹这样漂亮的老婆,他又是政府部门的领导,有地位有权力。作为一个油水衙门的一把手,想巴结他的人肯定不少,想必其中并不缺少女人,甚至不会缺少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犯得着干那样出格的事? 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指了指怀抱孩子的女人。根据她的提醒,党含紫知道,她应该就是强爱犯的女人。一头秀发扎在脑后,穿着束身秋装更显苗条身材,瓜子脸儿殷桃小嘴,她确实是个美女坯子。不过,她没有半点泼辣的作风。倒是她的姐姐,一脸的蛮横无理。 她们好像把我当做了周芳!党含紫刚要否认,转而一想,何不借机探听一下她们来的真实想法?想到这,她冷冷地说,你们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你们! 黄忠贵的姨姐冷笑一声,说你和我妹夫通奸,你倒打一耙,说是我妹夫强爱你,你还是不是女人? 黄忠贵的老婆忙说,姐,你别说那么多! 虽不是当事者,党含紫听了,还是被她呛了个半死。稳了一会儿神,她才说,你、你真不要脸! 黄忠贵的姨姐说,你才不要脸,没人强迫你喝酒,你为什么要喝得大醉?你喝醉了酒,为什么不回家停尸,为什么要跑到我妹夫的办公室去?和我妹夫发生了关系,居然反咬一口,说我妹夫强爱你,你还要不要脸? 这样的话太恶毒了,好是被芳姐听见了,岂不是是伤口上撒盐?党含紫急了,急忙去推搡,想把她推出房间。 求你放过我丈夫吧!突然,站在一旁黄忠贵老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你放过我丈夫吧!你是孩子的妈妈,我也是孩子的妈妈,要是他坐了牢,我的孩子怎么办啊? 她的这种态度,倒让党含紫束手无策,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同时,她在想,这样一个猥琐男人,值得一个女人为他去跪吗? 求你放过我丈夫吧,别去告他了,好吗?我一定带着他到你家来赔礼道歉!你要多少名誉损失费,我会想办法给你的。黄忠贵的老婆依然跪着,可怜兮兮地哀求。 孩子没了爸爸,怎么办?这句话让党含紫心头就是一颤。阳阳还在她怀里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我的宝宝就没了爸爸,我的宝宝就没了爸爸!看到跪在地上的女人,党含紫心头不由一酸,涌出一股同情。可是,她不是周芳,无法在这件事上表态。 你们去找法官,不要来找我!突然,卧室门开了,周芳从里面哆嗦着走了出来。 见周芳突然出来,党含紫停住推搡对方。黄贵忠的姨姐看了看党含紫,又看了看周芳,冷冷地说你是谁? 周芳颤抖着身子,说不要管我是谁,你们快滚出去,快滚出去! 哇哇————因为受到惊讶,黄贵忠老婆怀中的孩子开始哭闹。她姐急忙过去,抱起孩子,同时想搀扶起她的妹妹。她妹妹并没有起来,又挣扎着爬到周芳面前,说求你放过我丈夫吧,求你放过我老婆吧!我愿意出10万块钱,我愿意出10万块钱! 周芳摇了摇头,说妹子,这样一个畜生,你犯得着为他来跪吗? 黄忠贵老婆哭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犯什么事,终究还是我丈夫。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他吧! 妹子,如果一个畜生糟蹋了你,你能忍受吗?你别跪着了,你快起来!说完,周芳想把她扶起来。 从周芳的口吻和举动中,党含紫感觉出她很同情这位跪着的女人。经过妹妹袁丹的被强事件,她知道像强爱这类案件,公安机关立案后,如果侦查属实,就属于公诉案件,该有检察机关提起公诉,即使受害者原谅不上诉了,法官也不会放任的,也就是说这种案件无法私了,除非不以强爱罪起诉。不过不以强爱罪起诉,而男女之间又存在性关系,那么,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唯一的答案,就是通奸关系了。 如果是这样一个结果,那周芳的丈夫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通奸?这是不可能的,除非这个家庭破裂,不存在。也就是说,只要芳姐撤诉,她面临的就是夫妻反目,家庭破裂。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显然,对方也看出了周芳的同情,继续哀求。 绝对不行!党含紫担心芳姐动摇,急切地说,芳姐,这是一个女人的起码尊严,你不能放弃!要是放弃了,你就得承担不好的名声,毁灭随之而来。 听到党含紫的声音,周芳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是啊,要是我答应她,不去告那个畜生,我就得承担通奸的罪名。丈夫现在还在深圳出差,丝毫不知我的情况,要是他回来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肯定忍受不了,和我离婚的! 见周芳收回了手,黄忠贵老婆看着党含紫,眼里充满了仇恨。 同样是女人,何必下这样的狠手?可一想到袁丹和刘姝婷的不幸遭遇,党含紫就有一股强烈的仇恨,恨不得把那些可耻的家伙统统枪毙。绝不能纵容那样的畜生!党含紫越来越坚定自己的想法,她用异常仇恨的口吻说道,你也是妇道人家,应该想到芳姐的痛楚,黄忠贵根本不是人,你居然还为那样的畜生求情,还想和那样的畜生生活在一起,我都为你害臊! 黄忠贵老婆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几乎瘫坐在地上。她姐姐知道,再跪下去也不会改变周芳的想法,只得悻悻地说,妹妹,走,用不着求她了,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怪不得我们了。说完,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劲地拉着她妹妹,硬是把她拖出了房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她们不见了踪影,周芳猛地把门关闭,嚎啕大哭起来。是啊,不管是告,还是不告,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党含紫想劝她,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只得默默地陪着她垂泪。 周母一直在照顾瘫痪了的老伴,一会儿帮他洗脸,一会儿提来热水帮他洗脚。因为服侍得好,老伴带着幸福的笑脸,享受着这种来自老伴的服侍。 含紫,谢谢你来看我,你走吧!终于,周芳停住哭泣,抹了一把眼泪说。 芳姐,那、那你多保重,有什么事情随时告诉我!党含紫知道,再呆下去也没多少意义,只得安稳几句,抱着小阳阳出了这个不幸的家庭。 第二天下午三点不到,党含紫便赶到了会议地点,坐在第一排的指定位置。她扫视着大会议室,看着一张张陌生面孔,心情不免激动起来。 主席台上依然空无一人,从五个标志牌上,党含紫熟悉三个名字,那就是面试时的主考官——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皮大郅、工委副书记谢阳辉、管委会副主任唐文,其它两个名字她就不熟悉了。当然,那些名字的主人肯定都是市里的重要领导,因为都放在居中位置。 入会的人员开始增多,慢慢地填了会议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党含紫的眼帘。那不是市一中的接待办主任章娟老师吗?她怎么也到了这里?章娟梳着很随意,头发微微放下,只在后面插着一支有蝴蝶形状的玉簪。碧玉色的发簪,更突出她发丝的墨黑。这样的装束,表面上是很随意,其实是做了精心准备的。 章娟迈着轻盈的步子,飘到了第一排,在距离党含紫五个座位的位置坐下。就在坐下的时候,她转过头,见到党含紫,眼里分明也有惊诧。不过,她没有和党含紫招呼,就扭过头去,看着主席台。 没有多久,在热烈掌声中,主席台上出现了一列身影。在皮大郅的带领下,参加会议的领导们按标志牌在主席台就座。 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叫邓岳平,挨着他坐的一个是皮大郅,一个叫崔杼。随后,经开区工委副书记谢阳辉以主持人的身份开始发言,作了一个简短的开场白后,介绍到会的领导:市委副书记邓岳平同志,市组织部部长崔杼同志,经开区管委会主任皮大郅同志,经开区管委会副主任唐文同志。 接下来是市组织部部长崔杼代表市委宣布副科级管理干部竞聘最终结果:产业发展办副主任姜国成、规划建设办副主任彭一文同志、招商合作办副主任唐旺林同志、拆迁安置办副主任吴深同志、科技开发办副主任党含紫同志。 这五个职位中,只有党含紫一个人是女同志,所以很打眼,当她站起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发出一片唏嘘声。对于这种唏嘘声,党含紫感觉很好,因为其中不乏敬佩。 但接下来的一项人事任命,让她既气愤又惊喜。那就是崔杼代表市委宣布到经开区挂职锻炼的副科级管理干部名单:郎市一中接待办主任章娟同志到经开区挂职担任开发区文化、广播电视、新闻出版办副主任,市人民医院团委副书记肖湘宇同志挂职担任开发区团委书记。 让党含紫气愤的是,章娟和多个男人有染,纯属一个表子,居然轻轻松松地当上了经开区科室的副主任,还不是靠着她的身体,傍山了副市长宁仕美?自己辛辛苦苦经过多次竞聘帅选才当上副主任,这太不公平了! 让党含紫欣喜的是,肖湘宇就是面试时候晕倒的那位女孩。从人事任命来看,她并没有占用竞聘的副科级职位,而是用了挂职名额。章娟是傍上了宁仕美,她又是傍上了谁? 正胡思乱想中,管委会主任皮大郅开始讲话了。他说,郎市经开区已经走过了三个年头,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经开区开始走上了一条健康稳定的发展之路。但是,任重道远,我们经开区还有待大踏步前行。根据市委的要求,我区组建了七个科室,通过三轮紧张而又烈的竞聘,五位同志胜出,光荣地成为我区管委会干部。我忠心希望五位同志和另外两名挂职干部以区为家,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为把我区打造成为省级先进开发区贡献自己的力量! 一个小时后,大会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会议一结束,党含紫就接到办公室贺主任的电话,要她马上赶往经开区临时办公地点,参加管委会行政班子会。 那么远,怎么去啊?党含紫挂了手机,暗暗叫苦,只得急匆匆下楼,赶往大街,准备打的过去。刚出大楼门口,她发现很多人朝一个方向涌去。原来,那里有几个人跪在那里。 市政大楼前怎么会有人跪着呢?按捺不住好奇心,党含紫走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跪在那里的是刘姝婷的姐姐刘玉婷,还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应该是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的手中,都高高地举着一个“冤”字。 难道,刘玉婷的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玉婷不是去北京了,怎么还是这一个样子?正诧异中,几辆防爆警车呜呜呜地开来,停在市政大楼前。数十个防暴警察手执警棍,从警察上跳下里,扑向跪着的刘氏父女。随即,刘玉婷她们被强行拖向警车。刘玉婷越挣扎,警察们拽得越厉害,连上衣都被拽掉了,露出里面的小衣。 咔嚓一声,一道光亮闪过。原来,有好事者举着相机拍照。 快,把相机交出来!马上,有警察扑过去围住好事者,要他交出相机。好事者不肯,拔腿就逃。可他快,哪有警察快。咕咚一声,警察只一拽,就把他逮了个正着,从他手里夺走相机,砸到地上,变成碎片。 很快,警车开动,鸣着警笛,闪着警灯,疾驰而去。市政大楼门口,很快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怎么会这样?党含紫愣在一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玉婷姐被警察带走了,怎么办?她使劲地想着这个问题,不知怎么办才好。玉婷姐有难处,我得去帮她!顾不得多想,党含紫急匆匆朝市公安局赶去。 坐在的士上,党含紫想,我这个样子去,警察肯定不会理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一直到了市公安局门口,她都没有想出办法。 见她不下车,的士司机提醒说,美女,已经到了,十块钱! 哦——党含紫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我想事情去了!说完,她掏出皮夹,一边拿钱一边喃喃自语,警察怕什么啊,警察怕什么啊—— 这个问题,简单!的士司机以为是美女问他,接口说,老百姓怕警察,警察怕记者。 怕记者?党含紫灵光一闪,把拿出的十块钱收好,说师傅,我租你的车去下省电视台,今天回来,要多少钱? 的士司机说,租我们这样的士你划不来,你还不如租黑的士,拼客的,每人只要25块钱,就可以到省城的任何地方。如果租我的的士,没有120块钱,我不合算。 党含紫忙说,120块钱就120块钱,我要赶急,等不了时间。 有生意当然愿意做了!的士司机马上掉转车头,封了油门,离开了市公安局大门。 党含紫说,师傅,我要赶急,有没有近路? 的士司机说,哪有什么近路,就一条破国道。高速公路要明年才能修好,就是通车了,也没什么好处,入口处距离我们市区有20公里,相当于去省城的三分之一的路程了。他娘的,郎市当官的都是猪! 党含紫说,你怎么骂人了呢? 的士司机鼻子一哼,说你也是当官的?那我看不出,要真是当官的,那就除了你,朗市当官的都是猪。 党含紫说,我不是当官的,我要是当官的,就犯不着租你的车跑省城了。我是有些奇怪,当官的碍你什么事了? 的士司机说,高速公路的入口明明可以拉近10公里,可是,当官的就不想办法,任由他们拉远,让高速公路变成一条废路,白白经过我们郎市,除了留下生活垃圾之外,其它什么都不留下。 党含紫大吃一惊,说不可能吧,可以拉近10公里,为什么不拉近呢? 的士司机冷笑一声,说拉近10公里,他们就要少收10公里的钱,谁愿意?他们是多收了钱,可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原来是这样!党含紫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不知是因为有美女坐在旁边,还是担心自己栽瞌睡,司机总是无话找话,一会儿说黑的士抢了他们的生意,一会儿说省城今年评全国卫生城市肯定又评不上—— 快到省城的时候,党含紫接到经开区贺主任的电话,问她怎么还没赶到,皮主任他们正在等她开会。 党含紫听了,就是一咕咚,急忙撒谎说,贺主任,我正在搞调研,请你转告皮主任,明天我肯定带着调研报告向他汇报工作。 贺主任说,党副主任,这可是你竞聘上后的第一次会议,任何理由都不成立,皮主任会生你气的。 木已成舟,已经无法改变了!党含紫只得说,贺主任,麻烦你转告皮主任,我已经到了省城,要今天晚上才能回来。明天上午八点,我会准时去他的办公汇报工作的,谢谢!说完,她果断地关掉手机,免得露出马脚,生出更多的麻烦。 闭上眼睛,党含紫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四年前的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四年前,初恋被骗的痛苦,母亲再嫁的伤心,还有诸多伤痛的事,让党含紫无法面对现实,陷入无底深渊不能自拔。后来,她遇上了他,竟是如此无可救药地又坠入了情网。 一天夜半,212寝室的成员被嘈杂的声音惊醒,开始的感觉以为是要地震了,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跳。查铺啦,查铺啦,快开门,快开门!突然,走廊里传来管理员的叫声,叫她们马上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学生科领导查铺来了。 原来是学校搞突击检查! 大家极不情愿地套了件上衣,坐在铺上嘟哝着发牢骚。室友龙梅牢骚最盛,说抄检大观园啊,都什么年代了?人家别的大学都允许学生到外面租房子住,哪像我们学校,管得像个监狱! 室友杨佳说,龙梅,我可别当晴雯,没好果子吃。 龙梅冲她没好气,说那我当花袭人好了! 063青春女生错误 她们说话的当儿,室友舒叶穿好衣服下铺开了灯。去开门时,她发现门没上插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党含紫的铺。她的棉纱帐是放下的,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铺前的椅子上没有衣服,铺下也没有鞋。联想到前天党含紫一晚未归,舒叶心里咚咚乱跳。含紫呢?她说。含紫那夜未归只有她一个人察觉。 杨佳也穿好了衣服,叫了一声含紫,快起来快起来,怎么睡得这么死啊!见还没有动静,她便去掀蚊帐。大家的眼睛也都望向党含紫的铺那里。 啊——她们大吃一惊,因为党含紫根本就不在蚊帐里! 杨佳撩起蚊帐的手还没放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进来的有好几个人,杨佳全认得,有校学生科科长、学生科副科长、校团委书记、系分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还有系辅导员。 一进来,他们就从女生们的神色中感觉到这个寝室有问题,几双训练有素的眼睛扫向每个铺位。 学生科科长指着两个空铺位问杨佳,她们是哪两个,为什么不在寝室?两个空铺,一个是含紫的,一个是贾娃的。辅导员急忙解释,说贾娃跟系里请了假,她在电视台做一个片子,系里领导都知道。 那么这个呢?学生科科长板着脸问,显然觉得系里管理太松。一个寝室竟然有两个人夜不归宿?辅导员赶紧声明,说党含紫不是他们经济系的,而是教育系的学生,不过他还是盘问了杨佳,那个党含紫到哪里去了。 杨佳正不知怎么回答,龙梅插嘴说,昨天党含紫说去城里看她的姑姑,也许太晚,她姑姑又留她。教育系的辅导员这会走了进来,听龙梅如此说,便皱了下眉头,说我怎么从没听说她有什么姑姑,而且在这个城市?教育系辅导员这么说,查铺的领导询问的目光马上变成尖锐的审视。 她是这么说的!龙梅低下头,一口咬定,声音却低了许多。 这话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几道狐疑的目光又在其他人脸上扫过。空气骤然紧张,查铺要查个究竟。这时,211寝室里的全体成员的脸和坦诚的神情都在作证——她说的话是真的!此时,教育系辅导员猛然有悟,看那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经济系辅导员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自己这时应该维护自己系里的学生才是啊!于是,他对查铺的领导解释说,这个党含紫家庭不幸,社会关系复杂些。说完,他又转向杨佳,说杨佳,明天党含紫回了叫她主动来找我。 情况就是这样,最后学生科科长指着两个空铺严肃地说,校纪校规淡薄!要加强校纪校规的教育! 查铺的人走了,大家又熄灯睡觉。龙梅抱怨学校多事,舒叶担心含紫出事。不过,她们都不太关心她去了哪里,因为她们认定她去了那个叫成坤的有妇之夫那里。她不会失踪更不会遇害,这就够了。只是室友们很为党含紫不值,有那么多优秀男生,偏偏要去喜欢那个美术系的插班生,听说是个有妻室的人。室友们认为那个家伙不怀好意,应该远离他。然而,大多数女孩都是熔点很低的冰,一碰上成熟男人的温情就融化了,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何况刚刚遭遇还没恋爱就失恋的我? 刚打好早餐,几个人沉闷地吃着,没有胃口也没精神。教育系辅导员打来电话,通知211寝室所有女生上午都不用去上课,就在寝室里等,学校领导要找她们谈话。女生们有些愤怒,气愤学校动不动就占用她们的上课时间。但是,一种不祥的感觉又涌上了姑娘们的心头,忐忑不安起来。 含紫会出什么事呢?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出那样的事! 夜半的突击查铺是全校性的。在美术系男生寝室里,党含紫和她的男友成坤搂抱着睡在罩着蚊帐的窄窄的下铺,与同室的七个就寝的男生相安无事,检查人员见状大惊。学校领导听到这个情况,更是震惊。高等学府发生这样的事,成何体统!于是,她和她的男友被带到了学校保卫处,接受审查。 也不知道被抓被审时,党含紫怎么想的,更不明白她怎么做下那么糊涂的事!当女生们被单个叫出去,被告知此事时,她们大惊失色后就这么想。 室友们众口一词:从不知道党含紫有出格行为,党含紫在外留宿是第一次,她是受引诱的。她年轻,缺乏家庭温暖,性格柔弱,多情善良;而男生成坤是有妇之夫,利用她的脆弱,是乘人之危,居心不好,不负责任!如果说平日里室友们对她还有些淡漠的话,此时此刻却是急切袒护的。 党含紫回到寝室时发辫散乱,她的那些头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成坤的铺上。她肯定大哭过,因为她的眼睛红肿着,但嘴角咬着一丝倔强,很无悔。她看也不看同室的女友,不愿看到任何一种眼色和表情。她在想,我都这样了,人人都会唾弃我,但只要和坤好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我是豁出去了,听凭发落。 党含紫的表情让大家不知所措,倒好像是她们做错了事情似的显得局促不安,极不自然。龙梅绞了把热毛巾,大家传递着给她。她怔了一下,接过来把脸埋在毛巾里。半响,她才和衣倒在铺上,侧身向里,静静地流泪。 杨佳冲了一杯牛奶,摆上一包苏打饼干,说含紫,吃点东西吧。是呀,吃点东西吧。大家都说。突然,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家倒不知再说什么。 杨佳说,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留来来陪含紫。只能如此了!于是,室友们有的去图书馆,有的去教室,有的去盥洗室。 因为这个事情太严重,学校不想遮掩,而要严肃处理,并很快通知了家长。毫无疑问,党含紫的家长,也就是她的母亲,闻讯如五雷轰鼎。可怜她羞愤难当,失去理智,见到女儿扑上去就是两个重重的耳光,把她打倒在铺上,然后摔门而去。她也就那么躺在铺上,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党含紫的母亲是一农村妇女,她怒打女儿后便与学校交涉,希望学校对她应以教育为主,从轻处理,更不要公开。我女儿含紫年轻,是受害者,而对那个感情骗子,那个使她们全家蒙羞的可恶的刘氓,学校应该从重从快处理,将其清除出去。再说学校也有责任,管理不严,同学之间的关心爱护也不够。 因为党母已经打听到女儿到成坤那里留宿并不是第一次。那么,她的母亲有理由质问:男生和女生寝室的同学为什么听之任之?宿舍管理员为什么不管?辅导员为什么不知道?据理力争之后,她母亲住在学校的交待所——一洞天,等候学校的处理结果。 处分很快就下来了,成坤被开除,党含紫被勒令停学一年,通报全校。后来,她母亲又到处奔波,求爷爷告奶奶,终于以1800块钱的代价让她没有停学,而是留校察看,继续在校读书。 得知处分结果后,党含紫起来梳洗,因为辅导员让她去母亲那里一趟,她母亲就要回老家了。她上午出门,到晚上才回寝室。她的神色特别让人害怕,死人一般,欲哭无泪。几天时间里红颜褪尽,令人触目惊心,也让人心痛不已。 第二天上午,室友们都上课去了,党含紫没有起来,更没有进食。杨佳不敢离开,她得陪着她,免得发生意外。课间操时,校广播站播出田震的那首《潮湿的心》。党含紫听着听着,悲从中来,大放悲声。出事后,这是她第一回大哭。杨佳想,让她哭吧,就让她哭吧,哭哭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可是,她越哭越伤心,竟然无法抑制。杨佳只得近前安慰。 党含紫翻过身来,猛地抱住杨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佳搂着她,像搂着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妹妹,轻声安慰,轻轻拍着她的背。 党含紫哭着反复地说,他走了,他走了,我怎么办啊?她使劲揪着杨佳的衣袖,很是绝望。开始杨佳以为她是伤心我母亲离开,但马上意识到她是伤心成坤离开。 别哭了,别哭了,告诉我,你妈妈是不是回去了?此时,她最痛处是成坤,但杨佳不能提他,只能说别的人别的事。 提到母亲也是痛!党含紫哭着说,妈妈已经离校,我去没见着。妈妈是爱面子的人,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母亲会原谅女儿的,哪有母亲不原谅自己女儿的呢?杨佳嘴里说着,心里却着实惊诧。含紫的母亲羞愤而去,她难道不想想,含紫现在很需要她吗?为母亲的怎么能撒手不管不顾呢?责任是一辈子的事,哪怕是十字架,也得无怨无悔地背着啊! 党含紫的泪决了堤,她的心也决了堤。她向杨佳倾诉,她当时也只能向她倾诉。昨天,她硬着头皮去找母亲,她知道,要妈妈到寝室里来是不可能的,可妈妈已经走了,她像被扔进了冰窖,心想:妈妈走了,坤也即将离去,都离我而去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党含紫决定不顾一切地去找坤。情急之下,她记起了和金老师的来往,因为自己的胆小而错过了初恋。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 坤正好独自呆在寝室里,两个自尝苦果受了大打击的人见了面抱头痛哭,脆弱不堪。良久,她们又都一个劲地自责,百般爱怜施于对方,继而又发誓爱同生死,万难分手。他拿出画有她半个裸体的油画,小心翼翼地将它分为两半,说一半带回去陪伴终生,一半留给她作永久的纪念。 党含紫不要那一半画,也不要坤带走那一半话,说既然我们已经爱得石破惊天,爱得山穷水尽,那么-——就让我们双双为爱殉情吧! 坤听了热切地响应:好啊,好啊,怎忍生别离?怎能生别离?这样回去,日子会是怎样,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开除回去,公职还不知道能否保留,任前起码就得矮了半截,遭人指戳不可避免;老婆孩子虽然不至于弃他而去,但他没有勇气再面对他们;而与一个美丽的姑娘双双殉情,那是一件多么哀怨绝伦的的事情!糟糕的、不堪的结局将有一个极具悲剧美的尾声!他拥着我大声呼喊:我成坤成不了大画家,就成为一个旷代大爱人吧! 党含紫感动了,几天来的抑郁一扫而光,兴奋地说,我们去江边! 坤说,好,先请你吃饭! 她和他打的出来,找了一家僻静的小餐馆,要了瓶邵阳老酒点了一桌子菜,消磨了两个时候后,去了江边。 夕阳下,江面波光粼粼。他们两个在无人处流连。坤几次问她冷不冷,她都说不冷,说跟他在一起永远只有被燃烧、被熔化的感觉。坤将她裹在风衣里,紧紧地拥着,不断地吻她,绝望地吻她。突然,她感觉到坤的风衣像是金老师的风衣,坤的吻像是金老师的吻。 党含紫也不断地亲他,幸福地亲他! 天色已黄昏,坤的吻变得干冷起来,而党含紫的唇仍是那么湿热。她看着远处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的拉索大桥,提议说,我们上去吧!坤有点木然,随着她,由她牵着上了拉索大桥。 大桥上车水马龙,正是下班的高蜂期;大桥下浊浪滚滚,白色垃圾随着水浪翻腾。 党含紫是兴奋的,她的念头是那样的坚决,她的头脑清澈如水。她牵着他的手走到了大桥的中段。这里,是她们约定相拥纵身一跃的的地方! 这辈子,能遇上你,和你爱上一场,我心满意足了!噙着泪水,党含紫与坤作最后一次相望。坤却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显出畏缩的神情。显然,他害怕了,别过头去,哆嗦着说含紫,我——这——太不值了吧! 你说什么?——不值!坤的话语亵渎了党含紫心中神圣的爱情,坤的胆怯破坏了他在她的心中的完美形象。党含紫浑身哆嗦,脸色大变,靠着栏杆失声痛哭。坤急忙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一气之下独个跨栏跳了下去。含,求求你,别这样!他低着头反复地哀求,不敢正视她。 两个青年男女反常的举止引起守桥警卫的注意,警卫战士过来问讯,坤结巴着说,她、她有点想不开,一时想不开,解放军同志,麻烦、麻烦你帮助拦一辆的士,我好送她回去。结果,一场本该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殉道以她被塞进的士送回学校而告终。 党含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坤后来又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她们的爱情已经死掉了。上午十点,坤将离开学校,也就是课间操音乐响起的时候。听到音乐,党含紫的心碎了,因为音乐就是她为之付出很大代价痴心苦恋的爱情丧钟! 自从殉情事件夭折之后,党含紫郁闷少语,更无心着装梳洗,头发就那么随便一绾,套一件松垮的深色粗毛线衣。在室友看来,她这个样子还好看些,自然,清丽。她的母亲走了以后一直没有来信,她也没有勇气提笔。 殉情受挫后,室友们估计她不会再生出傻念头,终于把心放了下来。只是慢慢地,见她像个傻姑,她们又不免担心起来。素有妖精之称的龙梅开导她,说周末带她去唐朝食府看看。 周末的时候,龙梅在唐朝食府陪酒,收入可观,有条件穿名牌,用高档化妆品,进美容美发厅。新潮的龙梅走在校园里,魅力四射,回头率极高,惹得男生们大献殷勤。对于她的行为,室友们一般抱鄙视态度,不敢苟同。听她说要带党含紫去唐朝食府散心,室友们自然抱反对态度,说龙梅我太坏,自己变坏了,还想把含紫带坏! 没想到党含紫一反常态,说去就去,我就不信一个人能够被别人带坏?于是,她就跟着龙梅去了,感觉还算可以。去了多次,党含紫慢慢地熟悉唐朝食府的陪酒业务,通过龙梅,谋了一份陪酒业务,开始赚外快。 一次,来了一个新客,一把大年纪了,一身臭气,点着要大学生模样的党含紫陪酒。她答应了,隐忍着陪着吃了,喝了,玩了。可是,老家伙仍意犹未尽,借着酒劲非要她到客房再亲密相处一会,说一小时给我八百块钱两小时给她一千四百块钱。 对不起,我没兴趣!党含紫很严厉地拒绝了。 老家伙大为惊诧,说小姐,有没有搞错啰,我给你钱你居然不要! 对不起,先生,本姑娘还没来得及写授权书呢,先容我回去起草吧!说完,党含紫打了个响指,像鱼儿一样游走了。 老家伙的脸气得像他的牙齿一样黄,正要发作,已有香艳女郎悄然而至,百般哄劝。最后,那家伙还是告到了老板处。老板找到龙梅,说你那伙计不适宜做这个工作,以后别要她来了。就这样,党含紫第一次被炒了鱿鱼。 党含紫一气,跑到迪厅一阵狂舞,大肆发泄,舞得不要胳臂腿儿。她本有舞蹈天才,学校体育课上教过国标、现代舞、的士高什么的,她的疯狂劲舞在迪厅里刮起了一股旋风,场上不再是搂着抱着跳慢三慢四,而是舞者围着我,模仿着我。 天才老板有了新发现,咦——好!你就在迪厅当领舞女郎吧,每场我开你两百块钱。对于一个每个月政府发60块钱生活费的师范生而言,200块钱自然有肉惑力,而且是自食其力。 一个超级魅力兼有雄厚资产的中年台商在迪厅释放余热时认识了党含紫,并迷上了她。他不叫她麻辣烫,也不叫她辣妹子,而是叫她天生优物。党含紫真是个天生优物,他不幸被她迷住了!没几天,台商跳过舞后就请她去海鲜城吃海鲜,邀请她去五星级宾馆吃西餐,又陪她出席首饰店入精品屋,出手大方,很是满足了她的虚荣。 几天下来,彼此间觉得对方很适合自己的胃口,开始缠缠不清了。终于,台商邀请党含紫去他包住的红房子。其实,党含紫知道台商是有妻室儿女的,可浪漫富有的生活对已经甘于躲落的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对于这种肉惑,她无法抵制,也不想抵制。 台商情场得意,商场也得意,一笔大生意已谈妥。不料,对手为了报复他,一个报警电话,在扫黄打非的关键时刻,告他在红房子**。那晚,党含紫与他就处于极尴尬的境地了。与公安干警同来的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扛摄像机的一进房就把镜头对准了两个狗男女。那份特许兴趣,好像这个女人是飞碟,是不明飞行物。 党含紫慌了,赶紧背过身子贴着窗帘站着,心想,完了,完了!又一次,她感到了绝望,一种完全躲落的绝望。见拍不了正面镜头,摄像机换了方向,对准了台商。台商很生气,大声抗议,申明要去告他们侵犯殷私。见**了还如此不老实,于是,进来的干警对付他去了。 也是天不绝人,电视台一起来的有党含紫的室友贾娃!贾娃是校电视台的记者,活力四射,一天到晚有用不完的劲,什么事情都想跟着跑,那晚也跟着省电视台的记者去凑热闹。她是跟在摄像机后面的,当时见状就傻了眼,不过还理智,没认她。 党含紫,你居然做下这等破事!贾娃又羞又恨,在心里头骂着,真想上去抽她两个耳光。恨过之后,她心里有咚咚地乱跳起来,怎么办,毕竟是自己的室友?事情已经发生了,该不该帮她,怎么帮? 党含紫被带出房间时看到了贾娃,她又尴尬又惊喜,天上掉下个贾姐姐,自己有转机了!贾娃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怎忍心啦! 那天,干警们在那个宾馆抓了不少人。那些俗气低级的鸡们一个个像城墙上的麻雀儿,早就见过这阵势,一点也不慌张。干警们把她们往一处赶,命令不许这样应该那样时,她们心领神会,一点也不用多费口舌。 对于她们而言,被警察逮住了,就是经济上受点损失。做买卖嘛,自然是有赚有赔,犯不着计较,因而她们个个作出低眉顺眼惶恐不已的样子,心中实在是坦然,一点也不害怕。 此情此景,让党含紫心里像吃了苍蝇般难受。她想,无论如何,我不能跟她们去同一个地方,我和她们不是一类人!见贾娃还没什么表示,她焦急起来,不失时机地向她使眼色。 现在怎么办?室友在难中,不能不帮啊,况且含紫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但一个人肯定是帮不了的。情急之下,贾娃干脆告诉摄像的,说那个女孩是她同学,希望他能援手。摄像的呆了呆,他与贾娃一样,是个在省电视台实习的大学生。 毕竟都是大学生,胳臂肘里往里拐,就和贾娃在一片乱哄哄中,他们把她挤到一个暗处。贾娃迅速将自己的长风衣脱下来给了她,摄像的还将自己的工作包让她背了。于是,他们一起从容走出了红房子。摄像的一直把镜头对准公安干警,贾娃也用灯光追着他们。强光下,干警们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几个人。镜头下,干警们将一干男女押进几辆警车。随后,在警笛声中,警车闪着灯光鱼贯而去。 回到学校宿舍,党含紫虽然松了口气,可心里担心未减。那个台商会不会向公安说起自己?要是公安知道了情况,会不会找到学校来?会不会连累贾娃她们?为了不牵累他们,党含紫没有毕业,便离开了让她爱过恨过的大学校园。 后来,几经波折,党含紫找到了老师金破盘,进了他的建筑公司。半年后,室友们纷纷毕业,有的当了老师,有的下海,而贾娃进了省电视台,当了一名记者。为了扩大知名度,金破盘还带着党含紫找过她,通过她的关系在电视台做了一个报道他的节目。 快五点的时候,的士终于停靠在省电视台大楼前。党含紫掏出60块钱,说师傅,我再加20块钱,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10分钟后我就下来,80块钱一并给你。 的士司机接过钱,说美女,那不行,要是你不下来了,我到哪里去找你?你得拿样东西作抵押,否则的话全部给请,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因为担心司机不等,党含紫只付给他一半钱;因为担心乘客赖皮,的士司机不愿只收一半钱。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党含紫想了想,觉得的士司机的要求也有道理,是自己不信任他在先。只是自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什么东西抵押好呢?她琢磨了一下,把鞋子脱在车上,说就这双鞋子值钱,放你车上了。说完,她推开车门,急匆匆朝电视台大厅走去。 嘿,这女人,有意思——见党含紫赤着脚下了车,的士司机惊诧不已。 064省城美女主播 党含紫进了大厅,一边走一边拨通贾娃的手机,说大记者,我是含紫,你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你! 同学就是同学,即便好几年没见面了,也如昨天分别似地。马上,贾娃在手机那头热切地说,含紫啊,我在办公室啊,你在哪里? 党含紫说,我的,你等我,我马上就到。说完,她挂断手机,小跑着到了三楼。贾娃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她,见到她的身影,马上迎了上去,说月光女孩,今天怎么有时间跑我这里来了? 党含紫说,大记者,我有急事,你快关门,随我去郎市。 贾娃说,什么事啊,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党含紫说,一件你很感兴趣的事! 贾娃说,你凭什么我会感兴趣! 党含紫说,大记者,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你的这句名言,我永远记得。贾娃,这事很急,我们便走边说。 党含紫赤着脚,一脸的匆忙和疲惫,当然不像是开玩笑。贾娃急忙进了办公室,拿好摄像机,说走! 出了电视台大楼大厅,党含紫便看到的士司机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她的那双鞋子,说怎么,还不相信? 的士司机说,大美女,我是感动了,拎着鞋子在等你呢。说完,他弯下腰,把鞋子整齐地放在她的脚前。 哦!这倒出于党含紫意外,她愣了一下,急忙穿好鞋子,说谢谢你! 咔嚓一声,贾娃抓怕了这个镜头,说妙龄女子赤脚见记者,的哥仗义送鞋子,怎么样,我拟的标题? 你就胡编吧!党含紫笑着打了她一下,说大记者,等下你采访的新闻才叫新闻。你听说过躲猫猫死、洗脸死、坐板凳死吗?我告诉你,在我们郎市,就发生了一个比这些更为可怕的死亡方式。如果真相***,必将震动整个中国。 这番话很有煽动性,让的士司机和大记者都有些迫切,想知道党含紫说的是什么新闻。不过,党含紫买了个关子,偏偏不说。一直等到小车发动,出了省城,她才说,的士大哥,城关派出所死了个女人,你听说了吗? 哦——你是说这个啊!的士司机一下子失去了兴趣,说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女人乱搞男女关系,又乱发帖子,散播谣言,被带到派出所,羞愤难当,跳楼自杀。这个消息,朗市老百姓都知道,你倒还当做新闻在搞,不是害美女记者吗? 贾娃听了,马上嚷道,党含紫,你搞什么嘛!今晚上省里有领导我们台里来,我还得搞接待工作呢。的士大哥,快停车! 党含紫忙说,的士大哥,你别听她的,只管开,要不然我不会给你钱的。 车速虽然慢了一点,但终究没有停下,还有八十块钱在这个美女手里,的士司机可不敢随便停车。 趁这个空挡,党含紫急忙解释,说贾娃,你听我说,这个自杀的女人是我们同届的大学同学,叫刘姝婷,她的死很蹊跷。她姐姐不相信她是跳楼自杀的,而是被警察合伙谋杀的。今天下午,她姐姐一家人去市政府鸣冤,被警察抓走,带到公安局去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向你求救,以记者的名义去采访这件事,迫使警察释放姝婷她姐一家出来。说实在的,我有预感,姝婷绝对不是自杀。 警察合伙谋杀嫌疑犯!贾娃的脑海中马上跳出这么一个标题,她急忙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又拿出一支笔,说含紫,姝婷她姐叫什么名字? 见贾娃开始记载,党含紫知道她已经感兴趣,捕捉到了新闻信息,松了口气,说她姐姐叫刘玉婷,本担任经开区宣传科副科长,因为姝婷的事,已经被撤了职务。现在,她把她妹妹的尸体用冰棺收着,用福马林液浸着她妹妹的内脏,发誓要为妹妹的死讨个公道。 这番话听得贾娃和的士司机毛骨悚然,也听得肃然起敬。这样的女人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她这样做是出于一种亲情,但更多的是出于一个公民的正义感! 很显然,的士司机受到了感染,说美女,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前几天有个熟人坐我的的士,无意中说刘玉婷死的那个时候,她正好在派出所帮助她侄女处理一个事情,听到了一声巨响,像一面墙倒了。她侄女当时和死者一起被留置在值班室,应该了解情况。 听到这个情况,党含紫就是一喜,忙说的士大哥,你能告诉我那亲戚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吗? 的士司机犹豫了一下,说就冲着死者的姐姐,我也得告诉你。我这个熟人是一小区的,也住在城南家园,姓刘。她在大门入口处的左边开了一家小商店,很好找的。 党含紫说,那谢谢的士大哥了! 一路上聊着,不知不觉,的士回到了郎市市区,嘎地一声在市公安局大门口停下。这个时候,街上的街灯已经亮了,忽闪忽闪的,像瞌睡人的眼。 下了的士,贾娃马上感觉到浑身酸痛,很难受。也是的,五十多公里的所谓国道,到处是坑坑洼洼,又弯弯曲曲,颠簸不已,一个女孩子家,能忍受得了?贾娃一边撑着酸痛的腰,一边埋怨说,含紫啊,下次要我来,你得租架直升机,要不然,我可不来了! 党含紫一边付给司机剩下的80块钱,一边说,下车请你来,坐高速公路,怎么样? 的士司机接过钱,一边鸣喇叭,一边说走高速太不方便了,出口隔市区10多公里,睡愿意出这冤枉钱啊?就是愿意出这钱,也会不愿意耽搁这时间。我看啊,最好是修一条可以直达省城的高等级公路,我们司机就发财了! 鸣着喇叭,的士呜呜而去。再修一条可以直达省城的高等级公路!好一会,党含紫还在想的士司机的那句话。不过,这太不现实了,又不是小孩玩家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刚才的士司机说的高速公路出口距离市区远,能不能就出口的位置做做文章呢? 你发什么呆!贾娃推了她一下。 哦——党含紫梦醒过来,说修一条直通省城的高等级公路不现实,可不可以把高速公路的出口拉近一点,方便司机同志们呢? 得得得——贾娃推了她一下,说我的含紫同志,肉食者谋之,你是吃咸萝卜操空心。你再不带我进去,我可打道回府了。记者同志,那不是嘛!党含紫指了指前面的市公安局大楼。 市公安局前有一条水沟,一条小桥从上面跨过。一股恶臭传来,贾娃急忙捂住鼻子,一边快步经过小桥一边说这是什么市公安局,我看叫臭公安局好了。 因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市公安局大门紧闭,得走传达室。传达室里坐着两个没精打采的保安,见进来了两美女,马上起精神了。其中一个主动站起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说美女,现在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来吧! 贾娃拿出记者证,亮了一下,说我是省电视台的,想到里面搞个采访。 防火防盗防记者!记者来采访,哪更进不得了!坐着的那个保安也急忙站起来,说对不起,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 公安局又不同于其它单位,下班了就不接待人了?贾娃有些恼火,说你这是什么衙门,下班了老百姓就进不得了? 很显然,两个保安训练有素,知道怎么对付记者。他们一唱一和,这个说下班了来的不是时候,那个说领导没有通知,得请示领导后才能许可进去。反正一个意思,就是不让贾娃她们进去。 两个大男人守着门口,和他们强是不行的。领导批示?找哪个领导批示呢?想到上次在医院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个叫张宝珠的领导在场,党含紫眉头一皱,说我们就是张政委请来的,你不信,就打个电话问下,看我们是不是不请自来? 张政委就是市公安局的政委,两个门卫当然知道。见党含紫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知她是什么来头,而另外一个是省电视台的记者,不像是一般角色,他们缓和脸色,客气地说,两美女,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你们等下,我先请示一下张政委。说完,他们马上打电话联系。 没有多久,电话通了。门卫简单讲了一下情况,然后把他的手机递给贾娃,说张政委要和你通话。 贾娃接过手机,不等对方开口,主动说,张政委好,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小贾,听说今天下午有一个叫刘玉婷的女人被贵局的防爆警察带到了公安局,我想就这个情况采访一下。 张宝珠说,记者同志,这有什么好采访的,请回吧! 贾娃不依不饶,说能够让防暴警察出警的女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毒贩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我想为贵局的防暴警察写一篇报道,展示一下郎市警察的风采。张政委,你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吗? 张宝珠说,哦,记者同志,你搞错了,今天下午我们是带了一个叫刘玉婷的女人到局里,不过是调查下情况,并没有出动防暴警察。 贾娃说,张政委,看来确实我搞错了,据我的调查,贵局防暴警察带走的不仅是刘玉婷,还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也就是说,贵局防暴警察带走的是一家人,而不是一个人。看来,贵局防暴警察真是英雄,逮住的人还不少呢。 这个记者穷追不舍,话语很不友善,张宝珠听了,就是一恼,说你是哪个地方的记者,管这闲事干什么? 贾娃倒也不怕,依然字正腔圆地回答,说张大政委,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之所以来贵局采访,只想请贵局解释一下,刘玉婷一家为什么被带进公安局? 你?张宝珠被激怒了,在手机那头提高了声调,说你是准备替党说话,还是准备替老百姓说话? 这话让贾娃懵住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众所周知,新闻媒体是党和政府的喉舌,而党和政府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党和政府的利益从根本上来说是一致的,可为什么在您张政委的眼中,党和老百姓就成了对立的双方呢?张大政委,我不懂,您能解释一下吗? 张宝珠自知这句话说漏了嘴,忙打马虎眼说,这事我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也是第刚刚从你的口中听说了这事。女记者同志,等我搞清楚了,我可以回复你! 本来要他解释那句话的,他却又跳到这件事上来说。这个家伙,真是滑头!见对方耍无赖,贾娃急了,正要再做工作,可对方已经挂了手机,任凭你再拨号码,他也不接了。 贾娃看着党含紫,说怎么办,对方不接招? 党含紫哪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得说,要不,你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天再去采访?党含紫没说要贾娃去杨家别墅去住,是担心老同学看出她的寡居生活,又问她以前的生活。不过,出大学门都三四年了,作为女人,一般应该成家了,大大小小有个窝。 果然,贾娃马上提出疑问,说含紫,你没搞错吧,要我住朗市,你不邀请我去你家? 这个问题倒是党含紫预先没有想的,她忙支吾着说,我那个家,两个人睡都小了,还加上你,多不方便。 两个年轻男女睡在一起,肯定免不了有些小动作。如果地方小,有外人入住,那确实不方便。贾娃不无同情地说,含紫,你那口子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没弄个像样的住处? 党含紫不想聊这个话题,忙岔开话题说,我的大记者,我都急死了,你想想铭泰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贾娃说,我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你总得让我吃东西吧。 党含紫这才想起晚饭时间都过了,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我都急糊涂了,走,请你吃我们郎市的特色小吃——口味猪手。 065一个大胆举动 荷叶塘的蛇,上水的鸭,芙蓉山的猪手真好呷!这句顺口溜在郎市乃至全省都很流行。贾娃自然听说过,听含紫说请她吃芙蓉山的猪手,自然来劲了,连声说要得,要得! 正宗的芙蓉山猪手肯定是正在芙蓉山脚,而不是在城里。不过,芙蓉山距离市区有二十里左右,得打的去。见贾娃兴致高,又辛苦了,她确实想犒劳犒劳一下老同学,便决定打的去,反正要不了多少车费。 因为是晚饭时间,的士车不是很多。如果有的士,里面也有客人,听说是去芙蓉山的,都表示拒绝。走到街道口,党含紫又招手引来一辆的士。 的士车停了,不过,里面有两个客人。党含紫刚要离开,的士司机说,你们去哪,客人就要下了! 党含紫说,我们去芙蓉山! 的士司机说,可以啊,客人就在前面下,要不了几分钟。 见暂时没有的士,客人又马上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党含紫和贾娃便上了的士。的士里的坐的是两个男的,很放肆地议论着夜总会里的小姐,这个说那姑娘真漂亮,那个说对方太拘谨了在小姐面前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讲。 被说的那位不服气了,说光跟小姐讲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胆子大,也没和那个小姐怎么样。 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夜总会的小姐,一点也不顾忌。见他们谈得起劲,的士司机也来劲了说这个夜总会的小姐档次不高,没多少品味。 那两个男人被镇住了,异口同声地说,司机大哥,什么样的小姐档次才算高? 的士司机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有许多小姐都是大学生,不光是大学生,还有女硕士女博士呢。 一个男乘客说,女大学生的档次是不错,如果是女博士,是不是年龄大了一些? 的士司机说,这你们就不懂了,有人就喜欢高学历的,不管年龄大小。 司机一路开车,一路与客人聊着,卖弄他的见多识广。中途一个男客下了,还有一个男客没下,说师傅,你刚才说的地方是哪里,带我去下! 的士司机犹豫了一下,说这上面还有两位美女呢! 男客说,又要不了多少时间,去,给你三十块钱。 平时的路程,去天上人间才六块钱,客人出了五倍的价,不由的士司机不动心。他试着和党含紫她们商量,说美女,你们是去吃猪脚吧,放心,等下我带你们去芙蓉山味道最好价格最合理的餐馆去吃,包你们满意。 见的士司机说得客气,党含紫不好拒绝,只得保持沉默,表示同意。的士司机方向盘一打,小车呜地一声,朝天上人间疾驰。到了目的地,见到招牌,党含紫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 在天上人间门口,有一些穿姓感衣服的姑娘正在搔首弄姿,招揽客人。见旁边有个女的,男乘客居然不下车,把她招到车上,说师傅,再加三十,带我去个安全的宾馆。 的士司机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多问,马上启动小车,朝芙蓉山方向开去。 半路上,这两个狗男女居然当着党含紫她们的面动手动脚。要不是有人妨碍,两个狗男女肯定会在座位上达成交易。 因为太龌龊了,党含紫真想下车。可半路上车辆很少,她担心等不到车,误了吃猪手的事,只得忍着。她故意大声和贾娃聊着吃猪脚的事,提醒她们车里还有人,手脚不要过分。 到一招待所,的士司机终于停了小车。那个男的拿出一张老人头,正要付账。那个女的一把拿过去,说剩下的四十块请我去芙蓉山吃猪手。 去芙蓉山吃猪手,四十块钱肯定少了。男乘客可没这份雅兴,他想的只是这个女人的裆部,哪里想和她有什么情调调。他皱了下眉,说四十块就算请你吃猪手的钱,不过,我不去。师傅,给我开张票,120块,我要报销。 那个女的没有把老人头给的士司机,说你等着,给你二十块钱车费,我马上回来! 要是这个小姐去了不来,或者去了很久还不来,那怎么办?的士司机急了,忙说美女,把钱付了,我再等你! 那个女的想了下,吆喝那个男的说,先给他三十块,剩下的我再给他。 又被她诈了三十块!男客没有办法,只得又掏出三十块钱给的士司机,接过报销的发漂,才带着那个女的进去。 的士司机收好钱,陪着小心说,两位美女,真不好意思,今天碰上了无赖,耽搁你们吃猪手的时间了。 事已至此,埋怨也没什么用!还有三十块钱车费在那个小姐手上,得替司机想想。再说了,那个女的也去芙蓉山吃猪手,是顺路,司机还可以多赚二十块钱,也怪不得他要等。 没有多久,那个小姐真的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把梳子。她一边走,一边梳着湿漉漉的头发。因为党含紫和贾娃都坐到了后面,她拉开副驾驶门坐了上去,说这张老人头全给你了!等下我请你吃猪手,不过,你还得带我回城里! 见她出手这么大方,的士司机酸酸地说,你们小姐的钱真好赚。又说,这个鸟男人也太那个了,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完事了。面对司机的恶毒挑衅,小姐现实不理睬,接着突然一声冷笑,说男人都是嘴凶,都觉得自己很行,真遇事了,还是两分钟就摆平了! 党含紫、周芳都是过来人,见识过男人,觉得这个鸡女的话也不是故意夸大。当然,在这样场合聊这样的话题,还是让人怪难为情的。好在互不相识,可以装作没有听见。 司机觉得这话很有挑战性,也很刺激,说美女,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也恐怕只是有的男人,不是所有男人。 小姐又是一声冷笑,说什么叫有的男人,都他妈的一个样,熊样。 司机冷笑,说美女,你落在我的手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小姐鼻子哼哼的,说你就吹吧,想怎么吹就怎么吹。不是老娘损你,老娘现在就叉开腿,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要是车震超过了两分钟,老娘一分钱也不要。 见这个姑娘这么大胆,司机倒是不敢了,忙求饶说,我的姑奶奶,我信你的话,成么? 见他老实了,小姐不禁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很为自己的泼辣得意。 司机开着小车,在一家叫一家猪脚店楼前停下,说三位美女,到了! 那个小姐主动搭讪,对党含紫她俩说,哥们,反正人不多,我请客,一起吃,怎么样? 因为在路上已经见识了这位小姐的风采,党含紫心生厌恶,说谢谢,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吃我们的,互不干涉。 这个小姐肯定听出了话中有厌恶,但还是很高兴地说,那我们吃去了,吃完了我们又一起回市区。很快,她带着那个的士司机找了个位置坐下,享受生活去了。 这个世界,真的古怪!党含紫嘀咕着,带着贾娃,找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 店里的生意很好,等了好久才上党含紫她们点的猪手。猪手不咸不淡,不腻不油,口味适中,非常爽口。贾娃一边吃,一边称赞。 正吃着,一个醉汉过来,端着酒杯朝党含紫她们涩迷迷地说,美女,陪哥喝一杯,怎么样? 党含紫当然不会理他,继续自顾自地吃着猪手。 那个醉汉并不罢休,踉跄着步子,走动她们的桌子前,说美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是记者,省城的。 听到了这,党含紫就是一惊。在这样的地方,怎么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她激灵一下,看了一下醉汉。这个家伙满脸横肉,肯定不是个善类,不好惹。她朝贾娃使了个眼色,提醒她走算了。 贾娃也看出了名堂,吃了最后一块猪手,抹了抹嘴巴,起身准备走了。 见贾娃要走,那个醉汉手脚很麻利,伸出手,莫了一下她的脯。 贾娃没想到他会突然耍刘氓,躲闪不及,被他莫了一个正着。她羞得满脸通红,伸出手,狠狠地抽了那个醉汉一记耳光。因为声音很脆,整个餐厅的人都听见了,瞅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等着看热闹。 见自己被抽了一记耳光,那个醉汉马上做了个手势。随着这个手势,又有四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凑了上去,团团围住贾娃她们。 遭了,这些家伙是有预谋的!党含紫就是一惊,急忙站到贾娃面前,想护着她。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也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去护另外一个女孩子? 被抽了一记耳光之后,那个醉汉似乎不醉了,口齿清楚地说,什么破记者,我看就是一*货,到我们郎市找野男人来了。美女,怎么样,我们几个兄弟,有相中的没有?你放心,不收你任何费用,免费为你们服务。 刘氓——党含紫听了,就是一恼,骂道,你们还有没有廉耻,快点滚开,要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哈哈哈——醉汉一阵狂笑,拿出手机,朝党含紫说,你报警啊,我给你拨110—— 警察是老百姓的守护神,这些刘氓地痞总还是怕的。见用报警吓唬不起作用,党含紫真的慌了神。没想到只在电影才有的事情,真让自己给碰上了!其实,即便真的报警,警察也不会及时赶到。 美女,你报警啊——醉汉狰狞着脸,带着他的几个刘氓地痞,慢慢地朝党含紫、贾娃包抄过去。-那个美女!太刺激了,餐厅里马上出现*动,等待刺激的场面出现。店老板是个女同志,闻讯马上赶来,对醉汉他们说,兄弟,今天这餐猪手我请客,请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去为难这两个姑娘。 醉汉把女老板推开,说今天这事不关你事,呆一旁去,猪手钱我双倍给你。 醉汉不但不赖账,还给双倍的钱。听到这个答复,女老板自然不敢再啰嗦,急忙退到一旁,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美女啊,我帮你拨通了110,你报警啊!醉汉举着已经拨通110的手机,慢慢地靠近党含紫,凑向她的耳朵。 因为摁下了扬声器,手机里传来很响亮的联机声。过了一会,报警中心电话通了,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这里是郎市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事情? 醉汉朝着手机说道,警察阿姨,我在条戏美女,你快点派人来啊!刘萌!接警的值班人员骂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哈哈哈,她也骂我是刘氓,那我真是刘氓了!醉汉放肆地大笑着,样子非常张狂。 党含紫、贾娃没有想到这样地方居然有如此嚣张的地痞,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怎么对付。周围吃猪手的食客们一边吃着猪手,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当做下酒的菜。 妹子,让哥莫你的大兄,哥很温柔的!说完,醉汉果真伸出手,去莫党含紫的兄脯。 党含紫吓得一声尖叫,抡起肩上挎包就砸。挎包软绵绵的,哪里能够阻止醉汉罪恶的手。党含紫吓得连连后退,急忙闪避。 哐啷一声,一个营物砸在醉汉的手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原来,贾娃见情势危急,取下摄像机,砸向那双脏手。摄像机是营物,贾娃又用了狠劲,自然力度不小。 你敢打老子,想死了吧!醉汉暴怒,抡起拳头,就朝贾娃打去。 西哥——突然,一个女人挡在贾娃前面,嗲声嗲气地朝那个醉汉喊道。听到这样腻乎乎的叫声,醉汉生生地收回拳头,但还是举在空中。他眯着眼睛看了下,见喊他的女人相貌也还不错,只是显得胖了一点,便说你是哪个? 这个女子正是和党含紫她们一起坐车来吃猪手的那个女的,她伸出手,把那个拳头按下,说西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四哥帐下的美眉杨子啊。 醉汉不那么醉了,说哪个四哥? 女子娇嗔道,四哥都不知道?就是天上人间的四哥啊?我们郎市有几个四哥,就他一个。怎么,西哥真忘我了?前天我们还滚过铺呢,怎么忘得这么快? 066管委会大主任 听到这话,看热闹的人马上大笑。天上人间的女人都是高档次高学历高素质的漂亮女人,男人们以和她们滚过铺单为荣,更何况是天上人间的美女主动说和他滚过铺?醉汉听了,果然不恼了,说杨子,你怎么到了这里? 杨子指了指不远处桌前的那个的士司机,说老板见我表现好,派司机送我来吃猪手呢。 王四在郎市,已经是鼎鼎大名,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小混混们自然清楚,听杨子说四哥犒劳她,还派了司机,以为她是四哥的什么重要女人,自然不敢放肆。醉汉老实多了,说杨子,这两个是你什么人啊? 杨子说,新来天上人间的,人家还是大学女生,不懂什么规矩。西哥,你可不要见怪啊! 醉汉说,我听人说她们两个是记者,要我来教训教训,怎么是新来的大学女生啊? 原来,这个醉汉是受人指使。能清楚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公安局的人?难道,这个家伙是受公安局的人的指示?想到这,贾娃不禁颤了一下。想到下午和张宝珠通话的情形,她慢慢地锁定了对象。 杨子说,这段时间我们天上人间生意特好,客人多了,姑娘少了,四哥就从省城的大学里招来了一批漂亮女生。西哥,到时候你来了,我帮你介绍介绍,打你六折,怎么样? 醉汉高兴了,说要得,要得,既然是杨子的朋友,那就算了。说完,他掐了一下杨子的脸蛋,带着几个地痞扬长而去。 救自己的,居然不是警察,而是一个让自己不齿的风尘女?党含紫和贾娃很感惭愧,急忙向杨子表示谢意,说太谢谢你了,刚才要不是你帮我们解围,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杨子很洒脱地说,对付这些家伙,就得耍弄。喂,大司机,刚才我让你充当了一次大人物,你高兴吗? 的士司机听了,说我还高兴?我都急死了,要是吹泡了,挨打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咯咯咯咯咯——杨子得意地大笑起来。 四个人把猪手放到一起,又吃了一会儿才散。各自付了帐,四个人又原路返回朗市市区。党含紫还是没有带贾娃去杨家别墅,而是在公安局附近的宾馆订了一个双人间。不过,党含紫很晚才睡,得准备明天怎么去见皮主任。时间最晚,她也得把汇报材料准备好。 那天,皮主任提的问题就是在当前经费不足无法启动修建朗市去省城之间的高等级公路的情况下,如果改善郎市的交通状况。的士司机的话很有启发作用,党含紫决定就从更换高速公路朗市入口处,拉近朗市与高速公路的距离入手,来谈这个问题。 因为有了想法,党含紫很快就形成了文字,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她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调好手机闹钟,放心地睡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党含紫被手机闹钟准时叫醒。从铺上翻身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精神抖擞,浑身是劲。 贾娃还窝在被子里,赖在铺上不想起来。想到今天上午无论如何得向皮主任汇报工作,党含紫决定兵分六路,她去上班,贾娃去市公安局搞采访。 贾娃知道了她昨晚加了夜班,便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说,你、你去吧,等、等下我自个儿去采访得了。 七点钟不到,党含紫就赶到了经开区临时办公地点。虽然国家工作人员的上班时间是八点整,但她已经打听到皮大郅是个工作狂,每天上班时间早下班时间晚。果然,七点二十分的时候,一辆七成新的捷达车发着很响的声音开了过来,停靠在临时办公楼前。 从小车上下来,皮大郅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朝临时办公楼走去。党含紫急忙下楼,迎了上去。在楼梯口,她迎面碰上了皮大郅,忙礼貌地喊了一声皮主任。 皮大郅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喊声的回应。党含紫知道,这是皮主任在生她的气,气她昨天居然不参加会议,而这次会议是她竞聘成功后的第一次管委会班子成员会。一把手组织召开会议,下属竟然不参加,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小心翼翼地,党含紫跟在皮大郅的后面,随着他进了管委会主任办公室。 皮大郅把黄色公文包朝办公桌一丢,走到热水器拧开电源开关。马上,热水器开始工作,发出嗡嗡的响声。党含紫默不作声,拿起办公桌上的紫砂壶杯,等水开了,冲了一杯茶,小心地放在办公桌上。 皮大郅坐到办公桌前,端起紫砂壶杯就喝。这就怪了,热水器的开水温度虽然没有100°,可90°总是有的,皮主任居然能够大口喝,他就不怕烫嘴?像一个小女孩看大人表演节目,党含紫足足看了好几分钟。 皮大郅喝了一通茶,便把茶杯推到一旁,拿过桌子上的文件,开始看了起来。 我都跟进来了,又帮你泡了茶,你好歹和我招呼一声,问我干什么事。竟然不理不睬,把我视为无物,也太霸道了吧。党含紫有些气愤,从包里拿出昨晚开夜车写的报告,朝桌子上一丢,然后坐到一旁,也不出声。 皮大郅吓了一跳,没有看报告,而是用手敲了敲桌子,说党含紫同志,作为管委会干部,第一次会议你就不参加,你这是什么态度?已经犯了错误,居然不主动承认错误,你还有理是吗? 原来,他是等我认错!党含紫有些气恼,说昨天我不是向贺主任说明情况了吗?那次面试您不是说了,要我就资金不足交通状况暂时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如何解决我们经开区的交通窘迫局面?我已经弄好,您看看吧!如果不合格,您还可以收回我的任职通知。 见党含紫老实了一点,说得也还在理,皮大郅没那么大火气了,说我没时间看,你拣要紧的说下。 好吧,那您听好了!党含紫理了一下头绪,说要致富先同路,交通是制约一个地方发展的首要因素。就目前而言,不止是经开区,包括整个朗市,除了有一条破旧不堪的国道可以连通省城之外,其它别无它路。本来,这种局面会有所改变,那就是正在修建的洛湛高速公路。 这条高速公路也经过我们郎市,可是设置在我市的高速公路入口处在偏南的杨林乡,距离市区近20公。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如果从这个入口处上高速去省城,不但没有缩短距离,反而拉长了近20公里的距离。这个情况必将制约投资者到我市经开区投资,所以,我想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把设置在我市的告诉公路入口处挪到偏北的青山乡。 这个地方在经开区的边缘位置,如果在这个地方设置高速公路与经开区的互通区,与省城的距离至少可以缩短10公里。这个10公里,其意义不止是缩短了距离,更为重要的是让那些投资者看到我们朗市的执政者对经开区的异常重视态度和支持力度。说白了,就是一种信心! 说到这里,党含紫隐约看到皮大郅的眉头皱了一下,以为他不想听了,急忙打住。 皮大郅挑起眉头,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党含紫,说怎么不说了,继续说。 他感兴趣?党含紫就是一喜,说执政者的信心对投资环境有很大的隐形作用,甚至可以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当然,我的这个建议还没有经过论证,不知道可行性如何。如果皮主任认可我的这个想法,可以广邀专家,进行论证。只有经过科学论证了的决策,才可以尽可能地避免出现错误。 好好好——皮大郅情不自禁地拍着巴掌赞叹,说看样子,这个科技办副主任没有选错! 党含紫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说,您夸奖了! 皮大郅说,对于会干事情想干好事情的同志,我从不吝啬夸奖。等下我就召开管工委会,争取他们的的支持。你再好好想想,把方案完善,后天我就邀请专家进行论证。 到经开区正式上班头一次提出方案,就受到一把手的肯定,作为下属,党含紫自然高兴。 在市交通局的时候,她虽然也担任副科级干部,做什么事情很顺手,可那是在杨成山的支持下的结果,现在想来不无龌龊;在纪念馆的时候,她虽然也是副科级干部,可那是差点用身体交换来的屈辱结果,而且干不了什么正事,就一吃干饭的。虽然演了一出《白毛女》,可那是给领导演戏,除了有些政治资本,其它别无是处。可这次不同,她是以经开区科技办副主任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提出建议,而且被一把手采纳。 满心高兴地,党含紫出了皮主任办公室,她真想找个人来分享一下她的喜悦,可思来想去,居然没有什么人。除非找宁凤鸣,可是,一想到姝婷的惨死,她就生生地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正思考中,党含紫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有人打进电话。她急忙掏出手机,见是贾娃,心头就是一喜,心想,肯定贾娃也有好消息。摁通接听键,党含紫就说,老同学,是不是刘玉婷一家出来了? 含紫,我被警察拘禁了——手机里传来贾娃非常急促而又气愤的话语。 什么?党含紫听了,惊得呆了,忙说,贾娃,是怎么回事——可是,没等她问完,贾娃的手机断了。再拨过去,她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怎么办?党含紫慌了神,在走廊上来回走着。刚好皮大郅出来,见她那样子,便说,小党同志,怎么回事? 党含紫支吾着,忙撒谎说,幼儿园老师来电话,说我儿子生病了,皮、皮主任,我得请假。 第一天上班开会不到,第二天上班又要请假,这是一个党的干部的良好表现?皮主任皱了下眉头,但还是点了下头,说既然是你儿子病了,那你去吧! 把贾娃请来,是想要她帮助刘玉婷一家,没想到不但没把刘玉婷一家从公安局里弄出来,她自己也被关进了公安局?党含紫慌得不得了,火急火燎地赶到市公安局。 走到市公安局大门口,党含紫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没想好进去找谁,没想好怎么去打听情况,没想好怎么去帮贾娃—— 市公安局大楼前是一喷泉,不过,没有开放,是一滩死水。一排排警车停放在一侧,给人的感觉很特别。不时,有警察从外面进来,也有警察从大楼里出来。那身橄榄绿带给党含紫的感受,有敬畏有憎恨,有向往有排斥。她在喷泉旁徘徊,想着怎么去打听情况。 侯门深似海,官场渺如烟。站在那里,党含紫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她急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警察,希望能碰上一个熟人。可是,那么多警察经过,她不认识一个,也没有一个警察和她打招呼。 这时,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车开了进来,很霸道地停在大楼前面,而那个地方有明显的禁停标志。奔驰车是那么的闪亮,引得很多警察扭头注视,有的还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小车上先下来一个着黑色西装的小伙子,走到副驾驶门前,小心地拉开车门,把手放在车门部,以防服务对象的头撞上车。在他的护卫下,一个身披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高个子男人下了车,派头十足。 见到他时,马上有警察和他招呼,王总,您来了!被称作王总的男人颔首示意,算是知道他们的问候了。 那不是王四吗?看到派头十足的王四,党含紫又惊又喜。惊的是从警察的表现来看王四绝对是他们的座上宾,喜的是正愁没关系找现在有人找了。她急忙过去,招呼说,王总,你好! 听到招呼,王四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马上认出了党含紫,说党小姐,跑到局子来,有何贵干啊? 党含紫说,王总,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的一位记者朋友被警察拘留了,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麻烦王总帮我打听一下,好吗? 本来,王四是典型的地痞氓,党含紫是犯不着去求他帮忙的,可情急之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只能找他了。还有,她认定王四会帮她这个忙的。两年前,王四落魄,差点被金破盘剁掉右手的时候,是她党含紫出手相救,在夏红玉面前求情,才保住了他的右手。否则,这个时候的王四,就是一个残疾人了。 果然,王四听了,没有任何犹豫,说既然是党小姐的朋友,这个忙我帮定了。 067涉嫌勒索被拘 在二楼,经过一间询问室的时候,王四走了进去,厉声喝道,是谁抓了我的人? 党含紫注意到,询问室里有好几个姑娘,都穿着很暴露的衣服。其中一个,居然是昨晚那个一起吃猪手的姑娘。 正在作笔录的警察似乎不认识王四,说你是谁,怎么随意进讯问室? 王四敲了敲桌子,说我是老板,你们怎么可以随意抓我的员工?去,快把张宝珠给我叫来,我得和他谈谈。 张宝珠是他们的政委,这个家伙竟直呼其名!当警察再次提出警告,要他出去的时候,恼羞成怒的王四发起横来,夺过警察手中的讯问笔录,撕碎后狠狠地扔在地上,嘴里依旧咋咋呼呼的。见他这气势,两个警察慌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等下再来收拾你们!王四撂下这句话,带着党含紫出了讯问室,径直去了三楼,推开一间挂着政委办公室的门,没打任何招呼走了进去。 在郎市市公安局,民警们进张宝珠的办公室必须敲门,得到许可后才可进去。而王四,郎市天上人间老板王四,则可以随时推门进去,他是张政委的常客,座上宾。公安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的政委和王四是铁哥们好朋友。当然,党含紫还是不敢,也不方便这样进去,就站在门外等。 见到王四,正在伏案工作的张宝珠马上放下手头的事,说四哥,气呼呼的,什么事啊? 王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我说宝哥,你能不能约束下你的手下,不要随便动我的小姐。 张宝珠抛给他一支极品蓝色芙蓉烟,笑呵呵地说,四哥,你是为这事生气啊。这段时间不是严打嘛,我告诉过你,不要让你的小姐到处乱跑,就在你天上人间做生意。可是,你的小姐不听话,到外面去做生意,被新来的警察逮住了,总得做个笔录,罚她们些钱! 王四掏出两沓老人头,说这是给弟兄们的,你要他们快放了我的人。 张宝珠掂了掂那两沓老人头,估计有两万,笑了笑,打了个电话,要警察马上放了那几个小姐。放下话筒,他提醒说,四哥,这段时间风声紧,连首都北京的天上人间都遭殃了,你可要小心。你不要那么张扬,让大伙都知道我和你的亲密关系,这样不好,弄得我的工作很被动,你懂吗? 王四说,宝哥,你放心,你这个小局,我上上下下都打点了,没人会故意找我的麻烦。再说了,就是有人找我的麻烦,有你和宁市长罩着,出不了什么乱子。宝哥,告诉你个小道消息,听说宁市长会扶正,你当局长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张宝珠听了,就是一喜,说四哥,这样重要的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王四说,到我那里去的消费的人,除了郎市的政界要人,还有来自省城的政界要人。我告诉你啊,黄副省长前段时间就来过,这个消息是他告诉我的。你好好把握机会,当上郎市公安局局长,那整个郎市的天下,就是你和我王四的了。 因为站得久了,估计王四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党含紫故意站到门前,咳嗽了一声。 听到提醒,王四才想起党含紫的事,便说,美女,你进来一下! 党含紫款款进去,站在办公桌前,轻轻喊了一声张政委。 见到党含紫,张宝珠马上眼睛一亮,说四哥,孝敬我的? 王四知道他的意思,急忙说,不是,这是金鼎公司的干女儿党姑娘,有事找你呢。 听到这话,张宝珠有些失望,但还是客气地说,原来是金总的干女儿,请坐,请坐! 金破盘是朗市商界的巨擘,以房产起家,涉足公路、餐饮等行业,还当着郎市政协副主席,是一个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的主。对他的干女儿,张宝珠当然得客气有加。 党含紫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说张政委,是这样的,我的一个记者朋友被你们关了起来,我想接她出去。 张宝珠惊了一下,说省电视台的贾娃! 党含紫说,是的,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误,被带到了市公安局? 张宝珠鼻子一哼,说她涉嫌勒索,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勒索?党含紫失声惊呼,说昨晚上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和张政委通电话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没看到她有什么勒索的行为啊! 张宝珠说,她威胁我说,如果不放刘玉婷一家出来,就写新闻曝光,这不是勒索又是什么? 党含紫听了,哑言失笑,说张政委,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很荒唐吗?作为一个记者,理应陈述事实,让老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贾记者之所有没有写新闻曝光,我想,很大程度上是考虑到警察毕竟是人民的警察,不想颠覆他们的光辉形象。如果张政委无中生有,把事情闹到,到时候你也不好向领导交差吧。 昨天那个女记者的话够毒的了,今天这个姓党的女的的话怎么更毒?要是不是碍于王四的面子,张宝珠早就来脾气了。王四看出了他的愤怒,忙说,宝哥,做什么事不要太较真了,党姑娘是金总的干妹妹,也就是我的干妹妹,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犯不着把她们留在公安局。我从首都天上人间挖了一个花魁级别的姑娘,宝哥有时间的话,去体验体验,怎么样? 已经扣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女记者几个小时了,应该达到了惩戒的目的。张宝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见有王四的求情,便就着驴子打滚,说看在四哥的面子,就便宜那个小贱人了。 党含紫乘机说,那刘玉婷她们呢? 张宝珠大手一挥,很豪爽地说,也一并放了! 等张宝珠打完电话,安排好事情,王四才说,党姑娘,我就不陪你了。走,宝哥!说完,他带着张宝珠出了办公室,潇洒去了。 虽有张宝珠的指示,可事情还是得按程序去办。笔录,摁手印,作不违法承诺——每个程序都不能少,以示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的关心与教育。 因为有这么一些程序,贾娃的释放,刘玉婷一家的释放,就得有个时间过程。党含紫虽然焦急,也只能在办公大楼前等待。喷泉没有开放,死水一潭,荡不起半点涟漪。 旁边,一个穿便装的男人正和一个穿警服的人在争吵。在公安局里,小老百姓居然敢和警察叫板?党含紫觉得很奇怪,便尖着耳朵听了一下。 原来,那个穿警服的是协警,那个穿便装也是协警。便装协警骑着摩托车进来,没有按照规定位置放好。那个警服协警见了,就把他的摩托车推到了大门之外。 便装协警进去办完事,见自己的摩托车不见了,到处找没找到。后来才知道是警服协警把他的摩托车推到大门外面去了,他很气愤,找那个警服协警的是非,还骂了他的娘。 警服协警并不示弱,也和他对骂起来,还威胁说要把情况告诉便装协警的领导。 便装协警说,老子正好不想干了,你去告啊!总有一天,老子要打断你的狗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狗仗人势? 听到这话,警服协警似乎有些害怕,没有再回嘴,自顾自地走了。 可没走几步,便装协警一个箭步过去,揪住他说,给老子把摩托车推回来,要不然,老子整死你!听到威胁,警服协警火了,毫不示弱,和他扭打起来。旁边有警察经过,似乎没有看见,任由他们扭打。 党含紫见了,急忙躲得远远地,免得伤了自己。终于有警察过去,把相互打得出血的协警劝开,并把他们带进了办公大楼。 大约半个小时后,记者贾娃、公民刘玉婷一家三口终于从市公安局办公大楼走了出来。不过,在她们身旁还有一个人——市公安局政委张宝珠。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张宝珠住贾娃的手,一再表示是误会。 张宝珠的态度前倨后恭,变化怎么如此之大?即便是王四出面求情,他也犯不着这样低姿态啊?党含紫很纳闷,可高兴的情绪让她顾不得多想,急忙过去拉着刘玉婷地手,说玉婷姐,还好吗? 刘玉婷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说还可以,我不怕! 见她没事,党含紫又拉着贾娃的手看了又看,连声说,贾娃,不好意思,累你受苦了,累你受苦了! 贾娃笑了笑,说记者现在是门高危险职业,这样的事我不止碰上一次,已经习惯了。你放心,没事的,没事的——一边安慰党含紫,她一边拿出摄像机想拍照,见张宝珠老是跟着,只得忍着没拍。直到她们出了传达室,过了臭水沟上的桥,张宝珠才返身回去。见他走了,贾娃马上要刘玉婷一家背对着市公安局大门站好,给她们拍了一张照。 怎么回事,姓张的这么老实?党含紫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贾娃说,他再不老实,他那个政委就当不成了。 有这样的严重后果?党含紫以为贾娃在开玩笑,便一笑了之,没有再追问。为了让贾娃的报道更具说服力,产生更大的影响,她决定把刘玉婷带到路旁的茶座,让她更加详细地了解刘玉婷一家的真实情况。 当党含紫提出这个建议时,刘玉婷和贾娃都没表示反对。不过,在对视的时候,党含紫还是看出了贾娃眼中的疑惑,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带她们去她家聊,那里多自由多安全。 躲过她的眼神,党含紫就近找了一个茶馆,把她们带了进去。找一处包厢坐下,等服务小姐把茶端上来,聊天开始了。一开口,刘玉婷的眼睛就开始发红,似乎心中有无限委屈,等待诉说。 党含紫急忙安慰她,说玉婷姐,你别着急,我们会帮你的,有什么难处就告诉贾娃吧。她是记者,她可以帮你的。 刘玉婷稳定了一下情绪,用手抹了抹发红的眼睛,说含紫,上次多亏你的帮助,我才见到了大领导,让妹妹的案子有人管。你看看,这是我跪着求法医给我妹妹做的鉴定结果。 这是一份省市两级检察院出具的尸检鉴定文书,上面称刘姝婷系高空落造成呼吸循环中枢功能障碍,失血、创伤性休克,导致呼吸循环功能衰竭死亡。 红红的检察院公章表明了这份鉴定文书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党含知道,姝婷的死肯定对她的打击很大,甚至刺激了她的神经。可最不相信人,也得相信公检法啊!她劝慰道,玉婷姐,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别太伤心了,相信政府,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事到此为止,回去好好带着阳阳,把他培养成人。 刘玉婷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相信,是这当中太多的疑问了。从先天下午4点多钟我妹妹被警察带到城关派出所至次日上午7点40分坠楼,在长达15个小时里,派出所民警竟然没有对我妹妹做只言片语的询问笔录; 从我妹妹坠楼到上午8点30分被送到城关镇医院,在长达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一息尚存的妹妹既然没有在现场得到任何救治,也没被送到医院;从上午8点30分开始到下午5点,我从医院杂工那里得到消息,在长达7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派出所方面没有通知我的任何家人; 妹妹的裤子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交差重叠的皮鞋印?我妹妹为什么仅仅穿一只袜子?如果她想跳楼自杀,还要脱掉一个袜子才跳楼自杀,这能让人相信吗?还有,案发后三天,城关派出所的所长袁兵和民警孟伟军为什么神秘失踪,不知去向? 这些情况,如果刘玉婷没有去一一调查,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尽? 刘玉婷继续说道,因为我不接受警方的这个说法,多次去省里反应情况,他们以此为由,说我思想落后认识极端,撤了我经开区宣传科副科长职务。他们说只要我不再上告,可以官复原职,甚至调到其它好单位去担任领导职务。可我不稀罕,为了帮我妹妹伸冤,我就是死了也不足惜! 看到玉婷苍白的脸上之中带有无限的坚毅,党含紫不由得暗暗佩服。她试探着说,玉婷姐,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刘玉婷犹豫了一下,说含紫,开大会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得知你来经开区任职,我真是太高兴了。你在帮我,贾记者也在帮我,我相信正义总会向我死去的妹妹伸出橄榄枝的。 刘玉婷告的是警察,而且不是一个警察,是好几个警察,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警察群体。如果自己去帮她,岂不是和警察相斗?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他们肯定会上下其手,找茬来对付我的。想到这,党含紫支吾着说,玉婷姐,我刚刚来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办,你的事还是先缓缓再说,好吗?要不然,你去找下宁凤鸣,看他有没有别的办法? 党含紫突然想到了宁凤鸣,急忙把他推了出来。毕竟,他是玉婷的丈夫,于情于理,他应该出面。 找他?哼——刘玉婷冷笑几声,说他现在不来搞破坏,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来帮我? 党含紫惊了一下,说不至于吧,他是她老公呢! 老公又怎么啦?刘玉婷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宁凤鸣本就希望我妹妹死,现在她死了,正遂了他意。我在上芳,他担心我牵连了他,早就不和我们来往了,还几次上门讨要姝婷的尸体,催着要去火化。 党含紫大吃一惊,说玉婷的尸体还没火化? 刘玉婷说,法医搞鉴定的时候,他们把我妹妹的五脏六腑翻了出来进行检查,然后告诉我坠楼没问题,内脏可以埋掉了。我不甘心,打听到福尔马林液可以防腐,便买来福尔马林液,和着我妹妹的内脏放在塑料桶里。我妹妹的死因不***,我就把我妹妹的内脏永远收着。即便我死了,我要我的儿子继续为他的姨妈打官司。 党含紫听得头皮发麻脊梁骨发凉,她想,要是姝婷真是被谋杀的,凶手们看了她姐姐的举动,肯定会吓得发颤。 慢慢地,党含紫感觉到内心有一股强烈的愿望,就是去帮这位可敬的姐姐讨回公道!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帮得了她?她无助地看着贾娃,希望她能提出一个好的建议,既让她摆脱这种困境,又能够帮助无助的刘玉婷。 贾娃明白她的想法,两手一摊,表明她也是无能无力爱莫能助。确实,一个小小的记者,又能做什么?即便她就刘姝婷的案子写个新闻稿,发出前还要领导审查。要是领导不同意,这个稿子就发不了,今晚的采访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流泪眼逢流泪眼,断肠人遇断肠人!今晚就能这样了,好在人已经成功救出,也算是有大收获了。 玉婷姐,你不要焦急,事情总会有结果的。有省城的记者帮你报到这件事,肯定会引起上级领导的关注与重视,督促公安机关破案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定要注意安全。叮嘱刘玉婷几句,要她千万小心小心,党含紫又带着她们出了茶座。 送刘玉婷上了的士后,党含紫有些愧疚地对贾娃说,这次真谢谢你了,害得你跑这么远的地方,还受到警察们的非法拘留。 贾娃满不在乎,说没事,有斗争,肯定就会有牺牲。 068美丽人生餐厅 自己提的建议被皮主任采纳,贾娃没事,刘玉婷一家从公安局平安出来,这一连串的喜事无法不让人兴奋。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可以说,党含紫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只是她有些遗憾,快乐没有人分享,只能独自偷着乐。黄昏时节,她决定接儿子去美丽人生西餐厅搓一顿,好好犒劳自己也犒劳儿子。 一到晚上,美丽人生西餐厅的生意异常的好,人来人往,到处坐满了。好不容易等人走了,党含紫马上在临街的位置找了一个卡座。刚坐下,小冬冬就屁颠屁颠地离开卡座,朝不远的地方走去。 冬冬,你到哪去?党含紫急忙大喊,又不好离开座位去扯他。 小冬冬没有理睬妈妈的叫喊,走到一个卡座前,和那里面的一个小姑娘玩了起来。因为小姑娘的家人背着党含紫坐着,她无法判断模样,只隐约觉得好像是个男的。 这怎么行?党含紫只得起身,快步走到那个卡座前,拉起儿子的手就走。 我不走,我不走!小冬冬挣扎着,不肯离去。 党含紫有点生气,说别人在吃饭,你怎么能打扰别人呢? 卡座里的那个小姑娘马上说,阿姨,他是我同学,不妨碍呢。爸爸,你说是吗? 坐在那里的男士抬起头,脸带微笑,说小冬冬是小明星,我也认识呢,他想坐这里,就让他坐吧,反正只有我们两个。要不,你也过来坐,我们aa制,互不妨碍,没事的。 男士穿着一件秋装皮夹克,显得很有风度。他这样礼貌,到让党含紫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惭愧起来。小姑娘是儿子的同学,见面了到一起玩,这是人之常情。于是,她歉意地笑了笑,说好吧! 过了一会,服务小姐把点的煲仔饭端了上来。其实,小姑娘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小冬冬吃,她也跟着吃了一些。男士就在一旁,慢慢地喝茶,等他们吃。吃了一会,小冬冬不吃了,放下碗筷,和小姑娘玩去了。见小家伙们玩得开心,大人自然乐意,不去妨碍他们。 沉默了一会,男士主动说,小冬冬好厉害呢,上次班上搞活动,是他当主持人呢。 班上搞活动,儿子当主持人?这个情况党含紫不知道,感觉很不好意思,急忙含糊着说,是吗?哦,我儿子喜欢搞这样的活动。因为平时把儿子放在托管中心,幼儿园的阿姨知道她没时间,有些活动也就没叫她这个当妈妈的去了。 男士说,你在哪里上班啊? 党含紫说,在经开区,刚去不久。 哦——男士似乎有些惊讶,说米米妈妈也在经开区工作,也去不久呢。 他说的米米妈妈应该就是小姑娘的妈妈,听他说也去不久,党含紫追问了一句,说真的,那你老婆在哪个科室啊? 男士说,我老婆在经开区挂职当团委书记。 肖湘宇?党含紫惊呼了一声。 男士说,是啊,肖湘宇就是米米妈妈! 因为是同事的老公,党含紫觉得一下子亲近了许多,热情地说,你老婆好年轻,好漂亮呢。 是吗?男士呵呵地笑了几声,从他的神态来看,显然高兴别人说他老婆年轻漂亮,尤其是出自别的美女之口。他打量了一下党含紫,说你也在经开区上班? 党含紫点了点头,说我和湘宇一块进的,她在团委,我在科技办。 两个人正聊着,听到旁边两个小家伙正老公、老婆的叫得很亲热。一个说,老婆,我上班去了哦!一个说,这是我房间,这是我办公室,你可不许进来! 那口吻那样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童言无忌,两个大人被她们逗得大笑。可能是大人的笑声让他们感觉到不好意思,两个小家伙躲到一旁,偷偷地笑了起来。 男士觉得有趣,便一本正经地逗着小冬冬说,冬冬男子汉,你刚才叫米米老婆了,你觉得能不能随便叫人家老婆呀? 小冬冬当然很懵懂,不明白老婆、老公的意思,傻乎乎地回答,说我不知道。 男士继续逗他,说冬冬,我告诉你啊,老婆是不能随便叫的,等你长大了,和你结婚的那个女孩子才是你的老婆。等你长大了,娶米米做你老婆,好吗? 小冬冬似懂非懂地说,那可不行,米米好凶的,我怕她! 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那个男士大笑起来,党含紫也跟着矜持地笑了起来。 突然,小冬冬看着他妈妈,说妈妈,你的老公呢?我怎么没看到你老公? 这个问题让党含紫就是一愣。是啊,在儿子的印象中,她的老公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儿子的生活中,她的老公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可能是这个玩家家的游戏让他想起他的妈妈也应该有老公的。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尤其是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 男士更本没有感觉出这个问题的难处,他开着玩笑说,冬冬,你爸爸就是你妈妈的老公啊! 小冬冬听了,有些委屈地说,米米,你有爸爸,我怎么没有爸爸啊? 这个问题如果再纠缠下去,那是多么难堪的事!党含紫急忙抱起小冬冬,说妈妈带你去步行街玩去! 听说是去步行街玩,小冬冬自然来劲。临走是,他还不忘向米米炫耀,说米米,我妈妈带我去步行街玩,你去不? 米米看了看她爸爸,没有出声。这时,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过来,走到那个男士的面前,样子很恭敬。隐约中,党含紫听到他好像叫米米的爸爸什么谭局长,时间到了,该走了! 党含紫出了餐厅,刚走到街道对面,便看见那个男士背着米米,上了停在街道边的小车。那小车是辆欧迪,作为公务用车,属于中档以上的小车了。是哪个局的局长,配置这样高档的小车?一边走,党含紫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到了步行街广场,为了培养儿子计划用钱知道怎么用钱的习惯和能力,党含紫给了他10块钱,说冬冬,今晚许你用10块钱,随便怎么花,不过,花完了我们就得回家,你得先问问价哟! 嗯!小冬冬大人似地接过钱,很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开心地小跑起来。党含紫只远远地跟着,决定不去干涉他。儿子拿着钱,这里问一下,那里打听一下,不住地徘徊询问。终于,他找到“转马”的管理员阿姨,把10块钱给他,又等她找了5块钱,高兴地坐玩具马去了。 党含紫就站在一旁休息,让儿子尽情地骑马。骑玩具马是有时间限制的,应该是5块钱半个小时。很快,时间到了,玩具马自动停止,不再转动。下了转马盘,小冬冬又小跑着朝前赶。 到了步行街的中心广场,有个残疾妈妈带着两个小孩在卖唱。或许是因为唱得不好,或许是因为过往的人们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他们的面前没有几个人,献爱心的人就更少了。小冬冬倒是很关注,居然过去,站在卖唱的母子前,一动不动了。 母子前的地上写着很大很大的粉笔字,接着灯光,党含紫辨认了一下。一家人卖唱是为了孩子病重的爸爸,清楚卖唱的原因后,党含紫有些揪心,便蹲身子,和小冬冬商量,说崽崽,他们的爸爸生病了,因为没有钱治病,现在快要死了,你愿意省出玩耍的钱来帮助他们吗? 小冬冬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他今晚能继续玩的资本了。见他有些不舍,党含紫又说,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的孩子是好孩子,崽崽,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们,他们的爸爸就会死的,他们就会变成可怜的孩子。 儿子拿着钱,忸怩不定,既不说不给,也不说给。党含紫没有催他,只站起身来,没有离开。她相信,她的儿子会是个有爱心的孩子,会有积极举动的。果然,过了一会,小冬冬捏着钱,小跑着过去,把钱放在他们前面的小纸箱里。 宝贝,你太棒了!党含紫蹲身子,张开双臂,兴奋地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可是,让她奇怪的是,儿子的脸上居然有泪水。她急忙安慰说宝贝,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那5块钱?妈妈再给你10块钱奖励你,好吗? 小冬冬摇了摇头,说妈妈,我的爸爸是不是生病了,也没有钱治,死了! 崽崽怎么想到这个问题上去了?党含紫有些慌张,说傻儿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没有爸爸,你是妈妈从树上捡来的。 是吗?小冬冬有些怀疑,不过,他没有接着问了,而是挣扎着要从妈妈怀里下去。小冬冬一直很自立,极少要妈妈抱。党含紫急忙把他放下,但没有松手。突然之间,她居然担心自己会失去孩子,得紧紧地抓住他的小手,不让他离开半步。 小冬冬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渴望,很顺从地让他牵着他的小手,跟着她走着。这几天天气有些反常,时冷时热,小冬冬似乎也有点着凉流鼻涕。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说,妈妈,请问你带餐巾纸了吗? 党含紫先是一惊,随后很高兴地表扬他,说崽崽,你真不错哦,知道用“请问”这个词了,以后说话都要像今晚这样讲礼貌。儿子,妈妈带你看小兔子去啰! 小冬冬是个比较适合赏识教育的孩子,相信今后一定会更好地使用“文明礼貌用语”。他还是个很执着的小朋友,前段时间听幼儿园的阿姨说他好不容易才学会画灰太狼,最近几天又迷上了画小兔子,而且一直纠结的是,他不知道小兔子的脚到底长什么样。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党含紫决定带小冬冬去步行街东头看真正的小兔子,作为他今晚优秀表现的奖励。 069遭遇市委书记 三天后的上午,党含接到电话通知,要她马上去管委会主任办公室。她知道,这次会面肯定和她提的方案有关。不知道方案是通过了还是被否决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走进了皮主任的办公室。 一个美女站在皮主任办公桌前,正和他交流着什么。党含紫急忙止住脚步,敲了敲门,以示提醒。 听到敲门声,美女转过身来。原来是团委书记肖湘宇!见是党含紫,她马上热情地招呼,说救命恩人,来得好,皮大主任正等你呢! 党含紫听了,脸就是一热,忙说什么救命恩人,你再这样说,我可不敢见你了。 肖湘宇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我就见阎王去了。 党含紫笑了笑,说没这么严重,碰上谁都会帮你的,我只是刚好看见。 别的管委会成员在皮主任办公室一般是不敢大声的,更不用说当着皮主任开玩笑了。可肖湘宇似乎不同,显得很随便,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怕皮主任。 当然,党含紫不敢随便,见肖湘宇只顾和自己说话,忙扯开话题,说肖书记,皮主任有事呢! 肖湘宇嗔怪道,什么肖书记,叫我小宇好了!好啦,我们听听皮大主任有什么最高指示。 贫嘴!皮大郅佯装恼了,瞪着眼睛说,小宇,劳驾你休息几分钟,我和小党说说正事。 遵命!肖湘宇说完,果然退开,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皮大郅招了招手,说小党,你过来,我们一起议一议。 党含紫急忙过去,也站到办公桌前。桌子上摊着一张纸,正是她撰写的“关于洛湛高速公路与郎市经开区开通互通区的报告”。 皮大郅说,小党,你写的报告已经通过了专家论证,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一个让我市经济腾飞的重大举措。只是这个举措事关重大,牵涉面广,得争取市委市政府的支持,才有可能变为现实。所以啊,我想请你和小宇一起,带着报告去市委找闫书记汇报,争取他的支持。 哇,方案通过了!像孩童般,党含紫发出一声惊呼。继而觉得不妥,她又急忙掩饰着说,皮主任,闫书记那么大的领导,我、我可不敢去! 皮大郅笑了笑,说没事的,跟着小宇去,你只管放心。 小宇有这么大的能量?党含紫半信半疑地看着坐在一旁的肖湘宇,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 肖湘宇扑哧一笑,说皮主任,您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您可别怪我。 皮大郅一听,马上严肃起来,说完不成任务?那我找你姐夫,要他把你带回去! 肖湘宇马上求饶,说皮大主任,我保证完成任务,成么? 皮大郅呵呵一笑,说那还不起身,带小党办事去。 得令!肖湘宇顽皮地唱了个喏,朝党含紫示意一下,出了皮大郅的办公室。党含紫拿着经过专家论证签名了报告,急忙跟了出去。 12份的南方气温已经很低,虽然有太阳,可还是冷飕飕的,让人怪不好受。走到临时办公楼外面,党含紫不由自主地搂紧衣服,哆嗦了一下。 肖湘宇说,这破地方,我才不想来,要不是和姐夫打赌,我才懒得呆下去了。 党含紫说,你和你姐夫打赌,打什么赌啊? 肖湘宇支吾了一声,说我姐夫说只要我能在经开区挂职干上半年,他就认输,郎市的任何单位随我去挑。 郎市的任何单位随你挑?党含紫惊讶了一声,说你姐夫是什么官啊? 肖湘宇自知说漏了嘴,急忙岔开话题,说到这鬼地方上班没小车肯定不行,过几天我就去驾校报名,你去不? 党含紫说,我是想,可哪有这个时间。等你买车了,我就搭你的便车,既省钱又省力,多好的事情。 肖湘宇说,好啊,我正愁没机会报答恩人,这下逮住机会了。不过,驾驶证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考到,小车得挣10年的钱才能买,你就等吧!说完,她咯咯咯咯地笑个不止。 从办公地点到乘公交车的地方大约有700米的路程,又是沙石路,很不好走。如果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到这样的地方上班,确实不容易。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开着玩笑,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搭乘公交车的地方,累得喘微微,香汗淋漓。 到了公交站,并不意味着马上就有公交车来。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除了到经开区考察投资的老板之外,不会有几个闲人来的。如果是来投资的老板,他们有自己的专车,没必要搭乘公交车。整个公交站,就党含紫和肖湘宇两人。大概又等了近10分钟,才有两个农民式样的人过来。他们都担着小车,应该是搭便车去城里买小菜的。 趁等公交车的时候,肖湘宇打了两个电话。因为听得不是很清楚,党含紫只听了个大概,好像一个是约人的,一个是预定晚餐的。就在连两个农民大哥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公交车终于来了。 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党含紫两人终于随公交车到了市区。可能是因为晕车,一下车,肖湘宇就蹲在街道旁,呕吐不止。 难怪她姐夫和她打赌,这样的身体,这样的恶劣工作条件,她能坚持半年?不可能!党含紫在心里代她姐夫作了结论。这样想着,她到旁边的店子里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说漱下口吧! 谢谢!肖湘宇接过矿泉水,含了几口水,漱了几次。然后,她从包里拿出餐巾纸,矜持地擦了擦嘴巴,说你今天多大? 冷不丁地,怎么问这样一个问题?党含紫瞅了瞅她,说怎么,你调查户口啊? 肖湘宇说,叫你恩人不好,叫你党主任不好,叫你小党更不好,总得有个称呼,不能总是喂喂,那多不好。要是你比我大,我就叫你含紫姐,要是你别我小,我就叫你含紫妹,怎么样? 按年龄的大小来定姐妹,方法当然好。党含紫想了想,还真没有算出自己多大岁数了。哪个时候生日,还真是一个久违了的问题。读大学的时候几乎没有过过生日;跟金破盘的时候虽有生日,可也是偷偷地过,没有朋友参加;嫁到杨家后,根本不想过生日,杨家人也不提起,其实就是杨成山没有提起。到小雷和杨成山死了之后,生日更是一个遗忘了词,无人提起。小冬冬快满四岁了,也就是自己的生日被遗忘了四年。 我的生日被别人遗忘了,小冬冬的生日被我遗忘了。猛地,党含紫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连连自责起来,心想,小冬冬除了周岁那次过了生日,其它两次都没有过,这次说什么也得给他过生日了。 见党含紫一脸的恍惚,肖湘宇以为她不愿说,便有些生气地说,不至于吧,又不是明星,犯得着忌讳说自己的年龄? 不是,不是——党含紫连忙致歉,说我是在算自己有多大呢,我是4月份的,应该是满了2——4吧,对应该是24岁了,你呢? 肖湘宇听了,嘟着嘴巴,说还以为你比我大呢,没想到我比你大,我7月份的,已经过了25岁生日。好啦,你得叫我湘宇姐姐,含紫妹妹,记住了吗? 记住了——党含紫故意夸张地答应了一声,说湘宇姐姐,现在我们去哪里哦? 肖湘宇说,人我已经约好了,餐我也预订好了,反正没事,去逛逛步行街,怎么样? 党含紫说,逛就逛呗,皮主任说了,一切行动听你的指挥,你说去哪我就去哪。 走!肖湘宇吆喝一声,大步朝步行街方向走去。 沿途的电线杆上,铺面墙壁上,凡是显眼的地方,都贴着两张颜色不同图像不同的“通缉令”。通缉令颜色有新有旧,可上面的人是同一个中年男人,该中年男子留着短发,相貌平常,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持枪抢劫犯下四桩命案枪杀了七个无辜百姓的丧心病狂的穷凶极恶之徒。刚开始看见这样的通缉令,老百姓还是感到新奇,会过去瞅上几眼。日子长了,见怪不怪,习惯了,懒得去看。只是今天的两张通缉令上出现了一张新的红色的纸,引起了过往市民的注意,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上几眼。 党含紫也朝那上面瞅了一眼,不过,瞅不清楚,搞不清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不会又发生了什么命案吧?想到这,她的心头就是一麻,禁不住哆嗦起来。 一阵风起,一张红色纸张飘了过来,在肖湘宇眼前晃动。她伸手就是一抓,刚好抓住了红色纸张。肖湘宇一边走,一边摊开红色纸张读:求助信,今年8月12日,我妹妹刘姝婷惨死在城关派出所,留下嗷嗷待哺的小孩和头发斑白的老父老母—— 听到这里,党含紫急忙抢过红色传单,细细看了起来。原来,这张红色传单是刘玉婷为妹妹写的一封求助信,信上说“——现因本案缺乏有正义感、有良知的目击证人证实当时的案发经过,致使案件进展缓慢,凶手逍遥法外……”她呼吁知情者能够身而出提供和反映当时的案发况和线索,帮她可怜的妹妹伸冤。 求助信读来声声是泪字字是血,让人潸然泪下。 肖湘宇说,再这样下去,刘玉婷怕是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党含紫说,她妹妹是我大学同学,我想帮她! 帮她?肖湘宇惊了一下,说含紫妹妹,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这件事,谁帮谁倒霉! 党含紫说,她妹妹的死确实蹊跷,死得不明不白。她这样贴求助信,肯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肖湘宇说,算了吧,我的好妹妹。如果真是冤案,这是影响整个郎市警界形象的丑闻,乃至影响我省警界的整体形象。你想想,领导们会坐视不管?我告诉你,就这件事,市里的领导已经达成共识,务必做通刘玉婷的思想工作,要以大局为重,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局部利益服从整体利益。 市领导已经达成了共识,她怎么知道的?党含紫心里产生疑问,不过,她没有问。她想,既然这事我知道了,而且姝婷又是自己的同学,于情于理,我都得管。可是,怎么去管呢?唉,等办完公事,去会会玉婷姐,问下情况吧! 步行街是整个市区最为热闹的地段,人来人往,拥挤不堪。肖湘宇倒是不怕,在里面来回穿梭,一个店一个店地试穿衣服。党含紫跟着她,似乎成了一服务员,帮着她拎着大包小包。 等她们出了步行街,回到起点,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个人的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不过,全部是肖湘宇的。步行街对面有家酒店,肖湘宇带着党含紫,就在那里大吃了一顿。吃完后,实在太累,两个人又在里面迷了一会眼睛。 等她们起身,天色已经暗了,夕阳西下洒下一抹余晖。交了一辆的士,在三泰酒家对面,肖湘宇叫停了的士。拐进一条小巷,里面是一个小区,叫馨香园。小区里面的楼房很老式,应该是上个世纪建的房子,不过很干净,里面绿树丛生。 一路上,肖湘宇始终没有说是去哪里。见快到了目的地,党含紫实在忍不住了,说湘宇姐,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肖湘宇笑了笑,说我们来办事啊? 办事不去市政府,跑这个地方来干什么?党含紫惊了一下,说你买这么多衣服,原来是送礼的? 送礼?肖湘宇扑哧一笑,说我回自己家,送什么礼? 党含紫更糊涂了,说湘宇姐,我可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等下我一紧张,把事情弄砸了,你可别怪我! 肖湘宇说,我的好妹妹,我办事,你放心。不要你多说多动,只要你跟着我走好了,明白么? 党含当然不会明白,可又没有办法,只得装作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 在10栋三楼的一防盗门前,肖湘宇摁响了门铃。没有多久,里面传来脚步声。随着一阵响声,防盗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老妇人的身影。很明显,老妇人认识肖湘宇,一见她,马上说三姑娘回了,快进来,快进来! 肖湘宇拉着党含紫的手,对老妇人介绍说,王姨,这是我的同事,晚上她也在这里吃饭,您可得多煮一些饭。哦,对了,姐姐她们回了没有? 老妇人说,你不提醒我也会知道的,哪有到了吃饭时间不吃饭的?你姐姐她们还没到,估计在路上。你们两姐妹啊,都很能干,事情多,忙不过来,今天能聚在一起吃顿饭,很难得啊。说完,她进厨房张罗去了。 这时,又一个老妇人推着一把轮椅从卧室里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手不住地哆嗦,脖子上挂着一块只有小孩才用的涎布,嘴角上还有饭粒。一见两个老人,肖湘宇急忙过去,接过老妇人手中的饭碗和筷子,说妈,我来喂吧! 这个老妇人是肖湘宇的妈妈?党含紫急忙叫了一声,阿姨好! 肖母打量了一下党含紫,很热情地招呼说姑娘,你坐,你坐!然后,她泡了一杯茶给党含紫。 党含紫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肖母又拿了些瓜果,放在茶几上。招呼几声,她也进厨房忙去了。 肖湘宇一边喂她老爸的饭,一边还和她老爸聊着。 老人的样子和小雷差不多,能吃,但没有多少智力。大凡重度中风的人就是如此,除了对他好的至亲有印象之外,其它基本上没有认识。从他们的交流而言,湘宇妹妹是个很孝顺的女儿,她老爸对她的印象很深。不时,他的脸上还会露出笑容。 喂完饭,肖湘宇又端来热水,用热毛巾给她老爸洗了把脸。 养而不爱如喂猪,爱而不敬如喂狗。孝顺不止是提供吃的穿的住的,更应有精神层面的。见肖湘宇入细入微地照顾她的父亲,党含紫心中涌出一丝感动。当下的女孩子,有几个能做到这样? 伺候完父亲,肖湘宇把他推回卧室,让他歇息去了。随后,她回到客厅,和党含紫聊了起来。从她的话语中,党含紫得知,她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到周末的时候,她和她姐姐一般会回来陪父母吃餐饭。这段时间因为忙,有个把月没聚了。 既然是一家人团聚吃饭,那和办公事有什么关系?党含紫有点纳闷,但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说,你们几姊妹都成家了吗? 肖湘宇说,你都嫁了,我们能不出嫁?我这个姐姐,搞什么鬼名堂去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没回?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催。 刚掏出手机,一阵敲门声起。肖湘宇急忙起身,把门拉开。门开了,一非男一男进来。让党含紫惊讶的是,在美少妇的后面,居然跟着一个貌似闫书记的男人。 见她们进来,肖湘宇马上叫了声姐夫姐姐。然后,她和她姐姐拥在一起,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番。那个貌似闫书记的人关好防盗门,走到客厅,打量了一下党含紫,露出笑脸,说宇姑娘,来客人了,你怎么不介绍一下啊? 肖湘宇停止打闹,走到他的面前,说姐夫,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救命恩人——党含紫,经开区管委会科技办副主任。 党含紫脸一热,说湘宇姐,你别这么酸我,好吗?我这是在你家作客,你想赶我走啊! 肖湘宇把嘴巴一拍,说我不说了,我再说,我姐夫肯定又得批评人了。 她姐夫马上接口说,我怎么会批评你,你的介绍又没错,党含紫同志,新竞聘上任的经开区管委会科技办副主任,既没有缩小也没有夸大,恰如其分。 没想到她姐夫也是这样酸人,党含紫不由一笑,说你的相貌像一个人,可说话的口气一点不像他。 湘宇姐夫笑了笑,说你看我像哪个啊? 党含紫说,市委的闫天佑闫书记。 哈哈哈哈——湘宇姐夫听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他笑什么?党含紫有些诧异。她转过头一看,见湘宇和她姐姐也在笑,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一想,不对啊,条件这样简陋的一户民居,会和朗市市委书记闫天佑有关?而且,这个貌似闫书记的男人居然就是闫书记?党含紫不相信,也很难相信。 可是,这个男人太像闫书记了!党含紫盯着看了好久,才说,您、您就是闫书记! 肖湘宇在一旁说,郎市没有两个闫书记,只有一个闫书记。含紫妹妹,我们要办的事就是找他,你还不把报告拿出来,给我姐夫看看? 湘宇姐夫真的是闫书记!这太让党含紫意外了,她惊了好久,才醒悟过来,忙说,闫书记,这是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说完,她急忙从自己包里拿出那份报告,递给闫书记。 闫书记接过报告,扫描一下,说这个点子不错,值得支持。好,这报告就放我这里了!说完,他把报告收好,很郑重地放进了随身而带的公文包里。 湘宇姐姐叫湘香,见闫天佑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党含紫的事,不无醋意地说,天佑,你办事向来严肃认真的,今晚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位美女的事? 闫天佑说,这个报告经过了市里知名专家的论证,极有科学性,如果真的实施了,可以大大缩短我市与省城的距离,这样的举措,我不支持,又去支持什么呢? 肖湘香嘴一撇,生气地说别人的事你就是上心,家里的事你却漠不关心。 闫天偌说,这是公事,家里的事是私事,公私分明,这个道理你要懂得。好啦,不谈了,快去准备,吃晚饭我要去参加一个应酬。 见姐姐还想说,肖湘宇急忙劝她说,姐,晚上回家再去吹枕边风,何必这个时候惹姐夫生气! 肖湘香说,我都吹了好几个晚上的枕边风了,他就是不听,硬是说你二哥没文化,好好开车就可以了。我就不信这个邪,开车的就当不了官?他朱元璋还是一个乞丐呢,还不是照样当最大的官,把天下治理得好好的。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闫天佑一火,说这饭我不吃了!说完,他真的气冲冲出了房间,砰地把门给关闭。 肖湘宇哪会想到姐姐的话会气走姐夫,等她醒悟过来,闫天佑已经出门了。她知道姐夫的性格,这个时候去拉他,肯定会遭他的骂。她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埋怨说,姐,你就少拿这样的事去烦姐夫。他不是下过禁令,要我们不要再拿这样的事去烦他。 当着外人的面,丈夫居然拿不给一点面子,就气冲冲地走了。这已经让肖湘香恼火了,听妹妹这么一说,她更火了,说我嫁给他,就没图过他的好处。你大哥是重点大学硕士研究生,他就让他当个气象局的局长,这不是大材小用吗?还有你,你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生,看你现在进的地方,什么开发区,连工资都发不出的地方,看你到时候吃什么? 肖湘宇说,我可没想过要沾姐夫的光,我就凭自己的本事,不要他照顾。二哥的事,我看还是照姐夫的意思,就让他开车得了。他一高小文化,能开上车就不错了,你还要怎样?再说了,姐夫也得注意影响,不能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下面的人拿这事说事,你看姐夫怎么办? 姐妹两个你一句我一言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党含紫也呆在客厅了。等她们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肖湘香感觉到老公生气,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个陌生姑娘。要不是因为她在这里,老公应该不会生这么大的气,给她闭门羹吃。想到这,她不由数落妹妹,说湘宇,以后你别随便带人到家里来! 肖湘宇知道姐姐想什么,说姐姐,含紫不同,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同事,我们是好姐妹呢。 其实,这是肖湘香迁怒于党含紫,见妹妹居然不接受意见,她加重语气,说妹妹,你是向着别人还是家里人,你还是不是我妹妹? 你们都给我闭嘴!突然,肖母从厨房里出来,说湘香,我多次叮嘱你,要当好天佑的贤内助,不要他去做违反党纪国法的事。你不但不听,还把这样的事闹到我这里来了,让我的耳根不能清静。好啦,你们走吧,我这里没晚饭吃! 好端端的,居然弄成了这样!党含紫在一旁惊愕不已。可自己是外人,只能保持沉默。想到四年前,自己曾经写过一篇《心系民生的好书记》,其中的内容还是听人说的,这次可是亲眼目睹了闫书记的孝与廉,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见母亲生气了,两姐妹急忙闭嘴,乖乖地张罗着摆好饭菜。整个吃饭过程,桌子前基本上保持安静,除了吃饭的声音,没有其它任何声音。事后,党含紫想,除了那次在杨成山家吃第一餐晚饭是最难吃的,其次就是这餐了。 很快,肖湘香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离开了母亲家。她得去找闫天佑,继续去落实她二弟的事。 070回家找他办事 离开肖母家,在半路上,党含紫问肖湘宇,为什么不去市政府找闫书记,非得回家找他办事。 肖湘宇叹了口气,说姐夫这个人对家里人特严,从不搞特殊。要是去市政府找他,就是好事他也不会同意的。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姐吃了他的闭门羹,会有好几天不会舒服的。 党含紫说,闫书记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在我们郎市百姓的心目中,他是个好书记,不谋私利,为人正直,关心老百姓。这次他能荣调省会城市担任副市长,就是因为他的口碑好。 肖湘宇说,不说这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星期一我们一起去上班。 本来,党含紫还想去会下刘玉婷。因为情绪不好,她不想去了,就直接回了杨家别墅。儿子还放在托管中心,她有些想他,把儿子照的相片翻出来,带到铺上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累了入睡。 再说肖湘香急匆匆往家里赶,想继续做老公的工作。不料,闫天佑没有回家,只有弟肖哲信呆坐在客厅里。见姐姐回了,肖哲信马上起身,急切地说,姐姐,姐夫答应了吗? 自己这个弟,不学无术,初中没毕业就不想读书了,在社会上混,可胆子特大,经常在社会上打架。要是他也像大弟肖枫一样,安排一个公务员工作,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唉,也只怪自己这个弟太不争气了!想着想着,她平静了许多,说二弟,你别焦急,我打个电话,要你姐夫现在回来,当面和你谈谈,好吗? 肖信哲说,姐,这事只能靠你,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听你的。 那就好!要是你以前也听姐姐的,怎么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肖湘香深深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拨老公的手机号码。让她气愤的时候,老公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肖湘香把手机一丢,坐到沙发上,气愤地说二弟,你就住在姐姐家,看你姐夫能躲几天? 第二天醒来,时间居然是上午八点了。党含紫有些奇怪,自从嫁到杨家后,自己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睡到这么好。可能是因为写的报告得到了闫书记的支持吧!想到这,她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搞完洗漱,吃完早餐,党含紫决定去托管中心把小阳阳接回来住上一天,好陪陪他。出了门,到了八一路,她听到了很响的敲锣的声音,还伴随着嘶哑的喊声。 大白天,居然出现蔡九歌打铜锣的事?党含紫觉得奇怪,便朝前赶了一段路,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城关镇派出所警察打死人了!城关镇派出所警察打死人了!——一个老人手提铜锣,一边敲一边大声喊着,声音异常嘶哑。他的后面,是刘玉婷和她的几个亲人搀扶着她的老母亲,缓缓前行,满脸泪水。 路上行人很惊讶这个家庭的做法,但没有人阻拦他们,甚至还有人陪着他们缓缓地走,一边抹着眼泪。这泪水,肯定是同情的泪水,同情这个不幸的家庭。 如果不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这一家人怎么会采取这样极端的行事方式?党含紫按捺不住同情,疾走几步,走到刘玉婷面前,把她拉到一旁,说玉婷姐,你们这样做,有什么用啊? 刘玉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不这样做,我们又能怎样? 党含紫说,上次那个的士司机提供的情况没有结果? 刘玉婷说,我找到了的士司机的那个亲戚,打听到当天有一个姓高的警察也在派出所。我找到了高家,高母说已经有警察来过她家,要他儿子作证说我妹妹是自己跳楼的,他们只好向着活人,不向死人。我后悔自己没有带着录音机,当我晚上再带着录音机去高家录音时,跪在高母面前,乞求她重复下午说过的话时,高母只是不住地叹气,不肯再说一句关于警察的事情。 党含紫说,这样说来,姝婷的死真的有冤情了? 刘玉婷说,什么真的有?这是铁一样的事实,哪个老百姓不说我妹妹是冤死的。我没有办法,只好采取这样的方式,想博取市民的同情,得到他们的支持,来声援我为妹妹打官司。 加入打铜锣队伍的人越来越多,排成一条长队,浩浩荡荡地开往市检察院。党含紫决定也加入这支队伍,为玉婷她们壮大声势。 刘玉婷一家,在近百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市检察院大门口。因为是周末,法院的铁栅栏关闭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市民翻墙进去,打开了铁门。队伍一拥而入,到了市检察院大楼大厅。 城关镇派出所警察打死人了!城关镇派出所警察打死人了!——刘父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检察院虽然不上班,但还是有人值班。没有多久,马上有人出来交涉,说刘玉婷,你弄这么多人来干什么?你还不带着人离开,我告你聚众冲击政府机关! 很显然,刘玉婷不止一次来找个地方了,里面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 刘玉婷并不惧怕,说作为公民,我有上诉的权力,我这样做只是履行宪法赋予我的权利,请求政府为我冤死的妹妹再次尸检! 值班检察员说,不是已经搞了两次尸检吗?你这是胡闹,法医鉴定已经搞过了,是起法律效应的,你怎么能够怀疑这个结果呢?好了,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了。 刘玉婷说,你报警吧,我就是要让老百姓看看,你们是怎么办案的。 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值班检察员有些不好办了,只得让步说,我请示一下领导,看他怎么答复。说完,他躲到一旁,打手机去了。过了一会,值班检察员走过来说,我们领导讲了,如果再做尸检,这是第三次了,得增加费用。明天你带三万块钱来,检察院出面,帮你妹妹申请第三次尸检。 天啦,三万块钱?三万块钱,在郎市这样的地方,要不吃不喝工作一年才能积累下来。之前的两次尸检,刘玉婷肯定花了不少钱,现在又要一下子拿出三万块钱,怎么拿得出来?党含紫知道这是检察院故意为难刘玉婷,想用这个无异于天文数字的尸检费吓退她。 刘玉婷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说同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不许蒙我。 值班检察员有些不耐烦了,说我这是代表检察院表态,怎么会儿戏?你放心,肯定说到做到。 要得!刘玉婷说,不过我有个请求,也是一个要求,前两次都是本地尸检中心搞的尸检,这次我请求上一级机关组织尸检,否则,我不相信尸检结果。 值班检察员说,收你三万块钱,就是帮你申请国家司法部司法鉴定中心搞尸检。这是国内最高最权威的尸检中心,如果你再不相信,就只能请外国的司法鉴定中心来帮你搞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明显有冷笑和不屑。 成!刘玉婷毅然决然地说。 见事情有了眉目,围观的群众都替她高兴,自发地鼓起了掌声。虽然事情有了眉目,可结果依然不得而知。但愿事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党含紫为刘玉婷默默地祝福着。 人群散了,大厅里就剩下刘玉婷一家。搀着父母,一家人走了出了市检察院大厅。党含紫默默地跟着她们,走到了外面。 刘玉婷感激地说,含紫,谢谢,你去忙吧! 党含紫说,那么多钱,你到哪里去凑? 刘玉婷苦笑一声,说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把钱凑钱! 党含紫说,我还有点积蓄,先借给你急用,好吗? 刘玉婷兴奋了一下,马上又低沉着情绪,说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党含紫说,没事,反正我现在不要大钱用,等你有了,你再还我。 刘玉婷说,真的谢谢你了,含紫! 党含紫要她们在旁边的农业银行等,自己马上赶回家,取来存折,取出三万块钱给了刘玉婷。 071带到市常委会 因为有市委市政府的支持,洛湛高速公路与朗市经开区开通互通区的申请很快获得省发改委和交通厅的批准。不过,更棘手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从经开互动区下高速,按里程收费为10元;而从原计划的郎市西侧老出口处下高速,收费为15元。当然,如果只收一天的话,那钱不会多,至多几千上万的,不难解决。 可是,高速公路是长久存在的,也就意味着收费站也是长期存在的。小小的差价五元,那日积月累的话,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于是,有关部门和有关单位就提出,开通互通区,这势必会影响高速公路的收费效益。此外,还有人说,开通互通区,对郎市境内的国道收费站也会有很大的不利影响。因为,同样是收费10元,绝大部分车辆会弃国道而走高速。 这两个问题不解决,洛湛高速公路方和国道收费站方肯定不会同意。如果他们不同意,刚刚有了眉目的民心工程就会陷入绝境,面临夭折的危险。 得知这个情况,党含紫焦急万分,想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可是,想了好几天,她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难道,就这样夭折算了?不,绝对不能,一个好的措施,怎么没有付诸实践就半路夭折呢? 12月17日是经开区成立三周年纪念日,管委会借用城关镇镇政府的会议中心,组织了一个茶话会。茶话会邀请了一些重要领导参加,包括市委书记闫天佑。 到会后,闫书记和大家一一握手,表示慰问。走到党含紫面前时,他停住了脚步,说我很喜欢看你演的喜儿,是你的铁杆粉丝。一句话,把大伙都逗乐了,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不过,党含紫没有笑,或者说,即使笑了,也很勉强。互通区即将夭折的问题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开心颜。见她表情有些古怪,闫书记诧异了一下,但没有问,而是继续和其他人员握手,表示慰问。 突然,一个茶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原来,有位女同事因为激动,在伸手的时候不小心碰落了一个茶杯。见自己闯了祸,这个女同事脸一下绯红,张口结舌地说,闫书记,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声脆响,整个会议中心马上静下来,大伙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闯祸的女同事。闫书记微微一笑,说小同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放心,镇政府不会找你要赔偿的。 哈哈哈——闫书记的一句玩笑,又把大伙逗乐了。整个大厅一片笑声,马上缓解了那个女同事的紧张。 赔偿——党含紫马上被这个词抓住,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顾不得闫书记还在和同事们握手,党含紫站起身来,扯开嗓子喊道,闫书记,我有话想和您讲! 闫书记收回手,转过身来,说可以啊,我今天来参加你们的茶话会,就是来听你们的心声的。既然有话想说,那我就洗耳恭听了。说完,他中断了握手这个程序,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准备聆听老师的教诲。 闫书记和经开区的同志一一握手,这是茶话会的程序之一。这个程序结束,就是闫书记发言了,怎么可以颠倒程序,让党含紫发言呢?见到这个情况,皮大郅急了,忙小声提醒说,小党,你干什么啊,快坐下!然后,他又提高声调加大声音,说同志们,下面我提议,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闫书记为我们作指示。 随着皮主任的提醒,会议中心大厅马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闫书记摆了摆手,示意大伙静下来。等掌声停了,他说,同志们,我是来参加经开区成立三周年的茶话会的,是来听取大家的心声的,不是来作报告。我提议,把掌声送给我们的小党同志,一起来听听她的心声,好吗? 闫书记都这样提议,那还有什么不好?大伙报之以掌声和赞同声,然后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党含紫。毕竟,这样的发言机会不是人人都有。要知道,在郎市,闫书记一个让你入天堂也可以让你入地狱的大人物! 很显然,党含紫也有些激动,脸涨成了红色。她拢了一下头发,以掩饰自己紧张情绪。 稍微稳定了一下,她才说,尊敬的闫书记,各位领导,各位同仁,今天是我们经开区建区三周年的纪念日。据我了解,经开区的成立是以闫书记为首的市委市政府一手策划规划而成的。 三年过去,我们经开区有了较大的发展,吸引了不小投资者来投资。可是,因为交通不便的制约,使得更多的投资人望而却步,停住了前来投资的脚步。这是让每一个朗市人痛心的的事。 现在,机会来了,就是洛湛高速公路修建,为我市交通的根本改变创造了条件。只要我们开通经开区与高速公路的互通区,就可以大大缩短我市和省城的距离。10公里是有形的距离,可它更是无形的距离。 因为,它将给每个前来我市投资的有识之士以信心,那就是朗市市委市政府为了吸引四面八方的有识之士,敢于大手笔描绘我市蓝图。当然,困难与希望并存。现在,互通区的开通遇到了阻力。 不过,我认为只要闫书记敢下决心,这个阻力完全可以去掉,甚至化为乌有。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女子,当着市委书记等领导的面,居然可以洋洋洒洒地说这么多话,而且很有条理。大伙产生了一定的共鸣,很专心地听着,期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说到这,党含紫适时地停住话头,而眼神,继续留在闫书记的脸上。她想停下来,看看闫书记的反应,好下一步说什么。 闫书记接过她的话头,说小党同志,那你说说,市委市政府要敢下什么决心呢?你应该很清楚,互通区的开通,将触动很多方面的既得利益,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党含紫说,这个我当然清楚,说白了,就是为了钱。互通区的开设让他们少了钱,我们就可以用钱去赔偿他们的损失,满足他们的需要。我认为,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闫书记,您说是吗? 用钱去赔偿?闫书记惊了一下,说小党同志,用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大问题,你可知道要多少钱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党含紫一点也不怯场,说对不起,闫书记,这个问题不是我的职责之内,您可以安排专业技术人员作个初步估计,答案不难得出。 之前提出开设互通区,现在提出用钱作为补偿解决问题,能够想出这样的点子,确实有几分见识和胆识。闫书记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小党同志,你已经说服了我,不过,你还得有充分的理由去说服郎市的其他常委们。在这里,我也向你和经开区的全体同志表个态,我肯定会把这个问题带到市委常委会上讨论。至于能不能付诸实施,就不是我说了算,得尊重其他常委们的意见。 一场茶话会,开成了党含紫与市委书记的对话会,这让在座的经开区干职工不无醋意。特别是那些女同志,甚至想,这个党含紫,不会是闫书记的地下爱人吧,要不然,她怎么被闫书记如此看重。 下午下班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冬天的雨,肯定带给人不好的感受。可能是情随事迁,党含紫的心情居然也还可以。坐了个把小时的公交车,进了城区,经过红绿灯的时候,她看到了几个潇洒的身影。岗亭上,一名交警正在冒雨指挥交通。街道的四个路口,都站有交警,没有任何雨具为他们遮风避雨,只有一身警服和一警帽。可是,他们丝毫没有因为大雨而耽搁执勤。 多么敬业的一群人啊!党含紫在心头赞了一句,同时想,要是市民的素质提高了,要是大家都自觉地遵守交通规则,如果十字路口不再频发交通事故——那么,他们就不用这样日晒雨淋了!当然,这不是一个短期行为,得长期培养。不知道他们的领导想到了没有,认真执勤的同时,也应该人性化管理,可以给他们配上一把遮风挡雨的太阳伞吧!可能是郎市的交通刚刚起步,很多东西没有跟上,经费肯定更是问题。到时候,我去找找破盘,看他能不能出点钱,为全市的交通岗亭配上一把太阳伞! 吃过晚饭,党含紫坐在电视前,开始消磨时间。电视里正在播放《女则天秘史》,高宗的死亡,让武则天陷入痛苦,也陷入孤独之中。她拥有权力,可没有亲情没有慰藉,孤孤单单一人在偌大的皇宫里面踱步,还不时地叹气。那样子,真的让人心痛。 莫名地,党含紫心中生出共鸣,一股悲愁涌了出来,眼睛开始润。 女儿太平公主以女人的心里,看出了已经掌握了皇权的母亲缺少的是什么。她帮她在街上找了一个男人,想解去母亲的孤独与寂寞。确实,武则天也通过这种方式,满足了自己,解去了孤独与寂寞。 女人要想不寂寞,得有男人陪伴!自己孤孤单单地,已经过了三年,因为迫于生计,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现在,自己的工作已经稳定,是不是该成个家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好长时间没有和宁凤鸣联系了,也不想和他联系了。这个男人,为了自己,连发妻也不顾,应该不是好男人。那我该找什么样的男人呢?—— 就这样,党含紫漫无目标地想着,让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四下奔腾跳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正想着,手机短信彩铃响起。这个短信铃声是党含紫特意下载的,为的就是在儿子生日这天,她能够记起。因为一整天都没有人发短信,所以她是第一次听这个彩铃提醒。 猜猜我是谁?短信上是这么一句话,没有留姓名,号码也是陌生号码。党含紫以为是熟人开玩笑,便没有理睬,关了手机。明天是儿子生日,我得好好给他庆祝一下,让他感受到生日的快乐。 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他好呢?哦,对了,他说过要生日蛋糕,给他买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不行,还得帮他请好朋友来,一起庆祝。小家伙永远把伙伴放在第一位,爸爸妈妈是第二位的。小朋友呆在一起,他们才有乐趣。请谁来好呢?还是邀请冬冬吧,他们已经熟了,在一起玩不会闹矛盾。其实,上次在美丽人生遇到的米米也可以,他们关系也还可以。只是明天是星期二,又不认识米米的家长,冒昧去请还是不好。还是明天去幼儿园,接小冬冬的时候,和阿姨商量商量,再作决定。 这样安排之后,党含紫觉得还不够。于是,她又起身,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打字。 亲爱的宝贝儿子,明天就是你的4岁生日了,尽管妈妈最近很忙,但我想,我还是要抽空为你写下点什么,算是妈妈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儿子,妈妈想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制造”了你,最大的幸福就是拥有你,最大的骄傲是陪伴你;最神气的是—别人总在抱怨自己的小孩不好带,而你,不知不觉就已经长成了小男子汉。 上次送你去幼儿园的时候,,妈妈问你,冬冬,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怎么过呀?你弱弱的回答,想要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想要妈妈晚上带我去步行街坐马,白天随便到哪里玩。乖孩子,其实,不论你提什么要求,只要妈妈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但是,你从不贪心,容易满足的你让妈妈很欣慰。 那天吃早餐的时候,我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苹果汁。我问你,冬冬,过几天你就4岁了,你想做已经长大了的男子汉还是想做一辈子长不大的小男孩呀?你很骄傲的回答,做已经长大了的男子汉。我又问你,那男子汉就不能让妈妈喂饭了,可是我好想喂你,怎么办呢?你还是做小男孩好不好?你着急地回答,那你就喂自己吧,我长大了就不要喂了。哈哈,傻孩子,你上了妈妈的当了,你什么都乖,唯独吃饭不太专心,老是要喂,妈妈故意借这个机会要改掉你的坏毛病,你果真上当了! 那天妈妈和你一起吃自助餐,妈妈要你喝牛奶,告诉你喝牛奶有助于长身体,你也要妈妈喝,说妈妈也要长身体。妈妈告诉你,妈妈已经是大人了,不会再长高,只会变老了。你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很自然地告诉我,妈妈,你变老了我也喜欢你,要是你死了,我也会急死去。旁边的一位叔叔很羡慕的看着我们母子,你知道吗?妈妈好幸福,幸福得让旁人嫉妒。 每次妈妈和你干杯,祝仔仔健康成长,你总会说,祝妈妈长得漂亮。每次别人问你最喜欢谁,你总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第一喜欢妈妈。当妈妈告诉你,对所有的人都要好,就象对妈妈好一样,你反驳说,妈妈是我第一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对所有的人都象对妈妈好呢?孩子,妈妈很享受你的这种爱,但妈妈也希望你能做一个博爱的孩子,尽管你已经很有爱心,妈妈想,等你长成真正的男子汉那天,你就会懂了。 冬冬,那天,我送你到幼儿园的时候,你悄声告诉妈妈,你有一个男朋友、两个女朋友,女朋友比以前多了一个。妈妈真的很想去班上了解一下情况,我儿子的女朋友是哪个可爱的小女孩。我想,我儿子欣赏的,一定是很漂亮、很优秀的小女孩。妈妈乐意看到,你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快乐地生活,愉快地成长。将来你长大了,有了真正的女朋友,我想,也一定会和妈妈愉快的相处。因为,儿子能看上的,也一定是妈妈喜欢的。 儿子,我很期待明天的到来。明天,我要陪伴你12个小时,我要见证你长成男子汉,和你分享生日的快乐,一起度过你难忘的4岁生日! 祝冬冬健康成长!祝仔仔天天开心!祝儿子生日快乐! 打完最后一个字,党含紫觉得眼睛是湿湿的,心里是酸酸的。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打开新浪网,找到自己的博客,准备把这份给儿子的信发到博客里。因为这段时间很忙,极少上网,她发现博客上多了一个名叫“潇水农夫”的网友的留言:文如其人,你的文字和你的人一样,都很美丽。 党含紫回了句谢谢,然后把刚才写的文字发到了博客上。说也真怪,这个潇水农夫居然在线,而且正在看她的博客,竟然马上又点评起来,说一个孩子,能有这样一个情感丰富心底细腻的妈妈,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能得到这样的肯定,作为妈妈,党含紫当然高兴。不过,她没有继续回了。因为,明天是儿子的生日,今晚上不能熬夜,要不然,明天就没精力陪儿子玩了。她吁了口气,伸了一个懒腰,睡觉去了。 072舅子赖着要官 晚上十点,闫天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小车下来。走到家门口,他刚想敲门,想到前几天和老婆怄了气,便又放下了手。他从袋子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客厅里有个人正在看电视,却不是老婆肖湘香,而是二舅子肖信哲。见姐夫回来,肖信哲马上起身,嬉皮笑脸地说,姐夫,您这是从哪里旅游回来? 闫天佑没好气地说,都十点钟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肖信哲说,您都四天没回了,我姐有些害怕,要我陪她,这几天我都住在姐夫家呢。 什么,我不在家的四天,他都住在这里?闫天佑愣了一下,说我开会去了,你可以走了! 姐夫下逐客令了!自己当官的事还没有任何眉目,就这样走了,肖信哲当然不甘心。可是,姐夫的话他不敢不听。要是姐夫真生气了,事情就更不好说了。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一边换鞋子,一边用眼睛瞅着卧室。姐姐已经睡了,他在盼她出来救驾。 果然,随着一声响,肖湘香拉开卧室门,站在门口,说天佑,你终于回了。小信子,这个时候,你还到去哪,就在姐姐家睡。你来帮下手,我给你姐夫准备了一些好吃的,你去张罗下。 对于眼前这个半老徐娘的老婆,闫天佑还是不敢有过分的表示。他没有再坚持,而是去了浴室,好好洗了个澡。这四天,一方面确实是因为要去省城开会,一方面是因为老婆无休止地为她的二弟求官,弄得他很不舒服,便借着去省城开会,提前离开了家。 等洗完澡,餐厅里已经准备好了几样他喜欢吃的小吃。湘香和他共过患难,甚至可是说,闫天佑能够发迹,混到现在这个位置,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岳父大人的提携。当初,闫天佑区政府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的时候,作为工商所所长的千金的肖湘香,下嫁给了他,为他日后进官场提供了物质便利和仕途通道。喝水不忘挖井人,这点情感还是有的。 见老婆准备好了小吃,一阵温馨扑面而来,闫天佑心情好了许多。坐到桌前,他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见老公贪吃的劲儿,肖湘香露出笑靥,说怎么样,我做的小吃,不比那些大酒店的差吧。 二舅子也在一旁频频举杯,敬姐夫的酒。如此一来,连日来开会的辛苦和心中的烦恼去掉了许多。见时机到了,肖湘香借机说,天佑,你看,大弟因为你的关心,他现在好歹也当上了副局长,大小是一个副科级干部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再通融一次,给二弟安排一个职位,别让他当货车司机了。 闫天佑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见姐夫不吃了,肖哲信急忙递过去一张餐巾纸,以示殷勤。 闫天佑接过餐巾纸,抹了下嘴巴,说大弟不同,他是研究生毕业。你看看我们郎市,研究生毕业担任了一定职位的,就他一人。而且,为了避嫌,他担任的还是一般人不愿去的气象局。所以啊,大弟当副局长,不但没有人说闲话,反而认为我这是为官清廉之举。二弟就不同了,他就一小学毕业生,能到政府部门去干吗?财政局黄忠贵局长的司机出事了,你先去开段时间的小车,到时候再说吧。 肖信哲听了,心里不乐,口里还是说,姐夫关心我,我当然知道。可是,在财政局当司机,地位最高,也只是一个领导的司机,这太没前程了。姐夫,您是郎市的一把手,郎市的大小事情您说了算,您就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吧。从明天开始,我肯定去报名参加函授,去学一些真本事。 参加函授班学些,这是姐姐帮他出的主意,为的是让闫天佑下决心。听到二舅子说要去参加函授班学习,闫天佑看了看他,半信半疑地说,你小学都不想读,现在倒想去读函授了? 见姐夫有所松动,肖信哲最不想读书,也会说会去读书了。他马上表决心般地说,请姐夫放心,只要姐夫答应我读了书就有用,我下定决心去读书,不拿到文凭绝对不来找姐夫。 第二天早上,党含紫醒得很早,准备去幼儿园接小冬冬出去玩。不料,刚到半路上,她却接到皮主任的电话。这么早,皮主任打电话干什么?党含紫有些奇怪,摁通了手机,说皮主任,您有事啊? 皮大郅语气有些急促,说小党,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昨天,我不是和他请假了吗,他怎么问这样一个问题?党含紫小声地提醒,说皮主任,今天我有点急事,昨天已经向您请假了啊?当时,你也同意了的。您放心,这个周末我不休假,用两天补齐今天的休假。 皮大郅说,不是要你补,现在是你不能请假。市委办杨主任正在我的办公室,说要接你去市政府,陪市委闫书记去省城办事。你现在马上赶到市政府,去找闫书记,他在办公室等你。 陪闫书记去省城办事?党含紫听了,就是一急。如果陪闫书记去省城,儿子生日怎么办啊?她支吾了一会,说皮主任,您能不能换个人陪闫书记出差,比如说肖湘宇肖书记,还有章娟章副主任。 作为朗市官员,谁不高兴和朗市的一把手搭上关系?见党含紫居然推辞,皮大郅有点不悦,说你昨天和我请了假,我不是不知道。可是,闫书记说了,这件事其他任何人都不胜任,只有你才有资格有能力办好这件事。你想想,经开区互通区是你提出的建议,现在去办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更胜任?小党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珍惜。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党含紫听了,自然兴奋起来,忙说,皮主任,您怎么不早说?要是为了互通区的事,我可以放弃任何事情。为儿子庆生日是私事,为经开区争取互通区是公事,对比起来,孰轻孰重,她当然清楚。 挂断电话,党含紫默念着,儿子啊,妈妈对不起你了,只能过几天为你补办生日了。她当即出了门,打的去了市政大楼。果然,闫书记在办公室等她。他显得很焦急,一见党含紫,就说,小党,互通区的事有变,你得马上去省城,找省路桥公司领导协商,看还有没有机会解决。 党含紫还没有听明白到底是哪个情况变化了,试探着说,闫书记,您说的是个什么情况? 闫书记说,高速公路方提出建互通区可以,但要补偿。他们提出从经开区下高速,按里程收费是10元,而从西侧的郎市老出口下高速,按里程收费15元。两相对比,互通区的开通势必影响高速公路的收益。 党含紫说,互通区的开通缩短了郎市与省城的距离,这势必会吸引更多的车辆经由高速。车辆增多了,他们的收入就增加了,两相对比,说不定这方面带来的效益更大。高速公路方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个情况? 闫书记说,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他们,他们怎么说我们就得怎么听。如果我们不照他们提出的要求去做,他们就不答应建互通区。洛湛高速明年三月份竣工通车,现在是12份了,如果不及时解决这个问题,互通区就建不了。 党含紫说,他们提出要多少补偿款? 闫书记说,一次性补偿2000万。 2000万,党含紫不明白到底是一个多大的数,便说,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闫书记说,我市财政收入今年为2个亿,相当于拿出十分之一的年收入去补偿他们。 这么一解释,2000万这个数字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就一清二楚了。党含紫吸了口凉气,说他们开的口也太大了吧。 闫书记说,我把困难告诉你了,能不能建成互通区,就看你的工作了。根据我市的财政收入情况,补偿款的底线是1000万。如果超过这个标准,这事面谈。另外,我还要告诉你,这还是工作之一,后续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得有思想准备。 什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党含紫听了,就是一惊,忙说,闫书记,我人微言轻,怎么担得了这样重的任务? 闫书记叹了口气,说这个任务确实重,但我告诉你,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去做,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解决不了。你想想,谁会把一个明明是失败的事情当做大事去做? 073处长家的丧事 闫书记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作为高速公路方,放着1000万的收入不要,那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可是,如果接受这个任务,我能很好地完成吗?党含紫不好拒绝,也不敢答应,只怔怔地站着,看着墙壁。 闫天佑当然知道她的难处,说小党,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只要你尽力了,能不能成,责任不在于你。我有这样一个设想,互通区一开通,我市将投资建设一条拉直我市与省城的高等级公路。到时候,你可以以此为筹码,承诺优先考虑他们承建这条高等级公路。不过,这是杀手锏,不到最后不要去用。 没想到闫书记已经把事情考虑好,甚至把路铺好,党含紫欣喜地说,闫书记,既然您信任我,我就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办好这件事。 闫书记点了点头,说你有这样的工作作风,值得肯定。 我不是管委会的主要领导,更不是市里的重要领导,闫书记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呢?出了市政大楼,党含紫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想想出个所以然来。和闫书记的几次交往,她感觉到他全然不是宁仕美那样的官,一点也不轻浮,更不好涩,没有官架子,风趣幽默,工作上也颇有魄力。 想着想着,党含紫居然感觉到自己的脸是火火的。她急忙收住思绪,想着接下来该干什么。这个任务,闫书记肯定和皮主任说了。也就是说,当前自己的任务就是去完成这个任务,可以不回经开区坐办公室。 何去不找找满舅外公?猛地,党含紫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亲戚。满舅外公是含紫父亲的满舅,个子不高,很有能力,土改时期的干部,后来调到省交通厅当了官去了。在含紫的印象中,满舅外公的官应该不小。因为过年的时候,总有一辆小车送满舅外公回老家。在经过含紫老家的时候,满舅外公总会要司机停车,拿些糖果给她吃。后来,父亲死了,满舅外公再也不要小车停下来,给她糖果了。再后来,满舅外公退休了,连老家也不回了。 满舅外公退休了,找他还有用吗?党含紫有些犹豫,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犹豫再三,她决定还是去找下。死马当作活马医,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好。满舅外公毕竟当过大官,总有一些人脉关系可以去找。 带什么东西好呢?党含紫想了想,决定把那幅挂在杨家别墅客厅角落的湘绣带上。于是,她马上赶回杨家别墅,拿好那幅湘绣,匆匆赶往省城。 小时候,党含紫跟着父亲去过一次满舅外公家。她清楚地记得,那是过年前,因为家里缺衣少食的,父亲想找满舅外公接济一下,过年的时候也有口饭吃。那天下着大雪,气温很低,一路上党含紫冻得只打哆嗦。可是,一到满舅外公家,她就觉得暖乎乎的,非常舒服。 外面的气温这么低,可满舅外公家的气温怎么这么高,像夏天一样?党含紫很不理解,吃完饭后偷偷地问她父亲。 父亲笑道,指了指挂在墙壁上个闪着红灯的白色大盒子,说傻孩子,你满舅外公是正处级干部,政府给他专门装了一台空调。现在空调开着,气温当然高了。当时,党含紫不知道空调是什么东西,就觉得是好东西。后来,她才知道,满舅外公当时担任省交通厅公安处处长,职位很高,享受特殊待遇。只是满舅外公有四个孩子都一般般,为人又正直,不愿用手中权力谋取私利,所以四个子女都没多大出息。特别是儿子,更没出息,就在无线电厂上班,拿份少得可怜的死工资。 唉,那个时代的党员都是真正的党员,对得住他们入党时宣过誓的誓词。 省交通厅距离烈士公园不远,很好找。一靠近省交通厅大门,党含紫便听到里面有锣鼓声和西乐声。这种声音是办丧事时特有的音乐声,她很熟悉。因为,几年前,小雷死后和杨成山死后,都有过这样的音乐声。特别是小雷死后,这种声音持续了好几天,让她和儿子难受,所以,她印象很深很深。今天真晦气,还没办事,就遇上死了人! 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事?门卫拦住党含紫,不让她进去。 党含紫灵机一动,说我是来奔丧的。 听说是来奔丧的,门卫打量了党含紫一下,说那请你登记一下。说完,他递给党含紫一本登记本和一支笔。 党含紫接过纸笔,一边填写一边说,门卫大哥,我有个亲戚,叫谢福志,以前是交通厅公安处的处长,您知道他住哪栋楼吗? 门卫说,你是来奔丧的,怎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你听听,有锣鼓声的地方就是他家。 什么,是满舅外公家死了人?党含紫惊了一下,急匆匆放下笔,朝里面走去。 在宿舍区20栋,党含紫终于判断出锣鼓声来源于那里。寻着声音,她找到了满舅外公的家——二单元一楼右边房间。 门紧闭着,党含紫敲了好一会,才有人开门。让她惊喜的是,开门的居然是她的母亲。她急忙过去拉起母亲的手,说妈,您怎么来了? 党母肯定也是一阵惊喜,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满舅外婆过世了,我当然得来。 原来是满舅外婆死了!印象中,满舅外婆是一个驼背,身材又不高,相貌也是一般般。这样一个女人,有身份有地位的满舅外公怎么会娶她?后来,党含紫才知道个中原委。原来,满舅外公出身不好,又读过书,一直到三十二岁还没讨到老婆。还是村支书可怜他,才把近乎残疾的老女儿嫁给他,让他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后来,也是村支书岳父的帮助,满舅外公才被推荐到公社做了秘书,开始了国家工作人员的生活。 房间里人不是很多,大约10多个,应该是满舅外公的子女和亲戚。他们似乎刚吵完架,脸上带的不是哀伤,而是愤怒。党含紫分明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好,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可能是因为党含紫的进,中断了他们的争吵。没过多久,争吵又开始了。 姐夫,你一直嫌弃我姐姐,不给她一分钱用。现在她死了,你居然连八千块钱丧葬费都不出,也太不把我姐姐当人看了吧? 姐姐都死了两天,早该火化了,就是你不拿钱出来。快点,把钱拿出来,我们好把姐姐送到火葬场去火化。 满舅外婆娘家的人纷纷指着满舅外公,要他把钱拿出来。 满舅外公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头发花白,苦着脸说,我真没有这么多钱了,我现在就剩下两千块钱。说完,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布包,哆嗦着打开,露出一沓小额钞票。 满舅外婆娘家的人一把夺过布包,把钱砸到地上,凶巴巴地说,你好歹也是当过处长的人,退休工资那么高,怎么就剩下这么点钱,鬼才信你的。 满舅外公走到卧室,翻出一些东西,放到桌子上,说这是我的存折和钱用了地方,你们看下吧。 满舅外婆娘家人拿起那些东西看了下,存折上果然没有什么钱,还有好几张纸条,那些纸条或者是购房的临时收据或者是集资的收据。 有这些东西可以啊,我们可以帮你把钱收回来!满舅外婆娘家的人一边收纸条,一边说。 满舅外公眼泪长流,说要是能换回钱,我怎么会不拿出来啊! 满舅外婆娘家人哪里肯信,说白纸黑字,明明写着,怎么会换不钱? 这时,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人说,我最清楚我满公了,那两张购房临时收据还是10年前的,如果有房子早就搬去住了,他哪会占着公家的房不退?那两张集资款的收据也成了死账,换不到钱。本来,满公是入了高速公路内部的分红股,每年还是可以分到近万块钱的红利的。去年,他外孙牧童不是得了重病,花了他五万块钱的积蓄吗?这个情况你们应该知道,不是满公不愿出,是他实在没这个钱。 满舅外婆娘家人说,牧童得病花了他的钱,这个情况我们知道。积蓄没了,可以把入了高速公路内部股的本金取出来啊! 中年人说,几年上半年,省路桥公司在修建靳水大桥的时候,因为质量没有过关,靳水大桥坍塌,死了15个人。因为集资款是非法的,被省里头有关部门查处,不但没分红利,就连本金也被冻结,搞赔偿去了。 左一个没钱,右一个没钱,满舅外婆娘家的人被激怒了,撇开中年人,揪住满舅外公,说人是在你家死的,你们是夫妻,不管怎么样,这点钱你必须得出。 其实,房间里还有满舅外公的子女,可是,他们都冷眼看着,不为所动,不愿为他们的父亲出钱。 一个退休老干部,居然连八千块钱丧葬费都拿不出来,这太不可思念了!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事实。满舅外公也老了,最吝啬,也犯不着救下这笔钱陪着他下葬。更何况,躺在地上等待火化的人是和他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伴?即便最没有感情,这点良知还是应该有的。 满舅外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子女们,希望他们能够帮他拿出这笔钱。可是,他们都冷眼看着,不予理睬。似乎,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旁观者。 人心,怎么冷漠到了这样的地步!党含紫非常气愤,想要指责他们,可又觉得没必要。因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除了那幅湘绣外,她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要不,去把这副湘绣当了,帮满舅外公垫上这笔钱? 不出钱,打死你这个老家伙!满舅外婆娘家人越来越气愤,甚至想动手打人了。 见他们越来越不像话,党含紫忙说,这钱我出了,你们松开我满舅外公。 好啊!他们马上松开满舅外公,朝党含紫伸出手。 党母马上说,含紫,你疯了? 党含紫的情况党母自然知道,自身都难保,居然还要拿这么多钱给别人,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党含紫没有理睬母亲,说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你们得等下,我马上回家取钱。说完,她抽脚就走,一点也不含糊。 等等——中年人叫住党含紫,说这钱你没必要出,要出也该是我出。 党含紫转过身来,说为什么? 中年人说,你叫满舅外公,我叫满公,论关系我更亲。还有,我身上有现钱,你身上没有,还要去取,耽搁时间。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钞票,交给他们,说这是一万块钱,你们也看到了,我满公就一清官,两袖清风,他的子女也是这个样子,这事还得你们操办,多费心吧! 一个老干部,工作了一辈子,老婆死了,居然拿不出区区八千块钱丧葬费,想来也怪可怜的。见有钱了,他们也没说什么,纷纷忙事去了。党含紫把母亲拉到一边,说刚才出钱的人是谁啊? 党母说,你大姑姑家的儿子,叫王季风,你得喊表哥! 党含紫马上想起来了,大姑家有个很会读书的儿子,初中毕业以优异成绩考入了重点中学市一中。后来,他考取了省里的重点本科,毕业后在哪里工作就不清楚了。看他样子,好像很有钱。她再次打量了一下表哥,见他额头已经稀疏,样子也显得沧桑不已,知道他经历了不少磨难,便问母亲,表哥在哪里上班。 党母说,在省路桥公司。 在省路桥公司!党含紫听了,就是一喜。听闫书记说,从省城到朗市这一段高速公路正是该公司承建的,表哥是这个公司的人,去找领导不是方便多了? 闲下来的时候,表哥主动找党含紫攀谈,问她的职业问她现在的情况。从他的热情和主动可以看出,他很欣赏这个几乎没有打过交道的表妹。确实,刚才表妹的主动给了他很好的印象。一个女孩子家,能做到这样一点,确实难能可贵。 党含紫趁机把互通区的事告诉了他,并提出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去拜访一下路桥公司的领导,看能不能减少补偿款。 表哥说,收费站换地方和减少补偿款,这事根本不是省路桥公司的事,而是属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管。 居然找错了对象!党含紫觉得有些懊恼,说表哥,你在路桥公司上班,和管理局那边的人肯定熟,帮我搭搭桥,拜访一下那里的领导。 表哥说,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刚成立不久,前身是省交通厅下面的等级公路管理中心,那些局级领导我都不认识,没打过交道。处室领导里倒是有个老乡,打过几次交道。 有熟人总比没熟人好,而且还是老乡!党含紫急忙追问道,是谁,你帮我引见引见? 表哥说,周友亮,在郎市当过交通局局长。 什么,是他?党含紫大吃一惊。 表哥说,你也认识他? 党含紫支吾着说,是的,我在市交通局工作过,和他共过事。 表哥说,既然有这层关系,那你的事情好办多了。这个周友亮,活动能力蛮强的,他任的是油水处室的副职,应该和上头关系密切。他要是愿意帮忙,这事应该问题不大。 在党含紫的记忆中,这个周友亮,纯属白眼狼。杨成山活着的时候,他毕恭毕敬,鞍前马后地服务;杨成山死了之后,他马上原形毕露,像一只恶狼龇牙咧嘴,想着法子把自己挤走。也许是造化弄人,三年之后,自己又不得不去面对他。为了互通区的顺利开通,周友亮就是一只饿狼,自己也得去会他一会。 想到这,党含紫朝表哥点了点头,说表哥,我来省城就是为了这事,等忙完满舅外公的事,烦你安排一下,我想去拜访周副处 074赴副处长之约(1) 凌晨三点,省城的大街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出租的士在街上滑过,见不到半个人影子。南方的12月气温已经很低,在元旦前后,有时还会下雪。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谁会愚蠢到大街上闲逛? 从省高管局大楼出来,周友亮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又搓了搓手,想让近乎麻木的手恢复原状。在下面当交通局局长的时候,他有自己的专车,来去很自由很方便。可到了省城,虽然级别升了,由科级干部变成了副处级干部,可待遇却降了。不说专车,就是平时想用个车都很难。整个高管局,就局级领导配有小车,所有处室的正职都没有专车,要想用车,得由办公室临时调配。处室正职都是如此,那些副职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晚上来局里办公,周友亮都是打的去又打的回。 在省城,一粒石头抛出去,砸中的说不定就是一局长或者一处长。自己一个副处长,算个球!周友亮叹息一声,走到街道对面,准备拦的士回家。因为是临晨,的士非常少,等了很久,都没见到的士影子。站在冷风中,周友亮不免懊恼起来,如果不是为了图更大的发展,鬼才来高管局任职! 正懊恼着,周友亮感觉到有电话打进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是个陌生电话。这个时候,谁还打电话给我?不会是搞六合彩之类的吧?反正没事,接听电话又不要钱,他信手摁了下去,喂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一个很浑厚的男中音,说周副主任,我是杨明智! 杨明智?省高管局杨局长就是杨明智啊!猛地,周友亮反应过来,忙结巴着说,杨、杨局长,是您啊! 杨明智说,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你的手机?把你老婆吵醒了吧,她没生意见吧! 周友亮呵呵一笑,杨局,您说哪里话,我没在家呢。 你没在家?杨明智愣了一下,说周福主任,这可不好啊,凌晨三点了,你怎么不会在家呢? 周友亮说,我刚加完班,从局里出来,在大街上等车呢。 加班?杨明智怔了一下,说你加什么班? 周友亮说,今天您不是给我们工程处布置了一个任务,要我们工程处就明年我省高速公路的建设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我正在赶这个任务呢。 杨明智笑了笑,说我是个工作狂,看样子,你也不逊色。谢公年事已高,他提出请求,晚上开会他想请假。我看啊,以后晚上的会,你来参加,免得他唱撇腔。杨局长说的谢公就是省高管局工程处的处长谢阳辉,快55岁了,到了退休年龄。 新官上任三把火,局长杨明智以工作拼命著称,在工作方面没得说,是个拼命三郎,这是整个省高速公路管理局都知道的事。因为高管局新成立,千头万绪,事情自然多,杨明智喜欢熬夜,经常晚上12点还叫各处室的一把手去开会,开到凌晨两三点。 这样的生活久了,谁受得了?日子一长,工程处处长谢公是快六十岁的人,怎么扛得住频频半夜开会。几番折腾后,他吃不消了,便向杨局长请假,晚上的会他不参加。 周友亮本是下面的交通局局长,省高管局把他作为人才选调,让他担任处室副职。之所以委曲求全,不就是图个更大的发展?此时此刻,杨局长在向他伸出橄榄枝,周友亮怎么不会答应?他抑制不住兴奋,说谢谢局长的栽培,我会好好珍惜机会的。 哈哈哈——杨明智在手机那头大笑,挂了手机。 挂断手机,周友亮好一会儿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如果能够进杨局长的视野,得到他的赏识,自己的前途肯定无量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得好好把握! 周友亮一阵亢奋,急忙拨通一个号码。过了好久,手机里头才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女人声音,说你还要不要让我活啊,这个时候还打电话?很显然,这个女人正在熟睡,是被手机吵醒的。 周友亮兴奋地说,燕子,我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你快点过来。 对方说,我在郎市呢,你没搞错吧! 周友亮说,往返路费我全额报销,要是你表现好,我还另加小费800。还有啊,要是你表现超好,过段时间我把你调到省城的收费站来,当个副站长什么的,这个回报够高了吧。 燕子叫朱燕,本是维斯浪的洗头工。周友亮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朱燕才18岁,工号16号。因为她长得漂亮,手法灵巧又善言辞,周友亮就成了她的回头客,每次去都固定叫16号。周友亮出手大方,又喜欢她,没有多长时间,两人就发展成了爱人关系。 洗发妹是个服务性行业,不止是服务周友亮,还要服务很多男人。周友亮想长期霸占她,就利用手中权力,把她安排在离市区最近的红马桥收费站。因为有局长罩着,一年不到,朱燕当上了站团委书记,上着自由班拿着高工资,日子过得很自在。 当然,有回报就得有付出,对于周友亮的召唤,朱燕肯定得有求必应,即使最苦最累。现在虽然是半夜三更,又远在四五十公里的郎市,她还是得起铺,打的赶往省城,赴爱夫之约。 一个小时之后,朱燕带着疲惫到了周友亮租住的天禧宾馆304号房间。周友亮窝在沙发上,正在看黄色录像。电视里正露着几个赤身男女,发出一阵有一阵怪叫声。见她进去,他指了指铺上的工作服,示意她换上。 …………。 周友亮哼了几哼,很不情愿地说,我要睡了,等我睡醒之后再说。 朱燕捏着他的鼻子,说你别睡,我真有事。 周友亮只得耐着性子,闭着眼睛说,好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朱燕说,亲爱的亮,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别的姑娘都有人送礼物,你也送点礼物给我好吗? 周友亮说,你自己到我的皮夹里拿一千块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朱燕鼻子一哼,说我才不稀罕呢。 钱都不要了,那还要什么?周友亮费力地睁开眼睛,捏了捏她的球头,说那你需要什么呢? 朱燕说,你们官场男人都是逢场作戏,如果你真爱我,你肯为我在省城买一套房子吗?每次来都是和你住宾馆,多不好。我看中了一套70平方米的一室一厅的房子,你帮我买下来,好吗? 省城的房价不低,70平方米的房子没有10多万肯定是买不到的。周友亮是典型的妻管严,工资都被老婆王雅丽管了;在局长任上的时候,虽然得过别人的好处费,可这些钱也被老婆发现进了她的账上。现在,他手头哪有这么多钱? 周友亮可怜兮兮地说,你这个礼物太贵了,我可买不起啊! 朱燕不高兴了,怒道你不买,那我去找一个能帮我买小窝的男人。 朱燕的味道很不错,周友亮哪里舍得。他急忙哄到,燕子,我的心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你要是离开了我,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好啦,让我想想办法,你先别焦急。 朱燕知道周友亮的困境,身边没有多少钱,工资上缴给老婆是肯定的,就是平时得到的灰色收入也得上缴。在郎市当交通局局长,总的说来,他还算是个不贪的官,没有大的贪污受贿行为。见他答应了,朱燕马上化怒为喜,像小猫般偎依在他的腋下,幸福地闭上双眸,开始睡觉。 虽然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加班到深夜,凌晨与她战斗了好几个小时,但是,周友亮没有一丝睡意。他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想着刚才她提出的要求。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帮她买到这个一室一厅一卫的房间啊?一直挨到七点多钟,他才合上眼。一觉醒来,时间是九点了。周友亮吓得就是一个激灵,急忙爬起身来,搞好洗漱,冲出房间。 因为太累,朱燕丝毫不知道周友亮已经起来,正急着上班。当个女人,多好!临出门时,周友亮回头看了下卧室,发出一声感叹。虽然,高管局对于干职工的上班要求不是很严,有事早点去无事可以迟点去,关系不大。但是,周友亮对自己要求很严,他认为,准时上下班是一个国家工作人员基本要求,不应该违反。 要是行色匆匆,同事们肯定会认为我迟到了。走到高管局门口,周友亮急忙放慢脚步,很从容地朝里面走去。果然,同事们见他进去,都朝他点头示意,说周处,从哪里赶回来啊? 周友亮呵呵地笑了几声,没有回答。不回答,是最后的回应方式,他们已经认为自己是忙公事去了,刚回局里。有这个认识,就足够了。他很轻松地走进电梯,摁亮了数字5。随之,电梯上升,在五层停了。 周大主任,气色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刚到办公室门口,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周友亮侧身一看,见是王季风,忙说,王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推开门,把客人让进办公室。 王季风进了办公室,打量了一下里面的陈设,见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便说,周大主任,看来,今天我不是白来。 周友亮诧异了一下,说王总,有什么事,你明说,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了。这句话倒也不假,周友亮是交通局的领导,王季风是路桥公司下面的项目部经理,两者之间肯定有业务来往。 王季风把手里的长条形盒子放到办公桌上,拿出里面的东西,铺在桌子上。 这是一幅老虎头像的湘绣,毫发毕现,栩栩如生,简直就是真的一样。周友亮欣赏了一会,惊讶地说,这幅湘绣我好像见过,哦,对了,在我的一位故友家里见过。哎,王总,怎么到了你的手上? 表妹已经把这个事情告诉过自己,王季风倒也不奇怪。他笑了笑,说看来,周大主任很识货,而且知道这幅画的来源,看来,今天这事更有盼头了。 原来是有事!周友亮收回盯住湘绣的视线,说王总,你直说吧,有什么事,兄弟我办得到的,肯定不含糊。 王季风把湘绣卷起来,放回盒子。然后,他把盒子推到周友亮面前,说周主任,如果喜欢,就请收下,要不然,兄弟我不好开口。 像这样的交易,周友亮与王季风已经有过多次了,无须假惺惺地推辞。他把盒子放办公桌的抽屉一放,说那我就先收下了,王总,你说,什么事? 王季风掏出根烟,丢给周友亮,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了几口,说不瞒兄弟讲,今天这事不是我个人的事,是我表妹的事。郎市不是要在经开区和洛湛高速公路搞个互通区么,我表妹负责这事,像要老乡帮忙,搓成这事。 作为高管局的处室领导,周友亮当然知道这事,说这事可不是小事,我们高管局不是已经提了要求,郎市方补偿我方2000万,就可以达成协议,建一个互通区吗? 王季风说,老乡,你是清楚的,郎市是个革命老区,经济不景气,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他们算了一下,倾全市的财力,至多能拿出500万。另外,还有后续建设,这钱还不知道从哪里去找! 周友亮拉开抽屉,把那幅湘绣拿出来,说老乡,这是上千万的买卖,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友亮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起一看,见是朱燕的,忙摁同说,等下,我正忙事呢。 忙事?朱燕冷笑一声,说你哪天不忙事,我可告诉你,要是你今天不把事情搞好,我就不回朗市,住你办公室。 当着客人的面谈这样的事还是不好,周友亮急忙走到卫生间,压低声音说我的姑奶奶,你总得给我几天时间嘛,好歹也要花一大笔钱,我手头没这么多钱。 朱燕不依不饶地说,那不行,今天不搞好,那房子就会被别人买走。你再不想办法,我就到你办公室来了。 这婆娘,昨晚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催得这么急?周友亮虽然生气,可不敢表示,只得求道,我的姑奶奶,你就缓一缓,下午我帮你搞定,好不好? 下午就下午吧,我等着,好啦,我想睡了,你忙吧!说完,朱燕真挂了手机。 周友亮叹了口气,走出卫生间,来到办公室,却发现王季风走了,连同那幅湘绣。想到刚才朱燕的话,他急忙拨通王季风的手机,说王总,老乡,你急什么嘛? 王季风说,周大主任事情多,呆久了耽搁你的工作,我怎么好意思? 周友亮说,这也是公事,这也是公事,你快回来,我们可以继续谈,继续谈。 王季风说,那好,今天中午我做东,请周大主任去指点江山楼吃餐便饭,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谈谈,你意下如何? 周友亮说,要得,要得,我们不见不散! 对于周友亮这样的官场人物,王季风见得多了,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些当官的,没生意要创造机会做生意,赚不了钱要创造机会赚钱。现在有机会了,他怎会错过?只是这事是表妹的事,具体怎么操作,得她去把关了。 中午时分,周友亮准时到了指点江山酒楼。在三楼潇湘阁,他见到了王季风。不过。里面还多了个人——党含紫。不过,他并不惊讶,因为那幅湘绣已经告诉他是谁在办这件事。 这个女人真的了得,两年不见,居然当上了经开区管委会的干部。女人,因为能干,因为权力更显美丽动人。一边喝着酒,周友亮一边想着桌前这个美少妇,居然想入非非起来。 想当年,她可以成为杨成山的玩物。今天,为什么不可以成为我的玩物?见周友亮眼睛直直地看着表妹,王季风担心她吃亏,便说,周主任,咱们是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要求,只管当着面说, 周友亮收回眼神,说这个,既然王总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从2000万到1000万,这可是上千万的数字。按一般的规矩,我得提百分之一的成。 百分之一,那就是一百万。这家伙的口,居然这么大,而且是如此赤罗罗的?党含紫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想斥责他几句。可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得罪人事小,办不成事情大。 党含紫忍了忍,说周总,我可是为闫书记办差,难不成帮他行贿? 要是还在郎市,一听到闫书记,周友亮肯定有所顾忌。可现在不同了,他是省里的官,闫书记管不了。即使管得了,这也是规矩,他闫书记也懂得的。他大笑几声,说小党同志,你太幼稚了,要是闫书记不知道潜规则,他哪里当得了市委书记?另外,你想想,你是什么级别的官?就一经开区下面处室的副主任,还不是管会委领导班子成员。凭什么要你来办这样的事,你想过没有? 党含紫说,我没想过。 周友亮说,你没想过,那我就直接告诉你。闫书记的目的,就是让你这样身份的人出来办事,好搞些暗箱操作。好了,我也不要这么多。我到省城来,孤苦伶仃,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现在看中了一个小户型房间,70个平方米,15万块钱就可以搞定。 由一百万到十五万,一下子少了八十五万,这个生意做得了。王季风急忙提醒说,表妹,周主任是为党工作,你也是为党工作,可不要亏了买卖,该出手时就当出手,不要含糊。 党含紫当然知道表哥的言外之意,可是,她手头委实没有这么多钱。她犹豫了一下,说周主任,这笔买卖我做了,可是,我手头暂时没有这么多钱,你得宽限我几日。 那个臭表子今天就等着要钱买房,哪里能够宽限几天?周友亮听了,脸色一沉,说看来,你是没有诚意,故意来哄我的。闫书记派你出来办这样大的差事,你手头居然连这样的小钱都没有?你别哄我了,党含紫同志,我知道你的能量有多大。今天不搞掂这事,互通区的事情免谈! 如果再否认,这事肯定会泡汤!想到这,党含紫只得说,周主任,既然你这样性急,那就在今晚10点之前,我肯定帮你把房子买下来。不过,你也得把合同给我签了!说完,她把早就准备好了补偿合同递给周友亮。 周友亮看了一下,见上面的补偿款居然是700万,把合同往桌子上丢,说姓党的,你什么意思,把2000万变成700万,想瞒天过海啊? 党含紫微微一笑,说周主任,我哪里是瞒天过海,我是帮你计划,新房子里面总得要有家具什么的,要不然,你怎么金窝藏娇? 周友亮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金窝藏娇? 党含紫说,嫂夫人在郎市上班,你在省城弄个小房间,不是来金窝藏娇,那又是干什么? 这个女人还真有心思,居然莫得很准!周友亮点了点头,说女人的心思就是细腻,冲这点,这个忙我肯定帮了。今天晚上十点前,一手交钱一手交同。 075赴副处长之约(2) 下午五点,党含紫带着一些水果,赶到了楚江河畔的金家别墅。让她奇怪的是,开门的居然是师母胡芳。这个别墅是金破盘的密地方,曾经,作为金破盘的秘书兼爱人,她也来住过。不过,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她的位置早就被其他女人取代,比如说那个夏红玉。金破盘怎么会告诉师母这个住所,而且还让她住到了这里? 见是党含紫,师母显得很热情,忙说含紫,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 党含紫支吾着,说前段时间我去纪念馆工作去了,上个月我调到了经开区。师母,这是给您的,一些水果。 哎呀,来就来是了,还买什么水果。胡芳接过水果,说你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怪不容易的,怎么不再找个男人,好歹有个照应。要是你同意,我帮你去物色物色,怎么样? 党含紫急忙拒绝,说师母,我孩子有人带,我妈妈跟我住在一起,我不担心的。 哦,胡芳似乎有些失望,招呼党含紫坐,又给她泡了一杯茶。 党含紫接过茶,说金老师呢? 胡芳说,忙事情去了,不过,他肯定会回来吃晚饭。今晚你就这师母这里吃晚饭,我准备去了。 想到反正要会到金老师,党含紫没有拒绝。她急忙跟着师母进了厨房,帮她择菜什么的。炉灶上正在煮什么东西,发出一股浓浓的香味。看来,师母和金老师的关系恢复正常了。想到这个结果,党含紫不禁从心底为师母高兴。 帮师母择好菜,党含紫没有事干了,便又回到客厅。这时,买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钥匙进锁孔的声音。金老师回来了?党含紫一阵高兴,急忙起身,想去开门。 没等她走到门后边,门已经开了,一个鼓着大肚子的女人进来。彼此见了,都是一惊。党含紫惊的是,金破盘没儿子,怎么会有大肚子的女人?对方惊的是,金破盘家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 党含紫讪讪地说,你,你好! 对方横了她一眼,冷言冷语地说,你是谁? 党含紫忙说,我是金老师的学生。 学生?对方更惊了,说破盘哪有什么学生,你搞错了。胡婶,胡婶,你怎么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胡芳听到声音,急忙从厨房里面出来,说她不是陌生人,是破盘以前的学生,她出嫁还是我和破盘代理的家长呢。 听说已经出嫁,对方似乎松了口气,说好啦好啦,快点做饭,宝宝在肚子里踢我,肯定饿了。 胡芳答应一声,急忙去了厨房。党含紫也跟着进去,帮她去张罗。到了客厅,她悄声说,师母,这个大肚子女人是谁啊? 胡芳说,哦,她是我的远房亲戚—— 既然是远方亲戚,她也没必要这么张扬,把女主人当佣人使唤啊?党含紫半信半疑,打量了一下这个大肚子女人。 远房亲戚?大肚子女人肯定听到了,反问一声,说胡婶,你没搞错吧,我哪个时候变成了你的远房亲戚?我告诉你,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告诉她,我是这里的女主人! 胡芳听了,脸色开始发白,嗫嚅着说,是的,春燕,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什么,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党含紫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这个地方的女主人,就是金破盘的妻子才有资格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党含紫接过胡芳手中的碗,说师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肚子女人走到桌前,在胡芳的小心的搀扶下,她坐到椅子上,端起热气腾腾猪肚红枣汤,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刚才厨房里发出的香味就是猪肚红枣汤发出来的,是师母特意为这个大肚子女人炖的。 大肚子女人喝了好几口才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党含紫,说美女,你家金老师就两个女儿,我帮他传宗接代,你说我该不该接受你家师母的侍候呢? 这样说来,她不就是传说中的三小吗?作为三小,居然堂而皇之地住到爱夫家中,而且还要原配侍候,这个世道,是什么世道?党含紫连声反问了自己几句,连连摇头,说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大肚子女人鼻子一哼,说老娘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范春燕—— 范春燕,自己离开金破盘后,她就接替自己,当了他的秘书,后来又当了他的爱妇。如果自己不是嫁给杨成山作媳妇,会不会也走上这条道路,当了三小,怀上孩子,为金家传宗接代,当上金家的主人! 见党含紫神情恍惚,胡芳以为她是因为受了范春燕的气的原因,急忙岔开话题,说含紫,你用座机打个电话给你老师,告诉他饭菜熟了,就等他回家开餐了。 哦,党含紫答应一声,走到座机前,开始拨金破盘的手机号码。没有多久,手机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说我是秘书夏红玉,金总正在公司开会,请问有什么事吗? 党含紫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看着师母,看她怎么说。 胡芳走到座机前,把免提键摁下,说告诉金总,他的学生党含紫看他来了,要他马上回家吃晚饭。 党含紫?因为摁下了免提键,里面传来夏红玉很大的声音,哦,我记起来了,金总的学生,还是金总的干女儿,在市交通局担任过会计核算中心主任,后调到纪念馆担任馆长助理,现在在经开区工作,担任技术办副主任。党含紫小姐,我没说错吧! 夏红玉,还是在自己演歌剧《白毛女》的时候和她打过一次交道,没想到自己的情况了解如此详尽?党含紫不免惊叹了一声,在一旁说,夏秘书,金老师有你这样的秘书,肯定会省很多事。 这句话与其是说给夏红玉听了,还不如说是说给范春燕听的。你范春燕以前是金破盘的秘书,现在夏红玉也是金破盘的秘书,你可以由秘书变为三小,她夏红玉也可以由秘书变为三小。 果然,范春燕听了,开始有反应了,说夏红玉,你告诉金总,公事要紧,别急着回来,他的什么学生我会好好交代的。 什么,她居然不要金破盘回来?党含紫一急,忙说,夏秘书,我有急事。金总开完会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想和金总说件重要的事情,说一件和金鼎公司有利的事情。 挂断电话,党含紫不免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自责起来。要是直接去金鼎公司总部就好了,这样的话,就可以找到金老师,和他说事了。要是会议一时半会完不了,那就会耽搁互通区的事。唉,想到事情的紧急,党含紫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来,春燕,再喝一碗!胡芳又舀了一碗汤,语调平和地提醒范春燕,没有丝毫的不快和难堪。 一个三小,居然嚣张到了住到她家生她和老公的小孩,作为原配夫人,不但能够忍受,还能细致入微地去照顾她,这是怎样的一个忍者?看着这一幕,党含紫不禁深深地为师母不耻起来。 不喝了!范春燕把碗一推,神情木然地起身。胡芳急忙搀着她,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然后,她招呼党含紫,准备吃饭。刚一转身,范春燕叫住她说,胡婶,把烟拿来! 胡芳提醒说,春燕,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快要生宝宝了,别抽了,好吗? 范春燕一恼,说你有完没完,快点去拿烟! 胡芳坚持说,春燕,别抽了,好吗?你这样吸烟,对宝宝不好! 范春燕瞪了她一眼,说我15岁开始就抽烟了,到现在有近十年的烟龄,一下子能戒掉吗?好啦,好啦,我以后每天少抽几根。或者,我只点着烟,不抽,不抽。 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问问任何一个烟鬼,有几个是点着烟不吸的。既然不吸了,那还点着干什么?在范春燕的强烈要求下,胡芳把烟给了她,还帮她点上。打火的时候,党含紫分明看到师母的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范春燕狠狠地吸了一口,让烟吞下喉咙,在肚子里转了个圈,才让它出来。然后,她很惬意地说,这烟,真带劲!胡婶,你等下再给我去买一条。以后啊,你还是提醒我,每天吸烟量不过一包,记住了吗? 胡芳答应一声,说记住了,每天不超过一包。 党含紫注意了一下,这烟是黑芙蓉王,很贵的,好几十块钱一包。 吸完烟,范春燕上楼歇息去了。胡芳招呼党含紫,准备吃饭。那神情,似乎做了什么好事,让她很高兴。这样的生活状态,她居然会高兴?党含紫很不理解,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唉,可能是事情到了她只能忍受的地步,就像当年我嫁给小雷,又得忍受他父亲的rouln吧! 吃饭的时候,胡芳说,含紫,你找金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党含紫说,是的,这件事很重要,今晚十点钱必须办好,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胡芳说,既然如此,你找夏秘书吧,她现在是金鼎公司的副总经理,一样可以表态。 副总经理,这可是当年金破盘许诺给自己的职务,现在让夏红玉当了。连正在给他传宗接代的范春燕都没有当上,可见,夏红玉在金破盘心目中的地位!难怪范春燕抽烟如此上瘾,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原来是处于这样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 党含紫突然想起,那次找金老师要赞助费,就是夏红玉做的主,从账上划的钱给她。对,找她去!听到师母的提醒,她自然欣喜万分,急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要动身。 胡芳说,你别急,我先给你挂个电话,找个地方等你,免得你不方便。说完,她马上拨通了夏红玉的手机,说红玉啊,我有事找你,我们在老地方见。 从她们谈话的内容来看,胡芳和夏红玉的关系很好。这怎么回事,范春燕是威胁她地位的三小,夏红玉也是威胁她地位的三小,师母怎么一点也不气恼她们,反而和她们和睦相处? 临出门的时候,胡芳朝楼上说了一声,春燕,我去超市帮你买烟啦! 驾着小车,胡芳载着党含紫,出了金家别墅。让党含紫奇怪的是,胡芳一直驾着车前行,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想法。其实,在经过的街道,党含紫还是看到有大型超市的。 可能是心情郁闷,师母想借机兜兜风吧!党含紫一边想着,一边欣赏着街道旁的景色。 终于,胡芳在一处高楼前停下了车。 天上人间!透过玻璃,党含紫清楚地看到霓虹灯幻化出来的四个大字。这个招牌只有首都北京才有,我们郎市怎么也有?在大楼的左前方,正是象征郎是人民保护神的市公安局新办公楼。这个地方原来不是叫“人间天堂”吗,哪个时候换成这个名称?为了更加体现招牌的含义,盖楼的主人真的把室内楼道换成了室外的楼道,一级一级地上去,真有天上人间的感觉。 大楼前已经停满了车,在保安的引导下,胡芳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位置。停好车,她带着党含紫朝天上人间走去。这里的人真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男男女女来这个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从楼道的上面踉踉跄跄地冲下一个人。上去的人见了,急忙闪避,免得被他撞上。可是,那个人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楼道上,像一根木头一样朝下面直滚。一直滚到楼道的最后一级,哐当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直地躺着,吐着白沫。来来往往的人除了捂着鼻子之外,没有任何救助的想法和主动。 那人是不是得了重病?党含紫惊呼一声,正要转身去察看。 胡芳一把拉住她,说别管闲事! 党含紫说,没事,我就看下,如果真的是病了,帮他打个120,不会惹麻烦的。 胡芳说,没这个必要,他是瘾君子,中毒了。 党含紫不理解,说瘾君子,什么意思? 胡芳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鸦片,你听说过吗?瘾君子,就是吸毒上瘾的人。他那样子,肯定是吸毒过量,中毒了。中毒了,你懂吗?你去管那样的闲事,岂不是自找麻烦? 这是个吸毒场所?党含紫就是一惊,急忙停住脚步,说师母,你怎么带我到这样的地方来? 胡芳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吸毒不吸毒,全在于个人,别人又不会强制你吸毒。我经常来这个地方,我就从不吸毒,只来喝酒,跳跳舞,懂吗?好了,等下夏红玉会来,走吧! 因为还有正事要办,党含紫只得跟着师母上楼梯,进了天上人间正门。一进正门,一阵烈的音乐声传来。伴随着烈的音乐声和炫目的灯光,几个点式姑娘正在狂舞,做着一些挑逗动作。不过,这些动作,对于那些迪厅酒吧来说,并不过份。 绕过她们,胡芳带着党含紫进了一个大厅。一眼过去,过道的左右两旁全部是小包厢。每个包厢里都是人头攒动,有的躺着吸着什么,有的低着头喝着什么,有的显得很兴奋正引吭高歌—— 这里的人都很疯狂!党含紫感叹了一句,跟着胡芳进了一个包厢。包厢里就坐着一个女人,正是金鼎公司的副总经理夏红玉。见胡芳她们进去,她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坐,然后递给党含紫和胡芳一张名片。 胡芳打开她的手,说我已经知道你升了副总经理,这张名片就省下来给别人吧。 与两年前的夏红玉相比,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党含紫印象中,当时的她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女生,保留着几份纯真。可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她都像一个久经风尘的老练女人。 名片是粉红色纸片,上面画着一个消防员灭火的图案,旁边还有两行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然后是她的手机号码,还有她的职务金鼎公司副总经理。 见胡芳不稀罕,夏红玉有些懊恼,又有些得意地说,芳姐,这张名片是我玩过的一个男人亲自帮我设计的,是个研究生呢。你要不看,别后悔啊! 胡芳不屑地说,学历最高,也是我们的玩物,有什么稀罕? 胡芳是她的师母,听她们谈这样的话题,党含紫还是有些不自在,显得很不自然。夏红玉听出来了,便开玩笑说,想不到我们的党含紫同志依然是金总的学生,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含紫小姐,你知道大家闺秀的含义吗?我告诉你,所谓大家闺秀,就是闺房秀色属于大家,特别是男人。咯咯咯咯咯——说完,夏红玉发出一连串肆意的笑声。 胡芳急忙提醒,说红玉妹妹,你别开玩笑了,人家有正事呢。 夏红玉收住笑脸,说含紫小姐,你喝香滑奶茶还是开水? 党含紫连连摇头,说我什么也不喝,就喝杯白开水就可以了。 夏红玉一听,愣了一下,说芳姐,你没告诉她这是什么地方? 胡芳摇了摇头,说红玉妹妹,要喝你喝吧,她什么都不懂,别害了她。 是吗?夏红玉将信将疑,说如今这个世道,还有这样纯真的女子,实在难得。好的,我就依你的,给你点杯白开水。我们还是要规矩,你来杯开水,我来杯香滑奶茶,怎么样,芳姐? 胡芳说,要得,你说了算。 没有多久,侍者把三杯液体放在桌子上,按客人的要求一一放在她们面前。 后来,党含紫了解到,所谓的奶茶、开水,是吸毒圈里的一个术语。贩毒者在香滑奶茶里和开水放有mdma、咖啡因等成分,吸毒者对此是心知肚明。不过,她当时并不清楚,很奇怪结账的时候夏红玉付了好几百块钱。 等她们享受完了饮料,夏红玉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说含紫小姐,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吗? 对对对——党含紫急忙点头,说我想和贵公司做笔生意。 夏红玉说,可以啊,我们公司就是做生意的。 党含紫说,经开区与洛湛高速公路达成协议,建一个互惠互利的互通区。因为是我方提出来的,高速公路方要一定的赔偿款。因为对方要价太高,经开区委派我和他们谈判。谈判结果基本上敲定,只是我手头缺一笔运作资金,想用一种互惠的方式,争取贵公司的资金上的援助。 这事是闫书记的主意,党含紫没有提他,是想让闫书记置身事外,免得传出去影响他的声誉。 夏红玉说,怎么个互惠法,你谈谈。 党含紫说,互通区开通,经开区肯定要搞建设,你们公司可以承建一部分工程。 咯咯咯——夏红玉一阵冷笑,说含紫小姐,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室副主任,根本没有这样的权限,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党含紫犹豫了一下,说夏总,你应该看到,我现在是代表朗市市政府与高速公路方谈判,有没有这个权限,你应该能够准确判断。 照党含紫的职位,她确实没有这个权限。可是,她现在在履行至少相当于副市级领导的职务。从其担负的职责来看,她的能量应该不小,背后肯定有人支持。想到这,夏红玉微微一笑,说这个生意可以考虑,具体怎么合作,你说说。 党含紫看了看胡芳,犹豫着没有讲。因为这事是非法的,当着外人的面讲还是不好。胡芳当然见过这样的事,朝一个坐在一旁的年轻男子招了招手。那个年轻男子马上过来,彬彬有礼地邀请她跳舞去了。 小包厢里就剩下两个人了! 党含紫乘机说,互惠的条件很简单,贵公司帮我付一套一室一厅一卫的房间的钱,作为回报,贵公司可以任意选一项互通区的工程。 夏红玉说,好,我同意这个协定。一边说着,她一边拿出支票,按党含紫的要求填写了数字,然后给了她。 因为事情急,党含紫收好支票,说夏总,我还得去省城,先失陪了。说完,她起身出了包厢。 大厅里,一个美女拿着话筒,娇滴滴地说,各位朋友,为了让大家玩得更开心,玩得更刺激,本中心新成立了一个模特队,下面请大家欣赏她们的精彩表演。随着一阵烈的音乐声,一对由五人组成的美女模特队闪亮登场。 五位美女模特,妩媚的脸蛋红红的嘴唇,一色的点式装束。坐在包厢里的男宾们马上出来,围在大厅周围,开始指指点点。这时,从楼缓缓地吊下一个钢管,直立在大厅中央。 攀爬,旋转,倒立——五个美女大秀钢管舞,惹得男宾们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她们在钢管上一会倒立单腿缠杠,一会单臂支撑,又是劈腿又是下腰,很多动作只有体操运动员或是杂技演员才能做的。 闪亮的钢管,鼓鼓的肉球,皙的躯体,感的身材,挑逗的动作,这一切,即便是女宾们,心里头也暗流涌动,冒出丝丝火。 这些女人,怎么这么无耻!党含紫紫心头耻笑了一声,准备离开。可就转头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正在钢管上吊着走劈叉动作的美女是如此熟悉。她不是周芳吗? 她不是周芳吗?她怎么到这样的地方来了?党含紫大吃一惊,急忙收住脚步,重新钻入围观的人群中。 那个美女的屁股好大,等下我要她了!那个美女的皮肤好白,起来肯定舒服!我要四号美女,她的杯罩好正点啊,肯定好玩—— 旁边一些男人正在议论,不时指指点点,恨不能马上扑过去,抓住其中一个美女。 难道,她们还不止是表演yan舞? 党含紫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坐在一旁歇息的周芳面前,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芳愣了愣了一下,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之后,冷冷地说,我工作没了,我的家也没了,我不来这里,就得活活饿死。 原来,因为上次的被强事件,周芳的老公和她离婚,留下自闭症儿子去了南方。儿子是自闭症,父亲瘫痪,自己又没了工作,重重困难逼着她操起了旧业,来到这个地方当了一名服务生。 了解情况后,党含紫不禁心生同情,说芳姐,当不了教师,你也不要到这样的地方做事啊! 周芳冷笑几声,说我反正成了一个脏女人,当舞女好的,我想整治哪个男人就整治哪个男人,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好了,我得工作去了。说完,她站起身子,扭着屁股,又跳钢管舞去了。 为什么,施暴者是那些可耻的男人,而受惩处的确是周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看着正在狂舞的周芳,党含紫在心头无可奈何地叹息。 076赴副处长之约(3) 新年虽然过了,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新年的气息,夜空中时不时飘来浓浓的爆竹的气味。坐在北上的特快列车里,刘玉婷不时掀起窗帘,向窗外张望。窗外关山古道,树林楼影,黑乎乎野茫茫,深不可测—— 连续几天来的扁桃体发炎,令刘玉婷射干唇燥,关节疼痛,全身发烧,一天吃四次退热消炎的药,也不起作用。她吃力地爬上中铺,车厢摇晃颠簸,让她苦不堪言。躺下之后,她努力闭上眼睛,头昏沉沉,半醒半睡之中,脑海中翻腾着刚刚过去的事。 11月底,刘玉婷向党含紫借了两万块钱,又自筹了一万,交给市检察院。年底的时候,司法部司法鉴定中心进行了第三次法医鉴定。让她失望的是,该中心给出的鉴定书依然认定刘姝婷死亡的原因是高处落致创伤合并失血性休克。 三级法医鉴定程序已经走到了尽头,刘姝婷自杀证据似乎证据确凿。刘玉婷第一真正感受到,给人下跪显然无法获取公正,必须自救。可是,怎么去自救啊?她学网上的,写了一封致全国各级政法部门及领导的公开信,直接指出城关派出所所长袁兵和其他民警将她妹妹刘姝婷打成重伤后从四楼扔下摔死,当地公安机关包庇庇护,致使犯罪分子依然逍遥法外。 让她气愤的是,这种方式不但没有引起相应部门的关注,反而招致警察上门,把她带到看守所,行政拘留七日,理由是捏造事实恶意中伤警察。 凶手逍遥法外,无辜的受害者反而遭受拘留,这太让人气愤了!呆在看守所,刘玉婷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日以泪洗面。苦苦熬了七天,刘玉婷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出了看守所。 从看守所出来,刘玉婷几乎是万念俱灰,连死的想法都有了。要不是想到妹妹可怜的孩子,她真想一死了之,不再想妹妹惨死的事。“………………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公交车里的影视屏幕里正在播放刀郎的歌,刘玉婷能深深感受到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与折磨,可无法感受到幸福更多。听着听着,她已经泪流满面。要不是坐在公交车里,她真想大哭一场。 “感谢法官为民做主”,公交车经过市法院的时候,一副红色横幅撞入了刘玉婷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在市法院的大门口,几个农民式样的人正举着这副红色横幅。 师傅,我要下车!刘玉婷急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朝公交司机大声喊道。那个售票员朝她就是一吼,说你电打了,还没到公交站就要下车! 刘玉婷可怜兮兮地说,师傅,我肚子痛得厉害,估计是癌症发作,我得去医院。你要是还不停,我就一直坐你的车,再也不下车了。 什么,她得了癌症!司机不敢马虎,急忙打转向灯,把车停在路旁。癌症这病太吓人了,要是因为自己没及时停车,被患者纠缠住,这辈子就甭想过安静日子了。刘玉婷急忙下车,小跑到市法院门口,打听是怎么回事。 原来,正好是刘姝婷死在城关派出所的一年前,一个叫杨明智的人在舞厅里和一名顾姓警察发生冲突。矛盾发生后,在两分钟之内,杨明智就被顾姓警察和他的一帮朋友打成半死,拖出舞厅后死亡。这名司机本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朱学军的司机,后来成了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的民警。 人被活活打死,可警方却以杨明智寻衅闹事自己摔死结的案,让凶手逍遥法外。得知这样的结论,忧愤交加的杨明智爷爷在他惨死后一月悲愤去世。为了替儿子鸣冤,杨明智父母奔走了一年,可没有任何结果。因为无路可走,他们只得跑到北京去告状,得到了中央领导的批示。就在当日晚上凌晨一点,副局长朱学军身着便装,带队老了杨家,承诺说赔偿杨家10万元,并将凶手绳之以法,该判死刑的坚决判死刑,该关起来的坚决关起来,绝不姑息。 就在今天,市人民法院根据承诺,判处凶手顾姓警察死刑,其他从犯也被判了有期徒刑。宣布审判结果的时候,坐在原告席上的杨氏父母痛哭流涕,既为儿子难过又为死去的儿子高兴,毕竟,凶手还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九泉之下儿子可以瞑目了。为了表示谢意,他们特意定制了那幅“感谢法官为民做主”的条幅,送到市法院去。 他们的状告灵了,原来是去北京找了大领导!听到这个消息,刘玉婷自然是欣喜万分。她急忙和杨氏父母攀谈,说自己的妹妹和他们儿子有着类似遭遇,被警察谋杀了,可还背着畏罪自杀的罪名,她想帮她妹妹伸冤,希望他们能提供联系北京大领导的方式,以便自己去北京告状,能够及时找到为民做主的大领导。 077筹到了两百万(1) 听到刘玉婷的话后,杨氏父母马上警觉起来,说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什么北京的大领导,这是法官判的,不关大领导的事。无论刘玉婷怎么哀求,杨家始终不肯向她提供究竟通过何种渠道得到北京领导人的批示的信息。后来,刘玉婷才了解,郎市警方已经找过杨家,连哄带骗加威胁说警方会处理好他们的事情的,前提是不要去掺和刘家告状,否则后果自负。 见杨家不愿帮自己,刘玉婷决定直接去北京告御状,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上午11点左右,火车终于到了北京东站。刘玉婷背着行李,出了东站。刚出站口,她就感觉到有人盯梢。回头一看,她发现一个贼眉贼眼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刘玉婷有些害怕,急忙加快了脚步。可走了一段路,她发现那个家伙还是跟在身后。不能超人少的地方走了,得朝人多的地方走!她急忙往右一拐,朝广场快去走去。 毕竟是心脏地带,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见到那么多人,刘玉婷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观察那个跟踪自己的家伙。他还是紧紧地跟着,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侦探。难道,他是便衣警察?想到曾经在红色纪念馆碰过便衣警察,她的头脑中马上跳出一个词,让她惶恐不已。 遭了,如果真是便衣警察,那如何摆脱得了?刘玉婷左看右看,想找个可以脱身的地方。可是,偌大的广场,出了人来来往往之外,别无他物。情急之中,见旁边有个女厕所,她急忙走了进去。然后,她关好蹲位的门,急忙打开包,拿出一件风衣穿上,又把头发散开,戴上墨镜,昂着头大摇大摆地出了女厕所,拦了一辆的士,离开了火车东站。 透过玻璃,刘玉婷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疑似便衣警察还傻乎乎地守在女厕所门前。 终于摆脱便衣警察了!刘玉婷一阵高兴,她拿出地图,找到了国家信放局的位置,在宣武区永定门西街一号。因为担心坐的士要很多钱,她提前下了的士,想坐公交车去。 下了的士,刘玉婷向路人打听去信放局怎么坐车。好不容易,她弄清楚了,上了公交车。转了三趟车,她终于到了信放局所在地的附近。一下车,就有人迎过来,问她要不要住宿。 刘玉婷想马上去交上方材料,估计这事很快就会解决,哪里想到要住宿,马上表示拒绝。 午后,天气比较炎热,四周的人不是很多,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热闹,偶尔走过几个人,手里拎着文件袋或者背上背着行李包,边走边谈。再看两侧墙壁上密密麻麻贴着案情和请愿书,刘玉婷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上方村吧。 在路旁的小店,刘玉婷买了一瓶矿泉水,狠狠地喝了几口,感觉到心情好了许多。再看街道上,突然之间涌出许多人,三五成群,一对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一打听,原来是附近的最高人民法院接待室和政务院信放办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上方的人也开始工作了——上方。 人越聚越多,像是乡下人赶集一样,很快,这个地方成了一个小型闹市。其中,一段约莫100米长的接到最为热闹,三五成群,或坐或卧,或写诉状或感叹命运不公,有的打扑克有的下象棋。刘玉婷估算了一下,短短的街道聚集了三百到四百人。 再往前走,一条小胡同出现在眼前。胡同口有铁门,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铁门上依然有一把打铁锁锁着。此时,人们已经蜂拥过去,挤在这条窄窄的胡同里。 这个地方就是被访民称作两办的地方,即中中央办公厅政务院办公厅人民来信来访接待室,也就是国家信放局。胡同口外的马路上停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警车,胡同口聚集了许多不像是上方人员的人。因为,上方者一般是底层老百姓,穿着褴褛,而这些人一般穿得像模像样。后来,刘玉婷才知道这些人是劫访人员,就是各地政府派出的拦劫上方人员的人。这些人员以乡镇干部居多,也有便衣警察,或者其它身份的人。 可能是因为刘玉婷看起来不像是上方者,通过胡同的时候,很多人打量着她,但没遭拦劫。这个胡同里,除了两办之外,还有宣武教育局等几家单位,进进出出的人不一定全是上方人员。所以,劫访者要对来往者作出一个判断,以免劫错了人,闹出是非。 随着人流,刘玉婷朝里面走了几十米,又有一群更加密集的劫访人员堵住了胡同。刘玉婷不懂,大步朝里面走去。那些人面面相觑,搞不清她是什么身份,不敢拦劫。正走着,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刘玉婷的肩膀,说这位女同志,你是哪里的? 这个时候,如果刘玉婷说她是北京人或者说在里面工作,甚至可以说也是劫访人员,他们通常就不会也不敢拦劫。很多上方者除了集体冲破围堵之外,还学会了一些防止被劫的小技巧。开始的时候,他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是不说话径直朝里面走,后来这招不灵了,因为劫访者见不说话的就打。这些劫访者为了形成威慑力量,已经抱成一团,相互照应,共同起哄或者殴打上方人员。 可是,刘玉婷并不懂这些。见对方拽住自己,她眼一瞪,喝道,干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说我问你哪里的? 刘玉婷本能地答道,江北省的。 人群马上像炸开锅似地,纷纷高喊,江北的,江北——随着叫喊声,人群中突然冒出三个人,一把抓住刘玉婷的胳膊,凶巴巴地说,江北哪个地方的? 见他们那个凶恶样子,刘玉婷已经害怕起来,但还是回答,说郎市的。 抓刘玉婷的人马上大声喊了起来,郎市的,郎市德尔,老谌——谌局长—— 一个基层干部模样的人走到刘玉婷面前,细细打量了一下,没有说话。与此同时,那三个人拽着刘玉婷就往外拖。 刘玉婷急忙大声喊叫,说放开我,我要进去。 那伙人一边拖,一边说有什么话到外面说。 刘玉婷一边挣,一边说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到了外面,那个干部模样的人拿出工作证,说我是郎市信放局的副局长谌建伟,你是郎市哪里人? 刘玉婷扭过头去,拒绝回答。 谌副局长说,你是上方吗? 刘玉婷说,是的。 谌副局长说,你去郎市市委反映过情况吗? 刘玉婷说,没去过! 没有去过就是越级上方!你有权力上方,但没有权利越级上方!突然,谌局长抬高了声调,一副大义凌然状。 刘玉婷质问道,上方是每个公民的基本权力,你有什么法律依据在这里阻止我上方?你凭什么在这里阻止我上方? 谌副局长恼了,大声吼道,凭什么?就凭我!我告诉你,你进不了,我既然在这里值班,你就进去不了!旁边那几个人又过去推刘玉婷,想把她推到距离两办更远的地方。 到了更远的地方,谌副局长又缓和语气,女同志,我让你学学信放条例,学完之后就可以让你走。实话告诉你,就是我不拦你,你进得去吗?这里面有三道岗,我要你离开,是关心老乡。我要是不管你,看你挨打不?跟我走,我带你去信放局!说完,他一示意。几个大汉过来,拎起刘玉婷就走,把她带到一辆喷有“安鼎护送”字样的白色金杯车前。 刘玉婷感觉到不对劲,忙说,我不要你们护送,要去我自己去。 话音刚落,两个身着黑着制服的年轻男子从车里冲出来,对她就是一吼,说快点上车,磨蹭什么!两个年轻男子所穿的制服在制式颜色上和特警制服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个字,他们的肩章上写着“特勤”二字,而不是特警二字。 见他们面相凶恶,像不之辈,刘玉婷更害怕了,急忙转身离开。没等她开步,那两个年轻男子一把揪住她,像拎东西东西般把她拎进了金杯车。然后,那两个特勤人员分别坐在她的两旁,摁着她的双手,防止她跳车。 在车上,刘玉婷说,你们拉我去哪里? 对方回答说,少啰嗦,去了就知道。 刘玉婷大声抗议,说我有权利知道我上车后去哪里,你们不能这样,这是侵犯人。 两个“特勤”恶狠狠地警告说,你要安分一点,你不安分你就是死! “囚车”(在刘玉婷看来,这辆限制人身自由的车辆,与囚车别无二致)越拉越远,一个多小时后,开到了没有路标的地方。随后,刘玉婷从车窗外瞥见“京津高速铁路”的箭头,还看见南四环的路牌,看到小红门大红门这边有个“红门路”的标志,用木头写的,插在路上,里面就是农村了。 车越走越远,已经远离市区。这一带是破烂的工厂、仓库,高高低低的树林,冷寂得可怕。 傍晚时,“囚车”在一个写有“凯安达储备仓库”的楼房前停下。这是一个破旧工厂,里面有两层楼,外面有四扇红色小铁门。此处共有两个出口,一处为一扇不到一米宽的铁门,从呆的地方通向铁门,需经过一个30米长的过道。过道不足一米宽,两旁有至少四米以上的高墙。另一出口就是刘玉婷进的入口,门上写有“外来人员禁入”的字样。 刘玉婷进去时,仓库里面已经关了约两百号人。因为新春刚过,气温还是很低,墙上虽然挂着空调,可很旧了,根本不产生暖气;被子又臭又脏,因为没有几,但还是被大家争抢着。北京的初春,漫长而难熬,他们只有相互取暖,才能勉强熬得住。在里面男女同住,毫无尊严可言,这样刘玉婷备受屈辱。 如果一个人触犯了法律,被法院裁定有罪投入监狱,他所遭遇的情景也莫过于此。在扭送进来那一刻,在身后铁门“咣当”一声巨响之后,已宣告尊严荡然无存。 进去之后的第一道程序是搜身,缴获他们的身份证、手机,以及任何物品。这样一来,所有被关押者暂时无法跟外面联系,也消解了任何反抗的可能。 第一天、第二天,刘玉婷在饥寒交迫中度过。第三天早上,8点不到,饿得不行的她就去排队,想喝点稀饭,可排到尽头,却被告知没有。 你们要要不要让人活?刘玉婷还没有明白所处的境地,不服气上前嘴。这一嘴,马上引起了一些访民们的共同情绪。在这个关押点,鼎安元的主管是两名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哈尔滨人邱林和牛力军。牛力军显得更残暴些,不容刘玉婷争辩,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到办公室,砰地关上门,用拳头猛击她的头部,接着又扇了耳光,狠狠地踹了几脚。 聚集在门外的访民们喊来了邱林,门被撞开时,刘玉婷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头破血流。在众人前,牛力军挥舞着电压棒,噼里啪啦想再次向刘玉婷头上抽去,被众人及时拦下。 见刘玉婷极不老实,身着保安制服的牛力军指着刘玉婷愤愤地说,老子要拘留你,你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去拘留所吧! 刘玉婷只觉得很气愤,并不害怕,说去哪我都不怕,大不了一死,我也不屈服。 1971年,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主持了“斯坦福监狱实验”,引发了全球心理学界重新审视以往对于人性的天真看法。 实验中,通过专门测试挑选了征募来的受试者———身心健康、情绪稳定的大学生,这些人被随机分为狱卒和犯人两组,接着被置身于模拟的监狱环境。实验一开始,受试者便强烈感受到角色规范的影响,努力去扮演既定的角色。到了第六天,情况演变得过度逼真,原本单纯的大学生已经变成残暴不仁的狱卒和心理崩溃的犯人,一套制服一个身份,就轻易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原定两周的实验不得不宣告终止。 在鼎安元的“黑监狱”中,无不诠释着“情境力量”对个人行为的影响:高墙大院,封闭的空间,主管们身上穿着与警服相差无几的制服,只不过袖肩上面写着“治安”,前还有编号。大门唯一开启时,是“囚车”押送着访民们进进出出的时候,全副武装的特勤们,冷漠地注视并随时训斥着畏畏缩缩的访民们。 即便刘玉婷始终提醒自己,他们的机关是非法的,是没有执法权的。但在被鼎安元关押时期,她仍不由自主地以为自己是在监狱里服刑,而她发现,她的难友们则完全把自己当成触犯刑罚在此受刑服役的囚犯。那些身着保安服的牛力军们,则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公权力的一方,手握执法权,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关押人有生意,鼎安元希望访民们关押的时间越长越好,结果导致鼎安元的黑监狱爆满,生意应接不暇。据说,每个人每关一天,地=府要付给鼎安元200元伙食费。关一段时间后,鼎安元的业务员会打个电话过去,问当地政府要不要送回去?或者继续关着?通常得到的答复是后者。 第五天下午,刘玉婷被押上了标有“鼎安元护送”字样的白色金杯车,说是送她回郎市。车上除了两个司机,还有四个眼露凶光的男特勤。 在路上,依然是黑监狱的延续,刘玉婷被训诫不许停车吃东西,车上的面包、快餐面不许拿开水泡,硬邦邦地生吃。如果吃不了,也没人理你。从首都北京到郎市市,一共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马不停蹄,车不熄火,两个司机轮班开。 到达郎市的时间是晚上11点多,在南北高速公路收费站出口附近,郎市市公安局政委张宝珠带着几个人员在那里等。交接仪式显得快速而有效,鼎安元公司的特勤人员和警察们对照了合同之后,一方收钱回京;另一方,则将这个“高危上方者”押回市公安局。 警灯闪烁,警笛长鸣,警车载着刘玉婷呜呜呜呜地离开高速公路出口。让刘玉婷奇怪的是,警车不是开往市区,而是开往郊外,进了市二人民医院。市二人民医院是一所精神病医院,他们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哐啷一声,一道铁门打开,让白色金杯车开了进去,然后铁门马上关闭并上了锁。哐啷一声,又一道铁门打开,让白色金杯车开了进去,然后铁门马上关闭并上了锁。终于,金杯车在一栋白色的大楼前停下,刘玉婷被两个警察架下车,送到了二楼。 二楼出口有一道铁门,铁门前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保安。见他们过来,两个保安马上打开铁门,把刘玉婷接了进去,然后关闭铁门,并上好锁。交接任务完成,警察们离开了大楼。 喂,喂,你们到哪去,我要跟你们走,我要跟你们走!见警察走了,刘玉婷急得大声喊叫。一个警察回过头,说刘玉婷,你好好住院治疗,等病好了,我们再来接你! 我没病,我没病,我要走,我要走!刘玉婷扑打着铁门,想要出去。 听到敲打声,里面又走出两个穿制服的保安,过来一把扭住刘玉婷的手,不让他继续扑打铁门。几个保安一起,把刘玉婷往里面送。刘玉婷挣扎着,可哪里挣扎得脱,只能任凭他们往里面扭送。沿途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很像乡下猪栏屋里的那种气味。 到了办公室,几个保安紧紧子抓住刘玉婷的手,让他靠着墙站着。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模样的人走到刘玉婷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说有没有幻听? 刘玉婷连连摇头,说没有。 白大褂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有没有幻觉? 刘玉婷说,没有。 白大褂皱了皱眉,说心里是不是很烦躁?有没有想打人的感觉? 刘玉婷说,如果现在换成是你,你肯定也会很烦躁,你也会有想打人的感受。实话告诉你,现在我连杀人的想法都有了。 白大褂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说你犯得是典型的偏执性精神障碍,得赶紧治疗。 什么,自己得了精神病?刘玉婷激动了,挣扎着大声说,我清醒得很,哪有什么精神病? 白大褂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纸,扬了几下,说这是市公安局送来的司法鉴定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患了“偏执型精神障碍”,得赶紧治疗,免得出去危害他人,危害社会。 原来是袁兵他们在害自己!刘玉婷更加气愤,抬起脚朝白大褂就是一踢,差点踢中他的裆部,骂道你们这样做,还有没有王法?我没有病,快让我走! 白大褂闪开了,指着刘玉婷说,到这里面的人,谁会承认自己有病?别犟了,快点配合我们,接受治疗。保安们相互示意,扑上去揪住了刘玉婷的手脚,把她抬到一间病房。 刘玉婷被几个保安揪住,哪里动弹得了,被他们摁到了铺上。这时,一个白大褂提着针过来,准备给他打针。趁他们松手的时候,刘玉婷猛地一挣,朝保安就是一咬,咬在他脸部。那个医生痛得“哎哟”一声,捂着脸部。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 见势不妙,几个保安人员重新把刘玉婷揪住,用手中的电棒一击,把她电倒在地上。他们扑上去,把她捆了个结实,抬到病铺上。那个医生莫了莫还在痛的脸,过去给她就是一针。刘玉婷马上变得浑身无力,脑子空空的,手脚使不出劲。见她“老实”了,他们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抬她到了一间编号为“211”的病室。 病室里有股很浓的骚臭味,六七个病人或坐或卧。见有新成员进来,有的留着口水冲她笑笑,有的拍着手掌表示欢迎。 刘玉婷朝她们傻笑了几声,因为极度泛力,她就近爬上一张病铺,想躺下去歇息下。刚躺下,一个病人冲到铺前,目露凶光,揪住她的头发就打。刘玉婷哪有气力反抗,只得用双手护着脑袋,任她厮打。 可能是打累了,那个病人终于松开了手,喘着粗气到一旁休息去了。 过了一会,在一个全副武装的治保人员的护卫下,一个很胖的护士进来,给病人们分发药物。她们都很老实,马上把药物吞了。刘玉婷也分到了一份,见她们吞了,她也学她们的样,一口吞了。 没有多久,她的脑壳昏沉沉的,舌头伸在外面,口极干,眼睛一直瞪着,全身不能动弹。到吃中饭的时候,刘玉婷才醒过来。 这药不是把人吃傻吗?到晚上吃药的时候,刘玉婷不吃了。 来,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胖护士像哄小孩似地哄着。 刘玉婷别过脸去,不理睬她。 见自己的哄话不起作用,胖护士回头对护送的治保人员说,劳驾,帮个忙! 保安人员会意,拿起手中的电棒朝刘玉婷一戳。“哎哟”一声,刘玉婷全身哆嗦起来。 胖护士怪怪地笑了几声,说来,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 刘玉婷连忙点头,说我吃,我吃。她接过药,一口吞了,连水都不要。 见达到了预期效果,胖护士很满意地离开了“211”病室,到其它病室继续履行职责。 078筹到了两百万(2) 正月初七,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味”,党含紫的春节假期得提前结束。因为,办公室通知她参加会议。带着丝丝惆怅,党含紫坐上了开往经开区的公交车。 今年的春节,与往年略有不同,那就是母亲、哥哥唐学、妹妹唐丹回来了,都住在杨家别墅。因为自己的妇身份,也因为妹妹的事依旧有阴影,所以,党含紫一家没回乡下走亲访友。不过也好,冬冬有人陪着玩,他很开心。哥哥唐学任教高三,正月初六就上班去了;妹妹唐丹不想去那边了,想在郎市找个事情做做。因为没有联系好,党含紫要她现在杨家别墅住着,顺便照顾小冬冬。 坐在公交车上,党含紫思绪联翩,想起了孩童时候的春节。 大年三十,一家热热闹闹的吃过团圆饭,然后是院子里的人挤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一到12点,就开始放爆竹、礼花。在党含紫的印象中,那个时候父亲很喜欢和人较劲,两家比谁放焰火的时间比较长,一般都能拼上几个小时,初一一早把满地的红纸扫成一堆,因为初三之前不能倒垃圾,怕漏财。年初一的早餐是一定要一起吃的,而且还是鸡鸭鱼肉一应俱全,但是清蒸的鲤鱼是不能吃动的,因为要留到元宵节。 除了放爆竹,党含紫更喜欢的是随着父亲母亲走家串户去拜年,能吃到许多自己家里没有的糖果,然后就是和一大帮的小朋友比谁的收获最大。小时候过年可以过到十五,初十之前基本上还在走亲戚,初十之后就是和队上的孩子挨家挨户耍龙灯,每年都可以赚到几十块零花钱。最记得一次在一个奶奶家耍,因为技术不娴熟,龙灯打结了,奶奶硬是去买了三次鞭炮我们才解开,因为耍龙灯的时候鞭炮是不能停的。小时候的春节,是一定要翻山越岭去老祖宗的坟上拜一拜的,放一挂很长很响的鞭炮,保佑一家人全年健康平安。 如今的年,似乎只是假期黄金周了。走家串户的拜年已被铺天盖地的短信取而代之;在家吃团圆饭的越来越少,在酒店吃年夜饭的越来越多;除夕晚上比拼放鞭炮的雅兴早已被理性取代,因为大部分小区都不再允许燃放鞭炮;过年不再需要在家存储大堆的年货,因为初一超市都开门;小孩子也没有了想知道别人家里准备的什么吃食的好奇,因为别人家里有的我家都有。 如果不是火车站的人满为患,如果不是高速公路的车水马龙,如果不是冬冬小心地惦记着他的压岁钱,如果不是那一声声“新年快乐”,党含紫几乎忘了,年是什么“味”。 冬冬的春节还是过得很开心,开心地随奶奶去乡下放花炮,不亦乐乎地算着他的存款,饶有兴致地和其他小朋友分享他的零食,偶尔抽空看看动画片,甚至到处宣传他的谬论“压岁钱就是压碎了的钱”,充实而不减年味。 想想,其实,年没有变,变了的是日渐成熟的心态。春节,只是一个家人团聚、朋友相会的机会而已。不论是上门拜年还是编条短信,都是一样的祝福;不论是在家做饭还是在外吃饭,都是一样的团聚。只要平安、快乐、健康,过年热不热闹就够了。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到了经开区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车,党含紫看到不远处正在施工。她知道,这是互通区的建设已经开始了。还在年前,市财政就以拖欠全市公职人员工资的办法,支付了高速公路方400万补偿款。 正走着,党含紫听到身后传来小车的喇叭声。她回头一看,见章娟探出脑袋,正在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车。 党含紫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她的小车。 党主任,昨天闫书记来区里视察工作,问了你好几次呢。章娟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道,你以后肯定会前途无量,到时候别忘了咱们这些曾经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哦! 闫书记对谁都不错,以后别乱说了!党含紫神情严肃地叮嘱,她有自己坚持的底线和原则,如果靠裙带关系往上爬,这种机会她宁可不要。 章娟听了,说党主任,你就别装清纯了,谁不知道你的厉害。教育局的宁副局长对你那么好,是你的相好吧!不过呢,你现在有更大的靠山,宁副局长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停车!党含紫哪里忍受得了,急忙要章娟停车。 做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章娟在心头骂了一句,把小车停下,让党含紫下了车。 真是表子一个!看着扬起灰尘的红色小车,党含紫碎了一口。这辆小车,听说是天上人间老板王四送给她的。这个女人,真不是东西,和一个老师谈恋爱的时候,公然和一个学生搞师生恋,还和氓王四关系昧。现在,她是公然跟着王四,但又是宁仕美的地下爱妇。 想着这么一个肮脏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同事,党含紫不觉恶心起来。 等党含紫赶到会议室的时候,与会人员全到了,就等她一个。见她进来了,皮大郅示意她快坐下,然后说,同志们,今天还是正月初七,按理来说要明天才上班,真不好意思。不过,没有办法,谁叫我们吃了这口饭。昨天闫书记来我区视察工作,对我区去年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充分肯定。特别是党含紫同志,提出了建设互通区的金点子,而且很好地完成了市委市政府布置的任务,通过谈判,把补偿款压到了700万,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所以啊,闫书记要我转告他对党含紫同志的肯定与表扬,希望管委会的全体同志向她学习。 话音一落,大伙自然响应主任的号召,报以热烈的掌声。 什么事啊,新年的第一次会,就开成爱妇表彰会!章娟在心头嘀咕,懒洋洋地拍了几下巴掌。 等掌声停下来,皮大郅咳嗽几声,说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落实市委市政府的一个文件精神。经开区互通区的建设已经启动,可市财政非常紧张,没有资金拨付。市委市政府要求全市市直机关发动起来,筹集建设资金。每一万块钱一年利息1000块,哪个时候要就可以哪个时候取。我们经开区的任务在一个月内筹集资金两千万,我计算了一下,全区干职工85人,每人得筹集20万。有存款的把存款取出来,打到经开区账上,存款不够的可以发动亲朋戚友集资。等下散会后,你们在今明两天务必召集各处室会议,把任务布置下去。我警告你们,个人没有按时完成任务的,年终考核一律评为不合格,处室没有完成集资任务的,处室领导一律免职。 年终考核评为不合格,意味着工资得降级;处室完不成集资任务,处室领导就得撤职。个中利害,与会人员当然知道。散会后,党含紫是又喜又急。喜的是互通区居然这么快就动工了,急的是要去筹集这么多资金。技术办有6人,加起来得筹集120万。拿工资的人,一下子哪里拿得出20万?特别是刚刚参加工作的毕业生,连生活费都发愁,更不用说这么一大笔钱了。 党含紫没有急着召开处室成员会议,想先琢磨一下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就自己的存款而言,除了杨成山留下一笔存款之外,两年来她是没存一分钱。相反,她还把存款瓜分殆尽。这笔钱给了一些给继父家建房子,给继父治病,还有借了三万块钱给刘玉婷,加上其它的花费,存款折上还有五万块钱就算不错了。找谁去集十五万块钱啊? 宁凤鸣?突然,党含紫的脑中显出这个名字。对,找他去集资,他应该有这笔钱。也不要他集这么多,刘玉婷借了三万,我帮她应了急,现在我需要钱,她该还给我了。 想到这,党含紫决定先去找刘玉婷,把借款要回来。好在现在小冬冬有人带了,她想去办事就可以去办事,没了后顾之忧。 到了刘玉婷家,党含紫敲了好长时间的门,才听到里面有反应。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颤巍巍的身影站在门后。这个人正是刘玉婷的老母亲,比前段时间见到的更显苍老,头发全白了。 刘母辨认了一下,似乎认出是谁了,眼睛一红,说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家玉婷了,我家玉婷被你害惨了。 党含紫听得云里雾里,说伯母,我是姝婷的大学同学,我帮过玉婷姐的,您不认得我了? 刘母哭诉着,说姝婷死了,我老伴也气死了,现在,玉婷被关在精神病医院,这个家就剩下我一个老婆子了。你要是不帮玉婷,她就不会离婚,精神就不会受刺激,就不会得精神病,呜呜呜—— 刘母一阵数落,让党含紫很不滋味。从刘母的哭诉中,玉婷好像得了什么精神病,被关进了精神病医院。这是怎么回事?她想问清楚原因,可刘母已经不耐烦了,把她往门外面推。党含紫不敢坚持,只得出了玉婷家。好在刘玉婷家在小区里面,她的事邻居们应该知道。经过打听,党含紫终于搞清楚:刘玉婷现在被关在二医院,她父亲因为焦急与忧愤,前几天死掉了。 市二医院在郊外,是一所精神病医院。以前,党含紫从没听说。这次,她不但听说了,而且要亲自去那里会刘玉婷,心头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到二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黑色的铁门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党含紫定了定神,走到医院大门口。刚靠近大门,一个保安便出来阻止说,喂,你是干什么的? 这个保安酒气熏天,因为酒精的刺激,脸涨得通红。党含紫有些厌恶他的腔调和不礼貌,但还是压着不快说,我是来看我姐姐的。 保安并不让,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不能进去了。 这又不是监狱,不就是一医院吗,怎么就不能进去探望呢?党含紫有些恼火,但还是忍着,说大哥,行行好吧,我姐姐刚进来,我很担心她。 保安并不为所动,还伸出手,想把党含紫推开大门,免得她再啰嗦。 张叔叔,让我姐姐进来吧!突然,身旁闪出一个十**岁的女孩,向保安哀求。 听到这个女孩的哀求,保安倒也没推了,说兰妹子,她是你什么人? 那女孩说,她是我邻居呢,张叔叔,你就让她进去吧,不会有事的。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保安与女孩是认识,好像还是什么亲戚。果然,保安没有再坚持,让党含紫跟着那个女孩进了医院。 女孩一边走,一边主动介绍自己,说我叫赵兰,是省师范大学美术系的学生,学校还开学,我妈妈在这里住院,我照顾她几天。 她妈妈也是精神病患者!党含紫涌出一丝同情,想安慰她几句,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岔开话题,说我的一个同学的姐姐被关进了这里,我想看看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赵兰说,我认识这里面的副院长,我带你去问下他。说完,她带着党含紫朝医院办公楼走去。让她们失望的是,那个副院长早就下班回家去了,根本找不到人。赵兰便带着党含紫,在医院的住院楼里找人。不过,从一楼找到五楼,她们根本没有找到刘玉婷,里面的医生和护士说也没收治一个叫刘玉婷的患者。 刘母明明说玉婷被关到了二医院,怎么会没人呢?党含紫有些奇怪,可又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正纳闷中,赵兰提醒说,后面还有一栋矮房子,你要找的人会不会在那里面? 党含紫听了,就是一喜,说你快带我去看看! 在赵兰的引导下,党含紫果然发现在住院楼后面还有一栋很破旧的土砖房子。不过,唯一进里面的门紧锁着,根本进去不了。里面有灯光,玉婷会不会在里面?党含紫把锁砸了几下,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 随着砸锁声,里面马上冲出一个女白大褂,朝党含紫就是一吼,你干什么? 党含紫忙解释说,我找我姐姐,她叫刘玉婷! 女白大褂凶巴巴地说,这里没有什么刘玉婷,你到别的地方去找吧。 听到这样的答复,党含紫没辙了,只得相信。她和刘兰交换了手机号码,叮嘱她说,麻烦你留心一下,看有没有一个叫刘玉婷的,如果有,请打电话告诉我,好吗? 刘兰闪着大眼睛,说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如果在住院大楼,那还是好找的。要是在那栋矮房子里,就麻烦了。不过,我会想办法的,我经常在里面坐义工,很多病友把我当做她们的朋友,我把这件事告诉她们,她们会帮我打听的。 听到这话,党含紫才认真打量起赵兰。她穿着朴素,可丝毫不能遮掩她的美丽与动人。只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似乎带有丝丝哀怨与不快。 回到杨家别墅,已经是晚上十点。小冬冬早就睡了,屋子里漆黑一团。今天一天,过得真不舒服,不但没集到一分钱,还听到了玉婷被关进了疯人院的消息。派出所方面说刘姝婷是得了精神抑郁症跳楼自杀的,现在他们又说她姐姐也得了精神病,她们家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史? 唉,这个世道,真的乱套了!党含紫回到自己卧室,打开电脑,想通过qq好友,把经开区集资的事发出来,说不定有哪个qq好友有这样的余钱,可以放到经开区去搞开发。 qq刚一登上,就有信息在闪。党含紫点击打开一看,是有人想加自己为好友。对方的qq名叫湘水农夫,加友留言是共同关注郎市的发展。这个湘水农夫就是在自己博客后面留言的湘水农夫吗?党含紫一边想着,一边把对方加为了好友。 没想到对方正在线上,马上发来了一朵玫瑰,还说,你能猜出我是谁吗? 党含紫猜了好几个名字,对方都说不是。她有些烦了,说对不起,我现在没闲心和你玩迷藏,我有事呢。 湘水农夫说,什么事,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忙呢! 对啊,我上线的目的就是把集资的事告诉qq好友,既然对方主动提出来,我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他呢?想到这,党含紫留言说,经开区正在开发,急需资金运转,市委市政府发出号召,全市市直机关的干职工动员起来,为解决目前的资金困难集资,一万块钱每年可得利息1000块钱。我的集资任务很重,急呢。 湘水农夫发来一个笑脸,说这么高的利息,这个任务不难完成啊! 党含紫留言说,我自己没什么存款,又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朋戚友,任务怎么完成啊?你有木有钱?我义务为你服务,钱放到经开区的账上,利息一份不少给你。 湘水农夫发来一个流泪的图像,留言说我哪有钱,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可以去哪里找钱。 真的?党含紫心头一喜,但又马上冷静下来。平白无故地,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有,千万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想到这,她发了一条留言,说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得忙正事了,再见! 湘水农夫马上留言说,等下,我是说真的!紧接着,他又留言说,明天,你去人人家超市找唐美媛,她会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发完留言,对方担心党含紫没有看了,还发了一个窗口抖动,以示提醒。 党含紫当然看了,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的。人人叫超市的唐美媛,不就是人人家的老总唐美媛吗?那次公演,她还给了我一张名片啊!党含紫急忙起身,在电脑桌的抽屉里找到了那张名片。果然没错,这个唐美媛正是人人家的老总。 这个湘水农夫是什么身份,居然向自己推荐唐美媛,还说她会帮我解决难题的。 “我爱我家”是凤鸣的qq名,但他不在线,因为图像是黑色的。已经好久没有和他联系了,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犹豫再三,党含紫还是把经开区集资的信息发给了他。 079筹到了两百万(3) 晚上八点过后,是天上人间最为繁忙和热闹的时候。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吃饱喝足之后,开始朝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涌去。 也怪不得那个地方生意好,人们都说那个地方的小姐如何漂亮,如何素质高,还说那里连个服务生都是本科生,更不容说要掏钱干事的姑娘们了。所以啊,去那里消费的都是当地或者外地的达官贵人,政商界要人。 生意怎么能够丢呢?好在只要有钱,从事这行当的姑娘倒也不少。王四出了个点子,说天上人间业务扩大,满足不了客人的需要,决定组建多支模特队,向全社会择优招聘一批女模特,待遇从优。广告一贴出,马上有很多姑娘前来应聘。于是,周芳这些大姐大,自然成了主考官,对前来参加面试的姑娘作出判断,然后决定招还是不招。 在面试的过程中,很多姑娘都说自己是艺校美女或者是外国语学院的校花之类什么的。头一次听到姑娘这样自我介绍,周芳她们还有点新鲜感,会认真看她们的文凭,认真看她们的身材。可是,接连几天来应聘的姑娘都这么说,她们自然觉得好笑。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美女,哪有这么多校花? 不过,她们这样吹也没什么,反正客人们不会去看她们的文凭,只看她们的身材和铺上功夫。姑娘们自己敢吹,外面的客人就跟着捧,就跟明星炒作差不多,纯属一套自抬身价的把戏。当然,这些姑娘中还是有些有文化的,比如说高中文凭啊技校文凭啊。其它更高的文凭,就没见到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反正已经招了五十名,能不能招到好的姑娘,已经不正要了。 小姐的话要是能信,母猪就能上树了! 中午十一点,招聘工作结束。周芳她们整理好材料,准备离开办公室。正要出门,一个女孩神色匆忙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大、大姐,我是来应聘的。 都下班了,哪还有时间搞这玩意!其他几个考官没有理睬,径直出了办公室,吃饭去了。周芳没有急着离开,说既然是来应聘的,你怎么搞到这个时候才来? 那个女孩眨了眨眼睛,睫毛随着眼睛扑闪扑闪的。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妈妈在住院,耽搁了时间。 既然是照顾妈妈去了,倒也可以谅解。周芳回到座位上,说你的身材、面容都符合条件,就看你有没有什么本事了。 女孩说,我是省师范大学美术系的,我会画画。 周芳扑哧一笑,说美女,你没搞错吧,我们这里是娱乐场所,你的画画本领哪里用得上。 女孩听了有些失望,看了看墙壁,说这些墙壁太空了,我可以画一些画挂在上面。 周芳是大学本科毕业,学的是舞蹈,自然有一定的审美品位。听到女孩的建议,她也有些认可。只是画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只能画一段时间,不能长时间在里面画。想到这,她说,我和老板反应一下,你先画着,空余时间和姐妹们学学舞蹈什么的,行吗? 女孩连连点头,说要得,要得,太谢谢大姐了! 周芳说,你把身份证给我。 女孩急忙拿出身份证,把它递给周芳。周芳接过去一看,女孩的名字叫刘兰,一个很美的名字,便说,我叫周芳,你叫我芳姐好了,以后你的艺名就叫兰儿,好吗? 下午是集中培训时间,五六十个姑娘集中在一个大厅,由天上人间的老总王四授课。王四披着风衣,戴着墨镜,在几个打手的簇拥下,走到为他设置的发言席。这个样子,倒也有几分大哥的味道。不了解底细的人,肯定会为他的风度折服,了解他底细的人,会在心头一笑,笑他猪鼻子插葱——装象。 一个打手恭恭敬敬地递给王四一根极品黑芙蓉王,又掏出火机,小心翼翼帮他点上。王四抽了几口,吐了一会儿眼圈,看着下面即将帮他带来无限财富的姑娘们,得意地大笑起来。 底下的姑娘们不明白她们的老板笑什么,都讪讪地看着台上。 王四自知失态,急忙收敛,说姑娘们,欢迎你们加入我们天上人间娱乐团队,你们的加盟使得天上人间娱乐城的规模壮大,生意会越来越红火。你们放心,只要你付出了劳动,我肯定让你们发财。知道首都天上人间头牌年收入多少吗?一千万,一千万啊,我王四保证,三年后,我也肯定让我们郎市天上人间的头牌年收入超千万,其他人年收入在百万以上。 什么,一般的姑娘年收入也可以超百万?坐在底下听的刘兰就是一咯噔,心头不由一喜。她想,我现在年收入不要一百万,就只要十万,还不要十万,只要五万块钱就够了,用一万块钱交大学学费,用一块钱给妈妈治病,除了吃穿住以外,应该还可以剩下两万,可以存下来,五年以后就可以存十万,买一个一室一卫的房子,那该多么幸福! 王四在继续大声训话,——姑娘们,我告诉你们,到这里来消费的人,用两个字可以总结:烧钱。你们的任务,就是想法设法让他们烧钱,想法设法吸引更多的人来这里烧钱。他们烧钱越多,你们就赚得越多,明白吗?这里的包厢分级别,一楼、二楼、三楼的包厢是给那些暴发户和白领准备的,有钱就可以进去。四楼的包厢是给贵族们准备的,有身份才能进,当然不全是特权阶层,但绝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五楼的包厢是给特权阶层的,未经我的允许,任何姑娘都不能擅自进去服务。隐秘,贵族,特权,优越感,这就是层世界。如果说楼上和楼下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暴发户来天上人间烧钱,生怕别人不知道;有身份有特权的人来天上人间烧钱,生怕别人知道。至于是哪些人,特权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细说了,这是商业秘密,不要去打听,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好啦,今天我就给你们讲了这么一些,接下来请我的副手,也就是天上人间副总经理章娟小姐给大家上课。大家掌声有请! 随着掌声,一个美女扭着屁股走到了主席台的发言席。高挑的身材,妩媚的脸蛋,还有那一身高档的貂皮大衣,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少妇!姑娘们见了,发出啧啧的羡慕声。哪一天,如果能混到她这样的地位,这一辈子也够了。 章娟很满意这群姑娘们的羡慕,她抬起芊芊玉手,摆了摆,示意她们静下来,等下再去羡慕。可是,姑娘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不但没有静下来,还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她的脸蛋她的皮肤她的身材还有她穿的那件貂皮大衣—— 她娘的,快静下来——章娟一火,粗话脱口而出。这句粗话很有效果,马上制止会场的吵闹声,静了下来。她扫视了一下,说刚才四哥说我们这里神秘高贵特权,但你们不要忘了自己身份,这里依然是个卖笑场,女人在这里就是一个玩意,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女人都是奴才,男人都是爷们。 一个如此高贵的女人,说起话来怎么这么粗俗?刘兰有些不相信,但是,现在在台上讲话的确实是她,不是别的女人。有些女孩子不太习惯坐这么长时间,又开始议论了。 台下太吵,章娟一急,弯下腰,脱下一只皮鞋,用它狠命敲了几下桌子,吆喝着要底下静下来。台上终于又安静下来,她继续大放厥词,说姑娘们,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服务方式。这里的服务大致分为三类,跪,坐,躺。跪,就是服务生,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公主,这里的包厢都是跪式服务,这个我就不多讲了,大家都明白的。坐,就是只陪酒,不出台,有点像日本的艺妓,只卖艺不卖身。莫可以,亲也可以,喝酒可以,揩油也可以,但是不跟客人上铺。 不是说是做模特吗?怎么要做到这样,那我不坐,只去跪!刘兰听了,就是一急,在心头祈祷。另外一些女孩倒没有异常表情,还饶有兴趣地等待章副总经理继续训话。 这些家伙,倒也从容,没有异常表现!章娟有些诧异,继续说道,躺,就是全套,俗称一鸡四吃,乳,嘴,肛,腿,小姐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客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他出得起价钱。双飞,冰火,手铐,丝袜,捆绑,只要客人想得到的花样,都要一陪到底。但是,你们千万要记住,这是特殊服务,要经过特殊培训,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我明白地告诉你们,特殊服务的服务费很高,要想赚大钱也是靠这个。不过有一条,不能在本娱乐城玩,你得跟着客人出去。 有女孩听了,有钱人怎么会这样? 章娟说,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们知道粗人和有钱人有什么不一样吗?粗人玩小姐让你觉得恶心,有钱人玩小姐让你感到害怕。因为很多有钱人,还有那些当官的都变太,或许平时不变太,对着姑娘就成了变太狂,跟恶狼一样。不过,人家是月圆才出来一次,在我们这里,基本上是喝高了就龇牙,那叫一个快。 听到这里,刘兰突然一阵恶心,只想呕吐。憋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没有憋住,她只得站起来,想去厕所。可又没有得到允许,只得怔怔地站在那里。马上,姑娘们的视线都朝她扫去,搞不清她要干什么。 见出现了意外,章娟停住话头,说你要做什么? 刘兰一阵紧张,说我、我要撒尿—— 哈哈哈——一个美丽的女生,居然当着大伙的面,说如此粗俗的话,自然引起姑娘们的哄笑。刘兰更加囧了,脸涨得通红,不知怎么办才好。周芳在一旁见了,急忙过去,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一旁,指着右侧的一张门说,卫生间在那里,要说上厕所,记住了吗? 刘兰点了点头,小跑着朝卫生间赶去。一到卫生间,她就张开口,一阵狂呕,呕得她的胆汁水都出来了。 080筹到了两百万(4) 一连几天,党含紫不干别的事,就是找亲戚朋友,告诉他们经开区集资的政策,希望他们能够交一些集资款,以解燃眉之急。 可是,她找的人不是穷亲戚就是贫朋友,没几个有钱的,答应集资的也拿不出几块钱来。那些有钱的,关系又不是很好,她们都不相信,只是碍于情面,也拿出几百上千块钱,表示意思。几天下来,党含紫就像是落难的李甲,想帮杜十娘筹集赎身的银子偏偏筹集不到。 为了鼓励先进,刺激后进,皮大郅要求办公室每天通报各处室集资情况。每次经过临时办公楼楼梯旁的黑板时,党含紫总感觉到脸发烫,心里也不舒服。因为,技术办办公室的集资情况是最不理想的。十天不到,好多处室已经基本上完成了集资任务,特别是招商办,早就超额完成了集资任务。 这个宁凤鸣,也太没情面了,我给他留了言,居然没有任何回复?一打开电脑,党含紫在心里诅咒宁凤鸣。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宁凤鸣是自己什么人,他凭什么要帮我? 不行,互通区是我提的建议,补偿款是我去做的谈判,我不能拖后腿。不管怎么样,我得去找下宁凤鸣这个家伙。党含紫在心头盘算了一下,决定下午去市教育局找他。 八年前的夏天,党含紫十七岁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市教育局。那个时候高考填报师范类志愿,得去市教育局参加面试,通过后才能填报志愿。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面试主考官是市办公室主任许明秋,第一个题目就是问她为什么要填报师范志愿。 为什么?当初还不是因为家里经济困难,交不起学费,而师范专业不要交多少学费,大学里还有生活费发。当初是怎么回答的,党含紫已经记不起了,但可以很定是,当时的回答肯定说了假话。现在想来,她觉得有些好笑。 市教育局在一小山坡上,原来是几栋平房,现在几经换成了一栋八层的高楼。在办公楼大厅公示栏里,党含紫找到了宁凤鸣的相片。上面的介绍说宁凤鸣是副局长,主管全市教学工作,在五个副局长中,排在第二个位置。不过,五个副局长中,有一个女的,看上去很年轻,叫谭雪平,而且是排在第一个位置,主管的内容是人事和财政两个核心项目。 一个女的,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市教育局副局长,真让人佩服。莫名地,党含紫心头生出羡慕,甚至是渴望。她能当上副局长,为什么我不能呢?一边想着这个问题,党含紫一边上了二楼,去找宁凤鸣。 让她失望的是,宁凤鸣不在办公室,工作人员说他旅游结婚去了。 旅游结婚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党含紫马上愣住了。要知道,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曾经他和她做过这样的约定。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宁凤鸣居然忘记了当时的承诺,找了别的女人。 见她不走,工作人员有些奇怪,说你是宁局什么人?言语之中,好像带有暖昧。 党含紫支吾着,说我是宁局长的大学同学,是来吃他的喜酒的,没想到他搞旅游结婚去了。哦,对了,他的对象是哪里的? 既然是同学,怎么连他找的对象是哪里的都不知道?工作人员有些奇怪,说还说是同学,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吧,也可以理解。宁局找的对象可不简单啊,是副省长的堂妹呢。 难怪他不要我了,原来是攀上了高官婚姻!党含紫感到心头隐隐作痛,极不舒服。她强装欢颜,离开了市教育局办公室。宁凤鸣,你这个王八蛋,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的!走到市教育局大楼前,党含紫朝大楼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春寒料峭,风从脸上刮过,如刀割一般让人感觉到痛疼。党含紫裹了裹衣服,离开市教育局,信步走着。就这样,没有任何目的,她在大街上一直走着,直到腿部发酸。 前面一栋高楼矗立,竟然是人人家超市!猛地,党含紫想起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一个叫湘水农夫的qq好友给自己提建议,集资的事可以找人人家的老总唐美媛。是啊,反正无路可走了,为什么不去试试?想到这,党含紫加快了脚步,朝人人家超市赶去。 虽然是中午,不过,人人家超市里还是人来人往的,异常热闹。看来,人人家超市的竞争力越来越强了,其它小超市只怕会被它兼并。看到如此火爆的生意,党含紫不禁感叹了一声。同时,心头居然高兴起来。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私心在产生作用。人人家生意好,唐总的钱自然更多,集资的事就更好说了。 轻车熟路,党含紫径直上了五楼,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随着敲门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进! 门,是虚掩着的。党含紫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唐美媛体态优雅地坐在办公桌后,打量了一下来访者。忽地,她想起了什么,忙起身说,哦,原来是我们的白毛女来了,快快请坐!小丽,给客人泡杯茶! 唐总居然记得我!党含紫很激动,忙说唐总,不好意思,打扰来了。 唐美媛笑地说,我可是一直在等你来啊! 一直在等我?党含紫愣了一下,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说唐总,您等我什么?我可不是您的客户,和您没有业务往来。 您的茶!一个美女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款款地走到党含紫面前,放在她旁边的茶几上。 唐美媛还是一脸笑容,说党主任,你今天不是来找我集资的? 党含紫大吃一惊,结巴着说,唐、唐总,我还没说,您、您怎么知道我、我是来集资的? 唐美媛说,我不但知道你是来集资的,而且还知道你的科室有加上你共有六人,人均应该集20万,总共得集120万。你们经开区管委会以一个月为期限,逾期没有完成任务的,年终考核一律评为不合格,处室没有完成任务的,处室一把手一律免职。党主任,我没说错吧? 党含紫结巴着,说对对对,您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来找您集资的。 唐美媛点了点头,要秘书小丽马上通知财务总监来办公室。然后,她当着党含紫的面,说老李,你马上从财会室开出两百万,以集资款的名义打到郎市经开区的财务账上。办妥之后,把票据复印一份,交给党主任。哦,对了,这是经开区财务科的账号。 那个被称为老李的财务总监答应一声,马上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忙事去了。很快,他拿着票据复印件进来,交给了党含紫。从开始说集资的事,到事情办妥,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这可是200万的款项啊,虽然是集资,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利息最高,也比不上投资收入来得快来得多。党含紫看着那张200万集资款的票据复印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美媛说,党主任,还有事吗? 党含紫回过神来,说唐总,您凭什么这样帮我? 唐美媛说,两个原因,其一,我看好经开区的发展势头,这是作前期投资,为我以后进军经开区作好准备;其二,有个人看好你,说你是块干事业的料,将来肯定会有所作为,我帮助你是为以后作感情投资。 第一个理由确实很充分,可第二个理由太可笑了。我只不过是经开区技术办的一个副主任,连管委会领导班子成员都不是,说我会有所作为,是不是太抬举我了?党含紫听了,感觉到脸有些发烫,可心里很高兴。 因为超额完成了集资任务,党含紫很高兴,决定犒劳犒劳一下自己。她就在人人家超市里买了许多吃的,什么红枣酸奶啦,巧克力啦,还有儿子喜欢吃的薯片—— 第二天是周末,是冬冬所在幼儿园的家长交流日。因为这段时间工作特忙,党含紫极少有机会参见家长交流日。因为完成了任务,她决定这次无论如何要参见。 冬冬是这次这次家长活动日的小主持,像模像样,很不错。到了抢答问题的环节,他非常踊跃,小手举得老高老高,生怕老师看不到。因为老师在活动上说了,哪位小朋友得了20张卡的奖励,就可以要求家长带着去肯德基。一场活动下来,他居然得了38张卡。还有一个的卡也超过了20张,得了30张。很巧的是,这个小朋友正是上次在美丽人生和冬冬一起玩的米米小朋友。 按照老师的承诺,党含紫和肖湘宇一起,带着两个小朋友去了肯德基。由党含紫请客,任由小朋友点,享用大餐。 吃肯德基,游乐场活动,两个小朋友相处一直愉快。在肯德基玩了近三个小时,小朋友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因为出了一身汗,一回家,党含紫就给儿子洗澡。洗澡的时候,冬冬一脸的无辜,很不高兴,说妈妈,米米把我的卡都赢走了,就剩三张。 不就是几张卡嘛!党含紫没有在意,说愿赌服输,别去想了,快点准备洗澡。 在澡盆里,冬冬先是两眼通红,然后是泪流满面,最后是哇哇大哭。党含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关切地说,宝贝,你怎么啦? 冬冬哭着说,我的卡被米米赢走了—— 原来,他在心痛老师奖给他的卡。 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承受不了,以后怎么办?党含紫一火,说党冬华,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你心痛卡没错,可是你输给了米米,你就得认了。你听懂了吗? 冬冬当然不懂,在他妈妈的威压之下,只得停住了哭泣,嗯了一声。 等洗完澡,党母已经搞了饭菜,准备吃饭了。可唐丹还没有回来,党母说不等了,先吃着吧。 因为闲了快个把月,唐丹感到有些无聊,心血来潮,说出去找工作。可高不成低不就,找了几天,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本来,党含紫想帮她在经开区找份打扫卫生的临时工,可刚一开口,就被妹妹否决了。也是的,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去搞卫生,确实糟蹋了人才,党含紫也就没有强求,任她自己去找。 因为吃了肯德基,冬冬的胃口不是很好,勉强吃了几口饭,便离开饭桌自个儿玩去了。 等外孙玩去了,党母说,含紫,你都单身了四年,该找个伴了。你表哥说他公司里有个设计工程师,老婆因病死了两年,有个六岁大的女儿,人很好的,可以安排见个面。 党含紫说,冬冬现在还小,我不想找。 党母说,等冬冬大了,你就老了,再想找就不好找了。 这句话是大实话,二十几岁的女人二婚还有选择余地,可到了三十岁甚至四十岁,即便没嫁过人也有可能成为大龄剩女,更何况嫁过人的女人?原来,她是想过这个问题,想和宁凤鸣过日子。可是,宁凤鸣抛下她,攀高枝去了。这样一来,本在婚姻方面冷心的她更加冷心,不想谈这个问题。 唉——党母不懂女儿的心事,只得起身,开始收拾碗筷。这时,唐丹风风火火地进来,端起那碗为她装的饭,一边吃一边说,姐,天上人间招模特,我去那里应聘,怎么样? 那样的地方,你怎么能去?想到以前见过的吸毒情景,党含紫马上一棍子打死,不予支持。 唐丹说,那里的工资高,一个月至少一万呢。 党母停下来,瞪着唐丹,说这么高的工资,那里是干什么的? 唐丹说,娱乐场所,跳跳舞什么的—— 党母马上铁青着脸,说不许去,你要是动这个想法,我就告诉你父亲去。 唐丹的父亲唐祥武就是因为唐丹跳舞惹来的灾祸死的,她当然记得。听后母这么一说,她不敢再提了,默默地吃着饭。 党含紫说,我手上还有三万块钱,本来是要放到经开区作集资款的,现在不需要了,你先用着,去开个服装店或者花店什么的,总比去那样的地方要好。 唐丹说,姐,你真好!你们经开区集资,集什么资啊? 党含紫说,因为搞开发,缺资金,政府要我们集资,一万块钱每年一千的利息。放到银行一年一万块钱才225块钱的利息,放到经开区搞开发有一千,大伙都愿意,很快就集满了。 唐丹说,那确实,等我赚了钱,也放到你们经开区,拿集资利息过日子,咯咯咯—— 党含紫说,好了,不和你贫嘴了,你想到开什么店,我马上给你给你。我得半点事,冬冬,听外婆和姨的话,妈妈出去了。 这样的情景冬冬早已习惯,和妈妈说了声再见,连头都没有抬,又自顾自地玩着。 刘玉婷的事一直挂着心头,趁今天是周末,党含紫想再去市二医院去看看。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在路上买了一包烟准备着。到了医院门口,她把烟递过去,又说了几句好话,门卫也就没有说多话,放她进去了。 081神秘人救她(1) 到了里面,党含紫先找了一下那个叫刘兰的女孩子。找了好久,她才在住院楼三楼的一间病房找到她。她一身清洁工的打扮,正在搞卫生。见到党含紫,她愣了一下,转而说,原来是你啊! 党含紫说,是我啊,你帮我打听没有? 刘兰把她拉到走廊上,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才说,后面的矮房子确实有人,是个女的。 党含紫忙说,我能进去吗? 刘兰摇了摇头,说里面有人看着,不允许去看,说她是重症患者,担心她伤人。 党含紫急了,说小妹妹,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真想去看看,如果是我姐姐,我得帮她。 刘兰想了想,说这段时间我帮医院搞卫生,那里面我也清扫,要不,你换上我的衣服,混进去看下? 党含紫一喜,忙说,要得,要得。 于是,刘兰把工作服脱下,给了党含紫。党含紫马上穿上工作服,提着扫帚和撮箕,去了后面那栋矮房子。到了铁门口,她拿起铁锁砸了砸铁门。没有多久,一个女白大褂出来,看了看党含紫,说这里面的卫生不是一个小姑娘负责吗,怎么换成了你? 党含紫一惊,忙说,她感冒了,有些不舒服,要我代她一下。 这个解释很合理,女白大褂开了锁,打开铁门,让党含紫进去。然后,她又重新把铁门锁上,打着哈气说我睡觉去了,你搞完卫生就喊我。说完,她进了一间房子,把门关闭,真睡觉去了。 党含紫拿着卫生工具,急忙朝里面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察看两旁,看里面时候关着人。遗憾的是,整个一楼,她没有看到有任何人。于是,她又提着卫生工具,上了二楼。刚靠近二楼,两个穿制服的女保安拦住了她,问她干什么。 党含紫扬了扬手里的卫生工具,说搞卫生的。 见她穿着清洁服,又提着卫生工具,两个女保安没有拦她,让她进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全是铁栅栏门,门上一律用大铁锁锁着。每个房间里面都关有人,见有人靠近,里面的人马上扑到铁栅栏门前,眼露凶光,瞪着党含紫。 这里面的人,应该真是精神病患者。党含紫一边搞着过道卫生,一边细细察看房间里面,看是否有刘玉婷。在二楼的尽头房间,她终于看到了刘玉婷。 见到党含紫,如见到亲人,隔着铁栅栏,刘玉婷泪流满面,说他们把我从北京抓回来,送到这里后不做任何检查,就直接给我打针。打完针后,我感觉到身上有许多蚂蚁在爬,难受得要命。醒来后,我就呆在了这个房间,见不到任何人。含紫,你得帮我离开这里! 党含紫急忙示意她不要激动,免得惊动外面的女保安,说玉婷姐,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你不要焦急。我是混进来的,我得出去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留着眼泪,刘玉婷使劲地点了点头。 === 每次回来,周芳总是带着一身的伤痛。那些男人折腾她的时候,特别喜欢咬她的**,掐她的大腿,常常弄得她一身是伤,又青又紫回来。所以,每次回来,她都要在铺上堂上一整天,才能恢复元气。 刘兰和她睡同一房间,见周芳这样,以为她病了,总是悉心照顾她,早上给她到热水洗脸,吃饭的时候给她带饭进宿舍。渐渐地,周芳喜欢上了她,觉得她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女孩。唉,她真不该来这样的地方,一个大学生,学美术的,满肚子的才华,如果不是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她肯定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希望她赚足了钱,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刘兰从事的是跪式服务,每个月最多拿个三千块钱工资,赚不了多少钱。不过,周芳不希望她去搞站式服务,更不喜欢她去搞躺式服务。每次中心管理者要她推荐谁可以搞站式服务甚至躺式服务时,周芳从不推荐刘兰去。 像这样的女孩,周芳不愿她被那些龌龊男人糟蹋。兰子十**岁,很漂亮,周芳觉得自己的长相很不错了,在所有的姑娘当中算是拔尖的了。可与兰子对比,她更漂亮,皮肤更白,身材更好,属于那种男人一见就想入非非的女孩。在一起洗澡的时候,周芳留意过她的身子,见到她的身体,作为女人,她都觉得心动,更不用说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 除了漂亮,兰子身上还有一种更为勾人的东西。她的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眼睛永远像含着一汪泉水,一看就是个很透亮很干净的女孩,没有受过任何污染。只要她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男人一见她水汪汪的眼睛,魂肯定就勾没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兰子太出众了,即便没有老资格的大姐推荐,她也会引起客人和管理者的注意。很快,她被调到三楼以上的包厢,专门侍候那些身份尊贵的男客人。 得知这个消息,暗暗地,周芳为她担心起来。在天上人间的几个月,周芳已经见过或者听说过一些变太的男人。只要到了这里面,总有一天,兰子会遭遇这样的事情的。 那天是周末,客人比平时少些,周芳和刘兰一个包厢。周芳做台,兰子作跪式服务。跪式服务,就是要求服务生无论是进包厢还是离开包厢,都要跪着。或者是给客人斟茶,或者是给客人倒酒,或者是给客人点烟点歌,反正不管怎样,所有服务都得跪着,让那些客人有帝王般的感受。 天上人间里的服务生都穿统一的粉红色套装,裙子都是那种特制的超短裙,基本上是跪着的时候客人就可以看到她们的里裤。这样的情景很色,也很猥琐,可客人喜欢。反正在这样的地方,男人就是上帝,女人,无论你是坐着站着跪着,还是躺着,就是一群玩物,任由人作践。 刚开始,周芳不知道这些客人到底是什么客人,反正很有来头。进门前,领班就嘱咐她们,包厢里的客人都很牛b,做事聪明点灵活点千万别得罪客人。领班带着周芳等十五个姑娘,进了那间包厢,可里面的客人就六个。从这架势去看,里面的客人就不一般。按规矩,包厢里面客人有几个,姑娘就进去几个,反正就这么多姑娘,要不要随你。要是有进去很多姑娘,表明里面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身份有地位。 那六个男人扫视了一下站在前面的姑娘们,然后找自己中意的翻好牌子留下了六个。周芳和刘兰都留了下来,相视一笑,因为留下来就是有赚钱的机会。没有留下的,害得继续去其它包厢走台。在这样的地方,走台是很有讲究的,不亚于京剧演员的亮相,是对一个小姐的紫色和魅力的最大考验。碰上什么样的客人,这个客人会不会成为她的熟客,就在这一亮相上。 因为事先有领班的叮嘱,周芳和其他姑娘们都很温顺,让喝酒就喝酒,让唱歌就唱歌,想要莫就给莫。反正,这些动作客人都是要付钱的。刚开始,这几个男人还算规矩,动作不过分。 在上岗前,周芳就叮嘱过刘兰,要她特别小心,既要讨客人欢心,又不可中了他们的招。她还说,有身份的男人,其实比小姐还能装,装斯文,装绅士,丫的骨子里头就一兽,也懂得起码装成一个衣冠兽。 刘兰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侍候这些男人。她注意到有个男的坐在角落里,不怎么说话,斯文儒雅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不能惹的角色,因为他不用去应酬任何人,可其他几个男的却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不尊。刘兰感觉到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这个客人低调,可另外一个客人就特张扬,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长得也是人模人样,鼻梁很高眼睛又大又亮,就一帅哥。他应该也是这群人里有来头的人,因为其他几个都陪着他,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脸色说话行事。 丫的,这肯定是一祖宗!姑娘们看出了门道,像捧月亮帮似地围着他,唱歌的唱歌,倒酒的倒酒,坐大腿的坐大腿,摁肩膀的摁肩膀,哄得他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一来二去,客人们的酒自然喝高了。这些家伙开始露出本性,不老实起来,有的把手伸向姑娘们的脯,有的把手伸进姑娘们的裙子底下。活脱脱一群色中恶鬼,丑态百出。 周芳陪的那个男人有点秃,用他的胖猪蹄搂着她的腰,一个劲地说她长得像章子怡,水灵水灵的,真想咬上几口。 周芳笑嘻嘻地贴着他的耳朵说,大哥,您还真说对了,其实,章子怡就是我姐姐,我就是她妹妹,我们俩个是一个妈妈生的,小时候还睡过一个被窝,您说能不像吗? 秃男人捏着她的耳垂,涎着脸说,那你怎么不让你姐姐罩着一点,在娱乐圈混不比这里强啊? 周芳把他的手打开,凤眼一瞪,说强什么强?我姐姐得陪着导演睡觉,陪着制片睡觉,还得陪着投资商睡觉,人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我多好啊,我坐台,想出台就出台,想不出台就可以不出台,多自由啊。 哈哈哈哈哈哈——秃男人笑得满脸横肉乱甩,说你这丫头,有点意思,哥得奖赏奖赏你。说完,他掏出皮夹,从里面拿出两张老人头,朝周芳的乳沟处塞去。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老手!周芳知道怎么对付,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酒瓶,朝他的手就是一砸,说两个老人头就想沾老娘的便宜,你也太吝啬了吧?因为手痛,秃男人赶紧收手,但钱却留在了她的裆部。 这个情景很色,很黄,也很刺激,客人们自然兴奋起来,也跟着起哄,学那个男人的样子,付小费找乐子。气氛很浓烈,有客人说热,要喝水。兰子一直站在一旁侍候,没有掺和进去。听到他们要喝水,她急忙跪着给他们倒水温适宜的茶。 有的戴眼镜的男人喝了一口,把杯子一放,说太热了! 兰子急忙跪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茶杯里添了几块冰块。然后,她端起茶杯,恭恭敬敬地递上眼镜男人,以示歉意和尊重。没想到在接杯子的时候,眼镜男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说小、小美女,陪哥喝一杯,陪哥喝一杯! 兰子不敢挣脱手,陪着小心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们场子有规定,服务生不、不能陪客人喝酒。 那祖宗并不放手,很嚣张地说,小美女,场子不许,这很容易解决嘛,我给你们老板去个电话,让他跟你说,这次不但可以陪客人喝,而且要陪客人喝好,哈哈哈哈——说这番话时,他很平静,简直就是不紧不慢,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周芳见了,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个眼睛男的背景肯定不同寻常,屋子里的这些人,拎出来一个都不简单,却没有个人敢去拎着眼镜男。 兰子很紧张,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见她那样子,眼睛男火了,大着舌头说,那、那你干脆点,开、开个价,一个晚上多少钱? 兰子听了,更加紧张,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说,大、大哥,我是学生,不、不做那个,不做那个,求您放过我吧。 啪地一声,眼镜男不由分说,扬起巴掌就给了兰子一记响亮耳光,骂道,少他妈装蒜,学生怎么啦?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妓馆,你懂吗?学生好啊,你开个价,破要多少钱,哥给你双倍的价。 这记耳光非常响亮,把姑娘们都打懵了,谁也不敢吭声,更不敢上前劝说。姑娘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这不是那种小场子,是朗市最大的娱乐场所,有南方的天上人间之称。这么多姑娘,总有不愿做的,一个不愿做,还有大把的美女等着客人做,犯不著打人,而且是打美女学生? 见兰子一味地哭,眼睛男眯着眼睛,说你嚎丧啊,成心不给面子是不是? 兰子捂着脸,强忍着屈辱,说大哥,不是我不给面子,我真的是学生,真的做不了,我从来没做过。 周芳想替她说几句话,可她不敢,她们几个姑娘都不敢,那祖宗喝得很醉,又霸道又嚣张。连跟着眼睛男一起来的客人,也脸带同情地看着她,可没人敢劝他。 那个耳光打得真狠,兰子的半边脸都肿了。祖宗打了个酒嗝,指着她的鼻子威胁道,老子再问你一次,做还是不做? 周芳和其他姑娘知道,这家伙如此不依不饶,并不是因为非要她陪不可,而是觉得当着他的朋友的面被小姐拒绝,而且是被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拒绝,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非得挣回脸面不可。这些有身份的人,缺的不是钱缺的也不是女人,而是脸面脸面。这样的祖宗千万不能当着他的面强,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可是,兰子毕竟是不谙世事的大学女生,社会阅历太浅了,脑袋不会转弯,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哭一个劲儿地摇头。 眼睛男更火了,拿起茶几上酒泼在她的脸上。酒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她的衣服上。这下更糟了,在三楼以上服务的服务生和小 马上,包厢里所有男人的眼光都落在兰子的身上。糟了!周芳马上感觉到,这些男人的眼光简直可以光兰子身上的衣物,苗头不对。果然,那个祖宗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沙发上。 啊——姑娘们齐声惊呼,吓傻了。 这样的情况,周芳见到过一次。那次,也是个服务生,当时她被关在层的包厢里,里面四五个男人。据说来头不小,个个喝得像王八蛋似地。刚好那天她来了例假,跪着向他们解释,求他们不要那样。可是,那几个畜生像喝了鸡血似地,根本不听,全部扑上去。 刚开始,那个女服务生像杀猪般尖叫,后来就没有动静了。等那几个畜生走了,周芳她们才进去看她。她光着身子躺在地板上,人都傻了,地上一滩鲜血。总经理王四看了,马上叫过几个保安,要他们把血迹处理掉。然后,他又吩咐保安用布一包,把她从后门送了出去。后来,听保安说是把她送到医院去了,伤得很重,身严重裂,得动大手术。她家里人开始还闹,据说那几个人陪了一大笔钱,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在那次以后,周芳她们再也没有见过她。 想起那件事,周芳心里就慌,害怕悲剧重演。 081神秘人救她(2) 那祖宗把兰子扑倒在沙发上,狠命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很快,她的鼓鼓的跳了出来。 畜生——兰子发出一声惨叫。周芳听了,感到脑子嗡地一声就闷了,很乱很乱,心怦怦直跳。好像被侮辱的不是兰子,而是她周芳。 兰子又哭又叫,拼命挣扎,想摆脱厄运。那样子,绝对像鲁迅笔下描写的祥林嫂再嫁时抗争的情形,如果旁边有个烛台,她肯定也会撞烛台自杀的。可惜的是,包厢里没有烛台,只有音乐声,很大的音乐声。 祖宗似乎很满意这种抗争,用膝盖抵着她的身子,一手捏着她的那个。那几个男虽然不舍,可毕竟碍于身份,还是不好意思当着面看朋友的丑态,只得同意。秃男拽起周芳的胳膊,往外面走,一边走,他还一边回头看。兰子见姐妹们要走,扯着已经嘶哑的喉咙,哀求道,芳姐,救救我,救救我,你们不要走,帮我叫人来也行啊—— 她那样子,太惨了,太可怜了!周芳脑子一热,想都没想,挣脱秃男的手,扑通一声跪在眼镜男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哀求说,大哥,您就饶了她吧,她真是一学生,不干这个——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落在周芳脸上,打得她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脸抽她的人是谁都搞不明白。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就像得了脑震荡一般。随后,几个男人过去,拖起她就走。一直把她拖到门外,他们才放手。 门,在他们身后关闭。一阵放肆的大笑之后,他们转身进了旁边的一间空着的包厢。 好一会儿,周芳才缓过神来。她浑身直抖,不止是害怕,还有一种冲动过后的痉挛。其他一起坐台的小姐们过来想把她扶起,可扶了好几次都没有让她站起身。 这时候,王四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像见到了大救星,周芳拉着他的手,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因为又气又急,她讲得无无论次。费了好大的劲,王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一点也不焦急,而是冷着脸警告周芳,说我可告诉你们,谁都不要多事,里面的人你们惹不起。周芳、小丽,你们几个去十号包厢,小雅小张你们几个去二十号包厢—— 听到老大的吩咐,姑娘们马上行动,去别的包厢找活干去了。可是,周芳哪有心思去做事,站在那里哆嗦着说,老板,我、我吓坏了,现在不能去,去了肯定会惹得客人不高兴。 见周芳的手确实在抖,脸色也不是很好,王四就没要她去坐台了,警告她说,周芳,你不要多事,回休息室好好歇息一下,别给自己找麻烦。你知道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谁吗?市公安局的政委张宝珠,知道了吗? 什么?周芳听了,大吃一惊。虽然早就知道里面的男人绝对不简单,但没想到是这么牛逼的一个人物。这么牛逼的一个人物,别是是她的一个同事,就是老板的老婆在里面被他压着,估计老板也得把一口槽牙咬碎了忍着。 这就是社会,谁让她倒霉呢,认了吧!最后,王四讲了一句故作深沉但是废话的话。他说完就走人,周芳也不敢留在包厢外面,再说守在包厢外面也不起作用,只能回到休息室呆着。坐在那里,周芳总感觉到有人在尖叫,声音惨极了。可是,仔细一听,除了隐约而来的嗨乐声,其它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吧,有个坐台的姐妹过来伤心地告诉周芳,说包厢的门开了,那些人都走了。周芳听了,愣了愣,不知是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 那个姐妹又说,兰子没事,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把她给放了。正说着,休息室的门开了,保安把刘兰送回来了。刘兰哭得眼睛都肿了,身体还在不住地哆嗦,不过,身上多了一件男款的西装外套。见到周芳,她哭着扑进进她的怀里,说芳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原来是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男人替她说了话,那个畜生才放过她。周芳这才想起来,当时包厢里十几个人都出去了,好像只有他没走。听兰子说,那个祖宗给他面子,她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给披上的,还安慰了她几句。 这些狗屁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人?周芳一阵惊讶,忙说,兰子,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刘兰摇了摇头,说他没告诉我,我也不敢去问。 真是当代的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姓名。周芳和众姐妹都为兰子高兴,也感激那个无名英雄。因为,在她们这个圈子,别说是被人在包厢里被人强了,就是被人杀了,或者是路上被人劫了,警方往往是走个过程,最后大部分是不了了之。在他们的严重,在夜场工作的女人都不自爱,基本上是死了活该,加上很多人出来干这个,用的都是化名,有的连身份证都是假的,流动性又大,所以,警方即使想查也无从查起。 周芳和刘兰住在一起,她们合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老式房子,环境一般,不过还算清静。因为打工的原因,兰子不能住学校的宿舍,周芳也乐得有人和她分担房租。这样,她就可以多剩下些钱,好给儿子治病。 刘兰的身体不是很好,那天晚上又受了惊吓,屋子里又潮湿,她感冒了。周芳给她买了一些感冒药,又给她灌了热水袋,扶着她到铺上躺下休息。她脱衣服的时候,周芳分明看到她的脖子处有好几个牙齿印,又红又紫。她真想掉泪,不止是为兰子受到的屈辱,也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晚上,兰子睡不着,周芳也睡不着,两个人就凑在一个被窝里说话。 周芳说,兰子,你家里知道你出来干这个吗? 刘兰说,我爸死得很早,我妈为了供我读书,每天做两份事情,早上五点一到就起赶早班车去超市上班。中午在超市里吃完自己带的盒饭,又匆匆赶往另外一个超市做下午班。大二的那年,也是这个季节,妈妈像往常一样五点起,一边吃东西一边出了小区,去街对面搭公交车。就在她横穿马路的时候,一辆车把我妈妈撞飞了十多米。等我知道的时候,妈妈已经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昏迷不信。妈妈要做开颅手术,肇事司机逃逸,我把妈妈辛辛苦苦积攒下来供我读书的血汗钱垫上,可还少了,我只得四处去借,好不容易才凑齐妈妈的手术费。半年后,妈妈出院了,可精神没有恢复,见到面包车就跑过去,见到司机就骂。没有办法,我只得把妈妈送到精神病医院—— 说到这里,刘兰已经是泣不成声。同病相怜,周芳伸出手,紧紧地搂着她,说苦命的妹子,姐姐的遭遇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我还是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被人打成脑震荡,到现在还瘫痪在铺上。母亲辛辛苦苦送我读完大学,我也当了一名老师。原想苦日子到头了,没想到厄运从天而降,去年学校领导安排我去陪酒,我拒绝不了,被他们灌醉,后来,被一个姓黄的畜生强爱。我去告他,他反而告我毁谤。公安局的也帮他,说那不是强爱,至多是通奸,因为他干事的时候带了套子,而且是在他的办公室。我老公跑了,工作也没了,家里有瘫痪在普的老父亲,还有得了自闭症的儿子,我不赚钱,他们就会死的,就会死的。 原来,姐姐也是个苦命的人!刘兰也伸出手,紧紧地搂着她。 相互怜惜了一会,周芳说,妹子,你还小,这个工作你别干了,不适合你,找点别的事干吧。 刘兰叹了口气,说我打过好几种工,发传单,送报纸,到酒吧买啤酒,还在别的大学做过人体模特,可收入都不多,还不稳定,根本够不了我妈妈的医药费和我的读大学的学费。我已经欠了学校的学费好几万了,要是毕业的时候交不清,我就比不了业,拿不到毕业证。要是这样的话,我的大学就白读了,以后甭想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周芳做工作说,你已经体会到了,在这样的地方打工有多危险。那些有钱人有身份的人欺侮我们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了都没人惦记,他们根本不拿我们当一回事。你今天躲过去了,算你运气好,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怎么办? 刘兰听了,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做这事,又没钱,会死人的,做这事,会有危险,也会死人的。她能怎么办? 周芳叹了口气,说兰子,要不这样,我去求求四哥,看他能不能给你换个楼层,或者去洗衣部去,小费少赚一点,总比每天提心吊胆要强。 刘兰感动得哭了起来,又一把搂住她,哭着说,芳姐,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了,等我毕业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周芳的心也是一热,属于那种特别感动,感觉到自己真有了亲妹妹一样。时候,都是浮萍一样的女人,活在这个灯红酒绿肉弱强食的世界上,没有家没有依靠,除了彼此照应,她们还能得到什么? 白天,娱乐场所一般没有多少事。所以,第二天,周芳和刘兰都醒得很迟,一直睡到上午九点。一觉醒来,两个人都感到精神不错。吃过早餐,刘兰说,芳姐,我得去医院帮我妈妈叫医药费,我的事就麻烦芳姐帮忙了。 周芳说,你放心吧,我马上就去找四哥。 回到了楼里,周芳去了总经理办公室。王四正好在办公室清帐,见她进去,叼着极品黑芙蓉王,相当牛逼地说,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周芳急忙陪着小心,说四哥,不好意思,我想求您个事。 这个周芳,仗着自己漂亮,又会跳舞,在楼里很高调,就连王四的话,她也不买账。今天她怎么啦,居然低声下气地来求自己?王四放下手头的事,说芳美女,什么事,只要你四哥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周芳说,刘兰昨晚差点被男人强了,她还是个学生,四哥,你能不能帮她换个楼层或者换到洗衣部去。 换个楼层或者换个工种,那还不是老子一句话?王四刚想答应,见到周芳那张妩媚的脸,又换了主意,说芳美女,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这个人员嘛,都是固定好了的,今天你换,明天她换,那不乱套了,我照顾得来吗? 周芳知道他是故意刁难,可有没办法,只得舔着脸求道,哥,你就照顾照顾一下兰子吧,她怪可怜的。 王四一听,乐了,说芳美女,你干什么这么护着她?哦,对了,你和她不会是搞那个的吧? 王四说的那个,就是指女同性恋。周芳当时真想骂他龌龊,可她不敢,又死皮赖脸地求了好久,把这一辈子学会的奉承话都用上了。可能是真被感动了,终于,王四吐了一通眼圈,说芳美女,其实这事也不是不行,关键是看你怎么表现了。说完,他把他那双涩涩的眼睛落在她的白白的兄脯上。 周芳马上明白王四的意图,这种事在楼里太正常不过了。小姐要当领班或者更大的官,或者要坐好台赚更多的钱,基本上都要让王四免费玩一次。不过,周芳没想过要当官,也没刻意去找赚很多的钱,认定自己无须过这道关。但没想到的事,这事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落在她的头上。 周芳穿着一条挂脖的短裙,里面还没来得及穿衣,揭开带子就能把上半身全露出来。她伸手去解带子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现在是三月份了,我这是学雷锋吗?对了,即便是雷锋再世,他也不可能有我这么伟大。我能像他那样,在大街上遇到一个乞丐,只要身上有钱会马上给钱。可他不能像我这样,为了姐妹,连身子都贡献出去。她慢慢地解着带子,很淑女的那种,不觉骄傲也不觉可耻。我的身子已经脏了,多一次少一次无所谓了。可是,兰子不同,她还是学生,《金陵十三钗》中的鸡女们之所以伟大,就是为了那些含苞待放的女学生,她们豁出去了,情愿与魔鬼般的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王四懒得去有铺的房间,把办公室门一关,裤子一脱,就朝周芳扑过去。 周芳急忙把他推开,说你得戴套子,你得戴套子—— 王四说,戴套子太不爽快了,不尽兴。 周芳马上变了脸色,把腿紧,说你要是不戴套子,那我就不干了。说真的,像王四这样的男人,肯定和许多女人上过铺,她还真的担心他有性病。 这事情,如果女人不配合,男人还真不好怎么进行。见周芳态度坚决,王四没有办法,只得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套子,一边扯着橡皮套,一边说这个是螺旋型的,等下让你爽个够。 cao祖宗十八代!周芳在心头诅咒了一句,没有理睬,昂首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083神秘人救她(3) 再说刘兰,她回到市二医院,马上去病房照顾母亲。可是,她在原来的病房没有找到她妈妈。刘兰急忙找到护士办公室,问她妈妈哪去了。 护士说,你妈妈病情加重,硬要出去找杀人凶手。我们阻止她,被她咬伤了几个。我们不得已给她打了镇静针,把她抬到了后面的重症病楼。 重症病楼全是精神病重症患者,他们的房间全部用铁栅栏锁着,像关牲口一样。刘兰听了,忙说,医生,求求你,不能把我妈妈关到那里面去。 护士说,你是她女儿,不是不清楚你妈妈的情况。你要是不同意,你就把你妈妈接回家去,我们不管了。 现在这个样子把妈妈接回去,那不是害了她,也害了别人?关在这个地方,至少有医生护士看护,不会做出自残、伤人的事。刘兰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她知道,要想真正治好妈妈的病,就得把撞她的那个肇事司机找到。否则,妈妈的心头会一直留下阴影,挥之不去。 用在天上人间赚到的小费,刘兰在医院食堂炒了一份妈妈喜欢吃的猪肝,想送给她去吃。因为认得刘兰,守门的女白大褂没有阻止她,让她进去了。不过,在二楼楼梯口,刘兰受到了两个女保安的盘问,确定身份后才让她进去。 在二楼尽头,刘兰找到了妈妈住的房间。让她吃惊的是,房间里面除了她妈妈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见是女儿来了,刘母马上扑到栅栏前,眼露柔光,说兰子,你快去找医生,帮妈妈说好话,我不是故意伤害她们,真的。 刘兰把饭菜塞进栅栏,说妈妈,你别焦急,我会去说的,你先吃饭,我给你炒了一份猪肝。 刘母露出幸福的笑意,端起饭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不远处,那个年轻女子蜷缩在墙角,脸上有抓痕。 这个女子是不是那个姐姐要找的人?想到这,刘兰试探着对她说,姐姐,有个姐姐找你,找到你了吗? 女孩的这个提问,表明她了解我的情况。蜷缩在角落里的刘玉婷挣扎着坐起身来,说你是? 刘兰指了指正在吃饭的疯女人,说我是她的女儿! 刘玉婷看了看她,说你妈妈真疯了,你看,我的脸上就是她抓的。不过,我没还手,让她抓了一下。 刘兰歉意地说,真对不起,我妈妈是被车撞成了这样,她内心并不恶。你不像是得了病的人,怎么也被关到这里? 刘玉婷说,我妹妹被人谋杀了,我去告状,他们害怕,就把我当成精神病患者关在这里,好遮人耳目。 原来是这样的!刘兰不无同情地说,那我怎么帮你? 刘玉婷说,那个姐姐肯定会再来找我的,到时候她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怎么这么磨蹭,快点走!可能是刘兰呆的时间太长,外面的女保安担心出什么问题,催她快点离开。 刘兰只得起身,叮嘱她妈妈说,妈妈,这个女孩子是女儿的朋友,你不要伤害她,知道么? 她妈妈似懂非懂,女儿的朋友,女儿的朋友是好人,是好人,我怎么会伤害她。 农历三月三,按乡里的习俗,是吃地菜煮鸡蛋,说是驱邪避晦的。胡芳起了个早铺,去菜市场买了一把地菜,又买了些土鸡蛋,准备弄个地菜煮鸡蛋给老公吃。 刚到菜市场口,胡芳遇上了严雪,她也是买地菜和土鸡蛋的。自从张希事件后,她们就没有聚过。这下好了,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胡芳开玩笑说,雪姑娘,改邪归正,当起真三八来了? 严雪叹了口气,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你也不是一样,当起了家庭主妇? 胡芳冷笑一声,说我不呢! 严雪讥笑道,芳姐,朋友面前,你就别装了,明摆着在侍候老公,却不承认,你像蒙谁啊? 胡芳说,不跟你扯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再去找个小白两,怎么样? 什么?严雪惊讶一声,说上次那事都打官司了,我好不容易才跟我那个死男人搪塞过去,要是再出事我可担当不起了。 胡芳说,你别傻了,男人可以这样,我们女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实话告诉你,金花婆婆约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同意,就想看你的态度,我才做决定。 一个是郎市房产巨擘的夫人,一个是郎市副市长的老婆,她们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着二白,一个是小白脸,一个是白粉,我一个小小警察的老婆,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老公强爱民女,严雪心头就冒出火气。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说要是再死人,怎么办? 胡芳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金花婆婆早就想好了,不会再出事的。她说只要我们同意,她保证找几个又帅气又有本事的小白脸。 严雪又惊又喜,说找几个? 胡芳说,多找几个安全些,我们姐妹本事再大,对付几个男人,想弄死他们,应该不可能了。 严雪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买好地菜和土鸡蛋,到了菜市场外面,严雪拉住胡芳,说芳姐,我听金老板说你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把他的三小范春燕当皇后一样侍候,怎么又想起红杏出墙了呢? 胡芳说,那个小贱妇,先让她嚣张些日子,到时候我要让她想死都没机会。 听到这话,严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胡芳的脸上,她分明看到了有种类似吕后害戚夫人时的恶毒表情。她还想打听下去,不过,胡芳却不给她机会了,和她招呼一声,说到时候我们联系,再见—— 回到金家别墅,天才大亮,阳光从天空洒下,映红了整个别墅。金家别墅,像一座熠熠生辉的寺庙,祥瑞高照。按古人的说法,紫气东来,先将祥瑞,应该有真龙天子降生。 老金,老金——胡芳兴冲冲地进了别墅,朝楼上大声说道,快下楼啊,我们家有大喜事了! 可能是刚起铺,金破盘披着衣服,走到楼梯口,不耐烦地说,你小声点行吗,这样大吵大嚷的,还不吓坏了我家的金利来。 金利来,就是范春燕肚中孩子的名字。在确定三小肚中孩子是男娃之后,金破盘就给未来的儿子起了一个名字——金利来。金利来是一个品牌领带的招牌,有西洋名字的味道,又有中文名字的特点,金破盘很喜欢,就先用上了。 虽然被训斥,或者说是被侮辱,可是,胡芳一点也不来气,依然顺着脸小声说,老金,我说的就是我们未来的儿子的事。你看看外面,一团金光,这是金利来即将降临人世的瑞兆啊! 金破盘以前是大学文学老师,当然知道这些方面的知识。在现代人看来,古人的这些做法和看法,纯属无稽之谈,那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讨好皇帝的举动。因为担心吵着范春燕母子,他没有出声,沉默着下了楼梯,才说,这几个月你的表现很不错,从今天开始,每个月涨你1000块钱工资,三千块钱,只管吃喝,一个月肯定吃不完。 张希事件后,金破盘把自己那个事公开化,还限制了老婆的经济开支,一个月两千块钱。见胡芳这几个月表现还算不错,他良心发现,决定给她涨工资。恩威并施,他把公司的那一套用到了老婆身上,也很见效果。 果然,胡芳马上感动起来,说老金,你真好,你快去屋外看下,真的好神奇呢。 金破盘走到别墅外,果然看见自家别墅被金光罩住,神奇无比。再过个把月,春燕就要生宝宝了,这种景象莫非和这个有关?想到这,他一阵惊喜,便在外面锻炼了身体。等他进去,厨房里飘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老婆,你在弄什么啊,这么香?金破盘按耐不住,朝厨房走去。 灶台上,一个瓦钵正在冒着热气,香味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金破盘嗅了嗅鼻子,走到灶台前,正要去揭盖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胡芳急忙制止,说老金,别动,烫! 可是,已经迟了!只听见金破盘哎哟一声,连连甩着指头。胡芳急忙拿过一块湿毛巾,轻轻地包着他的手指头,说都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这么烫的东西,要用湿毛巾包住盖子才能揭。 一阵久违的温馨涌上心头,金破盘心头一热,说我不是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嘛! 胡芳说,今天是三月三,里面能是什么东西? 金破盘说,地菜子煮鸡蛋——,我最爱吃了!熟悉金破盘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吃鸡蛋了,一口气他可以吃上十个。只是因为近几年来,夫妻关系紧张,这些生活小事都忽略了。 胡芳说,你去看下春燕,看她睡醒了没有?我给你们准备,好吗? 胡芳,你安的什么心?不知什么时候,范春燕着大肚子,站在厨房门口。 胡芳说,我、我没安什么心啊,我在给你们准备早餐呢! 早餐?范春燕鼻子哼哼的,说你煮地菜子鸡蛋,难道不是成心想毒死我们母子?说完,她径直走到灶台前,连同瓦钵,把里面的东西全部丢到了垃圾筒里。 金破盘见了,心痛得不得了,忙说,春燕,你胡闹什么,那是地菜煮鸡蛋,好东西! 范春燕气愤地说,金破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地菜子煮鸡蛋,已经毒死了好多人,你没看短信啊。 金破盘说,那是谣言,你也信?地菜煮鸡蛋,我们中国人已经吃了好几千年,从来没听说吃了会死人的。这样的谣言,你也相信? 范春燕被训斥了,更加生气,说今年的地菜没开花,毒素全部在里面,吃多了肯定死人。昨天我还接到我家里人的电话,说今年的地菜煮鸡蛋吃不得,你要是不相信,你再打电话问问别的人,看他们怎么说?无风不起浪,地菜煮鸡蛋肯定是问题的,你就真的芳心让我们母子吃?好的,既然你这样忍心,那我就吃给你看!说完,她真着大肚子,走到垃圾筒前,想要去捡里面的鸡蛋。 金破盘惊慌失色,急忙过去搀着她,说我的姑奶奶,我信,我信,你就别去冒险了。胡芳,还不快点把东西倒掉!胡芳急忙答应一声,满含委屈,拿起垃圾桶。刚走到大厅里,她听到了范春燕的声。 胡芳,快点打120,快点打120!金破盘在厨房里面大声喊道。 胡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转身回到厨房。一看,她吓了一跳。原来,范春燕痛得不住地,她所站的位置的地上有一摊血。很显然,这摊血是从她的体上流出来的。 金破盘朝她大声斥道,你这个死猪婆,还不去打120? 胡芳急忙跑出厨房,走到座机前,抓起话筒,呼了120。我急什么啊?我应该高兴才对啊?看样子,范春燕背时了,范春燕背时了,孩子保不住了!渐渐地,胡芳开始兴奋起来。 范春燕躺在金破盘的怀里,不住地,样子越来越痛苦。胡芳装作心急的样子,急忙倒来热水,用热手巾轻轻擦拭范春燕脸上的汗珠。没有多久,救护车终于来了。两个医生下来,和金破盘一起,把范春燕抬到了救护车上。 上午10点左右,经过紧张抢救,流血止住,范春燕终于脱离了危险,回到了病房。见胡芳忙得满头大汉,金破盘不禁生出一丝愧疚。毕竟,胡芳才是自己的原配夫人,而病铺上的范春燕是夺走她妻子地位的三小。他不无感激地说,老婆,你去歇会儿,这里有我招呼,没事的。 胡芳说,那不行,等下春燕还得照b超,不看到正常的结果,我不放心。 听到老婆这样的话,金破盘更加感动了。老婆不但不恨他找了三小,还这样悉心照顾。要是以前自己对她好,照顾她的情绪与身体,她怎么会犯那样的错?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老婆正是狼虎年龄,怎么耐得住寂寞?想到这,他主动过去,拉着老婆的手,说儿子生下来,我就让他叫你大妈,燕为二娘,你看行吗? 胡芳心中一阵痉挛,脸上却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说好啊,怎么不好呢,你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举双手赞同! 金破盘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范春燕,说老婆,她的性格不是很好,你要担着点,别去她计较。 胡芳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看我计较过她吗? 老婆的温柔样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是他的学生,他是她的老师,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想到她从前的美丽与温柔,金破盘情不自禁地拥着她,说你回家做好饭,下午我和春燕回家吃饭。晚上,我会好好陪你的,好吗? 晚上好好陪你!这句话和这句话的内容,曾经是胡芳日思夜想的内容。可是,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她渐渐地变得不再渴望,直至绝望。她摇了摇头,说春燕需要照顾,我离开了不好,等下还是叫外卖算了。 就在说话的时候,范春燕在病上动了动身体。胡芳急忙过去,俯身子,说春燕,感觉怎么样? 我的宝宝怎么样,我的宝宝怎么样?范春运呢一脸焦急地说。 胡芳住她的手,说春燕,你放心,没事的,等下做个b超,就可以出院了。 范春燕猛地把手从胡芳的手中挣脱,凶巴巴地说,胡芳,你别假惺惺了,你巴不得我们母子死了,居然还来安慰我? 金破盘忙说,春燕,你别说了,好好休息。要不是她忙前忙后的,及时通知医生,我还不知道你会发生什么不测了。这下安全了,你好好休息,下午我们做个检查,就可以出院了。 范春燕摇了摇头,神情恍惚地说,我不出院,她要害我们母子,你也要害我们母子,我不出院。 怎么回事,她怎么变得这样了?可能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精神受到了刺激吧。金破盘只得提醒胡芳,说你就按我的去做吧,春燕出院的时候,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见范春燕极度排斥自己,胡芳在心头生出更大的恨意。她压着不快,说好的,那你好好照顾春燕,我走了。说完,她真的离开了病房。 中午过后,胡芳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金破盘和范春燕回家吃了。不过,她心里又在期待着什么发生。下午一点钟的时候,金破盘终于打来了手机,异常焦躁地说,胡芳,你快点到医院来,出大事了! 难道,老天真开眼了?胡芳听了,就是一喜,忙追问道,破盘,出了什么事,你可别吓我? 金破盘说,春燕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畸形! 真如我所愿了!胡芳就是一乐,急忙憋着不让自己发出笑声。她忍了好长时间才说不可能吧,春燕才怀小孩,就是畸形? 金破盘一恼,说春燕要堕胎,你快点到医院来,我得去公司了! 什么,三小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要去公司?胡芳听了,是又气又喜。气的是金破盘如此狠心,喜的是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她在心头发誓,金破盘,你这样待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倾家荡产的! 084迎接省高管(1) 经过几次侦查,党含紫掌握了刘玉婷被关押地方的基本情况。进那栋房子有上锁的铁门,平时开关都得征得允许才能进去,而且只有负责治疗的医生和护士才能进去。更重要的是,进二楼还有至少两个女保安轮流把守,严防外人进去,也严防里面的病人出去。 刘玉婷是警方特别关注的对象,院方对她的看管自然更加严密。其它病房一般有四个以上的病人住着,而刘姝婷的病房刚开始只有一个,后来才加上刘兰的疯子母亲。要想顺利把玉婷带离精神病医院,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让党含紫心安一点的是,刘兰的疯子妈妈对玉婷很好,再也没有抓掐的现象了。 三月三的那天中午,党含紫煮了一些地菜鸡蛋,想给玉婷和刘兰妈妈送去。借此机会,她想给玉婷带去一把小钢锯,让她自己想办法逃走。天气真怪,上午还是太阳天,中午居然飘起了小雨,而且越下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坐在公交车里,党含紫的心也和窗外的雨帘一样,交织在一起,撕扯不清。这段时间,刘兰不在医院当清洁工了,要找她得去她租住的地方。在大雨滂沱中,党含紫敲响了刘兰的房间。她还在睡觉,过了好久才应声开门,头发蓬松的,脸上还有青紫印记。 党含紫担心的地说,兰子,你怎么啦? 刘兰缩回被窝,说没事的,晚上看不清,摔了一跤。 党含紫说,摔得重不重?看了医生吗?来,让姐姐看看。 没事,已经好了。刘兰似乎不愿让党含紫看,急忙避开,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含紫姐,你是不是想去医院? 党含紫扬了扬手中的提篮,说今天三月三,我给你妈妈和玉婷姐送些地菜鸡蛋。说完,她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放在桌子上。刘兰俯下,闻了闻鸡蛋,夸张地说,好香啊,我正好没吃中饭,这下好了,谢谢你,含紫姐姐。她一边说着,一边去卫生间搞好洗涮。很快,她忙完了个人卫生,拿起鸡蛋,边剥边说,走,姐! 应该是饿了,刘兰吃得很快,还没到公交站,就把两个鸡蛋吃完了。看她被噎住的样子,党含紫不禁笑道,你真像我的顽皮的妹妹! 刘兰一边使劲吞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我,鸡蛋好吃,我好久没,没吃到这样好吃的鸡蛋了—— 正说着,有好几辆警车闪着警灯,呜呜地过来。听到警笛声,路上的行人都驻足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些日子,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平头男在银行钱持枪抢劫,公然打死取钱的储户。而且,这个平头男采用同样的作案手段,先后犯下了四起命案,打死了六个无辜百姓。是不是我们郎市也发生类似的案件?或者说,这个平头男来我们郎市了? 想到这,党含紫不禁有些慌张。要是平头男真在郎市,不小心碰上他了,我们两个不是死路一条吗?她急忙拉着刘兰,快步朝人多的公交站走去。人多一些,平头男应该怕事,不敢出现。 没想到,警车没有超前开了,而是放慢速度,偏转方向,朝党含紫她们开了过去。最后,几辆警车全部停在公交站前,一些警察从警车里面冲出来,荷枪实弹围住了公交站。 看到这个架势,等在等公交车的市民慌了,惊恐地望着警察,又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的人。十多个市民里,没有一个是留着平头的男子啊?有警察拿出相片,一个一个地核对了一番。应该是没有找到与相片上相似的人,警察们停止了搜素行动。 为首的警察正是城关派出所所长袁兵,他冷眼看了看党含紫她们,打着官腔说,各位市民同志们,刚才让你们受惊了。你们不要害怕,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在半个小时之前,精神病医院有一个重症患者逃了出来,我们得及时找到她。否则的话,这个重症患者极有可能伤人。 找一个精神病人,居然出动这么多警察,这也太夸张了吧!见警察们一咋一惊的,党含紫觉得很好笑。抓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们兴师动众,唯恐落后;抓那个亡命之徒平头男,他们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冲锋在前了。 到了医院门口,党含紫发现,执勤的不是那个制服保安,而是两个警察。刚一靠近大门,警察就伸手拦住她们,说医院出了事,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是谁逃了出去啊?站在门口,党含紫很纳闷。 刘兰说,警察叔叔,我们的妈妈在里面,我们想进去看我们的妈妈,让我们进去吧! 去去去去——警察极不耐烦,连连挥手,然后再也不搭理党含紫她们。 没有办法,党含紫和刘兰只得离开医院门口。 分手的时候,党含紫把装有小锯的篮子给刘兰,说兰妹子,和你妈妈住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我同学的姐姐,她根本没有病,我想帮她。这里面有一把小锯,你找个机会给她送进去,好吗? 原来姐姐是去救人!刘兰一阵惊喜,说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第二天早上,杨家别墅的厨房已经开始忙碌,党母正在为家人准备早餐。丹妹子、含紫,还有小冬冬和她自己,四个人的早餐还是要忙一阵的,所以得早些起铺。 正忙着,党母听到有人敲门。隔着门一看,居然是一个一身病号服的姑娘站在那里,她吓了一跳,忙说你、你找谁啊? 病号服姑娘说,姨,我是含紫的同学,我找含紫呢。 党母半信半疑,不敢开门,急忙进去喊醒含紫,说含紫,有个同学找你,你快起来看看。 昨晚从医院回来,党含紫又忙了一会儿公事,所以睡得比较晚。听妈妈说有同学找她,她挣扎着起来,睡眼惺忪地出来,隔着门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刘玉婷,打开门让她进去,惊喜地说,玉婷姐,怎么是你啊? 刘玉婷既兴奋又心有余悸地说,含紫,我逃出来了,回不了家,那里也有警察。你赶紧借点钱给我,让我离开郎市,要是再进那个地方,我肯定不能活着出来了。 昨天警察到处抓人,原来是抓你啊!党含紫义愤填膺,说朗朗乾坤清明世界,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太让人气愤了。玉婷姐,你别害怕,先在我这里吃完早饭,住一段时间再说。 不行,不行——我得走,我不能连累你们!刘玉婷急忙拒绝,说要马上离开。 见刘玉婷执意要走,党含紫只得说,玉婷姐,你这个样子怎么到外面去?还是别急,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吃完早餐再走。 病号服太显眼了,肯定会招来警察。于是,刘玉婷洗了个澡,换上党含紫的衣服。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哪里是个重症精神病患者?一边吃早餐,党含紫一边做她的工作,说玉婷姐,别去上方了,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过清静日子算了。 刘玉婷说,你看我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能过上正常人生活?我不去告他们,不把他们告到,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唉——党母在一旁深深地叹口气,看了看丹妹子睡觉的卧室,说如今就是这样的世道,当官的就是法,当官的就是理,你斗不过她们的。当年丹妹子不就是这样,明明是那帮畜生糟蹋了她,可就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还打上了老唐一条性命。说道伤心处,党母不禁抽泣起来。 这不是在揭丹妹子的伤疤吗?要是让她听见,岂不又是让她难受?党含紫急忙阻止,说妈妈,你少说两句,成么?您去忙吧,我陪玉婷姐再聊会。 嗯——党母抹了一把眼泪,去厨房收拾去了。 等妈妈离开,党含紫说,玉婷姐,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刘玉婷毅然决然地说,我得再去北京,找领导伸张正义,将他们绳之以法。 党含紫说,上次不是有个大领导在帮你了吗?怎么没有任何效果呢? 刘玉婷叹了口气,说天高皇帝远,零号首长有那么多事,我家的事他怎么顾得过来。他即时顾得来,还不是照样被底下人糊弄?你想想,袁兵他们通过做手脚,把我妹妹的第三次尸检定性为高空落自杀身亡,他们至多是得个处分,陪钱了事。三次尸检都是自杀死的,零号首长又能怎样? 党含紫听了,觉得也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得靠底下的领导重视,只有底下的领导重视,督促相关部门去办,才有可能查出真相。可是,底下的领导,谁重视才会起作用? 公安局局长?他肯定不会,这是打他手下警察耳光的事,他不会帮忙的。那些副市长们?他们应该也不会,犯不着因为一个小女子的生命,和警察斗法。闫书记,闫书记他会吗?只能也不可能,这事是损郎市形象的事,他作为一把手,会亲自去做吗? 思来想去,党含紫想不出哪个领导会愿意帮刘玉婷。她不无同情地看着同学的姐姐,伤心地说,玉婷姐,你去北京,去找我的一个熟人,我以前在他家当过保姆,是个高级干部,他的关系好,应该可以帮你的忙。说完,她给了她一千块钱和一把旧手机。 真的?刘玉婷听了,马上就是一喜,接过钱和手机说,含紫,我得马上走。 那个老家伙会帮玉婷姐吗?党含紫马上又后悔起来,忙说,你还是别去找他了,那个人不好打交道,不轻易帮人的。 刘玉婷的脸色马上黯淡下去,她精神颓丧地坐下,说含紫,只要有点点关系,也比没有关系要好。你要知道,我这样去,肯定见不到任何起决定作用的领导。要是这样,我就告上三五十年,只怕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是啊,如果没人帮玉婷姐的话,这事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想到这,党含紫莫名地悲哀起来,为已经死了姝婷,为还活着的玉婷和自己。我不帮她,现在还有谁会帮她?唉,就陪她去次北京,再去找下杨伯伯吧。可是,我现在在经开区上班,怎么能去北京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怎样才能去北京几天,又能让皮主任接受。对了,出差,去北京出差。出什么差呢?杨伯伯不是有个儿子在银行工作吗,经开区正在集资,要是能从哪里弄到一笔无息贷款,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想着想着,党含紫的心情开始愉快起来。好,就这样定了,以这个为由,陪玉婷姐去次首都北京。 想到就做!党含紫把她的想法告诉刘玉婷,叮嘱她说,你先在我家呆着,我去下经开区,从皮主任那里拿到公函以后,就来接你。 见党含紫如此贴心,刘玉婷非常感动,说含紫,真的太谢谢你了。 党含紫去经开区了,党母送小冬冬去幼儿园,袁丹还窝在铺上没有起来,偌大的杨家别墅,就剩下刘玉婷一个。因为想儿子,她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听到是她的声音,老公经不住埋怨起来,说现在再笨的人都知道不要得罪警察,稍不留心就会惹来牢狱之灾,懂吗?常言道,不要与恶人作对,你妹妹就是吃了这个亏,你现在又步她后尘,有你的好吗? 人生最大的悲苦,就是得不到亲人的理解与支持。刘玉婷哭道,我这关键时刻,你该理解支持我,不要拖我的后腿。 老公更火了,说就你发腐败,天下的腐败事多了,凭你单枪匹马,反得过来吗?简直就是神经病,到头来还不是让人家给反了。我警告你,警察都找上门来了,我警告你,你要是还不收手,别怪我无情,到时候我就只能走离婚之路,各过个的日子。 刘玉婷一阵眩晕,强忍着泪水,说老公,是我连累了你,是我不好,你好好带着孩子。说完,她马上挂断了电话。从老公的话语判断,警察肯定去自己家找过。杨家别墅不宜久留,警察很快会通过电话找上门来的! 为了躲开跟踪,刘玉婷出了杨家别墅,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拦了一辆黑的士,径直去了省城。 党含紫还没到经开区,便收到玉婷的短信:含紫,谢谢你,我不想连累你,我去了!党含自己忙拨这个只有她才知道的手机号码,可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无法联系。 玉婷姐,但愿你能遇上好心的领导!党含紫默默地祝福着,进了经开区的办公室。因为还早,同事们还没来上班,办公楼显得很冷清。办公桌上是一份朗市市委市政府关于经开区的最新工作简报,上面说郎市举全市之力,短时期内自筹资金二亿元,欲在五月底建成经开区互通区,连接经开区与高速公路。其中,经开区互通区收费站及配套办公、生活服务小区的造价就值三千五百万,产权虽属朗市,但将全部移交给高速公路方永久使用。 看着简报,党含紫露出了笑意。毕竟,这是她提出的方案,已经付诸实施了。 听说我们经开区要升为省级开发区了—— 那还用说,皮主任搞这么多建设,当然得升级啊。我听说,管委会要增设一名工委书记,不知道会是谁?—— ………………… 这时候,办公室外面传来一片议论声。因为很静,她们的议论声非常清晰。从声音上判断,议论的声音里面好像有章娟的,还有肖湘宇的。她们的消息灵通,管委会有什么消息,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些消息是好消息,党含紫,心头居然也跟着乐了起来。 经开区现在是市级开发区,根本没什么级别。管委会主任皮大郅至多是个副处级干部,要是升为了省级开发区,那管委会主任就是个正处级干部了。要是皮主任是正处级干部了,那我们这些科室一把手应该是正科级干部了吧。不知为什么,党含紫心头居然冒出这些官样想法。等醒悟过来,她不禁好笑起来。 正乐着,皮大郅打来电话,要党含紫马上去他办公室。平时皮大郅找她,一般都是通过办公室主任贺勇强,今天怎么直接找我?还有,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很好,好像在生气。 带着疑问,党含紫走到三楼管委会主任办公室门前。门是开着的,里面除了皮大郅,还有一个大盖帽。见到大盖帽,党含紫自然紧张起来,忐忑不安地敲响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皮大郅冷冷地说,党主任,公安局的张政委找你! 张政委就是张宝珠,原市人民法院副院长。虽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因为妹妹袁丹被强的事,党含紫还是了解他。张宝珠当然不认识党含紫,他煞有其事地坐在沙发上,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说党主任,请坐! 因为搞不清对方的意图,党含紫有些胆怯,很顺从地走到对面沙发,坐了下去,等待张宝珠询问。 张宝珠看了看皮大郅,在得到他的点头许可之后,才说,党含紫同志,我们查了电话通话记录,精神病重症患者刘玉婷从医院逃出来之后,今早上七点十一分用你家的座机与她丈夫通了电话。也就是说,她在你家呆过,请你以党性的高度如实回答,刘玉婷去哪里了? 原来是调查刘玉婷?党含紫就是一惊,说今早上她确实到我家来过,还在我家吃了早餐。我不清楚她是精神病重症患者,我也没看出她是精神病重症患者,便把她留在家里,我就来上班了。哦,对了,我带你去找她吧!说完,她马上起身,装作想带张宝珠去找人的样子。 张宝珠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我们的人已经去过了,刘玉婷早就不在你家。 党含紫很夸张地说,不可能吧,我叮嘱她等我下班回去,然后一起去逛步行街的。 张宝珠说,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哦,对了,她应该回家了,她不是有个儿子,还有个侄儿要照顾吗? 党含紫,你别耍花招了!猛地,张宝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说,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曾多次去市二医院,并和刘玉婷有过密切来往。刘玉婷逃出医院不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你家,表明她和你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她不见了,你不知道她的行踪,这可能吗? 就在张宝珠咆哮的时候,皮大郅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一边接听一边向张宝珠示意不要那么大声。可是,在这个办公室,而且在很多办公室,张宝珠不怕什么,还会去在乎皮大郅的手势。他继续咆哮着,说党含紫,如果你不老实坦白,我将以渎职的名义,把你带到局里传讯—— 见他越来越放肆,皮大郅急了,朝张宝珠就是一吼,说张政委,我在和市委闫书记通电话,请你保持安静。 听到市委闫书记,张宝珠马上噤声,生生把正要威胁党含紫的话收了回去。马上,办公室里静了下去,连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听到。可能是为了让张宝珠听到,皮大郅故意摁下了扬声器,手机里面马上传来闫书记很严肃的声音,说大郅啊,谁在你办公室那么大声啊?什么传讯,好像是公安局的同志吧? 听到这,张宝珠脸色马上变了,急忙朝皮大郅作揖,希望他不要把他的名字报了过去。 皮大郅也顾及张宝珠的情面,急忙撒了个谎,说报告闫书记,不是公安局的同志,是在这里搞粉刷的民工,他喊我们买一把传讯牌的折叠梯子。 呵呵呵——闫书记在手机那头笑道,说老皮啊,你也真是的,事无巨细,什么都要去管,这样的鸡毛蒜皮的事,也找你这个主任,你还想不想活啊?我可警告你,你是经开区管委会主任,主管全盘工作,多想出一些如何做大做强经开区的点子来。那些小事,你就不要去管。你们管委会的党含紫同志就很不错,能想出些好点子。这次经开区由市级升级为省级经开区,就要她的功劳。要不是她提出建设经开区互通区,我看啊,你们这个经开区还得原地踏步踏几年。 皮大郅很诚恳地说,闫书记批评得是,我肯定落实您的说话精神。党含紫同志确实是块干大事的料,您是慧眼识人才,让她有了用武之地呢。 听到这样的肯定,闫书记似乎很高兴,说我看重的人才,肯定是真人才,你可得给她多压些担子,让她好好磨练磨练。现在有件很棘手的事,我建议就让她出面,把事情办好。 好的,我保证按您的指示办事,把任务交给她去办!皮大郅不知道闫书记说的棘手的事情是什么,先答应再说。 听到这里,就是最傻的人也听出闫书记是非常看重党含紫的。想到刚才对党含紫粗暴和危险,张宝珠是越听越紧张,越听越慌了神。要是事先知道党含紫和闫书记又这样特别的关系,就是再长一颗脑袋,张宝珠也没这个胆子对她吼来吼去。 通话终于结束,看着紧张兮兮的张宝珠,皮大郅说,张政委,还有事吗? 张宝珠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说没事了,没事了! 皮大郅说,那我就不送你了,我和党主任还有事情要商量。 张宝珠朝党含紫歉意地说,党、党主任,对不起,刚才我也是例行公事,言语不当的地方,请不要在意。 前倨后恭,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差别,就是因为闫书记的电话中肯定了我党含紫。权力的魔力如此之大,真让人不敢想象啊?党含紫不免感叹起来,说张政委,请你在需要关注的事情上多多关注吧! 张宝珠点了点头,说谢谢党主任的提醒,今后我肯定改进我的工作。说完,他讪讪地离开了经开区管委会主任办公室。 看着他灰溜溜离开的背影,党含紫不禁得意起来,对权力开始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和理解。权力,可以让一个人强大起来,哪怕这个人是女的,或者是没有本事的女人! 皮大郅在一旁提醒,说党主任,该办正事了! 党含紫不解,说皮大,办什么正事啊?皮大,是管级领导对皮大郅的一种戏称,一般人是不能称呼的。因为听得多了,党含紫一急,也顺便叫出了口。词出口后,她才觉得不妥,可已经迟了。 皮大郅听了,倒没有什么不适的表现,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他说,高速公路方要我们郎市派人去商谈如何接管互通区收费站,闫书记指定要你带队参与,协助你的人有唐副主任和市政办齐副主任。 唐副主任是我的主管领导,市政办的副主任更是主管领导的领导,如果不是被贬,放到科局,一般是正职。去高速公路方交涉,居然要我带队,这、这?党含紫结结巴巴地说,皮大,我怎么可以带队,至多协助领导去办就是了。 皮大郅不由分说,说闫书记是这样指示的,你就按要求去做吧。好啦,别去想了,我现在就给你们派车。 车是皮大郅的那辆奥迪20小车,平时就是他的坐骑,如果不是顺路,连副职都没资格坐他的。所以,唐文坐上去后,开玩笑说,党主任,今天我可是沾你光了,坐上了皮大的专车。 唐文三十多岁,属于那种嬉皮笑脸型,喜欢开玩笑。因为了解他的个性,党含紫倒也不恼,说唐主任,你说反了,是我沾了你的光,陪着你去办事。 唐文说,党主任,你可要搞清楚,皮大可不是这样安排的,本次交涉,由你带队,我和市政办的齐主任都是协助你。 党含紫说,这是皮大故意损我,你懂吗?好啦,别开玩笑了,等下怎么安排,你说说看? 唐文说,唱主角的应该是齐主任,到了以后,我们听他的安排就是了,不用多想。 也只能听齐主任的安排,因为党含紫什么都不知道。她闭上眼睛,想眯一会。可以闭上眼睛,脑中就出现玉婷姐的影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地方,一切可安好? 快到市政大楼的时候,唐文给市政办的齐主任去了个电话,请示他怎么安排。 齐主任鼻子哼哼地,说高管局的领导已经在半路上,你们先去喇叭口迎接,我在天上人间等你们。 唐文恭恭敬敬地答应,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一定把客人送到。挂断手机,他吩咐司机掉转车头,前往喇叭口。在郎市境内,就一条国道连通郎市和省城,而喇叭口是郎市通往省城的必经之路,在那里等肯定不会错过。 085迎接省高管(2) 国道的车流量很大,车来车往的,川流不息,像乌龟在爬。不时,因为车辆太多,一些摩托车在车流中穿插,常有刮擦事故发生。郎市如果不改变交通,加快与省城的对接,发展必将受到制约。好在洛湛高速即将通车,我们郎市又多了一条与省城连接的生命线。坐在小车里,党含紫胡思乱想着,消磨时间。 半个小时后,小车终于移到了喇叭口,在路旁靠边停车。就在前面,停着一辆警车。不过,没有闪着警灯。喇叭口是一个交叉路口,更是一个要道。交警经常在这里设卡,查那些无牌无照的摩托车。交叉路口的隐蔽处,站着好几个交警,应该又是在干这个事情。 唐文说,我们的交警叔叔又在创收了! 党含紫说,这是执法,怎么和创收挂起钩了?你别贬低我们的交警叔叔的形象。 唐文说,骑摩托车的一般是些什么人?小职员,小公务员,小农民,小工人,反正就是底层社会的老百姓。有钱人,当官的,不会去骑摩托车的。 反正是消磨时间,党含紫就和他瞎谈着,说唐大主任,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这个道理,我是问交警叔叔怎么创收了? 唐文说,我以前在一中教书,上下班不方便,就东挪西凑了九千块钱,买了一辆五羊本田摩托车。你要记住了,我是倾家荡产买了一辆摩托车,不是小车。不过,那辆摩托车当时是我学校最好的了,很多年轻老师骑我的摩托去相亲,哈哈哈哈—— 这家伙,怎么一下子扯到相亲去了?党含紫听得莫名其妙,反正无聊,随他聊着。 见党含紫似乎感兴趣,唐文说,我和老婆是周末夫妻,每到星期六,下完第六节课,我就骑着我的新五羊本田去会老婆。你想想,一个星期没见老婆,心里头那个想啊,无法形容。我一时兴奋,忘了看前面。等我醒悟过来,几个警察拦住我,取走我的摩托车钥匙,然后把我的摩托车推到拖车上。那个周末,真的过得不爽快,我一辈子都记得。党主任,想知道怎么个不爽快吗? 党含紫知道他要讲荤段子了,忙阻止说,唐主任,我只想知道你的那辆五羊本田后来怎么啦,别的我不想听。 好好好——唐文燃了根烟,说摩托车被拖到交警队去了,开出罚款单,说我的摩托车无牌、无照、无驾驶证,属于典型的三无行为,要罚1800块钱。我的个天啊,那个时候我一个月才600块钱工资,得三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交清罚款。要是这样,我老婆还不让我连睡三个月地板,不让我上铺亲热。 就在唐文说故事的时候,一个小青年骑着摩托车从小车旁飞驰而过,差点撞着了党含紫她们的小车。小青年的后面还坐着一个女孩,估计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摩托车也没牌照,肯定会被逮住的。果然,一个戴着袖章的男子斜刺里出来,手里拦着一根木棍,吆喝着要小青年停下来。 小青年见了,不但没有减速,反而油门一封,加快了车速,朝前面冲去。那个戴袖章的男子举着木棍,朝摩托车就是一戳。这下好了,摩托车被木棍戳了个正着,小青年和他的女朋友连人带车,重重的撞在地上,飞出十多米。 周围的人被这幕惨剧吓懵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急忙过去察看。小青年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女孩躺在地上,不住地申银。几个交警急忙赶了过去,知道事情不妙,有的拍照,有的打120,忙得不亦乐乎。 等党含紫她们下车,赶到事发地,那里已经是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听人群的议论。 那个家伙太狠心了,居然那木棍戳摩托车—— 这些交警没有一个好家伙,就请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来执法,扣车,简直就是土匪—— 打死这帮狗日的,打死这样狗日的—— 不知谁吆喝了一声,群情激愤,大伙真的朝那个拿木棍的男子和交警涌去。 那个男子提着木棍,说你们不要过来,我是帮交警执法,我是执法人员,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打死这个狗日的——随着一声呐喊,人群围了上去,揪住那个家伙就是一顿狠揍,打得他哭爹叫娘,鼻青眼肿,方才罢手。对于交警,老百姓还是不敢随便动手,担心有牢狱之灾。面对愤怒的人,交警们也不敢去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群暴打他们请的工作人员。顿时,喇叭口一片叫好声,像一个集市。人们似乎忘记了地上的伤者,只见得如何发泄愤怒去了。直到120鸣着刺耳的警笛来了,人群才反应过来,纷纷让开,让救护车过去。 救护车在伤者面前停住,上面下来两个白大褂,一个探视男的,一个探视女的。经过紧急处理,他们把伤者抬到救护车上。救护车又鸣着警笛,闪着红灯,疾驰而去。因为出了这样的惨剧,交警们不敢也没心思执勤了,拍照取证之后,赶紧撤退。终于,喇叭口恢复正常,车流如织,人流如洪。 唉,这个世道,太杯具了!唐文叹着气,回到小车,继续等待。 怎么回事,高管局的领导怎么还没到?党含紫看了看时间,已经等了个把小时了。 唐文眯着眼睛,自顾自地说那次我送了一条芙蓉王给我的派出所的亲戚,罚了400块钱,交了120块钱的停车费,不交了一年的道路使用费,前前后后花了900块钱,总算拿出了摩托车。这个小青年就不值了,只怕得搭上一条性命。 党含紫已经没心思听了,也没耐心等了,催道,唐主任,总不至于在这个地方等一天吧,你就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啦! 唐文说,小党同志,你不要性急,等上级领导就得如此,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感动他们。 党含紫火了,说你不打,我打!说完,她拿出手机,开始拨政府办齐副主任的手机号码。很快,手机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官位十足的声音,说哪位啊? 党含紫自我介绍说,我是经开区的小党,齐主任,我们在喇叭口等了个把小时,还没等到高管局的领导,想请示一下领导,下一步怎么办? 听到是经开区的小党,齐副主任马上客气起来,说原来是党主任啊,真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了。因为喇叭口堵车,高管局的领导已经绕道,直接进了市区,现在我正陪着高管局领导去天上人间,你和唐主任直接来这里吧。 什么,狗日的已经去了天上人间!唐文听了,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要知道,他在这里已经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们为什么要去那样肮脏地方?想到上次在天上人间看到的情景,党含紫就有一百个不情愿。可是,她不能拒绝,因为带着任务,不想去也得去。 等到了天上人间,党含紫才发现,所谓的高管局领导就是周友亮。这个家伙,狗戴帽子人一样做起,还真把自己当神了!见到周友亮,党含紫心头不住地骂着,恨不得当着大伙骂他几句。当然,她没骂,而是很淑女地伸出手,说欢迎周副处长来我们经开区指导工作! 周友亮捧着她的手,说,能为闫书记的红人服务,周某不胜荣幸! 党含紫脸一热,说周副处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周友亮发着假笑,说没意思,没意思,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刚才听齐主任说,你才是闫书记指定的谈判代表,所以我这样说了。 齐副主任在一旁打圆场说,党主任,友亮兄已经升任高管局工程处处长,以后我们得称呼周处长了。 这家伙,真有几下子。上一次才是个副处长,两个月不到,就升为正处长了。党含紫在心头鄙视了一下,说周处长,你是我们郎市走出去的人才,对我们郎市应该有很深的感情,我们经开区的建设还要周处长多多关照,多多支持啊! 周友亮色着脸说,党主任,你的事我没不管吧。上次的事,我可是在全力支持。这次也一样,我也全力支持。我先给你看看,我们高管局接管收费站提出的具体要求。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党含紫。 党含紫接过纸,扫描了一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上面经开区互通区收费站及配套办公、生活服务小区的产权虽属郎市,可得全部移交给高速公路方面永久免费使用。 在这个前提下,建成之后,高速公路方面派工作人员来接管收费站。这个收费站为双向共六车道收费站,至少得配置80名工作人员。根据这个人数,郎市方面得购置如下物资:一辆合资名牌轿车,一辆20座名牌客车,分别作为“收费站部”行政用车和接送交通车。此外,1.5匹至三匹的名牌空调机要59台,32至34英寸的大彩电要38台,“贷款修路、收费还贷”反光型标志牌等要郎市买。后勤住宿,则要配棋牌桌、跑步机、健身机、篮球场及羽毛球场设备等。晾衣架,要740个,各种高压锅、电饭煲要将近20个,在配备40套个人餐具后还要10套宴会餐具,火锅要备16口…… 这不是鬼子进村,想把我们郎市打劫殆尽吗?党含紫越看越火,把纸张朝桌子上一放,说周处长,你还是不是郎市人? 周友亮不动声色,说我是郎市人,可我也是省高管局的工作人员,我得为我们高管局的同志争得利益,齐主任,唐主任,你们说是吗? 齐主任、唐主任急忙附和着,说那是,那是,周处长的话有道理,周处长提的要求很合理,我们肯定向领导汇报,把您提的具体要求向领导汇报,争取他们的支持。 党含紫说,收费站我们已经花了三千五百万,这是免费提供给他们的。他们居然还不知足,也太过分了吧。我告诉你们,这样的条件我坚决不同意。 既然党主任已经一口回绝了,那就没必要再谈了。齐主任,唐主任,我失陪了!说完,周友亮站起身来,佯装要走。 齐主任急忙拉住他的手,说周处长,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天上人间这段时间有了新动作,您欣赏欣赏再走不迟。 这么一留,周友亮真的不走了。他重新坐下,说既然齐主任看得起我,我才好意思留下来。齐主任,这里有什么新花招,你快点催下,让我看看! 齐主任说,天生人间招募了好几支专业模特队,什么温州模特队,北京模特队,什么深圳模特队——都是大学生,身材好,模样也不错,让她们给周处表演表演,怎么样? 周友亮惊呼说,天上人间都成仙境了,我一走,居然有这么多变化。齐主任客气,那就看看,看看!说这话时,他已经表露非常迫切的表情了。在下属面前,在有求于自己的人面前,当官的没必要遮遮掩掩,也无须遮遮掩掩。 齐主任起身,说党主任,走,我们赔周处到嗨区看看! 说实在的,党含紫还真有些担心姓周的拍屁股走人。完成不了闫书记交代的任务事小,影响经开区的飞速发展事大。听到齐主任的邀请,她趁势说,专业模特队的表演我也没看过,我还真想一睹为快了。 唐文说,既然都同意,那我们还犹豫什么,走啊! 在郎市三位小官员的簇拥下,周友亮迈着方步,朝嗨区走去。 越靠近嗨去,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声越大。进了嗨区大厅,党含紫轻蔑地朝里面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些惨白的脸和白得发蓝的躯体在旋转灯下时隐时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从那里散发出来,让她想到了万福山的坟墓和殡仪馆。 嗨区大厅四周的休息走廊,十几个腿上抹了闪光粉、唇上涂了珠光膏的三式女郎趴在栏杆上。她们的腿不停地抖动,嘴巴不停地咀嚼、吐泡,好像一群挤在一起闪闪发光的银龙鱼。 一个三式姑娘过来,把他们四个引到一处卡座坐下,低声下气地说,这位小姐,三位先生,想用点什么?三式姑娘很讲究,知道女士优先的道理,所以先问党含紫。可惜的是,党含紫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服务。她支吾着,看着齐主任,说齐主任,还是你来安排吧。 齐主任说,小党同志授权,那我就不客气了。美女,女士来椰奶鱼翅盅,男士来乌龟王八汤,模特队上温州队和深圳队。 086祖宗真厉害(1) 很快,女士的椰奶鱼翅盅和男士的乌龟王八汤上了,侍者按要求一一放在客人的面前。这个时候,两支身着泳装的模特队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开始走着猫步。 每支模特队五个姑娘,两支模特队就是十个姑娘。每个姑娘看上去都很漂亮很年轻,身材也不错。虽然台步不是很标准,可整体效果还是可以的。尤其是那些男客人看来,更具魅力和肉惑力。 走了一会,周围就有男客人开始吆喝,五号。随着吆喝,屁股上挂着五号牌子的模特便迈着轻盈地步子,走到那位叫她可男客人面前,嗲声嗲气,撒起娇来。 这些女模,怎么是这样啊?党含紫看了,很不理解。在她的眼中,女模特个个娇媚无比,身份尊贵,和任何低俗无关的。可是,那个女模特的举动,确是实实在在的低俗,甚至是放荡。 女模特们的表演越来越放肆,甚至带有明显的挑逗。党含紫看不下去了,便埋着头自顾自地喝着椰奶鱼翅汤。毕竟是名贵的东西,喝起来味道还是很特别。这杯东西和他们喝的四杯东西,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突然,她想到了这个问题。想到这,她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份了。闫书记指定自己带队,也就是说自己就是为首的了,那付账也得自己为首。可是,把身上的每分钱都掏出来,我党含紫也付不清这四杯汤的账啊! 党含紫越想越急,甚至有点坐卧不宁,产生马上离开的冲动。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女模特被客人们点去了。周友亮倒是不焦急,一边喝着乌龟王八汤,一边看着那些女模特搔首弄姿。 齐主任在一旁提醒说,周处,有中意的吗? 周友亮哼了几下鼻子,说和首都的天上人间相比,真有天壤之别。那里面的姑娘才叫姑娘,有文化有品位,个个貌若天仙赛过西施。哪像这里面的,一个个长得难看,又没什么品位,只知道扭着肥屁股。 齐主任陪着小心,说您别生气,我再叫一支上等的模特队来。听老板王四说,除了招待重要客人,这支模特队他轻易不让出场。当然,出场的小费也比一般的高多了,得四百块钱一个。 周友亮打断他的话,说齐主任,你啰嗦什么,钱不成问题,我只看货色。要是货色好啊,那事可以商量的,懂吗? 齐主任连连点头,说我懂,我当然懂了。美女,你过来下。等侍候在一旁的美女过来,他又说,美女,告诉你家老板,就说市政府要接待一位重要客人,要他把那支头牌模特队弄上来,会有他的好处的。 美女微笑地听着,然后又微笑地离去,办事去了。 没有多久,老板王四过来了,像老熟人一样和齐主任招呼,说齐主任来了,怎么不告诉小弟一声,我好安排特殊服务嘛。 齐主任指了指周友亮,说四哥,这是省高管局的周处长,位高权重,你可得把重量级别的模特队拉出来,要不然,我没法向闫书记交差。 做这样的事,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打着闫书记的招牌,这不是抹闫书记的黑吗?党含紫听了,就是一恼,说齐主任,闫书记是要我们出来是办公差,不是跑到这样的地方来消遣的。 听到党含紫的声音后,王四才装作知道她的存在,忙招呼说,原来我们郎市的女强人也在啊,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得好好处罚。然后,他手一招,要旁边的侍者过来。他和她耳语了几声,那个美女马上领命而去。过了一会,那个美女拿着几套党含紫叫不出名的东西过来,摆放在茶几上。 周友亮说,各位领导,你们先等着,我马上通知她们过来,让你们来一次全新的美的享受。他挥了挥手,要那些女模特退场。接着,一支五人队的模特出现了,也是身着泳装,非常姓感。很显然,这支模特队的整体素质要比前两支强多了,一个个长得漂漂亮亮,身材凹凸有致,曲线婀娜多姿。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不是周芳吗?党含紫惊呼了一声,正想招呼,却发现周芳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很显然,她也认出了党含紫,但不想相认。党含紫只得作罢,坐在那里,定定看着在霓虹灯光中晃荡的周芳的洁白如玉的背部。 东西已经摆放好了,美女又悄无声息地离开,站在一旁,随时等候客人的指令。茶几上的东西党含紫不认得,可唐文认得,齐主任认得,周友亮更加认得。那个机子模样的叫打碟机,那种板子一样的叫刮板,还有吸管和一律白色的嗨服,这些东西都是供吸毒用的。挑好女模特后,她们会提供细致的服务,陪着客人一起享受毒品。 嗨服其实就是那种白色的文化衫,因为是吸毒者吸毒时嗨哟嗨哟时穿的,所以称嗨服。吸毒者在吸食k粉或者摇头丸时,配着刺激的音乐,摇着头晃着身子,全身运动,会出一身大汗。在毒品的刺激下,有些吸毒者会有过激行为,去撕扯对方的衣服,把衣服扯烂。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老板会为嗨哟者提供统一的嗨服,供吸毒者吸毒使用。等狂欢完毕,这些人又会出来,换上自己的衣服,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了。 这次,周友亮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跟着那五个女模特的身影走动。就五号!他指了指周芳,说。 听到召唤,周芳停止动的身子,摇着屁股,走向周友亮她们。见主角已经挑好了姑娘,齐副主任、唐副主任也紧跟其后,分别挑了2号和3号。只有党含紫,傻傻地坐着,搞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5号,等一下!突然,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斜刺里出来,叫住了周芳。 周芳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叫她的胖男人正是那天晚上打刘兰和自己耳光的家伙。她就是一咯噔,说您、您需要什么服务? 胖男人说,我看中你了,到我这里来! 周芳结巴着说,对、对不起,有、有客人点了我! 胖男人一恼,说快点过来! 应该是看到苗头不对,周友亮已经起身,朝周芳走了过去。见她前面站着个男人,很不友善,他瞪了一眼,说这个姑娘我点了,请你点别的姑娘。之所以加了个请字,是因为他感觉到这个胖男人不是善类,还是别招惹为好。 不料,胖男人并不吃他这套,喷着酒气说这个女人我要定了,你去挑别的女人。 做什么都要讲究先来后到,何况是挑女人?周友亮有些不高兴了,说我先看中的,你要挑也要等我用了之后才挑。说完,他拉起周芳的手,朝他们所坐的卡座走去。 胖男人冷冷地说,放手,要不然,我会让你死得难看的! 听到这么一句冷冷的话,周友亮真感觉到了心头有寒意,想不招惹是非,挑其他女人算了。可是,省高管局工程处处长的身份让他放不下这个面子,得死撑下去。他没有放手,没有停住脚步,依然朝前走去。 胖男人恼了,快步过去,一把揪住周友亮的手,狠命一扯。周友亮没有防备,被他一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见对方居然敢动手,周友亮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比他高大,松开周芳的手,朝胖男人扑了过去。 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还没等周友亮靠近胖男人,他的双手已被两个戴墨镜的大汉揪住,动弹不得。这时,王四出现在周友亮面前,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惹我们宝哥不高兴? 周友亮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腿,但还是不示弱,说我是省高管局的,是你们闫书记的客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会端了你这个店子的。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印在周友亮的脸上。王四朝有些火辣的手掌吹了吹气,说你少给老子装英雄,你以为打着闫书记的牌子我就怕了你?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得罪的大爷是谁?我们郎市鼎鼎大名的大黑英雄市公安局政委张政委。你在这里捣乱,我就有资格代表张政委教训你,哪怕你是天王老子? 一个小小的市公安局政委,居然如此嚣张,这让周友亮如何受得了?他好歹也在郎是担任过市交通局局长的人,在郎市大小是一角色。他朝齐主任就是一吼,说齐主任,你还不向闫书记报告! 在这样的场合被挨打,即便受了委屈,齐主任怎么敢拿这样的事向闫书记报告?他结巴着说,张、张政委,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周处长吧! 张宝珠鼻子一哼,指着周友亮鼻子说,饶了你也可以,你跪着叫声爷爷,老子就饶了你! 张政委,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就到此为止,好吗?终于,党含紫忍不住了,走到张宝珠的面前。 见是党含紫,张宝珠马上想起之前在经开区办公室听到的闫书记的的电话。想到她和闫书记的关系,张宝珠被酒精刺激了脑袋清醒了几分,他说,好,看在党主任的面子上,今天就饶了你。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大汉松开周友亮的手。 张宝珠搂着周芳,在打手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等他们消失了,周友亮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总有一天,老子把你张政委变为张王八! 那是,那是,周处您消消气!齐副主任陪着小心,说这个女人也不咋的,我们换其他美女,好吗? 好你妈个头——周友亮哪里还有心思,抬脚就走。 == 带着周芳,张宝珠没有就近去酒店,而是去了一座非常漂亮的别墅。这个别墅区在二环路的一座小山上,很气派,周围绿树丛生,空阔地带一绿色的草地,好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住处。 里面的装修显得特别豪华,不过,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周芳才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他的家,至多算是一个行宫罢了。想想也对,哪个当官的会把她这样身份的女人带回家? 进了卧室,张宝珠就说,去洗个澡。说完,他就坐在沙发上,解掉领带脱掉外套。见他冷冷的样子,又知道他是公安局的人,周芳有些害怕。虽然,她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不担心她糟蹋自己的身子了。可是,她还是担心他是个变太,弄出一些让人受不了的花样。 在浴室里,周芳越想越害怕,后悔自己跟他出台,来到这样的地方。想起报纸上说的冒个地方有个变太狂,专门把酒吧女、按摩女弄到一个地下室,专供他***还弄死了两个,她就不敢出浴室。可是,她又害怕他生气,惹火了他。左思又想,她只得裹着毛巾,出了浴室。 张宝珠已经脱了衣服,露着一身赘肉和一个如南瓜般的大肚子。看到周芳出来,他指了指床铺,要她去铺上躺着。 周芳不敢出声,急忙顺从地躺到了铺上,但没有去掉大毛巾。铺很大,她孤孤单单地躺在上面,感到很冷也很紧张。虽然,像这样的出台,周芳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还是很紧张。 张宝珠面对着铺,脱掉了裤子,赤着身子站在大铺前。。他没有任何温柔动作,而是冷冷地说,把腿打开!周芳有点懵了,本以为他会要求她用嘴或者用手推油一番,而且一般客人都喜欢来这么一个程序,很少硬邦邦直奔主题的。这样做,只有种猪种马才会不要任何前奏。 本来是白天,里面就很亮。可主人还嫌不亮,把里面的大灯开了,让房间里是一片惨白。在强光下,周芳感觉到特别屈辱,但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双脚,露出了门户。张宝珠把身子一压,长驱直入,什么前戏也没有。 周芳直觉身子痛得一激灵,感觉到那个东西特别粗,涨得她的小肚子都痛了起来,全身哆嗦。男人总以为女人的那个地方伸缩力很强,多大多粗的东西都能容下。其实并非这样,如果没有任何前戏,女人的那里面就很干燥,没有任何润滑作用,那东西进去的时候就会特别难受,又涩又痛,还极容易大出血。………… 等她穿好衣服,张宝珠也洗完了澡,围着一条蓝色浴巾出来。他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两叠老人头扔给周芳。周芳懵了,这一叠应该是一万,两叠就是两万。他虽然有钱,可也不至于如此烧钱?毕竟,她的身份就是鸡女,不是什么嫩模,更不是是什么大腕女明星。说白了,即便是第一次,她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张宝珠看出了她的疑惑,说一万给你,另外一万给那天你替她求情的女服务生。老子打了她一个耳光,就当医药费吧。 这个王八蛋,居然什么都记得!可是,他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愧疚,而是显得坦然,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好像,打女人耳光是应该的,给女人老人头也是应该的,没什么不正常。 看着这两叠厚厚的老人头,周芳不知道拿还是不拿。这钱虽然不算太多,可也不是太少。拿着这钱,可以付儿子半年的医药费,可以支付家里半年的生活费用。就在周芳犹豫不决的时候,张宝珠极不耐烦地说,拿着钱滚吧,你还想在老子这里过夜? 钱和尊严,到底该选择哪一样呢?对于周芳这样身份的女人来说,根本没有资格去想这样的问题。除了拿好钱,别无选择。周芳小心地拿起那两叠钱,装进她的小挎包,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张政委!然后,她转过身子,准备离开这座别墅。 等下!忽地,张宝珠叫住周芳,说把手机号码留下来! 啊?周芳以为听错了,惊呼了一声。 手机号码,你的手机号码,听不懂?张宝珠喝了一句,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周芳。 周芳当然明白他是要自己的号码,可是她不明白,他要自己的手机号码干什么。但她不敢问,只得用便签纸乖乖地把手机号码写下来。然后,她像一个女囚一样逃出了那个看似世外桃源般的恐怖地下室。 离开别墅好远,周芳被风一吹,还感觉到身子在哆嗦。脑袋膨胀,身子发麻,好像做梦一样,她分不清东四南北,只能朝车多的地方赶去。刚好看到一辆的士,她急忙招手。可是,的士里面坐满了人,根本不搭理她,疾驰而去。 周芳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朝前面赶去。终于,又有一辆的士来了,随着招手,停靠在周芳的旁边。坐在的士里,回想刚才的那一幕,周芳还觉得有寒意,从骨子里头冒出来的寒意。虽然,张政委没有做什么变太的事情,可是,那种轻蔑,那种不屑,那种狠劲,还有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真的让人受不了。凭什么,这些当官的就高高在上,就可以任意践踏。他们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相比之下,谁更无耻? 回到住处,兰子还没回来,屋子了空荡荡的,像个鬼屋。周芳把钱收好,然后爬到铺上,躺了下去。很快,她睡着了。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让她奇怪的是,屋子里居然飘出了香味。她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原来,电磁炉上正在煮什么东西,香味就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 芳姐,你终于醒了!刘兰一边准备餐具,一边说。 周芳爬起身来,看了下时间,快八点钟了,忙说,都这个时候了,肯定会被老板骂死去。 刘兰一边用碗盛东西,一边说,你不要担心,我已经给老板打了电话,说你得了重病,发着高烧,我得在家里照顾你的,要不然会死人呢。 在天上人间,任何进里面工作的女人,先要扣除半个月的工资作为押金,统一编号,统一服装,统一管理,集中住宿。每天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值班经理会统一点名,集中在大厅休息等待陪客。外出必须请假,请假时间不多超过20分钟。还有,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请假。如果迟到早退,或者旷工,轻则罚钱,重则遭到责罚,甚至暴打。 听说已经请了假,周芳稍微心安了一点。洗了一把脸,她坐到小桌子前,闻了闻碗里的东西,说兰子,什么啊,这么香? 刘兰说,排骨炖香菇,我最拿手的菜,咯咯咯—— 周芳喝了一口,确实觉得味道不错。很快,她把一大碗排骨炖香菇汤喝完了,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然后,她起身,把钱拿出来一大部分,说兰子,这是一万五千块钱,你拿出交学费,给你妈妈交医药费吧。 刘兰急忙说,芳姐,我不能要你的钱,你要给你的儿子治病。 周芳说,我已经留了五千块钱,够我儿子两个月的费用了。你的学费必须交了,要不然你拿不到毕业证,岂不白读了大学? 刘兰六月份毕业,欠着学校一万多块钱的学费,要是交不清的话,毕业证肯定拿不到。没有毕业证,到时候怎么去找工作啊?因为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还得为她妈妈挣医药费,刘兰从不乱花一分钱,吃东西也很节省,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在动物园那边的地摊上淘来的,吃饭常常是一碗方便面,或者炸酱面就了事了。 即便如此,刘兰还是拒绝道,芳姐,你也不容易,你就自己留着吧。 周芳不能说一万块钱是一个客人给的,要是这样说了,兰子更加不会要了,只得说,兰子,你现在急需用钱,要交学费还要帮你妈妈交医药费,先拿着,就当是借姐姐的,等你毕业赚钱了,到时候再还给姐姐,好吗? 刘兰接过钱,红着眼睛,说从小到大,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姐姐,你真是我的亲姐姐,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听到这句话,周芳居然也感动得留下了眼泪。\ 087遭遇一号人物(1) 没小白脸的日子真不好过,胡芳已经整整忍受了四个多月,渴得不行了。这下好了,范春燕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畸形,已经堕胎,暂时已经不构成威胁。只是范春燕第一次怀上孩子,可以第二次怀上孩子。范春燕可以是金破盘的三小,另外的范春燕也可以成为金破盘的三小。 要像长治久安,就得让金破盘回到从前当老师的时候。那个时候,虽没有多少钱,可是,日子过得很温馨,有安全感。男人有钱就变坏,金破盘跳槽当了老板,慢慢地就变心了,甚至是变太了。 想到这样的好结果,胡芳自然更加火难耐,恨不能好好释放释放,让自己青春一回。她拨通蔡金花的手机,却没有接听。这个金花婆婆,肯定自己先乐上了!她一边嘟哝着,一边拨通严雪的手机,想联系上她,一起对金花婆婆搞突击检查。 手机通了,严雪在手机那头息着,说芳大姐,干什么啊,我有事呢? 胡芳说,雪妹子,你在忙什么事啊?姐这么久没和你联系了,你总得和姐说说啊? 你听听,你仔细听听,我在忙什么事?随着她的提醒,手机那头传来越来越强烈的息声,还伴有男人的叫声。顿时,胡芳马上明白过来,心中一动,说雪姑娘,你可别忘了姐姐啊,姐姐正渴着呢。 严雪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敢和姐姐分享猎物了,还是各扫门前雪为好,免得又出现麻烦事。 胡芳知道她所说的麻烦事是什么意思,只得央求说,雪姑娘,你总得可怜可怜姐,让姐也有生意可做啊? 严雪说,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了别人。芳姐,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得下地干活了。随即,手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息声,还伴随着皮肉碰撞的声音。 胡芳无奈,只得挂断手机。这个小贱人,别以为自己年轻,就找得到男人,老娘也可以。她赶到维斯狼,搞了一次美容,在大镜子前看到自己的面容,又莫名地悲哀起来。 毕竟是四十出头的女人了,岁月不饶人,除了体态臃肿之外,面容已经没了昔日的光泽。看到已显沧桑的面容,她不禁诅咒金破盘。今天我一定找个男人,气死这个负心郎!她没有开小车,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随车走。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们,她不禁悲从中来,默默地流着泪。 想当年,自己是铀矿单位五二三矿的矿花,父亲又是单位上的一把手,多少有钱有地位的人家上门求婚,自己都没答应,就嫁给了一穷二白的教书匠金破盘。 那个时候,夫妻恩爱,小日子过得很幸福。可是,随着金钱社会的来临,丈夫忍受不了穷教书匠的生活,下海经商。要不是父亲的关系和资助,就凭他金破盘,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发家致富,那是不可能的。我全力支持他的事业,放下矿花的架子,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因为金破盘做生意要投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女儿想吃个猪手,我也要思量再三才会同意。可是,把钱花在他的身上,我从不节省,他在外应酬,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又一次在金破盘身上得到了印证。有了钱,金破盘忘了我的付出,开始在外面鬼混。他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甚至招秘书兼其人,我都忍了。可是,他变本加厉,后来发展到要卿人为他生儿子,生生想把我逼走。 为了挽救这个家,我和他摊牌。没想到他满不在乎,说我在外面有的是女人,那又怎样?你能忍受咱们就继续一起过,不能忍受就离婚! 我左思右想,觉得闹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便忍了下来。可他的所作所为让自己无法忍受,便用同样的方式去报复他:你在外面有女人,就不许我在外面找男人。 本来,张希的死,金破盘会有所收敛。可是,他没有任何收敛,而且更加恶毒,居然当着我的面,把小姐带回家,还让我为他们拍录像——孰可忍孰可不忍? 坐在公交车上,胡芳痛苦地想着。她抬头一看,公交车居然到了金鼎公司附近。好久没去公司看过了,去看看吧。她打起精神,在公交车站下了车,朝老公公司走去。 走到路口,一辆货车斜刺出来,迎面朝胡芳撞去。 胡芳没料到会有车出来,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只听见嘎的一声,货车紧急刹车,在她面前停住。因为受到惊吓,胡芳身子自然软了下去。货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胡芳面前,惊慌失措地察看她的伤情。 一股难闻的酒气刺激了胡芳,她睁开眼睛,见一个男人正看着她,眼里满是关切。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关切,胡芳一下子涌出一丝感动。如果是金破盘,他见我这样,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关切。 本想讹诈一番,胡芳转了念头,挣扎着站起来,说没事,你的车没撞到我。 被车撞了,居然说自己没被车撞着,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这个女人没问题吧!肇事司机看了看胡芳,想判断是不是撞了一个疯女人。看着看着,他忽地想起了一个人,说您是不是金总的夫人? 听到金字,胡芳就恼火,没好气地说,是啊,我是金破盘的老婆。 肇事司机忙陪着小心,说对、对不起,金夫人,我、我还是陪您去医院看看吧。 胡芳说,如果我不是金破盘的老婆,你还会不会陪我去医院看? 肇事司机愣了一下,说这、这个,如果我的车撞了你,你不是金夫人,我也得送你去医院看啊! 听了这话,胡芳感觉好了一点,说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算了,我真没撞车。说完,她还跳了几下,以示身体无恙。 因为是在金鼎公司大楼前,胡芳担心员工出来,便急着离开,说那你送我一程吧,我要去一个地方。 这个要求根本不是要求,肇事司机忙答应一声,拉开车门,请胡芳上去。然后,他发动货车,说金夫人,您要去哪里? 胡芳想了想,说我哪儿也不去了,回家! 半路上,肇事司机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杨晓伟,在金总手下混饭吃,您叫我小杨好了。 从年龄上说,胡芳确实可以叫他小杨。不过,她没有这样叫他,而是说,杨总,你负责什么项目啊? 杨晓伟说,我负责涵洞,只赚些小钱,以后,还得您在金总面前多多美言呢。 原来,他这样殷勤,不止是因为撞了人,还想和我套近乎,想从金破盘那里弄到更多业务。想到这,胡芳在心头冷笑,有了一个主意。为了不让杨晓伟发现她不住在金家别墅,她在半路上执意下了车。 当天晚上,杨晓伟买了一些营养品到了金家别墅。不过,他没有见到胡芳,而是金总的女秘书夏红玉。金破盘接待了他,听说他把妻子给撞了,根本没当一回事,说笑一番后就送杨晓伟出了门。 一气之下,周友亮离开朗市,回省城去了。互通区的谈判自然没有结果,这让皮大郅很生气。要知道,这是闫书记指定管委会人员带队去办的事情,现在没有办好,他作为一把手,当然负有领导责任了。 皮大郅把党含紫和唐文两个人叫道办公室,敲着桌子骂道,唐副主任,唐大主任,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连这样的事也给搞砸了?不过,他没指着党含紫的鼻子骂。 唐文委屈地说,本来这事我们已经安排好,只等周处长表态签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事情被市公安局的张宝珠给搅了。 原来,去天上人间消费,唐文他们早就安排好了,而且是个圈套,引着周友亮那个涩鬼上钩。 党含紫在一旁听了,很是生气,说皮大,你们办事情能不能不搞歪门邪道? 皮大郅没有骂党含紫,是碍于闫书记的面子。见党含紫主动招惹,他就是一火,说党含紫同志,你别以为你很能,能飞上天?你要是行,你就不搞歪门邪道,把这事给我办好了? 党含紫杏眼一瞪,说你说要我带队,可我带了什么队?就跟着一帮小混混乱跑,这能办好事?对付周友亮那样的家伙,得来硬的,不能来软的。 唐文说,你一个女人,能给他来硬的? 党含紫打了他一下,说唐文,你再乱敲舌头,我就去市纪委举报,说你搞腐败。 唐文急忙求饶道,我的姑奶奶,我闭嘴,成么? 皮大郅说,党主任,你谈谈,怎么个硬法? 党含紫说,就互通区的开通,虽然是我们郎市方提出来的,可是,这是互利互惠的事,绝对不只是对我们郎市有利,对他们高速方面也有利。建这个收费站,是我们郎市出的钱,这已经给足了高速方面极大的面子。没想到收费站建成了,他们还提出这样的无礼要求,这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公有制? 这番话很有道理,皮大郅不能不承认。可是,他不是省高管局的领导。他两手一摊,说党含紫同志,你太幼稚了,要是都有你这种思想,我们国家早就入共产主义了。 党含紫说,皮大,那我今明两天请假出公差! 皮大郅说,可以啊! 第二天上午,党含紫带着一份调查报告,来到了省高管局。在大厅的政务公开栏里,她看到了省高管局局长的相片和名字——杨明智。从相片上看,杨局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倒像个做学问的人,不像当官的。 找到局长办公室,党含紫发现杨局长不在。一打听,杨局长去省政府开人代会去了。反正已经到了省城,干脆去省政府找他!党含紫一咬牙,当即决定去省政府。 到了省政府大门前,党含紫傻眼了。因为大门前站着许多警察,严禁无关人员靠近。还没到省府门口,她就被警察拦住,不允许再过去了。她急忙解释,说有急事找省高管局的杨局长,请求他们放行。 这样的请求哪里起作用,任凭党含紫解释,也没得到警察的允许。也是的,像省人代会,这是一个省最重要的会议,参加者不是党政要人就是社会名流。要是有人混进去搞破坏,那负面影响就大了。 省政府里面应该没宾馆,到中午的时候,杨局长肯定会出来吃饭,我就在大门口等他。于是,党含紫就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盒饼干,站在省府大门前的街道口,一边吃一边等。 那几个武警,时不时地瞅着党含紫,似乎在防着她。 怎么回事啊,这些警察像防贼似地防着我?党含紫很纳闷,搞不清是怎么回事。看到大门前悬挂着的与人代会有关的条幅,她猛地明白过来。这些警察肯定是防我搞破坏活动,或者搞什么上方活动。现在干群关系紧张,政府公信力缺乏,时不时有群体事件发生。老百姓的冤屈没有地方解决,就只好通过上方的形式去解决。唉,不知道玉婷去北京上方的结果怎样了?不知不觉地,党含紫想到了刘玉婷去北京上方的事,替她担忧起来。 见党含紫总是不离开,两个警察过去,走到她面前,说这位女同志,请你出示身份证! 088遭遇一号人物(2) 大白天,在大街上,而且是在省政府大门前,被警察询问要身份证,党含紫感到很不是滋味,说我没带身份证! 一个警察说,对不起,你没有身份证,得随我们去登记一下,以便于我们核实你的身份。 什么,要跟他们去核实身份?党含紫急了,只得拿出身份证,说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搞破坏的。 警察接过党含紫的身份证,把她的身份证号码输进手机,核实了一下信息。核对无误后,他才把身份证还给党含紫,说这几天是省人代会,我们在履行公事,请谅解。 党含紫收好身份证,说警察同志,我可以在这个地方等吗? 警察说,当然可以,不过你等不到。代表们出来,肯定是坐车离开,你根本看不到你要找的人。我可以提个建议——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担心什么。 党含紫忙说,警察同志,我是良民,绝对不会生乱子的,请你放心。 警察说,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们是有纪律的,禁止随便透露领导们的行踪。不过,你是郎市人,和我是老乡,我就破这个例,告诉你算了。中午的时候,代表们会在好望角阁大酒楼用餐,你可以去那里等。 太谢谢你了!党含紫急忙致谢,然后快步离开。走了几步,她又折回,说老乡,请问怎么称呼你? 那个警察说,我叫高连君,在郎市城关派出所工作过,去年年底调到了省城。 谢谢你了,老乡!再次致以谢意后,党含紫才离开省府大门口。 好望阁大酒楼在新城区,党含紫出了15块钱的士费才赶到。一眼望去,大酒楼富丽堂皇,好望阁大酒楼,六个大字镶嵌在一块巨型汉白玉石块上,煞是夺目。抬头仰望上去,楼直插云霄,看不到部。整栋高楼外面全是玻璃装饰,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像一块巨型的宝石一样,耀人眼球。 因为要接待代表们吃住,大酒楼已经提升了安保级别。在大酒楼附近,已经有警察站岗,还有警察牵着警犬在巡逻。酒楼是进不去了,党含紫只能尽量靠近大酒楼入口处站着,等代表们前来午餐。 11点30分的时候,在几辆警车的引导下,一个由小车、豪华客巴组成的小型车队朝好望阁大酒楼驶来。 来了!党含紫一阵兴奋,眼睛盯着渐渐靠近的车队。 杨局长会坐在那辆车里面呢?党含紫不禁焦急起来,紧张地看着一辆接一辆的小车过来。在大酒楼前的大坪,所有的车辆纷纷驶了进去,按先后顺序在停车位置停好。随后,车里面的代表们纷纷下车,朝大酒楼大厅涌去。 杨局长在哪里啊?党含紫使劲地张望着,想找到省高管局的杨局长。可是,任她看穿了眼睛,也找不到杨局长。 那不是省委杨书记吗?突然,党含紫注意到,在一群人中,那个高个子代表正是省委一号书记杨盛林同志。在代表们的簇拥下,杨书记正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大酒楼前面的台阶。 杨书记,杨书记——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党含紫大喊起来。大酒楼前虽然人多,但比较安静。党含紫喊声马上找来了一部分代表的注意,他们看着这个大声喊杨书记的女同志,搞不清她是什么身份。 不过,杨书记似乎没有听见,依然迈着稳健的步伐,上了大酒楼前的台阶。 如果再不让杨书记听见,就没得机会了。党含紫急了,忙跳起来大声喊道,杨书记,杨书记—— 杨书记听到了!他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朝有喊声的方向望去。 党含紫挥舞着手,说杨书记,我是白毛女,白毛女—— 杨书记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党含紫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党含紫见了,一阵惊喜,小跑着朝杨书记的方向赶去。虽然有杨书记的同意,在通过警戒线的时候,党含紫还是被站岗的警察阻住,经过安检后才让她过去。 党含紫小跑到杨书记的面前,激动地说,首长,我叫党含紫,去年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我在红色纪念馆演过白毛女,您还记得我吗? 杨书记仔细辨认了一下,用指头指了指党含紫,说小丫头,你的那个白毛女演得好啊,我怎么不记得呢?来,跟我进去吃饭去! 听到杨书记如此亲切的话语,党含紫一下子消除了紧张情绪,很响亮地答应道,要得,我正想和您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杨书记乐呵呵地说,不忙,不忙,等下我们边吃饭边商量。说完,他带着党含紫进了酒楼大厅。一进大厅,工作人员马上把他和党含紫引到大厅最中心位置的大圆桌前,请他们入座。 这张圆桌肯定是省里的大领导坐的,我怎么有资格坐呢?党含紫站在那里,不敢坐下。 杨书记一屁股坐下,指了指他右首边的座位,说小丫头,坐这里! 党含紫忸怩地说,坐了首长的位子,不太好吧! 杨书记用手掌拍了拍座位,说有什么不好,这个座位是德规同志的,他一个大省长,还找不到吃饭的座位?小丫头,你放心,不会饿着他的。 杨书记的这番玩笑,马上引来周围代表们的欢笑声。在笑声中,党含紫去掉了胆怯,很大胆地坐在杨书记右首边的那个本来是省长坐的座位。当然,不用贺省长自己去找吃饭的地方,马上有工作人员搬来一把椅子,加在大圆桌前。 领导们纷纷入席,很快,饭菜上来了。杨书记一边问党含紫的情况,一边给她夹菜,说女孩子家,要多吃些东西,瘦了不好看。当然啰,演白毛女还是不能太胖,太胖了,和角色不合。 聊了一会,杨书记说,小丫头,你不是说有事情和我商量,说来听听。 党含紫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首长,那我先说小事,再说大事。 杨书记说,可以啊! 党含紫说,小事本来也是大事,可到您的面前,那就是小事了。因为洛湛高速通过我们朗市经开区,所以朗市市委市政府借着这个良机,与高速公路合作,建了一个互通区,与省城拉近了整整十公里。现在,郎市市委市政府举全市之力,免费为高速公路方建成了收费站。现在,收费站建好了,就等交接,可问题也来了。 讲到这,党含紫停了一会。接下来是讲高管局不好的方面,她得斟酌一下,看省委一号书记的脸色去讲。 杨书记很严肃地说,什么问题,你大胆说! 领导说大胆,并不等于就要大胆。俗话说,扬善于公堂,惩戒于私室。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去说某个领导或者某个单位的不好,这是不明智之举。想到这,党含紫调整了一下思路,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我是像想向省高管局提个建议,在高速公路收费站的人员安排上,能不能尽量做到适当适量,避免人浮于事。 杨书记说,我听懂了你的意思,就是要精兵简政。那你谈谈,高速公路收费站的人员以多少为宜? 党含紫说,昨天我去外地考察了四个收费站,觉得安排站长、副站长、收费员、财务人员、工程技术人员、后勤辅助人员等岗位,我们郎市互通区收费站为双向六车道的中等收费站,怎么也用不了80个人。那些办公、生活等物质配备,也可以大大压缩。 杨书记点了点头,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一种良好的工作作风,也是领导者做决策前必须要做的工作。小党同志,你的做法给我,也给我们这些代表带来了启示。我想想,省高管局的局长是哪个?哦,我想起来了,是明智同志。明智同志也是省人大代表,今天来了吗? 马上有人传话出去,省委一号书记要见省高管局的局长杨明智。没有多久,杨明智毕恭毕敬地站在了杨书记的面前,说杨书记,您找我? 杨书记说,明智同志,积极倾听民众的呼声,这是我们每个领导的职责所在。作为代表,就是把民众合理合法的建议,带给我们领导者。刚才啊,小党同志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高速公路收费站要精兵简政,在人员的安排上,要合理,不要人浮于事。明智同志,就这个问题,你谈谈看法嘛! 从杨书记的口吻中,杨明智隐约听出了不快。他有些紧张,感觉到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他马上调动思维,思索一番,说高速公路收费站分小型、中型和大型三种,小型收费站为四车道,中型收费站为六车道,大型收费站为八车道。就人员配备上,小型收费站一般配置30人,中型收费站一般配置40人,大型收费站一般配置60人。朗市收费站为中型收费站,配置40人就可以了。 唔——杨书记对杨明智的回答还算满意,说人浮于事,这是干部作风不正的根源之一,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不要因人设岗,要因岗用人。我听说啊,有些地方的科局,还没三十个人,副局长就有11个。我希望是谣言,不是事实。各位代表,你们想想,一个小小科局机关,就有这么多吃闲饭的,这不是糟蹋老百姓的血汗钱又是什么? 讲这番话的时候,杨书记明显地提高了声调。很显然,这番话不止是将给杨明智听得,而且说讲给在座的其他领导听的。这番话语,杨书记明白地传递了一个信息,要精兵简政,坚决打击那种人浮于事的工作作风。 某个时候,领导的重大决策并非一定要在非常严肃的政治场合,比如说常委会上研究决定,也可以不拘形式地表现出来。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影响了我们中国的国策和亿万人民,就是他老人家在旅游途中表现出来的感想。当然,这种感想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积淀了数十年的智慧结晶。 此时此刻,杨书记讲到精简机构,在饭桌上讲到这个问题或者说这个决策,有它独特的作用。这样讲,话语不严厉,气氛不严肃,通过在座的领导去落实去传达,肯定会有所行动,也会有一定的效果。 这样一来,先礼后兵,对于那些依然故我的臃肿机构,到时候再采取严厉措施,难度就会降低,阻力就会减少。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话语过于严肃,不适于吃饭这样的场合,杨书记马上变换语气,换上笑脸,说杨代表,耽搁你吃饭了,不好意思,来,我敬你一杯酒,也敬大伙一杯酒。说完,他站起身来,举杯相邀。顿时,整个大厅的代表纷纷起身响应,举杯喝酒。 喝完酒,杨书记放下酒杯,挥了下手,示意杨明智回自己的饭桌。见杨书记坐下,众代表才坐下。大厅里又恢复常态,或谈笑,或举杯—— 杨书记笑着对党含紫说,小丫头,你讲的小事在我听来就是大事,你讲的大事,在我听来,那就是大大的事情了。 哈哈哈——马上,一号座上发出会心的笑声,也传染了桌子的代表们。 党含紫有些不好意思,说首长,您笑话我了。 杨书记说,我不是笑话你,是真肯定你。真的,你讲得很不错,再把你的大事说出来给我停下,说不定我的食欲会更好。说完,他夹起一块红烧肉大嚼起来,一点不像是个省委一号书记,倒像是一位贪吃的农民伯伯。 得到鼓励,党含紫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她说,我真希望再修一条连接我们郎市与省城的公路! 哦!杨书记说,从省城到你们郎市,已经有了一条国道,还有一条即将通车的高速公路。一个小小的县城,有两条主干线通省城了,你还嫌少? 党含紫莫了莫后脑勺,结巴着说,这、这个,我是想,滨海新区从不毛之地的盐碱地到成为领先全国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龙头大哥,就大大得益于横贯开发区的三条高等级公路。可是说,是三条高等级公路拉动了真个滨海新区的建设发展。不错,与省城之间,我们郎市有了一条国道,也有了一条高速公路,可国道太窄,只方便老百姓的出行,国道虽快,可距离开发区和城区太远,不适宜产品的输入和输出。只有修建一条穿开发区的高等级公路,才真正打通了郎市与省城的大动脉,吸引更多的有识之士到我们经开区投资。 杨书记频频点头,说小丫头,你的这番话起点很高嘛。看样子,我得建议天佑同志邀请你当郎市市委市政府的高参。哦,对了,把天佑同志叫来! 杨书记,我在呢!不知什么时候,闫天佑竟然站在杨书记和党含紫的身后,正在聆听。党含紫就是一惊,忙站起身来,说闫书记,您坐! 闫书记虽然是市委书记,可还只是一个县级市的市委书记。在这个职位上面,首先是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市长,再上去才是省级领导。试想想,闫天佑距离省委一号书记这么远,他敢随便坐吗? 杨书记看出了他的窘态,说闫书记,小丫头请你坐,你就坐吧! 得到允许之后,闫天佑才斜刺地坐在党含紫刚才坐的椅子上,身子得笔直。 杨书记说,天佑同志,你在郎市工作了多长时间? 闫天佑说,报告杨书记,四年市长,五年市委书记,总共九年了。 唔——杨书记点了点头,时间是不短了,不过,天佑同志,我得提醒你,你还要做好长期扎根郎市的思想准备。在行政级别上,我看啊,可以提为副厅级,但依然担任郎市市委书记。闫书记,郎市经济什么时候进前一百强,你就什么时候调任省会城市,听明白了吗? 闫天佑急忙表态,说听明白了! 杨书记说,刚才小党同志提出一个发展朗市经济的建议,我看很好。作为郎市的一把手,你要放开手脚,胆子再大一点,脚步再快一点,把郎市建设成省城的后花园。 闫天佑又急忙表态,说请杨书记放心,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杨书记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然后,他朝党含紫说,小丫头,你已经站起来了,借这个机会给代表们唱一段《白毛女》,怎么样?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建议,党含紫真惊了一跳,没有马上表态。 不等党含紫表态,杨书记又大声提议,说各位代表,小党同志的歌剧唱得不错,给大家唱一段《白毛女》,好吗?省一号书记的提议,那还有什么好与不好的。马上,代表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表示响应。 党含紫没辙了,看着杨书记亲切的笑容和鼓励的眼神,她只得说,奉杨书记之命,我为大家演唱歌剧《白毛女》选段“红头绳”。马上,有服务员拿来一个话筒,递给党含紫。 党含紫接过话筒,吊了下嗓子,开始清唱起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风卷那个雪花在门那个外,风打着门来门吱开。我盼爹爹快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年,欢欢喜喜过个年。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哎——扎呀扎起来—— 089遭遇一号人物(3) 再说刘玉婷到了北京之后,为了避免被那些阻止她上方的人发现,不敢住那些当街的好的招待所,只能选那些偏僻的小招待所住。可是,一连几天,她都不敢出门,生怕有人抓她。 为了躲避那些劫访人员,刘玉婷先在附近的理发店买了一副假发,还买了一副墨镜,戴上这些东西,又穿上比较潮的衣服,她像一个酒吧女郎或者说是一个妖艳的舞女了。因为担心下午人更多,排不上号,刘玉婷决定清早就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玉婷就起铺了,戴上假发和墨镜,穿上很艳丽的衣服,坐上了前往信方局的公交车。 到达目的地后,这次刘玉婷学乖了,大大方方地朝里面走去,一点也不胆怯。快进胡同口的时候,像上次一样,又有人伸手拦住刘玉婷,问她是哪里的。刘玉婷杏眼一瞪,说我是北京人,到这里找我老公的。说完,她还朝站岗的武警挥了下手,说我老公来上班了吗? 武警很礼貌地回答,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刘玉婷假装很生气,骂道,这个死鬼,不就是接个案子,居然夜不归宿,看我怎么收拾他?说完,她气冲冲朝里面走去。拦她的人不明就里,当然不敢再拦,急忙收手,拦劫别的人去了。 一进信方局,刘玉婷就把假发和墨镜取掉。在大厅里面,访民们很讲秩序,自觉排队领号子。只是里面人太多,排着好几支长队伍。刘玉婷打听了一下,一个信方接待人员每天至多接待二十人,要是时间来不及,号子领了也有可能白领了,得等到明天。 得知情况,刘玉婷有些焦急。可是,我已经无路可走,不管情况怎样,也要等到机会。妹妹惨死,她的家是毁掉了。现在,自己为了给妹妹伸冤,钱花光了,工作没了,丈夫也吵着要离婚,婚姻濒临崩溃。她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可一有这个想法,心头就如万箭攒心,痛疼难忍。 正焦急中,旁边有人悄声问她,要不要排在前面的号子。 刘玉婷不明白意思,追问道,前面的号子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人解释道,这个像在医院看病一样,谁挂号在前,谁就先看病。我领的号子在前面,当然比你先叫上方材料。你的号子已经偏后,今天肯定没得机会了。怎么样,二十块钱给你! 见有这样的生意,刘玉婷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这个社会,真是形形涩涩,假假真真,什么人都有。她拿出二十块钱,接过了那张号子。果然,交信方材料是按号子的顺序。很快,刘玉婷就听到工作人员在喊,202号,进信方室三号房间。 刘玉婷答应一声,急忙按照工作人员的提示,进了信方室三号房间。 工作人员接过刘玉婷的上方资料,细细地看了一下。然后,他把一些信息输入到电脑里。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说,刘玉婷同志,你反映的情况已经有领导批示,并且反馈到了有关部门。有关部门也作了及时的处理。你妹妹的尸体作了第三次尸检,结论依然是高空掉落系自杀身亡,这是最后的结论,也是唯一的结论了。 刘玉婷急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妹妹绝对不是自杀,这个尸检结论有假,绝对是假的。 工作人员说,刘玉婷同志,你要相信法律机关,不要怀疑一切,这样做是没有好处的。好的,你的事情就这样了,下一位,下一位。 马上,一位上方者过来,把刘玉婷挤开。 刘玉婷无奈,只得拿起上方材料,失魂落魄地出了信方办公室。妹妹死了,我的家也没了,可上方走到了绝地,没有任何结果,怎么办啊?没有任何人注意,身心俱疲的刘玉婷出了信方局,走到了那条具有华夏特色的胡同。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细雨朦胧中,无数访民或背着大行李包,或搀着老人,或牵着小孩,正在苦苦排队等候。 妈妈,我好饿——呜呜——突然,队伍中传出一个孩童的哭声,越来越响,划破胡同的上空,四处回荡。 劫访者警惕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用他们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找出那些危险分子。几双眼睛落在了刘玉婷的身上,不过,他们没有动。他们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因为,从刘玉婷的神情,他们看出了名堂,那就是像朝鲜发射火箭一样,宣告失败。 哈哈哈哈——他们在心里发笑。 领队的郎市信方局副局长谌建伟躲到胡同一旁,掏出手机,拨通一个手机号码,兴奋地报告,宁市长,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刘玉婷上方失败,我们郎市警界的形象得到了维护,请您放心。 得到领导的肯定和表扬之后,谌建伟又拨通一个手机号码,说袁所,在忙什么啊?事情已经办妥,你该把剩下的钱打到我的账上了,弟兄们急用呢。 袁兵听了,自然是又高兴又心痛,说谌哥,我已经打了四万给你,剩下的四万,他们说了要等事情尘埃落定,没有任何泡泡了再打你卡上。 谌建伟听了,有点不高兴了,说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事情办成了,八万块钱全部到账,你可不要变卦! 袁兵好歹也是一派出所所长,管着城关那块肥地。一个小小的市信方局副局长,要不是因为刘玉婷上方的事,他才懒得搭理。见他得寸进尺,他有点火了,说谌大局长,上次你儿子出事,要不是我出面,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你儿子那样的品性,难免不会再犯,你以后还会有事找我的,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谌建伟儿子的事,就是上次放点豪赌,被警察逮住了。本来是要拘留半个月,罚一万块钱的,因为袁兵放了他儿子一马,让他毫发无损地出了派出所。 以后还会有事找他的!听到这样的提醒,谌建伟哪还敢坚持,忙陪着小心说,袁所,你放心,这事肯定会给你来个了断,让她尘埃落定,不留下任何隐患的。 通电话的这会,刘玉婷已经踉跄着身子,走了好远。谌建伟急忙带着两个劫访人员,上了一辆黑色小车,慢慢地跟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刘玉婷被淋成了落汤鸡,可她没有任何要避雨的想法,依然故我地走着。 大凡经千辛万苦来北京上方的人,在遭遇失败后,精神近乎崩溃,极有可能走轻声之路。凭着多年的劫访经验,谌建伟隐隐地觉得刘玉婷极有可能处在这个状态。 半个小时后,刘玉婷来到了永安立交桥的最上面。这条立交桥上下共四层,高度相当于六层以上的楼房。天空大雨滂沱,桥下车流滚滚,一辆接着一辆,疾驰而过,溅起浪花。 我太累了,该歇一歇了!刘玉婷停住脚步,呢喃着看了看栏杆。然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栏杆,垮了过去,坐在栏杆外侧。 快看啊,有人要自杀,而且是个女白领!桥下有个撑伞的人经过,无意中抬头,看到一个女的坐在栏杆外侧。于是,他大声喊叫起来。听到他的喊声,其他路人也走过去,抬头张望。果然,在立交桥端,有个姑娘坐在那里,肯定是要自杀! 这个发现,马上招来更多围观的百姓。 立交桥上,车一辆接着一辆疾驰而过。似乎没有一个司机看见,在立交桥的一侧,有一个轻生的女人命悬一线。当然,即使有司机看见了,也不会有这样的闲心去过问的。 不过,在众多的小车中,还有一辆例外,那就是谌建伟他们坐的那辆黑色小车,稳稳当当地停靠在距离轻生女人大约100米的路旁。看着大雨滂沱中的单薄身影,谌建伟不经心生怜惜,冒出想去救人的冲动。毕竟,那是一条本应鲜活的生命。 但是,另外一种想法又在阻止他。要是她继续上方,那么就会给我们郎市抹黑,宁副市长交代的任务就没有顺利完成。完成不了宁副市长布置的任务,那么,宁副市长就会不满意。宁副市长不满意了,那自己的仕途升迁就存在危险。 可是,刘玉婷罪不至死!种种迹象表明,她妹妹的死确实很蹊跷,死得不明不白。即便不是警察谋杀了她妹妹,她妹妹的死也与警察有着关联,警察脱不了干系。 雨,居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立交桥上,留下绯红。光线明亮了许多,窗外的景象是如此清晰,连风吹动刘玉婷的秀发也可以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美女,跳啊,怎么不跳啊?立交桥下,围观的人群收起了伞,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居然起哄,催促轻生的刘玉婷。 人,作为个体,毕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去表现自己的不道德行为。可是,如果别人也是如此,他就会以为自己这样做是正常的,并非不道德。 立交桥下围观的市民越来越多,起哄声也越来越大。 这个世界竟日如此冷漠!刘玉婷惨然一笑,站起身来。那淡薄的身影,一股风来,就可以把她吹到桥下,摔成粉碎。 090别墅里的疯狂(1) 一辆白色的小车,自东向西驶去。在经过谌建伟的小车的时候,它缓慢了速度,在刘玉婷对面停下。随后,从小车上下来两个男子,一个穿红色夹克,一个穿灰色夹克。他们猫着身子,悄悄地朝她莫去,生怕一不小心被轻生女子发现。 在距离刘玉婷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红夹克男抢先一步,紧紧地抓住她的右手。灰夹克男子也紧跟上去,死死地揪住她的胳膊和衣服。情况非常危急,刘玉婷的双脚落空,脚下是几十米高的街道和疾驰而过的车辆,而轻生女子还在拼命挣扎,想挣脱两个男子的手。 快来救人!两个男子一边死死地拽住刘玉婷,一边朝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小车大声呼救。 车里坐的正是谌建伟他们,听到呼救声后,他们是又敬又怕。犹豫了一会,他们还是下了小车,急忙赶往事发处。 可是,因为地方狭窄,不好伸手施救,人最多也没有用。如果不尽快想出办法,后果不堪设想。正焦急中,谌建伟忽地想到小车尾箱有一根专门用来捆绑不听话的上放者的粗绳子,便急忙跑过去拿来绳子。他将绳子的一段捆在栏杆上,将绳子的另一端捆在自己腰上。然后,他要另外三个人死死扯住绳索,自己翻过栏杆去救人。 这时,有些司机也停下车,参与到救人的队伍。等谌建伟从旁边拦腰抱住刘玉婷后,十多个人喊着号子,慢慢地把他们两个往上面拉扯。五分钟后,大伙联手,终于把他们两个拖到了立交桥上。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刘玉婷拳打脚踢,并不领情。因为用力过猛,最开始施救的两个男子发现他们的手还在微微哆嗦,跪在地上的膝盖已经磨破了皮,渗出了血迹。 最开始揪住刘玉婷手的那个红夹克男并不气恼,而是说,傻姑娘,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是啊,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渐渐地,刘玉婷开始平静情绪。 嘟嘟嘟嘟嘟——救人的司机把车停在立交桥上,造成了交通堵塞。过往的车辆不停地摁着喇叭,催他们赶快开车走人。这些司机见状,叮嘱那两个男子,好好做下轻生女的工作。等那两个男子表态之后,他们才开车离开立交桥。 这时,一辆警车闪着红灯过来,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两个警察,朝刘玉婷她们走去。 见到警车,见到警察,刘玉婷马上紧张起来,不住地颤抖,说我不跟他们走,我不跟他们走。 红夹克男急忙安慰,说你别害怕,他们是好人,是来帮助你的! 刘玉婷双手乱挥,说我不跟他们走,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听到刘玉婷的叫喊,两个警察急忙止步,说姑娘,我们是来帮助你的,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刘玉婷一把抱住红夹克男,说我不跟他们走,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灰夹克男急忙朝警察解释,说不好意思,她的情绪还激动,我们会帮助她,请你们放心。 见刘玉婷怕他们,警察不好强求,急忙摆手,说好的,我们不会带你走的,你别激动。说完,他们果真退后,驾着警车离开了。 红夹克男脱下外套,披在刘玉婷的身上,说你全身湿透了,我带你去卖身干净衣服,好吗? 因为身上的衣服确实湿透了,没有一根干纱,刘玉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他们带着刘玉婷驱车到了市区,找到一家女装店,给她里里外外买了一套换了。不过,在付钱的时候,刘玉婷不让他们付,说要是他们付钱,她就要把衣服脱了。 红夹克男只得作罢,让她自己付钱。分别的时候,他给了她一张名片,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只管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刘玉婷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得知这个红夹克男叫石壑,是新华社的高级记者。想到上次自己被带到公安局,就是省报记者贾娃给救的,她朝石壑就是一跪,说石记者,你救人救到底,就帮帮我吧。 大白天的,又是当街,一个女人朝一个男人下跪,自然引来过往行人异样的眼光。石壑急忙把她扶起来,说姑娘,有什么事,到车上说吧。于是,三个人重新回到车上。 在车上,刘玉婷原原本本地把妹妹惨死的情况和自己上告无门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上放的材料递给他们。 看完之后,石壑眉头紧锁,说这个案子确实蹊跷,有很多疑点。我可以给你写个内参,把情况反映上去。 内参,顾名思义就是内部参考。广义的内参可指任何机构搜集的供内部人员参考的信息资料。在我国,新闻内参特指新闻媒体向各级党政机关专门呈送的一种新闻报道,是新闻的一种特殊形式。 与普通的新闻不同的是,新闻内参是一种不进行公开发布的报道。目前,我们所说的“内参”通常即指新闻内参。在我国,新闻媒体是党和人民的喉舌,而新闻内参的作用更接近于党和人民的“耳目”。在有关领导批示允许公开前,内参的内容必须进行严格保密。 新闻内参的采集者为国内各新闻媒体的新闻工作者,其中以各党报、党刊和通讯社的采编人员为主。他们在采集到某些新闻信息后,经斟酌认为,事实本身具有较高的社会影响力,或亟待进行解决,需要领导同志引起重视,但不适宜进行公开报道的,则以内参的形式呈送给各级党政机关,供有关领导参考。 新闻内参呈送的对象为各级党组织和政府机关。通常,媒体会根据自身的级别来选择内参呈送的对象。如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的内参通常会呈送给中央办公室或政务院办公厅,广东省委机关报《解放日报》的内参则通常会呈送给广东省委办公厅或广东省政府办公厅,以此类推。 可见,写内参是一种得罪人尤其是触犯某些领导利益的事情。灰夹克男马上说,壑哥,这样做会得罪人的,弄不好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石壑说,记者的职责之一就是反应民生疾苦,为老百姓鼓与呼,这事既然我们揽上了,就不能不顾。玉婷姑娘,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人民日报的高级记者,邓启明同志。 听到这样的承诺,刘玉婷自然是激动不已。 石壑说,玉婷姑娘,你得有耐心,这件肯定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你得做好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你要相信,总有一天,真想会***的。 虽然有两位记者大哥的帮忙,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可是,刘玉婷依然不敢回家,担心万一自己死了,妹妹的事情就没人搭理,成了无头冤案。由于过于疲劳,心力交瘁,她病倒了。因为北京的房租太贵,也治不起病,她只得拖着病体,回到省城,用亲属的一个身份证,在省城的宾馆包了一个房间。 为了方便和外界联系,又不被警方发现,刘玉婷和他们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买了好几张手机卡,经常变换,就连丈夫也不知道。白天,她拖着病体到个体诊所治病,晚上,她与孤独痛苦为伴,独自垂泪。 有天晚上,刘玉婷终于忍不住了,便和丈夫通了一个电话。还没说几句,丈夫就在手机那头愤怒地说,你把家都扔了,孩子也不管了,你真是没病找病,做火入魔!你还不收手,我们就别在一起过了。 刘玉婷泣不成声地说,我也是个人,更是一个女人,我爱你和孩子,爱这个家,你老婆的妹妹冤死,你老婆被人逼成了这样,难道你不心疼?新,我求你了,不要你支持,只求你的理解就行。 住在宾馆,刘玉婷真有亡命天涯之感。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站在铺前,望着城里的万家灯火,感慨万千,惦记着孩子,思念着丈夫,满心苍凉,热泪涟涟,痛苦煎熬,度日如年。 为了能留下妹妹的尸体,刘玉婷把妹妹的尸体偷偷地运回了老家,请她妈妈保管。想到妹妹的尸体是唯一的物证,她又打电话去叮嘱她的母亲。接到电话,她母亲就哭,孩子,听到你的声音,妈妈就放心了,你可不能再出事啊! 听到这样的叮嘱,刘玉婷只能压着悲伤,说妈妈,你放心吧,有人在帮了,妹妹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刘母伤心地说,孩子,你要是承受不了,就算了,好吗? 刘玉婷说,妈,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好好照顾妹妹,这是唯一的物证,千万不能出现问题。 嗯,我、我会的,你放、放心吧!刘母呜咽着答应,早已泣不成声。 孩子还不到10岁,是刘玉婷最大的牵挂。她时常想,要是他们怀恨在心,那孩子出气,那怎么办?不能让儿子在恐吓的阴影中过日子,我得把他放到安全的地方读书。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刘玉婷拖着病体,偷偷莫地回到了家。 回到家里,刘玉婷发现家里乱糟糟的,厨房到处是没洗的碗筷,发着臭味。没女人在家的家,真不像个家!可怜的老公,让他跟着受苦受累了! 看到刘玉婷,丈夫一改常态,说玉婷,我求你了,你就别去告警察了,他们服你了。市里的领导托人转达,只要你不去上放了,恢复你的工作,还提升你一个职位,由副科级干部提拔为正科级干部,还有,你上放的一切费用和三次尸检的费用全部报销,由政府出钱,行不行? 刘玉婷摇了摇头,说你去告诉他们,对他们宽容,就等于犯罪,我绝不会答应的。 丈夫气得浑身哆嗦,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说你这个丧门星,给老子滚,给老子滚! 结婚十多年,丈夫头一次打人。刘玉婷感到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炉台上,掉进饭锅。她含泪给丈夫做了几道他最喜欢吃的菜,又彻底把屋子里卫生搞了一次,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家门。 091别墅里的疯狂(2) 六月初,气温开始升高,天上人间的生意也开始升温。这天上午,周芳从外面接待业务回来,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刚走到楼梯口,她听到楼下有悄悄的说话声,便走到窗前看了一下。 在楼下,一辆白色小车停在楼下,有两个人站在车旁说话,一个是兰子,一个是那天晚上救她的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好像在做兰子的思想工作,兰子一直低着头,一言不语。说了一会,那个中年男人拉开车门,发动车子离开了。 回到住处,周芳便问,兰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他一起回来了? 刘兰支吾了一会,才说,他已经去我学校找过我好几次了,每次都只是请我吃饭,很温和,也很规矩,没有什么不轨动作。刚开始我也觉得不好,便拒绝了几次。没想到他不罢休,依然来找我,态度很温和。他救过我,我不好总是拒绝他。加之他的身份特殊,我不敢得罪他,所以今天就跟他出来吃了一餐饭。 周芳不无担心地说,他就是请你吃饭,没提别的要求? 刘兰摇了摇头,说就是吃饭,没别的要求。可她的表情分明表示,她的内心其实也很担心。一方面,她担心这个男人的频频到访,会让她的同学引起怀疑,知道她在夜总会打工,怕她们瞧不起她;一方面,她确实不知道这个男人怀什么意图。一个男人,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会毫无目的在一个女人浪费时间和金钱? 周芳说,你了解这个男人吗? 刘兰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说他知告诉我他是金鼎公司的老总,姓金,其它什么都没说。 周芳没听说过这个人,关切地说,你还是注意一点好,姐是无所谓了,是离过婚的女人,也看穿了那些龌龊男人,没打算再成家了。你可不同,还是大学生,还没成家,肯定对婚姻充满了期待与向往,在这个方面,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刘兰又点了点头,说芳姐,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事情的进展确实很正常,姓金的男人每个三两天就会来找兰子,然后带她出去吃饭,接着就送她会住处,对她的态度普普通通,没有任何不好的表现。有时,他会送给她一些小礼物,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很精致,价钱又不贵,让人没法拒绝。 坦白的说,周芳有些羡慕兰子,甚至有点嫉妒她。其实,哪个女人不希望有男人疼她?在内心里面,她也渴望有男人疼她。可是,在骨子里头,她又恨着那些龌龊男人,恨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 见兰子碰上了一个好男人,慢慢地,周芳也不再担心她。还是一样,她晚上上班,白天睡觉,睡足了就爬起来吃饭。有时候,她也出去溜达溜达,逛逛街,上上网,混到晚上又接着上班。她已经成了一个没有目标的女人,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她只想着每天怎么能够从那些臭男人身上多赚些小费,好给家里填补费用,好给儿子交治病的钱。她虽然不出台,但她好在会办事,会看男人眼色办事,更重要的是,她很会装,懂得根据客人的喜好扮演各种角色,或纯情姑娘,或风搔女人,或窈窕淑女,或麻辣美少妇。 这天,天上人间里来了一位着啤酒肚的老男人。见到周芳,他涩迷迷地说,美女,你长得真像我女儿,尤其是笑的时候,特像。这样的老男人见多了,周芳搂着他的脖子叫了几声亲爸爸,哄得他乐呵呵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老家伙捏她的凶部,掐周芳的白花花的大腿。 反正这样做是有小费,莫凶脯100块,掐大腿100块,如果再进一步莫芳草地,得200块。这些是明文规定,到时候不怕他不给钱。当然,周芳是有底线的,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对方没有病,她是不会跟着出台的,哪怕给更多的钱。要知道,要是惹上那个劳什子病,可是要命的事,不是钱能解决问题的。 这些老家伙,家里的那位是黄脸婆了,做起事来肯定没味道,喜欢到外面找伙伴。没钱的,就找那些小店子里的破烂货,50块钱20块钱也能快活一次,反正是那么一回事,他们不在乎小姐有没有文化有没有品味,只要是女人。 那次,周芳清楚地记得,她还在一中教书的时候,带着儿子下班回去。到了朝阳巷,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背着个包,左看右看,见到小伙子她倒是不上去,见到上了年纪的男人她就迎上去,左拉右扯,朝巷子深处拉。儿子见了,很惊讶,忙说妈妈,她是不是在抢钱啊? 周芳不好回答,忙说对的,她是在抢钱,抢老人的钱。 这样问了之后,儿子就不说什么了,默默地跟着妈妈走。 这个老男人肯定也是姓饥渴,望解决,会有进一步行动的。果然,他莫了凶脯,掐了大腿,又把手放到了周芳的芳草地,嘴里还发出难听的砸吧声,让周芳很是反胃。要不是为了老人头,她真想把这个老家伙踢倒,还踩上几脚。什么东西,年老不尊,就得唾弃! 正诅咒中,周芳感觉到脖子处的手机在抖动。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便漫不经心的摁开,说哪位? 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是小芳吗,兰子在我这里,你能来下吗? 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老家伙心生嫉妒,居然加重了手劲,在周芳的芳草地狠莫。周芳被莫得痛了,伸出脚就是一踢,正踢在他的腿骨上,疼得他张着嘴哇哇直叫。 是不是有人在骚扰你?你告诉他我是谁,如果他还敢骚扰你,我就会让他死!手机传来冷嗖嗖的声音,虽然声音不但,但很有力度,传到了那个老家伙的耳中。他正扬起巴掌,想教训周芳。听到这个警告,他吓了一跳,忙说,口气这么大,他是谁? 周芳不是很清楚,但兰子曾经告诉过她一些情况,便说他姓金,是金鼎公司的老总! 金破盘!老家伙惊了一下,马上放下手掌,说对不起,我马上走,我马上走!说完,他爬起身来,抬脚就走。 等下!周芳怒喝一声,把他叫住。老家伙马上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结巴着说,姑奶奶,还有、有什么吩咐? 周芳说,你占了我便宜,就这么走了?莫凶脯一次,掐大腿两下,还有,你的脏手弄脏了我的芳草地,总共得出六百块钱。 这些是圈子里的行情,老家伙当然懂得,只是按行情不要出这么多。可是,刚才那个声音让他害怕了,听到周芳的账目,他不敢不给,马上从皮夹里掏出六张,乖乖地给了周芳,才敢离去。 根据金破盘提供的地址,周芳急忙打的去了江岸别墅。付钱的时候,的士司机开玩笑说,大小姐,这别墅区够牛气的,您家在这里? 周芳当时特别急,只顾低头翻钱包给钱,忙说,是啊——不是,我的一个朋友住在这里。 司机听了,马上不屑起来,好像在说,你朋友住这么高档的别墅,会有你这样寒酸的朋友?这世道,就是这样,一切朝钱看,你没钱,对不起,你就低人一等,啥子都不是了。看到司机这样,她很气愤。这年头,人的眼睛怎么都跟明似地,连个出租司机都狗眼看人低,还让人活不活啊? 可以说,周芳是气呼呼地赶到了目的地,又气呼呼地摁响了金家别墅。随着门铃,别墅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问清楚是谁后,才让周芳进去,并把她带到客厅。 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客厅抽着烟,一副深沉的样子。周芳看到他的脸上有三道抓痕,平行的,很细,但很清晰。可见,抓他的人是用了力度的。那个中年女人很客气地招呼周芳坐,然后又端来一杯茶。 见到房间里还有另外的女人,而且是一个中年女人,周芳心里虽然有些发慌,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兰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那个中年男人正是那个姓金的男人,他看了看周芳,叹了口气,说老婆,你带小芳上楼劝劝兰子。 什么,这个中年女人是姓金的老婆?听到这个情况,周芳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姓金的总不至于当着他的老婆干什么出格的事;惊的是,姓金的居然当着他的老婆的面把别的女孩带进别墅,胆子也太大了。 跟着中年女人,周芳咚咚地跑上了楼,傻乎乎地跟着女主人站在门口。她的心跳得很快,可她不敢进去,就像面前有一张血盆大口在等待她似地。女主人没有进屋子,悄声提醒说,兰子就在里面,你去劝劝她吧。 周芳深呼了一口口气,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推门进去,她还是吓了一大跳。 屋子很大,可里面凌乱不堪,铺上有一大滩血,衣服、被子到处都是。兰子什么也没穿,头发乱得像画皮里的女鬼,着白花花的身子蜷缩在铺角,手里还握着一块尖尖的碎玻璃。 周芳吓坏了,急忙过去夺掉她手中的凶器,吓得半响没有说话。见是周芳,刘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光着身子扑进她的怀里,边哭边说,芳姐,你总算来了,我不像活了,我不像活了——话语当中,纯然一种绝望,一种无力反抗的绝望! 刘兰抱着周芳,哭得死去活来。过了好一会儿,周芳才从她的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了解大郅情况。原来,昨晚上,姓金的带着她的老婆约兰子吃夜宵。因为姓金的有老婆陪着,兰子放松了警惕,多喝了几杯酒,被他们夫妇连哄带骗地弄到了金家别墅。 带进金家别墅后,姓金的原形毕露,疯狂地肉拎她。刚开始,兰子拼命挣扎。可是,他的气力太大了,而且还有老婆帮他摁着兰子的手脚。终于,在他们夫妇的控制下,兰子被绑在了铺上。 姓金的狞笑着,疯狂地肉拎,变着法儿折腾。当时,兰子连死的心都有了,最后连哭的气力都没了,软在铺上。见她昏了过去,夫妇连急忙送了绳索,让她缓过气来。可是,等她稍微恢复精神,姓金的又继续肉拎,直到天亮。 姓金的终于累了,要老婆看着兰子,想睡一会,养足精神继续。兰子绝望了,趁他睡着了的时候,摔碎了台灯,捡了一个形如匕首的玻璃抵在她的脖子上,威胁说要是不让她走,她就死在金家别墅。 胡芳吓坏了,急忙推醒金破盘。金破盘费力地睁开眼睛,见刘兰那样子,自然也吓坏了,可又不甘心,也怕刘兰走极端到外面说他坏话,便打电话要周芳过去,帮着做做工作。 刘兰断断续续地说完,又搂着周芳哭了起来,嘴里还说着,芳姐,我害怕,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周芳急忙安慰,说兰子,没事的,姐就带你回家。其实,周芳直到,姓金的要她来,就是不想让兰子回去。如果就这样走的话,姓金的肯定不会答应,甚至会采取其它极端的方式,包括杀人灭口。想到这,她的心里冒出了一丝寒意。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头竟然冒出一种类似勇敢的东西。从前的怯懦,就使得糟蹋的坏人得逞,而自己反而遭受痛苦,离婚,毁掉家庭,沦为风尘女子,任人肉拎。这次,绝对不能让兰子再走这样的毁灭之路。 别怕,兰子,姐马上带你回家!说完,周芳开始帮她找衣服。 兰子真的好惨,粉红色里裤被姓金的撕开了,只能凑合着穿。凶罩带子的接头已经断了,没法穿了,只能空着。帮她穿好里裤后,她找来她的裙子,直接让她套上。然后,周芳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裹着她已经受伤的身体。 穿裙子的时候,周芳发现兰子的手在流血。她检查了一下,发现伤口不是很深,便拿了一条丝巾给她包好。包扎的时候,兰子才感觉出手痛,禁不住起来。 整个过程,中年人冷冷地看着,没有过去阻止,也没有过去帮忙,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女人,不但不阻止自己的男人去害别的女孩子,还帮自己的男人去糟蹋别的女孩子!周芳在心头诅咒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扶着兰子从她的身旁过去。见到她们下楼,姓金的看了看她们,眼里带着凶光。 周芳感觉到兰子的身体在发抖,从骨子里冷出来的发抖。她也在发抖,又气也有害怕。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了分寸!她很焦急,但又很镇定地说,金总,兰子的手受了伤,还有,她的身子在流血,我得送她去医院看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姓金的当然不放心,不紧不慢地说,那就一起去吧,你们两个女人总归不方便。 兰子握着周芳的手在不停地抖动,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周芳急忙狠狠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暗示她不要冲动。报警也好,不报警也好,你总得先离开狼窝保证安全了才能从长计议。 刘兰似乎懂了周芳的暗示,不再激动,手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周芳说,金总,兰子的伤不是大伤,还是我陪着去算了吧。你也不想把兰子逼得太紧,是不是?我答应你,等她平静了,我一定好好地做她的工作,不让她做任何傻事。 姓金的看了看周芳,又看了看刘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周芳松了口气,扶着兰子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 等下——就在她们走到门后的时候,姓金的叫住她们,又说,周芳,我可警告你,如果你真替兰子想的话,就不要怂恿她去报警。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你们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们应该清楚,报了也没什么用的。这事要是捅出去,你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你们是聪明人,自己去掂量掂量再办事把。老婆,她们身上可能没多收钱,你就跟着她,帮兰紫付医药费! 胡芳听了,马上顺从地跟了过去,还帮周芳她们拉开了别墅门。 092罪恶的交易(1) 如果手上有把枪,周芳想,我一定会毙了这对无耻的夫妇!可惜我没有,只有一个跟我一样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孩,我得好好照顾她。兰子听了这话,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她急忙又狠狠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拖着她走了。 上了出租车,胡芳就说,姑娘,你就不去告他?你要是说告,我就支持你,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狱阎王。 她是他老婆,怎么会这么说话?周芳以为她是在故意套她们的话,忙说,现在我们不说这个事,兰子有伤,得马上去医院帮她治疗。 胡芳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说周芳姑娘,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套你们的话,然后去告诉那个老家伙。实话告诉你,我也恨不得那个老家伙死,让他身败名裂,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只要你们配合,我可以让他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 在她的脸上,分明写着刻骨的仇恨!可是,一个妻子,会如此去恨她的丈夫?一个老婆,会想要她的老公死无葬身之地?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虽然我也恨我的丈夫,可更多的是愧疚,因为我有错在先,脏了身子。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脏了身子? 见她们没有说话,胡芳继续说道,兰子不是他糟蹋的第一个女孩,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女孩。我和他没了任何感情,只有仇恨。好了,请记住我的手机号码,19023——,就这个问题,我们可以随时合作。司机,停下,我要下车。 的士戛然而止,胡芳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进火辣刺目的阳光之中。 在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兰子手上的伤势,给她包扎了一下,说这个伤口不严重,主要是下面,得继续治疗。怎么搞的,用这么大的力?你男人也真不是东西,对待女人要温柔,怎么能这么粗暴?妹子,我告诉你,对付这样的男人,就得来横的,千万不能让他有第二次。我给你开些药,按说明服药,另外,过两天来检查一下。 兰子浑身一抖,沉默着,没说一个字。 周芳拿药回来的时候,看到刘兰一个人缩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看起来那么小,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而四周的世界太大了,也太空了。 回到家后,兰子说她要洗澡,问周芳能不能帮她烧点热水。 周芳当时愣了一下,说兰子,你想好了?这一洗,就都冲干净了,可就什么证据都没了。兰子眼睛一下就红了,哽咽着说,芳姐,我知道,可是芳姐,我自己倒霉就算了,不能连累你啊!再说就算我去告他,这官司也打不赢。他都计划好的,这几天总是去学校接我,我的同学都把他当成我的男朋友了。他是什么身份,大公司的老总,而我是什么身份,说他强bao我,谁信呢?他说得对,胳膊拗不过大腿,我只能认了—— 周芳想起了那个中年女人,说姓金的老婆不是在帮我们吗?只要她老婆指证他强爱了你,这官司就赢定了!想到自己被那个姓黄的强爱了,最后碍于他老婆的面子,不得不做了让步,周芳就后悔起来,便宜那个畜生。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强爱犯逍遥法外了! 从姓的金的老婆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很恨她丈夫的。从常理上讲,她应该恨她的丈夫。一个男人,居然当着妻子的面,去强bao另外一个女孩,哪个女人能够忍受?刘兰想了想,觉得也对,便把里裤脱下,还用它好好地擦了一下裆部,好让姓金的精斑能够留下更多。 这样之后,周芳才帮她烧热水。等水热了,她把帮她把水倒进澡盆。然后,她默默地看着兰子脱光衣服,坐到澡盆里,一点一点把自己洗干净。周芳分明看到她从头到尾都在哭,眼泪一直没有听过,却哭得没有一点声音。她知道,这是极其悲痛的表现,比那种哭出声的伤害更大。 可是,周芳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垂泪伤心。等她洗完澡,周芳拿过毛巾,帮她擦干净。在她光洁的躯体上,有几块青而紫的印记,这样的印记,不是撞的就是擦伤的。很显然,在姓金的施暴当中,兰子作过抗争。 看到伤痕累累的兰子,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周芳不禁感叹:人就是人,人不是畜生,可是,某个时候,人连畜生都不如。周芳给兰子找来自己吃剩的避孕药,事后用的那种。等她服完药,周芳柔声说,兰子,肚子饿不饿?我去帮你弄点吃的东西,好吗? 刘兰摇了摇头,像疲惫不堪的女奴一样,瘫倒在铺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周芳放下水杯,看到窗外亮晶晶的路灯,不禁悲叹,这个城市的夜晚怎么来得这么快? 因为要照顾兰子,周芳没有去上班,打电话向主管请了假。可躺在铺上,想着兰子的不幸,她怎么也睡不着。正烦躁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那个祖宗的。周芳急忙接通,张宝珠的声音相当清晰而又霸道地传了过来,你过来,马上! 偏偏是今天,这家伙真是个祖宗!周芳埋怨了一句,可又不敢不去。她马上化了一个淡妆,匆匆出门打的,来到上次到的别墅。摁门铃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像打鼓一样,琢磨着祖宗要她干什么。 听到门铃声,那个祖宗把门拉开,身上披着浴衣,像日本和服那种。看到周芳,他朝里面努了努嘴,示意她进去。然后,他并不搭理周芳,自顾自地进了房间。周芳愣了一下,只得跟了进去。 别墅里有个小型吧台,祖宗打开酒柜,拿出酒杯,给自己满了一杯,喝了一口,指了指楼梯,喝道,去,洗个澡! 看样子,这个家伙又洁癖!周芳很惊讶,站在那里张着嘴巴。 祖宗喝道,听不懂?你倒底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这就是有钱有权的男人,霸道得跟王八蛋似的,不把女人当人看。 本来,因为兰子的事,周芳的心情很不好。被祖宗这么一呵斥一歧视,她的心情更加不好起来。可是,她只能忍着,而且还得强装欢颜,陪着小心。转而一想,不忍又能怎样?她的钱没祖宗多,她的权没祖宗大,她的气力没祖宗大,一切的一切,注定她是强势男人的玩具! 周芳不敢吭声,甚至连半点不好的情绪也不敢表露,乖乖地上了楼,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她发现祖宗已经坐在浴室外的房间,正等着她。她以为祖宗又会像上次一样,要她直接到铺上躺着。于是,她抬起脚步,朝里面的大铺走去。 等下!张宝珠马上喝住她,说会玩冰火吗?如果会,我给你两倍的价钱。…………一阵无法忍受的恶心,周芳想都没想就推开他,冲进浴室,跟冲水马桶做了最亲密的接触。她不停地呕吐,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当时感觉特悲伤,周芳悲伤不是因为被一个男人这样玩弄,不是因为兰子被人强bao了,不是因为吐完之后还要被一个无比厌恶又无比害怕的男人接着玩。到底为什么?周芳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想哭,周芳真的哭了,蹲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时,周芳只有一个想法——不想做了,我想回家。去他妈的当官的!去他妈的祖宗!我不干了还不行吗?我就是回家卖白菜,也比在这儿遭这份罪强啊!我在这儿干什么啊?被人这么折腾!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吗?你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吗? 周芳感觉到脑子很乱,乱急了,好像把自己积攒了几年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一个人躲在浴室里,哭得昏天黑地的,连祖宗进来了她都不知道。王八蛋——祖宗伸手就打了周芳一个耳光,然后狠狠干了她。就像种猪那样,没有任何情感,只图发泄的那种。完事后,祖宗给了她四万。周芳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这笔账。按他的脾气,一个耳光就给一万,可他只打了一个耳光,其余的三万是怎么给的?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一进屋,周芳没看到兰子,当时真有点紧张,怕她干傻事。后来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她说她退烧了,上课去了,让周芳别担心。 兰子居然上课去了!周芳看着字条,感到字里行间只是悲哀,一种无奈的悲哀,一种本分的认命的悲哀,悲哀得让人心里发毛。 因为有省委一号书记的指示,郎市互通区的事很快得到了妥善解决,基本上是按党含紫提出的建议落实的。 六月初,朗市方派出一批干部忙着跑采购:小车、客车很快到位,还配了洗车台、办公桌、饮水机、电脑、电话,连收费站各类文明宣传标志都由郎市买单;20间工作人员寝室全配上1.5匹名牌空调,还有热水器;娱乐室配上大彩电、dvd、功率放大器等。 尽管花了近百万资金,可交接的时候,高速公路收费站方还抱怨说液化气灶不是嵌入式的,保险柜式样不好,碗筷少了,被子质量不行—— 还在事情总算划了一个句号,经开区即将迎来一个光明的前程。上至管委会主任,下至清洁卫生的临时工,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从互通区的申报立项,到收费站的谈判交接,党含紫可是说是功不可没,起到了关键作用,在大大小小的会上,自然得到了不少表扬。 为了活跃生活,提高队伍凝聚力,经开区管委会决定以科室为单位,在六月底搞一次辩论赛。 六月二十八号,期待已久的辩论赛终于来了。为此,党含紫她们已经筹备了太久、付出了很多,所以科室的四位辩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一露身手。早上出门的时候,党含紫问冬冬,儿子,妈妈今天要参加辩论赛,你觉得妈妈能赢吗? 冬冬想了一下,很肯定的说,能! 党含紫乐了,再问,能得第几名? 第一名嘛——冬冬又补了一句,有男孩子参加的吗? 党含紫不解儿子为什么有这么一问,但还是说,有啊! 冬冬感叹了一句,说妈妈,有男孩子参加,那我更加相信你能得第一名了。 比赛很精彩,结果很意外。尽管党含紫她们已经尽力了,尽管党含紫她们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并且心不服口不服,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因素存在,但是,党含紫她们输了,拿回的是二等奖。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党含紫她们的队伍凝聚力更强了。 晚上,党含紫回家,儿子问的第一句话是,妈妈,今天的辩论赛你赢了吗? 不想欺骗他,党含紫只得支吾着说没有,妈妈输了。 话音未落,儿子抱住她失声痛哭,很久、很伤心,好久没有见到儿子哭得如此“彻底”,党含紫心疼地抱紧了他,问他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 冬冬抹了一下眼泪,说妈妈,我要你得第一名,为什么只得了第二名呢? 党含紫告诉儿子,说妈妈已经努力了,第二名也可以啊,强中更有强中手,妈妈不一定总是最厉害的,况且,妈妈得了一个‘优秀辩手’,也有荣誉证书呀! 最后,儿子表示,原谅她了。 之前的许多比赛,党含紫总是让儿子很自豪的取得了第一名,但是,她想让儿子知道这个现实,虽然他最爱妈妈,但妈妈不总是最优秀的。让儿子接受妈妈的失败,如同将来他也必须接受自己的失败一样。 说实话,参加比赛,谁都想赢,并非不能面对失败,而是真的有些输不起。 佛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有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就会产生什么样的生活现实,所谓天堂地狱其实都在一念之间。 心是热的,构筑的环境就是温暖的;心是冷的,构筑的环境就是冰凉的。你认为你在天堂,你就在天堂;你认为你在地狱,你就在地狱。生活就是一面镜子,你笑他就笑,你哭他就哭。从此,感谢伤害过我的人,因为他们让我更加宽容;感谢打击过我的人,因为他们让我更加坚强;感谢欺骗过我的人,因为他们让我更加睿智;感谢抛弃过我的,因为他们让我更加自立;感谢所有的人,因为你们丰富了我的人生。我不能左右天气,但是我可以改变心情;我不能改变容貌,但是我可以改变笑容;我不能主宰别人,但是我可以主宰自己。 什么是幸福?淡定的人最幸福,豁达的人最幸福,自信的人最幸福。何谓幸福人生?第一层次是身体的幸福,第二层次是心理的幸福,我想追求的是第三层次,灵魂的幸福。从现在开始,我要做的,就是微笑。不计较得失,不在乎拥有的多少,不执著于成功与失败,惜缘、洒脱、慈悲,笑对人生! 诸色无常—你的不是你的! 诸法无我—破解我执而不惑! 诸漏皆苦—人人都是光鲜的石榴! 093罪恶的交易(2) 端午过后,天不时地下阵雨,把凉爽带到人间。郎市住宅小区富豪山庄,绿树成荫,小鸟欢唱。在阵雨的洗礼下,恶太阳在这里倒也不显得那么凶恶。传说,这里的新房很贵,一般工薪族是买不起的,不过,只要你有耐心去访,定能访到价格便宜的二手房。 没想到一睡就是一个下午,居然是黄昏时节了。他依然在酣睡,一动不动。 日夜操劳,不容易啊! 一个小小的副市长,就累成这样,要是当了市委书记,或者更大的官,那还不会累得趴下?章娟坐到铺边,爱怜地抚莫着他宽阔的凶膛。可能是感受到了温柔,男人的脸上泛出了笑意,只是眼睛依然闭着。 章娟顺手拿过铺头柜上的手机,摁通电源。一开机,手机信息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好家伙,都是未接来电提醒,有好几十个。她急忙查阅,未接来电大部分是秘书曾锐的,还有几个是芙蓉镇的书记和镇长的。 看样子有急事! 仕美,仕美——章娟急忙推了推宁仕美,附在他耳旁轻声地喊。 啥事呀,这是周末,我的姑奶奶——宁仕美很不情愿,闭着眼睛嘟噜着。也是的,驱车五十公里,好不容易和小爱人到温泉区度个周末,被别人搅了,肯定不舒服。 这个样子,还真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哪里像郎市的堂堂常务副市长?章娟捏住宁仕途美的鼻子,摇了摇说,曾秘书打了几十个电话,还有肖镇长和几位副镇长的。 仕美听了,忙弹坐起来,顾不得穿衣服,拨通了曾秘书的手机。 宁市长,芙蓉镇的蔡书记和肖镇长打来电话,说何跃进准备纠集一千多个村民,在镇政府召开什么‘减负、反贪’动员大会,请示怎么处理。还有一事,省组织部伍月科长来我市检查工作,他说晚上请你吃饭。 曾秘书放连珠炮似地说了两事,请示他如何答复。其实,事情肯定不止两件,曾秘书肯定是拣最重要的讲了。周末为什么关机?就是因为事情多了,烦。把手机一关,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那个事之后搂着美女,美美地睡上一觉,才是幸福事。 这两事都重要,得想想先办哪事,怎样办哪事。 宁仕美想了一下,说曾秘书,你通知肖镇长,就说我在省里开会,明天一大早赶回,要他暂不要报告市委闫书记,先务必稳住闹事村民,不可激化矛盾,等我回来一起处理。 这事这么急,怎么要明天才去处理?曾秘书在那头没有马上应声,似乎还在等另外一种答案。 听清了没有?宁仕美加重了语气。 听清了,马上通知肖镇长,就说您在省里开会,要明天早上才回,要求他务必稳住村民,等您明天回去处理。哦,对了,夫人打电话来,说您儿子回来了,催您回去看下儿子。曾秘书知道自己啰嗦了,小心翼翼地问。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宁仕美挂断了手机,急忙先给家里去了个电话。电话是蔡金花接的,说儿子还在书房学习,明天返校,如果你能抽出时间,就回来看下儿子。 儿子在省城重点中学读初三,成绩在班上乃至全年级都是呱呱的,这是宁仕美最引以为荣的事。听到老婆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马上答应下来,说我还有个客人要陪,是省里头的,晚些时候我会回来的,你要儿子先睡。 叮嘱完了,宁仕美一看章娟,见她鼓着眼睛看着他,忙解释说,我儿子回了,总得打个电话问一声嘛。好了,你不要多想,我的心在你这里,永远在你这里。 听到这样的安慰,章娟明知是假的,但还是很高兴,拥着他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让我当上经开区的工委书记嘛! 宁仕美说,你来经开区才几个月?四个月还不到,怎么就想着升职了? 章娟说,不是我想升职,是机会来了。经开区升为省级经开区,才有资格设置工委书记一职,要不然我想当还没这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就帮我想想法子,好吗? 宁仕美拧了拧她的脸蛋,说宝贝,你别性急,挂牌仪式要到九月份,还有三个月时间,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章娟叭地亲了他一口,撒娇地说,亲爱的,你真好! 好了,你再休息一下。说完,宁仕美走到浴室,好好地冲了个澡,把自己修理了一下。虽然是去见老同学,可他毕竟是市委组织部一科科长,大意不得。伍月来去匆匆,从不主动找自己的,这次例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这个时候,仕美的手机铃声响起。铃声是王菲的那首《传奇》,非常空灵,给人美的享受。宁仕美喜欢这种声音,就把这首歌当做了自己手机的铃声。 手机是伍月打来的,他说书记大人终于开机了,没惹着你的好事把。他的话语有言外之意,似乎知道自己的婚外情。宁仕美急忙哼哈几下,岔开话题,说老同学,大老远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伍月数落说,老同学呀,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卿卿我我,不去跑动跑动,为自己的升迁之路创造条件。 升迁?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宁仕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半响,才说,老同学你别买关子,什么升迁,我怎么不知道? 我明里到你市里来办差,暗地是为了你的事。要不然,我才懒得去你那鬼地方,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好啦,我在半路上,等下详谈,你动作快点。说完,岳月挂了手机。 伍月是省组织部一科的科长,他消息灵通,肯定是知道什么官场消息,急着告诉自己。还是老同学好,虽然平时来往不多,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想到对方。看来,今晚得好好招待下他。 想到好好招待,宁仕美不由得笑了一声。这家伙,一个大涩鬼,就好男女之事,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找了女朋友。有一次,自己和他去散步,聊着聊着,聊到了男女问题,他居然说要睡满20个漂亮姑娘才结婚。 宁仕美去了个电话给温泉度假村的老板刘小方,说自己有个贵客,要他认真准备一下,五十分钟后到。 九华镇没别的,就有温泉,那可是天下闻名。在清代,这个地方就是皇家定点疗养的地方。不过,解放后,这个资源被视为资本主义腐朽方式的东西,被禁止使用,也就一直没有得到开发利用。 温泉度假村还是宁仕美上任时主张搞的,在以前,这里就一个职工疗养院,供离退休干部、职工疗养用。这样的手工作坊式营业,不说赚钱,就是养活自己都不容易。 因为宁仕美的努力,近几年来,温泉度假村还是吸引了不少城市人来这里消费,成为当地收入最好的单位。现在,最大的障碍是没有政策支持。如果有了政策支持,宁仕美第一要做的,就是借洛湛高速公路互通之机,全面开发温泉资源。 听说是宁市长的贵客来,刘小方马上表示,自己会准备好的。 九点多的时候,两辆小车停在度假村的停车坪。宁仕美和伍月同时从车上下来,急走几步,拥抱在一起。早在恭候的刘小方急忙迎上去,寒暄几句后,把他们引到贵宾楼二楼3号包厢。 刘小方?听仕美介绍,伍月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干瘦干瘦的,居然取一非男人名字。一落座,刘小方就打了个响指。服务小姐鱼贯而入,把酒菜端进来。瞬间,热气腾腾的菜摆满了一大桌。然后,他说了句请慢用,就离开了房间。 伍月是什么级别的人物,眼一猫,便知道桌上的酒菜价格不菲,在加上两瓶极品茅台,少说也在四千左右。吃过不少大餐的伍大科长边吃边赞,说老同学啊,地主就是地主,出手不凡啦。 宁仕美摇了摇手,满不在乎地说,招待老同学,哪能含糊。说完,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掌。 宁市长,伍科长,您们好!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伍月耳旁响起。他转头一看,一个身着白色束腰短裙的年轻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她的脸上经过精心化妆,格外光洁艳丽,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伍月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只觉有点面熟,又惊又喜地说好,好,你是? 姑娘甜甜一笑,说您怎么忘了,我是您的家门妹妹呢。 一声家门妹妹,马上勾起了伍月的记忆。他想起来了,这个姑娘也姓伍,叫伍小凤,好像是一个大学生,刚到度假村不久。六月份的时候,自己来这里出差,也是她陪的酒。当时一高兴,还和她认了兄妹。 这个姑娘人长得漂亮,很会喝酒,回市区后,自己还打电话问过宁仕美,要他下次喝酒,一定找她来陪。 想到这,他忙说对对对,家门妹妹,你叫伍、伍小凤。 我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呢!伍小凤落落大方走到桌前,把酒杯摆好,娇滴滴地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伍科长,小女子来敬酒,您可得给面子哟。 穿着白色短袖衬衣打着红色领带的伍月,精神焕发,举起酒杯,用贪婪地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大学生,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美人马上催,家门妹妹来敬酒,我怎敢不喝。说完,他手一送,酒入口中,一口就吞了下去。然后,他把酒杯扣在桌上,看着伍小凤。 伍小凤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伍月赞了一句,拿起酒瓶,把酒杯斟满。这样一连喝了三杯,伍小凤已是微微,脸色绯红。伍月已经倒满了第五杯酒,端起酒杯在等着喝。 完了,今天碰上了涩鬼加酒鬼,自己只怕会遭罪!伍小凤暗暗叫苦,把目光投向宁仕美,希望他出手相救。宁仕美装作没有看见,也端起酒杯,说第五杯酒,宁某主动请缨,陪小凤姑娘敬伍科长一杯”说完,他也是随手一送,很轻松地喝完了杯中酒。 没办法了!伍小凤闭上眼睛,仰头把酒喝进口中,吞进肚里。虽然是高档茅台酒,可五杯入肚,还是把伍小凤喝得眼冒金星,花枝乱颤。 家门妹妹,一看你样子,就是可塑之才,没有半斤八两,肯定弄不翻你。伍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边赞叹一边又拿起酒瓶,把三个空杯子满上。这样下去,桌上的菜没动,事情没办,伍小凤就会趴下。 宁仕美觉得伍月太性急了,急忙提议,说伍科长,小凤姑娘可是难得的才女,您不妨一边品酒,一边欣赏她的才艺。 是吗,她会喝酒,还会表演?伍月大手一挥,把桌子一拍,说仕美老弟提醒得好,我差点失去了接受熏陶的好机会了。喝酒的秩序开始正常化,两个男人边喝酒边欣赏表演。 “是什么淋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是什么冰冷了我的心情,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伍小凤开始清唱,歌声吸引人,撩人心肺。宁仕美不失时机地斟酒,敬酒。伍月是来者不拒,喝得好不惬意,又是五杯入肚,他开始有七八分醉意了。 伍月眼睛直直地看着伍小凤,神魂飘荡,不能自持。他假装喝醉了,连连说家门、家门妹妹,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善于察颜观色的宁仕美马上知道了他的想法,便说伍科长,我去方便下,您和家门妹妹先喝两杯。说完,他离开席位,顺手把门带关,出了房间。 待宁仕美出门,伍月马上起身,一把抱住伍小凤,说小美人,你是贾府的凤辣子,我就是贾府的贾天祥,我们也来演段毒设相思局,快活快活。一股恶臭传来,几乎把伍小凤熏倒。她猛地一推,把伍月推了个趔趄,差点跌倒。 对不起,伍科长,我喝多了点,刚才没有站稳。伍小凤急忙上去扶住他,免得他生气。果然,伍月没有发态度,趁势又抱住她,说小美人,你哪里喝醉,清醒得很。说完,他把手把手慢慢地莫进了她的凶脯。 伍小凤不敢挣扎,只得说家门哥哥,在这里不好。伍月一脸贼笑,说我就喜欢在这样的地方干事。 不行,得换个地方!伍小凤不依从,使劲推了几下。………… 完事后,男人得有绅士风度,照顾好女同志。每次,伍月都能这样,留下绅士形象。 估莫着他们完事了,一直站在门外的宁仕美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见伍月坐在桌前,正襟危坐,好像没发生什么事,他贼贼地一笑,说伍科长,还能再喝一杯吗?伍月伸了个懒腰,摇了摇手说酒已过醉,不能再喝了。 宁仕美谄笑一声,说老同学,我看你是一分酒醉,十分心醉。伍月也大笑几声,说一分醉酒,十分醉德,再喝就不行了。 因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伍小凤知道自己不便久留,便打了声招呼,出了房间。看着她离去的倩影,伍月说老同学,这个妞我喜欢,你想个法子,把她调到城市区,让我方便方便,如何? 宁仕美夹起一块铁板牛肉,一边大嚼一边说,老同学,你赶到这里,不会就是要我把你的小卿人调进城里吧。 伍月压低声音,说当然不是,老同学,我告诉你,省里头已经定下让闫天佑当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可依然兼着朗市的市委书记。也就是说,这个位置张紫金没得机会了。张紫金在郎市市长任上也干了五年,再不升迁,就没得机会了。所以啊,他肯定会另想办法,调离郎市,到其它县市去当书记的。这样一来,市长的职位就空了出来,你这个常务副市长不就扶正了? 真的?宁仕美一阵激动,声音有丝颤抖。小媳妇即将熬成婆了,他能不激动? 094计划二十位 不过,这事还在保密阶段,我听我们组织部副部长私下里讲的。最终怎么样,还得省里头说了算。不过,黄副省长很看好你,说你有能力,会办事,是块好料。 黄副省长就是黄胜利,因为北京方面杨老的关系,宁仕美借春节之机,连续两年去拜过年,送过不大不小的礼。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有了效果,这倒出乎他的意外。听说他还会升职,极有可能当省委副书记,成为省府第三把手。不过,官场上的事,微妙得很,如果不是省里头正式下了任命书,任何消息都是不可靠的。 想到这,宁仕美说,省里头任命市长有三种途径,一是从省直单位下派市长,一是从兄弟县市调任市长,一是从郎市就地提拔市长。你就那么肯定我有这种可能? 伍月说,郎市是县级市,在市长的任命上,省里头不会大张旗鼓的。黄副省长联系你们市,又是常务副省长,在人事任免上有很大发言权。他看中了的候选人,一般就是正式人选。老同学,至于怎么让黄副省长选你做候选人,就看你能不能投其所好了。 宁仕美知道这是老同学在授以秘诀,戏谑道,老同学,要是你是副省长,我就可以投你所好,带几个美女跑你那里了。据道上的朋友说,黄副省长没有这个方面的爱好,甚至说他没有什么特殊嗜好,一般人走不通啊。 伍月说,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一般人确实不知道黄副省长有什么嗜好,不过嘛—— 言外之意,伍月知道黄副省长有什么嗜好!宁仕美讨好地说,老同学,你是能人,肯定没有你不知道的事。要是你帮我办成了此事,你想要享受什么美女就会有什么美女。 说到美女,宁仕美算是抓住了伍月的要害。他呵呵一笑,莫了莫心口,似乎还在回味刚才他和他的家门妹妹缠缠的感受。 见他那涩涩的样子,宁仕美说,老同学,你结婚了没有? 结婚?没有,不过订婚了。实话告诉你,今天睡的这个姑娘是第19个,等满了20个,我就举行婚礼,告别单身历史。伍月一脸得意,很为自己在践行诺言而自豪。 丽丽现在在哪里?见宁仕美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伍月也想起了那个下午宁仕美的婚姻感想,他说此生只爱班上的女生丽丽,非她不娶。遗憾的是,她高考落榜,从此劳燕分飞。后来,他结婚了,但新娘不是丽丽。 伍月说,老同学,你也不要后悔,有得必有失,如果没有金花,你也到了今天这样地位。这句话不假,当初,金花的父亲是区委书记,他是区委小秘书。如果不是当了他的女婿,得到他的提携,说不定宁仕美还在底下混呢。 宁仕美一声长叹,说不谈往事了,来喝酒。说完,他猛灌了自己一大杯。伍月也不示弱,也灌了一大杯。两个人杯来酒去,又喝了不少。最后,两个人的舌头都硬了。 伍月把酒杯一放,说:、老同学,你猜我睡的第二、二十个女人会是谁? 宁仕美木着舌头,伸着指头,说你这家伙,见不得漂亮姑娘,一见漂亮姑娘,就是涩狼,大放绿光,二十个姑娘,只怕你二百个都不会满足,我哪会知道她是谁? 伍月把他的手指头一打,说老同学呀,这世道不搞白不搞,不用白不用。官越大,贪得越多,卿妇越多。你看看,哪个大贪官后面,不是成群的卿妇。有些贪官,因为分配不公,卿妇起义,就把他整下来了。女人?嘿,女人同样好涩,武皇就有一个养小青人的专门机构,叫什么侍秦院,还有两个时刻呆在身旁的面首,张氏二兄弟。 宁仕美说,你想做面首,可没得机会做啊! 伍月说,你凭什么说我没得机会?我告诉你,我已经找到机会了。黄副省长的夫人就是省组织部的副部长,她正渴着呢,只要我稍微使使劲,她就是我的下之物。 难怪他知道黄副省长的想法,难怪省组织部副部长会和他私下里说话?原来,他是她的面首。宁仕美听了,自然就是一惊,说老同学,你、你真是黄副省长夫人的地下青人? 伍月自知失言,急忙敷衍,说老同学,我喝、喝高了,喝高了,告诉你个秘密,黄副省长是个古董收藏专家,尤其对古铜印收藏情有独钟。 古铜印太冷门了,伍月没有听明白,说老同学,你在说什么呀,详细一点,再详细一点。 伍月摇了摇手,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对美女又研究。你要想进一步了解,可以去省电视台找一个人。 宁仕美急忙追问,说找哪个? 伍月说,当家花旦贾娃! 仕美很惊讶,说一个记者,会有那么大的能量?难道,她是黄副省长的地下青人?不过,不对啊,即便是地下青人,如果去帮别的男人跑官要官,黄副省长不会干啊! 伍月摇了摇头,说老同学,亏你还是官场老手,怎么尽朝男女爱爱那方面想?实话告诉你,不是贾娃厉害,而是她背后的老公厉害。她老公现在是省政府的副秘书长,黄副省长的随身秘书。 原来如此!宁仕美算是明白了一些,说她老公姓啥名谁,我和她素不相识,怎么去走进啊? 伍月说,她老公姓成,和金庸笔下的那个成坤名字一模一样,性格应该也差不多,是个花心男人,又是个阴谋老手。他本是外省一中学美术教师,因为前妻红杏出墙,他一气之下净身出门,去省城大学读自费研究生去了。听说他在大学里面泡了一个美女,和她在男生寝室里面睡,被校方发现了,闹得沸沸扬扬,研究生没毕业就离校了。只是这家伙很利害,通过应聘考试,进了省电视台,当了一名美术编辑。好来,他和省电视台的当家花旦贾娃结了婚,从此,官运开始亨通。 宁仕美说,那我没说错啊,他官运亨通,就是靠她老婆和领导睡出来的。 伍月说,这到未必,我听圈子里的人说,黄胜利不近女色,只好一样东西,那就是古铜印。他喜欢这样东西,可以说到了痴迷程度。 宁仕美说,这么绝密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伍月说,老同学,这是秘密,恕不相告,但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你攀上成坤的关系,这条路绝对走对了。 宁仕美还是不解,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要我直接去找成坤,而要我去找他老婆贾记者呢? 伍月说,老同学,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这样直接去找成坤,他会搭理你吗?别说你是副市长,你就是市长,他也犯不著要搭理你。你想想,他从省里头放到下面,以他的身份,肯定至少得当个副书记,那就是市长甚至是市委书记的候选人呢! 宁仕美恍然大悟,说老同学,真惭愧,我一急,什么都弄不明白了。你是要我走迂回之路,可迂回之路怎么走呢?让我想想,他老婆是记者,是记者就得采访。对了,我可以以市政府的名义,邀请他老婆来郎市作个采访,报道我们郎市。这样一来,就可以搞定贾记者;搞定了贾记者,就可以搞定贾记者老公。 伍月笑了笑,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好了,时间不早了,一起去泡个花澡,怎么样? 毕竟是同学关系,一起泡花澡还是不好。有些事情,还是不一起干为好。想到这,他委婉地拒绝说,我儿子回了,老婆催了几次,我得回去看看,要不然,我儿子会生气的。 怕老婆就怕老婆吧,非得把儿子拿出来作挡箭牌!伍月笑着指了指宁仕美,一副讥笑模样。 还是不结婚好啊,无牵无挂,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宁仕美感叹了一句,又把刘小方叫来,要他马上安排两个姑娘去陪伍科长泡温泉,自己则驱车回家。要是平时,他绝对不会回家。可今晚不同,儿子回了,他得回家陪儿子聊聊天,尽下父亲的责任。 平时,宁仕美回家也没意思。儿子在省城读书,老婆在麻将馆搓麻将,别墅里空荡荡的,连鬼影子都没有,回去也没什么味道。儿子回了就不同,老婆搓麻将瘾最大,也会放下手头的麻将,回家好好地陪儿子的。 果然,宁仕美赶到家,老婆还没睡觉,在陪学习的儿子。都十点钟了,怎么还不让儿子睡?他一边在心里头埋怨,一边推门进了书房。儿子太认真,连老爸进去了都不知道。 蔡金花跟着进去,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递给宁仕美,示意他给儿子喝。宁仕美接过咖啡,走到儿子的书桌前,轻轻放下,说乖儿子,休息一下,喝杯咖啡。 儿子抬头看了一眼,说爸,怎么这个时候才回? 宁仕美急忙解释,说我开会去了,听你妈妈说你回了,我就连夜赶了回来。 见儿子额头尽是汗水,宁仕美拿了块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说儿子,看你累的,满头大汗,来,把咖啡喝了! 哦——儿子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一口气喝了个光。然后,他抹了一下嘴巴,又开始做题目了。 见儿子这么发奋,宁仕美是又高兴又心痛,说儿子,时候不早了,还是睡算了,好吗? 儿子说,月假上去,就是考试,我得好好复习。好了,我做完这道题目就去睡,很快了,爸爸,你先去睡吧! 见儿子那样认真,宁仕美不忍心耽搁他的时间,又担心他太辛苦了。正犹豫中,蔡金花扯着他的手,出了书房,说儿子还要学习,我们先去睡吧!说话的时候,她一脸的妩媚,万般柔情。 宁仕美知道她的想法,可他没这个想法,甚至有厌恶,便借口说,儿子没睡,我还等等吧,你先去睡吧。 老公已经快两个月没和自己亲热了,居然对我这种肉惑没有反应?蔡金花知道老公早就没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觉得没趣,便讪讪地去了卧室,睡觉去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宁仕美感到自己有些疲惫。是啊,毕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有些事情还是比不了当初。白天和章娟缠缠了大半天,晚上又驱车几十公里,和伍月喝了不少烈性酒,身子有些承受不了。 明天,村民聚众闹事的事该如何解决啊?灯光下,宁仕美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在心里面长叹了一声。村民们搞什么“减负、反贪”集会,是针对什么,针对谁呢? 不管发生什么,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芙蓉镇是伟人故里,为红色旅游基地。为了发展红色旅游资源,市委市政府大手笔投资建设,搞五大建设,如硬化路面,美化房舍,挖人工湖,造人民广场,绿化家乡等。搞建设,就得证土地,征土地,就会有矛盾发生。从去年动工开始,问题层出不穷,关系越来越紧张。 芙蓉镇政府大楼是新建的七层楼房,极富现代化办公楼的气派。楼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全用麻石板铺成,楼后是健身用的塑胶篮球场,不远处是健身林。因为是新建的办公场所,绿化还没跟上,到处是裸露的黄土。雨水一浸,自然是黄泥巴滚滚,浊水横流。 镇政府旧址本在镇中心,为了响应市委市政府提出的超前发展战略,扩大城镇面积,带动经济发展,镇政府来了个整体搬迁,搬到了靠近的地方。其实,这个点子是常务副市长宁仕美出的,他想通过这个举措,带动建设,打造一个红色的新芙蓉。 因为是雨后,通往大厅的地板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黄泥巴脚印。大厅里聚集了很多农民,熙熙攘攘,比比划划,情绪比较激动。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和他们交流,做解释工作。 我们要见蔡书记,我们要见蔡书记!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声喊。 他的这个说法马上得到了大伙的响应,纷纷涌向二楼。二楼上楼的楼梯口处,有好几个保安守着。见农民朝那里涌去,他们急忙阻拦,说蔡书记在市里开会,没时间见你们。 一个六十出头的农民挤到楼梯口,说蔡书记不在,不是还有个肖镇长吗?他就不能抽点时间,接见接见咱们老百姓。 这个农民是镇上的民办老师,叫刘跃进,因为喜欢找领导的茬,讲台站到退休还没转正。一个保安冷笑了一声,说刘跃进,你不要带头闹事,要长记性,这样做对你没好处。 这不是威胁自己吗?刘跃进一脸严肃,说保安同志,请你看看,是我带头闹事吗?领导们都住进了办公楼,我们的赔偿还没有收到一分钱,我们是来评理的,无论如何,今天得有个答复。 他的话音一落,马上有许多声音附和。保安只有几个,大厅里的农民是好几十个,想挡住他们是不可能的。保安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决定改变对策。 一个保安站到高处,大声喊道,乡亲们,你们不要激动,事情总会解决的,我们蔡书记在市里开会,肖镇长也下乡去了,有什么事不要这样来,你们可以向村支书村长反映嘛。 刘跃进也站到高处,说我就是跃进村的村长,我就是代表村民们来反映意见的。如果再没有领导接待我们,那我们自己上去找领导。说完,他手脚麻利地跳下高台,带着大伙就要进去。 几个保安急忙冲到楼梯,关了铁栅栏式样的门,不让乡亲们上楼找领导。正僵持中,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从外面进来,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看样子,他是个领导。正惊愕中,保安说,肖镇长回来了,肖镇长回来了。 肖镇长就是肖枫,他以前在市气象局当副局长,最近一个月才到镇里担任镇长的,乡亲们不认识他。听保安说他是镇长,乡亲们马上围了过去,说要向肖镇长反映情况。 肖枫瞪了他们一眼,很威严地说,有你们这样找领导的吗?都给我站一旁去,有什么是派两个代表去我办公室,其他散去,马上散去。 到底是镇长发了话,乡亲们还是有点害怕,他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刘跃进和大伙商量了一下,他和另外一个村民代表他们去镇长办公室谈,其他人都到大楼外面去等,没有喊他们就不要进来。 在几个保安的护卫下,肖镇长进了铁栅栏门,上了楼梯。刘跃进和另外那个村民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 肖枫进了镇长办公室,把公文包一丢,坐到办公桌后,打着官腔说,我警告你们,这里是政府机关,不要动不动就聚众闹事,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懂吗? 听到这么威胁的话,刘跃进有些紧张。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民办教师,站过几十年讲台,没见过多大世面。从早上七点半到镇政府,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他是又饥又渴。见办公桌上有一个水杯,他想解解渴放松一下紧张心情再说。于是,他伸手去拿个水杯。 肖镇长马上喝止,说这是我的水杯,你不能用! 刘跃进已经端到水杯了,嗫嚅着说,我口渴了,就喝一口,成么? 肖镇长有些恼怒,说老家伙,我告诉你了,这是我的水杯,你不能用,快给老子放下。 见他凶巴巴的样子,又出言不逊,刘跃进有些生气,把那水杯往桌上一搁,说这不是给人用的吗? 老家伙,你敢骂我?肖镇长勃然大怒,从办公桌后后冲出来,朝刘跃进就是一推。刘跃进是上了年纪的人,被他一推,哪里站得住。他朝后就是一个趔趄,急忙顺手一揪,揪住了肖枫的衣服。吱地一声,肖枫的衣服被撕了一个口子。 老家伙,你敢打人?肖枫借题发挥,马上讹刘跃进打了人,朝他腋下就是两拳。 随后,肖枫马上电话通知当地派出所所长陈玉辉,说刘跃进聚众冲击政府,还动手打了他。肖枫是镇长,又是市委闫书记的妻弟,他打电话报警,陈所长哪敢马虎,马上带着警察,开着警车,呜呜地把刘跃进带到派出所讯问。 对付这些刁民,就得用强硬手段!看着闪着红灯的警车消失在窗外,肖枫厉声教训那些办事不力的公务员们。 ========================================= 互通区的建设基本上完成,就剩下绿化这道工程了。收费站前停了好几辆大卡车,卡车前人来人往。皮大郅正组织经开区的工作人员,运送收费站所需的物资。 肖湘宇抱着两个绣花枕头,开玩笑说,皮蛋,收费站条件这么好,我干脆辞了工作,到这里上班算了。 整个经开区,出了肖湘宇,没有第二个敢喊皮大郅为皮蛋(大)的,就是管委会副主任也不敢喊。她是市委闫书记的姨妹子,人有长得漂亮,也很泼辣,皮大郅对她的这种称呼,倒也不反感,说可以啊,只要你姐夫同意,我立马就批。 肖湘宇说,我离不离开经开区,和我姐夫有什么关系? 皮大郅说,当然有关系啦,你来的时候是你姐夫开后门来了,离开当然也得他开后门离开啊。 党含紫在一旁开玩笑说,肖书记,我们经开区有你这样的驻京办女主任,他怎么会舍得让你走? 肖湘宇是闫书记的姨妹子,就好像经开区有一个市委常设人员,好比郎市设在首都北京的驻京办机构。这个比方倒也贴切,自己单位有个市委的姨妹子,如果利用得好,好处大大的。 收费站匝道光秃秃的,还是泥巴,没有任何绿化。一些农民工正在松土,以备随后的绿化之用。经过匝道的时候,党含紫忽地想起一个问题,便说,皮主任,我们可以在匝道立几块广告牌,一方面可以宣传我们郎市,一方面可以赚广告费。 皮大郅看了看匝道,说这个想法是可以,不过,又得花大钱,经开区已经是一穷二白,到哪里去弄钱? 这确实是事情,现在经开区最缺的就是钱。因为基础建设正在进行,外部投资又不多,财政投入不大,很大程度上得靠经开区自己去筹集,这样一来,刚刚起步的经开区哪里有余钱搞什么广告牌? 皮领导,你的这帮子人干劲不错嘛!不知什么时候,宁仕美出现在他们面前。 皮大郅惊了一下,忙说,宁市长,你怎么来了? 皮大郅的年龄和宁仕美差不多,他虽然只是经开区主任,但之前是城关镇党委书记,也是市委常委之一,在市政府领导面前也是老资格了,所以,他称呼宁仕美也不称呼您,而是你。当然,他还有一层背景,那就是他是闫书记的高中同学。别看高中同学关系,那可是所有关系里面最稳定最具真情感的关系。市委市政府之所以挑皮大郅任经开区管委会的主任,很大程度上就是考虑这层关系。 宁仕美说,我来看看互通区的建设情况,顺便找小党同志商量件事。 从话语上判断,前面那件事是借口,后面那件事才是主要的。没听说党含紫与宁副市长有什么特殊关系啊?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都看着党含紫,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名堂。尤其是章娟,更是不解。作为宁仕美最亲密的青妇,她有理由知道也应该知道和宁仕美有任何特殊关系的女人。只有这样,她才能时刻警惕,才能让她与宁副市长的关系立于不败之地。 党含紫也有些惊愕,稳定了一下情绪,镇定地说,宁市长,您和我商量什么,有什么指示,直接说就可以了。 哈哈哈——宁仕美假笑了几声,说我们郎市的经开区还是新生事物,外面的人很不了解,这种情况必须尽快解决。当今的社会是信息的社会,只有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朗市,才会有更多人的喜欢上我们郎市,从而激发更多的有识之士来我们郎市投资。 宁仕美的话表面上意思很明确,可话中有话,搞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皮大郅和管委会的一般子成员都很糊涂,面面相觑,猜不透他到底要说什么。 领导的艺术就在这里,在糊涂中让下属体会意思。反正会有人猜测的,他无需把话说透。果然,管委会副主任唐文说,宁市长,您是不是想对外推介我们经开区? 宁仕美点了点头,很严肃地说,是的,当务之急,就是对外宣传我们经开区。我想请省电视台为我们经开区做一个专题节目,向全省人民乃至全国人民隆重推介我们经开区。 既然是找省电视台来推介经开区,那和党含紫商量什么呢?章娟搞不明白,又想知道答案,便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宁仕美说,宁市长,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这个小贱人,倒也聪明,不当着大伙的面讨近乎。其实啊,章娟和宁仕美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试想想,章娟那样的女人,又会守住秘密?宁仕美在心头笑了笑,说章主任,你有什么问题,只管说吧。 章娟说,党主任是科技办负责人,又不是团委负责人,推介经开区的事,您应该找我们的肖书记啊,怎么去找党主任呢? 宁仕美愣了一下,说哦,这个——这个,是这样的,省电视台有个金牌记者,一般人请不动的。党主任是她的同学,我想请她出面邀请呢。 原来是这样的!大伙都把艳羡的目光投向党含紫,想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看着她。是啊,党含紫有这样一个同学,那可是一笔大财富。现在,这笔财富正在体现作用。堂堂的郎市副市长,未来的郎市市长,居然请她出面邀请,这不是财富又是什么? 大伙似乎明白了宁副市长的意思,可党含紫听糊涂了。搞采访,做节目,这本是记者的职责所在,更何况是郎市市政府出面邀请?贾娃会耍大牌,表示拒绝?当然,她不会提出这样的质疑,而是说,宁市长,您交给我什么任务,我保证完成。 宁仕美喜形于色,说党主任,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好,你马上随我去省电视台,和我一起邀请金牌记者贾娃同志。 趁宁仕美高兴,有求于自己,何不提出建广告牌的事?想到这,党含紫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说宁市长,皮主任想在收费站匝圆部建两座广告牌,一则扩大我们朗市的影响,一则收回一点点效益,苦于资金问题,他正发愁,要我们想办法呢。 宁仕美眼睛一瞪,说皮领导,这有什么好商量的,由市财政投资建设,你打个报告,看要好多钱,一份不少拨给你。 这时,肖枫打进电话,说宁市长,事情已经完满解决,您不用来了。 宁仕美本不想去,听说事情解决了,自然高兴,说肖镇长,你不愧是闫书记推荐的镇长人选,能耐得很,看来,当个镇委书记是迟早的事了。 肖枫不无谦虚地说,宁市长,您夸奖了,我的工作还得您多多指导呢。 095酒吧一条街 起伏后的省城,闷热难耐,让人倦怠乏力。午后,党含紫按照短信中的地址,带着宁仕美去寻找位于五一路的小雅书屋。这是省城最出名的酒吧一条街,每天入夜,各色人等穿梭于此间的酒吧,直至早上雄鸡叫响。华灯落下那刻,这里才能恢复片刻宁静。 贾娃开的这家书屋位于一座大厦的二十层,不过大厦的大厅已经被ktv和酒吧取代,只留下毫不起眼的侧门供大家上下,令人惊愕。能将书屋设于此地的人,倒像明代冯梦龙在《喻世明言》中所说:“人学得他,便是闹中取静,才算做真清闲。”进书屋,灰色的墙,木质的桌子,蓝色花布的门帘,还有古色古香的各式书籍,无不透出这个书屋的与众不同。书屋里的读者不少,打着赤脚的老板娘贾娃正在忙活,或告诉读者要得书在哪里,或收好书钱帮读者装袋。 见到红扑扑脸蛋的老板娘,宁仕美心头就是一颤。从党含紫口中他已经得知,贾娃是大学里的高材生,以优秀毕业生身份分配至省电视台,慢慢地成了台里的当家花旦。 贾娃开了书店,这个消息党含紫也是来省城的路上,和贾娃联系的时候才知道的。见她那么忙,党含紫不好意思打扰,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见党含紫如此,对书从不感冒的宁仕美也没办法,只得坐下,也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最忙的时候终于过去,贾娃可以闲下来喝杯茶了。她抬起头来,不经意看见党含紫坐在一旁看书,忙走了过去,说含紫,你到了,怎么不告诉我? 党含紫笑地说,贾老板,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耽搁你赚钱。 贾娃笑着打了她一下,说你开我这样的玩笑,就不怕我撕烂你的嘴? 党含紫急忙作捂嘴装,说我怕,我好害怕啊! 贾娃说,你别装模作样了,我不会撕烂你的嘴的,你放心好了。这个书店是我老公开的,每个星期逢单的日子他来上班,逢双的日子他来坐镇。周末的日子,两个人一起来做生意。 党含紫说,今天是周末,看样子,你老公也在。 贾娃说,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聪明?他在内厅忙他喜欢的东西,没时间会客。 党含紫说,老同学来了,总得见个面吧! 贾娃说,当然得见个面啊,哪像你,到了你家门口,也不请我去你家做客,小住一个晚上。 坐在一旁的宁仕美听了好久,见终于可以插话了,马上接口说,贾记者哪个时候到过我们郎市? 听到声音,贾娃才注意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惊讶地说,你是? 党含紫急忙介绍说,他是我们郎市的常务副市长,宁仕美宁副市长。 贾娃听了,脸马上冷下来,说原来是郎市的宁大副市长,我这样的地方可容不了您这样的大人物啊! 宁仕美站起来,拱了拱手,说贾记者这样说就折杀我宁某人了,如果不是小党同志引见,我还真不敢登门造访呢。 贾娃还是不冷不热,说宁大市长,是您说反了,就是有小党同志的引见,我贾娃也不敢踏进你们郎市半步。 贾娃这样酸不溜秋的话,宁仕美当然听不懂,只能讪讪看着党含紫,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党含紫当然明白贾娃为什么这么说,还不是生上次无端被郎市公安局局的人拘留的气? 党含紫说,宁市长,我这个同学,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你别见怪。 宁仕美心想,我好歹是一个市的副市长,你贾娃的架子最大,也不过是一个记者,有什么值得在老子面前牛气?因为有了底气,他精神了许多,说我喜欢直性子的人,贾记者有什么话,只管直说,我洗耳恭听。 贾娃冷笑一声,说我直说了,要是郎市的警察有给我一勒索的帽子,我怎么承受得了? 勒索?宁仕美更听不懂了,说贾记者,我们郎市的警察,会有这么无聊吗? 会有这么无聊吗?贾娃啧啧几句,说宁大市长,您甭装傻了,前些日子我去你们郎市公安局搞个采访,就被张大政委拘留了,罪名是涉嫌勒索。 听到这里,宁仕美总算听明白了。贾记者之所有话中带刺,就是因为她在郎市搞采访,被张宝珠以涉嫌勒索的罪名拘留了。只是这事他不清楚,不好追问各种原因,只能马上表态,说贾记者,这肯定是误会,肯定是误会,等我查明了缘由,肯定要郎市公安局的责任人登门道歉。 见宁仕美的态度很老实也很诚恳,贾娃的火气小了许多,她说,宁大市长,这句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因为有怨气,贾娃一股脑儿地对着宁仕美说了一通,因为他是郎市的副市长。等消了怨气,她才觉得觉得不妥,人家毕竟是副市长。想到这,她急忙把党含紫拉到一边,悄声说,含紫,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党含紫也压低声音,说宁副市长想邀请你去我们郎市做一个专题节目,借你的手推介我们郎市。 贾娃听了,就是一喜。可转而一想,不对啊,郎市政府方面要电视台做形象推介,指派宣传部门的领导来就可以,用不着副市长出面和我交涉。她看了看党含紫,说你傻啊,我一个小记者,犯得着一个副市长来请?再说了,这样的业务正式我们电视台争取的业务,应该我去求你们的副市长。你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企图?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我真不知道,宁市长是这样告诉我的。 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贾娃走到宁仕美面前,说宁市长,还有别的什么事,你直说了吧。 哈哈哈哈——宁仕美大笑几声,说到底是大记者,快人快语。请大记者做节目,这绝对是我的真意。另外嘛,听说贾记者很喜欢古铜印方面的收藏,我想和你切磋一下收藏方面的知识,请大记者不吝赐教呢。 哦?贾娃听了,心头就是一惊。喜欢收藏的不是她,而是她老公成坤。 可以说,她与他的姻缘,就是收藏牵的线。成坤父亲是杭州人,母亲是温州人,自小在杭州园林里长大。因为父母忙于工作,疏于照顾,基本上是祖父带大的。祖父每天拎着鸟笼,带着一个小屁孩,在公园里到处逛逛,看碑林看花草看园林看太湖石。因为这些熏陶,收藏的爱好在那个时候一不小心埋下了种子。 成坤是个恋旧的人,在他的书柜里,20年前的小学生手册作业本都还留着;他爸妈结婚时候在苏州旅游当天买了一张苏州地图,至今他还保留着,不久前还特意会老家请父母在上面签名,连同他们的结婚照。 当然,这些还不是真正的收藏,只能说是与收藏有关的潜质。真正与古董打交道,是成坤26岁生日那天。他说那天,有一个现在都联系不上的朋友,喜欢玩玉,从广东那边收罗了一堆玉器,拿到他的生日集会上说,今天是他生日随便挑一样吧! 那个时候,贾娃和成坤是同事,她在新闻部记者,他是新闻部美术编辑。生日那天,作为同事,贾娃也应邀参加了他的生日派对。成坤左挑右挑,不知挑那一块好,便望着贾娃,要她代他挑。贾娃没有挑大的,也没挑小的,就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玉圭。 生日集会上,恰好请了一位喜欢收藏的好友,请他看看那堆东西。这一看,笑话来了,老教授说,东西都不靠谱,就这块玉圭的年份还不错,是个真古董。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能看到成坤天天戴着它上下班,据说玉圭有点沉,常磕得凶前青一块紫一块。外人以为是他喜欢那块玉圭,明白人才知道他挂那块玉圭的真正原因。 生日挑玉,让成坤和贾娃撞出了爱情的火花。为了走近他,贾娃也开始游走于古玩市场。一次,她来到古玩市场,在一个小摊位上看到了一只绿色小瓷碗,颜色特别漂亮,暗刻花纹。 贾娃越看越喜欢,心想成坤肯定也会喜欢。商贩口若悬河一番,价钱也不贵,只200百块钱,就很爽快地买了下来。隔了一周,她又到了那个古玩市场。咦,怎么回事,上次买小瓷碗的小摊子上又有一个模样差不多的小瓷碗? 商贩扑闪着眼睛,说您运气太好了,这碗原是一对,老太太精明,上次我去收货只拿出一只,这次去才把另一只拿出来。 配上对了,这不是暗示我和成坤可以配上对吗?贾娃美滋滋的,特高兴地又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下来。 隔了一周,贾娃又去了。啊,怎么又出现了两只小绿瓷碗?她有些不解,也有些生气地问那个商贩。 商贩叹了口气,说姑娘,对不住您了,这老太太忑精了,这碗本是四个一套。老太太为了买到好价钱,所以分开卖给了我,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姑娘,您真有缘分,每次都让您瞅见了,干脆买下,让四个碗成一套吧。 这商贩说得也对!每次都瞅见了,这确实是缘分!于是,贾娃又买下了,心想只要下次别再出现绿色的小盘子就可以了。 因为和成坤的恋爱还在谈,古玩市场还得逛。接下来再去古玩市场,贾娃心里有些紧张了,害怕在茫茫晨光中看到闪着绿光的瓷碗。果然,再去,嗖嗖,绿光又出现了,而且是两道。 贾娃拿起瓷碗,纳闷地说,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啊?问这话的时候,她想,看这次你怎么说,还能不能骗得了我? 商贩一点也不紧张,更不害怕,很诚恳地说,姑娘啊,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4个怎么是一套呢,是六个,古人很讲究六六大顺,这才是一套,买下最后两个,凑成六个,就不可能再有了。 四个都买了,还怕那两个?贾娃以狠心,又掏四百块钱买了下来。那次以后,她不敢再去逛古玩市场,也不用再去古玩市场了。因为,成坤被她的六只闪着绿光的小瓷碗感动了,陪着她去民政局扯了结婚证。从那以后,逛古玩市场就换成了成坤。 后来,在贾娃的公关下,成坤参加了省政府的内部考试,成了省政府众多秘书中的一员。在一般人眼中,进了省政府而且是当了秘书,那个是了不得的事,因为这是一门为省领导服务与省领导打交道的职业。 其实不然,就秘书这个部门,省府里面就有秘书长一人,副秘书长十五人。而众多的副秘书长下面,就由更多的秘书组成,成坤就是众多小秘书当中的一员。说白了,小秘书就是与文字工作打交道的人。除了他们,在省府里面还有办公厅,办公厅又有正副主任,在政府主任下面也是由众多的与小秘书类似的工作人员组成。而这些,还是省政府系列,还有省委系列的文字工作人员。 所以啊,一个小秘书要想在省府里面混得人模人样,那得有时间有机会,还得有运气。有的同志,干了一辈子秘书还只是个秘书,任凭你熬了多久有多大本事;有的同志,干的时间不长,就像现在某些地方,90后副局长甚至副县长什么的都有,干一年或者两年秘书工作,就进省领导的视野,得到机会,慢慢升迁。 在干了两年秘书工作后,成坤就得到了这样的机会,成了常务副省长黄胜利的随身秘书。 一次偶然的机会,成坤发现了黄副省长也是个古文物爱好者兼收藏者。不过,他从不示人,就是圈子里的人也不知道。那次,也是周末的一个清晨,他赶到古玩街道,开始淘宝。正探寻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副省长黄胜利吗? 他正要喊,却发现那个人身影虽像,可相貌不像。黄副省长为国字脸,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胡须,而那个人的颔下有一撮山羊胡须。可是,他太像黄副省长了,举手投足,神态体型,无一不像。在省府干了两年的秘书工作,他对省级领导自然熟悉。 成坤没有马上过去,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摊位。那个人已经离开,看不到影子了。这个摊位很独特,不卖瓷器,也不卖字画,而是卖古铜印。就收藏而言,古铜印绝对是个冷门,很多人不了解,甚至没有听说过。他饶有兴致拿起一方铜印,看了看。 商贩马上凑过来,说先生,这个可是唐代的铜印,很古董的。 成坤嗤笑一声,说这东西一看就是假的,有什么好收藏的。 本来,成坤是不好这方面的收藏,一开口就不怕得罪商贩。这个商贩以为成坤看出了货的真假,马上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盒子,放到柜台上,说一看先生,就是个古铜印行家,要的就是真货。您看看,这里面的货怎么样? 见商贩如此热情,成坤不好拒绝不看,便轻轻地翻开盒盖。盒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印章,有大有小,有点显得很新,有点显得很旧。他数了数,盒子里共有26方铜印。 这些东西,很像小孩子玩的玩具!成坤笑了笑,拿起一枚看上去有些褪色的铜印。让他奇怪的是,这枚铜印里面还套着两方小印。不过,印上的文字他不认得。 商贩指了着印章的文字,解释说,您看这个多好玩,是套印。这枚上面的印文是“日敬物至”,意思是说每天都要有很恭敬的心,不要随随便便。这枚上面的印文是“正行治士”,意思是说要用正确的行为,来梳理君子士族。这两枚铜印是唐代大臣魏征献给太宗的,目的是为了告诫太宗励精图治,不随便过日子。您看这个,这里有个印记,就是太宗生魏征的气,砸他送的铜印留下的。 在铜印的把上,果然有略微凹下去的痕迹,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见他说得如此神乎其神,成坤心头好笑,取笑道,这枚印是唐朝的,而且是太宗皇帝用过的,那要多少钱? 商贩伸出两个指头,说低于这个数不卖! 成坤说,两千? 商贩摇头 成坤说,两万? 商贩还是摇头。 成坤说,这个东西值二十万? 商贩说,青花瓷值钱吗?一个真青花瓷动不动就是上千万,可在不识货或者一般的眼中,那可是放在家里还嫌占地方。古铜印更是如此,它是收藏冷门,不识货的人更不瞧不上眼。好了,和你讲也是白讲,先生还是到别处去吧。 这样的东西值二十万,那不是抢钱又是干什么?成坤被商贩抢白了一番,很没滋味,讪讪地离去,连逛其它古玩店都没了兴趣。不过,第二天的事情让他乌云扫尽,心情开始好了起来。 平时,按纪律要求,秘书们的职责就是根据秘书长或者副秘书长的要求去写文字材料。写完材料后,他们把稿子交给秘书长或者副秘书长审查,如果写得好就完成了任务,如果写得不好,又得重写。而且,作为一般的秘书,接受的任务都是主管工作的副秘书长交给的任务,更没有机会直接去见省级领导。那天,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来了,主管成坤那个秘书办的陶副秘书长生病去医院了,黄副省长又急着要那个发言材料,他只得电话通知要成坤送去。 作为普通的秘书工作者,这样去给省领导送资料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成坤拿着那份发言材料,心怀兴奋地去了黄副省长办公室。他对自己写的东西还说很有自信的,他觉得只要领导知道是他写的材料,一定会留下深刻印象的。 黄副省长办公室半开着,透过半开着的门,成坤看到黄副省长正和一个人聊着。他不敢敲门进去,领导有事,不应该去打扰的。隐约之中,他们聊的话题好像与什么古铜印有关。只是声音很小,他听不清楚,只能听到黄副省长很满意的那种大笑声。 从他们谈话的声音来看,所谈话题似乎有些隐秘,不希望别人听到,所以声音压得很低。要是让领导发现自己站在门口偷听,肯定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想到这,成坤急忙退到楼梯口,装作正要上楼的样子,随时上楼。 等了好久,黄副省长和他的客人之间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路。随着脚步声,办公室门拉开,黄副省长把客人送到了门前。见他们出来,成坤马上装作刚到的样子,走上楼梯,说首长,您要的发言材料。 见有人过来,黄胜利愣了一下,说放到我桌子上,我去送下客人。说完,他真陪着客人进了楼梯。然后,电梯门关闭,随着数字显示为红色的,电梯运行。 成坤进了黄副省长办公室,把发言材料放在办公桌上。虽然里面没人,但他还是感到紧张,觉得里面有一股无形的权力气氛。这是他第一次进副省长办公室,心头有兴奋,也有不安。他扫视了一下办公室,然后把目光留在办公桌上。因为,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盒子,让他产生了不解。这个盒子,不就是昨天在素有省城鬼市之称的古玩街看到的那个盒子吗? 不对,天底下盒子一样的东西多的是,怎么会就是昨天那个盒子?成坤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嘲笑自己。可好奇心又驱使着他去想,继续去想。他判断黄副省长现在应该还在一楼,电梯还没有启动。于是,他很紧张地又手脚麻利得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有两枚铜印,套在一起,一枚的印文是“日敬物至”,一枚的印文是“正行治士”,在正行治士那枚铜印的印把子上,骇然有一个小小的凹了下去的印记。 真是昨天见到的那枚套印!成坤在心头惊呼了一下,又急忙把盒子盖上。这东西怎么到了黄副省长的办公桌上?他很纳闷,搞不清个中原因。正诧异中,黄副省长进来了,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很小心地拿起那个精致盒子,像收一个宝贝似地把盒子放进了抽屉。然后,他才拿起那个材料,通读了一遍。读完之后,他点了下头,说你叫什么名字? 成坤很恭敬地答道,成坤,在秘书三处。 黄副省长说,这个稿子不用修改了,你去吧! 带着高兴,成坤出了副省长办公室。看热播的电视连续剧《朱元璋》,他发现有这样一个情节,朱元璋称帝不久进行南巡,临行时,李善长发现皇帝特意问了一下胡惟庸。他便以此推断,皇帝还是比较赏识姓胡的。于是,在皇帝南巡回来之后,他顺便想皇帝推荐胡惟庸。胡惟庸果然得到皇帝肯定,开始进权力核心圈,最后成为李善长的接班人,当了淮西集团的首领。由此可见,领导对一个人的赏识并非可以行为,很多时候表现为一种无意识。他认为这个人行,他就会好好培植的,直至为他所用。 成坤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同时,他还发现了黄副省长一个秘密,那就是黄副省长是个古铜印爱好者,甚至可以说是个古铜印收藏专家。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他接力几日的周末都去了古玩街,目的就是想证明那个貌似黄副省长的人到底是不是黄副省长。 在第三个星期的周末,成坤终于又看到了那么貌似黄副省长的人出现在古铜印摊位前。这次,他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百分之百证明了那个人就是黄胜利,脸上的胡子肯定是粘上去的。 可是,黄副省长为什么要这样化妆呢?猛地,成坤明白了其中之道。作为一个省级领导,而且是手握大权的常务副省长,不能让人发现他有特殊的嗜好。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嗜好。要是让那些别有用心者发现了他的这个嗜好,肯定会生虚而入,用古铜印作为糖衣炮弹,去轰炸他的。 想到这,成坤不敬暗暗地敬佩起黄副省长,也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为了靠近黄胜利,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转移自己的收藏爱好,专注于古铜印的研究与收藏。经过一年多的积淀,他自认为在古铜印方面的知识在省内算是专家了。 一次送材料的时候,成坤发现黄副省长正在把玩一枚锈迹斑斑的古铜印,脸露愁容。接材料的时候,黄副省长把铜印搁置在办公桌上。因为是躺着的,印文那一段正好对着成坤,上面的阳刻篆字“廉州府印”清晰可见,两侧分别阴刻“廉州府”和“永历陆年九月字样。 他判断,这枚古铜印是黄副省长新得的,因为还不清楚它的历史很感苦闷。从外形上看,这枚古铜印属于官印,而且是经过水浸的。细细观察其特点后,他利用下班的时间,先后去了省城的各大书店和图书馆,查了大量资料,终于查到了与这枚铜印相关的历史资料。 又一次送材料,成坤发现那枚古铜印没在办公桌了,心头懊恼不已。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岂不白费了?不行,我得试一试,说不定黄副省长还没了解到这枚古铜印的历史。对于收藏者而言,不了解收藏品的历史来龙去脉,那是不甘心的。 于是,成坤故意叹了口气,说古铜印不见了,真可惜! 黄副省长正在看资料,听到这话,他抬起眼睛,瞟了一眼成坤,又继续看着材料,说什么古铜印不见了? 见他搭话了,成坤心头就是一喜,忙说,前几天我见您在把玩一枚铜印,见是明代官印,我猜想其中肯定有一段悲壮历史,就去查了一下资料,果真如此。 是吗?黄副省长眉头一挑,他放下材料,说你凭什么这样判断? 成坤说,我记得铜印的印文主体是阳刻的“廉州府印”四个篆体字,两侧分别阴刻着“廉州府”和“永历陆年九月”楷体楷体款识。廉州府即今天的合浦县,明初设治,属于广东布政使司。明亡时,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一部分明朝官僚和将领先后拥立了明朝的宗室福王、鲁王、唐王、桂王等南明政权,开展抗击清军的斗争。永历,就是明宗室桂王即位称帝的年后。由此可见,这枚官印肯定见证了一段悲壮的历史。 见成坤说得头头是道,黄胜利不住地点头,急忙起身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办公桌前,说小夏,看不出来,你对古铜印还是很有研究的,来,你请坐,我们切磋切磋。 成坤急忙推辞,说首长,这、这个不好吧。 黄胜利亲切地说,有什么不好,现在我们谈论的话题是古铜印,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我和你的身份都是古铜印爱好者,不是上下级关系。如果你说得好,我还要拜您为师呢。 见黄副省长说得诚恳,成坤当仁不让,说首长,那我就不客气了。后来,我去查阅了资料,去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永历王朝抗清历时15年,是所有抗清的南明王朝中坚持最久的。公园1652年,因为永历小王朝发生内乱,大西将领李定国以大局为重,率部撤离柳州,遭遇清兵。兵败后,随军暂馆两广职官印信的官员在慌乱中不慎将一枚官印从浮桥上滑落柳江,也就是前天我看到那枚古铜印。 原来如此!黄胜利恍然大悟,从抽屉拿出那枚古铜印,看了看。见上面的文字确实如成坤所言,正是那些文字。他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对古铜印有一定的研究,不禁大加赞赏,说小伙子,喜欢古铜印的人不多,我已经是特例,没想到你更是特例。 成坤说,就收藏价值而言,以收藏古玩为高,您怎么收藏古铜印呢? 黄胜利笑了笑,说不止是你不理解,就连我家那口子和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啊,道理很简单,浮生如梦,沉印于心。 浮生如梦,沉印于心?虽然,黄胜利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也不会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但成坤已经理解。作为高级领导,每天面对多少事情,运筹帷幄,担子和压力是无处不在。在纷繁芜杂的官场生活中,很难寻到片刻宁静,这种冷收藏,却不失为一种让心灵放松的方式。 成坤说,玩收藏,就是没事偷着乐,让自己的心灵放松。 他的这句解释非常通俗,而黄副省长的回答非常高雅,一俗一雅,但意思相同。黄胜利听了,哈哈哈大笑,说小伙子,有这样高的认识,作为收藏爱好者来说,已经到了相当级别了。 成坤说,收藏爱好,还有级别的? 黄胜利很严肃地说,当然有了,我认为收藏有七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叫放眼望之,满眼都是真货;第二个阶段,掌握一点知识以后,满眼都是假货;第三个阶段是真伪莫辨;第四个阶段就是贪痴满怀,满眼都是肉惑;第五个阶段就是心生欢喜,不言对错,我高兴就可以;第六个阶段就是烟云转逝,看一下就够了;最后的一个阶段叫做万物皆空,一笑而过。 这番话说得很形象,也很精辟。成坤开了句玩笑,说那您属于几段? 黄胜利愣了一下,说我嘛,应该还在三段,真伪莫辨。以后啊,我收到什么古铜印,第一请的人就是你,来帮我辨别真假。 那次以后,成坤就真正走入了黄副省长的视野。后来,黄副省长的随身秘书升为副秘书长,就选了成坤作他的随身秘书。在圈子里,也少有人知道成坤和黄副省长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更不容说外人了。听到宁凤鸣的说要切磋古铜印的方面的收藏知识,贾娃自然费解。不过,既然知道这事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除了职位,另外还有其它门道。 贾娃装作糊涂,说宁大市长,您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女人家,哪里知道什么收藏,更不用说什么古铜印方面的收藏了。 宁凤鸣倒也不焦急,不紧不慢地说,贾大记者,我知道你会拒绝的,不过,我可邀请了你的老同学,看在这个面子上,你总不至于让我空手而归吧。说完,他看着党含紫,示意她做做工作。 如果帮宁仕美把事情搓成,那广告牌的费用就有了着落,那可是好几百万的投资啊!想到这,不明就里的党含紫说,贾娃,我知道搞收藏的不是你,哪有女孩子弄那玩意的。我知道是你老公,要不然,把你老公叫出来,让老同学见见? 096副市长出手 你这个含紫啊,像宁仕美这样的官场老手,他会不抱目的而来?贾娃在心头埋怨党含紫太幼稚了,不懂世情,可又不好明说。见有顾客进来,她乘机说,含紫,你等会儿,我得去照看一下生意。 进来的顾客四十出头,他打量了一下书店,说果然名不虚传,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听他的口吻,好像对这个书屋蛮熟悉。贾娃笑了笑,说您过奖了,请问您需要什么书? 对方打量了一下贾娃,说你就是夏秘书的夫人,贾记者吧! 来人知道老公色身份,看样子不是圈外的人。为了保险起见,贾娃并没有承认丈夫的身份,而是说,先生,请问您需要哪类书籍,我好为您准备。 来者笑了笑,说贾记者,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带我去拜见你丈夫,我这里有枚铜印,想麻烦他帮我鉴赏一下。 这不是当着宁仕美这个老狐狸醒门子吗?贾娃一急,忙说,先生,您找错了地方,对不起,我这个书店就经营书籍,不是您要找的地方。 咦?对方惊讶了一声,说这个地方是黄公子告诉我的,不可能搞错吧。你老公叫夏明礼,你叫贾娃,是不是,我没弄错吧。 好了好了——贾娃一边推着那个家伙,一边说,你弄错了,快走吧,我还有事呢。 宁仕美已经看出了名堂,知道是贾娃不想当着他的面搞什么交易,便假装有事,对党含紫说,党主任,天色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弄广告牌吧,我陪你去弄,明天我们再来拜访贾记者,好吗? 见宁仕美如此主动,党含紫心头居然有丝感动,走到贾娃面前,把她拉到一旁,说贾娃,你得帮老同学。我们经开区要弄一个好几百万的广告牌,得政府投资,宁市长已经答应了,要是你帮我这个忙的话,资金很快就会到位。 话,已经讲到这份上,贾娃不好怎么回答,只得含混着说,你的事要宁市长先弄着,我会帮你的,你放心好了。 见贾娃忙,自己又急着去弄广告牌,党含紫没有久留,随宁仕美出了书屋。 走到小车前,宁仕美说,党主任,广告牌的事你自己去联系,搞好了你就打电话告诉,我会安排财政局的万局长拨钱来的。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让我和贾记者的老公见上面,就这么简单。 说完,宁仕美上了小车,留下党含紫一个人,独自驾车走了。驾着奥迪小车,宁仕美一路疾驰,想驱除刚才在贾娃哪里受到的窝囊气。说实在的,一个小小的省电视台记者,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她老公是黄副省长的随声秘书,老子才懒得理她。那个丑样子,送给老子都不要! 宁仕美一边诅咒,一边疯狂地开着小车,驶向郎市。经过沿江大道,上了楚江一桥,他放慢了车速,随着车流,朝前开去。过了桥,右边是通往高速。不过,高速暂时还没通车,只能继续走国道。宁仕美把方向盘往左一打,朝左边的国道开去。 因为车辆太多,宁仕美只能放慢车速,缓缓前行。还国道,连城里的街道都不如。他一边诅咒,一边耐着性子驾着小车。前面就是红叶路了,经过那里就出了省城。车辆少了一些,车速可以稍微快了一点。宁仕美踩了一下油门,让车开始加速。 不过,还没走五百米,前面的路就堵住了! 堵车!宁仕美就是一惊,停下车子。看样子,真是堵车,前面已经停满了好多车辆。一打听,原来是债主故意停车堵住在路中,想引起路人的注意,逼欠债者马上还钱。 这些家伙,太没公德心了!宁仕美下了车,决定去那里看看。如果真是这样,他可以打电话给交警部门,指令他们来处理。走了三四百米,他赶到了出事的地方。正如路人议论的,国道中间停了一辆货车,路旁是一商店,围了很多人。 从他们争吵中,宁仕美听出来,好像真如讨债有关。他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10,告诉警察情况,却发现那个店主是个女的,好像还认识。他放下手机,想了想,终于想起那个女店主就是三年前的强爱案子的女受害者——袁丹。她不是党含紫的异性妹妹吗?想到这,宁仕美有主意了,走进店子,好言劝走了两个债主。 袁丹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宁副市长吗?一时间,她手足无措,说话也结结巴巴。宁仕美好言安慰袁丹,留下手机号码后,丢下一句“有什么困难找我”后驾车而去。 宁仕美走了以后,袁丹再也无心做生意。自从回到郎市后,她找了一个年龄比她父亲小不了多少的已婚男人结了婚,因为老男人有小笔钱,更重要的是如果年轻小伙子知道她被男人强爱过,肯定不会要她。老男人叫龚殷文,在省城做服装生意。前妻死了,有一个女儿,大学毕业,在首都北京工作。新婚后,龚殷文重新焕发出青春,决定好好做生意,多赚钱讨年轻漂亮的新婚妻子的欢心。前不久一名汽车生产商信誓旦旦地说要一批轮胎,龚殷文拿出所有资金还借了上十万买了两万多条回来,对方说不要了。龚殷文没有办法,只得把轮胎搬到袁丹开的服装店里去卖—— 刚才,那两个债主就是来要钱的。龚殷文哪里还有钱,早跑到外面躲避去了,留下袁丹在店里挡债。 现在,有个贵人登门表示愿意帮忙,袁丹哪里做得住。内心寂寞的她,满脑子都是宁仕美的影子,恨不能攀上这块高枝,过上幸福日子。昔日的被强事件早就消磨了她作为少女的纯真,有的是对这个社会尤其是对那些男人的憎恨。面临困境的她,想的是如何摆脱困境,至于方法合不合理,已经不在考虑之中。 其实,宁仕美已经心怀鬼胎,想把这个漂亮女人弄上铺。一方面,他已经患上了花柳病,见到漂亮女人就产生过多的荷尔蒙,想马上释放;一方面,他知道袁丹是党含紫的妹妹,更有这种冲动。正当他想着如何将袁丹弄到手时,她主动打来了电话,约他晚上七点在省城的阅江楼见面,说有事请他帮忙。 听到这个电话,宁仕美自然兴奋,顾不得劳累,急忙驱车赶往省城阅江楼。见到宁仕美之后,袁丹故意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博取宁仕美的同情。其实,她不用装,宁仕美已经心疼不已,恨不能马上抱在怀里心疼一番。 深夜,宁仕美开车送袁丹回红叶路。到了店门口,袁丹装作娇羞,邀请他上去坐坐。 宁仕美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便说不必了吧,有什么事就在车里解决。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袁丹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说亲爱的,这个地方不行,要是那个老家伙回了,碰上我们这样,那可不好。 宁仕美想想也对,可心头难耐肉火,便提议说,反正现在还早,我们到郊外去兜兜风,好吗?不等她表态,宁仕美已经掉转车头,朝郊外驶去。十多分钟后,他把小车拐进了一条乡村公路。 因为中央加大了对农村的投资建设,要求村村通水泥公路。所以,即便是乡村公路,也是水泥路。这条乡村公路和别的乡村公路不通,不是水泥路面,而是柏油路面。路上几乎没有其它车辆,小车驶在上面,悄无声息,只能听到两个饥可男女的呼吸声。 袁丹也不焦急,扯开话题,说这个村子真好,有这样好的柏油路。 宁仕美嗤笑一声,说好什么好,还不是用国家的钱,为自己博取名声。 袁丹不解,说什么博取名声,我不懂。 宁仕美说,我告诉你啊,这个村是市委书记联点的村,是当做新农村建设的示范点来建设的,当然得搞好。路面,绿化,塘坝等建设,全部由政府出资建设,不要老百姓出一分钱。 袁丹说,有市委书记联点,这个村的老百姓多幸福。 宁仕美抽出手,拧了一下她的大腿,说等我当上了市长,我联你老家,也把你所在的村当做新农村去建设,怎么样? 袁丹侧过身子,亲了他一口,说宁市长,这是您说的,可不许反悔! 宁仕美一兴奋,一踩油门,把小车飞速开进旁边的一片树林里。瞬时,一股清新的气息,带着天籁花香扑面而来。 我的好姑娘,这个地方怎么样?宁仕美熄了火,拉好手刹,把座椅放倒,搂着袁丹。袁丹没有抗拒,只用双眸看着他。 哎哟,死猪,好痛呢!袁丹娇嗔着,骂了一句。宁仕美听了,一点也不气恼,还嘿嘿地笑着。忽地,他躺下去,搂着袁丹,说听说你姐姐和闫书记关系暖昧,是真的吗? 这句话没头没脑,袁丹没有听明白,只傻傻地看着宁仕美,没有回答。 宁仕美说,你不是有个姐姐,叫党含紫,以前在红色纪念馆工作,现在在经开区工作,是吗? 哦,你是说她啊——袁丹说,她和我没什么血缘关系,她也从不关心我的生活。我老公做生意亏了,我找她去借钱,她居然说手头没钱,就给了我两万。她当过市交通局局长的儿媳妇,肯定有很多钱,可她就是不给我。 宁仕美安慰说,她不给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好好跟着我。 袁丹吻了吻他,说都这样了,还不是好好跟着你? 宁仕美说,这还不够,你得帮我去莫清楚,党含紫与闫天佑是不是有一腿? 袁丹说,莫清楚这个干什么嘛? 宁仕美说,你甭管,先给我弄清楚。如果干得好,我会让你老公的生意起死回生的。 有这样的承诺,袁丹自然不会拒绝。想到不久的将来,不止是当上市长,还会当上市委书记,宁仕美又开始兴奋起来。他伸出爪子,又在袁丹的大腿根部非常享受地揉搓着,并慢慢用指头探进她的芳草深处。 蛙声四起,时间已经是半夜。小车终于心满意足地叫了起来,欢快地从林间深处冲了出来。因为没了精神,宁仕美不想开车,便要袁丹开着。袁丹虽有驾照,可没经常开,技术已经生疏,技术不是很好。好在路面宽阔,又没有车辆,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 袁丹开着小车,左拐右转地出了小村庄。眼看就要上主道了,不料,在左边拐弯处,一辆小车直冲过来。袁丹慌了,急忙刹车急打方向盘,想避开那辆小车。要不是那辆小车的司机技术好,急忙右拐闪避,肯定会碰撞在一起。 对方停了车,司机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到小车前,骂道,奶奶的,伟哥吃多了,撒什么野? 好好的睡觉,居然被搅了!宁仕美本来就恼火,听到对方居然还骂人,气更大了,骂道,你这家伙,你要是不道歉,我马上叫警察来,把你关了! 警察——我怕呢,我怕呢——没想到那个司机听了,不但不惧,还抡起拳头,朝小车就是一砸。 小范,不要放肆!就在司机砸了一拳之后,对方小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市财政局局长万德贵。他已经听出了宁仕美的声音,急忙下车制止司机的鲁莽行为。可是,还是迟了一点,司机已经砸了一拳。见司机闯了祸,万德贵急忙陪着小心,说宁市长,我司机没有认出是您,您担当一点,别介意。 见是万德贵,宁仕美的火气小了一点,说万毛,你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个火爆司机? 万德贵小声说,是闫书记的小舅子! 难怪那么横,原来是闫天佑的小舅子。这个家伙倒也廉政,让自己的小舅子当了司机。即便财政局是油水衙门,司机毕竟是手机,不是什么角色。宁仕美不想和他纠缠了,说万毛,这个时候你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万德贵说,宁市长,这个问题得我先问呢。 两个人听了,马上心知肚明,知道来这个地方干什么了,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两个人互通战绩。万德贵说他车上的姑娘是天上人间的头牌,很正点,以前当过一中的老师,学舞蹈的。 宁仕美听了,不甘示弱地说,你的是人尽可夫的女人,我的可是别人老婆,除此之外,就我一个男人。 两个人调侃了一阵,才相互避开,各走各的道,各干各的事。宁仕美并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漂不漂亮是不是头牌,这个东西能满足就好。他羡慕的是,万德贵居然带着司机嫖鸡女,而且那个司机还是闫天佑的小舅子。换了他宁仕美,就是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带着司机去嫖鸡女。这个事,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断送他的仕途,傻子才会这样去做! 可万德贵不同,他有个当副省长的亲戚,也到了不想再升官的年龄,干什么事他已经不在乎。 小心翼翼地,袁丹把小车开进了主道。因为要送她会住处,小车还得原路折回。宁仕美戏谑道,宝贝,今晚上我就不去其它地方了,就睡你那儿,成吗? 袁丹说,老家伙在家呢,当着他的面睡在一起,那还是不好! 宁仕美说,我就喜欢这样,当着男人睡他的老婆。你不用担心,没有不想升官发财的男人,我给他赚大钱的机会,他不会舍不得你的。 袁丹听了,心头还是不太舒服。毕竟,自己还是老家伙的老婆,当着老家伙的面被他们买卖,自己算是什么东西?她松了油门,放慢车速,说您还是别这样,我心里头不舒服。 宁仕美要的就是这种不舒服,从女人的不舒服中,他能获取到一种特别的快,如收集女人的毛、带血的短裤,还有在女人的芳草地上剪出法西斯图案等等,这些都是让那些女人不舒服的东西,看他见了做了就兴奋人还兴奋。当着男人的面,睡他的女人,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可从来没有实践过,今晚,他想实践一次,看那种感觉怎么样。 到了红叶路,袁丹又放慢车速,说宁市长,这样还是不太好吧! 宁仕美嘟哝了一声,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比他年纪大,比他还小几岁,再说了,我可以给你们赚大钱的机会,让你们摆脱困境,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有什么不好。好了,开快一点,时间不早了。 在宁仕美的劝说下,袁丹只得踩了踩油门,加快了车速。到了店门口,袁丹央求道,宁市长,我老公喜欢喝酒,这段时间喝得更厉害。你让我先上去看看,要是他喝醉了,那更好,免得闹出是非,你说好不好? 听到这样央求,宁仕美觉得也对,便表示同意。不过,他叮嘱她快去快回,不超过十分钟。 袁丹答应了,下了小车,拿出钥匙,拧开了店门。店里面全是轮胎,堆到了天花板上。见到这些轮胎,她就一晕,差点跌倒。这些害人的东西!袁丹诅咒了一声,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了上去。 卧室在上面,老公应该睡了,传来阵阵如母猪一样的鼾声。一靠近卧室门,一阵浓烈的酒气熏来,让袁丹又恨又喜。恨的是龚殷文破罐子破摔,每天喝得酩酊大醉,从不顾家也不关心她;喜的是他醉了,宁仕美等下上来他就不会发觉。 见比较安全,袁丹叹了口气,下去把门打开,放宁仕美进去。 宁仕美一进门,就抱起袁丹,说老家伙真醉了? 袁丹闭着双眸,点了点头。 宁仕美有些失望,但还是用力抱着袁丹上了楼。卧室传来很浓烈的酒气,他嗅了嗅鼻子,憋着气走了进去。龚殷文横着身子躺在 一听到宁仕美的声音,手机里就传来蔡金花的嚎啕大哭声。这下,宁仕美更紧张了,忙安慰说,金花,什么事嘛,快告诉我,别哭了,有我呢。毕竟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妻,没有感情也有感情了,听到老婆这样伤心的哭声,宁仕美还是很关切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蔡金花才止住哭声,断断续续地告诉宁仕美原委。 097升官理所当然 原来,在晚上七点钟的时候,蔡金花接到儿子萌萌学校的一个电话,说萌萌下完第八节课正要去食堂吃晚饭,突然晕倒在地。校方已经把萌萌送到了省人民医院,并告之家长,要他们尽快赶到。 接到电话后,蔡金花急忙赶到了省城。一直等到半夜,经过抢救,萌萌才苏醒过来。然后,为了确诊,医生连夜给萌萌做了一个脑部ct与核磁共振。结果出来后,医生下结论说萌萌的病是原发性脑瘤中期,病情非常严重,应尽快进行开颅手术切除脑瘤。 听到这个结论,蔡金花当场晕倒在医生办公室。醒来之后,她就把电话打给了宁仕美。 虽然没有开扬声器,可袁丹还是通过他们的对话,听懂了大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在心头发出了快意的笑声,脸上的表情分明如《画皮》中的那个像喝人血时的狐妖。 她从老家伙的嘴里拨出球头,又推开他的手,爬起身来,走到宁仕美的面前,拨弄着他的已经软下去的根部,想让它重新威武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拨弄,就是无法让那家伙雄起。 滚开!突然,宁仕美从喉头发出一声嚎叫,猛地推开袁丹,疯狂往外面跑去。 哈哈哈哈——屋子里发出一声声恐怖的狂笑声,从窗子飘出去,在夜的黑幕中回荡。 为了让儿子得到最好的治疗,宁仕美夫妇把萌萌送到了首都北京最好的医院之一——306医院。第二天下午四点点,萌萌被推进了手术室,进行左部叶脑瘤手术切除。六个小时后,萌萌的手术完成。由于脑瘤这种癌变不规则生长,不可能被完全切除,主治医生告诉宁仕美夫妇,必须根据术后病理报告再制订下一步的治疗计划。 儿子的脑瘤毕竟做了手术,暂时得到了控制。好在这几年夫妇俩存了不少钱,萌萌的医药费暂时不用愁。不过,近六万的手术费用,每天至少一万以上的治疗费、医药费,还是让宁仕美夫妇很吃力。要知道,萌萌的病一时半会不会好的,是一场旷日持久战。 第三天下午四点,宁仕美和老婆一起,送萌萌做完化疗。然后,他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病房。看到儿子日益消瘦的身子,蔡金花不禁又偷偷地垂泪。坐在一旁,宁仕美也是痛苦万分,恨不能代替儿子。 宁市长,您得保重身体!突然,一声久违了的问候传过来,让宁仕美就是一惊。他抬起头来,见问候的人居然是张宝珠,不禁站起身来,说宝珠,你怎么来了? 您快坐下!张宝珠忙搀着宁仕美坐下,说我是上午听说萌萌生病了,特地赶来看看萌萌。 因为萌萌突然生病,又在北京住院,郎市官场上人暂时还少有人听说这件事。即使听说了,可要赶到北京来也不方便。虽然包括市委书记、市长都打过电话表示慰问之外,暂时来北京看望的,张宝珠是第一人。这个时候的宁仕美,情绪很低落,自然希望有人看望,缓解不安情绪。见到张宝珠,他居然有些感动,说宝珠,这么远,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何必千里迢迢赶过来。 张宝珠说,宁市长,您这样说就见外了,我是您什么人?我是您的老下属,您儿子生病了,我当然得来看看。说完,他走到病铺前,细细瞅了瞅萌萌。萌萌已经睡着了,脸上显着安详。铺沿,蔡金花坐在哪里,独自垂泪。 十四五岁,怎么得这样的怪病?在心头叹了口气,张宝珠安慰说,金花姐,你不用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好,没有治不好的病。你可要保重身体,要是你跨了,谁来照顾萌萌? 前面那几句的意思当然是宽慰的,可后面那几句的意思确是实情。儿子病了,做妈妈的,当然是主心骨,是儿子的泰山。蔡金花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不过,她已经起身,帮老公、儿子洗衣服去了。 这个病房也还算可以,两张铺,一张是萌萌睡的,一张是他们夫妻睡的。有独立的卫生间,里面供应热水,还有中央空调。当然,这样好的条件的病房,在首都的费用肯定不低。 张宝珠变戏法似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两袋小吃,一袋是花生米一袋是卤菜,还有一瓶茅台,摆放在铺头柜上,说宁市长,来,我们喝两口,聊一聊。 这几天,宁仕美是又急又忙,心力交瘁,很不舒服。好几天没喝酒了,还真有点想!见张宝珠摆了这么一些东西,他倒也没有拒绝,很自然地凑了过去,坐到了铺头柜前。张宝珠到好酒,把酒杯递给他,说宁市长,这个时候可是关键时候,您可不能倒下,萌萌需要你的照顾,我们郎市老百姓也需要你这样的父母官啊! 来,喝一口!宁仕美端着酒杯,和张宝珠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猛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居然这么好!喝了一口,宁仕美感觉酒味香醇,有种很爽的快干。怎么以前喝茅台没有这样的口感?他又喝了一大口,才说,宝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张宝珠也陪着喝了一大口,抹了一下嘴巴,说宁市长,张紫金市长调任兄弟县任县委书记,这个消息已经在我们郎市传开了,您接任市长一职,这可是我们郎市老百姓的共同呼声,也是必然结果。 宁仕美放下酒杯,说宝珠,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张宝珠说,这个消息我是从省里打听来的,闫书记虽然当了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可那是虚职,是个挂名的副厅级干部,实际上他依然是朗市市委书记。市委书记一职填不出来,张紫金市长就得去兄弟县市任职,这样一来,您作为老资格的常务副市长,升任市长那是理所应当的了。 宁仕美虎着脸说,宝珠,在组织上没有任命之前,你可千万不要乱说。 张宝珠说,您放心,我们这样传,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想想,上头任命市长,总得考虑民意。您的呼声越高,意味着您的可能性越大。说白了,这是朗市人民为您造势呢! 这话当然有道理,可是,党的干部原则并不是看民意,而是看上面的领导对你的肯定程度。上面的领导认定你了,你就是不行也行。走上层路线,永远是官场生存的最基本法则。怎么去走通上层路线,正是宁仕美揪心之处。他叹了口气,说宝珠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路途艰险,结果不得而知啊! 说着聊着,两个人的关系走近了许多。张宝珠的话不无谄媚,宁仕美心头知道,可听起来舒服,让人高兴。见宁仕美的话渐渐多了,张宝珠知道酒精开始起作用,他拿出一个牛皮信封,说萌萌生病了,现在急需用钱,这个您收下! 宁仕美不知道牛皮信封里面是什么,拿起来瞅了一眼,见里面红花花的全是老人头,足足有10万,忙说宝珠,你这是做什么? 张宝珠说,萌萌这次病得不轻,肯定要花不少钱,您想来廉洁,哪有这么多钱。您放心,这是我炒股赚的,先给萌萌治病用。说完,他把牛皮信封压在病地下。 说实在的,这个时候,宁仕美确实需要钱,而且是需要很多钱。在郎市圈子里,一般只传宁副市长好涩,不传宁副市长喜欢钱。作为市公安局政委,张宝珠肯定做过一番调查。之所以这次没带美女,而是带了老人头,他断定宁仕美急需钱。 果然,宁仕美没有起身去拿牛皮信封,而是端起酒杯,感动地说,宝珠啊,你真是雪中送碳,等萌萌的病好了,我肯定带着他好好感谢你。 张宝珠急忙端起酒杯,提醒说,等萌萌好了,那个时候您就是我们郎市的父母官了,可以说是双喜临门,我一定来向您贺喜。 市公安局的局长贺大山已经到了退休年龄,按党的干部任免原则,年底他就得退居二线。作为主管政法一线的副市长,宁仕美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可是,他只是副市长,一个局的局长,他还没有任命权力。如果是市长,虽然任命权在书记手中,可在常委会上发话的份量就大了,甚至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张宝珠跟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送过重礼,现在突然送了,一方面是有了送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断定自己会当上市长。 想到这,宁仕美意味深长地说,如果真有双喜临门的日子,宝珠啊,你就是一员福将,我定会力保你当市公安局局长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张宝珠要的就是宁副市长的这句话。他不再逗留,把吃剩下的东西处理好之后,满怀希望地离开了病房。看着张宝珠离去的背影,宁仕美露出了笑意,不仅是因为张宝珠送来了及时雨,还因为张宝珠会把他儿子得了病的消息带回郎市官场。接下来,像这样的老人头,还会不断增多。 回到病房,宁仕美拿出那个牛皮信封,交给老婆,说把这个交到医院的财务科去,作为萌萌的治疗费用。另外,用你的身份证去银行开个户头。 蔡金花不解,说儿子要用钱,我们两个人的钱才那么多,还开户头干什么啊? 宁仕美瞪了她一眼,说我要你去开就去开,问那么多干什么! 听到老公的呵斥,蔡金花不敢回嘴,乖乖地忙事去了。 病房里安静无比,甚至让人感到有死一般的静。看着躺在病上的萌萌,宁仕美又陷入了哀愁之中。儿子这么聪明,又这么懂事,怎么就得这样的怪病?宁仕美想不通,禁不住抓了几把头发。 痛苦一番之后,宁仕美拿出手机,又想拨党含紫的电话,询问她那事办得怎么样了。可想到已经问了好几次了,他又有些恼火。我一个副市长,老是去求一个什么都不是副科长,这么反了吗?想着想着,他又诅咒起夏明礼,恨他一个小小的秘书居然这么大的架子,还不是依仗身后有个副省长? 这世界,有权在手,你什么都是,你无权在手,你什么都不是! 还是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想到北京还有一个靠山,宁仕美决定晚上就去拜访一下杨老。让他失望的是,等他到了杨老家里,却被告知杨老高血压中风,正在医院治疗。他一个老头子了,已经卸任多年,现在又中风住院,想要他在市长升迁上帮很大的忙,只怕希望不大。这样一想,他连去医院看杨老的想法也没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逢喜事不二三,宁仕美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很背时,运气不好。不过,接下来一个电话还是让他的情绪好了一点。党含紫来电话了,说省电视台的贾记者答应他可以和她的老公见面,切磋一下古铜印方面的知识。 听党含紫一本正紧的口吻,宁仕美心头好笑。这个小贱人,还真以为我是和夏明礼切磋劳什子古铜印。那些东西,我才不感兴趣!可黄副省长感兴趣,我就得培养兴趣。 因为搓成了事情,党含紫马上提醒,说宁市长,做广告牌的人我已经找好,就等财政局拨款过来了,您看那个钱什么时候可以拨过来? 这个钱不难,宁仕美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不过,他不焦急,说小党啊,我现在有急事,这个嘛,你先要你单位垫着,等我回来以后,我马上帮你解决,好吗?说完这话,宁仕美心头暗乐。你这个小妮子,别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总有天,你会乖乖地躺在老子的下的。 挂断手机,宁仕美才想起没问见面的具体时间,想再拨过去,又觉得不屑。想到反正现在也离不开首都,知道时间也是白搭,不如不知道,到时候再说。想到这,他又把号码掐了。 == 因为资金问题,党含紫陷入了困境,不知道怎么解决。宁仕美要她所在单位先垫上,不就是要经开区先垫上吗?经开区到处搞建设,本身就是靠自筹资金,现在哪有这笔余钱?她没有把这事告诉皮大郅,免得让他为难。可互通区的绿化即将进行,要是不能及时弄到资金,广告牌的设置就会被动。 真是进也难,退也难,让人难以承受!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贾娃,尽快要宁副市长把资金落实。贾娃来郎市搞采访,已经有三天了,住宿的地方是郎市招待所。 党含紫想去招待所拜访贾娃,可又觉得这样太不近人情了。贾娃都来了两次郎市,总得尽地主之谊,邀请她到家里吃餐饭。可是,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寡居生活,那多难为情? 袁丹已经出嫁,随老公去省城做生意去了,家里就母亲和小冬冬。要是贾娃来了,肯定会问崽崽爸爸,到时候我怎么说啊?唉,在她的眼中,说不定我早成了一个品行不端的女生,现在又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了! 明天是贾娃搞采访的最后一天,采访点就是经开区。如果再不邀请她来坐坐,就没得机会了。想到有事相求,党含紫决定无论如何,也得邀请贾娃来家里坐坐,尽同学情谊。 不过,没等她打电话相约,贾娃主动打电话来了,说含紫,我老公慰问来了,我想带他逛逛,顺便蹭一餐晚饭。 惨了,惨了,惨了——党含紫接到电话,心头就是一慌。转而一想,她马上有了主意,说老同学,这个,这个——我,我请你们去吃芙蓉镇的猪手,好吗? 贾娃说,都是老同学,你搞得这么客气干嘛?就搞个家常菜,或者家里弄个猪手也要得。 见贾娃执意要来家里,党含紫急了,忙说不行的,不行的,你是不会笑话我,可你老公肯定会笑话你,说你怎么会有这样境遇的同学。老同学,你就给我几分面子,让我、我们两口子请你们两口子在外面吃餐便饭,好吗? 听党含紫说得如此凄惨,贾娃不无同情地说,含紫,你怎么啦,大学里那么疯狂,一毕业了居然像只脱毛的凤凰,飞不起来了。好了,你约个地方,六点钟的时候我来接你们。 党含紫说,不要你接呢,我们在喇叭口会合吧! 刚才答应贾娃的时候,党含紫就表态说是她们两口子陪贾娃两口子,可她只有一个人,另外一个得临时去找。找谁呢?一挂断电话,她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宁凤鸣。在所有熟悉的人当中,只有宁凤鸣熟悉她的情况,也会为她保守秘密,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只是宁凤鸣已经结婚,他会答应吗? 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没时间多想。党含紫稍微想了下,拨通宁凤鸣的号码。很快,手机通了,传来很惊喜的声音,含紫,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还好吗? 宁——,凤鸣,本来,党含紫是想喊宁局长的,可想到等下的事,马上转口,支吾着说,你等下有时间吗? 宁凤鸣没有问具体事,而是说,含紫,你问我有没有时间,我当然有啦!说,干什么去,我陪你! 从他的口吻中,党含紫还是能听出昔日的那份情感。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又是别的女人的丈夫了。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来客人了,是大学时候的室友,想邀她们夫妇去芙蓉镇吃猪手,你来作陪,好吗? 在介绍中,党含紫特意提到了连个信息,一个是大学室友,意味着是女性客人,一个是夫妇,意味着是客人的关系是夫妻关系。宁凤鸣愣了一下,说含紫,你的意思是? 党含紫咬了下牙,说凤鸣,和你说实话,我不想让我的室友看到我的窘况,要你暂时当我的临时丈夫,就两三个小时,成吗? 宁凤鸣和党含紫,本来极有可能成为夫妻的,因为刘姝婷的死,让党含紫感到愧疚,下不了决心。只是现在的情况变了,宁凤鸣已经二婚,组建了新的家庭,这样的要求还是有些过分。宁凤鸣了解她的个性,知道她是迫不得已才会这样的,只得叹了口气,说好吧,反正我们早就有夫妻之实,就让我这个市教育局局长当你一回临时丈夫吧! 五点不到,宁凤鸣就驱车赶到杨家别墅,按喇叭提醒。 听到喇叭声,党含紫风风火火地出来。走到别墅门口,她愣住了,因为别墅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豪华型车,2.6的。直到宁凤鸣探出头,喊她上车,党含紫才确定那辆车是他的坐骑。 宁凤鸣只不过是教育局的局长,怎么坐这么高档次的小车?带着狐疑,党含紫走到车前,但没有上车。 宁凤鸣有些诧异,说怎么啦,还不上车? 党含紫说,我骗同学说我家太窄,你开这么高档次的车去,明摆着是醒门子嘛? 宁凤鸣苦笑一声,说你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会要我在你室友面前装门面,特意把我老婆的小车换来了。 这辆车是他二婚老婆的新车?党含紫惊了一下,要知道,这样的小车少说也值四五十万,即使买得起也开不起。她试探着说,你老婆是干什么的? 她啊——宁凤鸣示意党含紫上车,等她坐到副驾驶位上才说,做书生意的。 党含紫说,听人说她不是管二代吗,怎么是个做书生意的? 宁凤鸣发动小车,缓缓起步,然后封起油门,迅速加到了五档。奥迪小车如离弦之箭,飞也似地在街道上奔驰。等车速稳定之后,他说,她本在市组织部上班,四年前下海做书生意,现在创办了一家叫文博文化的公司,自己当老板。 哦——党含紫不免自惭起来,心想,难怪他不要我而要她,原来是有钱有地位的富婆。因为情绪低落,她不想说话了,保持沉默。 宁凤鸣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劝道,含紫,找个合适的人成个家,日子会好起来的。 党含紫不想聊这个话题,忙岔开话题道,凤鸣,等下见了我同学,你就说这车是借的。 宁凤鸣听了,就是一笑,说这车本是借的,不用撒谎。 很快,党含紫她们赶到了喇叭口。不过,她没看到有停着的小车。约定的时间是六点,现在是五点半,还有半个小时。见车来车往的,党含紫旧事重提,说上次在这个地方,我也是接一个人,亲眼目睹了一桩车祸。 宁凤鸣说,含紫,你别说不吉利的话。 党含紫嗯了一声,说要是真修一条从朗市直达省城的高等级公路,那我们郎市就有三条通往省城的主动脉了。 宁凤鸣说,你就想吧! 两个人胡乱聊着,终于捱到了六点。从省城方面开来一辆小车,快接近党含紫所坐的小车时,那辆小车放慢了车速,还摁了几下喇叭。宁凤鸣料定是客人来了,也摁了几下喇叭回应。 党含紫掏出手机,拨通贾娃的号码,确认是她们夫妇后,然后要她们跟着她的小车前行。于是,宁凤鸣掉转车头,驶向芙蓉镇。二十分钟后,宁凤鸣在一家小店停车。党含紫马上记起,这家小店是前年她和宁凤鸣一起吃过猪手的小店,当时还有小冬冬和小阳阳。 贾娃她们的小车稍微慢一点,等党含紫下了车后才到。党含紫和宁凤鸣站在一旁,等贾娃和她的丈夫下车,好一起进去。 小车停了,先是副驾驶门开了,贾娃从里面下来。随即,驾驶室门开了,一个男人下来。 他不是成坤吗?见到那个男人,党含紫大吃一惊。就是这个男人,她曾经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他睡在男生寝室;就是这个男人,让她毁掉了对爱情的最后一丝希望,躲落到醉生梦死的状态。 见到党含紫,成坤也是一惊。很显然,贾娃并不知道大学时候他与党含紫之间的恋情。如果知道,她不可能傻到带着自己的老公去见他以前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友的。 还是党含紫回过神来,急忙过去说,欢迎你们夫妇来我们郎市作客,凤鸣,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说这位就是贾娃,省电视台的当家花旦,这几天来我们郎是做节目。这位是?哦,贾娃,就得你来介绍了! 虽然,党含紫已经知道,贾娃的老公就是眼前这位男人,可她还是不敢确认,或者说不想确认。 贾娃很自然地说,含紫,这位是我老公,叫成坤,叫他坤哥吧 党含紫结巴地说,哦,坤—坤哥,请吧,我们进去吧! 098送十万落百万 见宁凤鸣一表人才,又开着豪车,落座后,贾娃不无羡慕地说,含紫,你真有福气,找了个帅气的钻石王老五。 党含紫急忙否认,说凤鸣——我老公的车是借的,不是他自己的。 宁凤鸣也跟着否认,说贾记者,你抬举我了,这车我真是借的。本来嘛,含紫不要我借的,我一想,城里的客人来了,总得显摆一下,就和别人借了辆新车。 即使车真是借的,夫妻两个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贾娃有些搞不明白了,心想,莫不是他们夫妻两个担心我们借钱? 成坤似乎嗅出了不同的味道,忙说,贾娃,你不是说朗市的猪手是天下一绝吗,快点啊! 对对对——贾娃叫来服务员,要了盆大份猪手。然后,她把菜单递给党含紫,说客随主便,剩下的你点。 党含紫接过菜单,看了下,说凤鸣,你里手些,还是你点吧。菜单上面的菜价格不一,点便宜菜显得东道主不客气,点贵的菜又心疼,还不如不点菜,把事情推给别人。 宁凤鸣倒也不客气,没有看菜单,随口说道,石锅鳜鱼,菜花蛇皮汤,农家小炒土花猪肉,再来—— 够了够了——贾娃急忙叫停。事先,她已经多次听党含紫哭穷,她老公怎么一点也不懂节省? 因为客人不是很多,菜上得也快。不过,服务员先上的是农家小炒土花猪肉。这道菜,吃起来碰碰香,让就吃城里菜的贾娃夫妇咋舌不已,连声说好吃。 吃了一会,宁凤鸣才想起没有叫酒,忙要服务员上一瓶五粮液。 贾娃见了,起身把酒拿开,说酒驾是要被拘留的,喝饮料。 宁凤鸣说,你老公不是带了一个代驾嘛! 贾娃说,我是能开车,可含紫开不了车,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其实,贾娃是为含紫考虑钱。一瓶五粮液,要七八百块钱,这不是宰含紫吗?那工资的,谁请得起? 宁凤鸣说,含紫不会开车,但可以喝酒啊!我陪你喝饮料,含紫陪你老公喝酒,怎么样? 这家伙,听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心疼钱,看来那辆豪车不是借的。如果再推辞,就是看人家不起了。贾娃只得顺势说,坤哥,含紫正要有事要办,让她陪你喝一杯,也成。 成坤说,什么事啊? 贾娃说,你这么性急干什么,等含紫敬了你的酒再说也不迟啊! 于是,倒酒的倒酒,倒饮料的倒饮料。倒满后,喝酒的端酒杯,喝饮料的端饮料杯,相互一碰,开始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酒,成坤又说,贾娃,什么事,你说啊? 贾娃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说郎市有个副市长像见见你,切磋一下收藏心得嘛。 成坤说,这事和含紫有什么关系? 党含紫忙说,宁副市长不认识你,担心你不愿意见,便要我作陪。 成坤说,原来是这样,那你告诉宁副市长,后天我有时间,可以到小雅书屋会上一会。 贾娃惊讶了一声,说不会吧,这件事我都和你提了好几次,你都没同意。一听说和含紫有关,便马上答应了,坤哥,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成坤说,贾娃,含紫是你老同学,是你的室友,我要是再拒绝,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 到头来,他这样做,还是为了给老婆面子啊!贾娃听了自然高兴,说坤哥,你今晚多喝一口,有我开车,你放心好了。 听到老婆的鼓励,成坤举起酒杯,说含紫,祝福你有这样的美满家庭,来,敬你一杯。说完,他是一口把杯中的酒给喝了。杯子里的酒将近三两,这么烈性的白酒,居然一口喝了,真没见过老公这么喝过!贾娃见了,惊得长大嘴巴,好久才合拢。 听其言观其行,到这个时候,宁凤鸣才感觉贾记者的老公不是一般人物。堂堂的郎市副市长想见他,他居然推三阻四,不愿搭理,这样的人不是有才就是有地位。他开着书店,切磋的内容又和收藏有关,有才的可能性更大。想到这,宁凤鸣端起含紫的酒杯,说坤哥,你这样豪爽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我忍不住要敬你酒了。这一杯,我替含紫喝了!说完,他也是咕咚一下,把杯中酒喝了个光。 很明显,他这样做,是关心含紫的身体。成坤不无醋意,但还是为她默默高兴。 喝过这轮酒,石锅鱼、菜花蛇皮汤、口味猪手接连上来,让他们好一阵吃。 == 成坤答应明天下午见自己一面,宁仕美是上午八点知道这个喜讯的。看着躺在铺上的儿子,他不由得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因为化疗和放疗的作用,萌萌的身子日益消瘦。还不到一个星期,他的体重就由90多斤将至60多斤。 好在现在医药费不用愁了,自从张宝珠来了之后,他把萌萌生了大病的消息带回了郎市官场,郎市官场大大小小的官员或亲自来北京首都,或委托他人,或通过电汇等方式,表达了他们的慰问之意。 这些慰问金,多则几万,少则数千,积少成多,几天下来,新账户上存款数字慢慢地超过了六位数。看着新账户上日益膨胀的数字,蔡金花不得不佩服老公的先见之明。 下午就要回郎市了,宁仕美又叮嘱了老婆几句,要她一定寸步不离地陪着儿子,好好照顾他。 听着听着,蔡金花不禁伤心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非男一男进来,手里拎着一些营养品。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来看望病人的,女的是袁丹,男的是她老公龚殷文。袁丹把东西放到铺头柜,说宁市长,嫂夫人,我们夫妇看萌萌来了。 见是袁丹,宁仕美感觉到自己某些部位膨胀了一下,忙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说两位是?龚殷文莫了莫已经秃地脑袋,说宁市长,我是盛泰置业公司的经理龚殷文,这是我老婆袁丹。今天我们来,一是来看望萌萌的,一是来表示谢意的。 我睡了你老婆,而且是当着你睡了你老婆,你还来感谢我,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宁仕美觉得很快意,说龚经理,你谢我什么啊? 龚殷文谄媚地说,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我们夫妇这个时候肯定会流落街头,被那些债主追杀呢。 原来,为了回报袁丹投怀送抱,宁仕美指示机关事务局局长黄忠贵,以政府采购的名义,把他那批没有卖出去的轮胎全买下来,送到了市政府的几个机关事业单位车辆维修点。 宁仕美意味深长地说,好好表现,好好努力,社会不会亏待你们的。 龚殷文感激地说,谢谢您的指导,这次来,我就是想争取继续好好努力的机会的。这是我们夫妇俩给萌萌的小意思,请您笑纳!说完,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存折,恭恭敬敬地递给宁仕美。 宁仕美很自然地接过,看了存折后,他还是惊了一下。因为,存折上是以袁丹的名字开的户头,数字是60万。龚殷文的感谢虽然是应该的,可这样多的感谢费已经远远超过了应该感谢的范围。他把存折往地上一丢,说龚殷文,你搞什么名堂? 龚殷文捡起存折,陪着小心解释,说您别急,等小龚解释完了,再批评不迟。 见他们要说正事了,蔡金花懂事地到卫生间,洗东西去了。宁仕美装模作样地坐下,一副公事公办的吃人相,大有龚殷文的解释不合理的话吃不了兜着走的味道。 龚殷文吞了下喉咙,说老百姓都在传市委市政府想把芙蓉镇打造成一座红色旅游镇,准备掀起一股项目建设热潮,有房屋美化,城镇绿化,五星级大酒店、生态文化园,国际文度假城,喇叭口广场,百亩人工湖等七大项目。这么多项目,我、我—— 龚殷文还没说话,宁仕美打断他的话头,说你不是一卖轮胎的嘛,怎么搞起这些事情来了? 龚殷文有些不好意思,说前天我注册成了一个公司,叫盛泰置业公司呢。 宁仕美说,前几天你还欠着别人的钱,你哪有钱承建业务? 龚殷文把凶脯一拍,说请宁市长放心,只要您给我一个业务,我保证做得风生水起,不辱使命。 这家伙,有点胆略!宁仕美点了点头,表示赞赏,说这些项目都是动则上千万的项目,你有这个雄心很不错嘛。让我想想,你搞哪个项目好呢。哦,对了,我看啦,让你承包房屋美化这一项目。 房屋美化,就是由政府出资,每户拨款3万元,把镇上的176户的房子外面统一装修。176户,每户3万元,总共就是五百二十八万元。龚殷文马上在心头算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合算。这六十万是他通过高利贷借来的,60万每日的利息就六千,一个月的利息就是18万。圈子里的人说不跑不送,说啥没用,送一千落一万。我送了60万,就得有600万的回收,现在这个工程600万还不到,我怎么去赚600万? 见他不情愿,宁仕美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老龚,该满足了。再说了,只要你不拆我墙角,以后的合作有的是机会。 对,就图以后还有合作机会,钱一次是赚不尽的!龚殷文马上化不乐为高兴,恭恭敬敬地把存折递过去,说谢谢宁市长的指导,龚某愚钝了! 你确实是头笨驴!宁仕美在心头骂了一句,说袁丹,走,陪我取钱去!老龚,麻烦你去首都机场帮我买张晚上会郎市的机票。 那上面我写了密码,只要拿着存折,凭密码就可以取钱,他怎么还要袁丹一起去?见宁仕美涩迷迷的样子,龚殷文马上明白他的想法。心头这个气啊,可是,他又没办法,还只能做老婆的工作,说你去陪宁市长取钱,我去机场买票去了。对了,宁市长回去的这几天,你就留下来陪着嫂子,帮她照顾一下萌萌。 见龚殷文如此通情达理,宁仕美哥们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龚,你有这样的好老婆,真羡慕你!说完,他带着袁丹,准备出病房了。 仕美——一直在卫生间细听的蔡金花出来,说这个钱你不能收!平日里,老公喜欢女人,可没看到这么喜欢钱。喜欢女人不会掉脑袋,可喜欢钱是掉脑袋的事! 宁仕美瞪了她一眼,说妇道人家,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这几天我得会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好好照顾萌萌。你一个人忙不过来,龚夫人会留下来陪你。 蔡金花还是不依,走过去扯住他,不无担忧地说,现在的风声越来越紧,听说省里头都有官员落马了,我、我担心你—— 宁仕美推开她的手,说真是妇人之见,现在的反腐,就像是隔墙扔转头,就看谁倒霉,砖头就刚好落在他的头上。实话告诉你你,我回去就是去跑省里头的领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又多少存款。现在萌萌病了,钱更缺呢,我不接这笔钱,别人照样会接这笔钱。好了,你别啰嗦了,去帮萌萌熬点稀饭! 蔡金花还想说,宁仕美不耐烦了,一把推开他的手,出了病房。紧跟着,袁丹也出了病房。出病房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龚殷文一眼,在心头骂他死没良心,亲手把自己的老婆送到别的男人铺上去。 带着袁丹,宁仕美走出病房,出了613医院。一阵清风扑面而来,让他心旷神怡,神情爽了许多。是啊,这几天萌萌的病,弄得人身心俱疲,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想着这个问题,他瞅了一眼红扑扑脸蛋的袁丹,不觉放慢了脚步。 咦,好像要下雨!袁丹惊讶了一句,主动上前,挽住他的右臂。 宁仕美说,那好啊,待会儿要干体力活,省得一身大汗。 袁丹娇嗔道,讨厌! 听到她娇滴滴的发嗲,尤其是一个星期没有铺底之事后听到,宁仕美立马心神摇曳,不能自持了。因为是大街上,他只能控制,急忙快走几步,扯着袁丹上了一辆的士。 没目的地让的士走了一通,见路旁有宾馆招牌,宁仕美急忙要司机停车。付了钱,他们刚一下车,迎面就是一道闪电,将天熙宾馆的招牌嚓地打得雪亮。紧跟着,头上炸响一个雷,震得雨点噼啪乱甩。 快跑!袁丹一声惊叫,撒丫子朝宾馆跑去。但是,滂沱大雨还是哗哗哗地追了上去,落身上。等她们跑进宾馆,两个人成了落汤鸡。很快,宁仕美交好钱,带着袁丹进了三楼的房间。 ………… 亲爱的,我洗澡去了——袁丹似乎一点也不显得疲劳,抓起铺头柜上的衣服,进了浴室。她关好门,还落了小锁,然后拿出一个东西,得意地笑了起来。那个东西,分明是一支针孔式样的微型摄像机。 宁仕美,如果你不听老娘的,我就把这个送到省纪委去!袁丹喜滋滋地收好微型摄像机,拧开花式喷头,开始沐浴。 099牵着一只蜗牛 又是一个星期的周末,时针又指向了5点30分,又到了下班的时间。躲过领导原本安排的一个接待活动,而今晚似乎没有要急着赶紧完成的工作,党含紫很期待,将和儿子共度良宵。 唉,这段时间过得真晕,忙着帮收费站采购,忙着帮收费站搬物资,忙着去联系做广告牌的公司,忙着去落实做广告牌的费用——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反正就是一个忙字,只知道是几月几号,都忘了每天是星期几。真是应了皮大的那句名言:5+2就是白加黑,星期六保证不休息,星期天休息不保证。 拨通家里的电话,期待那个嗲声嗲气的小家伙抢过话筒,和自己嗲声嗲气地说话。接过是母亲接的电话,她说冬冬一定要去浩哥哥家玩,我把他送去了,等他吃过晚饭我就去接他。你回来吃晚饭吗? 浩哥哥是邻居陈娭毑的孙子,六岁大。周末两天假,冬冬奶奶带着他串门,渐渐地熟了一些人家。母亲有了熟人,儿子多了小朋友,党含紫也不反对,只叮嘱母亲要注意路上安全。 党含紫当然想回家吃晚饭,只是儿子不在家,少了胃口。她说,我回来,您提前接冬冬回吧! 党母犹豫了一下,说你说晚上有事,我才答应冬冬去别的小朋友家的。你想要他会,还是你自己打电话吧,我怕他不愿回呢。 我是他妈妈,他是我儿子,我打电话,儿子肯定会回!通过陈娭毑,费劲费周折,党含紫终于找到了儿子。儿子很激动地接听了电话,却说妈妈,你回家啊!好了,那我提前回,不过,我得在浩哥哥吃了晚饭才回! 听到儿子的回答,党含紫哑然失笑。这家伙,长大了,知道安排自己的生活了。每次周末,他总是很无辜地问,妈妈,今天我都放假,你怎么还要上班呀?在她反复解释之后他终于准假,临出门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妈妈,你下午就要回哦,不能和平时一样晚才回。 当然,在我依依不舍的时候,崽崽总是很快地开始了新的活动,似乎马上忘记了没有妈妈陪伴的不乐。让我特别感温馨地是,儿子能在和我相聚的时间里表现得无比亲近和依赖。唉,这是冬冬同学的特长吧!你空,他能和你分分秒秒耗在一起;你忙,他能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帖帖。这有何尝不是做妈妈的福气? 坐在公交车上,党含紫甜蜜地回忆着和儿子的点点滴滴,时而皱眉头,时而露出笑脸,自得其乐。 我已经习惯了忙碌,总是想着忙里偷闲抽空和儿子一起欢乐。可是,当儿子忙的时候,我却真的无所适从。工作时间长了,自然会有朋友来电话,邀请参加活动。因为儿子,我从来不敢接受别人的邀请。即便接受了邀请,也要先把儿子安排好,才敢有下一步的行动。现在他外婆来了,我有时间去活动,却发现,我依然愿意守着他,不愿离开他。 很多时候,我都会有笑脸,会是开心果。所以,不熟悉我的人,大多认为我的生活一定很丰富。但我知道,把精彩送给别人之后,留给自己的只有孤独。我常常坐在那里,对着已经熟睡的儿子说,崽崽,妈妈好孤独啊!然后,我泪流满面,任泪水长流。 回到家,党母已经做好了饭,放到了桌子上。党含紫觉得没有多少胃口,胡乱吃了几口,便不想吃了。 党母见了,试探着说,含紫,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没胃口。 党母说,一个人过很孤单的,要不,再找一个,成个家,好吗? 党含紫一边起身,一边埋怨,说妈,你又来了!不知为什么,一说到这个话题,她就极不高兴。可能是源于以前婚姻的梦魇,也又可能是宁凤鸣的原因,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因为儿子冬冬。要是找的后爸对小冬冬不好,岂不害了他一辈子? 坐到书房,党含紫打开电脑,点开郎市论坛页面,找那个叫湘水农夫的帖子。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知道湘水农夫就是闫书记的网名。他经常登录本地的网络论坛,特别是郎市论坛,与网民们打成一片,了解民意。她开始对他又有了全新的认识,感觉到亲民爱民,是位真正的好官。于是,看他的贴文,成了党含紫的日常工作之一。 不过,这几天湘水农夫没有更新贴文,而是节选了一首台湾作家张文亮的散文诗《牵一只蜗牛去散步》。读着读着,党含紫不觉有种温柔的力量,让内心的浮躁慢慢平和起来,不禁小声地朗读起来: 上帝给我一个任务 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我不能走太快, 蜗牛已经尽力爬,为何每次总是那么一点点? 我催它,我唬它,我责备它, 蜗牛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我, 彷佛说:「人家已经尽力了嘛!」 我拉它,我扯它,甚至想踢它, 蜗牛受了伤,它流着汗,喘着气,往前爬… 真奇怪,为什么上帝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上帝啊!为什么?」 天上一片安静。 「唉!也许上帝抓蜗牛去了!」 好吧!松手了! 反正上帝不管了,我还管什么? 让蜗牛往前爬,我在后面生闷气。 咦?我闻到花香,原来这边还有个花园, 我感到微风,原来夜里的微风这么温柔。 慢着!我听到鸟叫,我听到虫鸣。 我看到满天的星斗多亮丽! 咦?我以前怎么没有这般细腻的体会? 我忽然想起来了,莫非我错了? 是上帝叫一只蜗牛牵我去散步。 分享: 教育孩子就像牵着一只蜗牛在散步。 和孩子一起走过他孩提时代和青春岁月, 虽然也有被气疯和失去耐心的时候, 然而, 孩子却在不知不觉中向我们展示了生命中最初最美好的一面。 孩子的眼光是率真的, 孩子的视角是独特的, 家长又何妨放慢脚步, 把自己主观的想法放在一边, 陪着孩子静静体味生活的滋味, 倾听孩子内心声音在俗世的回响, 给自己留一点时间, 从没完没了的生活里探出头, 这其中成就的,何止是孩子。 在散文诗的后面,湘水农夫留了这么一句话:把这首美丽的散文诗送给小甜心,晚安! 这首散文诗,是如此贴近党含紫的生活体验,马上走进了她的心灵,让她泪流起来。可是,小甜心是谁?带着温柔的感觉,党含紫想了想这个名字。只有这样温馨的名字,才配得上读这样温柔而又甜蜜的诗。难道,这个小甜心会是我?即便不是我,我对我儿子的爱也配得上都这样的散文诗。闫书记真是个心细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细腻的情感,选这样的散文诗。是啊,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妈妈,妈妈——正感叹着,客厅里传来儿子甜蜜的呼喊。党含紫急忙起身,小跑到客厅,一把抱起儿子,说崽崽,玩得开心吗? 小冬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捧着脸看了看妈妈,说你脸上怎么有水啊? 党含紫想起刚才流了眼泪,忙遮掩说,妈妈刚才擦了一点紧肤水,还没干呢。 紧肤水之类的东西,小冬冬当然见他妈妈弄过,这样解释之后,他自然不再追问。于是,一周一次的难得的母子游戏开始了。一直疯到将近十点,党含紫才帮小冬冬洗澡,让他睡觉。 自然,小冬冬一倒到铺上,就进了甜蜜的梦香。静静地坐在铺沿,看着儿子憨憨的睡像,党含紫的心头涌出一阵幸福感。原来,幸福如此简单! 第二天早上,党含紫起得比较早,为的是不影响儿子的睡眠。今天,她得参加市委市政府开展的全市党员访贫问苦的活动。要是等儿子醒来才走,他肯定会不依,哭闹一番的。 儿子喜欢吃那种烧饼,党含紫又到外面买来烧饼,放在饭桌上,才离开杨家别墅。 这次全市党员访贫问苦活动,市委市政府是很重视的,从闫书记开始,四大家领导全部出动,负责带队督查落实。为了防止走过堂,敷衍了事,访贫问苦领导小组还统一印发了情况反馈书,要求有访贫问苦对象,有具体的交谈记录,还要求访贫问苦对象签字。 这样做的目的,是莫清楚那些真正存在困难的农户,列入房子援建计划。 党含紫所在组的组长是副市长宁仕美,副组长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陈果、红色革命纪念馆馆长杨世博两人,成员由经开区的副科级党员干部和红色革命纪念馆副科级党员干部二十人组成。 在市政大楼前坪,举行国旗升旗仪式之后,闫书记手执话筒,站在主席台上,面对列队站立的三百多名党员干部,再一次就访贫问苦活动作了动员,再一次访贫问苦工作作了部署。 大约9点左右,所有组按照要求,有条不紊地组成车队,缓缓驶出了市政大楼。党含紫所在组二十人分乘两辆车,一辆是组长和副组长坐的小车,一辆是成员坐的中巴车,朝城北方向驶去。 车辆从柏油路驶向混泥土路,又从混泥土路驶上了沙石路,再从沙石路驶上了泥土路。大约两个小时后,党含紫她们的车辆到了青山乡政府。在听取了该乡乡长杨冰山和宣传委员戴炳文的汇报后,宁副市长作出部署,要求该组成员两人一组,每组配备一个乡干部分赴该乡十个村下村莫底。他还作出要求,任何干部不得在村民家吃饭,如果无法推辞,得按每餐饭20块钱付给村民。 分组的时候,执行副组长陈果把党含紫与宁副市长分在一组。每组成员就带了一些干粮和瓶装矿泉水,开始奔赴所负责的村落。因为宁副市长有专车,可以免除徒步辛劳之苦。上了坑坑洼洼的村级公路,到无路可去的时候,宁仕途他们才下车。 在乡长杨冰山的带领下,宁仕美他们到了一平房前。这个平房是水泥结构的,就一层,没搞任何粉刷。从外观来看,这房子应该建了好几年了。今天要访问的,应该就是这户了!党含紫觉得腿开始发酸,希望早些结束这样的徒步访贫问苦活动。 宁副市长更是无法忍受,气喘吁吁地说,杨、杨乡长,是不是这户? 杨乡长说,这样的房子在我们乡里还算中等水平了,没资格列入房屋援建计划。我们今天要看的,还在前面。 什么,还在前面?宁仕美有些恼火了,说杨乡长,你怎么安排的? 杨乡长说,闫书记说这次莫排,一定要搞准确,不得有半点作假的成份,务必把那些真正存在困难的农户莫排出来,去帮助他们,关心他们。对那些工作没有做实的党员干部,轻则通报批评,重则撤销职务。为了落实市委市政府的精神,我们可是下了大气力,一层一层地莫排,力争把真正困难的农户莫出来—— 宁仕美更加恼火,说我不是早告诉你,一个乡才有几户援助计划,不要大动干戈? 听到宁副市长这么一说,杨乡长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说不远了,就在前面。 大约六点钟的时候,杨乡长带着宁仕美他们,到了一土砖屋前。听到外面有动静,早在屋里等候的村支书等村干部急忙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大声朝里面的屋主人说,老支书,市里的领导和经开区的领导看您来了! 屋里一片昏暗,主人为了节省电费,没有开灯,见来客人了,才拉亮点灯。灯泡的瓦数很低,虽然亮了但还是一片昏暗。通过交流,党含紫了解到,屋主原是村上的支书,因为中风偏瘫,已经卧铺近,十年了。现在只能迟缓移动,基本上丧失了自理能力;另一位在一张小饭桌前嚼几口青菜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反应迟钝,不懂得来了客人要起身相迎,给客人倒茶水;他们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家,生了一个没有gang门的残疾女儿,为了给女儿赚手术费,去广州打工去了。 交谈之中,老支书几次泣不成声,只说苦啊,没有办法! 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党含紫急忙起身,走到屋子外面,默默地流泪了一番。土砖墙体因为,雨水的冲刷,底部已经坑坑洼洼,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不幸的主人,已经习惯屋子外面大雨,屋子里面小雨的生活。 屋子前面有一座新建的楼房,楼房的后面有几颗大樟树,在夜色中傲然立。看到这几颗大树,党含紫不禁感叹:他们家的全部家当,不及门口这几棵树值钱,一直都觉得,上帝对人都是公平的,如果你在某一方面欠缺,那么上帝一定会在另一方面补偿,而这个家庭,为何集合了所有的不幸? 等情绪稳定之后,党含紫才重新,进了屋子,继续听老支书和其他村干部谈情况。等他们介绍完情况,党含紫代表市委市政府谈了这次下乡交流情况的目的,说老人家,市委市政府很关心你们,这是我们的宁副市长,这次来就是想了解您家里的困难,然后联合一些知名企业,给您建新的红砖瓦房。 听到这个消息,两位老人嘴巴嗫嚅着,哆嗦着说太感谢政府了,太感谢你们了。在他们的眼中,党含紫分明看到了闪烁着光芒,那是期待,那是憧憬,那更是感恩。 前几天,党含紫和其它科室的党员干部一起,去市里和市外的一些明星企业找那些老板,请求他们和政府一起,去援助那些极度困难的农户。在做工作之中,绝大部分老板非常支持爱民工程,致富不忘百姓疾苦,表示愿意尽他们的努力去帮助这些困难群体。但同时,他们也有所顾虑,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们担心有了政策之后,这些困难的老百姓就会习惯贫穷,援建房屋之后,他们就会不思进取,不再去努力。如果不去努力,还是无法改变贫困的现状。 说实在的,这种担心,党含紫也有。但是,实地了解情况之后,她真想说,可敬的老板们,并非困难的群众不努力,而是,面对现实,他们的努力是如此的没有力量,看不到多少希望。 写好记录,签好字,党含紫跟着宁副市长一行,心情沉重地出了老支书的家。 夜色已经朦胧,几个人坐在小车上,拿出干粮,就着矿泉水,默默地吃着。 一间用油布吊的旧土砖屋,一间地面凹凸不平的厨房兼堂屋,一个中风行动不便的老父亲,一个神志不清反映迟钝的老母亲,一对在广州打工聊以为生的小夫妻,一个没有gang门的小女孩,组成了这个五口之家的全部。这是一个多么不幸的家庭啊! 此情此景,他们没有理由不心情沉重。过了好久,还是宁仕美打破沉默说,虽然我看过类似的纪录片,可心里的触动并不大。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是无法得到这种认识的。这次回去,我得好好盘算,如何采取措施,帮助困难群众走出困境。我们郎市有很好的红色旅游资源,有大自然的杰作温泉,还有那么多的自然资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利用,去帮助老百姓脱贫致富呢? 小车里就杨乡长、党含紫,还有一个司机,宁副市长的这番话没有其他听众,就他们几个。党含紫自然听清楚了,心想,一个人最坏,也还是有优点,作为一名官员,如果心中能想着老百姓,还不算太坏。想到这,她说,宁市长,原来我的认识也不深刻,还埋怨市委市政府这样做是搞形象工程。今天看了,真实地感受到了村民们的困难,确实需要我们去援助。如果宁市长能够兴办这样一些惠民工程,那真是郎市老百姓的福音。 宁仕美叹了口气,说我在基层工作了十多年,这样的家庭见得多了,见惯不惯,早就习以为常。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我何尝没有为民做主的想法?可是,想法归想法,要付诸实践,路漫漫其修远兮! 杨冰山不无谄媚地说,宁市长,要是您主政郎市,这些想法要想实现,就不难了。 宁仕美呵呵呵地笑了几声,不置可否。然后,他一言不发。直到到了乡政府杨冰山下了小车,他才说党主任,谢谢你啊! 党含紫以为是说下乡访贫问苦的事,忙说这个是我应该做的,是分内的事。 宁仕美说,要不是你帮我牵线搭桥,我和成秘书切磋收藏的事就难以成行。上次和成秘书见了一面,真的是受益匪浅。前两天我访得了一件收藏品,不知真假,想请成秘书鉴赏真伪,可又不好再次打扰。你和他老婆是同学,去串门是人之常情,可我不同,是外人,去的次数多了别人会不高兴。所以啊,我想麻烦党主任明天帮我送一下这件收藏品,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个家伙,居然如此客气,倒是出乎党含紫的意外。她有些恨这个家伙,觉得他不配当副市长。可是,这种恨马上被他的建议冲淡了。要知道,曾几何时,她和成坤是生死相恋,到了举手长劳劳两情同依依的地步。现在,她有机会再次走近旧青人,能不怦然心动?猛地,她又想到,姓宁的为什么这样安排,难道,他知道她和他的过去? 想到这,党含紫忙说,宁、宁市长,这不好吧,我只和贾娃熟,和她老公并不熟呢。 你和她老公的交道不多?宁仕美咦了一声,说成秘书很关注你呢,问了我好多与你有关的事情。 这下轮到党含紫紧张了,她不敢追问,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说,是吗,他都问了些什么啊? 宁仕美说,也没别的,主要是问你这几年的工作经历,哦,对了,他还问你成家了没有。这个情况我不是很熟悉,我就没和他细讲了。其实,党含紫的基本情况,宁仕美还是了解一些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想避免尴尬。 隐隐地,从宁仕美的话语中,党含紫感知成坤还在惦记着自己。可是,他已经和贾娃组成了家庭,我这样去想,不是很肮脏吗?渐渐地,去其它村庄的党员干部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乡政府,大楼内外熙熙攘攘,一片嘈杂。 见党含紫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宁仕美只得施压说,含紫啊,我知道你的时间很紧,这几天正在忙广告牌的事,还在急费用问题。你放心好了,你帮我省出了时间,明天我亲自去财政局,逼万毛马上把剩余的80万全部打到经开区的账上。 不知不觉之中,宁仕美改变了称呼,把党主任换成了含紫,想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党含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能去省城,那宁副市长就可以腾出时间忙广告牌费用的事;如果她不能代宁仕美去省城,那宁副市长就没时间忙她的事,钱的问题就会打折扣。唉,去就去吧,反正是去见贾娃老公,又是当着面见,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的。 见党含紫默许了,宁仕美从副驾驶室的小巷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说含紫,就是这东西。 这是一只一尺见方的小锦盒,东西估计装在里面。里面是什么东西呢?虽有些好奇,党含紫没有细问,只得接过盒子,说宁市长,我明天就去省城。 宁仕美说,你打开看下,是什么东西,免得搞错了。 党含紫还真有几分好奇,听宁仕美这么一说,她真打开了小锦盒。小锦盒里是一个小长条形的绿色袋子,边是黑色路路通纹饰织锦,两面织锦纹饰有仙鹤、花、碟等。小袋子显得精致,可上面有污染,应该是用的时间长的原因,显得有些旧了。这样的东西,自然很难引起一个女人家的兴趣。满足了好奇心,党含紫把盒子关上,随手放在靠椅上,说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言外之意,让她去送这么一样东西,简直就是大材小用,超级浪费! 宁仕美看出了她的心思,没有说破,淡淡一笑,说你把东西拿过来!他从党含紫手里接过小锦盒,放进物件箱里,说小颜,明天上午九点送党主任去省城。 党含紫忙说,不用的,我搭大巴车去,很方便的。 宁仕美说,这是公差,派辆公车是应该的。出门办事,还是有车方便些,含紫,好好努力,早日成为有公车一族。 听到宁仕美这句有所指的提醒,党含紫的心头如同落了石头,很不平静起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要造福的前提,先得为官。其实,当官本身不是坏事,为什么不能去追求呢? 100成了闺蜜老公 次日8点,因为广告牌那里早出了事,党含紫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互通区。毕竟,宁仕美答应资金今天到位,她的胆子壮了一点底气足了一点。 互通区的绿化已经开始,到处一片忙碌景象。互通区匝道内圆形绿化带正在同步建三座三面、一座双面的广告牌,因为资金问题,工程进展不是很快。见党含紫过去,承包工程的小包头王贵和马上迎上去,说党主任,都过去三天了,资金怎么还没到位。资金再不到位,我们就只能停工了! 党含紫急忙说,王总,市财政局同意拨款了,可能是要钱的单位,在排队,你放心,这两天肯定分文不少地把钱交到你的手上。 王贵和显出一脸的难处,说党主任,我们老板已经垫了十万块钱,还要他垫,他肯定不会答应。做事民工的工钱也没付,要是拖久了,他们肯定也不会答应。党主任,我都把难处讲得明明白白了,要是误了事可别怪我们这方。 这些包工头,不是地痞就是刘氓,难缠得很,更何况经开区真欠着他们的材料钱和工钱?党含紫自然不敢和他争执,只能陪着小心解释,说王总,昨天我为这事,特意找了市领导,他答应资金今天肯定到位,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你为难。 不让我为难?王贵和嗤笑一声,大姐,你已经让我为难了,你莫哄我!章美女说你们自己都发不了工资,不会有钱开给我们的。 难怪这些民工这么着急,原来是有人在煽风点火!党含紫稳定了一下情绪,故意装糊涂说哪个张美女说的?肯定是造谣生事,我们经开区没有什么张美女? 王贵和涩涩地说,就是那个团委书记章美女啊,前天晚上我还和她跳过舞呢,怎么会没有这个人?要不然,你今晚陪我们去跳舞,我们就再宽限你一天。工地上的农民工也围了上来,听到荤话,自然是大笑不止。 党含紫听了,是又气又恼,可又没有办法。正焦急中,一个小伙子挤了进来,说党主任,宁市长要我把这个给你! 这是一张打款的回执,数目为80万,落款是市财政局。党含紫接过回执,又惊又喜,忙看了下送回执的小伙子,正是昨天帮宁仕美开车的小然,忙说小然同志,你来得太及时了,来得太及时了! 小伙子说,我来迟了,就是送宁市长去市财政局帮你办这事去了。 原来如此!党含紫有些感激宁仕美了。毕竟,人家是副市长,这么郑重其事帮一小小的副主任办事,还是难能可贵的! 见有钱了,包工头马上换上笑脸,说党主任,我们正等着钱去买材料,我陪你去划账,怎么样? 党含紫没好气地说,王总,钱都到我手上了,你还不放心?我要去办急事,下午再来找你!小然,我们走!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停靠在一旁的小车。 走走走,看什么看,还欠你们钱不成?都给老子下地干活去,干不好,老子扣你们工钱!因为工钱的事有了眉目,包工头和那些民工也放心,自然不会阻拦,欢欢喜喜地干事去了。 到了省城,党含紫才想起今天不是周末。于是,她要小然把车直接开往省电视台。不料,贾娃不在办公室,女同事说她去医院了。 什么,贾娃生病了?党含紫听了,就是一惊。 女同事说不是她生病了,是她的领导生病了!说这话时,女同事似乎语气不对,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领导生病了,作为同事,是要去医院看望啊!她说话怎么这么酸,好像去医院看病了的领导就是讨好巴结似的。 因为不知道贾娃哪个时候回,党含紫决定去医院找她。小车在省城大街上穿梭,很快就到了省人民医院。临下车的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有小车的好处——便捷。 到了医院门口,党含紫拨通贾娃的手机,告诉她自己到了省城,就在医院大厅,问她在哪间病房。 接到含紫的手机,贾娃有些惊讶,说你怎么来了?你不用上来,我快忙完了,你等会。 过了一会,贾娃真下来了。见到党含紫,就像看怪物似地说,含紫,你什么时候改行,我介绍你当记者去。 党含紫不懂,说你开什么玩笑,记者怎么是我这样木讷的人当的? 贾娃说,你不木讷呢,我到医院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你都能打听到,有当记者的潜质。 原来是这个啊!党含紫扑哧一笑,说有当记者潜质的人都能找到你,那当了记者的人更能找到你了。哦,对了,含紫,你同事说话怎么酸溜溜的,好像你来医院看领导就是图表现。 贾娃拉着党含紫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她那是嫉妒,新闻中心主任中风了,一时半会肯定上不了班,总得有人牵头啊。我是新闻中心副主任之一,又比她们能干,她们能不恨我? 党含紫说,当记者也这么复杂? 贾娃说,复杂得很呢,当记者的几个不善于钻研人事,个个精明,各有各的人脉,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载倒。 唉,天底下就没有清静的地方!党含紫叹了口气,不无悲伤地说。 见旁边那辆欧迪小车是等党含紫的,贾娃就是一惊,说含紫,你什么级别的官啊,居然有这样配置的专车? 党含紫连连摇手,说老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我连官都不是,哪有级别。这辆车是宁副市长的,宁副市长,你记得吗,上次一起去书屋找你的那个。他有件藏品,说是想请你老公辨下真伪,又担心你老公厌麻烦,就要我来了。 贾娃忽地变了表情,故意夸张地说,你老实坦白,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党含紫听了,脸马上沉下来,很生气地说,贾娃,你说什么啊,他见我是你老同学,才来找我的。我恰好有件公事得麻烦,就答应他来了。你再这样说,我以后就不敢来了。 贾娃求饶道,我的姑奶奶,算我错了,成么?为了表示歉意,我邀请你去我的小窝作客,怎么样? 党含紫说,这个,这个,我还得找你老公办事呢。 贾娃说,你这点事,在家里办就是了,我马上打电话给他,要他火速回家做饭。说完,她真的掏出手机,放连珠炮似地讲了一通,然后挂了手机,说搞定了,走吧! 从贾娃的话语中,党含紫能清楚地判断成坤对她很好,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很和虾。她有些酸酸的感受,因为担心贾娃看出异常,急忙掩饰说,去你家吃饭不好吧,我还有个司机呢。 贾娃说,这句话才像非领导级别的人说的,你去我家,这是私事,领导司机怎么好去?他真是宁副市长的司机,不是你什么人? 你说什么啊!党含紫说,他真是宁市长的司机,他是送我来省城办事的,只是我的临时司机。 贾娃说,真是这样,那你请他去,他都不会去的。你不相信,就和他说去。 出于礼貌,党含紫真的过去说,小然师傅,我去同学家吃中饭,你和我一起去吃,行吗? 小然皱了下眉头,把那个小锦盒递给党含紫,冷冷地说,党主任,对不起,我的职责是负责接送你办事,至于其它事情,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有权拒绝。 邀请人家吃饭,又不是什么坏事,不至于这么冷淡吧?党含紫讪讪地接过小锦盒,还想解释几句。不等她再开口,贾娃过来,朝小然说,司机同志,办完事后会打电话告诉你的,你忙去吧!说完,她拉起党含紫的手朝旁边的一辆崭新的红色小车走去。 随着一声喇叭,小然驾着小车,呜呜而去。 贾娃的小车是一辆红色自动挡的斯柯达,上的还是临时牌照,显然刚买不久。党含紫不无羡慕地说,老同学,你工作才几年,就是有车一族的人了。 贾娃一边启动车,一边说,什么有车一族,还不是有个代步工具罢了。有车不算什么,自己出钱买,自己出钱烧油,得是有公车一族,什么都不要自己掏钱。 确实,有私家车是不容易的,有公车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一个单位,还要是权力部门,一把手才有资格配公车,其他副职都不一定有专车。像市交通局,只有局长才有专车,其他副职是临时派车;像红色革命纪念馆,只有馆长才有专车,其他副职是临时派车;像经开区,只有皮大郅有专车,其他副职有事得临时租车。当然市政府有所不同,毕竟是郎市最大的权力部门,除了市委书记和市长有专车外,其他副职也有专车,只是档次不同。 这样的讨论,党含紫没有经验更没有资本,唯一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见她不做声了,贾娃觉得没趣了,便说,含紫,这个宁市长还是很看重你的,好好把握机会,升职的空间很大,到时候当上经开区主任都有可能。 由科室副主任变为正主任,这样的想法党含紫还是有,可去当经开区主任,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她知道这是贾娃宽慰自己的玩笑话,便笑道,贾大记者,要是我当上了经开区主任,那我请你来当管委会书记,我们两个一起把经开区打造成国家级的经济技术开发区。 咯咯咯——小车里,响起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可能是因为技术不好,贾娃开得很慢。不过,慢有慢的好处,可以从容看窗外的风景。在党含紫的印象中,与五年前的省城相比,简直是大变样了。街道基本上是柏油路,又平坦又宽阔,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相映成趣。什么时候,我们的郎市也能变成这样? 想着想着,党含紫又不觉好笑起来。自己不是郎市市长,想那么多干什么。女孩子家,应多去想想漂亮衣服,多去想想如何居家。 正想着,红色小车从省政府大楼前经过,进对面的一条街道。大约前行了五百米,小车又拐进一条小巷,驶进了一个高楼林立的楼盘。从楼房的高度来看,这里的楼房应该都是电梯房。在省城这样的地段,能够拥有一套电梯房,那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黄金地段的书店,中等档次的小车,还有一套省政府附近的电梯房,这是工薪阶层要奋斗一辈子才能实现的梦想,可贾娃五年就实现了!真了不起!看着贾娃干练的身影,党含紫由衷地佩服起来。 因为是新楼盘,里面的绿化还不是很好,像一晚暴富的暴发户,缺少文化气息。当然,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等楼盘里面的草变绿,树长大了,里面的风景自然怡人。 到一高楼前,贾娃停下车,提醒说到了。到这个时候,党含紫才有些忐忑,拿着那个小锦盒下了车。昔日的生死恋人,现在成了室友的老公,这是多么充满戏剧性的事情啊! 在11层楼,党含紫随着贾娃,走出了电梯。电梯口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贾娃摁响了右边那道门的门铃。 叮咚,叮当——几声门铃过后,门开了。成坤系着围裙,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贾娃侧身进去,毫不顾忌地拥着他亲了一口,还呢喃着说亲爱的,辛苦了! 透过贾娃的肩头,党含紫分明看到有双眼睛在望着她。她急忙避开目光,走进去,顺手带关防盗门,顺手把小锦盒放在进门处的鞋架上。 贾娃和老公亲昵一番后,才说亲爱的,我把室友带来了,饭菜弄好了吗? 成坤说,做好了,你们洗把脸,我马上去准备。说完,他朝党含紫笑了笑,进厨房忙去了。 等党含紫她俩洗完脸,饭菜已经到了餐桌上,正发着肉人的香味。 贾娃嗅了嗅鼻子,说好香呢,哇,亲爱的,你好厉害,做的菜居然是含紫最喜欢吃的。 餐桌的菜,正是党含紫平时最喜欢吃的香菜炒牛肉、带皮小炒土花猪肉。和成坤热恋时,只要到餐馆吃饭,她必定点这两个菜。没想到五年过去,他还记得她的这个口味。 101她辞掉了事 趁贾娃去厨房拿碗筷,成坤急忙走到党含紫身旁,悄声说,我老婆知不知道你和我以前的事? 读大学的时候,贾娃是校电视台的记者,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去校外加一些社会实践活动,极少关注寝室里事,更不用说班上的事。和成坤的来往,党含紫也是很保密的,直到出事的时候,室友们才知道有那么一桩事。当时,贾娃不在,也就无从知道她和成坤之间的故事。 想到这,党含紫急忙否认,说我和你之间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贾娃应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总不至于主动带我来你家吧。 成坤想想也对,见贾娃从厨房里出来,便故意大声说,没想到我做的菜是你喜欢吃的,我还真没想到呢。 吃完饭,贾娃把筷子一放,坐到一旁去了。这个时候,党含紫还没吃完,幸亏是在老同学家里,男主人又是以前的生死恋人,她没有感到有什么别扭。成坤不急不慢地吃着,一直等到她放下筷子才开始收拾残局。 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妇唱夫随的家庭,要是换了别人,党含紫会很羡慕的。可是,她羡慕不起来,倒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要知道,这个吃晚饭把筷子一丢的女人本来应该是她,而不是别的女人! 很自然地,贾娃要党含紫过去坐,聊她们女人感兴趣的话题。聊着聊着,贾娃谈到了孩子,说含紫,你的孩子多大了? 党含紫说,我的快满五岁,可以读小学了,你的呢? 贾娃说,我和成坤去年才结婚呢,他说要先干事业,过几年丁克家庭生活。 党含紫说,我还以为你们的小孩上幼儿园呢,原来你们两个还是丁克一族。真羡慕啊,两个人的世界,无牵无挂,什么也不要去担心。 贾娃说,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党含紫支吾了一声,说在交通局上班。 贾娃说,你那么优秀,找的对象肯定不错。 党含紫说,什么不错,一小职员,混口饭吃罢了。哦,对了,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贾娃说,他在省政府上班,也是一小职员,混口饭吃罢了。 那次自杀事件后,成坤离开了学校,到现在也才六年,能进省政府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听贾娃这么说,党含紫也没多想,说你还嫌不足,在省政府工作的,肯定是人才,到地方上一放就是一品大员呢。 贾娃说,好啦好啦,不聊这个话题了,你和其他同学还有联系吗? 党含紫叹了口气,说我缩在一小城,还能和谁联系?唯一联系了的,已经死了。 贾娃知道她是在说刘姝婷,也谈了口气,说姝婷太不幸了,上次我写好了稿子,可报到台里面,被领导否决了,说这样的报道不止是影响郎市的形象,整个省城的形象都会破坏的。领导这样讲,我就没办法了,再说了,我也不想影响我家成坤。 正说着,成坤系着围裙出来,说影响我什么啊? 贾娃说,你的仕途啊! 成坤一边解围裙,一边说,什么仕途不仕途,好好生活才是正道,其它什么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犯不着为之较真。 这几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对我说的!党含紫有些不乐起来,心想,我不会来纠缠你的,你犯不着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我现在想通了,不再相信什么爱情。 贾娃笑道,我们的成大官人又讲哲学了,我才懒得听你的谬论。哦,对了,含紫,你不是说有什么收藏品要给成大官人鉴别一下吗,快拿出来啊。 听到提醒,党含紫急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从鞋架上拿起那个小锦盒。然后,她又走到成坤面前,说成、成大官人,这是宁副市长的一件收藏品,他说不知真伪,想麻烦你鉴别一下。 宁市长的藏品?成坤马上收起笑脸,很诧异地看着党含紫。似乎,他在质问,宁仕美自己怎么没来,而是要你来的。 党含紫急忙解释道,宁市长有事情去了,准确地说,宁市长忙我的事情去了,我代他来麻烦你的,你、你不介意吧。 哦,是这样的!成坤恢复常态,揭开锦盒盖子。见到里面的东西,他的眼睛马上放出光亮,就像葛朗台见到梳妆盒上镶嵌着的金子一般,恨不得马上要撬下来。不过,这种情形只有几秒钟。几秒钟过后,成坤像没发生什么一样,说这东西有些破旧,搞不清是哪个时候的东西。 见没有答案,党含紫急了,忙说,成大官人,你得给我一个答复,要不然,我就麻烦了。 是吗?成坤惊愕了一下,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唉,和你实说了吧!党含紫狠了狠心,说我在帮我单位做一个巨型广告牌,需要上百万资金。我没跑到,宁市长答应帮我去跑。为了让他抽出时间,我就替他来了。成坤,你得帮我这个忙!她一急,就直呼其名了! 成坤倒没什么,贾娃在一旁听了,觉得有点怪怪的,说含紫,你怎么叫我老公像叫你老公似的? 党含紫知道自己失态了,忙说,我不是急嘛!贾娃,你可是我室友,你得帮我做做你老公的工作,帮我这个忙。 贾娃说,成大官人,你听到没有,你可别让我在室友面前没面子啊! 成坤哦了一声,只得又把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长条形织锦袋子,细细地看了一番。然后,他摇了摇头,说含紫,我暂时鉴别不了真伪,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宁市长,这事我明天就可以给他答案,前提是帮你落实钱的事。 党含紫半信半疑,不无担心地说,你这话有这样大的威力? 成坤把织锦袋子放进盒子,说你放心好了。 不放心又能怎样?党含紫拨通小然手机,要他到小区门口来接。然后,她和贾娃夫妇道别,离开了这个让她嫉妒又生恨意的地方。 等党含紫离开,成坤拿出锦盒里的织锦袋,举到铺前看了又看,然后连声赞道,真是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贾娃诧异了,说成坤,你知道这东西是好东西,怎不不直接告诉含紫,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 成坤摇了摇头,说亲爱的,你不懂的。含紫是你什么人?她是你同学,你同学,懂吗?要是让她知道宁仕美送来的东西是文物,岂不损害你的同学形象? 贾娃说,你又不要他的,这有什么不好讲的? 成坤说,这个宁仕美,太精明了。上次,他在书屋看到我再摇一把扇子,看出我那把扇子没有扇子套,就找了一个扇子套。这个扇子套是清代织锦,做工精细,是精品中的精品,和我那把扇子可是绝配啊! 成坤说的那把扇子是一把明代手工扇子,为象牙骨扇,做工非常精细。他视为宝贝,非常喜欢。为了保护这把象牙骨扇,他又费尽心思,想寻到一个配得上的织锦扇套,可至今没有寻到。现在,别人送来了一个这样的扇套,他能不高兴? 见成坤那样兴奋,贾娃知道他喜欢上了,不会拒绝。她想了想,说看样子,宁仕美料定你不会拒绝,才会要我的同学来送。这样一来,事情就水到渠成了。那你说说,宁仕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你? 唉——成坤叹了口气,说官场上事,还会有别的目的?还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快要搞换届选举了,郎市的市委书记原地不动,市长张紫金耐不住等待,已经打通关节,调到一个县当县委书记去了。市长一走,位置腾了出了,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宁仕美,他能不想? 贾娃娇嗔道,市长位子,你也想啊,怎么去帮他? 成坤说,市长我是暂时当不了,可我可以帮他当上市长。黄老爷子联系郎市,他是常务副省长,郎市只是一个县级市,人事他基本上可以敲定。 贾娃说,你只是黄老爷子的秘书,你怎么帮他啊? 成坤说,宁仕美两次投石问路,就是想通过我打通黄老爷子的关节。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要想走好路子,就得莫准领导的兴趣爱好。莫到了领导的兴趣爱好,投其所好,你喜欢什么,就送什么,事情不就成了? 确实,官员“收藏”具有放总个人不嗜好的痴迷性。嗜好是一种肉望,一个人一旦有了某种嗜好,这种嗜好便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肉惑力,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就经不住这种肉惑,放总自己。一旦放总,便会成嗜成瘾,沉缅无度,走上迷途,直到毁灭。爱财的成了瘾,以追求最多的金钱为满足,捞了十万要捞百万,捞了百万欲捞千万;嗜赌成了瘾,赢了还想赢,输了还想赢回头,越输越想赌;好涩成了瘾,玩女人就似吸食鸦片,沾了边便难以节制;爱好收藏成了瘾,恨不得将天下宝物全占为已有。 贾娃说,黄老爷子喜欢收藏古铜印,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要随便去说。 成坤说,我不随便说,但会有人随便说。 贾娃说,谁? 成坤说,他儿子,黄小宝。 贾娃说,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成坤叹了口气,说我是他的随身秘书,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他儿子瞒着黄老爷子,在做买卖古铜印的买卖。 贾娃惊了一声,说他儿子做古铜印的买卖? 成坤说,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你知道多了不好。我得给宁仕美去个电话,免得误了你室友的事。 贾娃娇嗔道,这还差不多! 那次事件之后,刘兰依然白天在省城上课,晚上坐黑的士来朗市上晚班。周芳注意到,那个叫什么金破盘的没有再来过天上人间找兰子,但他去没去学校找她就不得而知了。 表面上,刘兰没什么异样,但周芳知道,她变了,变得不会哭,也不会笑,很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像个木头人,掐她几下都不哎哟一声。是啊,那件事对兰子的打击太大了。可转而一想,像兰子这样想洁身自好的人,是不应该来这样地方的。 周芳很想帮她,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和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总经理王四的副手,也就是负责大堂的经理聂雷,找过她好几次,想干和她干那事,都被她拒绝了。这孙子就三天两头地找她毛病,挑三拣四,不是嫌她动作太慢,就是说她酒水叫得太少,再不就说她妆画得像死人难看死了准吓跑客人。 大堂里的姐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都只能忍着,不敢打抱不平。她们的妈米领班特懂事,一看这样,干脆连走台都不带周芳去,客人翻她的牌子就说她还没到,或者说被其它客人点走了。硬是把周芳凉在三楼的冷板凳上,一晒就是半个月。 周芳是坐的小姐,跟躺着小姐没法比,收入主要靠客人给的小费和酒水提成。做不了台,就赚不了钱。周芳知道聂雷像干什么,极力忍着,不吵也不闹,随他去,就是不服软,不让他的shou欲得逞。 七月半的那天晚上,周芳继续在二楼坐她的冷板凳,思量着是主动献身还是抗争到底。这时,妈米进来说,芳妹子,发了,你发了,有个大老板点你了,你快点去侍候。 居然自动解冻了,真是奇迹!周芳乐得屁颠屁颠地跟着出去,进了一楼的包厢。进去之后,她才发现,点她不是别人,正是祖宗万善良。接下来的事情和在学校上课一样,唱歌,喝酒,完事后跟着他上了他的小车。 还是那座别墅,还是那样的方式!还是跟上次一样,他发泄完shou欲,甩了钱就让她滚蛋。周芳又一次感受到了屈辱的滋味,也不去多想,拿了钱就滚,片刻也不停留。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受尽屈辱的心,周芳回到住处,却发现刘兰躺在铺上,样子很难受。周芳急忙莫了莫她的额头,说兰子,是不是感冒了! 刘兰做起来,一把搂着她的脖子,哭哭啼啼地说,芳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周芳想都没想,破口大骂道,那个畜生又糟蹋你了? 兰子搂着她的脖子只是哭,样子很伤心也很难受。见她样子就可以看出她又被糟蹋了,周芳气得爆粗口,他娘的,你当时就应该告他,就不该便宜了他,让他坐牢! 刘兰哭道,芳姐,我受不了了,快被他逼疯了。可我没办法,我被他拍下了! 被他拍下来了?周芳没有听明白,追问道,啥子意思,他拍下什么了? 原来,就在金破盘糟蹋她的那个晚上,那个畜生用微型摄像机拍下他们爱爱的过程。 周芳听了,脑袋一下子懵了!过了一会,她一把抓住刘兰的手臂,摇着她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刘兰呜咽着,说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那些东西如果发到网上,别说我毕不了业,就连人都不用做了。他威胁我说,要我不要声张,让他玩几次就会放我走的,所以我都忍着。可是,我不知道,他说的几次到底是多少次,已经个多月了,他还是缠着我,不肯放过我。 面对刘兰的不幸,我又能怎样呢?看着刘兰伤心欲绝的样子,周芳禁不住留下了同情的泪水。其实,在抗争中,她比兰子还早几步放弃女人的尊严。她想做她的工作,别想太多,认命吧!可是,她又诅咒自己,这样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哭着哭着,两个不幸的女子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身心俱疲的她们,终于倒在铺上,合上了双眼。 因为太累了,周芳睡得很死,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等她醒来,发现刘兰不在房子里,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她辞掉了场子里的工作,但还会和她一起住的,房租她会出一半。 肯定是那个姓金的逼她辞掉工作的!看着小纸条,周芳不知道是该为兰子高兴,还是该为她担心。 102是不是快升了 早早的,儿子就起了,吃了雪梨蒸糖、馄饨,准备上学。当党含紫还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就已经远远地听到儿子的声音,“妈妈,拜拜罗!”一点也不象平时,出门前还要和她“爱”一个。 党含紫知道,儿子今天要当小班长,早上,他需要和几个小朋友一起站在门口,向送小孩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问好,在他们返回的时候说“再见”,所以,今天的儿子格外的兴奋。 下午放学,肖湘宇去接她女儿,党含紫搭她的顺风车去接了儿子。因为,她急于分享他当小班长的快乐。见面后,儿子很骄傲的告诉她,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抓了小朋友。 原来,当小班长不只是早上有任务,上课的时候要负责维持纪律,用餐的时候要给小朋友分饭,还要管小朋友吃饭和午睡。党含紫问儿子,为什么要抓小朋友啊? 儿子回答,说因为他不认真。一会他又补充说但是,一个和我玩得好的小朋友我没有抓他。 党含紫愣了一下,诧异地追问道,为什么呢? 儿子支吾着,说因因为因为,如果我抓了他,他就不会和我玩了。 小小的儿子,居然就开始懂得这些。我到底是应该教会他要一视同仁,还是要告诉他应该手下留情呢?思考片刻,党含紫蹲身子,拥着小冬冬,说仔仔,如果你发现小朋友不认真,你就提醒他一下,他也不是故意的,不要批评他好不好?就象你有时候顽皮,妈妈也提醒你一样。 到了办公室,正值《新闻联播》时间,收音机里传出了一些国家领导人的名字。小冬冬复述之后,党含紫问他,儿子,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冬冬不太肯定地回答,领导啊? 党含紫表扬他,说答对了,他是我们国家领导人。 不料,冬冬问了个让党含紫很惊讶的问题,说妈妈,那你是什么级? 见儿子感兴趣,党含紫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在冬冬作了全面的了解,知道有科级、处级、厅级、部级等之后,很快速地反应出副职要到正职,然后才能上另一个级别。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说,妈妈,我要你当正部级,那你还要加7个油哦!然后他握紧拳头,很努力地对着她喊,加油、加油、加油! 党含紫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这是个无法实现的童话,但是,现在,她不能去给儿子作那么详细的解释,在他的心里,妈妈是最优秀的,无所不能。将来,他也许会知道,妈妈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在“肯德基”里,儿子量了身高,当其他小朋友也去量的时候,他大声地帮他们读出数字,然后,悄悄的在党含紫耳边讲,妈妈,他比我矮哦。当别人知道他120cm之后,笑话他说,这下好了,坐车要买票了。他很理直气壮地说,但是我还没有5岁呀! 分享儿子的经历,感受他的快乐,已经成了党含紫生活的一部分。看着儿子天真快乐的样子,党含紫想,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儿子长大了,还是否能大声地告诉我,“妈妈,我爱你!”或是,将对我的感情埋在心里,逐渐变得内敛。我不得而知,至少,现在,先享受吧!我相信,母子连心,无论用何种方式表达,我们都深爱着对方。 这样的日子真快乐!带着儿子出了肯德基,党含紫感觉到心情是那么的好。回家的路上,党母来了电话,说怎么还没回家,冬冬明天要上学。 党含紫看了下时间,居然九点了。因为是小车接送,冬冬早上六点二十分就得起来,晚上八点准时睡觉。唉,儿子真辛苦,这么小就得像高中生一样!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急匆匆帮儿子洗澡,督促他漱口,然后安排他睡觉。像打仗一样,忙完事情,又归于平静。 累,并快乐着!在日志上,党含紫为自己今天的生活做了小结。 次日上午,党含紫精神抖擞地到了办公室。同事彭姐见了,笑道,党主任,是不是快升了? 党含紫愣了一下,说什么快升了? 彭姐呀了一句,说党主任,你就别藏了,大家都在传,说我们经开区升为省级经开区,按行政编制要增设工委宣传部,这个副部长一职选非你莫属。 郎市经开区升为省级经开区,这个消息早就发布了,增设工委宣传部的事,党含紫也听说过,可她是最佳人选,倒是出乎意外,从来没有想过。工委宣传部也只设副部长,可相当于部长,其行政级别比其它科室高一级,是正科级干部,进管委会常委班子。退可以升为管委会副职,进可以调任其它市局担任副职甚至正职。从这个意义上说,工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是个很好的仕途跳板。 党含紫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彭姐,你想取笑人可以,但别拿我开涮。 彭姐的年龄比党含紫大,平时都是以小妹称呼他,关系比较亲密。刚才说党主任确实有玩笑成份,她笑了笑,说党小妹,我可不是取笑你,大家都在说。你来经开区不久,可接连干了几件大事,大伙都佩服你呢。如果这个人选不是你,不说其他人,单说我就不服。 党含紫说,好啦,彭大姐,谢谢你的抬举,空谈误国,实干兴邦,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不谈这个了,忙事。 因为互通区的开通,到经开区投资考察的人开始增多。虽然经开区很想人来投资,可为了有利于长远发展,有准入制度,在资金注册方面至少得保证百万元以上。科技办承担了资格审查任务,一一审核想到经开区发展的那些人的基本资质。 正忙着,管委会副主任唐文带着一个人进来,说党主任,这位女同志原来在我们经开区上班,因为特殊原因离岗了,现在重新安排岗位,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岗位,先到你办公室,具体做什么事,你安排一下。 这个女同志正是刘玉婷,虽然很单瘦,但人显得很精神。唐文以为她们彼此不认识,还介绍了一番,最后,他叮嘱刘玉婷安心工作才离开。在唐副主任的介绍中,党含紫和刘玉婷两个也装作不认识,听他的介绍。等他一走,党含紫马上急切地说,玉婷,没想到你来我这里上班,你妹妹的事怎么样了? 见办公室里还有另外的人,刘玉婷支吾了一声,没有回答。 党含紫会意,拿起一叠材料,对彭姐说,彭姐,麻烦你帮我去搞下复印。 彭姐接过材料,出了办公室。等她离开,刘玉婷才说,含紫,这次我真的碰到大贵人了,他帮我写了一篇内参,传到了中央领导手中。我也不知道是哪个中央领导看了,反正对姝婷的死做了重要批示,要求严查。腐败需要后台,反腐败需要后盾,省委副书记黄胜利两次接待我希望我坚持到底。在黄副书记的直接干涉下,省检察院成立了专案组,并将我妹妹的案子由城关镇检察院提办至市检察院,由市检察院负责组织侦破。现在,我妹妹的案子由市检察院发渎职罪侵权局副局长张万春局长负责。 听到这样的一个结果,党含紫自然为刘玉婷高兴,说这下好了,你可以安心工作了。 刘玉婷神情有些忧郁,说要不是你帮我,我肯定还在二医院。好了,现在我是你手下的兵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安排吧。 党含紫想了想,说我们科技办也没有具体的事,主要是负责为经开区出点子,如果更好更快地发展经开区壮大经开区。就这个问题你多想想吧,另外,互通区正在建巨型广告牌,是我负责的,还要半个多月才能竣工,这段时间你就去工地督工,好吗? 刘玉婷说,好的,我会去落实的。另外,借你的那笔钱,我暂时还还不了。市检察院已经为我妹妹申请免费做第四次尸检,要是有新的结果,那三万块钱会还给我我,到时候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分明有不安。第四次尸检结果会是怎样的,不得而知,还是和前面三次一样,她的努力又是白费。唉,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党含紫忙说,玉婷姐,你不用想钱的事,我现在不要用钱,你什么时候有了就什么时候还。 彭姐已经拿着复印好了的材料进来,这个话题不好再聊。党含紫只得说,玉婷姐,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你先去忙吧! 刘玉婷答应一声,出了办公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彭姐说,党妹妹,你和她熟? 党含紫说,是啊,她妹妹是我同学。 啊——彭姐惊了一声,说党妹妹,我可提醒你,要和她保持距离。你知道吗,她妹妹的事是全区皆知,很多领导对她有意见呢。她本是我们区办公室副主任,因为老是去上方,得罪了领导,被撤职了。你要是和她关系亲密,让领导知道了,说不定对你也会有意见的。 党含紫心头就是一惊,嘴里却说,我和她关系一般呢! 彭姐似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 因为儿子要搞化疗,宁仕美又赶到了北京。不过,这次除了陪护儿子之外,他还有个任务。 由于蒙在鼓里的党含紫牵线搭桥,成坤接受了那件清乾隆年间的织锦扇套,作为回报,也给他提供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省委黄副书记喜欢收藏古铜印。 宁仕美是第一次听说古铜印,更不用说到那里去弄好的古铜印珍品了。在他小心翼翼的请教之下,成坤指点迷津,告诉他赃物拍卖会上肯定有他想要的古铜印珍品。 距离换届还有十天,如果在这十天能找到一件稀世的古铜印珍品,市长职位就非自己莫属了。坐在飞机上,宁仕美不无得意地想着。旁边坐的是一个秃的半老头子,正是袁丹的老公龚殷文,正睁着眼睛做他的发财梦。 因为宁仕美出面,龚殷文顺利拿到了芙蓉镇居民房改造工程的承包权。拿到承包权后,他放出消息,很快把承包权脱手,不费吹灰之力,从中净赚了120万。送去60万,纯赚120万,前后不到半个月时间,这样的生意太好做了。对宁仕美,龚殷文自然感激涕零,恨不得做他的干儿子,再狠赚一把。 就在他想这事的时候,宁仕美真主动找他了,要他跟着去北京一次,事情办成了,再给他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老婆袁丹还在北京医院当保姆,又有赚大钱的机会,龚殷文怎会拒绝。不管要他干什么事,只要能赚大钱,他也不会犹豫的,更何况是跟着堂堂的常务副市长去干事? 上午10点左右,宁仕美带着龚殷文到了儿子的病房。因为化疗,儿子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蔡金花似乎已经流尽了一生的眼泪,木然坐在沿,呆呆地看着儿子,丝毫不知道有人进来。直到袁丹推了推她,提醒说宁市长来了,她才抬起头。 老婆瘦了好多!尘封多年的爱怜涌上心头,宁仕美怜惜地说,你休息一会,让我来陪儿子吧! 蔡金花摇了摇头,说我不累,你赶了长途,肯定累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夫妻两个相互推辞,想要对方去休息。看着父母久违了的恩爱,儿子露出笑脸,说爸,妈,我没事,你们两个都去歇息吧。哦,对了,还有丹丹姨,您也去休息吧。 听到懂事的儿子的话,宁仕美一阵痉挛强忍着没有流泪。他伸出大手,莫他的额头。他想让他感知深沉的父爱,赋予他战胜病魔的力量。果然,儿子也哆嗦着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很小的时候,儿子睡觉,就喜欢用手搭在他的手上。 见他们一家三口恩爱的情景,龚殷文超袁丹嘟了嘟嘴。袁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半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了,他应该想那个事了。当然啰,老婆不在身旁,他不一定没有女人跟他做那事。 离开也好,让他们一家人静静地呆一会,感受家庭的温馨!想到这,袁丹走到龚殷文面前,挽起他的手,准备离开。 等下!宁仕美从儿子额头上抽出手,站起身来。 我和我老婆半个月没那个了,你总不至于不让我们过夫妻生活吧!龚殷文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宁仕美,搞不清他想要做什么。 宁仕美离开病几步,以免影响儿子休息。然后,他冷冷地说,殷文同志,你马上去调查一下首都现在有哪些拍卖会,一定要准确到具体举办单位、具体时间、具体地点。 龚殷文听了,在心头骂道,姓宁的,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和老婆都半个月没那个了,你居然不给我过x生活的时间,要我马上去办事!不过,他不敢这么说,只能说,宁市长,能、能不能下午去啊! 宁仕美火了,威胁道,龚殷文,你来首都干什么来了?你不想发财了?也好,我可以去找别的人来办。说完,他果真掏出手机,装作要拨别人的号码。 算了,老婆和老人头对比,还是老人头更重要!龚殷文急忙说,宁市长,我马上去,我马上去,我办事,您放心!说完,他松开挽老婆的手,灰溜溜地出了病房。 宁仕美又去医生办公室询问了一下儿子的病情。得知已经做了两个疗程,只要再做一个疗程,儿子就可以出院,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办公室里的五个人每人给了一个。虽然只有四百块钱,得了红包的医生、护士也很高兴,都说奉承话和吉利话,好让病人家属宽心。那个主治医生还说,等做完第三个疗程,你儿子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样一番话,宁仕美的心情更加好了。他回到病房,对蔡金花说,你照顾儿子,我去银行帮儿子取钱去了。说完,他带着袁丹出了病房。一出门,他就搂着袁丹,亲了一口。 袁丹心生厌恶,嘴里却说,这是医院,别人见了不好呢,还是找个地方吧。 对,找个地方!宁仕美欣喜地答应着,挽着她的手,下了楼。在医院门口,他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告诉的士司机哪个地方有五星级宾馆,就在那个地方停。 好嘞!的士司机答应一声,一封油门,疾驰而去。不远处,一双仇恨的眼睛正看着的士离去的方向。 103赃物专场拍卖 进了五星级宾馆,在服务台袁丹很自觉地交好钱,订了房间。然后,两个人拿着房卡,相拥着上了五楼,进了单人房间。 一进房间,袁丹就去掉了外面的风衣。看着她的打扮,宁仕美的小弟马上兴奋起来。 袁丹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t恤,那件衣服折起来,只怕不过手套大小。可是,袁丹并不急着进卧室,而是说,宁大市长,你也奔波了一天,先得洗个澡。 有洁癖的美女这样要求,宁仕美能不去吗?他只得强忍着,急匆匆进浴室冲了一下。这时,袁丹已经进了卧室,靠在铺头看娱乐节目了。 两个小时后,宁仕美带着袁丹,出了两百块钱一小时的钟点房。到银行取了二十万块钱,他们回到了医院。龚殷文已经回到了病房,见宁仕美俩人回去,脸色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我带她老婆出去,他不是愤怒,确是慌乱!宁仕美有些纳闷。注意到病房里的另一张铺很乱,似乎是刚刚有人睡过的情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会吧!他们两个在病房里,当着儿子的面? 一股强烈的憎恶涌上心头,让宁仕美就是一晕。 蔡金花急忙过去,关切地说,仕美,怎么啦? 宁仕美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没、没什么,可能是坐飞机坐累了。 龚殷文在心头冷笑,心想,不是坐飞机坐累了吧,是打我老婆飞机打累了吧。 蔡金花很平静地说,都三个小时了,钱取出来了吗? 老婆的话似乎有言外之意!取了呢,二十万,你看!宁仕美慌了一下,毕竟做贼心虚,忙打开随身所带的包,让她看到里面红花花的一沓沓老人头。 如果按每天一万块钱的医疗费计算,儿子又可以撑二十天了。不愁钱,蔡金花的心又好受了一点。儿子的病已经磨碎了她的心,老公的巨额钞票怎么来的,蔡金花已经没心思去琢磨了。她一把夺过包,很麻利地拿出一沓沓钞票,点了下数,总共是二十沓,真是二十万。 我交钱去了!话还没有落音,蔡金花的身影已经到了病房门外。 见老婆辛劳的样子,宁仕美涌出一丝愧疚。不过,这种愧疚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谁叫你当年那么对我,今天我这样做,只是把你欠我的一一补偿回来。想到这,宁仕美又振作了精神,把目光投向龚殷文。 因为做了亏心事,龚殷文不敢和他对视,躲开他的目光,说宁市长,我调查了一下,近三天有三场大规模的拍卖会。其中一场是由政府部门委托郭安拍卖公司主办的拍卖专卖会,拍卖品为近几年职务犯罪案件涉案赃物。时间是昨天和今天两天拍卖前的预展,所有赃物拍卖品提供给市民们看。明天正式举行拍卖,地点是天门广场。 宁仕美皱了下眉头,说这个消息准确吗? 龚殷文肯定说,千真万确,我都去预展会上看了,有很多市民带着孩子去看,人山人海。由于是高官赃物,经过了鉴定公司的鉴定,哪些是真品哪些是赝品,上面一一作了标明。有某某副省长及其老婆受贿所得的戒指、耳环、字画、貂皮大衣、玉器等;有某某市长及其老婆受贿所得的金佛、青铜鼎、象牙扇等;还有某省政法委副书记、某某市的市长、某某市的常务副市长、某某县的县委书记等官员受贿所得的电脑、打印机、彩电、高档烟酒等。东西很多,把天门广场都给摆满了。 龚殷文列举的这些贪官,一个个比宁仕美的职位要官,官要大。可到头来,一个个锒铛入狱,严重者甚至被判处死刑。比如说,有个副省长,就因为大肆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清被法院判处死刑,前不久被执行注射死刑。堂堂的省部级官员,竟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听着听着,宁仕美感觉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有些不好受。可转而一想,大中国那么多当官的,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可犯事后被逮住的,没有几个。抓贪官,就如隔墙丢石头,砸中谁,就是谁背时。他吁了口气,稳定了一下神,说我要你着重看的东西有没有? 龚殷文费力地想了想,说这东西倒是极少看到,好像有一件,不过,那东西看起来很大有很老土,不起眼,估计要不了多少钱。 这段时间,宁仕美是可以对古铜印做了一番研究,或上网查或问专家,对这个东西有了大致了解。 可以说,每一枚古印无疑是一段历史的记载,有很大的考古价值和收藏价值。古代印玺大多数为铸冶而成,秦以后,官印有了明确规定,是区分官阶的标准,其等级次序为:玉最贵,一般为皇帝专用;金次之;银再次之;一般官吏只能用铜印;私印印材则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古印章在藏界一直是一个小身份,可能是因为数量不大的缘故,众多收藏爱好者普遍认为它们很难见到,和古铜镜比起来要难觅得多。专家认为,印有身份,它应远高于其他任何古物件,理由是它自身是名誉和名号、身份的象征,代表权力和最高地位。它有文化和文字气息,无论在什么时候和场合,它都有着一席之地。最有代表性的是,历代书画名家的印章为鉴赏家们提供着丰富信息。 铜镜曾经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掀起一股热潮,并创造了一个个天价“神话”。一面古铜镜,在拍卖市场,动则就是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虽然近些年有所降温,但专家普遍认为古铜镜不能和古印章相比,前者是生活用品,太普遍了,而后者是贵族和最高阶层代表着权力的产物。直至今日,印鉴仍是我国官办事物的最终证据,其身份仍是最高的。 听龚殷文说古铜印拍卖要不了多少钱,宁仕美哂笑道,事必躬亲方知难,你还没到拍卖市场,不可过早下结论。如果那印真是珍品,为了保险起见,你再从我卡上取二十万。 龚殷文的身上已经有六十万了,再加二十万,那就是八十万。我的乖乖,在郎市,八十万可买两套三室两厅的高档楼盘房了。龚殷文虽有疑问,不过没有提出来。宁副市长说的,不应该随便去怀疑。 第二天一大早,宁仕美带着龚殷文夫妇上路了。不过,为了遮人耳目,不暴露自己的官员身份,他的身份是副总经理,袁丹的身份是秘书,龚殷文是总经理。 离拍卖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能容千把人的临时拍卖场已经坐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竞拍者。周围的警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阵以待,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通过严格的安检后,好不容易,宁仕美他们三个才在偏左的地方找到坐的位置。他扫视了一下,见拍卖台的上端高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200+年首都检察院涉案赃物专场拍卖会。横幅的下端是一块巨型投影用的幕布,拍卖台前段摆着一张拍卖桌,桌上放着拍卖师用的拍卖槌。左右两旁坐着四个身穿制服的,从制服的样式来看,两个是检察院的同志,两个是工商局的同志。其职责,他们应该是监督拍卖过程的公开公正的。 拍品全部通过投影仪在拍卖现场进行展示,并严格按照涉案赃物清单列出顺序,分为玉器类、字画类、手表类、工艺品类、烟酒类、电器类和其它类依次拍卖。 通过打听,宁仕美了解到铜印属于工艺品类。 因为距离正式拍卖还有一段时间,会场议论纷纷。宁仕美眯着眼睛,有意无意地听着,想从中打听到一些有利于竞拍的信息。 这些贪官在位时有多风光,我能拥有他们的东西,我会感到很满足。 那个谢三亿在位时不是很牛吗?你的东西现在还不是属于我了! 我对字画什么没有什么兴趣,我买这些字画主要是送领导。 快过节了,免不了要到业务单位和管理部门看看领导,如果送几千元卡什么的,人家都不抬眼看一下;现在很多领导喜欢字画收藏,从拍卖会上买些字画,特别是有背景人的收藏,省事又讨领导喜欢,何乐而不为! 你看,此次拍卖物品中有大贪官的护身符,谁购买大贪官的护身符成为群众街头巷议的谈资。这种没有取舍的贪官赃物一股脑大甩卖,其警示作用与负面作用究竟孰大孰小? ———— 从这些议论中不难看出,绝大多数竞拍者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是贪官赃物而来的。 9时,一位着装庄重漂亮大方的女主持人走到台前,用极富煽动的语调说,先生们、女士们,朋友们,感谢各位光临涉案赃物拍卖专场拍卖会,谢谢大家!本次拍卖会的物品共342件,全部由首都检察院提供。这是一场与贪官反腐败相关的拍卖会,社会效益远远大于拍卖本身。对贪官赃物进行公开拍卖,一则是对广大党员干部进行反腐败警示教育,二来可对那些品性不端的官员产生震慑力,让这些拍卖品成为随时警示他们的活教材。好了,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资深拍卖师杨福光大师上场。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个前额头发稀少精神状态极佳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走到台前。不等掌声停下来,他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说,女士们先生们,我是郭安拍卖行的拍卖师杨福光,大师谈不上,不过,今天晚上的拍卖,最后由我一锤定音。我不敲这个槌,您的钱出得最多,您什么东西也拿不走。当然啰,我不会傻到您出了最高价我还不敲槌!说完,他拿起拍卖槌,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 这番话,这番动作,马上引来会场的一片笑声。 一个好拍卖师,首先应该是个好主持人!拍卖师的这番开场白,达到了很好的效果,会场气氛马上活跃起来,竞拍者作跃跃欲试之状。 拍卖师摁动按钮,屏幕上显出一套玉器茶具。他介绍说,这套玉器茶具是清代制品,底价5万,第一次叫价,5万。 拍卖师的话音刚落,马上有人举牌竞拍,喊价6万。 拍卖师说,第二次叫价,6万,6万两次,6万三次,最后一次报价——好,先生,这件是您的了!然后,他举起拍卖槌,重重地落下,表示成交。随着第一件竞拍品顺利成交,职务犯罪案件涉案赃物专场拍卖会由此拉开了激列的竞价帷幕。 在现场拍卖师的定式般重复中,一件件贪官赃物在激列的竞拍中改换门庭,迅速抹去竞拍品背后的那个赃字,变成名正言顺的收藏品。这种洗礼足以让赃物感到骄傲,拍卖现场竞争异常激烈,近千家买家争相举牌参加竞价,身价从几倍、十几倍、几十倍一路上扬。 从他们竞价的牛气程度上看,热情高涨的竞买者根本没有因为是购买贪官赃物而感到晦气或者表现出含蓄。相反,不少买家表现出的对看中的赃物是志在必得,完全与这些拍品的出身不正画不上等号。 一直到这个时候,宁仕美都是当看客,没有要龚殷文举过牌。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感兴趣。快两个小时了,居然没做一点事,龚殷文夫妇早就不耐烦,坐不住了。要不是想着跟宁副市长发大财,夫妇俩早就愤怒而去。 两个多小时中,龚殷文睡过去三次,这次是第四次了。正迷糊着眼,宁仕美猛地推了他一下,说振作点,该我们上了。 龚殷文睁开眼睛,见投影幕上出现了一个印把子式样的东西。接下来,拍卖师开始解说道,这款铜印是明代制品,印质为精炼黄铜,印文为九叠篆,印高6.6厘米,重0.9公斤,面纵8.8*8.8厘米,阳文,古意盎然,浑朴凝练中显出沧桑感。 此古印印钮为梯形,印文笔者浅断为“吏部文选溃吏司之印”,印背有钮,两侧有两行字,个别字已不清楚,左文“□□五号礼部造”,右文“□□溃吏司之印”。 为了体现印文,拍卖师用铜印沾了印泥,在一张白纸上印了一下。马上,白纸上显出古意盎然的红色篆体印文。 介绍完毕,拍卖师大声喊了起来,878号拍卖品,底价30万人民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因为之前所有拍卖品,即便是成交价都没有超过20万人民币的,更不用说底价就是20万人民币的。这么一个古铜印,居然值这么多钱?全场哗然之后又静下来,看着那枚看起来比较大的古铜印,像找出它的值钱所在。 收藏古铜印的人本来就少,古铜印的底价这么高,自然不会有人举牌的。见此情景,宁仕美暗暗得意起来,悄声说,殷文,喊价30万。他想给个高价,吓退个别还有想法的竞拍者,一次就搞定。 得到指示,龚殷文没有抬头,懒洋洋地举起牌,喊道,我出30万人民币。 听到这个喊价,全场又是一片哗然。这枚古铜印底价为20万,这已经让人乍舌了,没想到还有更让人乍舌的人,一喊价就喊那么高,足足增加了10万人民币。 这是个啥子人,想烧钱也没必要到这样的场合来烧钱啊?全场近千竞拍者和十多个工作人员还有负责治安的警察、保安,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举着牌子的龚殷文。 肯定没人敢举牌了!龚殷文得意地放下牌子,坐等拍卖师落槌。 我出四十万!居然,一个声音从最南边冒出来,把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宁仕美循声望去,见举牌的是一个小伙子,心中惊诧不已。在印象中,这个小伙子也是第一次举牌。一出手就这么高调,这人肯定是个角色! 老板,怎么办?龚殷文愣了一下,悄声问宁仕美。 宁仕美没有出声,而是伸出了五个指头。龚殷文回忆,又举起牌子,大喊道,我出50万! 拍卖师怔了一下,喊道50万一次,50万两次—— 那个小伙子又举起牌,喊道,我出60万! 由20万喊到了60万,已经是三倍的价了!这个古铜印真这么值钱?会场的人有些搞不明白了。这样的竞买,近乎疯狂了!这些东西明明是赃物,这些赃物的主人,少的也判了十多年,重的还判了死刑,竞买者就不想想东西的晦气? 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会场开始出现议论声,这是在以购买贪官赃物为荣啊!确实,那个副省长贪官用过的一条旧鳄鱼皮带,居然拍出了4000元的高价,用其它理由都无法解释竞买者的行为。 60万,已经是龚殷文自己所带的钱的极限了,如果再加,就是加宁仕美自己的钱。当然,那钱也不是他自己的,是别人送的。他看着他亲爱的宁副市长,不知如何是好。 宁仕美强烈地感受到了现场弥漫着一种极强的虚荣气氛,这种极强的虚荣气氛又浸染着他,让他的心膨胀,冒出志在必得的想法。他做手势,伸出一个八字。他没有伸出七字,而是伸出八字,就是豁出去了!反正身上就这些钱,再加也加不了。 我的个亲娘啊,八十万!龚殷文在心头惊呼了一声,只得照宁仕美的意思,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举牌,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出80万,我出80万! 疯了,真的疯了!这个报价无异于疯狂之举,就连拍卖师也无法承受。他没有接着龚殷文的报价喊价,而是暂停拍卖,劝诫道,这位先生,拍卖是受法律保护的,没有任何玩笑的成份,您要理性,不要盲目而为。 其实,不用杨大师提醒,龚殷文已经已经感觉到宁仕美的疯狂了。他还在发懵的时候,只见宁仕美伸出手,朝他就是一击,喝道,就叫这个价! 宁仕美出手很重,龚殷文忍着痛,喊道,就叫这个价,就叫这个价! 拍卖师皱了下眉头,喊道,80万一次,80万两次,80万三次——好,没人竞价了,先生,第456号物品是您的了! 宁仕美松了口气,心想,这东西不属于我,而是属于黄副省长。 104就是干你的爹 七月一日那天的省报第三版,以表格的形式公布了一批省管领导干部名单。 表格的第一栏是闫天佑的名字,现任职务郎市市委书记,拟任职务省会城市c市副市长兼郎市市委书记(副厅级);表格的第四栏是张紫金的名字,现任职务郎市市长,拟任职务乡市市委书记(正处级);表格的第九栏是宁仕美的名字,现任职务郎市副市长,拟任职务郎市市长(正处级)—— 坐在办公室里,张宝珠捧着报纸,把这个表格特别是与宁仕美相关的那个表格的内容是看了又看。宁副市长即将成为宁市长,那么,张政委成为张局长,不,是郎市公安局局长、党委书记张宝珠同志变为现实,也就不是很遥远的事了。 其实,宁仕美即将扶正的消息在郎市官场早就传开。有人说,这是宁副市长政绩卓著,上级领导提拔重用;有人说,这是宁副市长有个副省长的靠山,上级领导特别提拔任用。但不管怎么说,宁副市长即将变为宁市长,这已经不是什么谣传,不会有什么变数了。 如果要有变数,除非宁副市长没有当正职的命,一命呜呼,不能赴任。 砰砰砰——很有节奏的几声敲门声响起。已调任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担任副大队长的袁兵一脸惶恐地站在门口,等待他进的许可。见是他,张宝珠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袁兵进去,很恭敬地说,张政委,这里有个案子,您看下。 张宝珠放下报纸,接过案卷一看,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案子和他的铁杆弟兄王四有关。 原来,利用天上人间赚了不少钱的王四想发更大的财,在乌黑镇近北庄附近非法开采了一座煤矿,直接影响了邻近开矿选矿的矿主刘力行的利益。刘力行是老搞矿的,在当地乃至郎市都算是显赫人物,在和王四交涉无果的情况下,他带着手下夜闯王四的矿点,将矿上的鼓风机电闸拉掉,将鼓风机机管砍断,是煤矿被迫停产。 晚上十时许,王四得知情况后怒不可遏。他立即组织十多个打手,携带手枪、猎枪、东洋刀、砍刀等器械,分乘四辆小车赶到刘力行的选矿厂。进矿后,王四举着手枪,一打手持猎枪连开数枪进行威慑,其他打手用木棒、砍刀砍打刘力行和矿上的值班人员。 刘力行身中数刀,致动脉破裂及全身多处创伤引发失血性休克而死亡,其他人员一名重伤,两名轻伤,四名轻微伤。 就在王四他们撤离事发地点后,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到报警。副大队长袁兵迅速带着刑侦人员赶到现场。现场一片狼籍,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经受害者指认,刑侦人员已经抓住了歹徒王四海。经审讯,王四海交代了这件凶杀案的主谋王四,以及事件的全部经过。 办案人员经过一天的紧张侦查,初步确定此案系王四以报复为目的的制造的故意杀人案。 见自己的铁杆兄弟王四是这起大案的制造者,张宝珠暗暗吃惊,忙说,袁副大队长,这个案子报霍局了吗? 本来,这样的大案要案应该在第一时间报市局局长的,张宝珠作为政委,还没有这个资格在第一时间知道。不过,因为局长霍大山已经到了内退年龄,他不想管事也不愿管事,就把事情推给了政委张宝珠。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市局都在传局长非张宝珠莫属。所以,作为下属的袁兵,他当然了解王四和未来局长的铁杆关系,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主动先把情况报告张政委。 袁兵讨好地说,还没呢,我觉得应该在第一时间报告给您,所以还没来得及报告霍局。 张宝珠点了点头,说你以调查案情为由,先把案子压着,明天再报告给霍局。 这件案子案情重大,又是涉枪犯罪,按要求得马上报c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厅,以引起省市两级公安机关的关注和重视。必要的时候,上级公安机关还得抽调精干人员成立专案组,负责案件的侦破与督察。这样一来,王四就是本事再大,也难逃法网。为了救这个铁杆兄弟,张宝珠决定先压一天,把善后工作做好再说。 袁兵当然明白他的想法,便说王四现在还在天上人间,您看要不要他出去避下风头? 这个蠢货,犯了这样大的案子,居然还不逃?张宝珠张口就骂,掏出手机拨他的号码。不料,手机打不通,无法联系。张宝珠又气又急,说袁副,你马上带几个人去天上人间,弄出点动静,但不要抓他,让他有时间外逃。 是!袁兵啪地一个立正。走到门口,他又回头,说张局,那个刘玉婷一直在告我们,听说还拿到了中央领导的批示,市检察院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您看,这事怎么办啊? 张宝珠鼻子一哼,说慌什么,他们又没什么证据。 袁兵怯怯地说,昨天张万春搬在城关派出所搬走了两个花盆。 张宝珠说,什么两个花盆? 袁兵说,张局长来调查的—— 张宝珠一横眼,说什么张局长? 袁兵急忙改口,说张万春去所里调查,问死者刘姝婷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们民警说是她跳楼的时候拌了窗户上的花盆,花盆掉下去砸在她的身上留下的。姓张的说了一句既然是花盆砸的,花盆碎了,花的叶子怎么还是完好无缺呢?然后,他就没有继续问,把两盆花带走了。听说,他把两盆花放在办公桌上研究。 张宝珠说,袁副大队长,你好歹也是警察出身,什么世面没见过,他玩刑侦这个方面,还会赛过你?你要好好琢磨,把那些不利于你们的证据毁掉?好了,你放心,局里为你们做主的。七个警察,还对付不了一个女同志,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吃了定心丸,袁兵放心多了,脸带笑容地出了政委办公室。 等袁兵离开,张宝珠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运气怎么这么好,发财的机会来了。没小偷,要警察干什么?没案子,要公安局局长干什么?宁仕美那里虽然送了二十万,可还不够多。为了挣到那个市公安局局长的位子,还得多投资。一个小小的警察,能有多少钱去投资?收钱帮人消灾,就是他们的生财之道!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张宝珠刚进办公室,手机响了。电话是他的高中老同学、现任经开区工委副书记谢阳辉打来的。张宝珠和谢阳辉是高中上下铺同学,情谊很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个人关系。他们和王四的联系自然也密切,经常在天上人间一起吃饭唱歌娱乐,甚至一起享用小姐。 谢阳辉在手机直言不讳地说,老同学,乌黑镇那边出了个大案子,是不是四哥干的? 张宝珠猜到谢阳辉是受王四的委托前来打探案情的,便对老同学毫无避讳如实相告,说跟着四哥去打架的王四海已经被抓了,他供出是四哥组织人干的,现在案子已经上报市局,正在全力抓捕。这回他捅的篓子太大了,不好收场啊! 谢阳辉明白他的想法,说老同学了,不遮遮掩掩的,四哥委托我来交涉,一百万能不能搞定? 张宝珠点拨说,现在案子定的是故意杀人,现场发现了弹壳,但没有找到枪支。四哥是不是带着枪支跑了?如果警方找不到枪就会发通缉令,事情会闹得更大。你马上告诉王四,要他们想法子吧枪交了。现在,凡是涉枪的案子,省厅都要派督导组,如果枪收回了,省厅就不会派督导组了,这样一来,省里的督导力量就弱了,我就好办事了。 张宝珠知道,只要把枪追回来,省厅就不会太关注这个案子,事情就好办多了。收到王四打来的一百万后,他开始着手为他消灾。为了应付上级对案件的督查和被害者亲属的苦恼,张宝珠随便安排了几名警察去追捕王四等涉案人员。 一天后,刑警大队办案人员回来报告,说涉案的枪支已由王四的爱妇章娟交出。 章娟?她不是宁仕美的爱妇吗,怎么也是王四的爱妇?张宝珠惊了一下,要是让宁仕美知道这个情况,还不借机把王四整死?王四那里是钱袋子,宁仕美那里是印把子,两方都不能得罪,得建立和虾关系,才能共存。他不动声色地把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李小兵和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袁兵召集到办公室,说王四是我市致富带头人,上面领导的意思还是要注意保护,不把事情闹到。这个案子定故意杀人有点重了,你们再去问问到案的犯罪嫌疑人,能不能从主观找点理由,弄成故意伤害。 张宝珠虽然只是政委,可现在是实际上的一把手,日后肯定是局长,甚至还兼党委书记。他作风霸道,喜欢说一不二,许多民警对他是敬而远之。现在他对如何处理王四的案子发了话,并且意图非常明显,二位属下怎敢不从?再说了,其中一位还是言听计从的袁兵,两个人自然是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几天后,副局长李小兵向张宝珠汇报,说张政委,笔录改好了,加上了有吓唬吓唬、别把人打死了的意思,这样就可以改成伤害致死。只是,只是需要给上级市局汇报一下。 张宝珠赞许地点了下头,说做得不错!我给市局的谢副局长打声招呼,告诉他我的想法。你马上去市局汇报,如果谢副局长同意就把材料留下,不同意就把材料带回来,别留下把柄。 下午四点,李副局长从省里头回来,高兴地向张宝珠汇报说,市局领导同意把案子改成故意伤害致死。 看着市局领导已经同意自己的意见,张宝珠心头窃喜。为了把事情做得严密一致,不出现任何纰漏,他把谢阳辉约到办公室,面授机宜,说你暗地里告诉王四,案子已经改成了故意伤害致死,要他们将来到案后说上“打架前王四在矿口曾说过吓唬吓唬一下,别把人弄死了”的话。 ==== 八月初,宁仕美终于当上了郎市市长,由副变正了!得知这个任命,很多人是弹冠相庆,觉得升官的发财的机会更大了。这当中,就有袁丹夫妇。于是,夫妇俩决定一同去表示庆贺。 宁仕美能够当上市长,离不开那个拍卖会上的古铜印。自然而然,龚殷文夫妇功不可没。在天上人间的四楼豪华包厢,宁仕美接见了他们夫妇。因为高兴,他喝了很多酒,醉眼离地说,好好干,小龚!好好照顾丹丹,她是我干女儿,我就是她干爹。哈哈哈,说起来,你也得叫我干爹呢! 其实,从相貌上看,龚殷文秃,皮肤又显苍老,旁人看去,他比宁仕美还要老。而且实际年龄龚殷文只比宁仕美小四岁,要叫干爹,还是要几分勇气的。既然老婆与市长的渊源这么深,龚殷文大喜过望之下,一声干爹自然叫得爽快无比。他想,只要有利可图,管他叫什么,我都愿意。 见干爹高兴,袁丹趁机娇滴滴地说,干爹,我和殷文研发了一种榴叶茶,是采集石榴树上的嫩芽烤制而成,能祛火、养神、保肝、护肾,效果很好,准备在经开区建厂大批生产,特意请干爹品尝,鉴定一下。 说完,袁丹扬起纤纤手,从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拿出一盒茶叶似的东西,倒进杯子,又冲进开水。然后,她恭恭敬敬地把所谓榴叶茶水递给宁仕美。 所谓榴叶茶,其实不过是以前农民大哥买不起的茶叶而发明的替代品。把石榴叶子放在火上烤得半糊后泡水,它本身就有一种特别的香味,龚殷文只不过加了些化学香料,让味道更足而已。山东一带有许多万亩石榴园,石榴树多得很,石榴叶随便采,成本极低。 龚殷文精心包装了一番说辞,袁丹再用她的殷殷红唇说出来,竟然把宁仕美蒙的结结实实。他接过茶杯,品了一口,连称是个好东西。 见宁仕美认可,龚殷文欣喜了,悄悄地用手捅了一下老婆的腰,示意她接着说。 袁丹会意,给宁仕美续上榴叶茶,撒娇地说,干爹,您也尝了,榴叶茶是个好东西,我们两个也想大干一场,只是由于原料比较稀少,成本高,需要大量资金支持—— 宁仕美明白了,他们是想让他帮助弄钱。现在他是市长了,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他大手一挥,说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让小龚去找找企良同志吧,他一定能帮你们忙的。 宁仕美口中的这个企良同志,就是市财政局局长万企良同志。袁丹不知道,可龚殷文是道上混的人,当然知道他是郎市的财神爷。只要能找上他,不愁没钱花。 想到这,龚殷文提醒说,干爹,您喝高了一点,要不要我找个人来服侍您?在天上人间这个地方,只要肯花钱,可以随时找到漂亮姑娘服侍,而且是高学历高素质的。 宁仕美摇了摇头,说我才不要那些姑娘来服侍呢,脏,脏——说完,他把目光留在了袁丹身上。 袁丹喝了几口酒,已经是一脸绯红,娇态可掬了。见宁仕美当着自己打老婆的主意,龚殷文还是很不舒服。即便是一头雄性动物,见别的雄性动物打自己的性伴侣的主意,还是会奋起抗争的。当然,此时此刻的龚殷文还不敢当面抗争,只能装聋作哑,假装没有明白干爹的意思。 见龚殷文没有会意,宁仕美有些不乐,涩涩地对袁丹说,丹丹,干爹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看? 袁丹已经听明白了宁仕美的意思,见老公装傻,虽然有些高兴,可又有担忧。要是这个时候把姓宁的得罪了,以往的付出就白费了。忍一时之气,可得万贯家财,老娘豁出去了!想到这,袁丹媚笑道,干爹的真正意思就是gan你的爹! 哈哈哈——宁仕美一阵狞笑,说丹丹,那干女儿的真正含义又是什么呢? 袁丹又媚笑道,干女儿的意思,就是干女儿!说干字的时候,她读成了四声,为动词。干女儿,就成了一个极其荡的词眼。宁仕美听了,又是一阵狂笑。然后,他伸出手,说干女儿,走,我得好好歇息歇息了! 袁丹很顺从地过去,搀扶着宁仕美,站起身来,踉跄着拥着朝包厢里面的房间走去。 105两个女人打架 次日上午,财政局局长办公室里,万企良搂着周芳坐在电脑前,正在淘宝网淘名牌包。忽地,她眼睛一亮,看中了一款lv挎包,说亲爱的,这个包现在才6千多块钱,可漂亮了。 万企良一边搓着她的白嫩白嫩的手,说好,给你买一个吧,宝贝! 周芳撒娇地说,真的呀? 万企良掐了一下她兄前的小桃,说只要你这里不骗我,我就不会骗你! 周芳扭头亲了他一口,说你真好!然后,她又盯着电脑屏幕,说还有这个化妆品,铂金系列的十件套,还买一送一呢。 万企良已经把手伸进了她的兄脯,漫不经心地说,多少钱一套? 周芳撇了一下嘴,说才一万多。 万企良惊了一下,说这么贵啊! 见他不想买,周芳把他的手就是一推,一边扭着身子,一边说不贵嘛,才一万多,我要买,我要买。 万企良说,宝贝,这次就别买了,下次吧,一次性报账太多,影响不好。好吗,咱们下次再买! 周芳冷下脸来,说不行啊,就要现在买。 万企良说,这个月买得太多,不好报。 周芳使出杀手锏,松开他的皮带,说亲爱的,你不买,我就让它永远休息。 万企良就喜欢她这样调青,马上松口道,我的姑奶奶,我答应你还不成。不过,我现在就得过过瘾。说完,…… 这个世界,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在我身上留下肮脏东西的男人付出代价的。 终于,周芳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粗,感觉到他的动作越来越猛烈。终于,她看到他到了的那种极其古怪的表情,还有那种极其古怪的从喉咙里发出的刺耳的声音。收拾一番后,万企良扔给她一张银行卡。周芳愣住了,出来玩的男人都知道,她们这个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律用现金交易,从来没有过刷卡消费的。当然,欠费消费的情况更不允许,是要被口水淹死的。 见她愣着,祖宗喝道,一次次给你现金太麻烦了,以后钱就按这个数每月打到卡上。缩了不用你退,少了按次数补给你。我警告你,不要老是要我买东西,这次就帮你买了,下次再要我买,就从卡上扣除。记住了,手机24小时开机,我随时需要随时呼你。 刚才还情意绵绵的,一下子就变成了中山狼。周芳明白了,这张卡是包月卡,他是想让她由零售变为批发。她不知道卡里面有多少钱,但可以肯定地说,里面应该不少。因为,祖宗的脸上是一副牛逼到了极点的表情。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读书的时候,好像接受过这样的教育。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需要。周芳没有学电影中的那些有个性的鸡女,将那张卡摔在他的脸上,也没有学江湖传闻中的那些清高的鸡女,淡然一笑抛掉金钱,留给嫖客一个华丽丽的背影。她什么也没学,就很恶俗地拿过那张本来属于她的包月银行卡,塞进随身所带的小包包里。 谢了,我该走了!周芳很潇洒地飞吻了一个,准备走人了。这时,敲门声起。她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中年女人进来,走到万企良的面前,说局长,请你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些发票给报了。 这个人周芳认识,她是财政局的副局长,胡小妹。她的嘴唇很厚,也抹得绯红,因为没有任何笑意,倒显得有些恐怖。看着看着,周芳不禁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见也是来报发飘的,她决定留下看看热闹。于是,她干脆转身,给胡小妹到了一杯矿泉水,递给她说,胡局长,请喝水。 胡小妹瞪了她一眼,还是接过水,但没有喝,而是把杯子放在局长办公桌上。 万企良拿过那叠发飘,冷冷地说,三千多啊,都是化妆品!然后,他抬起头瞪了胡小妹一眼,把发飘丢给她,说这怎么能报呢! 见万企良一口回绝,胡小妹火了,杏眼一睁,气呼呼地质问道,你们到天上人间吃喝玩乐,每次都是上万,为什么能报? 万企良义正词严地说,那是公务接待!知道么,你这是私人用的,怎么可以同等对待?同志啊,公私要分明,不能随便对待。 胡小妹不依不饶,指着周芳说,你那个临时女秘书呢,什么高档化妆品,什么名牌包,一花就是上万数,为什么能报啊? 万企良火了,敲着桌子强调说,她那是我特意邀请参加公务接待。人家每次是上级领导来检查,兄弟单位来交流,不需要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去接待吗?她那个,那个打扮属于正常的公务支出。 啊——胡小妹白了他一眼,正常的公务支出啊,她一个临时工都可以报,我好歹也是副局长,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了。 万企良被呛了一下,又敲了敲桌子,小妹啊,亏你还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你就不能站在大局的角度去考虑下问题。全市现在财政紧张,很多单位发不出工资。还有那个什么教育局,吵着要搞绩效工资,那个宁凤鸣啊,我就得整他一下,看他牛逼到什么程度。哦,刚才我说道哪儿啊。我记起来了,全市那么多单位要钱,我到哪儿去弄?你得替我分忧,不要拿这些破发飘来烦我。 胡小妹说,到我这里就哭穷了,我看你是找借口假公济私迷上了那个狐狸精。 万企良喝道,好好gan你的本职工作,把心思多花在工作上,忙去吧!他不想纠缠,下逐客令了。 胡小妹一扭屁股,咚咚地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一副不给报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 万局——突然,一个小伙子冲进来,火急火燎的。这家伙,留着板寸头,一副无赖相。 万企良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小伙子嗨了一声,从耳朵上取下根烟,大大咧咧地说,万局,我不是忙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一些票据放到桌子上,说万局,帮我报了。 这个人是万企良的专车司机,平时去周芳那里,有个时候接送什么的,都是这家伙出马。见周芳站在一旁,肖信哲一点也不顾忌局长,居然朝她打了个飞吻。不过,一个司机,最牛也不会牛逼到这个地步,局长办公室可以自由出入,可以随便拿些发飘找局长报销?很显然,他的司机身份起不了作用,而是另外的身份在起作用,那就是他是郎市市委书记闫天佑的小舅子。这个身份一般人还是不知道的,包括周芳。 当着副局长胡小妹的面,和司机谈发飘报销的事还是不好。万企良没看那些发飘,把那些发票就是一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去去去,你到这里瞎掺和什么。 肖信哲也不来气,把发票推过去,嬉皮笑脸地说,万局,每次你不是都帮我报了嘛,今天怎么不给我面子了。其实我也不想报这个劳什子,我姐夫非得要我弄张什么文凭,烦死了。 他姐夫就是闫天佑,既然是闫书记的想法,那就不能马虎了。万企良拿过那叠发票,重新看了一下,说这些都是一些函授书费学费发票,和你有什么关系? 肖信哲说,关系大着呢,我姐夫嫌我只有张高小文凭,高小文凭,你懂吗,就是小学高年级的文凭,硬是不给我机会,把我塞到你这里来当司机。万局,这、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我哥都当镇长了,我当个什么乡镇的什么科室主任总是可以的吧。万局,我可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等老子拿到文凭,就得和你说拜拜了!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万企良火了,说去去去——现在不行。 今天怎么回事,老子把姐夫都搬出来了,而且名正言顺地报这个发票,还不同平时吃喝玩乐的报销?肖信哲很不解,正纳闷中,却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财政局副局长胡小妹,忙惊呼一声,嗨,你怎么也在这里? 胡小妹抛了个媚眼,说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 肖信哲不理万毛了,径直过去坐在胡小妹的身旁。胡小妹说,你好好的,不去忙正事,读你的函数大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肖信哲一口含着烟,叹了口气,说你看这书是我这样的人读的吗?我宁愿去坐牢也不愿去那样的地方,幸亏请得人到,我花两千块钱请了个人代我停课做笔记,身上没钱了,得找万局报销。说着说着,他慢慢地挨近胡小妹,伸出手搂着她的腰。 原来,胡小妹和肖信哲也有一腿! 胡小妹干脆放开了,不顾忌两人的关系,放肆地说,你想报发票,哪有你的机会,那个狐狸精还等着呢,轮不到你!最好,你方便的话,捎个口信给他夫人,让她看紧一点,就有机会报发票。 肖信哲哂笑一声,说嗨,这么个大局长,我们郎市的财神爷,能不有个青人有个二妳什么的,这是正常现象。要是没有,那才叫跟不上潮流。男人嘛,嗯——说着,他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打情骂俏起来道,再说了,你不是也有我嘛—— 周芳在一旁看得听得个恶心啊,真恨不得过去给这两个狗男女一巴掌。 肖信哲取下口中的烟,凑到胡小妹的两旁,涎着脸说,宝贝,我算你的什么呢? 胡小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心肝! 都快四十岁的女人了,居然还养小白脸,当着领导的面叫小男人小心肝!万企良都听得起了鸡皮疙瘩,恨不能马上离开办公室。 肖信哲抽出她手中的发票,信誓旦旦地说,你等着,小心肝一块帮你报了!说完,他站起身来,喊了一声万局,说我改天再来啊—— 这家伙,居然不来找我报发票了!万企良愣了一下,忙说你去哪? 肖信哲一边走一边说,我找我哥报销去——话还没落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算我给了我面子,没当着胡小妹的面硬逼我报销发票。要是他逼我,还真没办法,只能帮他报了,谁叫他的姐夫是郎市的一把手?唉,以后再也不能接比自己官大的什么人来当司机了!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深深地叹了口气。 胡小妹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有些人啊,在外彩旗飘飘,在家里红旗不倒,身体能不垮吗?有些女孩长得漂漂亮亮的,什么玩意啊?在外面勾搭,不知廉耻。说这些话的时候,胡小妹不时地望着那对狗男女。 胡芳一直在一旁看热闹,见胡小妹居然公然骂人,不觉火道,说谁啦,说谁啦—— 谁答应我就说谁了,怎么的?胡小妹站起身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胡芳也火了,骂道,你这个老狐狸精,你说什么啊? 胡小妹骂道,你这小狐狸精怎么啦? 胡芳骂道,你的里面的东西什么的,都报了,你还想报什么啊? 胡小妹恼羞成怒,把她就是一推,说我看你早就不顺眼了,我报了关你什么事啊。 你敢打人?胡芳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回手,和她对打起来。 于是,两个人撕扯在一起,用手相互挠着抓着打着。万企良慌了,急忙过去,钻到她们的中间,想劝开她们。不料想,两个人已经红了眼,不停劝阻,依旧使劲地抓着挠着打着,落在万企良的脸上。 精彩啊,精彩啊——忽地,门口响起了巴掌声,一对男女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赞叹。 106找他落实资金 这种场合,突然进来陌生人,让三个当事人就是一惊。特别是万企良,更是惊慌失措,一把推开两个女人,急忙把办公室门关闭,指着两个陌生人说,你、你们是什么人? 男的拢了一下秃上丁的一溜头发,说万局长,我叫龚殷文,是省奇正保健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这位姓袁,叫袁丹,是公司的财务总监。 见来的人不是公检法之类的人员,也不是官场上面的人,万企良松了口气,说你们来做什么? 这两个人正是袁丹夫妇,她们两个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热闹,见万企良无法收拾残局,急忙主动招呼,中断这段荒唐闹剧。两个女人下手真狠,相互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抓痕,万企良的脸上也留下了抓痕。 袁丹拿过龚殷文手中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两沓老人头,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帮万局解决下家庭矛盾,怎么样?老姐老妹,这是你们的了。说完,她在两个斗气的女人手里都放了一沓老人头。 一沓一万,两沓两万,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居然公然在老子办公室里烧钱?万企良不知就里,故意咆哮起来,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你想贿赂我,没门!快,把钱给退了。 袁丹忙说,不要退,这钱是我借万局的,退了就没你们的份了。 听袁丹这么一说,胡小妹得意了,亲了一下老人头,说谢了,姑娘,改天我请你吃夜宵。说完,她朝万企良飞吻了一个,扭着***,扬长而去。反正,她有个闫书记的二舅子作青人,不怕他万毛。万毛不报,钱在老娘手里,懒得理他了! 袁丹说,万局长,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拿两万块钱来贿赂你吧。你是什么人,郎市的财神爷,会在乎这点小钱? 确实,两万块钱,还不能塞他万企良的牙缝。被袁丹一激,万企良顿生豪气,说那是,那是,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袁丹说,我们公司研发出了新产品,想在经开区建厂成批生产。干爹说政策上的事他支持,资金上的事找万局长解决,所以,我们就找万局长来了。 哦——万企良听出门道了,这两个狗男女用两沓老人头开路,原来是向老子要钱的。我以为天上掉下馅饼了,还没捡到,馅饼后面却伸出手,要换更大的馅饼。他冷冷地说,你干爹是谁啊? 袁丹说,我们郎市的新市长啊! 郎市的新市长,就是宁仕美!万企良惊了一下,不无怀疑地说,宁市长会是你的干爹? 袁丹说,是啊,我多年的干爹呢。 现在的骗子多,打着领导的干女儿干儿子的招牌坑蒙拐骗偷的事多,我得长个心眼,别被她骗了。想到这,万企良说,你说宁市长是你的干爹,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好办啊!袁丹拿出手机,拨通宁仕美的号码。很快,手机通了。她摁下扬声器,等待宁仕美的回话。很快,手机里传来浑厚的男中音,说丹丹,我在开会呢,么子事? 袁丹娇滴滴地说,我正在万局办公室,和他商量钱的事呢。干爹,您和他说声好吗?说完,她把手机放在万企良的耳旁。马上,手机里传来宁仕美威严而又浑厚的声音,说企良同志,丹丹研发了一种新的保健产品,我试过,前景肯定不错,资金的事你帮她解决下。 说了这个意思,宁仕美就挂了手机。 今日的宁仕美可不是昔日的宁仕美,基本上可以左右万企良的饭碗。既有宁市长的口谕,我还能说什么呢。正思量中,龚殷文递过一张支票,说万局长,我准备投资三千万,这是给您的小意思。 万企良看了下,好家伙,支票上是50万。这个秃头,胆子够大的,一开口就要三千万。不过,回扣也够客气,不显得小家子气。为了慎重起见,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你先打个报告,以开发绿色产品为由,申请市财政拨款,再请宁市长签字同意,就可以办拨款手续。 这个老狐狸,好狡猾的,想把责任推给宁仕美,到时候出了问题就和他无关了。想到这,龚殷文说,万局,您这样安排就欠妥了,宁市长打了电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完全同意。再要我打个报告,岂不是脱裤子打屁,多此一举。要是宁市长嫌啰嗦,骂我一顿,岂不连累您? 这个举动,确实有刁难之嫌。可是,不这样做,到时候问了问题,那找谁去?万企良犹豫着,不好坐决断。龚殷文悄声说,万局,这个事只有宁市长知,您知,要是有更多人知道了,那瞅着的人就多了,我想给您和宁市长的分红又得分出去,那多可惜。我和丹丹商量好了,您和宁市长各占公司的5%的干股,年终的时候参与分红。 市长都参与了,我还怕什么?万企良一咬牙,当即表态同意,马上签字办拨款的相关手续。 =========================== 妹妹居然来经开区建厂投资了!党含紫得知这个消息,既兴奋又怀疑。兴奋的是妹妹投资建厂这是干大事,怀疑的是不知妹妹从哪里一下子弄这么多钱。她试探着问过袁丹几次,可她总是笑而不答。妹夫是做小本生意的,人也老实,应该不会搞犯法的事,更不会去搞贩毒的事。想着这个理由,党含紫也就没去追究,帮着她们夫妇办投资建厂事。 为了吸引外资,经开区有一系列的优惠政策,包括手续方面的办理,也是一条龙服务,绝不拖泥带水,更不准卡拉索要。家里人投资建厂,这是都感到光彩的事,这种情绪带到家里,就连党母和小冬冬的心情似乎也更好几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党含紫的心慢慢放下,忙自己的事去了。因为在八月底,高速公路正式通车,互通区也随之启用,管委会想利用这个契机,搞一次别开生面的活动,借此推介郎市经开区。 经过开会研究,皮大郅又把这个活动交给了党含紫,要章娟、肖湘宇两人协助。党含紫和她们两个盘算了一下,决定把活动命名为“经开区互通区开通暨广告牌建成庆典活动”,为了扩大影响,到时候请省电视台直播。 三个人明确分工:肖湘宇负责邀请市里的领导,特别是市委书记闫书记;党含紫负责邀请省电视台的记者,还有整个活动的策划安排;章娟负责邀请一些知名艺人登台表演,特别是邀请朗市籍的知名艺人参加。 这天上午,因为是最热的八月份,办公室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自然是高温难耐。好在党含紫已经锻炼出来了,迎着风扇吹出来的热风,伏在办公桌上,精心推敲活动的每一个内容每一个环节。 这时,一头大汗的刘玉婷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包。一进门,她就直嚷嚷说含紫,你这里面真是蒸笼一样,可以把人烤熟了。 党含紫抬起头,见她一脸喜色,便说,玉婷姐,是不是有什么喜讯啊! 还真被你说对了!刘玉婷拢了拢头发,说专案组的同志为我妹妹做了第四次尸检,这次尸检不但对我妹妹做了身体着地点及受力方向、残留物、死因认定等8项检查,还为我妹妹的全身做了x光片。虽然结果依然是我妹妹系高空落而亡,但不排除我妹妹系被动坠地死亡的可能。 党哈紫惊讶地说,你是说姝婷有可能是被人抛下楼的! 刘玉婷点了点头,说有这个可能,现在的关键是找证据。因为我妹妹已经死亡近两年了,与案件有关的所有情况都已经毁掉,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说到这,她的神情开始黯然。 是啊,好不容易盼到案件有转机,可又没有任何证据,这能不让她黯然神伤吗?党含紫叹了口气,不无同情地说玉婷,苦心人天不负,你也不要太性急,专案组的同志肯定会有办法的。 见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别人,刘玉婷有些不好意思,说看我,本来是报喜的,可说着说着就悲观起来,我得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是不是出了问题。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放到办公桌上。 党含紫说,这是什么啊? 刘玉婷说,专案组帮我申请,把第三次尸检的钱给退了,都借你的一年了,再不还你,我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党含紫沉下脸,说玉婷姐,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你有难处,我当然得帮你呢。你要是急用,先拿着我吧,我反正不急用。 刘玉婷急忙说,那不行的,都这么长时间了,再不还你,我不好意思见你。等要用的时候,我再找你借吧。 党含紫只得说,那也可以。说完,她把钱放进了包里,等方便的时候再去银行存。 临出门时,刘玉婷又折回来,说含紫,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党含紫笑了笑,说我和你什么关系,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刘玉婷说,你是不是要升职了? 党含紫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肯定不是真的啦。 刘玉婷说,有人在搞揪你小辫子,你可要防着点。 揪我小辫子?党含紫大吃一惊,说我有什么辫子被别人揪的?他们揪我辫子干什么? 刘玉婷说,还不是为了那个管委会副主任职务?惦记这个职位的人多呢,你是最佳人选,当然有人防着你了,恨不得你出问题,出大问题,好取而代之。 刘玉婷说的问题终于来了!那天,她慌慌张张地打来电话,说含紫,你快来,工地上出事了,有人要拆广告牌! 什么,有人要拆广告牌!挂断电话,党含紫急忙跑了过去。果然,广告牌工地上有好些人,正在指指点点,和施工人员发生争执。 党含紫过去,忙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些人来自于省高速公路管理局下属单位,掌控省境内所有高速公路广告资源的省高速公路广告投资有限公司。他们认为广告牌位于高速公路建筑控制区内,属于违法建筑,要他们马上停止施工。 党含紫听了,大声质问道,互通区是我市全资建设,你们高速公路方没出一分钱,我们就在匝道圆形绿化带立几块广告牌,这有什么不对? 为首的人哪里听得进她的解释,蛮横地说,我们公司是省高管局唯一授权高速公路广告开发、建设、经营、管理的公司,你们事先没有申报,就擅自做主,这是严重侵害我们公司权益的一种行为。我警告你,马上停止施工,在今天内拆除。否则,我们自己动手,还要你们赔偿损失。 我们自己出钱建的互通区,又自己出钱建几块广告牌,对方居然视为违法建筑,太横蛮无理了!党含紫一火,说你们没权利这么做,这是我们自己的地方,和你们无关,你们没权利管。兄弟们,给我继续干,看谁敢阻止! 听到党含紫的吆喝声,数十个施工人员马上抄起家伙,继续施工。见他们人多,对方倒也不敢怎么的。为首的气急败坏,恶狠狠地说,你们不自己拆除,我会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高管局的厉害的。说完,他带着那帮子人悻悻走了。 回到办公楼,党含紫急忙向皮大郅汇报这个情况。 这个问题倒是个新问题,让皮大郅感到为难。省高管局是老大哥公司,别说经开区,就是郎市市委市政府也惹不起。经过紧急磋商,管委会决定,对广告公司作出退让,由双方共同委托权威部门对广告牌质量作出技术鉴定,评估其价值,如果质量合格,郎市方愿意以成本价把三块广告牌移交给省高管局广告公司。 不料,省高管局给予的答复是不同意,还派路政大队送来处罚通知书,责令经开区方马上停止施工,在三天内拆掉三块广告牌。 这还讲不讲理啊?皮大郅得知情况,勃然大怒,说我就不信,我们不拆,党领导的政府,他们敢把我们怎么样? 一把手动怒了,做下属当然不能跟着一起硬。见事情越闹越僵,而庆典活动在即,党含紫又气又急,决定亲自跑下高管局,找下领导,看能不能有所变通。 107预存成长基金 省城的九月,因为热岛效应,气温更高。幸亏有空调,可以降温,要不然日子真难过,还不如在乡下自在。 午饭后一觉醒来,躺在卧室里,周友亮轻轻地抚莫着朱燕的腹部,说你真的做了检查,是个儿子? 朱燕一脸幸福,说当然啦,这个还有假嘛。已经四个月了,小家伙在里面蹬我呢,你听,你听。 周友亮把耳朵凑到她的腹部,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会,说真的呢,小家伙在里面喊我爸爸呢。 朱燕知道这是周友亮哄她的,便娇嗔着打了他一下,说友亮,这几天我在想啊,儿子出生了,肯定得花钱,什么生活费啊,医疗费啊,教育费啊——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得花很多钱,我可没能力养啊。 周友亮就一个女儿,按政策他老婆不能再生第二胎了。朱燕如果真能为他生个儿子,可以传宗接代,不是件坏事。他笑了笑,说只要是我的儿子,我肯定不会亏待他的。你说,得为儿子准备多少成长基金? 朱燕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按现在的物价,至少得150万。 150万?周友亮惊了一下,说我一辈子的工资都没这么多,到那里去弄150万啊? 朱燕说,谁不知道你周霸蛮的厉害,在郎市当局长的时候,你肯定赚了不少钱。你现在升了省高管局工程处的处长,是局长的红人,发财的机会多的是,还少得了我们儿子这份小钱? 周友亮苦着脸说,当局长的时候的钱都被老婆管了,我哪里敢去拿。到省里头的时间不长,才过一年,要赚也没那么快嘛。好了,亲爱的,我记着呢,反正儿子还不要用大钱,我会去想办法的,慢慢凑足你的这150万成长基金的。 朱燕不依,说你老婆就那么厉害,一分钱也不给你? 周友亮叹了口气,说我老婆爱钱,我呢爱女人,各有所需。如果我不用钱满足她,她就会故意找茬,揪我的小辫子。你想想,她要是来吵,你和我还能这样好好地过日子? 朱燕想想也对,就说,那好吧,以后的钱你可得留一部分给儿子。还有啊,我哪个时候可以来省城上班啊。 周友亮说,这个啊,快了快了,洛湛高速一通车,收费站就得启动。我已经帮你弄好了,把你安在进省城的那个高田收费站,离这里就二十公里。 朱燕说,那还差不多,那我当什么职务? 周友亮说,唉,把你安进高田收费站,我就费了很大的劲。你想想,城边上的收费站,谁不想进?在省城,有多少个处级干部厅级干部?我一个副处级干部,根本说不上话,还得找局长帮忙呢。不过,你放心,你先干着,等我当了副局长,你的站长一职肯定兑现。 朱燕不高兴了,说等你当副局长,那得猴年马月,要等多久啊? 周友亮不无自信地说,这个嘛,很难说,不过呢,杨局长现在很倚重我,那个管人事的副局长依仗老资格,和他对着干。照现在这个情势发展下去,多则五年,少则三年我就可以如愿以偿,当上副局长。反正这几年你要怀孩子,要生孩子,还要休产假,当了站长也是白当,还不如等孩子满了三岁再去当。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放手当你的站长了。 这番话入情入理,不由朱燕不信服。不过,她还是借机提出要求,说那你得给我买套大房子,三房两厅的,这房子太小了,到时候请个保姆都没地方住。 周友亮拧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的姑奶奶,我答应你,年前一定给你买套大房子,高档豪华型的电梯房。 咯咯咯——朱燕幸福地笑了起来。 周友亮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哟地一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上班去了。 朱燕拉住他的手,说急什么啊! 周友亮说,洛湛高速通车,我省区域范围里的收费站不是得招聘收费员嘛,我是主考官,肯定得去啊。 其实,周友亮根本不是什么考官。他是工程处的处长,招聘收费员那是人事处的事,和他无光。之所以找这个借口,是让朱燕真认为有这么一事。自从知道她怀了孩子,而且是怀了个带把的,周友亮就不敢和她过铺底生活了,以免动了胎气,害了儿子。不动朱燕,总得找个女人,发泄发泄,要不然太对不起自己的小弟了。况且,周友亮绝对不是那种守得住寂寞的男人,所以嘛,就有这么一个借口。 到哪里去弄这150万成长基金啊?离开朱燕,周友亮驾着自己的专车,开始在大街上溜达。不知不觉,他驾着车到了省师范大学所在的街道。财大的票子师大的女子,那是大学里一绝啊!果然,在路旁行走的美女明显多了起来。他砸了砸厚厚的嘴巴,咽了一口唾液。似乎是在转瞬之间,他忽然想起了有关师大的一个传说:只要开辆好车,停在门口,然后在后车窗玻璃上贴上一个写有“请上车”的纸条,就会有大学女生主动上车,然后—— 周友亮开的是一辆东风雪铁龙,虽然新,可档次就低了。在省城,这样的小车就是一般姑娘也不会正眼瞅上一眼的,何况是美女?他感觉到有些不是滋味,放慢车速,拨通了已经是省路桥公司分公司项目部经理的王季风的手机。 很快,手机通了。周友亮说,王总,你说的那事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搞定。不过,你得把你的坐骑借我开几天。 王季风说的那是承建省内的一条高速公路的部分路面桥梁的工程,听说可以搞定,马上听明白了周友亮的意思,说周处,我那辆奥迪只有七成新了,您开影响您的形象。您等着,不出半个小时,我给您送辆最新款迈腾豪华型车来,手续由我帮您去办。 迈腾车虽没奥迪高级,可豪华型也算不错了,价位在40万以上,而且是新的。相对于投资四千多万的路面桥梁工程来说,这笔交易还算划算。再说了,到结账的时候,还可以弄些克扣。想到这,周友亮说可以,我在师大校门口等。 半个小时后,王季风果然亲自开来了一辆新款豪华型迈腾,停靠在校门口。他也不问周友亮干什么,只把钥匙和相应的手续票据交给他,就打的走了。这些家伙,都是干大事的!看着接他走的那辆奥迪车的影子,周友亮由衷感叹。 和新迈腾比,东风雪铁龙什么都不是了,像一个缩头乌龟蜷缩在一旁,不敢吱声。这是单位上的车,还是不能丢。再说了,局里只给自己配了辆东风雪铁龙,钥匙开着新迈腾去上班,肯定会引起同事们的怀疑的。于是,周友亮把东风雪铁龙开到校区里面的停车位,才走到大街上,把新迈腾停在校门口。然后,他扯下一张便条纸,写了“请上车”三个字,把它贴在靠人行道一面的后车窗玻璃上。 做好这个事情后,周友亮坐到驾驶室,稳坐钓鱼台开始钓鱼。没有多久,他就感觉到后车门被拉开了。他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没有回头看,而是从车内的后视镜开了一下。 天啦,上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大眼睛美女,穿着淡绿色裙子,恍若天仙。一刹那间,周友亮几乎晕过去,传说竟然变成了真的,真的有大美女上车了,那传说中遇就开始了! 周友亮按捺住内心的兴奋,稳定了一下情绪,像一个亲临战场的将军那样,用平静地口吻说道,美女,咱们去哪儿? 那美女很大方,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去星港。 星港是省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客房内的设施全是按五星级的标准配备的,一般的单人间也要1200块钱一个晚上。周友亮暗自赞了一句:够档次! 有文化,有素质,有档次,高品位,和这样的女生销魂一晚,就是死也值啊!慢慢地,周友亮感觉到身体开始有了变化,心跳开始加速。他暗暗地从后视镜里打量着美女,搭讪道,美女,你家是哪里的啊? 美女说,杭州的。 周友亮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好地方啊,难怪你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来自杭州。哦,对了,你学什么专业? 美女说,音乐。 不管周友亮问什么,女生都用最简短的词语回答,绝不多说一个字。周友亮是越看越喜欢,越听越兴奋,恨不能就和她在这里搞个车震。不行,心急了吃不了热豆腐,还是慢慢来,等到了宾馆,有的是时间享受。 很快,星港到了。为了显示绅士风度,周友亮把车停在迎宾台上,在自动旋转门钱停下来,打算下车帮女孩开门,好赢取美女的好感,为下一步热身。 108带着她去郊游 美女并不急于下车,似乎在索莫着什么。难道美女不想下车,要我带着她继续开?周友亮一阵窃喜,等着美女的发话。 美女倾了一身子,看了看车上的仪表,说你连计价器都没有,肯定是黑出租,这么一点路程,给你10块钱够了吧! 在周友亮的惊愕的目光中,美女将一张十块钱的人民币丢到前排的座位上,很优雅地下了车,进了自动转门,消失在灯红酒绿之中。 她的,居然把老子当成了黑的士司机!周友亮吐了一口痰,骂了一句。 同志,对不起,这个地方不能随便吐痰,请注意形象!马上,一个保安过来,很礼貌地劝诫。 周友亮急忙上车,启动小车溜走。他很懊恼,居然被美女看扁。时间过得很快,居然是下午四点了。他百无聊赖,窝住方向盘,让车往前开。看来,主动去找美女,并不是上策,得让美女主动来找自己,才是上上之策。想着想着,周友亮终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可是,美女怎么才会主动来找自己呢?那就是有求于自己,她才会主动送上门来。要达到这种效果,我就得当更大的官,握更大的权。外面太阳高照,里面温暖如春,这就是有权的不同效果。 老公老公我爱你——忽地,手机铃声响起。周友亮拿出手机,摁同接听键,喂了一声。 请问,是周处长吗?一个温柔而又甜美的女生在手机里传出来。 周友亮忙说,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温柔而又甜美的女声又传出来,我是在您手下工作的小党呢。 党含紫——周友亮的脑海中马上跳出一个身材高挑,貌美如花的女人形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的遇机会真的来了!他压抑着激动,说是小党同志啊,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党含紫说,周处长,我有件事又得麻烦您呢! 真的是来求自己的!这个党含紫,上次便宜她了,这次绝对不能便宜她。这个小贱人,就一妇,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嫁了了白痴老公,还没六岁小孩的智商,能让她生出儿子,肯定是她的公公帮了忙。公公帮忙,这是什么味道,这是什么味道?哈哈哈——一定爽死了!周友亮在心头狞笑着,说小党同志,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我们还共过事呢。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只是我在开车,可能不太方便听哟。 党含紫说,哦,您在开车啊,那,那我和您当面说吧,我去单位找您,可以吗? 周友亮说,那到没必要,我现在在滨江路,要不然,我在这边等你! 二十分钟后,党含紫从公交车里下来。周友亮开着车缓缓地过去,到了她旁边停下,说请上车吧。 这是一辆崭新的小车,很炫的那种。党含紫犹豫了一下,从车尾绕过去,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从火的太阳底下到放着轻音乐开着空调的小车里,真有天壤之别。党含紫感觉就是一凉爽,神情愉悦了许多。这家伙,居然开着这样高级的小车,高管局真是油水衙门! 周友亮没有急着问事,而是启动车子,慢慢加速,朝郊外开去。很快,迈腾上了大桥,通过枫林路,进郊区地带。外面的太阳肯定火辣火辣的,连路旁的树也耷拉着,没精打采的,像瞌睡人的眼。 渐渐的,没了车影,更没了人影,周友亮才放慢车速,说党美女,什么事,你说吧。 党含紫说,是这样的,为了推介我们朗市和经开区,我们在互通区匝道建了三座广告牌,快竣工了。没想到贵局的广告公司派人来阻止,说我们的广告牌事先没有申请,属非法建筑,要拆除。其实,也不是我们没申请,这个互通区包括收费站,都是我们郎市出钱建的。也就是说,所有权应该归属我们朗市,不存在在自己的地盘上建广告牌要向你们局的广告公司申请。即便如此,我们郎市方还是愿意作出让步。 本来是求老子办事的,可听起来没有一点求的味道,好像还是我们高管局做的不对。周友亮哼了一下鼻子,说互通区是你们郎市自愿建的,并不是高管局要你们建的。如果不是我从中斡旋,这事肯定还成不了。你们这样一搞,是损害我们高速公路方的利益,没有马上拆除还是给了你们面子。 周友亮是工程处的,又不是广告公司的,就是了解情况,也不至于这么清楚啊。党含紫怔了一下,说我们并不想损害高速公路方的利益,我们愿意作出让步,双方请质量技术部门检验广告牌的质量,如果合符质量要求,我们经开区愿意只以成本价把三座广告牌让给高管局广告公司管理。 哈哈哈哈——周友亮哂笑起来,说小党同志,你这是求我办事,还是要我来求你办事啊? 党含紫愣了一下,说我赶来省城,就是求周处长看在昔日共过事的份上,帮小党一个忙,消除误会。 周友亮瞅了下党含紫那张显得干练却有妩媚无比的脸,说小党啊,其实误会不难消除,主要是看你的诚意如何? 党含紫不解,说什么诚意? 周友亮说,实话告诉你,这个广告牌可拆可不拆,主要是你们内部有人告发,而且这个矛头指的就是你,说你拿国家的钱,乱搞政绩工程。本来嘛,互通区是你们出钱建的,你们拥有所有权。可是,就归属而言,互通区的匝道依然属于高速公路范围,里面的任何建设都须高管局有关方面批准才成生效。你们建三座广告牌,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有人告发,况就不同了。 党含紫听得云里雾里,说这样的事还有人告发?也就是说,这事不是你们高管局主动发难? 见前面路旁有一分岔路,周友亮一打方向盘,让迈腾上了那条小公路。然后,他说对头,不是我们想为难你,而是你们内部有人想为难你。 党含紫说,谁? 周友亮说,我听说你们经开区升为省级经开区了,按编制管委会要增补一个副主任,而你是最佳人选,自然有人嫉妒了! 党含紫吸了口凉气,说你说的是章娟! 周友亮说,章娟已经找了高管局的樊副局长,要不然,广告公司怎么会有那样大的胆子? 党含紫恨恨地说,怪不得会生出事端,原来是章娟在搞鬼。 周友亮把车停到路旁的一块空阔地,拉好手刹,色蜜蜜地说,这个事也不难解决,就看你的诚意了。 党含紫说,什么诚意?如果是报酬方面的,我还是可以考虑。 周友亮连连摇头,说钱的方面,我的不要,我不缺这几个小钱。 党含紫傻乎乎地说,那你要什么? 周友亮发出一声干笑,说党美女,你看,现在我们在郊外,多么逍遥自在,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该发生一点什么吗?说完,他伸出手,搭在党含紫的肩上。 党含紫把他的手推下去,说请放尊重一点。 周友亮已经兽性大发,哪会罢休,朝她就是一扑,像把她扑倒在沙发上。可是,因为没有做准备,座椅靠前,不好行动,他扑的力度少了一点,无法强制党含紫。 见他居然这么大胆,党含紫又羞又气,抡起巴掌,朝他狠命一抽。巴掌落在周友亮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一缕血迹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周友亮又痛一气,蹬着腿,直起身,想爬到副驾驶位,好好对付党含紫。不等他爬过去,党含紫已经推开驾驶室门,跑了下去。她没有朝公路上跑,而是跑上田间小道,让周友亮无法开车追逐。 大白天的,周友亮还没有放肆到穷凶极恶的地步。见党含紫跑向了田间小道,他只得碎了一口,坐回驾驶位,发动小车,一溜烟走了。 时间是下午三点,太阳虽然偏了,可火辣程度一点也没减轻。地上冒出的热气和天上落下的阳光,两相夹击,烤得党含紫火地疼。见周友亮开车走了,她才有胆量走上马上,想搭乘便车回去。 这个时候正是午睡时候,就连农民老大哥也在家歇息,哪有便车可搭。忍着毒辣的太阳,党含紫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可以烫得起泡的水泥路上走着,真有想死的念头。 等党含紫费尽周折,赶回省城主干道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节。这个时候已经没车回郎市了,只能在省城住上一宿。她想去贾娃那里蹭一晚,可想到自己的狼狈相,又没了勇气,只得就近找了一家廉价旅社,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一放亮,党含紫就赶往东站,搭乘回郎市的中巴车。半路上,她接到刘玉婷的电话,说广告牌被强拆了。 听到这个消息,党含紫几乎晕厥。快八点钟的时候,她匆匆忙忙赶到了互通区圆形匝道前。果然,原来高高矗立的三座广告牌黑灰色钢结构已经倒伏在即将开通的互通区的绿地上。 原来,昨晚十一点开始,省高管局路政大队近百人干了一通宵,氧焊切割、钢丝绳拉拽,野蛮放倒了互通区的全部广告牌。 在场一位熟悉钢结构建筑的专家看了之后,深深叹息说,这样的拆除完完全全是野蛮强拆,他们没有采取任何保护基座、松开螺丝、吊车起吊等程序拆解的办法拆除,破坏性地直接拉倒广告牌框架,使得钢构件基本上成了废铁。直接的经济损失,高达190万啊! 看着已成废物的广告牌,党含紫从心里吼道:周友亮,章娟,总有一天,我要你们为今天的野蛮行为付出惨重代价的! 109争夺重要职务 党含紫有气无力地回到办公室,呆坐在办公桌前。刘玉婷默默地跟了进去,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办公桌上。 费了这么大的劲,花了这么多钱,居然被他们推倒,成为一堆废品!终于,党含紫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玉婷没有劝阻,而是让她放肆哭了一气。等她的哭声小了一些,她才说,含紫,你怎么不找皮主任说说?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皮主任肯定知道,他也无能为力。要不然,他绝对会阻止的,不会容许他们蛮干的。他们选在晚上,等生米煮成熟饭,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刘玉婷很伤心地说,没花他们一分钱,他们凭什么推倒我们的广告牌? 是——党含紫想说是章娟在害她,可又没有证据,不好随便这样去说。 见她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刘玉婷追问道,含紫,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我还不好说,我没有任何证据。 章娟说,你不用找证据,外面早就传开了。 党含紫惊了一下,说传开了什么? 刘玉婷说,这是明摆着的事,他们想拿这事做文章,让你脱不了干系,让你当不了管委会主任。 党含紫说,你说真是章娟在搞鬼? 刘玉婷肯定说,绝对可以肯定,她到处散播谣言,说你的坏话。我看啦,这事就是她在搞鬼。 党含紫说,玉婷姐,这事非同小可,你不要随便说,免得惹火烧身。 刘玉婷说,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党含紫担心玉婷犯糊涂,急忙岔开话题,说玉婷姐,广告牌的事告一段落,你也该换个位置了。我这里暂时也没什么事,我找皮主任说说,看能不能安排你到别的科室。 刘玉婷说,含紫,谢谢你的关心。你不用找皮主任说了,他早就安排好了,说广告牌的事一完,就到新成立的工委宣传部工作。 听到这个安排,党含紫感觉到心情好了许多。她说,那太好了,你以前就是搞宣教的,现在进宣传部也算是门当户对。 又安慰了党含紫几句,刘玉婷才离开办公室。 玉婷姐终于熬出头了!看着离去的玉婷姐背影,党含紫心想,她多坚强,我决不能倒下,我要和他们斗争下去。 因为儿子的病,也因为生活没有规律,宁仕美病倒了,入住市人民医院。听说是宁市长来住院,该院院长唐建新马上召集最有权威的医生给他会诊。会诊的结果是,宁市长的胃病犯了,得住院治疗。 住院就住院吧,反正回家也是冷冷清清的,不如白天去上班,晚上来医院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再说。于是,唐院长把宁市长安排在高干楼四楼的最高档的病房。 病房为三室一厅的套间,有主卧室,有办公室,还有健身房。里面什么电脑、电视机都有,如果是放在宾馆里,这样的房间不是总统套间也是省级干部入住的地方。 宁仕美对住的地方很是满意,想到儿子住院的地方,花了那么多钱也就是一个单间,里面摆了两张铺,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他想,下次去北京,非得花大钱给儿子找一个更好一些的病房。 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回病房打针吃药,这样的日子真的乏味。住了两天的院,宁仕美开始烦躁,于是想找个人来陪陪。他理了一下和他来往的女人名单,觉得最称他意的就章娟和袁丹两个。可袁丹是党含紫的妹妹,是他打击报复的对象,不能陷得太深,免得出了问题不好收拾。只有章娟,没有结婚,不会有人捉奸在铺,还是她最保险了。于是,他把电话打给了章娟,要她马上过来陪自己。 章娟正好有事要找他,可她是身体又在例假期,干不了那事。于是,她找到了牌桌上认识的好友曾黎。这个曾黎,本是一高中毕业生,因为长得漂亮,在市丝绸厂当模特。因为收入不高,很羡慕章娟傍了个市长男人,哀求她帮忙安排找个好工作。章娟很爽快地答应了,见机会来了,她自然不会错过。 没有多久,章娟带着曾黎到了宁仕美的病房套间。曾黎一出现在宁仕美的眼前,她那迷人的身材、姣好的面容着实让他惊呆了。 见宁仕美涩涩的模样,章娟是既嫉妒又高兴。她凑到宁仕美的耳旁,娇滴滴地说,宁市长,我来例假了,配了您。我朋友叫曾黎,您叫她小曾好了,您觉得她怎么样? 宁仕美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说你找个小妖精,原是是来例假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了呢。这个姑娘倒是不错,我喜欢。宝贝,还是你懂我的心,我会着你的,你放心。 章娟坐到沿,说我这个朋友是模特,能歌善舞,厉害的! 宁仕美说,模特,太好了,我正寂寞,你表演表演下。 听到宁市长这样说,曾黎忸怩了一番。见里面有电脑,她打开电脑,放了音乐,开始表演。宁仕美一边欣赏,一边啧啧称赞,并直截了当地说,曾美女,你不用回丝绸厂了,就给我当秘书吧!随后,他支走章娟,立即把受若惊的曾黎扑倒在病上。 与曾黎一晚激情后,宁仕美感觉出她的味道与别的女人不同,便有了长期霸占的肉望。早上,他把这个意思告诉曾黎。没想到她不同意,说她还有个爱她的丈夫和心爱的女儿。 宁仕美狞笑几声,拿出昨晚上偷趴的录像,说曾美女,你看看,里面是什么。说完,他把摄像机摁开,搂着她一起欣赏起来。里面是昨晚他与她媾合的录像,时而男下女上式,时而女下男上式,时而她趴在铺沿他站在铺上,可谓五花八门极尽所能。 见这样,曾黎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哀求,把这个录像毁掉。 宁仕美威胁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丈夫看的,只要你乖乖地跟着我。很简单,我又不要你离婚,只要我需要的时候,你能随时赶到就可以。你不是想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吗?可以啊,我可以给你好工作,税务局,工商局,公安局,全市所有的科局,你喜欢哪个科局,我就可以让你去哪个科局。 听到这样的承诺,曾黎开始露出欣喜。要想得到,首先得付出,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她想了想,说我是学模特的,我还是想找个与自己专业相当的单位,好发挥我的特长。 宁仕美抚着她的光洁的玉背,说那就去文化局当个副科长什么的,以后再慢慢升职。 文化局虽然不是油水衙门,可一去就是当副科级干部,比在丝绸厂拿千把块钱死工资好多了。曾黎自然乐意,忙撒娇说,宁市长,那太谢谢您了。 见曾黎不强了,宁仕美露出得意的笑容。是啊,在权利与金钱面前,没有几个漂亮女人hold,同样的,在漂亮女人面前,没有几个男人能hold住的。男人与女人,各取所需罢了,什么党性原则,滚他妈的蛋去!他掏出手机,拨通文化局局长杨盛强的手机,说盛强同志,我在人民医院住院,你马上来下。 不用说在哪间病房,也不用问对方有没有时间,只需告诉他,宁市长找他,他就会来,而且是马上来。果然,不到二十分钟,杨盛强一脸关切地出现在宁市长的病房,说宁市长,您夙兴夜寐,忙革命工作,这下好了,把身体都忙跨了! 宁仕美呵呵呵地笑了一下,说唉,没办法,刚刚接了紫金同志这副担子,不轻松啊! 那是那是——杨盛强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有信封那样大的一个鼓鼓的红包,恭恭敬敬地放在病上,说这是我们全局上下的一点心意,请您不要嫌弃。 领导轻易不生病,一生病就是国家大事,下面的领导自然得放在心上。市长、市委书记病了,下面科局的红包多则四万少则两万,市里的副职病了,下面科局的红包多则两万少则一万。红包的大小,就看该科局是不是油水衙门了。文化局不是油水衙门,估计是两万左右。宁仕美瞅了瞅红包,说盛强同志啊,犬子生病收了你的重情,我还没来得会谢。唉,我的身体也不争气,也要你如此费心,我惭愧啊! 杨盛强忙谦虚地说,宁市长,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宁仕美摆了摆手,说盛强同志,我叫你来,是有件重要事情想要你落实。这个、这个女同志叫曾黎,学模特专业的,想换个单位。我想了想,还是去你的文化局才算对口。你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把她安到你局的科室,搞个副科长什么的。 其实,站在一旁的漂亮女同志,杨盛强早就看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陪着市长住院,她会是谁?宁市长不说,上盛强当然不敢去问。不过,他可以断定,这个女同志,肯定与市长的关系不同一般。果然,宁市长主动介绍了,而且要他帮她安排工作。 幸亏宁市长提的要求不高,只要安排一个副科级职位就成。杨盛强马上陪着笑脸,说宁市长推荐的人肯定是人才,只安排个科室的副职,真是屈才了。小曾,我局接待科正缺个副科长,你先屈就屈就,好吗? 曾黎媚笑着,说要得要得,杨局长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这话话中有话,久经风月场合的杨盛强自然能够听出味道。要不是当着宁市长的面,他真想开几句带色的玩笑话,撩拨撩拨一下市长青人,体味一下滋味。不过,机会有了,等这个小妮子上班,到时候想拨弄拨弄,方便得很呢。美女是大众的,为什么就只能市长享受呢? 想着以后的美事,杨盛强生出异样的情感。他看了看曾黎,感觉到她比文化局的任何一个女职工都漂亮。宁仕美似乎看出他肚子的花花肠子,故意咳嗽了一声,说盛强同志,曾黎同志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办好,不要节外生枝啊。 杨盛强惊了一下,忙陪着小心说,宁市长,您放心,曾黎同志明天就可以来上班,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宁仕美挥了下手,说盛强同志,你可以走了。 杨盛强急忙告辞,走到门口,等门关闭,碎了一口,小声骂道,活脱脱一个留氓市长! 杨局长——突然,门开了,曾黎站在门口。 遭了,刚才的话被她听到了!杨盛强吓得就一哆嗦,紧张地转过身来,说小、小曾,什么事? 曾黎说,明天我来上班,要带什么档案之类的东西吗? 原来是这个!杨盛强送了口气,说你把你的档案资料带来吧。 曾黎说,什么档案资料,我没有呢。 杨盛强说,那就算了,到时候我要办公室的同志做一个。 谢了——曾黎朝他飞吻了一个,砰地把门给关了。 因为这次献美的作用,章娟更加得到了宁仕美的信赖,加速了争夺工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的行动。由于广告牌被拆,造成了近两百万的损失,党含紫自然也成了经开区的罪人,不把她作为工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候选人,也是情理之中。这样一来,章娟就成了工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的唯一候选人,就等管委会开会宣布了。 110暂缓对她任命 八月下旬的一天,分管宣传工作的副主任唐文找到刘玉婷,说小刘,章娟马上要调任宣传部副部长,你和财务科的同志联系一下,帮她购置好办公桌,还有手提电脑等办公用品。 刘玉婷说,不是还没正式宣布吗,怎么这么急着买办公用品? 唐文瞪了她一眼,说章娟是宁市长的关系户,她到我们经开区挂职就是宁市长打的招呼。宁市长又打了招呼,要她担任工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刘玉婷说,党含紫同志为我们开发区立了那么多功劳,为什么不推荐她? 唐文说,玉婷同志,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广告牌被拆,给我们经开区带了多大的损失,足足两百万啊。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就算是对她客气,将功抵过了。好了,你别啰嗦了,忙去吧。 来开发区挂职,也是宁市长打的招呼,这个章娟,到底是什么来头?刘玉婷满腹狐疑,搞不清这个女人的到底是什么身份。等唐文离去,她没有去财务科,而是去了办公室,查阅了章娟的档案。 档案上赫然写着章娟未婚,正科级国家干部,正式党员,大学本科学历。再看她的工作关系,却发现关系是从郎市国税局转来的。她顿时疑窦,国税局这么好的单位,章娟在那里已经是副科级干部了,怎么舍好求次,来开发区挂职当个也是副科长的招商办副主任呢? 因为怀疑,刘玉婷决定展开调查,看章娟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接下来的调查让她更加迷惑了。因为章娟根本没有在国税局上过班,来经开区之前是郎市一中的老师,担任该校接待办主任。郎市一中本是没有行政级别的事业单位,连校长都不是官,没有行政级别。那么,校接待办主任就更没有行政级别了。据老师说,这个校接待办主任也是临时任命的,以前根本没有这个职务。 获悉这些情况后,刘玉婷立即向唐文汇报。唐文听了,很为难地说,章娟是宁市长介绍来的,这几天宁市长来了好几次电话,了解她的任职情况,我的压力很大。玉婷同志,你得理解我,这些情况你一定要搞准,还要注意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就在第二天,刘玉婷接到了党含紫的电话,说要想了解章娟的真实身份,可以去郎市一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刘玉婷通过郎市一中的老师,基本上弄清了她的底细。真是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这个章娟,原名章小丽,高中没毕业,就去深圳那边当了夜场小姐。当时的教育局局长范德贵去深圳出差,他的学生在那边接待了他,请他去类似于北京首都天上人间那样的夜总会潇洒,认识了同是郎市籍的章小丽,搭上了。 一年之后,章小丽改名为章娟,以舞蹈专业本科生的身份应聘到了郎市一中,担任该校舞蹈老师。到该校工作后,她与另外一所高中的老师谈上了恋爱。本来,如果她就此收敛,还是可以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的。可惜的是,她本性不改,依然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出入风月场所。一次,她正狂欢着,被以前的嫖客王四看出了身份。得知章娟现在是老师后,王四要挟她说要把她的鸡女身份公之于众。为了保住名节,章娟只得暗地里跟了王四,做他的姘妇。 章娟破罐子破摔,又和高三学生搞师生恋。这样一来,她同时和王四、一老师、一高中生保持男女铺底关系,倒也逍遥自在。不料,她男友发现了了她和高三学生的不正当关系,举报给了学校。学校当然不会容许,要开除她的公职。校长易木儒以此要挟,又利用她去购引副市长宁仕美,顺利当上了市教育局副局长。礼尚往来,付出代价的章娟也当上了校接待办主任,后来又挂职去了经开区,当上了招商办副主任。 这样一个活脱脱的三陪女,居然当上了人民教师,又跑到经开区挂职,还要当经开区工宣部副部长?刘玉婷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开发区皮主任作了汇报,请求他不要宣布对章娟的任命。 皮大郅得知情况,大惊失色,说我的个刘玉婷同志,你这样搞,还想不想自己的前程啊? 刘玉婷说,皮主任,为了正义,我可是连命都不要的人,我还会担心什么前程。 这句话的意思,皮大郅当然相信。为了她妹妹的事,刘玉婷多次去北京上放,被警察抓过,被保安打过,被有关单位送过精神病医院,什么苦难没有遭受过?也是她的努力,她妹妹的案子得到了中央领导的批示,开始有了转机。迫于压力,市委市政府多次开会讨论,决定重新安排她的工作,让她回经开区工作。闫书记还多次叮嘱,要求他特别关注她的情况,特别是关注她的思想动向。 皮大郅当然明白闫书记的良苦用心,要是再在刘玉婷的事情上出了问题,谁也担当不起。中央领导的眼睛盯着郎市,他能随便对待吗?不过,刘玉婷反映的这个情况非同小可,决不能随便对待。要是置之不理,刘玉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捅出什么篓子,还不知道。 想到这,皮大郅只得安慰说,玉婷同志,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反映这些问题。不过,这事随便不得,我得好好调查,才能做出决定。这样吧,我以章娟的档案不全为由,先把她的任命的事拖一段时间。 == 半个月后,张宝珠接到唐文电话,说四哥在外面避风不慎把腰给摔伤了,伤势很严重,需要去医院手术治疗。这种事情现在咋办为好? 张宝珠想了想,说你告诉四哥,要是真摔得重的话,就先投案,然后我再想法子给他办个取保候审治病。 很快,唐文把这个喜讯搞了王四。王四接到唐文电话后,决定就在省城住院治疗,为保外就医创造条件。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晚上,唐文就把王四要投案的想法告诉了张宝珠。 张宝珠表示同意,再三叮嘱唐文,说给四哥讲下,投案也要注意方式,别和我直接联系,让他直接给刑警队打电话投案,到时候我会带人去省城的。 得到张宝珠的机宜后,王四按计行事,第二天上午就向郎市刑警队报了案。接到报案后,袁兵马上向张宝珠报告,请示怎么办。因为事先已经约定好了,张宝珠马上带着几个亲信,驱车前往省城。 在医院里,张宝珠见到了王四,当即安排下属给他办理取保候审手续。当然,王四不会亏待他们,也安排下属给陪同前往的几个刑警队员每人一个两千块钱的红包,美名其曰是辛苦费。因为有未来的局长担着,这些刑警队员自然不担心什么,推辞一番就笑纳了。 当然,张宝珠帮了大忙,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其实,上次王四已经给了他好处费,那次去北京看宁仕美的儿子的二十万,就是王四给的。试想想,一个拿工资的公安局政委,他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钱? 办好手续,章娟又带着他们在阅江楼吃过大排档,让他们酒足饭饱。这样之后,张宝珠才带着他们心满意足地回郎市。 办了保外就医,并不等于就不要追究刑事责任了。为了让王四减轻罪责,张宝珠又授机宜,要王四找个心腹,也来投案自首,说是他做通同案犯的工作,可以帮他算个立功,到时候好减轻罪责。 这个计策真的好!经张宝珠这么一点拨,王四的假保外就医更加逼真,而且自首和立功两个条件都具备了。于是,王四指示心腹聂聪去了北京,然后在北京打电话给郎市刑警大队,要投案自首。 张宝珠打电话给王四,说北京太远了,你要你的手下回省城,我们好方便办事。 王四说,宝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想顺便请兄弟去北京玩玩。我已经和首都的天上人间老总说好了,等你们去了,他安排里面的花魁来陪宝哥和兄弟们。 郎市的天上人间是王四弄的,可他的经验是从首都的天上人间学的,和首都的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听王四说到时候有花魁泡,张宝珠不由心动了。反正不要自己掏钱,不去白不去!于是,他打电话给袁兵,要他找几个得力的兄弟,准备一起去北京。 不料,袁兵的手机打不通,处于关机状态。今天不是周末啊,他怎么关机了。即便是周末,作为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也不应该关机。 111都轮流宴请她 在郎市互通区收费站,一辆检察院字样的警车通过警用通道,迅速驶上高速,一路飞驰。副驾驶位上,市检察院反渎职罪局副局长张万春脸色严峻,眉头紧锁。后排座位,是两个警察员,一个是侦查科副科长高和,一个是书记员贺灿。 高和本是警察,两会期间,借调到省城负责安全工作。前不久,市检察院面向全省公开招聘副科级干部,他参加了笔试面试,顺利录取。通过一定时间的观察,张万春觉得他办事细心,善于观察问题,能从一些不经意地细节中发现问题,有正义感,原则性强,适宜到反渎职罪局工作,便把他挖到该局,担任侦查科副科长。 专案组接受刘姝婷案的时候,案件已经过去将近一年,证据几乎全部被毁掉。要知道,专案组面对的是警察,本身就是搞侦查的,自然反侦察能力极强,要想从他们手中找到有效信息,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在繁杂的信息中,专案组的侦查员们开始一条一条地找线索。昨天,高和去了市110指挥中心,调阅刘姝婷跳楼自杀那天的记录,发现那天接警中心接到了朗市城关镇地区的两个中学生报警,而在城关镇派出所的接警记录中却没有这两个人的信息。 110指挥中心有记录,城关派出所为什么没有记录?市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后,按流程必须登记,然后以就近原则告知当地派出所。当地派出所接到指挥中心的指令后,应该做好记录,迅速出警。这是每个警察必须知道的常识,在实际操作中也应该这样去办的。城关派出所没有这样做,这不合情理,肯定有问题。 高和作出判断后,马上带着侦查员走访调查,得知其中一名学生已经参军。这个学生叫董鼎,在云南一军用油站服役。专案组开会研究后,一致同意去该学生所在部队去调查。 经过12个多小时的长途驾驶,于晚上12点左右,张万春他们终于赶到了董鼎服役的军用油站。因为是晚上,他们不便去找,便在油站附近找了一家民居,说尽好话,将就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张万春他们早早起,赶往油站。站长出差去了,接待他们的是副站长闵伯强。他们表明身份,说有个案子需要向董鼎了解情况。闵副站长听了,惊讶了一声,说你们郎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案要案,前几天也有警察来找董鼎,他不会和这个案子有关吧? 前几天也有郎市警察找他?张万春惊了一下,忙解释说,没,没什么大案要案,是几年前的一个案子,想调查一下情况。 闵副站长还是不太放心,说张局长,你可要说实话,董鼎是我们重点培养对象,在思想可要绝对过关,不能有半点隐瞒。 这个案子只是与他有关,要是让他背上黑锅,岂不影响他的前程?想到这,张万春急忙解释道,副站长同志,请你不要多想,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闵副站长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去把他叫来,你们问吧。说完,他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又派人把董鼎叫来。 董鼎二十出头,个头不高,虎头虎脸,长得很结实,一身笔的军装倒也显得威武。见了张万春他们,他有些纳闷,搞不清他们是什么身份。等闵副站长介绍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让高和看了出来。 高和搬了一把凳子,放在董鼎的前面,很客气地说,董同志,快请坐,快请坐。 董鼎讪讪地坐下,说你们有事吗? 张万春脸露微笑,说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一个案子,发现有个情况和你有关,想找你核实一下。 董鼎解开风衣扣,透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说事,他就说什么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张万春朝高和示意了一下。高和会意,从包里拿出一个110接警电话记录的复印件,说董鼎同志,这是去年郎市110指挥中心的一个接警电话记录,上面有个叫董鼎的学生姓名,就读的学校,已经该学生的家长的姓名。我们核实了一下,这个董鼎就是你,和你一起报警的那个同学叫杨福华,我们也找到了他。 董鼎说,是我报了警,你们想问什么? 张万春说,我想问的是,你和你的同学,当时为什么报警? 董鼎说,我看到有、有人跳楼自杀了! 张万春追问道,看到谁跳楼了? 董鼎说,一个女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和说,你在哪个地方看到那个女的跳楼了? 董鼎说,这个,这个,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我记不起来了。 高和说,这个很重要,请你好好回忆一下。 董鼎摇了摇头,说真的记不起来了。 张万春说,你凭什么判断那个女的是跳楼自杀? 董鼎说,我看到了尸体,血淋淋的—— 高和说,既然你看到了尸体,那你该记得自己是站在哪个位置看的? 董鼎又费力的想了想,说我、我当时去上厕所,对了,就在男厕所的入口处,我看到了一具尸体,躺在楼底下,好多血呢。当时我吓坏了,就和我的同学跑下楼,我们在外面的公用电话报了警。大郅情况就是这样,对不起,我还得去执勤,不能陪你们了。说完,他站起身来,不管张万春他们,自顾自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张万春他们回到郎市,顾不得休息,马上赶往城关镇派出所。根据董鼎提供的情况,张万春站在五楼男厕所前,却无法看到窗外的情况,更不用说楼底下的情况。 非常明显,他在撒谎! 董鼎为什么要撒谎呢?张万春在心头想,其中肯定有隐情。至于隐情是什么,就只能等他说出实情才能知晓了。 ==== 中午时分,太阳当空照,昔日冷清的大富豪酒家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车,一片热闹景象。酒家大厅里,摆满了大圆桌,大圆桌前坐满了客人。而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涌进来。 今日做东的是市教育局局长宁凤鸣,宴请的主角就是前几天宣布担任经开区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副局长的章娟。章娟在市一中当过老师,又是宁局长为东,全市教育系统的大小领导自然是闻讯而来,唯恐落后。 时针已经是12点过20分了,过了约定的吃饭时间,可主角章娟还没来,客人们得继续等。 坐在主桌的宁凤鸣不时看看时间,开始焦躁。这个章娟,不就是个正科级干部,摆谱也不要这么摆啊!要不是看在宁市长的面子上,谁会这样大宴宾客,为她庆贺? 据说,凡是与文化教育有关的单位,如文化局,新闻办,电视台等都已经或者正在准备宴请章娟,为她庆贺。教育局的这次宴请,已经是落后了。其实,大家都知道,章娟能有今天这样的发展,肯定离不开宁市长的提携。圈子里的人都在传,说她是宁市长的红颜知己,前途一片光明。宁副市长成了宁市长,章副科级干部成了正科级干部;将来,宁市长还会成为郎市的宁市委书记,那么,章副局长也会成为章局长。听说,章副局长还只是个过度,很快,她会调到市宣传部当副部长。现在搞好关系,无论是对单位还是对单位领导,都百利无一害。 想着想着,宁凤鸣又心平气和,喝了口茶。 大厅有个小舞台,这是为就会助兴,表演节目用的。小舞台上,酒店老板叶梅手执话筒,脸带微笑地等待。叶梅三十出头,身材不高,但相貌还是过得去。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是宁局长的姨妹子,因为这个关系,搞了这家酒店。凡是与教育系统有关的酒宴,一般都跑到这个大富豪酒家来搞。虽然生意不是很好,因为大多为公款吃喝,每天下来利润还是可观的。 全市那些生意比较好的酒店,其老板一般都与市领导、科局领导有关,或是这些领导的直系亲戚,如什么姨妹子、姨姐、妹夫等等,或者是他们的代理人,后台老板就是他们本人。不知其它城市如何,反正,这个情况已经是郎市的公开的潜规则。所以啊,要想在郎市开酒店发财,没有几分真本事,甭想! 大厅里开始出现了躁动,议论声越来越大。毕竟,客人已经等了个多小时,有些不耐烦了。 来了,来了——终于,在大家的不耐烦中,章娟身着束身的淡红色休闲短装,一脸笑容地进了大厅。在市教育局易木儒副局长的引导下,她走到特意为她准备的那张圆桌前。 章娟伸出手,说宁局,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宁凤鸣说,哎,章局长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们教育系统能出你这样的人才,这是我全市一万多名教师的莫大光荣,举办这样的酒会是我宁某人的荣幸。来来来,快快请坐! 等章娟落座后,小舞台的叶梅作了一个简短的介绍后,然后请宁凤鸣致欢迎词。 致了欢迎词后,叶梅才宣布酒会开始。于是,一边歌舞,一边喝酒,大厅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喝酒高超。 能有机会和宁市长的红颜知己走近,教育系统的大小领导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纷纷以敬酒为名混个脸熟。 喝了几轮酒,大伙酒兴更浓,喝酒的气氛更加热烈。易木儒也喝了两杯酒,有些高了,借着酒劲,他举起酒杯,说小章,祝贺你高升,这杯酒,我敬你! 易木儒不叫章娟的官职,而直呼其名叫她小章是有道理的。想当年,如果不是他把章娟引荐给宁仕美,她能有几天吗?所以说,他是她的恩人,叫她小章是应该的。 只是易木儒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时候的章娟已经不是郎市一中的章娟了,更不是受制于人要求他易木儒的章娟了,而是经开区三个局的副局长未来的市宣传部副局长易副局长的上级,易木儒这样叫她,她心头怎会高兴?她知道,这是易木儒在她面前充大,还是把她看做他的下属。 不过,章娟没有把不好的情绪表露出来,压着不快说,易校长,本姑娘今天喝多了,再喝就会醉的。 易木儒没有看出她的不快,或者说根本不会认为她有不快,而是以为真谦虚喝多了,继续劝道,姨妹子,姐夫劝你的酒,你得喝了! 姨妹子称呼是有典故的,第一次带章娟会宁仕美,章娟就是以易木儒的姨妹子的身份去的。也就是那次,宁仕美在她的某个部位留下了史上最恶心的图案——德国法西斯纳粹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如此令人恶心,让人痛苦!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未婚的女人,一个男人如此侮辱她,她会认为是一中荣耀?不会,绝对不会!章娟一辈子都记得,不会忘记这种侮辱。当初,如果不是被易木儒威胁,她是不会走这条道路的!虽然,这条道路让她吃到了甜头。 易木儒这样说,无异于揭她的伤疤!章娟强忍着不快,冷冷地说,木儒校长,我真不能喝了,请见谅。 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太不给面子了!易木儒有些不高兴,被酒精一激,粗口出了,说姨妹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你什么世面没见过,就是宁市长,也会给我这点面子的。小章,今天这杯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易木儒,你混蛋!突然,章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端起自己的那杯酒,朝他就是一泼。然后,她拎起lv挎包,扬长而去。 112她是中山狼 次系中山狼,得知便猖狂。得知章娟在酒会上耍泼,党含紫心头高兴不已。 那次郎市一中搞法制讲座,喝酒的时候章娟故意打电话给宁仕美戏弄他,目的就是想向其他女同志炫耀她傍的男人的官更大;这次,她又仗着宁仕美的关系,在酒会上公然泼酒侮辱易木儒。这样飞扬跋扈的女人,她绝对不会收敛。只要有机会,她就会跳出了,放肆一阵的。 找个机会,把她的贪婪肉望之火点燃,就可以让她自我毁灭。 可是,这点火星,怎样去点燃呢?举报是最好的方式,可以让她名声变坏,升不了官。想到这,党含紫一阵兴奋。谁去举报好呢?如果是我自己,虽然知道她的底细,可以让她臭名昭著,达到目的。可是,我也会因此自毁前程的。没有哪个领导会提拔一个靠举报立功的人的,要是哪一天她也去举报,岂不害了自己? 自己不能去举报,谁会主动去举报呢?当然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会主动去干得罪人的人。没有人主动,就得主动去找人,让她自愿,不知不觉地去举报。找谁好呢? 刘玉婷!猛地,党含紫想到了这个名字。刘玉婷连警察都不怕,自然不会怕章娟。更为重要的是,她极富正义感,又和自己的关系好。只要稍微点拨,她就会按照我的思路去办的。好,就找玉婷姐!终于,党含紫拿定了主意,决定去办公室找她。 于是,党含紫到了管委会办公室。办公室有两间,一间是主任贺大山单独用,一间是副主任刘玉婷和其他两个女同事共用。她们正在忙事,连党含紫进去都没有发觉。 因为和刘玉婷关系好,党含紫大大咧咧地说,玉婷姐,你们在忙什么啊? 见是党含紫,刘玉婷就是一喜,忙招手说,你来得正好,快帮我们想想办法。 党含紫凑过去,说什么事啊? 刘玉婷把桌子上的材料递给党含紫,说我们区要引进一批千万企业,得大量征地。一征地,就得搞拆迁。皮主任要我们办公室牵头,弄一个拆迁户安置规划来。 这样的事,本来是我们科技规划办弄啊,怎么交给办公室去了?党含紫惊了一下,忙说,这样重要的事,我哪敢随便发言。 刘玉婷一把拖过她,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谦虚。好啦,我求你了,开动你的脑筋,帮我蹦出几个金点子来。 党含紫说,这个,这个不太好吧。 刘玉婷说,你别什么不好,其实这事应该你牵头去办的,都是章大局长,自作主张,要皮主任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办公室来办。办公室本来是做服务工作的,你们科技服务办牵头,我来准备材料什么的,那才合乎程序。 原来是章娟在捣鬼!她这样做,无非是把我们科技服务办架空,让科技办成为可有可无的办公室,让我这个科技办副主任成为可有可无的人。这样一来,我离开经开区,就是必然的了。好一招毒辣的招式!党含紫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既然玉婷要为难我,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去试试吧。不过,我得告诉你,你可不能急我。 见党含紫终于答应了,刘玉婷脸露笑容,说好的,我不急你,今天是8月26号,你在29号上班前交给我就成。 于是,刘玉婷把材料复印了一份交给党含紫,再三叮嘱她一定要费心思,帮她弄出一个方案来,好让她交差,不挨皮主任的批。 回到办公室,党含紫好好研究一下管委会的最新资料。资料上说下半年经开区要引进20个合同项目,新增6家规模工业企业,各项经济指标要保持在50%的增长速度。为此,经开区要扩大规模,准备分三期征地。为了减少拆迁矛盾,管委会计划先拿出一个拆迁安置方案,和拆迁户讨论协商之后再启动拆迁。 能够把安置工作做在先,这是一个人性化的做法!看样子,皮主任是个好官!党含紫在心头赞了一句,开始认真研究,拟个怎么安置拆迁户的方案为好。 如果建个商品楼,也可以临时安置拆迁户,可不是长久之计。拆迁户住在那里,也不会安心。这样一来,在和他们协商的时候,工作不一定会顺畅。从长远来看,经开区的规模会越来越大,拆迁户会越来越多。要是第一批拆迁户能妥善安置,让他们高高兴兴地拆迁,那以后的拆迁工作就好做了。那么,怎样安置才是最佳的方案啊? 整整一天,党含紫都没有想出什么法子。下班回去,吃了晚饭,陪着冬冬疯了一阵之后,帮着他洗完澡,便早早地让他睡觉去了。因为晚上,她还得帮刘玉婷想那个拆迁安置方案。 为什么不和他聊聊?忽地,党含紫想起了一个人。她急忙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点击郎市论坛。果然,在她的博客后面,湘水农夫留了言。 作为市委书记,他肯定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如果把问题交给他去想,说不定会有金点子诞生。于是,她把这个问题以短文的形式,留在了自己的博客。 果然,第二天晚上,党含紫在博客后面见到了湘水农夫的留言。他在留言中建议,可以尝试在经开区建一个集拆迁户居住、休闲、培训、就业、教育、医疗、卫生以及创业等功能于一体的失地农民中心村。 是啊,如果能给拆迁户建这样一个多功能的失地农民中心村,哪个拆迁户会不愿意拆迁呢?党含紫兴奋了,为闫天偌这种莫大的人文关怀和前瞻意识。她在后面赞了一句:一个极具人文关怀的好领导! 根据闫书记提供的思路,党含紫把拆迁户安置整理成方案,交给了刘玉婷。刘玉婷看了,自然是欣喜万分,连连咋舌,说不愧是我们经开区引进的人才,这个方案就是大手笔,一般人是想不出来的。 == 在张宝珠的运作下,王四的假自首、假立功做得天衣无缝,为从轻或减轻处罚奠定了基础。为了表示感谢,王四用他从天上人间赚来的钱大肆送给张宝珠等人。 不久,王四的案件被移送到了市检察机关审查起诉。随即,郎市检察院就王四伤害人致死一案和非法持有枪支罪,向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提起公诉。张宝珠以前是市法院副院长,利用以前的关系,他很快搞清了王四案子的基本情况。 王四的案子被起诉至郎市中级人民法院后,按分工此案由刑一庭负责审理。庭长李胜利指定工作人员张建青为该案主办人,由于张建青没有审理员资格,表面上该案由另外一名法官承办,并确定由承办人在内的三名法官组成合议庭。 为实现重罪轻罚甚至逃脱法律的制裁,张宝珠指示王四向李胜利和张建青开展公关。 王四当然明白,这个案子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庭长李胜利和案件承办人张建青是关键。九月一号那天,经王四案件的辩护律师联系,又有张宝珠的事先沟通,李胜利答应和王四见个面。 宴请之前,王四将五万元现金用塑料袋包好撞在一个纸袋里,在上面又放了两条黑色极品芙蓉王和两瓶极品茅台,准备送给李胜利。 酒宴上,几杯酒下去,因为知道是以前的头上司现在的市公安局局长张宝珠的铁杆哥们,李胜利帮王四出谋划策,说要想轻判甚至不判,你们先争取赔偿问题和对方达成调解,取得对方的谅解。这个很关键,如果处理不好,对方就会在法庭上要求加刑,甚至继续上告。要是能调解好,被害人要求从轻判,这就好办多了。 这可是锦囊妙计,王四自然感激不尽。喝完酒后,王四不失时机地把纸袋子送给了李胜利,说是一点心意。李胜利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装模作样地推辞了几下,就顺手收下了。 李胜利收了钱,开始琢磨着如何为王四等人开脱,逃脱法律的制裁。他先是对合议庭磊包括张建青在内的几个法官说,这个案子有市里领导打招呼,审理时不要随意,任何情况都要随时向我报告。 而此前,王四早就指示章娟分别给张建青好处费2万其他两个法官每人一万的好处费。现在,又有头上司招呼,自然心知肚明,知道怎么去做。作为王四案件的实际经办人,张建青在调解王四对受害人的经济赔偿问题上,帮着做了大量工作,费了不少心思,终于使双方达成了赔偿协议。 为了表谢感谢,也是为了今后继续利用张建青,王四又指使章娟送给他一万元。 事情进展非常顺利,王四的心情越来越好。虽然案件一直在侦查,他却呆在医院里,心安理得地治病。这日,他正和章娟在病铺上鬼混,接到了张宝珠的手机,说有个事情要他去办。 这个时候的张宝珠,俨然是王四的大恩人。听说他有事要办,王四自然马上答应,再问是什么事。 张宝珠说,我老父亲过世了,他一生辛劳,我想帮他建个好一点的陵墓。 王四说,张局长,您有这份孝心,好啊,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帮你搞好。很快,王四来了电话,说他有个朋友在市郊的万福山开发了一处陵园,那里很不错,邀请他去看看。 于是,张宝珠马上驾车到了万福山。登上万福山后,他不禁被那里的风景和山川气势惊呆了,惊喜地说,四哥,此地坐北朝南,背靠万福山,脚踏清水河,真是少有的风水宝地。 见张宝珠中意,王四马上以两万元的地价买了一个大墓位。 墓位买下来了,可还得建啊。张宝珠说,四哥,我想把我父亲的墓建成可以住人的的地方,你帮我好好琢磨琢磨,看怎样建好。 墓地就是墓地,是死人呆的地方,干嘛还要住活人呢? 原来,最近张宝珠怀抱上了一个美女大学生,叫周玥。一个公安局新任局长,一个美女大学生,都是有身份有层次的人,不能到处乱跑更不能在草地上经常滚,只能在酒店开铺。 张宝珠清楚,酒店开铺要身份证,只能偶尔为之。即便是偶尔为之,他还是担心公安局派出所的偶尔来查房。虽然他是局长,碰上了也是很尴尬的事,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逮住了,仕途就完了。于是,每次只能慌里慌张匆匆忙忙干完活就要慌里慌张匆匆忙忙地系好裤袋拉好拉链走人。 在官场上混的人都不容易,尤其是上了一定的地位,更是如次,得防着别人在背后捅刀子。那年,某市的副市长刚跟一个女人进了深圳浣花大酒店房间不久,派出所的同志就到了,来了个捉奸在铺。这个副市长算倒霉了,栽在一个女人裤裆下,你想冤不冤啊?冤,冤得很! 于是,张宝珠就想到了在外面长期租房,来个金窝藏娇。按道理来讲,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主意。租了房,谁知道聪明的官不止他一个,似乎都聪明。他的一位当小官的同事,也在那个小区租了房。碰面多了,难免不引起怀疑。这个小官平时就不老实,没想到也搞这样的事。张宝珠虽然气愤,可他的权还没大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地步,只能悄然退场。 百年大计,安全第一,问题虽然棘手,可又不得不解决。否则,影响身心健康事小,面子上太过不去了。堂堂的市公安局局长,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干不了,岂不窝囊? 遗憾的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次,张宝珠真被难住了,束手无策。不过,老父亲的死给了他灵感,让他想到了办法。小时候看打日本鬼子的《地道战》,那里面的地道真是迷宫,就连日本鬼子都找不到,真是好地方!小时候留下的印象,至今难忘也没忘。何不把老父亲的墓穴建成那样的迷宫,我就可以在里面逍遥自在,又不被外人知道? 现在的人,看的是表面文章,老了父母,看谁烧的老人头多,看谁送葬的时候场面大,看谁的墓地建的豪华,谁就是孝子。我建一个豪华墓穴,既可以让别人看到我的孝,又不让别人知道我金窝藏娇的秘密,两全其美,多么好的事! 张宝珠很为自己这个创意得意,从心底感谢老父亲死得及时。当然,建这样的寝宫得花很多钱,他可建不了。于是,他找到了王四。王四反正有的是钱,现在老子又是他的恩人,这点小事他是会帮自己的。果然,王四二话没说,先买地,然后请来施工队,按照张宝珠的意图,为他的老父老母建造了一个深地下15米、宽6米、长10米的秘密地穴,全部用花岗岩建成。里面的模式按照父母生前卧室的样子布置好,墓室里安放着父母的牌位,舒适的卧铺上并排放着父母的骨灰盒。张宝珠还说担心老父老母在里面孤单,聪明的王四马上派人买来电视机、冰箱、vcd机和各种影碟,还特意装了有线电视进去。整个墓室,可以说就像一个小型宾馆,就差服务的小姐了。 墓室全部竣工后,张宝珠细细地参观了,感叹说,四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困难只管找我,我帮你搞定。 王四要的就是这句话,说宝哥,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这样做只是尽孝,你客气什么。明天,我还要请人在老人家的墓室周围广植苍松翠柏,用青砖建一道矮墙。好让老人家在里面安心啊! 张宝珠一把抱住王四,说四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保证让你毫发无损,安全脱身。 113你帮我做饭吃 快过国庆了,党含紫决定帮儿子先理个发,好过节的时候可以径直带着他去省城的海底世界玩。 到了美容美发店,见冬冬顽皮像,美发姑娘问他几岁了。冬冬没有回答,却一手伸出四个指头一手伸出五个指头。冬冬是想表达他四岁多了,快五岁了这个意思。党含紫当然懂他的意思,可美发姑姑不懂。 她皱了下眉头,说你这是多少岁啊? 冬冬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的,居然说,美女姐姐,我54岁了。 你好调皮哟,咯咯咯——这个回答,逗得美发姑娘咯咯咯地笑个起来。 见儿子的调皮样子,坐在一旁的党含紫也乐了。她想,儿子在长大,带给自己的快乐依然很多。他的思维、认知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尽管依然会很幼稚孩子气,但已经远远超过了5岁的年龄层次。 是早熟吗?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党含紫特意站到儿子前面,仔细瞅了瞅他。 冬冬有些奇怪,说妈妈,你干什么啊? 党含紫急忙遮掩,说我看你理什么发型更帅气。 冬冬说,我是不是越来越帅,更像男子汉了? 党含紫知道儿子在逗,忙不理他,坐到一旁。一边看着儿子理发,她一边想着儿子的趣事。前些日子,她带着儿子去超市。儿子选中了一套他喜欢的战宝。一连几天,睡觉的时候,他都把那东西放在枕头边。结果一天上幼儿园回来,他的战宝只剩下两个,有四个不见了。一问,他居然用心爱的战宝,和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换了三张卡片。 这当然是严重的非等价交换,党含紫决定和儿子谈谈。 冬冬,你知道你的战宝要多少钱吗? 知道啊,一百块钱。 那你知道,卡片值多少钱吗? 知道啊,一百块钱可以买很多很多张卡片。 那你用你的战宝盒小朋友换卡片划得来吗? 划不来。 那你为什么要换呢? 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 当时,党含紫恍然大悟。他们不是在交换东西,而是在互赠礼物。儿子并非不爱惜自己的东西,也不非分不清东西的贵重与否,而是他懂得了忍痛割爱,将好东西与好朋友分享。在购物的时候,他会比较几个超市的价格,然后选择一个相对便宜些的地方购买,这说明他开始学会了理财。与此同时,他会为了省下妈妈给的打的钱选择步行,这是节约。不浪费,不吝啬,重友谊,这是我乐于看到的儿子的进步。 大约半个小时候,冬冬理完了发,党含紫付了10块钱。到了门外,冬冬突然说,妈妈,理发为什么要给钱? 党含紫说,那是因为理发的阿姨付出了劳动,我们当然得给她报酬啊。 冬冬接着说,那我吃外婆做的饭要不要给钱? 党含紫愣了一下,说不要啊,因为外婆是自己家里的人。 冬冬说,那不行,外婆做饭付出了劳动,也得给钱。 党含紫好像明白了什么,急忙抱起儿子,说傻冬冬,妈妈给了钱给你外婆,只是不说是报酬,而是说过年过节,你外婆生日啦给的零花钱呢。 冬冬亲了妈妈一口,说妈妈,你真好,长大了我也给你零花钱,你也帮我做饭吃。党含紫也亲了儿子一口,说要得啰! 当天的qq日志,党含紫写了如下感言: 无法想象,54的儿子会是什么样?该比任何男人更帅、更有魅力;该有一个比我更优秀、更体贴、更漂亮的老婆;该有一个和我儿子一样棒的孩子?那时的他,不知道还在忙忙碌碌,还是已经做好退休的准备?不知道岁月是否也在他的脸上留下印痕?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无论人前人后都有和妈妈亲热的勇气;或者,已经羞于对妈妈说“我爱你”吧! 等儿子54岁的时候,我76岁,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能否长寿的健在。那个年纪,该有重孙了吧,该是在享天伦之乐了。无论是昨天、今天、明天,还是过去、现在、将来,一辈子,能做到回忆美好、把握现在、期望未来,对于自己,能在孩子54岁的时候聊以自伪,不留遗憾,那该叫无悔人生了吧! === 就这样,章娟终于“登堂入室”,担任郎市市经济开发区文化、广播电视和新闻出版局三个局的副局长。尽管迫于舆论压力,她的宣传部副部长的任职通知没有公布,但是无论在公开场合还是在酒宴上她均以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出现,工资单上也写明是副部长职务,其享受的待遇档次也很高,市财政局专门拨款8万元,为其配备办公设备,并且安排轿车接送其上下班。 这天,天上人间的小姐殷露进了章娟办公室,说章局长,我都一番年纪了,在店子里干没人点,赚不了钱,你得帮我找个工作。 殷露确实是快四十的人,在天上人间那样的地方,肯定不受男人们的喜欢,没多少钱赚。见她说的可怜,章娟不无同情地说,你做那事,确实是老了一点。可你没什么文化,干什么好呢? 见有戏了,殷露忙掏出一个装有五千块钱的大信封,塞到章娟的手里,说章局长的关系好,随便帮我找个稳定的工作就可以了。 章娟掂了掂信封,感觉到信封里面的钱不是很多。不过,一个本来赚不到多少钱的坐台小姐,能孝敬这么多,已经难能可贵了。看在她老实会做人的份上,就把她一把吧。 想到这,章娟说,新华书店的效益虽然不够好,可工作稳定,事情也不是很多,你去哪里工作,怎样? 殷露忙说,那太好了,能去书店上班,我当然愿意。 收好钱,章娟想挂个电话给书店党委书记汪兴亚,要他把事情办好。刚拎起话筒,她又觉得不妥,决定还是亲自去一次,以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到了新华书店,章娟直接去了汪兴亚的办公室。汪兴亚不很认识章娟,听她的自我介绍后,马上知道她是什么人物,又是让座又是泡茶,说章局长,您亲自来我们这样的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啊! 章娟说,汪书记真会说客气话,这样的地方呆上一天,就会涨不少知识,我都想来呢。 汪兴亚说,章局长要是来,我马上腾出我的办公室,让你来坐镇。 章娟说,汪书记真会说笑话,我怎么敢来占你的位子。好了,我是有个熟人想来这里上班。我这个熟人叫殷露,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杨世博的亲戚,你得帮忙哦! 一听这话,汪兴亚犯难了。因为新华书店本身就有七八个年轻人待岗,工作还没落实。这个时候再调进个人,会引发很多矛盾的。再说了,那些年轻人或多或少有些背景,不能随便对待。 听了汪兴亚的解释,章娟大为不满,虎着脸说,汪书记,我可告诉你,这个人你必须安。见他还是不松口,她火了,抓起办公桌上电话机话筒,就把电话打给了杨世博,说世博同志啊,我是章娟呢。我有个好朋友想进新华书店,汪兴亚居然不买账,这事你来办!说完,她啪地一声重重地摔下话筒,扬长而去。 章娟现在是未来市委书记宁仕美的地下青人,关系非常亲密。以后自己由副职转为正职,还得她多说好话。听了她的牢骚,杨世博哪敢怠慢,马上拨通市新闻出版局局长谢劲的手机,骂道,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居然连一个小小的汪兴亚都搞不定! 在上头的威逼下,汪兴亚哪敢抵制,马上妥协,答应把殷露调进新华书店。为了避免本系统引发矛盾,在和书店其他副职商量后,汪兴亚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以帮助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名义,由新华书店出资一万元,帮殷露办个隶属于新华书店的个体书店。 这不是打姑奶奶的脸吗?章娟根本不买账,继续向汪兴亚施压,硬是逼他把殷露调进市新华书店并转为正式职工。 此事并没有了结,汪兴亚的怠慢使得章娟十分恼怒。事隔不久,汪兴亚在新华书店的组织、人事权就被剥夺了,成了个有职无权的闲官。 事后,章娟给汪兴亚去了个电话,说汪书记,你这样做叫不识相,要再不老实,老娘罢你的官,让你回家种地去。 114是你设套害我 这日上午,皮大郅把党含紫叫到办公室,丢给她一份材料,说党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材料正是前些日子党含紫帮刘玉婷做的拆迁户安置方案,她不知道皮主任要问什么,便支吾着说,皮、皮主任,这份材料的标题不就是拆迁户安置方案吗,怎么问我怎么回事? 皮大郅说,你少给我装糊涂,我是问这份材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党含紫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皮大郅哼了一声,说那刘玉婷为什么说这个方案是你做的? 玉婷姐怎么这样和皮大说!党含紫暗暗叫苦,说我只是帮她参谋参谋,主体部分还是刘副主任想的做的。 皮大郅说,刘玉婷可不是这样说的,她告诉唐主任说这个方案就是你做的。唐主任把方案拿到管委会上讨论,一听说是你做的方案,章副局长马上表示反对,说这样的方案太不现实了,这样想简直是拿经开区的前途开玩笑。 党含紫诧异地说,还没经过专家论证,章副局长凭什么说不行? 皮大郅叹了口气,说党含紫同志,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章副局长有什么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刘玉婷也是的,就不能不说方案是你做的。章娟听说方案是你做的,一嫉妒,马上否决了你的方案。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个方案有前瞻性,极富人文关怀,可以请专家论证。 党含紫说,您是经开区的一把手,总不至于被一个荒唐女人牵着鼻子走吧?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因为这样的话太刺激人了,尤其是下属去说一个领导。 果然,话一落音,皮大郅就涨红了脸,说党含紫,副局长一职,我本是推荐你的。如果没有人插手,这事应该就这么定了。可后来,为什么换成了章娟,你不要说你不知道原因。你为什么保持沉默,不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倒是刘玉婷有几分胆量,检举章娟的造假行为,才迟缓了她的宣传部副部长一职的任命。不过,任命是迟早的事,早晚她会当上这个副部长的。事实上,她现在也在履行副部长一职的职责,参加管委会成员会了。 听口吻,皮主任好像在埋怨我没站出来检举章娟的丑行。党含紫刚想说点什么,可话还没出口,皮大郅挥手示意,要她出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党含紫闷声不响地坐下。因为到了下班时间,另外两个同事已经离开。整个办公室,就留下党含紫一个,空荡荡的,很是郁闷。皮主任是提醒我站出来检举章娟?似乎又不对,一个一把手,怎么会指示下属去检举自己的下属,况且这个被检举的对象背景很硬。 正想着,刘玉婷闯了进来,气呼呼地说,含紫,那个章娟也太过分了,居然否决了你的方案。 方案被否决了,玉婷姐怎么知道的?党含紫惊了一下,忙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否决了就否决了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方案。 刘玉婷说,姓章的还不是仗着有个宁市长做她后台,为她撑腰?她什么都不懂,居然说你做的方案不行。 嘘——党含紫急忙提醒她小声,说别让人听到了,这样不好。 刘玉婷听了,不但没有小声,反而大声说,我就不怕,开发区要是有这样的领导,还会有前途吗? 猛地,党含紫心头闪过一个想法,但有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样做,岂不是把玉婷推到了风浪尖口?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章娟会越发嚣张,爬到我的头上拉屎。更为重要的,受侮辱事小,影响开发区的发展事大。这可是涉及千家万户,涉及国计民生的大事啊! 想到这,党含紫狠了狠心,说玉婷姐,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玉婷说,你说,我听着呢,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党含紫说,要不是你的举报,章娟现在肯定是工委宣传部的副部长了,其实,虽然没有任命她当副部长,她实际上就当着副部长,参加工委会会议,否决我们提的的方案。凭着宁仕美的关系,这个任命是迟早的事。如果我们不采取积极措施,肯定会给开发区造成大的损失。只是,只是现在向管委会举报已经不起作用,得向更高一级的领导举报。 刘玉婷说,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去市纪委举报章娟。 党含紫点了点头,说是的,只是这样做有危险,会得罪人的。 刘玉婷说,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危险。好了,我这样做不是为了私事,而是为了开发区,我不怕,相信领导会支持我的。 党含紫紧紧窝住她的手,说玉婷姐,我会支持你的! 回到家,党含紫发现家里多了一位客人,正是表哥王季风。他说来郎市办事,顺便来看看。 见是表哥来了,党含紫自然热情招待,还请他到外面吃了大餐。吃饭的时候,见表哥面露难色,她说,表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表哥说,市中医院准备筹建一栋新的住院部大楼,我想挣到这个业务。我通过熟人,认识了市政府的一个秘书,想请他帮忙承接工程,可过了几个月还没有任何结果。这次来,我就是想孤注一掷,要是再不行,我就放弃算了。 党含紫说,表哥,你不是在省路桥公司吗,怎么弄起这方面的业务来了? 表哥说,省交通厅出了窝案,上至副厅长,下至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都被卷了进去。我也是一样,受了牵连。幸亏我抗腐能力强,没有被金钱腐蚀,要不然,我现在就见不到你了。 党含紫说,省交通厅出了什么窝案,连你也受到了牵连啊? 表哥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说说来话长啊,我们厅的那个牌书记,先天还在五星级大酒店潇洒,和他的铁杆朋友玩牌。据圈子里的人说,他打牌从来不输,全部是赢,只是个赢多赢少的问题。只是这次运气不好,省纪委的人从牌桌前带走了他,第二天省纪委就宣布这位副厅长涉嫌严重违纪问题立案调查。这样一来,省交通厅的很多官员被带了出来。不过,省高管局的局长杨明智没事,还升了官调到厅里接替那个副厅长的职位。还有我们的老乡周友亮,也发财了,调到高管局当副局长了。 党含紫惊呼一声,说周友亮升了,这是反的什么腐败? 表哥摇了摇手,说罢了罢了,也好,再也不会有受贿罪这样的罪名加在我的身上了。我干脆辞了公职,和别人合伙投资挂靠路桥公司成立了一家基建公司。这笔业务是我公司竞争的第一笔大的业务,我非得把它拿下不可。 党含紫笑了笑,说表哥,你搞这样的业务,不去行贿,怎么搞得到? 表哥愣了一下,说这个我知道,现在我是找不到行贿的对象,想犯行贿罪也没得机会。 党含紫诡秘地一笑,说表哥,我帮你推荐个人,女的,这个人和我们市的宁市长关系很好,在郎市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表哥听了,就是一喜,忙说,是哪个?你帮我引见引见。 党含紫说,可以啊,不过,我得通过别人去约,见了面,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的表哥,要是说了,她肯定不会帮你了。 表哥听得糊涂了,说那她不是你的仇人吗? 党含紫说,可以这么说,不过,她是嫉妒我,想逼我调离经开区,就没人和她竞争了,对她构成威胁了。 原来是这样!表哥说,那你告诉我,怎么去会她。如果告诉她我的事,她会帮我吗? 党含紫说,她很嚣张,仗着身后有个市长,肯定会答应你的事。现在的关键是,你照我的去约她,她肯定会来,而且会帮你的。 === 天上人间娱乐厅四楼,章娟敲开了409房间的门。里面正是王季风,见章娟进来,忙热情地招呼,说章局长,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章娟没有坐,而是拿出一只女式烟,点上,吸了一口,吐了几个烟圈,说你叫王季风? 王季风笑了笑,说正是,刚才就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章娟说,你说有人在举报我。 王季风说,是的,本来工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肯定是你的,由于有人举报,你就没有当上。 谈到这个,章娟心头就来气,说原来是有人举报,皮大郅才没有宣布任命我的副部长职务,借口说我的党员身份不齐,等到档案齐了才宣布。说到这,她猛地一想,说你又不是管委会的,你怎么知道的? 王季风说,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章局长,这个举报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明天,如果快的话,今天晚上就会有领导把这个情况告诉你。 咯咯咯——章娟放肆地笑了起来,说你不要以为我是小孩,被你几句话就骗了。市里的领导我没有不认识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就是说,你肯定不是市里的领导。你不是市里的领导,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话呢? 就在这时,杨世博打来了电话,讲的事正是关于举报的事,举报的人是经开区的刘玉婷。 听到这里,章娟才正眼看了王季风,走到他旁边,玉腿一翘,说王季风,你找我不是就告诉我这个吗? 王季风说,当然不是,我这样做只是想告诉章局长,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想和章局长,不,章部长交个朋友,做合作伙伴。 是吗?章娟得意地笑了笑,说我们怎么合作呢? 王季风说,在郎市,没有章美女办不成的事,只要章美女愿意,这事肯定能成。这是预付的六万现金,事成之后,我会分批再给你三十四万的。也就是说,这次交易的报酬总数是四十万。说完,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纸信封,递了过去。 四十万?这么高的报酬,让章娟惊了一下。她没有接大纸信封,说什么事,你先说个明白。 王季风说,章美女,这事你肯定办得到,先把信封接了,我再说。 章娟依然没有接,说我都不认识你,要是你设圈套害我,我岂不惨了。 王季风说,章美女,你看我像想害你的人吗?如果要害,也不会拿钱来害你的。既然章美女要先听什么事,那我就说了。市中医院要建新的住院部,工程造价4000万,事成之后按工程造价的百分之一给你报酬。事情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复杂的成份。事情办成了,我找承诺付账,没有办成,这六万元就算是认识章美女的认识费。 咯咯咯——章娟放声大笑,说王总是个爽快人,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好的,我会帮你去想办法的。说完,她收好大信封,飞了个吻,扬长而去。 贪欲这样强,又如此嚣张的女人,我没见过!看着她魔鬼般的背影,王季风摇了摇头,心头在冷笑。 115墓室里有阿娇 张局长,您是大名鼎鼎的打嘿英雄,认识您真是我的荣幸,以后我们公司还得请唐主任多多关照呢。阅江楼大酒店二楼高档包厢里,一位气质不凡的美女正频频向坐在主客位上的张宝珠敬酒。 向张宝珠敬酒的美女是省奇正保健品有限公司的客户经理王晓丽。看到张宝珠很豪爽地把杯中就一饮而尽,王晓丽的鼎头上司龚殷文向张宝珠介绍说,张局长,咱们的晓丽是美女加才女,地道的女能人,工作能力强,还善于炒股,赚了不少钱呢。 听龚殷文这么介绍,张宝珠眯着醉眼,打量了下王晓丽。张宝珠虽然事业上风生水起,可婚姻生活不顺,先后两次离异。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王晓丽,在酒精的刺激下,面若桃红,楚楚动人,风情无限,是他心里不由得涌起了阵阵波澜。于是,他举起酒杯,回敬道,我敬女强人,来,喝一杯。 在一旁作陪的袁丹提醒说,张局长,我们的王美女还是单身贵族,你可别敬太多的酒,要是喝醉了,可没人接呢。 张宝珠借着酒意,说没人接,我可以送嘛,来,喝一杯。 见张宝珠已经上钩,袁丹示意王晓丽,要他陪着喝酒。见主子示意,王晓丽自然得喝。于是,她又陪着张宝珠喝了几杯。 见到了时候,袁丹说,张局长,我们公司开发的保健品茶,连宁市长都说好,你看你们公安系统也披发一些,怎么样? 已经欲火焚烧的张宝珠哪会拒绝,一口答应,说好啊,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我肯定不含糊。 见张宝珠答应了,袁丹马上拿出一份定购合同,说那就麻烦张局长签个字,明天我就送货过来。说完,她把合同和签字笔递了过去。 张宝珠瞅了一眼,见保健茶一盒1000元,数量为1000盒,加起来就是100万,便说这么大的一笔业务,不太好吧。 王晓丽在一旁娇滴滴地说,警察很辛苦,多喝喝这样的保健茶,有利于肾,你好她好,大家都好。 好好好——被美女这么一说,张宝珠已经忍不住了,几下就签好意见。 袁丹收好合同,说晓丽,张局喝高了点,你得好好照顾,我们先会了。说完,她挽着老公的手,出了包厢。 毕竟是冬天了,包厢里虽有空调,可有些冷。张宝珠不想在这个地方和美女做事,美女也不会愿意。在酒店开铺也不太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注意哪些颇有用心的人,特别是想把自己整下的小人。带着美女,去哪里好呢?忽地,灵光一闪,张宝珠有主意了。 美女,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张宝珠就携着美女,驱车去了郊外。 在一个地方,张宝珠停下车,说美女,到了,下车吧。 郊外黑乎乎的,时不时有夜鸟叫,很凄厉的。王晓丽下车一看,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有些诧异,说张局,这是什么地方啊? 张宝珠说,我父亲的墓地。 什么?王晓丽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张宝珠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怕什么,有我在。你不是喜欢炒股吗,等下你给我银行账号,我打笔资金给你,帮我料理,赚的钱全是你的。 说完,张宝珠不等王晓丽回过神,把她拉到他父亲的墓地入口处。四下看看,见附近没人,他打开小屋的暗门,把美女拉了进去。然后,他又按动地穴机关。随着一阵声音,一个入口赫然出现在美女眼前。随之,一股阴风从入口处冒出来,让王晓丽大吃一惊。她急忙说,你、你怎么把坟墓打开了? 张宝珠得意地说,小美女,你进去就知道了,这里是别有洞天,绝不亚于五星级宾馆。在这里工作,既舒适又安全,简直是人间天堂呢。为了消除美女的紧张,他没有说里面放了他老父的骨灰,只说是座空坟,专门用来干革命工作的。进墓穴后,王晓丽打量着屋子的四周。在橘黄色吸灯柔和灯光的照耀下,一个舒适的卧室呈现在眼前,墙壁、地面、大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浪漫而有情调。张宝珠抱起美女,疯狂地亲吻着,说宝贝,在这里睡,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们,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个墓穴,居然是男女风月场所!这种感觉,马上刺激着王晓丽,让她兴奋起来。冬天的墓穴里面,温暖如春,有空调般那样的效果。当然,里面有大匹的空调,拧开后里面马上升温。 张宝珠抱着美女,滚到铺上,褪下她的衣服……——旁边的角落,有个铁盒,那里面装着张宝珠老父亲的骨灰。终于,两个人瘫在铺上,一动不动。突然,王晓丽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她拿过手机一看,是张宝珠的手机,便摁开扬声器,刚在旁边,让他听。 张局,我是袁兵,大事不好啊!手机里传来袁兵异常紧张的声音。 张宝珠惊了一下,骂道,你好歹当了十多年警察,又当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慌什么慌? 袁兵说,张万春又去找董卿去了,这次,这次,只怕危险啊! 事发那天,董卿恰好在城关派出所,看到了袁兵他们的罪恶一幕。他因为害怕,到外地当兵去了。没想到张万春从110报警记载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找到了那天报警的人就是他。虽然暂时没有讲出出来,可这是迟早的事。想到这,张宝珠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袁兵,你赶快想办法,最后是在高速公路上制造车祸,让张万春永远回不来了。 王晓丽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紧紧地搂着张宝珠的腰,不敢松手。 == 九月上旬,市中医院住院部桩基工程招标,王季风所在公司没有中标。他很气愤,急忙找到章娟,问是怎么回事。 章娟听了,也觉得奇怪,当即拿起手机,躲到一旁,拨通了宁仕美的手机,说亲爱的,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那个中医院的院长会把基建承包给我的同学嘛,怎么他变卦了? 宁仕美说,宝贝,个中原因很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盯着这个工程的人多呢,都是郎市数一数二的人物,陆院长怎么敢得罪?他告诉我了,为了不得罪人,他把基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桩基,一部分是主体,小头给闫书记的舅子,大头给你。 原是是这样啊!章娟化怒为喜,说亲爱的,太谢谢你了,晚上我会好好犒劳犒劳你的,看你想什么花样,我提前去准备准备。 挂断手机,章娟安慰说,王总,你放心,桩基没中标,可以再投主体工程标。 因为没有听到章娟与宁仕美的电话,王季风不知道事情怎样,心想,这都中不了,主体工程哪儿能中?不过,他不敢质问,只得说,那得麻烦章美女多多帮忙了,这个,这个这是五万块钱活动经费。 章娟接过钱,毫不犹豫地收下,说王总,你放心,我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办好的。 王季风说,这次要是再中不了,怎么办啊? 章娟神秘地一笑,说市卫生局的局长、书记换了,都是宁市长的人,小陆同志不听话,他的帽子还要不要? 听罢这番话,王季风的心才放下几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许诺说,章美女,如果工程到手,我肯定按工程造价4000万的百分之一,再给你中介费。于是,章娟又去宁仕美那里去公关。第二天,她便陪着他去了市中医院,去做面膜。 昨晚面膜,宁仕美把院长陆正含找来,一脸威严地说,正含同志,我知道你有难处,得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而且尽了力。上次的事我就不怪你了。不过,省x建筑公司是一家困难企业,省有关方面让我们扶持一下,所以在相同情况下,你要照顾照顾。 市长亲自过问,陆正含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不答应了。他急忙表态,说请市长放心,困难企业肯定要优先扶持,我会想办法的。只是,闫书记那里,您可得帮我担当一点,我可吃罪不起。 闫天佑从不让他的亲戚插手本市的工程,他的小舅子插手市中医院的基建,完全是背着他干的。宁仕美当然了解情况,说正含同志,这个你就放心好了,你已经给了肖信哲那家伙甜头了,他会见好就收的。 116送你去看守所 黄昏时节,张万春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家中。女儿正在做作业,老婆还没回家。他急忙来到厨房,非常麻利地弄好晚饭,端到饭桌上。女儿甜甜早就饿饭了,端起饭碗就吃,一副狼吞虎咽像。 张万春叹了口气,眼角渗出了泪水。因为担心女儿看见,他急忙拭去,也端起饭碗吃了起来。老婆迷上了麻将,不打到精疲力尽是不会回家的。和她讲过,也和她超过,甚至还威胁过要离婚,可她就是执迷不悟,恋上了麻将,生死不离。 很快,父女俩吃过了饭碗。张万春洗碗,女儿继续做作业。女儿初三了,明年六月份就得参加升学考试。因为郎市市区就一所公办初中,被称为是小清华,要进那里读书很难,除非你的成绩特好。为了争这个指标,张万春只得狠心让女儿参加补习,狠命地学。 等女儿搞完学习,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张万春急忙帮女儿倒好洗脸水,崔她赶紧漱口洗脸,好去睡觉。女儿已经是疲惫不堪,真想连脸都不洗,就上铺睡觉去。好说歹说,她才弄了几下,就急匆匆进卧室睡觉去了。 老婆还没有回家,张万春想拨手机,催她回家。可掏出手机,他又觉得没趣,又收了回去。每次打手机崔她回来,老婆不是不回家,就是回家吵架。有个时候,他真想离了算了,何必维系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可一想到女儿,他又忍着。让她搓搓麻将吧,又没有违法别的原则性问题,何必管得这样死! 很快,女儿进了甜蜜的梦乡。张万春帮她掖好被子,悄悄地退出了女儿的房间。坐到书桌前,他陷入了沉思。今天在高速公路上的事,是意外情况吗? 为了刘姝婷的案子,昨天,张万春有带着专案组的两个成员去了云南某部队。经过苦苦劝说,又通过部队领导做工作,董卿终于有所松动,说他想和家里好好聊聊,再作决定。 从他的神态中,张万春感觉到他有很大的压力。毕竟,他面对的是六位警察。弄不好,他得去坐牢。张万春不想去逼他,说我们先回去了,给你留个手机号码,你想好了,随时和我们联系。然后,他们又离开部队,赶回郎市。 走了好几百公里的高速公路,虽然是轮流驾驶,但他们三个还是累得不行。进省城高速的时候,张万春换下司机,接替他继续驾驶警车。从省城到郎市的高速,全长68公里。因为是新修的,全部是平坦而又宽阔的泊油路,车很好驾驶。路上的车辆不多,车速基本上保持在一百公里以上。 张局,慢一点!司机半眯着眼睛,不时提醒。 想到这次收获不少,张万春头生出几分得意。他没有放松油门,依然保持了100码以上的速度,让警车狂飙。这时,一辆黑色小车从旁边一闪而过,吓了张万春。 这是一辆奥迪车,比捷达警车好得多,自然跑得快。他娘的,仗着车好,逞什么英雄!张万春因为吓了一跳,急忙放松油门,让车速,慢下来。很快,奥迪车跑到了前面,把捷达警车抛得远远的。 见前面那辆小车不见了,张万春又慢慢地加快车速,跟了上去。不知是前面那辆奥迪车慢了速度,还是警车速度太快,很快,张万春又看见了那辆小车。因为警车跑的是行车道,属正常车道,而奥迪车跑的是超车道。 高速公路上左边的是超车道,中间的是行车道,右边的是紧急停车道。紧急停车道不准行车,行车道是正常行驶时的车道。按规定超车道只有在超车的时候使用。但是实际生活中,很多车车速很快,他们常常喜欢占用超车道行驶,这样不必管行车道的车。也有的为了方便,在前方车辆的右侧超车,这些都是高速公路管理条例不允许的,也是极不安全的。见对方那样驾驶,张万春也是见怪不怪,没有在意,和前面的车保持着适当距离。 突然,那辆奥迪在没有任何警示的情况下,朝右一拐,驶向行车道。这个情况太突然了,因为距离太近,踩刹车已经来不及制动。顾不得多想,张万春把方向盘往左一打,紧急避让。小车刷地一下,从前车右侧擦过,撞向中间绿化带。 张万春猛地把方向盘朝左一打,同时连续踩点刹。警车依着着惯性,朝前面一扑,车头和车尾换了个位置,甩了几个圈才停下来。好一会儿,张万春他们才回过神。好险,只要后面有车辆经过,即便没有撞上隔离带,也会追尾,车毁人亡。 事后,张万春向高速公路警方报案。高交警调出那段路的监控,查了一下奥迪小车车牌,却发现是一张套牌,查不出车主是哪个。那辆奥迪不知道是故意制造事端,还是无心之举?张万春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可甜甜妈妈还没有回来。她也太过分了,搓麻将居然连家也不顾了!张万春有些气愤,忍不住拨通了老婆手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无法接通。他沮丧地挂断手机,如一滩软泥瘫坐在沙发上。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张万春就是一喜,以为是老婆回家了,急忙过去开门。门开了,门外进来的不是老婆,而是几个警察。他们进来,冷冷地打量了一下张万春,说你叫张万春吗? 张万春愣了一下,说我叫张万春,请问你们是? 一个警察亮出一张逮捕证,说,张万春,你涉嫌玩忽职守,被逮捕了。 什么?张万春惊了一下,说你们是哪个警局的? 几个警察上去,不由分说,亮出手铐,把张万春铐住。 张万春使劲挣扎道,我是郎市检察院反渎职罪局副局长张万春,你们无权扣我。 带走!几个警察强行架着张万春朝门外走去。想到甜甜正在睡觉,张万春担心反抗会惊醒她,只得任由他们架着出了家门。走到门外,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紧闭了的门,眼睛里满是泪水。 很快,张万春被带到一个秘密处所。一个警察说,张万春,你不要以为你升职了就可以推脱责任。现在案子发了,你该承担你该承担的法律责任。 张万春不明白他说什么,说我张万春自从警一来,走得正行得端,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不要打哑谜。 哈哈哈哈——那个警察一阵大笑,说张万春,实话告诉你,我们三个是c市检察院的,奉命前来调查你五年年前犯下的一个案子。张万春,我提醒你,五年前你是城关派出所所长,你的下属打伤的那个嫌疑犯已经被认定为无辜百姓。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万春终于想起五年前的事情,脑海里出现了那一幕。五年前,郎市乌海镇零公里处,长石村许多村民将海口村村民李亚红打伤,将其哥哥刘文安(出生后送给给同村刘家)打死。此后,公安机关抓捕了几名嫌疑犯。在继续抓捕中,城关派出所民警高和开枪打击伤了谢刚。 警察枪击事件发生后,作为所长,张万春马上向市局做了汇报。随后,市局派出了以副局长贺志国为组长的调查组,进行调查。在接受市公安局城关派出所的询问时,村民何光承认自己参与了打人案件,并且看到了谢刚打了对方好几巴掌。 同年12月份,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也讯问了参与案件的一些村民。也有村民指证谢刚等人“围打了对方,我们见状也追了上去,动手打。当时很多人都打,打后我看见他们好像死了,我们所有人就回去了”。 作为所长,张万春自然也讯问了开枪民警高和。高和说,他之所以在追逃时拦劫谢刚,及至后来开枪,是因为他曾在李亚红兄弟被打现场看到了谢刚。据调查,李亚红曾两次遭到长石村村民的殴打。第一次,因为有群众报警,高和等警察及时赶到进行处理。当时,长石村许多村民,有的拿刀,有的拿木棍,把李亚红打得嘴角流血。当时,谢刚拿着一根大木棍大喊“打死,打死!”,冲来冲去,还险些打到他。虽然,他当时叫不出李亚红的名字,但对他的印象特别深。 后来,市检察院对谢刚也进行了讯问。在讯问中,何光再次承认自己参与了打人事件,且指证谢刚也参与了打人,并说明了谢刚的基本情况:七队人,二十多岁,有老婆,两个孩子,岳父当村主任。 然而,次年元月,市人民检察院出具报告,认定谢刚没有参与打人事件,依据是谢刚本人否认,其他几名犯罪嫌疑人翻供。报告认定,民警高和在没有认定谢刚为批捕在逃人员或者负案在逃犯的情况心爱,开枪造成谢刚重伤。这份调查报告后被当成检察院提出疑问公安局拖延不办的主要依据。然而,在没有经过受害人李亚红辨认的情况下,谢刚被取保候审。贺志国调离郎市担任省局二处处长后,案件所有嫌疑犯全部被取保候审。此后,省局多次挂牌督办,但一直没有结果,案件犯罪嫌疑人依然在逃。 张万春后来也调到了市局,后又调到了市检察院反渎职罪局担任副局长,这事也就似乎风平浪静,没有踪迹了。没想到时隔五年,犯罪嫌疑人不但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反而被认定为无辜青年? 张万春愤怒了,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当时包庇纵容犯罪分子,致使凶手逍遥法外,现在又认定他为无辜百姓,来追究我们的责任,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法律? 那个警察冷笑一声,说张万春,你别嚣张了,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根据举报,省检察院已经对枪击案调查清楚。那天,谢刚骑着摩托车上街买菜,看到税务所设卡收税,因为缴纳车船使用税,他担心被罚款,于是掉头离开,民警高和突然开两枪将其击伤。要求私了遭拒后,高和谎称该青年是在逃犯罪嫌疑人,公安局在没有深调查的情况下,认定民警开枪是正当的,予以通报表扬。受害人及其家属多次上放,引发多家媒体报道,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涉嫌非法拘禁、滥用职权、玩忽职守等,省检察院决定对你们三个立案侦查。 这是无中生有,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向省检察长反映!张万春被激怒了,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这时,张宝珠进来,冷冷地说,张万春,你不要这么嚣张,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他拿过一张报纸,送到张万春面前。 张万春伸出戴着镣铐的手,接过那张破旧不堪的报纸。这是一份省日报,在日报的头版赫然有篇报道《警察枪击无辜青年 中央领导批示讨回公道》。报道上所写的,就和刚才那个警察说的一莫一样。 一篇无稽之谈,居然当成了证据,这不荒唐吗?张万春冷笑着,说张宝珠,我现在清楚了,原来事情的背后推手,都是你一手操作。 张宝珠夺过报纸,晃了晃说,张万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奉劝你好好认罪,我会念在你当过警察的份上,好好待你。你要是抗拒,那就对不起了,我只能把你送到看守所去,好好接受改造。不过,我提醒你,你的另外两个搭档,认罪态度好,早就出去了,已经没事了。 张万春朝他啐了一口,说张宝珠,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要得意,事情总会调查出来的,真想总会大白的。 张宝珠冷笑道,既然你不愿合作,争取宽大处理,那对不起了,只能先请你去看守所好好改造改造了。 046老娘要放你的血 十一月二十日,听说市中医院主体工程第二天招标,王季风急忙提着10万块钱去找章娟,请她提前想想办法,免得事情被动。 看了钱之后,章娟说,王总,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第二天上午,在章娟的陪同下,宁仕美驱车赶往市中医院。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外出,每个星期去市中医院坐下面膜和理疗,这已经是宁仕美必做功课。只是根据时间安排,应该是明天才去的,可章娟好说歹说,硬是要他今天就去。没办法,美女相邀,不去不行。 市中医院门口有交警在执勤,疏导过往车辆。宁仕美有些纳闷,说这个医院生意这么好,居然到了要交警疏导车辆的地步? 章娟笑了笑,说不是病人多,是医院搞工程竞标,前来竞标的公司和单位。另外一些车辆,我估计是媒体和看热闹的。这年头,哪里有新闻,哪里就有记者。哪里没新闻,哪里也有记者。 果然,市中医院大门前挂了有些红色横幅,都和工程竞标有关的,如公平公正公开啊,什么选好最佳基建公司啊,等等。 宝贝,你要我提前来搞面膜,就是为了这事啊?宁仕美明白了,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冷着脸。 章娟急忙撒娇道,哪里啊,要你来搞面膜,做理疗,是见你这几天累的,想让你好好放松放松嘛。谁知道他们要搞工程竞标,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回去算了。 宁仕美哪里舍得美女生气,忙说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来了,就瞅下热闹。说真的,我有点不放心袁兴华那个家伙,我在他医院,要是他敢当着老子的面刷名堂的话,我要他好受。 袁兴华是市中医院院长,论理来说,市长出面了,随便什么事情都得摆平。没想他耍了花招,居然把章娟同学的事给黄了。要不是去电话去得早,说不此这次机会就没得了,市中医院新住院大楼主体工程就给了闫天佑的小舅子了。 亲爱的,谢谢你了!章娟侧过身子,亲了宁仕美一口。然后,她摁着喇叭,准备从正面进去。宁仕美急忙叫住她,说别走正面,走后门。我给袁兴华去个电话,要他来接。 听到安排,章娟急忙掉转车头,朝左一拐,驾着小车,开向医院后墙。车到后面入口的时候,袁兴华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待。宁仕美没有理他,吩咐章娟径直把小车开进去。 经过袁兴华身旁的时候,章娟还是轻轻地摁了一下喇叭,以示礼貌。见到小车,袁兴华就知道是谁来了,听到有喇叭声音的提醒,他显得有些激动,急忙小跑着来到小车旁,殷勤地为宁仕美拉开了副驾驶门,等候他下车。 宁仕美挪着身子,从小车上下来,说兴华同志,你应该忙啊! 袁兴华愣了一下,忙说,我最忙,也没宁市长身体重要啊。您来了最好,招标会还没开始,请您去会长作指示。 宁仕美摆了摆手,说我是来养身的,不是来作指示的。事情怎么办,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了,还要不要我再提醒一次? 袁兴华陪着小心说,不要了,我记住了,您放心,我会按您的指示把事情办好的。 宁仕美说,那好吧,我得上去了。 袁兴华又殷勤地引着宁仕美和章娟上了高干楼三楼,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套间房。很快,两个白大褂进来,一个是搞面膜的,一个是搞理疗的。袁兴华介绍到,宁市长,这是我们医院新调进来的高级面膜师和高级理疗师,专门为首长服务的。 又叮嘱一番,袁兴华才陪着笑脸,向宁仕美告辞。 没有多久,袁兴华进来,兴冲冲地说,宁市长,事情办好了! 听到这喜讯,章娟又一次感受到了权力的能量,也渴望权力带给自己更大的能量。 和宁仕美在房间里疯狂之后,章娟撒娇说,亲爱的,那个党员档案不是弄好吗,你怎么还不让皮大郅宣布对我的任命? 宁仕美叹了口气,说事情有的棘手,碰上了一个恶女人,把状告到了闫天佑那里,弄得我很被动。要不是闫天佑舅子也要升职,闫天佑才没有深究,给我我几分面子。 章娟说,闫天佑舅子就一小学文化,当领导司机还没几年,又花钱买了一张假文凭,就当上了正科级镇长,听说还要升为镇党委书记。我好歹也是中专毕业,文凭比他高多了,还在一中教过书,怎么就当不了一科级干部? 宁仕美说,我不是说有个恶女人搞鬼嘛。 章娟说,就一个女人,你怕她什么? 宁仕美说,这个女人不同,她太厉害了,连警察都怕,她是谁也不怕。好了,我的姑奶奶,你就忍着点,皮大郅虽没宣布你的副部长职务,可你享受副部长待遇,什么工资啦,办公室啊,还有专车接送。你有这些了,还图什么? 章娟说,名不正言不顺,我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是别人给的,而不是我的。这个恶女人,别人怕她,我偏不怕她! 宁仕美担心她闹出是非,忙安慰说,好啦,算了,讲究的,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把你调到市委宣传部或者组织部去任职,不和那个恶女人打交道,免得晦气。 章娟说,怕什么怕,她一个离婚女人,还能折腾到哪里去?你只管置身事外,我有办法的。说完,她掏出手机,拨通刘玉婷办公室的座机号码。很快,座机通了,是刘玉婷接的电话。 章娟木着嗓子,恶狠狠地说,刘玉婷,你揭发老娘的问题,老娘要你用血来偿还的。如果你再不收手,老娘要你过不了年。说完,她便挂断了手机。 等宁仕美明白过来,章娟已经挂断了手机,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他就是一恼,说你也太莽撞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章娟说,有些人要吓吓,不吓吓她就会得意。你放心,每个人都想过平稳日子,尤其是女人。我料定刘玉婷不会再有什么蠢做法了。我也在想,她何必要这样做呢?我这个官又不是她给的,又不要给工资,我妨碍了她什么?什么也没妨碍,她没必要这么做。她要是不再这样蛮干,我会放她一马的。 第二天上午,让章娟惊诧的事情来了。工委副书记唐文把她们两个人叫到一起,协调她们之间的矛盾。原来,刘玉婷不但没有罢手,还把章娟昨天威胁她的事告诉了管委会。在协调会上,刘玉婷毫不退让,坚持要查清章娟的身份和学历等方面的问题。 章娟非常气愤,说刘玉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又没得罪你,你不要揪住我不放,这样做对你没好处。 刘玉婷毫不示弱,说章娟,借这个机会,我忠告你两条。第一条,你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不要把弹棉花的父亲说成是省长,不要把见不得的人当做是做坏事的靠山;第二,你既然到工宣部工作来了,就不要把社会上的那一套带到这里来。 章娟听了,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睛里冒出凶光,不过,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只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没打任何招呼,就离开了办公室。见这个情景,唐文不无担忧地说,玉婷,你又何必呢! 刘玉婷说,有这样的人在我们经开区上班,而且还当领导,是我们经开区的耻辱。说完,她也愤而出了办公室。身后,唐文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章娟出去,马上找来宁仕美的司机朱子达,给他两万块钱,说朱哥,你得帮我办件事。 章娟现在和老板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又有报酬,自然不会拒绝,忙说,办什么事? 章娟说,经开区办公室的刘玉婷莫清了我的底细,不能让她乱搞,你帮我把他处理掉,事成之后,我再给你10万。 朱子达听了,想了一下,说这个事还是让朱义去办好些。 朱义是个包工头,因贪污罪被判过刑。因为章娟的关系,他承包了开发区的两个工程,狠赚了一笔。听说找他去办事,章娟觉得也可以。于是,朱子达找到朱义,把章娟的想法告诉了他。朱义听了,一口应承,找来两个杀手,一起去见章娟。 两个杀手一个叫何伟,是个劳改释放犯,一个叫谢勇,因留氓罪被判刑七年,刑期没满就花钱搞了个保外就医。两个杀手人虽不高,可脸带凶相,像个干犯事的人。章娟见了,表示满意,说辛苦两位大哥了,帮我除掉那个恶女人,每人十万。这是预定金,每人先给五万。 两个杀手接过钱,检查了一下,见真是红花花的老人头,便说这事成交,不过我们不认识刘玉婷,你得带我们去认识下那个恶女人。要不然,我们弄错了对象,杀错了人,按多不好。 章娟想想也对,便找来电信局的一个叫刘云红的人,说你想不想你老婆到新闻出版局上班啊? 刘云红老婆正下岗,没有事干,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怎么不想她老婆到油水衙门上班呢?他听了,忙说,章局长,您要是帮了我这个忙,姓刘的做牛做马来报答。 章娟说,你别说得那么重,我不会要你变牛马的,只要你带着这两位大哥去认准刘玉婷,这事就 成了。记住,只能暗地里进行,不能让刘玉婷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见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脸露凶相,刘云红打了个寒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有些害怕,说去认那个刘玉婷干、干什么? 章娟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问你,你还想不想你老婆上班啊? 反正不要自己去动手,只要带着他们去认人!想到这,刘云红一狠心,说可以,章局长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去做。 =======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可妹妹的案子还没有好的进展。刘玉婷有些放心不下,想去检察院找专案组的同志问问情况。于是,她赶到唐文办公室,想向他请假,去下市检察院。 刚到门口,章娟迎面过来。自从上次主生活会后,刘玉婷就感觉到章娟非常恨她,从不主动和她搭讪。见是她过来,刘玉婷急忙避开,免得面对面,两个人都尴尬。 不料,章娟主动招呼说,刘主任,你也找唐书记啊。 刘玉婷没有理睬,停住脚步,只看着唐文办公室的门。她的意思很明显,你有事你先去,我不和你同路。可章娟似乎没有领会,依然主动搭讪说,我要去北京出差,想和唐主任请个假,顺便想请他转告你,工宣部的一些事要麻烦你代劳呢。 要我代劳?刘玉婷听了,愣了一下,冷冰冰地说我可没这个能力。 章娟倒也不生气,说玉婷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好啦,时间会消磨一切误会。工宣部的事也是公事,既然私下里请不动你,我还是向唐书记作个说明,到时候请他来安排吧。说完,她脸带微笑地进了唐文的办公室。 117找老婆要钱 算了,还是不请假了!刘玉婷觉得晦气,一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刚回办公室,搞电信的刘云红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问章娟局长在哪间办公室。 刘玉婷没好气地说,她死了! 刘玉红诧异了一下,和那个陌生人耳语了一下。陌生人眼带凶光地瞅了一眼刘玉婷,自顾自地出了办公室,没有等刘玉红。刘云红有些尴尬,慌不择路地跟了上去,差点撞着了门框。 随后,刘玉婷又接到了六七个对方不讲话却又不断挂断的怪异电话。她觉得很晦气,干脆忍着没有请假,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离开办公室。到市检察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二点过十分了。 隐隐地,刘玉婷感到有人跟踪,可回头一看又没没看到有什么人。真奇怪,今天是怎么啦?她自言自语地进了市检察院。因为是中午时间,检察院里的人员已经吃饭休息了,办公室基本上是紧闭的。没关门的,见有人进去,里面的人也是连连挥手,说有事下午上班的时候来。 见他们那个态度,刘玉婷哪里敢多问,急忙退了出去。终于,在四楼的一间办公室,她遇到了一个热心的检察员,便向他打听张万春的情况。那个检察员听了,警觉地看了下门外,说你找张局长干什么啊? 刘玉婷说,我妹妹的案子是他接的,我想打听下情况。 那个检察员叹了口气,说好人做不得,好官当不得,张局长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你妹妹的案子。 刘玉婷就是一惊,忙说张局长发生什么了? 那个检察员说,他涉嫌玩忽职守,被带到看守所去了。 刘玉婷大吃一惊,急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那个检察员摇头说不了解情况,无论刘玉婷怎么追问,他都缄口不言了。凭空冒出这么一个消息,确实让刘玉婷慌乱不已。要知道,辛苦了那么长的时间,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就是想让妹妹的冤死能够昭雪。可现在,主管这个案子的张局长也犯事了,谁又会愿意来接这个案子啊? 迈着沉重的步子,刘玉婷出了市检察院。走到归阴大厦和聚龙大夏相接的巷口的时候,一个矮个子男人突然蹿出,举着一把军用匕首朝他就是一刀。刘玉婷躲闪不及,刀子扎在她的大腿上,痛得她就是一晕。 不等她反应过来,歹徒抽出刀,又朝她刺去。刘玉婷急忙抡起背着的相机朝他一砸,正中着歹徒的脸部。因为被砸,歹徒持刀的手失了方向,刀子偏了一点,扎在她的手臂上。 看来,歹徒是想杀我!求生的本能让刘玉婷马上清醒过来,急忙大声呼救。见旁边有个拖把,她顺手拿起,举起拖把朝歹徒挥去。歹徒训练有素,一个闪避,躲过拖把,又抡起刀朝刘玉婷刺去。 趁着歹徒闪避的空隙,刘玉婷扭身就跑,一边奔跑一边呼救。听到呼救声,有行人拿着棍棒跑了过来。见有人出来,歹徒不敢恋战,急忙跑进小巷。因为身上被刺两刀,大量失血,刘玉婷晕倒在地。过往行人见了,慌忙把她就近送到医院救治。 === 胡芳终于找了快乐,以出贵报复丈夫的背叛。这个经理出手大方,两个人在一起,吃放开铺都由他买单,有时还给她几百上千的钱让她去搓麻将。跟他在一起,胡芳慢慢地发现了男人的弱点,那就是怕婚外情曝光。她在心里恨恨地想,男人出来找女人找乐子,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于是,胡芳便找这个经理要钱。我昨晚搓麻将输了500块钱,没钱了。有零钱没?我要买双鞋子。我妈妈住院了,没钱买礼物给她。—— 新鲜儿劲过去,加上胡芳不断向他要钱,经理提出分手。 玩够了就想甩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分手可以,拿两万块钱分手费来。胡芳露出本来面目,经理生气了,拂袖而去。第二天,胡芳就到经理所说的商场,找到他说,我要钱来了! 经理有些害怕,说我手头没这么多钱,你就宽限我些时日,成不成? 胡芳不依不饶,说涨价了,五万! 经理脸色铁青,眼露凶光,瞪着胡芳。胡芳一点也不害怕,说舍不得啊,那晚上我上你家要去。 经理吓坏了,急忙从袋子里掏出一万块钱,求饶道,你先拿着这一万块钱,剩下的,让我想想办法。 见他还是做了准备,又答应过些时日再给剩下的,胡芳便作罢了。只是,堂堂的经理,不至于一下子拿不出五万块钱啊!想到这,她作了下调查,发现这个经理不是经理,真名叫杨晓伟,是帮超市开车的货车司机,每月只有三四千块钱。他老婆有病没有工作,还有一个孩子要养,全家人都指望着他。 胡芳很光火,觉得自己看走了眼,第一次找野男人就找一个骗子。她越想越气,找到杨晓伟家,对他十二岁的儿子说,你爸爸欠我四万块钱,告诉你爸爸,要他这几天准备好,过几天我来拿。 当天晚上,杨晓伟打来电话,惊慌地说,你到我家去了? 胡芳很干脆地说,是啊,我去了,你要不把剩下的四万块钱给我,我还去。 杨晓伟服了软,说芳姐,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胡芳一声冷笑,说姓杨的,你没钱搞什么婚外情,明天拿两万块钱,剩下的就便宜你了。明天晚上八点之前不把钱送来,我就去你家,这回直接告诉你老婆,你欠我的是啥钱。 说完,胡芳挂断了手机。她料定,杨晓伟不敢不从。婚外情的男人都是孬种,没有一个好东西,就得狠狠地修理一番。想到羞辱了杨晓伟,她猛觉得一种块感。可是,她又觉得悲哀,因为同样在外面乱搞女人的金破盘并不知晓她的情况。要是让他知道了,那该多痛快啊!一种报复的块感让胡芳失去理智,得意地发出了笑声。 家里没人,就胡芳一个,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想着肮脏的交易。这个家不叫什么家,金破盘从来不来。没到月底,他会派人送来两千块钱生活费。以前是范春燕送,后来是夏红玉送,现在是一个叫刘兰的姑娘送。 门铃响了!胡芳知道,又到月底,而且是快姑娘了,金破盘该发善心送钱来了。果然,门开了,外面进来一个姑娘,不过,不是刘兰,而是夏红玉。 胡芳冷冷地说,怎么,你又翻身了? 夏红玉凄然一笑,说嫂子,我哪里翻身,是那个贱人缠金破盘去了,她没时间送,才打发我来送。 胡芳说,恶有恶报,你也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了吧。不过,你还是比我要好,有自由之身,可以离开这个城市。 夏红玉摇了摇头,说哪里也不去,我就呆在这里。我的青春被金破盘占有了,我得让他有所付出。 胡芳说,你怎么报复?无论怎样,输的总是我们女人。你醒醒吧,趁早离开,找个好男人,还可以建个好家。不像我,像个死人一样,守着空房,哪里也去不了。 咯咯咯——夏红玉一阵冷笑,说芳姐,你别骗我了。你哪里也去不了?你守着空房?你在蒙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出格的事,我一清二楚。那个小鸭子怎么死的?我想,有你的一份功劳吧。你现在缠上了谁,一个货车司机,不过,他骗你说是经理,有钱人。 胡芳大惊失色,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夏红玉说,我是知道不了,可金破盘能够知道。在郎市,还有他做不到的事吗?我告诉你,你的事金破盘都知道,知道得清清楚楚,时间地点人物,他什么都清楚。 胡芳如丧考妣,颓然坐在沙发上,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看他视而不见,任由我去购引男人,他已经视我如无物了。呜呜呜——她捂住脸,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她猛地抬起头,说夏红玉,我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你要不要? 夏红玉愣了一下,说什么发财机会? 胡芳说,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去发财。 夏红玉说,我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了,还担心什么名节?你放心,只要能报复金破盘,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胡芳说,那就好,我告诉你金破盘密码箱的密码。 夏红玉听了,大失所望,说我知道他的密码箱的密码,可里面没几个钱,我才懒得去拿。 胡芳说,那个密码箱是哄你的,他有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密码箱,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夏红玉说,刘兰那个小贱人也不知道? 胡芳说,她的未来就是你的现在,你想,金破盘会告诉她吗? 是啊,我以前也是他的爱妇,可现在呢,什么都不是。金破盘只是把我们当做玩物罢了,厌倦了就像抛垃圾一样抛得远远的。想到这,夏红玉一阵惊喜,忙说,芳姐,你告诉我,我一定让金破盘人财两空,受到惩罚。 第二天下午,胡芳接到杨晓伟的电话,要她去他公司取钱。接到电话后,胡芳一阵惊喜。这钱这么容易赚,以后我得经常去赚。女人是用来赚钱的,我凭什么不能靠自己去赚钱?一年三万,不,一年至少得换两个男人,赚六万,那十年就是六十万。十年?唉,十年之后我已经是老太婆了,哪里还有男人要我? 胡芳得意地想着,化了一下妆,拎着一个小包出了门。金破盘啊,金破盘,夏红玉会让你倾家荡产,到时候你就来求我吧,我会给你生活费的。想着这些得意事,她来到了杨晓伟的公司。 杨晓伟一声不作,默默地胡芳带到仓库,拿出一万块钱,可怜兮兮地说,芳姐,这一万块钱是我从同事那里借的,我真没钱了,求你放过我,成吗? 老娘要两万,他居然只给一万?胡芳收好钱,又是一阵臭骂,杨晓伟,你没钱就不要搞什么婚外情。搞婚外前是有钱男人玩的游戏,你玩什么玩?我警告你,我已经够忍耐的了,从五万减至三万,剩下的一万说什么也不能免了。再给你两天时间,到时候我到这个地方来拿,不要你打电话了。你不来,我就直接去家找你老婆要。 你这个恶毒女人!杨晓伟恼羞成怒,觉得不依不饶的胡芳终究是个祸害,不把她除掉,自己将永无宁日。于是,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知道她一动不动。弄死胡芳后,他把钱收回,把她的尸体塞进货车里,趁着天黑拉到二环南线抛尸。 118为了我私了 得知刘玉婷差点被人刺伤,党含紫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歹徒居然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众行凶,喜的是章娟终于忍耐不住,耍弄狗急跳墙的把戏。种种迹象表明,这事绝对是她干的。只是没有想到,她的行动会这么快。 党含紫去医院看了刘玉婷,见她伤势不是很严重,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在医院里,她问玉婷姐有什么打算。刘玉婷说,我得整理材料,向各级纪检组织举报章娟造假谋官、雇凶杀人以及宁仕美纵容包庇章娟等诸多问题。 说实在话,党含紫是希望刘玉婷这样去做,把章娟整下台。可是,这样做,就把宁仕美也得罪了,那面临的危险会更大。为了保全自己,又达到整垮章娟的目的,应该只向上级纪检组织反映章娟造假和雇凶杀人的问题,至于宁仕美的问题,暂时不牵扯进去为好。只有如此,宁仕美才会丢车保帅,放弃保护章娟,从而保全自己。 想到这,党含紫做工作说,玉婷姐,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觉得你暂时先养好伤,等出了医院,再做打算不迟。姝婷的事还没有着落,现在又摊上这事,你的精力顾不上,到时候难免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啊,你应该以静制动,让宁仕美主动避嫌,把章娟给废了。你想想啊,宁仕美为了保全自己,肯定得推脱责任。你要是摊上宁仕美,那还不是把他们两个拴在一起,拧成一根绳索? 刘玉婷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各个击破,先对付章娟,到时候再去告宁仕美? 党含紫点了点头,说是的,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胜算。姝婷那里传出了不好的消息,说专案组的张万春局长涉嫌玩忽职守,给关到看守所去了。姝婷的案子又成了无头的冤案,没人去管了。我猜其中必有原委,这事都过去五年了,为什么旧事重提,而且是在玉婷案子有了转机的时候冒出来? 谈到妹妹的案子,刘玉婷又是一脸的愁容。她叹了口气,说真是不如意十常**,我该怎么办啊? 党含紫说,我听人说,张万春被抓起来了,是因为高层领导的批示。 刘玉婷叹了口气,说我妹妹的案子也是有高层领导批示,为什么凶手还逍遥法外呢? 正聊着,有人进来,送给刘玉婷一封信。刘玉婷拆开一看,连声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嚣张到什么程度。 党含紫拿过信一看,大吃一惊。原来,信上写着:刘玉婷,可能是你阻挡了别人的前程,影响了别人的升迁,所以有人出一万元买你的眼睛和一双手。我们通过调查,发现你的手不止一万元,因此只要你愿意出两万元,我们可以把委托人的资料提供给你——信的落款为中国南方暗杀公司郎市分公司。 为了玉婷姐的安全,党含紫当即陪同她去了市公安局,把恐吓信交给了警方。 == 在张宝珠的庇护和关照下,年前,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王四犯有故意伤害罪、非法持有枪支罪对其判处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四年;其他同案犯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罚,刑期或长或短。 王四虽然逃脱了极刑,可这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获刑后,王四按照张宝珠给他出的主意,开始运作把自己弄成一个乙肝患者而逃避去监狱服刑。他知道自己身体健康,不符合暂予监外执行的条件。于是,他用钞票和美女开路,找到看守所代理所长文兵岳预谋,从监狱办理拒收证明,以达到不入监狱的目的。 文兵岳是一名从事多年公安工作的老警察,前任看守所所长升任市林业公安局局长后,在张宝珠的提一下,他被局里任命为代理所长,主持看守所工作。如果要扶正,还得继续努力,特别是得到新任局长张宝珠的首肯。 王四被关进看守所后,名义上他是犯罪嫌疑人,但鉴于他和张宝珠的特殊关系,文兵岳一直对他关照有加,有求必应。因为有美色和金钱开路,在得知王四想办理监狱拒收证明后,文兵岳亲自出马,先是带着王四到市人民医院做体检,结果王四一切正常,根本不是大三阳,连乙肝病毒携带者都不是。 但王四有办法,他通过看守所的监狱医生和外界关系,从医院弄到了两份自己患有乙肝的虚假证明。乙肝虚假证明弄到手以后,文病岳告诉王四,分管看守所的公安局党委副书记何科明在省监狱有个亲戚党领导,可以通过他办个拒收手续。 但是,监狱拒收手续办得很不顺利,接连跑了好几天,仍然没有结果。张宝珠暗暗焦急,突然想到原任看守所所长侯志红和省监狱的狱政科长戴炳文关系很好,便想让侯志红找戴炳文活动活动。 在张宝珠的多次督促下,侯志红专程去省城拜访戴炳文。这个时候,戴炳文甘冈升任省监狱副狱长。侯志红把来意对他讲了讲,戴炳文说,人不来检查不行,但只要是乙肝就没问题,可以办拒收证明。 侯志红又试探地问戴狱长,假如这个人没病,能不能办下? 听侯志红这么一说,戴炳文引起了警觉,说送来的人必须有病,没病怎么能办拒收呢?志红,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没病啊? 侯志红不敢说实话,只好小心地说,这个人肯定有病,但不一定那么严重。 听他这么一说,戴炳文恍然大悟,也不戳穿侯志红的谎言,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那好吧,我到时候想想办法再说。 回到郎市看守所,又是在文兵岳的办公室,侯志红向王四讲了去省城和戴炳文见面的情况。王四听了戴炳文的态度,感叹道,戴狱长是嫌给他的钱少了!随后,他对侯志红说,我给100万,请他放心去办。我们找个替身去应付检查,但得告诉他,别发现去的人不是我后爸替我的人给扣了。 很快,侯志红把王四的话传达给了戴炳文。百万巨资肉惑,想不动心都难。这次,戴炳文没有打折扣,电话里很爽快地答应他尽力帮这个忙,并一再说只要送来的人有病,不管检查结果如何,我绝不会扣人,这点你们放心。我先和狱政科的同志打个招呼,什么时候来我再通知你们。 三天后,戴炳文去电话给侯志红,要他尽快把犯人带到省城去检查。侯志红通过文兵岳,把情况告诉了王四,要他做好准备。此时的王四,已经通过关系找好了一个患有乙肝的替身。到了省城,体检过程很顺利,在监狱医院体检完毕后,按规定,第二天还要去省人民医院附属医院进行复查。 为了保证事情办得顺利,不出现异常,当天晚上,王四通知章娟带上保镖,陪着侯志红第二天赶到省城,把答应给戴炳文的100万送出去。喝水不忘挖井人,收到百万巨款后,戴炳文顺手塞给侯志红一万块钱,以示谢意。其实,王四早就把十万块钱牵线费给了侯志红。 事后,章娟又驾车把戴炳文他们带到朗市,让天上人间的美女好好侍候他们。 第二天上午,文兵岳等人带着王四到省人民医院附属医院复查。和昨天的程序一样,由替身冒称王四,复检时也非常顺利。 俗话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上人美女替她擦身,戴炳文很快把监狱的《省监狱罪犯拒收通知书》在监狱大门口给了文兵岳。回到朗市,文兵岳及时向张宝珠汇报了工作,请示说下一步怎么办? 这还有什么不好办的,继续造假嘛!张宝珠授予机宜,说你给办案单位联系一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随后,王四指使章娟发动金钱攻势和美女攻势,把法院那帮子人搞定。做好前期工作后,王中岳和市中级人民法院联系,确定好复查时间。市中级人民法院按规定,要求对王四的乙肝情况到市的两所医院进行体检复查,并派人进行现场监督。 为避免偷梁换柱的把戏露出马脚,在医院体检时,文中岳在一楼大厅,假借和法院的陪同人员聊天,以引开法官的视线。王四则上二楼做体检,依然由替身代他抽血检验,从而骗取了患有乙肝的证明。 体检复查结束后,王中岳分别以看守所向市公安局和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草了《关于在押犯王四患病情况的报告》,报告申请对王四暂予监外执行。很快,这份报告放在了张宝珠的案头。他提起笔,签下了中级的意见:同意。 元旦过后,郎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据市公安局的申请、医院体检报告和省监狱的拒收证明,决定对王四暂予监外执行12个月。通知送达市公安局的当天下午,轰动一时的郎市命案要犯王四边如愿地回到了金窝窝——天上人间。 为了庆贺,王四发出邀请函,邀请当地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参加酒席,在天上人间摆了100多桌高档次酒席。 整个捞人过程,王四先后花了四百万。就张宝珠一个人,他就得了差不多两百万。好在天上人间生意好,这钱还是很快就可以赚回来。张宝珠的了钱,他不存银行,也不放家里,就放他老父亲的墓穴里。那地方好,既是他和美女逍遥的地方,又可以把别人送的什么钱啦卡啊之类转移到那地方。 张宝珠经常去扫墓,免不了引起旁人的关注。别人一问,他就说老父生前对自己太好了,现在他去了,很想念他,想多多陪陪他。 这也真是笑话,带着美女去老父墓穴,居然说事想念老父!不过,别人可不清楚,见这个男人很不一般,能如此孝敬老父,肯定是个大孝子。如此一来,张宝珠的孝子名声慢慢地传开,成为佳话。 只是张宝珠正当壮年,家里的不去用,报养的那个大学生又不满足。你想想的,古时候的皇帝有三宫六院还嫌不足,他堂堂的市公安局局长就一个女人,那自然不足。不足怎么办?好办,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找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些姑娘,有公司的白领,有鸡院的小姐,还有他下面的美丽女警察。只要一有实质性的进展,他就把猎物带到冬天乐园,快活快活。 张宝珠对青人周跃的热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降温了。他曾经信誓旦旦滴说要娶她,而后又一再以各种方式拖延着。随着岁月的流逝,周跃感到很希望,也很无聊。她的心情越来越不好,像得了抑郁症一般焦躁不安。过小年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在阅江楼吃饭。还没吃上几口,她便看到张宝珠与一个漂亮女人进了酒店的包厢。她马上拨打张宝珠的手机,问他在哪里。 张宝珠说,我在开会,不要来烦我。周跃听了,既伤心又愤怒,可又无可奈何。不过,她不甘心,又拨通张宝珠的手机,甜蜜蜜地说,宝哥,我想陪你去洞天乐园,好不好嘛。 张宝珠呵斥道,我告诉你了,我在开会,不要来烦我。说完,他干脆把手机给关了。看着餐桌上的菜,周跃没了任何胃口,即便是平时最喜欢吃的菜。痛苦地等着张宝珠他们吃完饭,醉醺醺地从包厢里出来,在那个女人的搀扶下,出了酒店,又上了那辆张宝珠专用的警车。 这两个狗男女,肯定是去墓地!周跃压着愤怒,偷偷地跟了出去。到了郊外,她果然发现那辆警车停靠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她想冲进去捉奸,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机关,只得在外面等。旧历的年底已经是年底了,天空中不时冒出烟花和阵阵声音。郊外的北风更大,刮得呜呜呜作响,站在风中,周跃觉得心和身体一样冰凉冰凉的。她拿出可以拍照的相机,潜伏在柏树后,开始等待。 个把小时后,张宝珠和周跃终于从墓穴里出来。瞅着时机,她把这对狗男女拍了下来。已经被弄得精疲力竭的张宝珠,哪里知晓被人跟踪,还被拍了照。 张宝珠,你站住!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冒了出来,确确实实地吓了张宝珠一跳。在这样第一地方,居然有人的声音,周跃更是吓得尖叫。好一会儿,张宝珠才回过神来。见是周跃,他板着脸孔,说你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名堂。 周跃压住愤怒,说张宝珠,你应该先说说,你在搞什么名堂。 张宝珠说,我在给我老父亲扫墓嗄,你还不明白? 周跃说,当着这个贱人的面,你居然还说这样的话,你还不害臊? 周跃被她抢白,心头来气,说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教训张局长? 周跃说,我嗄,和你一样,陪着这个张局长进墓穴的人。 张宝珠不耐烦了,说周跃,你想干什么,说明白点。 周跃说,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得陪我50万青春损失费,还有,我孤苦伶仃的,无依无靠,你得给我买一套一室两厅的房子。 张宝珠被激怒了,说你这个臭表子,你以为我事大款啊。看在相好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十万块钱,这已经是最大的情意了。说完,他返回墓穴,从里面拿出一叠老人头,丢给周跃。说完,他搂着那个美女,扬长而去。 周跃没有追上去,第二天上午,她把那盘录像带送到张宝珠的办公室,然后打电话说,姓张的,五十万和房子一样不能少,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接到录像带和威胁电话,张宝珠害怕了。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知道的太多,是个祸害。现在她握有证据,即便满足她的要求,也难保她日后不来敲诈。唉,这个恶毒女人,太狠毒了,得好好教训一下,让她下次不敢再来敲诈。 ======== 在双重刺激下,章娟发出惬意的呢喃声。每个星期五,她会准时出现在天上人间四楼,陪着王四。正疯狂中,王四的手机响了。他有些烦躁,没有去接。见手机铃声比较急,章娟伸出一只手,拿过手机,摁开了接听键。 王四,我事宁仕美!手机里传来宁仕美清晰而又浑厚的男中音。王四惊了一下,急忙停住手上动作,示意章娟不要出声。如果让宁仕美知道他的青人这个时候正和别的男人在铺上,他肯定会不高兴的。他稳了稳神,说是宁市长嗄,您有事吗? 宁仕美说,我想和你谈谈章娟的事。 什么?王四大吃一惊,以为宁仕美已经知道章娟就和他在铺上,结巴着说,谈什么、什么事? 宁仕美说,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犯了什么事。我告诉你啊,章娟出了点事,可能在经开区呆不下去了,我得另外安排她。本来嘛,她是你公司里的人,用不着我来安排。只是我想和你搞个合作,赚份大钱,不知道你想不想做? 王四没有搞明白宁仕美想说什么,但已经确定宁仕美似乎不知道他和她之间的奸情,便试探着说,宁市长,怎么合作,您说吧,我听着呢。 宁仕美说,我想以市政府的名义建个宾馆,人员由你提供,管理由章娟负责。既安置了她,你我又能赚份大钱,怎么样? 原来如此!王四终于听明白了。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宁仕美为什么要这样做。顾不得多想,他急忙答应下来,说这事我来帮您办,您只需提供政策,其它的事情就不要您操心了。挂断手机,王四定定地看着章娟,想从她的眼中找到答案。 章娟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正惊诧中,她的手机也响了,居然也是宁仕美打来的。 这个宁仕美,今天是怎么啦?章娟看着王四,想征求他的意见,到底接还是不接。王四点了点头,示意她接听。不过,他把章娟放倒,把起压了进去。他喜欢这样,一边听宁市长的电话,一边干着他的iqing妇。 娟子啊,你也太性急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收场?宁市长在手机那头,有些焦急滴说。 章娟知道他是说刺伤刘玉婷的事,便说,那个表子太过分了,想弄得我没得饭吃,我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不知道我的厉害。 宁市长说,她知道你的厉害了,可她也不是个简单女人。听说她马上要出医院了,准备把这事告到省里头去。娟子,做什么事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事要是闹大了,把我牵扯进去,你细想想,会有好处吗?有我在,你的事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果我倒了,谁来保你? 章娟听了,觉得也是,忙说,那、那我咋办? 宁仕美提醒说,娟子,你先好好休息,等下我来接你嗄。 挂断手机,王四翻身从章娟身上爬下来,说娟子,这下发了,我们把生意做到市府里面,想怎么赚就怎么赚,别去当那个劳什子副部长了。 章娟一脸失落,说话虽这么讲,可我心里怎觉得不是滋味,不甘心。 王四安慰说,你别伤心,等赚足钱了,把路铺好,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翻身的机会?章娟若有所思,猛地,她爬到王四身上,娇嗔着说,我现在就要翻身,我现在就要翻身! 119陪他出国考察(1) 朗市没有真正的河流,护城河不要提了,那是老妇人回叙旧梦的噱头,总有嚼不完的华丽故事。朗市不像上海,天天有轮渡的汽笛隔着黄浦江传过来。也不像南京,夜晚可以俯身在秦淮河的栏杆上看着波光。 四五点中的楚江太阳很淡,现在还算是冬天,沿河树木全是铅笔素描。虽说立春,可天气还是冷。几个钓鱼的人穿着破旧的大衣蹲在河边,背后是空旷的天河山峦的淡影。这一派荒芜的郊外景象,倒抵不住两个年轻人的忽然进。那个竖着领子走路的人就是党含紫。她的格子外衣是旧式大领口,还是几年前在北京名牌打折时买的降价货。半长头发散发着柔润的暗香,鞋子是高帮的土红棕。女人的装饰日益繁复,她却喜欢穿着简练。 她现在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意思,就是不再枝繁叶茂,有了那段悲惨的婚姻史,听到婚姻和做这些字眼就泛恶心。党含紫旁边的那个人,好歹也是个人。远处河面上居然有人试探着走路。她不觉停住脚步,眯着眼睛远远地看过去——空阔的河面上只有那一个人,像镜面上的一颗棋子。想是省几步路,从这一边直插到对岸的那一边,看得人千钧一发。 党含紫觉得那个战战兢兢走路的人就是自己,一步一步,在冰河上探路。忽然咔嚓一声,一条腿陷入冰冷,另一条腿来不及反应,连身体一同沉入冰冷的河水。然后手扒着冰沿口,嘴张得老大。求救的声音是嘶哑的,眼珠也在瞬间冻结。想到这,党含紫几乎喊叫起来。 怎么了你?旁边的那个人弹了一下烟灰,笑道,又不是没见过结冰? 你看那个人——党含紫哑着嗓子冷冷地说,他会不会掉下去? 他定睛看去,果见一个人亦步亦趋地走路。或许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个傻大胆,男人年少时也经常这么干,年少时候都是不知道危险,那不过是男人历程中的一点小意思。见党含紫目不转睛,他也只得站着不动。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站着,他无意识地脯嘘嘘地抵着她的后背,漫无边际地笑道,你这人真是麻烦——你瞧瞧人家老外,人家认识了一个星期就结婚了。你这个人干什么都心不在焉,亏你现在看起来还不像那么大岁数,再老怕就不行了——你瞧瞧夏天的西红柿,早上一个价,下午是一个价,过了五点又是一个价! 见女儿单身,党母一直张罗着,要给含紫找个对象,好再建个家。因为王季风见多识广,她就托他帮着找适合含紫的男人。像二婚,男人和女人都不容易,得考虑很多因素,如对方有没有孩子啦,对方的经济条件怎么样啦,对方有没有大的负担啦,还有,对方有没有住的地方、房子等等,这些都得去考虑。好不容易,王季风根据党母提的要求,找了一个基建老板。这基建老板有个女儿,不过判给了对方,经济条件不错,有房有车还有公司。 两个人认识快半年了,可一直没搬到一块去。党含紫一想到要跟他生活一辈子就犹豫不决,茫然失措。这个时候,她已经把恋爱当成了劳役,何况未必会收获婚姻。 当然,婚姻未必就是好结果——什么才是最好的收成,谁也不知道。现在对于党含紫来说,约会不行,不约会也不行;结婚也行,不结婚也行。只要有钱和健康,剩下的事都市锦上添花。 有时,党含紫想,其实婚姻还不如采取合同制招聘算了。大家双向选择,竞聘上岗。反正结婚就像就业,离婚就像下岗离职。单身并不意味着失业,单身意味着有更多的就业机会,很可能飞黄腾达,一本万金。那个宁凤鸣不就是典型例子吗?她胡思乱想着,心事沉沉,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如此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也忘了身旁有个男人。 她旁边那个男人见党含紫总是盯着河面,恐怕她心生狂想,忙笑道,哎,你会不会游泳?一会儿准备当活雷锋吧!给他不得要领地一问,党含紫离开打算逃掉了。她抬起脚就跑,跑了十来步,又觉得不能把冰面上的情景看个清楚,又停了下来,回头大声喊道,冰太薄了,快上来!又觉得自己非常唐突做作,转过头来又跑。几个拾取垃圾的农民工诧异地回过头张望,钓鱼的人也嫌他们扰了清静——可以看见灰色的冬天,那些人都是纪录片的背景,只有这跑动的两个人是鲜艳的。他们每次都有搭没搭地散步回来,都会在楼下聊聊。他总把对她和对她的生活嗤之以鼻,变作大吉普的哼哧哼哧的喘气。车子歪歪斜斜地停靠下来,他双手支在方向盘上,照例抽了一根大中华,转头笑道,怎么才能把两个人二合一呢?咱俩也速配一对得了,而且只争朝夕,就今晚得了吧! 党含紫没来由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我可是个被阉割了女人,人像块木头——其实,她也知道这样说话很恶心,但是事实上就是她说的这么一回事。这个季节本该下雨的,也许夜间太冷了,车窗外漫天冰晶,形成一层薄雪。 党含紫笑道,我一是懒,二是我跟你,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男人说,咿呀,我也没说非要娶你呀! 党含紫笑道,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哭着喊着要娶我啊。话是这么说,她发觉他的烟气很近地传了过来,他的手正试探着按着她的肩膀的下限,接近感部位了。她说实话是懒得搞这样的风花雪月,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也不需要爱情。章娟自掘坟墓,拿刺杀去报复刘玉婷,到头来害人害己,为了不牵扯宁仕美进去,只得忍痛割爱,主动辞职,等待经营宁仕美为她建的市府行宫。顺理成章,党含紫接替章娟,当上了经开区工宣部的副部长。明天一早,她得作为郎市友好访问团的成员奔赴俄罗斯、白俄罗斯考察。这个访问团的团长是闫天偌,成员由副市长杨东方、市委秘书长林静、市发改委重点办主任戴柄国、市投资银行行长闵志高和经开区的管委会主任皮大郅、副主任唐文、工宣部副部长党含紫组成,目的是友好交流,招商融资。 因为上午才接到通知,东西还没收拾,就赴约来了。想到这次远行的重要性,而时间又紧,党含紫是五脏俱焚百爪挠心。于是,她郑重地将手按在他的手上,以推心置腹的力度,阻止他的推进,说忘了告诉你,我得去俄罗斯一次,明天上午就走,等我回来了再二合一,行不行?年轻同志得想想前程,生存决定意识,懂不懂?你们这些理工科的同志,哲学学得就是不好。 什么鬼哲学!男人很烦躁,说出去多少天? 党含紫说,半个月。 那你正好考虑考虑,男人说,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这次去俄罗斯、白俄罗斯,虽然是去考察,但同样由旅行社的导游带队出境。导游叫梅子,因为是刚从旅游学院调过来的两三年的新手,也就得带去俄罗斯这样的团,去巴黎罗马的团是没得机会带的。梅子的优势是本科学的旅游英语,第二外语选小语种,她选了俄语又选了法语,还教过几年的书,到哪儿也不发愁语言问题。 梅子来了之后还算不错,蒙宁仕美照顾,这两年韩国、日本都去过了,那些地方很单调,玩两三天已经足够。俄罗斯这条线路也跑过多次,这从路经海参威周围许多小镇,沿途又都是旅游社的定点,七个人的团规模不大,而且是郎市高官,有大钱赚又不必费很大的心,应该是最好的一次境外出游。况且那地方海洋性气候,现在这个时候正温暖如春。宁仕美总念念不忘自己的以权谋私,俯身在梅子身边抽口烟道,哎,梅子,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梅子坐在桌旁,慢吞吞地整理好机票,把收拾好的一个大双肩包拉上拉锁,把八个人的护照塞进一个牛皮纸袋。他的烟气很浓很浓地传过来,梅子王左边略微避开一点,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说,反正非常非常感谢,非常非常感谢。 那几个人在远处起哄道,完了吧,宁市长,没戏! 林静接腔道,无以感谢,只能以身相许——说得宁仕美浑身发痒地哈哈大笑起来,顺势踱开两步,把大拇指插在裤袋里,以作圣得西西装广告的男人姿态,站在飞机等候大厅。 梅子瞥见他金色的皮带扣闪着光亮,毛纱是华丽的暗紫,裤子底边网上挽了一寸阔的边缘。她总怀疑自己带的团都是宁市长的亲眷——高高矮矮的宁仕美们具有相近的遗传,长相服饰都一样,说的话买的房开的车也差不多,爱好也无非是追求各种版本的女孩子,连表情都如同一辙。想到这,她忍不住看了看宁仕美,暗自微笑,呈现出娇羞之态。 不想宁仕美受到鼓励一样,他径直走回来,坐在她的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座椅靠背,展开一个若有若无的的怀抱姿态,亲昵地说,等下要不要伴我提行李箱?我很乐意为你效劳,真的。 梅子马上像一只蚌壳把自己收紧,抽身闪过,说我这点气力还是有,哪里敢让市长服务。好啦,同志们,快到点了,我们该排队了。说完,她打开一面小黄旗,主动走到党含紫面前,挽着她手,引着大伙排队。 120陪他出国考察(2) 入境后主要游览城市是海参威,也叫符拉迪沃斯托克。但真正到了那里已经是第二天了,当时傍晚。他们前一天中午乘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到了吉林省的延吉,再乘三个小时的大巴至珲春,住一晚。第二天中午乘了三个消失的大巴到了海参威的关口,再从关口进城镇。 境外的考察真正开始了,沿途的窗外,可以看见俄罗斯地域广阔,森林呢茂密。街头建筑是典型的俄罗斯风味,和西欧的哥特式建筑很有区别。灰暗的表色,繁复的尖,还有旁边的树木。街上少有行人,偶有姑娘走过。党含紫注意到,俄罗斯姑娘高挑皙,身姿拔,个个像芭蕾演员。而那些金发男子的眼神里,有一种天生的忧郁。彷佛他们的生活,就是天天沉浸在森林、音乐和历史的创痛。会把感伤和明朗一起储存于心,层出不穷,倒是来来往往的中国人显得俗不可耐。 在车上,男人们已经找到女人、足球、股票、权力的共同语言,漫无边际地聊着,反正有四个美女作听众。这段的地陪恰巧是个年轻的东北姑娘,声调亢奋地指着沿途的各种建筑一段介绍说,大家看,这是芭蕾剧院,俄罗斯人对芭蕾最热爱,有时候芭蕾舞演员一伸腿,大家就喊——地陪姑娘原想说乌拉,不想车后传来一个粗而清晰的男声——好球! 本来车里的人已经昏昏欲睡了,听到好球两字,又接着女声,这下全兴奋了。 那姑娘继续说,大家再往窗外看,现在我们左侧路经的那座鹏水池,是最近新建的。大家仔细瞅瞅,看外型像什么? 这个问题,作为天陪,梅子听过了多次,知道答案是莲花。结果,后排又传来一个壮而又清晰的男声——火锅。这下梅子也忍不住笑了,党含紫也跟着笑了起来。梅子在前排转身朝后,看见宁仕美朝她看了过来,满脸的坏笑。四周人心涣散,目光黯淡,在摇晃的大巴里她和他很快对视了一下。他的戏谑的眼光里全是经验。她急忙避开他的眼光,她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一个聪明人。对于一个聪明的坏人,尤其是官场上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躲得远远的。 一行人住在海参威郊外的一个镇子里,离城倒是不远。黄昏的太阳穿过树林的尖,疏疏密密地照射过来,把街头的建筑加了一层橘柔和。来时沿着海走远处波光粼粼,忽然亮了起来,忽然暗了下去。穿行于茂密的树林,党含紫闻到了叶子的味道。 到了住处,一行人差不多都散了架。梅子还是努力帮助司机搬运行李,秘书长林静已经嚷嚷开了,我们住离城这么远的地方!梅子说这是距离关口最近的镇子了。但林静坚持说,关口附近就有一个美丽的小镇,那里面的价格也便宜,卫生间特别大,人的素质也高。她的较真没有目的性,纯粹一种情绪的发泄。所以梅子心里一边嫌她弱智,一边不得不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态度解释道,好啦好啦,既来之则安之,这里的人素质也高,你住那间卫生间特大的房间。她才嘟嘟嚷嚷,终于不说话了。 安顿好房间,梅子再次强调注意事项。因为来的中国人多,俄罗斯人的旅店都收人民币。他们虽然挣中国人的钱,但对中国人的印象不怎么好,所以针对国人陋习,规定了如下几点:在卫生间洗衣服罚款二十块钱;将烟头扔在地毯上罚款五十块——而且私自去娱乐场所要注意规矩,这里的黑社会还是很厉害的。大家一阵沉默。这时,唐文忽然把梅子拉到一边笑道,梅导,你看起来真飒呀,我想问下天气还会冷吗? 这里是海洋气候,梅子说,白天一出太阳气温很好。其实,他一过来她就明白他要问什么。单身男人出门旅游可定不是为了购物,他们还能关心什么?你说现在去哪里玩还比较热门?欧洲,地中海当然好了,我们社另一个政府图团刚刚去了埃及。韩国日本也可以,越南消费最便宜——上次他们在越南,花两块钱坐人力车,转了河内一圈,还和人家砍价!巴厘岛普吉岛也还不错,到曼谷的话可以看泰国yan舞—— 那这里——唐文一边背转身点烟,一边低声说,yan舞票多少钱一张? 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后排的十卢布,相当于三块钱。前排的可以动动手,不过贵一点。还可以看桌上的现场表演。看你选哪一种。她说话努力像个男人婆,关切地注视着他,声音也不大。她已经习惯把那个有性别的自己藏起来。 唐文这种官员她见得多了,他们在人前像模像样,一旦没人监督了就露出本性。虽然还有其他人,这些人也是官员,他们心里想的和他差不多,只是苦于没有人提出来。现在有人提出来,他们自然跟上去。梅子笑道,到时候再说,还可以打折。 唐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打着假哈哈道,梅子真是秀外慧中啊,你还是很了解我的。他说话凑近她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他的味道。她心想,男人一发身上的确有股味道,她知道熊猫交前说要把味道留在树枝上吸引异性的,这是天性!正好市发改委主任戴柄过过来,唐文就势狠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还是戴重点火力猛,出来时间长了,怎么样啊?说着他又兴奋地连拍两下,哈哈大笑起来。 晚饭安排在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吃的。这里的游客中中国人很多,有大陆的,台湾的,香港的,还有就是日本人和韩国人。上的菜一律是中国菜,交人民币可以。他们旅行社要给餐厅老板提成的,每一个月结一次帐。他们这里的人都认识梅子,老板还特意跟她说,梅子姑娘,你们去娱乐厅可要小心,那地方前一阵打架打死了人。 餐厅人多,里面很热,大多数人只脱得剩下一件衬衣。皮大郅特意在商店买了一件毛背心,据说是当地产的羊毛。闫书记也脱了夹克,只穿一件灰色的休闲衣。吃饭时党含紫换了一件肥大的黑色t恤,暗花绸子裤,头发向上一挽。聚会里女人都是光鲜活泼的,知她一个人浑身松松垮垮的,她觉得还是这样比较舒服。 大家已经熟了,就连闫书记、宁市长也放下架子,和大伙打成了一片。这一晚又是在异国他乡晚餐,很多人是第一次出境,自然兴奋,开始因为有两个更大的领导在,有些拘谨,接着就胡闹,说黄段子,讲荤话。一路上人女秘书长林静和唐文熟了,她给他们怡口莲,他们给她口香糖。相互逗趣,说过去见闻。林秘书长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可身材还保持得像少女,扎一个发髻,额头很高很亮,脖颈很暴露,几乎可以看见ru沟,和男人们嘻嘻哈哈很来劲。男人们喝了酒,一来劲就胡乱碰杯,啤酒洒得到处都是。要不是因为有闫书记在,肯定会跳起来泼。 来来啊来——宁仕美拿起扎啤,诡秘地环视大家,大声说人在江湖飘,虽能不挨刀。出门就是朋友,拉来,看大家岁数都不大,没结婚的先碰杯!不许掺假啊!结果出了党含紫和梅子,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杯。梅子朝党含紫一笑,胡乱和他们干了一杯。党含紫见了,也不示弱,干了一杯。 宁仕美又说,结过婚的再碰一杯!闵志高嚷嚷道,那无证驾驶算不算结婚? 宁仕美哈哈哈狂笑起来,说你不要装大尾巴狼,离了婚的男人女人更多,你名义上有个二婚女人监督,当然算有家室了。结果这一次所有人面面相觑,又都举起酒杯,喝了一轮。 看来,只要离开了郎市官场,这些人就不是领导了。就连向来严肃的闫书记,也放下架子,和下属们打成一片,好不高兴。本来嘛,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开心的,何必活得太累,那样太受罪了。 林静那天确实喝得有点高了,眼睛如同霓虹灯般流光溢彩,闪烁着跳跃的火星子。她含含糊糊地说宁市长,你的格衬衣是纯棉的吧?宁仕美没有回答,耸了耸肩。林静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衣领。 大伙爆笑起来,连声说道,着火啰,着火啰!笑声像啤酒星儿一样迅速向四周散开,一闪就不见了。那时场面嘈杂,人声鼎沸,他们谁也不知道说起关于结婚的事正触动了党含紫的痛处。她瞅了一眼闫书记,却发现他也正瞅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居然碰在一起,撞出了火花,让她就是一颤。 121陪他出国考察(3) 接下来的几天的内容排得满满的,广场,军舰,海洋馆,教堂和剧院,还有火车站,都参观了。因为旅行社已经在当地找了地陪,梅子就轻松了许多。她做事十分细致,所以每一个空隙的联系都十分周全,没有纰漏。只林静提意见,说每餐的菜都不和口味,没有一点辣味,送不进饭,还暗中有过投诉的威胁。唐文总是私下里埋怨梅子不安排yan舞,他的眼睛发着绿光,亮晶晶地盯着过往的俄罗斯姑娘。 这是俄罗斯之行的第四个晚上,大家晚饭后喝了酒,索性到海边走走。他们人在异乡,忽然进一些和固有生活毫不相干的日子,人完全置身于惯x生活之外,都觉得和原来不太一样。彼此之间原来虽然认识,可那是在官场,是有等级尊卑之分的,现在不同了,虽然免不了总有那样一种官场尊卑之感,可亲近了许多。 远处的海是一只匍匐的怪兽,低声咆哮着。风夹着来自异域的陌生,夹着冷,夹着海的气味。除了宁仕美和林静已经回宾馆之外,其他人随着梅子,一路沿着海边走着,有说有笑,一边胡闹。梅子却总在热闹的边缘。这到不是她为人性格怪异,或者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她是见得多了,没了兴趣。在她眼中,热闹过后,又是新的一轮热闹。瞬间熟悉的人们很快又会变得陌生,念一及次,她就觉得没趣。 梅子已经三十岁。哪个三十岁的姑娘像你!一辈子找不到对象!在家时,她妈妈常常一边侍弄这花草一边嘀咕。可梅子真要出去了,比如说和谁看了一场电影,喝了一次咖啡,她又总有些不咸不淡的评语,不是嫌人家太没钱就是嫌人家太有钱。这些话梅子听多了也充耳不闻,就当没听见一样。她小时候没有父亲,她们只是普通家庭,没有背景没有钱,只有靠自己去打拼。她也算是好脾气。她觉得她妈妈年轻时是一个暴君,年老了以后就变成了一个昏君。她简直和她无话可说。 渐渐地,人开始分流,朝不同方向散去。梅子在唐文的陪同下走了一个方向,党含紫在闫天佑的陪同下走了一个方向。 郎市没有河流,海参威却有海,有一起一伏的波浪,涛声疏密有致的,一声高一声低,还有远处海鸥的鸣叫。非常奇怪的是,党含紫和别人走起路来有说有笑,唯独和他走路的时候非常沉默。两个人沉默地看着他们酒醉之后的疯闹的景象。在粼粼的波光里,隔开一米的距离,他手插在裤兜,偶尔会弹下烟灰。这会儿吊儿郎当笑道,宁仕美他妈的这小子,不给安排一次他会疯的,他参加这样的考察活动,目的就是搞一次婚外恋。 党含紫扑哧一笑,说这可不像是市委书记说的话。 闫天佑说,出了国门,我就不是党的干部,就一普通老百姓,而且是普通老百姓中的普通男人。 党含紫说,这话应该是宁市长说的,而不是您说的。 闫天佑说,唉————他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忍住没说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说什么想法吗,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其实,他们的谈话正触及一个话题边缘,谁也不掀开谜底。他们两个放佛总是在不失时机地给对方出智力题目,就像是两个人角力,看谁最先把对方逼向一个未知的边缘。这局面真让人想起两个小孩子相互带领着拼命超一个方向跑,看谁跑得快,看真正看到那个边缘,两人又同时返回身往回跑,看谁跑得更快。 疯跑了一会,两个人停下来,又开始散步。闫天佑说,你看没看过《秋天的马拉松》?前苏联的老片子,跟这里的意境有点像。他说着,手握空拳咳嗽一下。 党含紫说,当然看过了。 闫天佑说,那《七天六夜》呢? 党含紫说,看过,当然看过了,这种老片。 闫天佑说,那《狂野之河》呢? 党含紫说,你提的这些片子,不都是有关旅游的吗? 闫天佑说,确切地说,都是关于旅游中的恋爱的。 党含紫愣了一下,立刻机敏地沉默下去,然后又机敏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防卫道,你怎么样,打算自己主演哪部? 闫天佑没有再说话,总是在不适宜地时候沉默。党含紫听见海浪的声音大了起来。那几个人的影子在远处灯火的映衬下,还远远地可以看见轮廓。天显然冷了起来。党含紫双臂环抱住肩膀,风把她的头发吹成了一个张翅的黑蝴蝶。她觉得男人沉默起来就比较费琢磨。尤其是这么一个人,官场的一把手,深眼睛的,说话不让人厌倦,有些霸气的。他身上永远有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看人的时候也总是眯着眼睛,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光亮。正像现在,他正沉默地侧着头看党含紫的眼光一样。他朝她的方向释放者烟气和热量。在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沉默,比如宽敞的大厅里或热闹的大街上,但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在海浪的声响中,在异域的黯淡的灯光里怎么能够沉默呢? 海的声响越来越大,海浪溅起的每一朵花都争相开放。这里不是郎市,他们身边没有咿呀呀勾人魂魄的女人声音,而是叽里咕噜的异乡话语,和若有若无的音乐。在这里,他们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哪怕你是市委书记。想到这,她必须要抢着说话。但她刚要开口,他却说道,你觉没觉得,自己在郎市一个样,出来又是一个样? 党含紫说,我没觉得,我觉得在这里,和在郎市,我都是一个样。 闫天佑说,你真不错,不过这样也好,你有你的道理,你得时时刻刻把自己给藏起来。 党含紫心想,他很厉害,能够看出你的心思。要是在平常,她肯定会大大咧咧地,是吗,那是你的想法,别太得意了。但她总是不自觉地纵容他,彷佛他是她的一个任性的弟一样,事实上他比她大了许多,应该属于叔叔辈的。现在她对他说话,临出口又变了样,说你别自作聪明了,太冷了,要么回去吧。 闫天佑说,我自作聪明了吗? 党含紫说,我觉得你是长子。 闫天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好话吧。 如果不是长子也是独生子——你听不懂就算了,没什么意思。党含紫原想说,你这个人太不像宁市长了,但想来他更加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不肯定罢休,继续说道,我自作聪明了吗?他说着就站下了。他们两个沿着海岸边,马上就走到光亮处,现在正处于光亮与黑暗分界的边缘,他的脸也是一半光亮一半暗的,像一张黑白照片。栏杆的扶手上有一丛四处伸展的植物,像暗影中的一只张开的手。夜里海浪暗波涌起,他的眼睛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波涌起又起一波。在沉默里她已经听到了起伏的声浪。 他没动,他的眼睛眯着,里面藏着许多内容。它们是他的背影,他们无非是陌路人,那些事她根本不想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她从哪里来她要到哪里去? 这时,闫天佑的手非常突然地,撑在她背靠的栏杆。她紧张地仰着头看着他,眼睛里全是防备和挑战。她的一只手臂正预备推开他的膛,至少使他们之间的距离保持半段胳臂,当她只一动不动。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明显的抵触都会招致闫书记的不快,甚至是愤怒。虽然,她有权力这样做。 在这样一个蓄势待发的时刻,闫书记的身体的趋势其实已经把她限制住了,她沉浸在他的热量里。他其实说的每一句话非常无礼,早应该把她激怒,但是她的愤怒却在他的热力里慢慢融化。她的细手臂根本没法阻止他,距离感正在一寸一寸地失控。他的拥吻毫不含糊,非常勇敢而且坦率,那些力量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我早说过,闫天佑抬起头来,不无得意地说着,咱们有十二天的时间呢。 似乎,他对她稳操胜券,尽收眼底。这句话惹了她。他居然敢!她狠狠地说,你说得真对!然后,她很突然地把他一推,闪身便走。海风迎面吹过来。她的头发被吹成向后的直线。他跟上去,梅子把双手交叉在前。他们俩个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并排着走路。穿过海湾,穿过教堂,穿过一排树林,她已经看见酒店的灯红酒绿。很多男女在门口谈生意,一派繁荣景象。 按照行程,第六天上午他们要乘两个消失的船,去看海参威中间的一个岛屿,并且住在那儿。上船之前,梅子给他们准备了晕船药。许多粗心的导游是不预备这些药的。梅子记得她妈妈常常说的,应该对值得好的人非常好非常好。所以,梅子还是愿意与人为善,为人着想。当然,她因为她自己也晕船,她知道其中滋味。 梅子举起小旗喊,还有谁要晕船药?这个船要坐两个小时,晃得很厉害的。但男人们忙着去卫生间,出来一边系裤扣一边打着哈气。林静因为有宁仕美护送,上车下车购物处处占优势。她又提出要给自己买靠窗的座位。但是,船票都是公司早就定好了的,梅子也无能为力,只能答应上船后帮她去换位。皮大郅的相机忘在宾馆里,又要回去取。梅子看时间还早,就同意他回去取。等她安排好这些事情,已经晕头转向。刚上船,唐文又开始赖皮道,唉,出来的时间太长了,真难受受! 梅子知道他想什么,忙安慰说,你放心,这两天就安排!听了这话,唐文就像服了晕船药一样,立刻镇定下来。船上有个靠窗的座位是党含紫的,林静马上凑过去抢夺。党含紫顺势说她不晕船,正要在甲板上招降,就把座位让给了她。在所有的上车下车、上船、下船的时候,这个人准时第一抢占最有利位置的,她的身体不好成了她的任意通行证。 因为换了座位,党含紫发现新座位正好坐在闫天佑的后面。她是第一次坐船,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船。等船在海上航行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头晕极了,吃了晕船药也不管用,五脏六腑都没有地方放似的。船的每一次起伏,她就一阵阵泛起恶心。她也需要一个靠窗的位置,可现在不行了,自己的靠窗位置让了出去,不至于又去要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比如说烦躁的时候,或者小孩生病的时候,党含紫就觉得另外一半的重要性。人啊,在每一个时间阶段总有一件重要的事。年少的时候最要的事情,就是追求铅笔美女的病态身体。她那时非常的胖,最忌讳别人赞美她健壮。 记得一位邻居阿姨说,梅子,你那是婴儿肥——人总有一个阶段是要胖的,减肥也没什么用。等长大了,自然就变得苗条了。等到苗条了,她的生活的重心的却又变成了另外一件事。比如说谈恋爱,这个过程已经在大学里面完成,她已经尝试到了恋爱的滋味,记忆是异常痛苦的,她希望这辈子不再拥有。这个阶段,不知道最要紧的事是什么。结婚?是啊,结婚—— 闫天佑彷佛听见了似的,先给梅子旁边的一个山东人递了一支烟过去,然后指着梅子说她有呕吐迹象,并威胁说会殃及邻座的,暗示他换出靠窗的座位。那人真是好人!居然起身换了。党含紫千恩万谢,浑身瘫软,斜靠着窗前,稍微缓解。 好不容易熬到了对岸,党含紫只要脚踏实地,离开好了起来。这地方说是岛屿,其实也只是个山丘。上面布满了树林,棕黄色,红色的,暗紫的,地上铺满了落叶。山前地形复杂,大约是滩涂,有许多小河湾。远处看起来,像是国家地理中的摄影图片。近处有一处河湾,当地俄罗斯人开发旅游,居然搞出了几条小木船,以备租用。 122大结局(1) 六月底的一个晚上,蔡金花到医院外面买水果,回来后让宁仕美到外面去吃饭。刚刚坐定,她忽然发现儿子目光呆滞,满脸泪痕。蔡金花大吃一惊,忙问儿子怎么啦。 儿子哭着说,妈妈,我是不是真的活不长了?刚才我听爸爸在厕所里打电话,和那个人说要偷偷再生一个孩子。 蔡金花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样,身体虚弱得站立不稳,一时之间,不好和儿子说什么。 儿子又说,其实我早就发现爸爸有别的女人了,他总是打一些神神秘秘的电话,我怕你伤心,一直不敢告诉你。 多懂事的儿子!蔡金花听了,更是心如刀绞。她稳了稳情绪,慢慢地伸出抚莫着儿子的额头,装作很轻松地样子,安慰说,傻孩子,爸爸只是对不起妈妈,但爸爸还是爱你的,他不会那样做的,你听错了—— 儿子却哭着喊着,难道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吗?母子俩抱头痛哭—— 一个多小时后,宁仕美在外面吃完饭回来,丝毫没有发现母子俩的异常。他像往常一样,说儿子,要不要上厕所,我扶你去。儿子却撇过脸去,没有理他。 宁仕美诧异地问蔡金花,儿子怎么啦?然而,蔡金花正想说明情况,就被儿子打断,说没什么,我困了。蔡金花一回头,见儿子正冲她皱了皱眉。她顿时明白,懂事的儿子并不喜欢父亲知道他已经洞悉了父亲的秘密。在这个时候揭穿,对彼此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今天后,因为高速公路的事,宁仕美必须回郎市处理。儿子的情绪极度不稳定,经常哭。一天深夜,蔡金花忽然醒来,发现儿子一直在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她心中一痛,强忍着悲痛说,儿子,你怎么啦? 儿子说,我迟早会死的,我死了,爸爸就会去找新人,可是你怎么办啊?妈啊么,我舍不得你。蔡金花听了,久久压抑在心头的悲痛一下子如决堤的洪水,一泻而出。 这是多么绝望无奈的夜晚! ==== 因为党含紫被任命为管委会副主任,皮大郅召开班子成员会,调整工作,要她兼着招商局局长一职,负责全区招商引资这块。其实,这是以副处级干部的身份干着科级干部的事情。不过,党含紫也没办法,只能欣然接受安排,表示自己肯定会全力以赴,抓好这件工作的。 会后,党含紫主动到了皮大郅办公室,关切地说,皮大,您女儿高考考得怎么样? 皮大致女儿皮筱筱不会读书,初中毕业的时候没有考上本市的重点高中,无奈之下,他只得找关系把她送到了临市的省重点高中读书。毕竟,读书要有基础,也要有天赋,还要加上个人发奋努力。这三项,皮筱筱一项都没占,虽在省重点高中读书,可成绩还是一塌糊涂,高考成绩已经出来,连新高职的分数线都没上。不过,这个情况比较隐秘,没有几个人知道,党含紫怎么知道的? 皮大郅说,党主任,你怎么关心起小女来了? 党含紫说,哦,是这样的,我老师有个去英国赫特大学读书的机会,可惜他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了,不用这个名额。我听您爱人说过筱筱的事,她不是正好今年高中毕业嘛,可以让她去,不浪费了这个名额。 皮大郅虽然有关系,可要把筱筱弄到重点大学去读书,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正为这事伤脑筋。听说有到外国的大学读书的机会,他半信半疑地说,这可靠吗?文凭算数吗? 党含紫说,当然可靠,我已经做了详细调查,这个大学办在新加坡,专业为金融管理,学制三年,毕业的时候发英国国家教育文凭五级,相当于我国的专科文凭,但值钱多了。只要您认可,我老师帮您办好所有的事,不要您操心。 三年大学,而且是在新加坡这样的发达地区,费用肯定不少,至少在两百万以上。因为有俄罗斯之行,皮大郅知道党含紫与闫书记的关系,自然和她走进。听她这么一说,他不由的问到,你老师就是金破盘,我当然知道。如果,无功不受禄,他有什么条件,你直接说。 党含紫说,皮大,其实也不能算是条件,我现在负责园区的招商引资,得拉一些生意人到园区投资。金破盘作为郎市房产巨擘,财大气粗,连他都不拉进来,岂不成了笑话?所以嘛,我想通过一种放心,让他和我们园区产生某种利益关系,不就想到了这事。 皮大郅说,小党同志,你没说透,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金破盘想拿下经开区停车综合服务大楼的承建项目吧。 党含紫笑了笑,说还是皮大看问题深一些,能抓住问题的实质。我是这样想的,这个综合服务大楼占地近十亩,建筑面积达三万平米,投资至少得三个亿。就我们经开区目前的资金而言,一下子肯定拿不出这笔资金,甚至近三年都拿不出。所以,我们必须让承建方先垫付大部分资金,然后再慢慢给他们。综合各方面考虑,别的地方不说,就我们郎市而言,有这个经济实力的就只有金鼎公司一家。把这个项目送给金鼎公司,于公于私,百利而无一害啊。 皮大郅点了点头,说这个点子不错,那暂时就这样。不过,我这个关过了,还有闫书记那关要过,这个工程可是他主抓,要求建成郎市的标志性建筑。 党含紫说,这个您就放心了,我会去办好的。 有了年轻漂亮的刘兰作陪,宁仕美痛苦的灵魂有了些许安慰。从此,他身在郎市,心在省城,常常在下班后凭着高速公路的便捷,自己飞车赶到省城去找刘兰寻作乐,次日一大早又飞车赶回郎市,每天星夜兼程两百多公里。 毕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岁月不饶人,一个月过后,宁仕美开始感到体力不支。八月下旬的一天,他带着刘兰在宝马山庄打高尔夫球。休息的时候,刘兰着已经显形的微凸的肚子,说亲爱的,我现在住的地方不适宜安胎养身,我要换个地方。 宁仕美没有犹豫,马上帮她在省城最好的楼盘丽都花园,花了61万元,给她买了一套160平方米的别墅。随后,他利用关系,将刘兰的户口转到了省城,让她作长住户口。九月份,他又花了108万在百花园公园附近买了一个旺铺,并拿出18万元让刘兰将旺铺装修成茶坊,取名为悠悠茶坊,让她做老板。 为了媾和之便,宁仕美又专门为刘兰买了一辆白色富康车,并请了一个叫江蕙的小伙子为刘兰开车并协助她管理悠悠茶坊。以后,宁仕美到成都出差,都暗地里叫江蕙偷偷将心肝宝贝刘兰送到他下榻的宾馆供他享受玩乐。 不过,随着刘兰的肚子越来越大,宁仕美担心床底生活影响胎儿,不敢和她过x生活了。 蔡金花听了,犹如万箭攒心,扶着极度虚弱的儿子走到阳台上。母子俩静静地看着西斜的余晖拉长数的影子,听蝉从高歌到低,从长鸣到消失。忽地,儿子紧紧拉住母亲的手,说妈妈,等我走了,你会怎么办?和爸爸离婚吗? 蔡金花喉头发紧,噙着泪说,你希望妈妈怎么办? 儿子哽咽着说,妈妈,你不要和爸爸离婚,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错事,你都要原谅他,就算我不在了,你们还是一家人。 蔡金花反问道,那你原谅他了吗?儿子忽然别过脸去,沉默了。 儿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宁仕美的心情也越来越坏。稍不顺意,他就会张嘴骂身边的工作人员。有个时候,他连副市长都骂。了解他的人知道是身患绝症的儿子影响了他的情绪,表示理解,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性格粗暴,暗地里骂他宁混蛋。 123大结局(2) 中秋节那天晚上,在医院陪着母子俩过完节,吃完月饼,宁仕美借口说有个应酬,要去会个人。这样的情况很常见,蔡金花没说什么,叮嘱他小心,便让他走了。 其实,宁仕美是去会肖丽。到师大女生五栋楼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因为学校放假,所以依然人来人往,出进女生宿舍的人不少。宁仕美拨通刘兰的手机,想约她下来,陪他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可是,手机通了,肖丽过了好久才接。 手机里传来很吵的声音,不像是在宿舍里,宁仕美忙说,你在哪里啊,这么吵? 肖丽支吾着,说今天中秋节,我和几个同学在歌厅里唱歌呢。 宁仕美果然听见手机传来音乐声,心里头直骂娘。他问清楚她们在大地飞歌,马上驱车赶往那里。到了歌厅,他见肖丽和几个男女同学在一块,心情本来不好,这下更气了,气不打一处来,拖着肖丽就走,硬是把她拖出了歌厅。 自己和同学唱唱歌,碍着你什么事了?到了宾馆,肖丽一脸怒色,质问宁仕美。 宁仕美厉声道,老子是郎市市长,你这样做有损老子的形象。 什么,你是郎市市长?肖丽听了,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她哭道,你是市长就了不起吗?我可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宁仕没狞笑一声,说你不怕我没事,我怕你还不成。不过,你要清楚,我们是有约在先的,我给你钱,你给我服务,这是交易,我们事就两清了。 这么大的一棵大树,肖丽如何舍得。见宁仕美真要分手,她慌了神,忙撒娇道,亲爱的,我道歉还不成嘛。以后,只要你真心对我好,我什么都依你。说完,她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一脸的妩媚。 转眼到了中秋节,皮大致有些想女儿了。虽然,每天至少有个国际长途,可总代替不了面对面的交流。筱筱没有出国的时候,虽然她在外市读高中,无论怎么忙,皮大致还是会抽出时间驱车去看望她,给她带些吃的用的东西。 从小,女儿对父亲就有一种依恋。筱筱也不例外,她对父亲皮大致也有一种依恋,长大了也是如此。和她妈妈商量了一下,皮大致决定利用中秋节,到新加坡去看望女儿。她妈妈听了,马上张罗,给筱筱买了许多吃的用的东西,整整一大袋子。 皮大致见了,说我的姑奶奶,我这是出国,不是去她姥姥家。带这么多东西,费用大得多。你放心好了,这些东西新加坡有,甚至更好。好说歹说,她妈妈才捡出来一些东西,其它东西硬是要皮大致带上。没有办法,皮大致只得带着一个旅行包,把这些东西装下,前往新加坡。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九点。赶到筱筱的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因为金破盘的安排,筱筱没有住集体宿舍,而是租了一间房。 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父女两个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凌晨两点。要不是担心女儿明天还要上课,皮大致还会继续说下去。当晚,皮大致没有去宾馆住,就在女儿房间打了一张地铺,睡了下去。虽然是硬地板,睡上去很不舒服,可皮大致的感觉非常好。即使在家里,他都失眠,睡不着觉,要看书读报看电视,让自己非常疲劳了才小睡一会,早上又醒得早。不知为什么,在女儿房间里打地铺,他居然睡得非常好,早上还是被闹钟闹醒来的。原来,女儿担心迟到,定了闹钟。等皮大致穿好衣服,筱筱已经搞好洗漱,准备上学了。 皮大致顾不得洗脸漱口,急忙陪着女儿出门,说要送她上学。筱筱说,从这个地方到学校有七站路,得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太辛苦了,你就没必要去了。 皮大致说,我难得来一次,和你一起体验在国外读书的辛苦吧。 因为还不到六点,天没有大亮,显得昏暗。赶到灰狗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大多数是学生,也有赶早班的上班族。十分钟后,一辆灰狗来了,大伙蜂拥而上,不是很有秩序。因为动作慢了,皮大致父女两个都没有坐到座位,只能站着,好在新加坡的公交车条件很好,空气流畅,不显得焖热,站在里面不觉烦躁。大约四十分钟后,筱筱招呼爸爸下车,说到校了。 学校看上去规模不是很大,门口有门卫守着,不让他人进去。这样的管理,不像是大学嗄?国内的大学,如果不是军校,一般没有门卫,怎么新加坡倒是有了?因为进不去,皮大致只能望着女儿的背影,送她进了教学楼。 女儿真辛苦!皮大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了金破盘的手机。没有多久,手机通了,他说金总,谢谢你为我女儿提供的读书机会。 金破盘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领导言重了。 皮大致说,我现在在新加坡,我刚送女儿上学读书。她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我想买个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金总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金破盘犹豫了一下,又马上说,这个事好办,我可以帮你办好。 皮大致说,我得提醒你,不能用我名字,也不能用我女儿的名字。 金破盘说,我明白,我在新加坡有个学生,叫向晨伟,就用他的名字,在黄金广场附近给筱筱买一套两居室,怎么样? 黄金广场是新加坡最繁华地段,距离筱筱读书的地方就两站路,走路不要二十分钟。听金破盘这么一解释,皮大致马上说,好好好,就这个地方。那里的房间贵吗? 皮大致说,一套两居室,大致要花人民币五百万吧。皮领导,你放心,不要你掏一分钱,我帮你把这事办好。哦,对了,你在新加坡几天? 皮大致说,我是出差,大致五天吧。 金破盘说,那我五天内帮你把事情办好,在你离开新加坡的那天,保证让你把钥匙交到你女儿的手上。 ==== 旧历年底,宁仕美要接母子俩回家。挂了丈夫的电话,蔡金花坐到病沿,征求儿子的意见,说儿子,你愿意在医院里过年,还是愿意回家过年? 儿子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回家去吧,也许这是咱们全家人在一起过的最后的一个新年了。回去后,我们表面上还是要团结愉快。 蔡金花含泪答应了。儿子忽然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说妈妈,其实我们也要理解爸爸,他这样做有他的道理,我想我会原谅他的。我走了,你们都会孤单,我不想你们孤单,只是爸爸太性急了—— 蔡金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儿子,泪如泉涌,痛心地说,孩子啊,你是妈妈的全部,今生今世,我们都要做母子—— 为了让儿子有一个安宁的新年,蔡金花决定隐忍痛苦,不和丈夫吵架。带着儿子,她们回到了朗市的家。因为没了女人的清理,家里乱糟糟的,一片狼籍。把儿子安顿在铺上后,蔡金花抡起袖子,把房间里里外外清洗了一次。 124大结局(3) 大年三十的晚上,蔡金花和宁仕美在家中包着饺子,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温馨。过了一会,日子轻轻地走开了。夫妻两个放下手中的事情,推开他的房门,想看看他在忙什么。儿子正埋着头,精心整理着自己的相片。看到父母,他笑了笑,说我把我的相片按年份整理好,将来你们看的时候,也方便,我现在还有气力动一下,就顺便把我的东西清理一下——豆大的泪水从宁仕美的眼中滴落,他大步走到儿子面前,抢过儿子手中的相册说不要弄了,不要说了——爸爸妈妈不会让你离开的—— 看着父亲,儿子慢慢地说,爸,其实你们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等我走了,你不要做对不起妈妈的事,好吗?蔡金花一愣,而宁仕美却没有觉察什么,只是一再安慰儿子,不会的,不对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只要好好养病。看着父子俩的心越走越远,蔡金花的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悲凉。 春节过后,闫天佑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新的一年的人事安排和大政方针。这已经是套路了,根据小常委会上决定,由市委组织部部长杨国柱同志提出具体的任命名单,再经常委会上表态通过就可以了。 很快,人事调整和任命尘埃落定,告一段落。闫天佑做了小结,然后引导下一个环节,确定新的一年的大政方针。这次,他没有走群众路线,而是先入为主,说郎市要想发展,得打通与省城的大动脉。一条高速公路还不行,得修一条高等级公路,来拉动郎市的经济发展。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得花13亿人民币。 听到要这么多钱,常委们马上发出啧啧声,表示他们的困惑。也是的,郎市年财政收入才三个亿,还要去搞其它基础建设,哪里有钱修这么一条高等级公路?自然而然,这个议题不了了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散会后,宁仕美没有去自己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书记办公室。闫天佑给他到了一杯水,说仕美同志,思路决定出路,现在我给你出了点子,具体实施还得靠你啊。 宁仕美说,闫书记,我来正是想议一议高等级公路的事。接过水,他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常委们不拥护的主要原因是没钱,要是有钱了,谁不想打通与省城联系的大动脉啊。 闫天佑说,我知道是这个原因,可怎么解决钱的问题?我们的目光为什么不放长远一点,用明天的钱来办今天的事。 宁仕美心想,这是典型的大思想,不考虑实际。即便这个想法成立,今天的钱都没有,明天的钱从哪里来?不过,他没有这样解释,而是说闫书记,您的这个想法很不错,您的这个思路给了我很大启示,我认为明天的钱可以从一个地方来。 闫天佑就是一喜,忙说,从哪里来? 宁仕美说,从开发区来。 闫天佑听了,顿时泄气,说开发区不来问我们要钱就是万幸了,我们还去找他们要钱,那不是自讨没趣? 宁仕美说,闫书记啊,您想想,那个开发区现在不是富得冒油?天津的滨海新区原来还是盐碱地,寸草不生,现在呢,成了全国开发区的龙头老大,一年的财政收入高达三百多个亿,修一条13个亿的高等级公路,那不是小菜一碟? 闫天佑说,我的市长同志,那是滨海新区,不是我们郎市开发区。 宁仕美说,我们可以把我们的郎市开发区打造成郎市的滨海新区啊。 闫天佑说,怎么打造? 宁仕美说,皮大郅主政开发区近两年了,喜欢搞独立,开发区的干部大多行事张扬气焰嚣张、生活奢华、傲慢霸道,思想又不解放,闭区自守,不能大胆开展工作,搞活经济。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先把领导换下,让思想解放能为市委市政府排忧解难的干部去主政,郎市的高等级公路才有可能修建。 闫天佑犹豫了一下,说话是这么讲,可闫天佑的任职是上级市委领导的意思,用这个理由把他拿下,到时候不好交差。 见闫天佑下不了决心,宁仕美又建议说,不换掉皮大郅也可以,管委会不是没有工委书记,您可以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增加工委书记一职,削夺皮大郅的权限,让工委书记主抓开发区。 闫天佑点了点头,说这个想法要得,你看谁担任工委书记好呢? 宁仕美说,气象局局长肖信友。 气象局局长肖信友是闫天佑的大舅子,让他去当开发区管委会工委书记,这不是任人唯亲吗?闫天佑听了,脸就是一沉,说宁市长,你这不是故意要我违反党的干部任命原则,让我犯错吗? 宁仕美说,闫书记,您先别激动,容我给您讲个故事。春秋时期,晋国国君问中军尉祁奚谁可做他的接班人,祁奚推举他的仇人解狐,解狐死后,又推举自己的儿子祁午做了继承人,成为一段举贤不避仇、举贤不避亲的佳话。肖信哲是您的大舅子,这没假,可他更是党的干部。他堂堂的研究生毕业,就是当副市长,也未必不可以,何况只是开发区工委书记,依然是副处级干部,属平职调动。 听宁仕美这么一分析,闫天佑终于去掉了顾虑,说好吧,那就推荐肖信友去开发区吧,具体任命程序,你去找高东同志落实。 这个肖信友,早就不甘于当清水衙门气象局的局长了,听说可以去开发区任职,虽然不是一把手,还是非常高兴。得知自己的任命是宁仕美一手戳成的,他找了个晚上,去拜访了宁市长。 宁仕美说,信友啊,你这次去开发区任职,主要任务是打压皮大郅,分化皮大郅集团,并搜集皮大郅违法违纪的证据,让他下台,到时候,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一职肯定是你的。 肖信友本和宁仕美走得很近,听到他的嘱托,自然欣然前往。这是一举两得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人生地不熟的,他不知道如何下手。想到这,他向宁仕美请教说,我去那里,又没有帮手,担心斗不过皮大郅呢。 宁仕美想了想,说我给你推荐个人,你去开发区后,可以找管委会副主任唐文了解情况。他是我们的人,肯定会帮助你。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让皮大郅发现了我们的意图。要是他早就谋划,我们就很被动了。 肖信友连声说,请宁市长放心,我会注意策略的。不拿到足够的证据,我不会轻易暴露目标的。 三月初,市长宁仕美亲自带着市组织部部长高东等人,送肖信友去开发区赴任。他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提高肖信友在开发区的领导地位,让他顺利开展工作。 皮大郅也不含糊,带着管委会班子成员,举行了一个小范围的欢迎仪式。本来,他认为在班子成员会上宣布肖信友的任命就可以了,所以没召开大会。没想到宁仕美提出建议,说管委会的工委书记职责重大,非同小可,得举行全区干职工大会,在大会上宣布肖信友同志的任命。 五四青年节的那天,儿子午休,蔡金花坐在儿子铺边,心酸地看着他消瘦不堪的脸庞。过了一会儿,儿子忽然迷迷糊糊地醒来,说现在几点了? 蔡金花看了看手机,说才三点一刻,乖孩子,还睡一会。 儿子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蔡金花,说妈妈,你一直在这里坐着,看着我? 蔡金花点了点头,帮儿子掖了掖被子,要他再睡一会。过了一会,儿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拉着蔡金花的手,说妈妈,你就这样,别走开。说完他又深深地叹口气。 蔡金花轻轻地说,来,乖儿子,睡吧,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妈妈不走,你睡吧。儿子听了,果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蔡金花忽然听到儿子轻轻地一叹,声音细微而痛苦,妈妈,我对这个世界很失望——声音细得如同幻觉。 蔡金花的心遽然一沉,俯身子,定定地看着儿子,说宝贝,你怎么啦?可是,儿子却无力回答,本是半眯着的眼睛慢慢地合上去。蔡金花疯了一样地摇着儿子,呼唤儿子,拿氧气袋—— 直到确认儿子再也不会醒来,蔡金花才放声大哭。儿子走得很安静,却很孤单,他的爸爸没有在身旁。蔡金花哭得死去活来,抱着儿子不肯放手—— 儿子走后,蔡金花的生命彷佛被抽空了,精神陷入了崩溃边缘。处理完儿子的后事,宁仕美建议,将房子重新装修一下,一是蔡金花有事可做可以缓解悲痛,而是免得睹物思人,勾起悲痛。 蔡金花未置可否,不料第二天中午,蔡金花正窝在铺上,宁仕美忽然带着两个年轻男子进来,说金花啊,这是我请的设计师。蔡金花没有听明白,强拖着身子起 ,跟在他们后面听他们议论装修风格。 走到儿子生前的房间,宁仕美叹了口气,说这个房间,就装修成儿童房吧。 难道家中要来儿童了!蔡金花听了,就是一个激灵。 设计师走后,蔡金华拉着老公的手,质问道,为什么要把儿子的房间装修成儿童房?你还真的在外面别的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她原以为老公会一口否认,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回答道,暂时还没有,等你平静平静再说吧。 蔡金花一下子懵了,老公与青人真的准备生孩子了!她哆嗦着,指着宁仕美说,你、你倒底想干什么? 宁仕美说,老婆,你不要来气,我找的这个姑娘只有二十三岁,是重点大学的学生,叫刘兰,很聪敏呢。 见老公还振振有词,蔡金花喘了口气,不禁嚎啕大哭,说你要是真敢做出这种对不起我对不起儿子的事,我就去告你。 宁仕美说,你真的不想爱要个孩子了?领养别人的孩子,肯定不如我亲生的,至少也是我的骨肉啊。 蔡金花想到儿子临时时那段委屈心痛屈辱心脏痛得被什么撕扯一般,她没出声,任由泪水流下。 几天后,一场爆炸,将宁仕美的家夷为平地,连同宁仕美和蔡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