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权谋妻》 1,阴谋起,夫妻双双惨死 a国,1993年。 温市,城隍庙,巍峨的庙宇外,穿着藏青色军装的警卫队持枪警戒,四周一片肃穆寂静。 蔚鸯坐在正殿一把椅子上,但听得屋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立正,敬礼”声,不觉双手抚上拱起的肚子,紧张到额头都要冒出汗珠子,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知道,是他来了——南江五省如今当之无愧的军区总司令:慕戎徴。 在南江,军民给予了他一个尊称:慕少帅。 此人,曾是她的前夫,更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也是此生她避之惟恐不及的恶魔。 可今天,她却不得不来找他,只因为他手上卡住了她现任“丈夫”厉柏川的货,他的故意为难,会令柏川的生意血本无归,就此倾家荡产。 此时此刻,一身军装,满身铿锵,伴着有力的脚步声,门口走进了气宇轩昂的他。 十八年军旅生涯,养成了他上位者的威慑之气,三十六岁的他已是南江千千万万将士的信仰,更是国家一统的希望,那一年更比一年冷酷的脸孔,能让对视者望而怯步。 脱了披着的军大衣,他走近她,目光冰冷,命令道:“站起来。” 而她只能僵着身子站起。 下一刻,一双大掌隔着薄薄的衣服,抚上了她的大肚子。 他在垂眸凝睇,语气已然微缓,“还有33天就是预产期,到时,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院。” 蔚鸯浑身轻颤,也不知是他那突如其来的一抚,还是因为他竟记得预产期,又或是他眼底突然涌现的隐约柔情。 这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温存。 须臾,慕绒徵抬头,神情依旧冷酷,寒气煞面,却已转了话题:“如果不是因为厉柏川,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再见我?” 话中竟隐隐露出了些许落寂。 蔚鸯再次一愣,从结婚到离婚,他们一直相见如兵,她恨他,他折磨她,现在,他怎么会说出这种暧昧不明的话来? 慕戎徵却将她按坐下,没再逼问,待坐定对座,才语气强硬地说道:“这件事就算你来求情也没用,厉柏川这一次是在残害同胞,背叛南江,南江、北江,以及东原地区,急需一统,他却在挑拨离间,陷三地于战火,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你……你在说什么?残害同胞,背叛南江?他……他都干了什么了?” 蔚鸯听得一头雾水。 这怎么可能? 柏川做得一直是正经生意。 可不待细问,一阵尖锐的枪声忽就打破了庙宇四周的宁静。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很近,且异常激烈。 觉察出不对劲的慕戎徵浑身一凛,立刻拔枪护到蔚鸯跟前,高声冲门外厉喝:“张副官,怎么回事?” 张副官冲进来时已全身鲜血淋淋,踉跄倒地之前,血水喷了一地,“少帅,这是个陷井……快……快从后门走……” 几乎同一时间,门外步履凌乱响成一片,枪声也已近在咫尺。 陷井? 蔚鸯惊怔。 这些年,慕戎徵征战四方,的确结了不少仇家,可谁会知道他们今日相会于此呢? “阿鸯,快跟我走……” 正思量,她的手被急急牵起。 生死关头,他没有弃她而去,而是将她这个累赘带在了身边。 可是,迟了。 后门忽然洞开,七八支德国造的步枪已然对准了他们。 在刺耳的枪声钻入耳膜之前,蔚鸯被慕戎徵狠狠推开,重重倒了地上。 而他呢,这个久经沙场的南江总司令,已被乱枪打得一片血肉模糊,成了不折不扣的蜂窝…… 脚下打着趔趄,他强撑着转头睇她,笑得涩然,嘴里鲜血直溢,咬牙良久方道了一句:“阿鸯,不能再护你了……保重……” 砰然倒地,血水汩汩,已瞬间毙命…… “啊啊啊……” 尖叫声突然在沉静下来的空气中绵绵不绝地回荡开。 蔚鸯只觉腹部一阵阵急痛如绞,眼睛里不知为何就盈满了泪水…… 曾经,她那么恨他,毁了她的人生,玷污了她的花样年华。 可是,当他真的死在了面前,她却又心痛如割,是因为他那拼命的一推,还是因为那一句“保重”? * 蔚鸯生了。 就在慕戎徵那具渐渐冷去的尸首边上,受到惊吓的她生下一男婴。 用慕戎徵的军大衣包着孩子,她抬头睇视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男人:黑眸睁圆,铁血男儿的凌厉之气散尽后,似多了些许温情…… 疯子一样逼她生孩子的男人,死了,撒手不管了,孩子却生下来了,慕戎徵,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蔚鸯……你……你生了?” 恍惚中,她看到门外一身西装革履的丈夫厉柏川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震惊。 而他身边跟着一个身穿军装、头戴贝雷帽的女人,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时,面色一凝,毫不迟疑就举起了那把勃朗宁,沉声叫道:“新少帅是不可能允许慕戎徵的孽种存活于世的。厉柏川,解决了他……” 新少帅? 哪个少帅,不光要慕戎徵的命,连孩子都不肯放过? 思绪迟钝的蔚鸯还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听得“砰”一声,便有热呼呼的液体溅上了她的脸,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婴儿的泣哭声嘎然而止…… 开枪的是面无表情的厉柏川。 蔚鸯吓到了,心尖直颤,木木低头时,只见孩子的小脸已被弹孔撕裂、变形,血水飞溅在她脸上…… 惊恐是她唯一的表情,就像被割了舌头,她哑了声音,整个人往后倒去,而身下似有大量的热流在滚滚而出…… 缓缓闭上眼那一刻,她看到慕戎徵眼里流出了血泪:他,这是在心疼他们母子吗? 适时,正殿门口,另有一双铮亮的军靴踏了进来,随即一声怒吼传进耳内:“军医,快叫军医……” 蔚鸯很努力地想看清那人是谁。 可是,黑暗渐渐夺走了她的视线。 她要死了么? 或者吧! 这样也好。 若有下辈子,她想问问慕戎徵,“你除了伤害我,什么时候护过我?为什么临死却要拼掉性命来救我?” 2,重生,逃婚,她害怕他 待蔚鸯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桥洞里,手上抓着一个包裹,借着路边的灯光,她又看了看四周半明半暗的环境,莫名打了一个激灵。 没错,这里是温市,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也曾是慕戎徵的驻军地,当年,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强娶了她,霸占了她,将她一步一步逼入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等一下,她不是在庙里吗?什么时候来了这里? 她突然瞪大了眼,惊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滑溜溜的,弹性十足,身上穿着一身布衣,脚上是一双米色皮鞋。 这……这情景似曾相识啊…… 十四年前,她被逼嫁给了慕戎徵,当天晚上,她在二堂姐的帮助下偷偷跑了出来,来到这个桥洞,打算私逃。 结果,在这里,她没等来心上人,却等来了怒发冲冠的慕戎徵,而后,她还被他凌辱了一整夜。 想到那些画面,她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她是重生了? 回到了十六岁? 现在是1980年? 可为什么重生了之后,她还要和这个该死的男人纠缠不清? 狠狠地,她揪了一下头发。 嘶,疼。 这不是梦。 正当思绪混乱,远处,亮起了一道道车灯——那是军卡在向她驶来。 完了,是慕戎徵找来了。 前世,她也是直到被捉回去之后才知道,她的二堂姐根本就不想帮她,那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表面装成了好姐姐,实际上却在背后捅刀。 历史这是又要重演了吗? 不,不可以。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重蹈复辙。 蔚鸯脑筋急转,骑上自行车马上从桥洞逃了出去,闪进小巷,往附近的城隍庙跑。 最近这里正在举办庙会,哪怕到了晚上,城隍庙依旧热闹如昼。 逃是逃不出去的。 根据上一世的经验,出城的大门都被慕戎徵的人守住了,在发现她逃离时,他就下了命令:一定要将她抓回去,否则就拿她母亲问罪——上一世,母亲就因为她逃跑被祖母大打了一顿,没过多久就死了,为此,她恨上加恨。 这一世,就算要跑,她也要带着母亲一起跑。 而今天绝对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蔚鸯一边盘算着,一边飞快地踩着自行车进了城隍庙。 庙宇附近,香客众多。 站在香炉处,她将包裹中的现大洋塞进兜里,然后烧了包裹,紧跟着进正殿,拜城隍老爷,又去买了一对花灯,题上字,送到河边还愿,跪在那里祈福。 “报告四少,蔚小姐在那边……” 有个男人高高地喊了一声。 蔚鸯的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士兵开道,香客纷纷被驱离,蔚鸯身边悉数被清空,一个夹杂着愤怒的脚步声正疾步走来,咵咵咵,军靴磨擦着地面,在这显得肃穆的夜色里,让人格外地心惊肉跳。 蔚鸯僵着身子,缓缓站起来,转头。 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拂过来,明明已春暖花开,气温最是适宜,可是,她却满身发寒,就像坠入了冰湖,捞起来时已结了一层冰霜。 是的,每次见这男人,她都怕得要死。 3,强娶逼嫁,她想稳住他 四周一片灯火通亮。 路灯下,年轻的慕戎徵一身军装,冷酷似修罗一般的脸孔,线条似刀刻,英气非凡的眉目正散发着骇人的怒气,一双厉眸正冒着两簇熊熊怒火。 前世,这个男人在将她带回去之后,冲她吼过一句:“蔚鸯,你他妈敢让我戴绿帽子,我慕戎徵哪里配不上你了?你竟敢在我们大喜之夜逃跑?听好了,今天我就撂你一句话:这辈子,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休想摆脱我。休想……” 这世,被抓的地方从桥洞变成了城隍庙,她的命运能不能改变呢? “四少,你……你听我解释……” 她结巴着想自救。 可有个人却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三妹,你这也太不懂事了,既然嫁了,怎么可以逃跑呢?今日虽不是明媒正娶,可慕营长好歹是正正经经下了大礼的,你怎么还不知足?非要跟那个小白脸去私奔……” 说话的,是她的好堂姐蔚兰。 那个时候,慕戎徵还只是小营长,没人知道他有一个能搅乱时局的牛逼出身,外头人只知道他是某个权势人家的贵少爷,却不知他来自霸权一方的军政世家。 蔚鸯忍着怒气,脆生生截断,“二堂姐,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私奔了?没证没据,你可不能平白冤枉我。” 她的声音温温婉婉,最显柔弱可欺,可今日却格外的响亮,还迸着一撮怒火,一下把蔚兰惊到了。 “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上,我听到你打电话发了毒誓,说你宁死不会屈从的……” 蔚兰怯怯地望向面如寒霜的男人,因为这句而眼睛骇亮骇亮的,继而走上前,轻轻挽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告起来: “蔚鸯,你能嫁给慕营长是你毕生修来的福气,这种伤害夫妻情谊的话,以后你真不能再说了,慕营长可半分都没亏待过你,快,去给四少赔个不是,求他原谅。” 哼,她还真是会装! 蔚鸯一把推开了她,“此一时彼一时。我早改变想法了。” 前世,她是说过这话,也曾挑衅过慕戎徵,发过狠誓说:“这辈子我只爱瀚笙一人,别的男人,谁也入不了我眼。” 那般倔强,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一次她得改变策略,必须先稳住慕戎徵。 “四少,我来这里是来祈福的。” 她开始睁眼说着瞎话,指了指许愿池的莲花,双手暗暗捏着衣角,柔柔解释道:“之前我听说新婚当夜若能来放一对莲花灯,就能长保夫妻和睦,永结同心。所以我就悄悄跑来了这里。这里和我们家又不远。我以为悄悄走这一回,你在前厅吃酒不会发现的。想不到你竟会这么快找来……对不起啊,让你担忧了……” 蔚兰愣住。 怎么回事? 这个该死的丫头居然服软了? 还说出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之前她妾心似铁,被婶婶逼着才上了车,也正是婶婶的逼迫,她才想逃走。 现在却说,她要和四少永结同心? 这是想骗四少以求自保吗? 她不觉诧异,蠢丫头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机? 4,勃然大怒,她拼命哄他 本来勃然大怒的男人,目光一直如炙火一般盯着蔚鸯,脸色却渐渐平静了下来,半晌沉默后,他忽开口发了话:“张副官,去,把许愿莲花捞起来,本少想看看本少的新婚夫人在上面写了什么祝福的话……” “是……” 张副官应声,带人去捞。 也不知为什么,蔚鸯看到张副官这般生龙活虎的,眼睛莫名一热。 慕戎徵的确很难侍候,但这张副官却是个好人,看到好人还能好好地活着,她竟无端生了一些欣喜。 很快,莲花灯被捞了上来。 慕戎徵看到了上面的字:岁月静好,百年恩爱。 字迹秀丽端庄,形如其人。 蔚兰也看到了,一脸惊怪。 天呐,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蔚鸯怎么会做这种反常的事? 咵咵咵,慕戎徵拿着那对连花灯,笔直地走向蔚鸯,却没有一脸冰冷地戳穿她那显得拙劣的把戏,而是带起一阵风,越过了她,蹲到了河边,将灯放了下去。 转身时,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就走。 这人180的大个子,而她只有160,他是人高腿长,走得又快,可把腿短的她欺负惨了。 * 上了车,回到公馆,蔚鸯一路被拉着回了小楼,进了新房。 一进门,慕戎徵就将她扔到了新床上,身上迸发出了一股子愤怒。 下一刻,他牢牢钳制着她的手,将她恶狠狠压在了身下,脸上则露着冰冷刺骨的笑,那双眼睛透着洞若观火的精光直直逼视着她,“蔚鸯,你当我三岁孩子是吗?用一对莲花灯就想唬弄我?” 冰山似的脸孔,泛着腾腾怒气,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蔚鸯怕他,很怕很怕。 这人身上的怒气,足可以将她撕成碎片。 前世洞房花烛夜的可怕画面,在脑子里翻着,难道,她终究还是躲不开这个命运吗? 她慌得不得了,心砰砰砰狂跳。 “四少,我没有骗你……以后,我一定会乖乖地、安份守己地留在你身边,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你让我东,我就东,你让我西,我就西……” 哄他,拼命的说好话,只要今晚不失身,节操可以不要。 她粗喘着,叫着。 慕戎徵眯起了眼睛审视她,似乎在确定她这话的真实性,以及可信度。 “你想让我怎么信你?” 很神奇,他居然没有施暴,而是冷嗖嗖问了起来,虽然温度依旧能把人结成冰块,但语气已经缓和了。 看来,说好话是管用的。 “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 前世,她怕他,哪怕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可她从来没细看过他的脸——这个男人,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五官漂亮得不可思议。他们说,他是南江最英俊的男人。 可在她看来,他是最恐怖的人,杀人如麻,冷若冰霜,霸道专横,每一次见到他,她都发抖,不敢正视她。 现在,她的身子就在发抖,恐惧是一种本能,哪怕现在的她拥有的是24岁成人的心智。 “吻我。” 他极其冷静地开出了他的条件。 5,这个吻,他满嘴嫌弃 什么? 蔚鸯愣住。 吻他? 可,前世她从来都没吻过他啊…… 只有她被强吻。 每一次被吻后,她会背着他悄悄去洗手间,狠狠地刷上n遍的牙。 每一次,她会觉得自己被弄脏了,脏到再也洗不干净。 这一世,她的初吻还保留着,难道最终还是要毁在他手上吗? “我……我不会……” 结巴着,绝望着,好想拒绝啊! 他却因为这话眉头舒展了开来,似乎在高兴她在男女之事上的“无知”。 “那就学。” 接吻需要学吗? 貌似不需要吧! 只要凑过去蹭一下就能完事,对吧! 那,那就去蹭一蹭吧! 权当是蹭了一下家养的小野猫、小狼狗。 “只……只吻一下?” 蔚鸯权衡利弊,最终打算豁出去了,盯着他那薄薄的唇片,她好一阵面红耳臊——前世活了三十岁,从没主动亲近过男人,重生后居然要献吻,老天真会耍她。 “嗯。” 这个炸毛的男人却极平静地“嗯”了一声,温驯极了,会让要联想到之前收养的小狼狗。 “那你能放开我吗?你……你弄疼我了……” 她轻轻地请求着。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动弹不得的双手,竟真的松开了。 哎哟喂,她惊讶地发现,只要不去和他对着干,他还是很好说话的呢…… 这一刻,四目相对,呼息喷薄在彼此脸上,他深不可测地睇着她,她慢慢地探过去,飞快地在那薄唇上蜻蜓点水似地落下一吻,唇与唇接触不过1秒,就飞快逃离,心脏已然狂跳如雷鼓。 “我……我吻好了。” “这……这叫接吻?你在哄三岁小孩是不是?” 慕戎徵一怔,错愕,随即嗤之以鼻,满嘴尽是嫌弃,“这顶多就是一不小心蹭了一下。” 蔚鸯头皮发麻,干笑:说对了,就是蹭了一下。 面对那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低下头蹂躏她的邪恶脸孔,她唯一能做的是:不断的将脸侧到边上,以求避开他,嘴里则小声地争辩着: “反正我已经吻好了。” “你这是耍无赖……” 慕戎徵有点恼火,但没有发飙。 蔚鸯壮着胆子争辩,“哪里耍无赖了?只要唇和唇接触了,就是吻。你……你又没给这个吻下了其他定义……” 前世,才16岁的她,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没见过大世面,纯净如水晶,瀚笙说:她笑起来特别的甜,双眸弯成星月,眼中带着光晕,能把人的魂魄全给吸了去。 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要霸占她? 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事实上,当时的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太懂的小姑娘,连和他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在见过他杀人如杀摘花一样的残忍之后,她对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除了害怕就是害怕,完全没办法与他进行正常的对话交流,生怕一小心就惹来他勃然大怒。 但现在,她的心理年纪是30岁,她留过洋,见过了更大的世界,不再是那个无知少女,也终于敢和他对话了。 就不知会不会就此激怒他。 6,慕戎徵,你要不要脸啊? 下一刻,慕戎徵剑眉一挑,眼底顿时露出了几丝惊讶之色,“不结巴了?还敢顶嘴了?” 蔚鸯咬着粉嫩的朱唇,继续试探性地接话:“这不是顶嘴,这是……这是讲道理。” “你不是说我是最最不讲道理的吗?” 他撇撇嘴,语气忽又变得阴阳怪气了,这调调,是想和她翻旧账吗? 对,这话,她是说过。 前世,在听说他给蔚家下聘之后,她急着去和他理论,可他冷笑说:“我慕四做事,可轮不到别人来指手划脚。这婚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还拉着她去看他处决军中奸细,子弹哒哒哒一扫,一排所谓的奸细全都倒在血泊里,最后,寒着一脸冰山脸恐吓她说:“你要敢不从,蔚家上下全以奸细论处……” 当时,她怕得要死,哭着直骂他:“慕戎徵,你蛮不讲理。” 这话,他竟记得。 …… “我……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们之间能讲讲道理……四少,您要是当真完全不讲道理,又怎么可能在军中立足,对吧……” 蔚鸯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着。 慕戎徵目光微微一凝,又审视了她一番,眼神变得很不一样,“怎么,逃了一次,变得会说话了?” 废话,现在,她比他还大,心智比他还成熟,当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会唯唯诺诺,或是哭哭泣泣了…… “难道我说错了?” 她极小心地反问。 “没有,可你这一吻太没诚意。蔚鸯,今晚是我们洞房花烛夜,应该热烈点才对……” 这男人执起她的秀发吻着,举止无比亲呢。 蔚鸯却如临大敌,身子不由自主就抖了起来,嘴里低低直叫道:“我还不满16岁,四少,求你……求你放过我……” 在南江,男女双方年满18周岁视为成年,《婚姻法》规定的结婚年龄也是18,不过,如果家中父母允许,16岁也可嫁人,而蔚鸯明天才满16周岁。 他眯眼睇着,“你就这么怕我?” “嗯……” 废话,你这人蛮横不通情理,谁见了都怕,后来,你变成了军区总司令,整个南江全是你的地盘,又有几人不怕你的? 他眉心一皱,以指腹轻轻刮着她的脸颊,神情变得若有所思,最后居然温声哄了起来,“有什么好怕的?我原本就没打算今晚上要你……” 是吗? 他存的居然是这个心态。 太好了。 “的确,你还太小,我可以再等你几年,但是,蔚鸯,你得补偿我……” 补偿? 满心窃喜,顿变担忧。 “四少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肯定不是好事。 “一个深吻。” “……” 啊啊啊…… 蔚鸯想逃啊…… 深什么吻啊? 我才十六,我才十六,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慕戎徵,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可再如何咬牙切齿,在他面前,她只能乖乖妥协。 不就一个吻么! 那就吻了。 勾住他的脖子,涨红了俏脸,学着前世他吻她的光景,颤微微衔住了他的唇…… 7,坏坏逗弄,他开怀大笑 淡淡的红酒香逼了过来…… 当两份柔软紧紧贴合,她的心脏,砰砰狂跳不止。 而他呢,起初很淡定,很快就变浑蛋了…… 当他化被动为主动时,蔚鸯感受到了他手臂上的力量,一点一点箍紧她,抢走她的氧气,撕裂她的衣服,吻上她白净的脖子、玉也似的锁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更抚上了她稚嫩的肌肤,在她身体上勾出了一阵阵可怕的颤栗…… 她哭了,推着,拒着,求着。 她不想再做他的女人,一点也不想。 如果今日他们坐实了夫妻,最后只怕仍然逃不开那个悲惨的结局。 难道,命中注定她该如此吗?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往旁边一翻,急喘了几声,在盯了一眼慌慌张张蜷抱起前胸的她之后,长长一叹,跳起就钻进了浴室。 蔚鸯大喘如牛,一脸的惊魂未定。 他……他这是放过她了? 天,这太不可思议了。 照按前世的经验,只要他想要她,不达目的他是誓不罢休的。 这一世,他居然懂得自我克制了? 这是在做梦吗? 她忍不住拍起自己的脸孔。 嘶,好疼。 这是真的。 慕戎徵当真变得不一样了。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开,穿着白色睡袍的慕戎徵来到床边,看着惊慌似小鹿的她不断地往床角缩去。 他盘坐到床上,歪头打量罢居然勾唇笑了。 “哎,吓坏了?” 这一笑,极其难得。 在她的印象中,他几乎不笑,整日里绷着一张冰山脸,看人的眼神从来是冰冷彻骨的,偶尔扯出来的笑,满怀心机,可令人不寒而栗,脚心发凉, 但今天很不一样。 这一笑却令他整张肃杀的脸孔迸出了些许阳光,隐约流露出了一些只有大男孩才会有的淘气,语气更是轻快中透出了一些坏坏的味道。 蔚鸯咬唇瞪着,心下是困惑的:这样的他,是她从没见识过的,一下子多了点人气。 他靠到了枕头上,双脚交织着,懒洋洋的教育起来:“夫妻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好怕的?” 蔚鸯收回思绪,在心里暗怼:你就是一疯子,跟一个疯子做夫妻,还让我不怕你,怎么可能? “乖,去洗澡,不哭了……我又没拿你怎么样,就吻了一下而已……这是补偿,你忘了……”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在哄她。 可蔚鸯不敢动,就怕他会突然闯进浴室,他顶喜欢在浴室里逼她的。 “再不去,我可就真要下手了哦!” 说着,还真就妖孽似地伸过了手,连眼神也变得可怖起来。 蔚鸯定不住心神,惊乱地忙往后躲,终于逃进了浴室。 身后,那个恶魔却发出了一记愉悦的笑声。 “哈哈哈……” 笑得可开怀了。 他,他这是在逗弄她吗? 靠在门板上,她困惑了。 这样的他,太陌生太陌生了。 就好像,她遇上的慕戎徵是一个全新的男人,不再是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豺狼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会重生? 并且,还要再次和他经历这段毫无意义的婚姻呢? 8,关于呢称,她要吐血了…… 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蔚鸯头发湿漉漉的,她找不到吹风机…… 床上,慕戎徵优雅地躺着,手上翻着书,面色平静,已看不出半点怒气——那张英俊的脸孔,不发怒时,真的很好看,一发怒,简直就是地狱修罗转世。 她悄悄瞄了一眼:俊面,白袍,眉目恬静,短发因为洗过头,没了发型,发丝全都往额前去了,如此形象,全无平常时候的冷酷无情,而露出了一些年轻男子的稚气——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有孩子气的他,竟让她觉得他该是一个无害的人。 几乎同时,他稍稍抬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乖乖过来这边躺下。” 蔚鸯讨厌“乖乖”这个词,他比她年长六岁,22岁的他的确比她大,可是这个词,会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他养着的宠物,他高兴时过来捋一捋,不高兴时,就体罚她,从来不会顾忌她的感受…… “我有名字。” 她站在那里叫。 他不觉挑眉。 “所以,以后别这么叫我,不好听。” “哟,居然知道要和我讨价还价了?”他放下了书,抱胸,一脸稀罕,“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就叫蔚鸯。” “太生疏了,不好。”他想了想,搓着下巴说:“不如以后叫你小鸳鸯,你看如何?” 蔚鸯要吐血,他国语是谁教的,给人取呢称也恁难听的。 “不要……” “小乖乖,和小鸳鸯,二选一。” “直接叫小鸯好不好?” 她软软求了一句。 慕戎徵钻进了被子,懒懒闭上了眼,说道:“那得看我心情。过来。” 她愁死,不敢过去,怕他再施暴。 “真要办你,刚刚就办了。我慕戎徵说话一言九鼎。” 嗯,的确,他一向说话算话。 她走了一步,但听得他又说道: “你现在还太小,把你养养肥再宰比较合适……” 养养肥再下手? 哦,这该死的色中饿狼。 她捏起拳头,好想揍他,不对,是狠狠揍扁他才痛快。 “哎,快点,你要再磨磨蹭蹭,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他突然睁眼,露出了虎狼之色。 蔚鸯一惊,基于自己根本打不过他,只得很没骨气地跑上前钻进了被子。 慕戎徵扯了扯唇角,见她头发湿漉漉的,从床头柜里取出了吹风机扔给她。 “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哦……” 她接过,插到插座上,开始吹。 风量有点大,水渍全吹到了他脸上,还把头发吹得一团乱。 “笨死了,吹个头发也吹不好,头发都打结了……” 他突然把吹风机接了过去,很是笨拙地给她吹起头发来。 气氛一下子好像变得很温馨。 喜气洋洋的新房,新郎给新娘子吹头发,她的发,在他指间滑过,他的手指,时不时会触到她的头皮,她的脖颈……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如果不是他强娶,这样的画面,应是极美的。 可偏偏,正是这个可恶的男人毁了她的人生。 “好了,干了,小乖乖,快睡吧……” 吹风机突然停止,他的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撸了撸,隐隐透着一些宠溺,就像主人对宠物所持有的怜惜。 “别叫我小乖乖……难听死了……” 她讨厌那个称呼。 “我乐意。小乖乖,小乖乖,你就是我的小乖乖……” “……” 算了,不和心理变态者作无谓的口舌之争。 她闭眼,郁闷地缩进了被窝,心里最紧张的莫不过他会不会失信…… 9,堂姐蔚兰,想取而代之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没想到竟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最初时,蔚鸯是战战兢兢的。 结果,他居然真的没再骚扰她,也没有非要抱着她睡。 上一世,这家伙最喜裸睡,并且常常逼她裸睡。 但这一次,他没作任何要求,就那样仰卧着,没再说什么,甚至没再碰她一下,就睡深了。 她的神经跟着就松驰了。 可能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她觉得特别的累,眼睛一闭,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就睡了过去。 天亮,她莫名惊醒,第一时间摸自己的身体:睡衣完好无损,还好还好,而身边已经没了那个男人的足迹。 蔚鸯重重松了一口气,心下起了一些庆幸。 历史,改变了。 她没有破身。 那么,以后她的命运应该也可以改变的——前世那种多灾多难的生活,她是再也不想过了。 蔚鸯想了一会儿,起床去了洗浴间,洗脸时,看到脖子上全是吻痕,俏脸不觉全红了,身子微抖。 她去换了一身裙子,可是没办法掩去那些青青紫紫,正在换衣间发愁,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响起了蔚兰亲呢地叫唤:“三妹,醒了吗?我进来了……” 蔚鸯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嫌恶之色。 前世,她把二堂姐视为知己,还巴望着二堂姐可以救自己,结果呢,这个人只是想取而代之,成为慕戎徵的新宠。 是的,这人一度和慕戎徵走得极为亲近,有过一回,她曾在清晨见过蔚兰从慕戎徵的房里出来,笑得可花枝招展了,还对她说:“四少在床上真是可怕,不过,以后有姐姐帮衬着,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那时,她怀着身孕。 那么小就怀上孩子,最信任的姐姐又和慕戎徵勾搭在了一起,她觉得生无可恋。 至于再后来…… 蔚鸯没再细想,关上衣橱,往外走。 蔚兰穿得比她还要明艳动人,笑吟吟走了过来,牵住她时,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慕营长没问罪你吗?我的天啊……你……你和慕营长圆房了啊……” 一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她就倒吸寒气,瞪圆了美眸,心疼地直抱她,“我可怜的三妹妹,你应该以死反抗的,现在你失了身,瀚笙怎么可能还要你?” 呸,上一世,她就是听了她的话,以死反抗,才激得慕戎徵强要了她。 经过昨天,她突然意识到,对付那个男人,不能硬碰硬,只能以柔克刚。 把他激怒了,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堂姐,昨天是我和慕营长的洞房花烛,圆房不是很正常吗?” 她淡淡反问。 蔚兰神情一窒,“可你讨厌他不是吗?” “堂姐,我正想问你呢,昨天你为什么在慕营长面前出卖我?说我和人私奔?” 蔚鸯逼视,推开惺惺作态的她,冷着脸道: “我差点被你害死……” 蔚兰可会做戏了,立刻泫然泪下,委屈直叫:“你当我愿意的,这还不是被慕营长逼的……” 10,不见了,就此一刀两断 蔚鸯不屑一笑。 蔚兰秀眉直皱,“怎么,你不信?这是真的。昨晚上你不见了,慕营长拿枪顶着我的脑袋,你说我能不说吗?我本以为你们早跑了呢!想不到……哎,昨晚,你怎么跑去城隍庙去了,居然还想出这么一招来骗慕营长。小脑袋瓜子倒是越来越活了。” 前世堂姐是心机女,她是个笨丫头,但这一世,她再不会被她玩弄了。 “二姐,你说错了,我没有骗慕营长,我是真心的。与其跑出去,整日担心受怕,倒不如心安理得做慕营长的女人,从此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她露着天真的笑。 蔚鸯愕然,脱口就道:“三妹,之前你不是说:死也不做姨太太的吗?你说过,这辈子,你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做男人玩物的姨娘们……” “对,我是瞧不起,可慕营长又没正房太太,只要我把他哄高兴了,正房太太这个位置还能跑了?” 前世,她就是慕戎徵的原配,只不过是一个被他发配到国外不得宠的原配。 那些年,他身边有很多女人,可据她所知,至他被乱枪打死之前,南江所有人都知道少帅有一个被离弃的前妻,却无从听说他纳了谁作姨太。 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心无法猜测。 蔚鸯不觉失笑,压着心头的鄙夷,而笑出了几分“无奈”,好言劝道: “三妹,你也太天真了,凭你这身份,怎么可能做得了慕营长正妻。别眼高手低了。这是不可能的。听说这慕营长是富家子,家世显赫的很……” 也不惦惦自己几斤几两,开出口来简直能笑掉人的大牙。 她在心里暗损着。 蔚鸯只是淡笑。 蔚兰看在眼里,却是天真的傻笑,连忙劝道:“三妹,你想做正妻,就只能嫁柳瀚笙这种门第。什么样的家世配什么样的人,高攀是要被人笑话的。可惜……唉,可惜,你已经被糟蹋了……对了,瀚笙来了,就在竹园那边。” 说这话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指指了南边,“他求了我很久,我才答应过来帮你们牵最后一次红绳。你去见见他吧!要是他不嫌弃你,可以另外约时间离开。” 这人是逮到机会就游说她弃慕戎徵而去。 那时,蠢蠢的她感激泣零,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独独二堂姐最懂她,可惜她眼瞎了,没看到她潜在的恶毒。 “不见了。就此一刀两段比较合适。” 她拒绝地干脆。 前世就是因为新婚第二天又见了瀚笙,慕戎徵回来见到了,直接把瀚笙打成了瘸子,这令瀚笙恨透了她,也令她将慕戎徵恨入了骨髓。 这一世,她不想再欠瀚笙。 蔚兰顿时愣住,脱口道:“三妹,那可是柳瀚笙,是你最喜欢的人啊!” “以前是喜欢,现在我厌烦了。” 蔚兰顿时瞪直眼说不出话来。 天呐,蔚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情无义了? 前后简直判若两人啊…… 11,恨蔚鸯,她喜欢上了他 蔚兰出去了,心里闷闷的,不明白之前把瀚笙当心肝宝贝的蔚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没道理啊! 按理说,她应该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动得泪流满面,而不是冷静地说“不见”。 她出了别馆,去了附近的竹林,见到了正在来来回回踱步的柳瀚笙。 这人比蔚鸯大两岁,是市第一高中柳颜老师的独生子,和蔚鸯一起在读高中。 今年开春时,蔚鸯脸红红地跑来对她说:“瀚笙向我表白了,我们约好一起去读南江第一大学,等大学毕业就结婚。堂姐,你说,祖母会答应我去读大学吗?” 蔚兰听着心里直冷笑,去年时候祖母已经决定将她嫁给姚记珠宝店的病殃子,只等满了十六就过门。 但她没告知实情,还好声好气地对她说:“会的,你和瀚笙很配,如果祖母不答应,我来帮你说情,一定让你既能读好大学,又能嫁好如意郎君。” 蔚鸯可开心了,抱着她直叫:“谢谢二堂姐,你真好,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这个丫头是真心喜欢她。 可一直以来,蔚兰却是十分的不喜欢蔚鸯。 一,她长得太好看;二,她太笨,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 蔚兰最恨蔚鸯的是:她抢走了她心上人。 慕戎徵是她先喜欢上的,凭什么她能嫁给他,凭什么? 三个月前,蔚兰从外祖家坐车回第一中上课,就在校门口附近,遭遇了南江军捉拿奸细。 那日,街头巷尾一场大战,车子被逼停,司机被打死,她躲在车里只顾尖叫。 混乱中,她被人从车中拎了出来。 “张副官,把这女学生护送下去,让兄弟们注意点,别伤倒无辜。” 一个清冷的嗓音钻入耳朵。 吓得魂飞魄散的她回过神来时,看到了救她之人的长相: 五官俊秀的让人惊艳,面上一片肃冷,身形高大,若松如柏,军装凛冽,气势咄咄,拎着她就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扔给他的副官后,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她看呆了眼,惊讶温市竟有如此男子,一颗芳心就此沉沦。 半小时后,这男子由其副官陪着折回,却是手上被扎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淌。 “这位同学,你们这里医务室在哪?我们慕营长受了点伤,想请你们这里的医务人员帮忙包扎一下。” 是他副官问的话。 她忙把人引去了医务室。 学校门口出现枪击事件,暴徒扔了手雷,结果造成多名学生被爆炸物擦伤。 彼时,蔚鸯就在医务室帮忙。 那死丫头一看到慕营长手上鲜血直淌,就抱着医药箱上前主动给他查看伤口。 待查看完,她说:“得让老师给您缝两针。可没麻醉,你能忍吗?要是不行,只能马上送去医院。” 慕营长神情本来恹恹的,一看到蔚鸯,眼睛噌得就亮了。 她一看,心头就警铃大作,暗叫一声:不好,蔚鸯这小妖精,又要媚惑男人了。 12,瀚笙不死心,偷入公馆 “蔚兰,蔚鸯呢?” 柳瀚笙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身材修长,五官漂亮,是个奶油小生。 他是学校里长得最最好看的男孩子,只是家境一般,母亲柳颜是个老师,父亲早早过世了,但,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男生,学校里很多女同学都倾慕于他。 他今年已经18,皆因小时候得过病耽误了两年,这才和她,还有蔚鸯混到了同一个班级。 “瀚笙,我就和你直说了吧,蔚鸯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她嫌你家里没钱没势,搭上慕营长之后,根本就把你抛到了九霄雲外。我看啊,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她呀,她是根本不可能再和你好了……” 蔚兰心里恼火,开口没一句好听的。 “我不信,蔚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柳瀚笙无比信任蔚鸯,“她是不是出不来?故意让你编了谎话来绝我心思的?不行,我非要见到她不可,蔚兰,你带我去见见她吧……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蔚兰心思暗转着。 带他去见,倒也不是不可以,最好是让慕戎徵知道:他的新婚妻子私会前男友,就此把她抛弃了才好。 “行,我带你过去。” 再三衡量后,她满口答应下来,决定再冒一个险。 “等一下你在后门等着,我去把守后门的人引开,把你放进来,至于到时她愿不愿意跟你走,那就只能凭你自己本事了!” 柳瀚笙欣喜地直点头:“只要能见到蔚鸯,我就一定能说得动她跟我离开的。” 蔚兰不以为然。 现在的蔚鸯,可不比以前了,心里在想什么,她猜不着,他柳瀚笙同样不知道。 何况她现在已经残花败柳,柳瀚笙要是见到蔚鸯那一脖子的吻痕,能不能受得了还是个未知数。 * 蔚鸯现在住的是一座小公馆,装修极为精巧,楼上是卧房,楼下客厅、餐厅、厨房、书房一应俱全。 这里是慕戎徵为了娶她专门租的,还给配了一个佣人。 蔚鸯吃了早餐后,就想到了母亲。 她得马上去见母亲,抢在祖母鞭打母亲之前把人救下,改变母亲死得悲惨的命运。 可是门口站着卫兵,她根本出不去,而且,光她一个人回去一定不管用,必须拉上慕戎徵一起才行。 打定主意后,她跑去前门问卫兵: “你们慕营长呢?” “去营地了。” “我必须马上见到你们慕营长,迟了会出人命,这是你们担待不起的。如果你们不想放我出去,那就立刻去把人叫来,快……” 卫兵胆小,被唬住了,抽出一人跑了出去。 蔚鸯在房里等着,一边环望着这个熟悉无比的地方,一边回想着她与慕戎徵经历过的那些时光,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重生了。 老天爷这是想让她弥补遗憾,还是想让她就此逃离慕戎徵,重新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想了很多。 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暗吸一口气,“四少,我想求您一件事。” 转头时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慕戎徵,而是柳瀚笙。 13,坏了,他动雷霆之怒了 “柳瀚笙?你……你怎么来了?” 以前看到柳瀚笙,她会满心欢喜。 这是个阳光少年,温温雅雅的,不光模样好,脾气也好,是所有女同学心目当中的白马王子。能得到他的爱护和喜欢,与她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可现在,看到他,她却背上生寒。 原因之一,这里是慕戎徵的地盘,他这是故意来自寻死路,虽然这份不离不弃,是挺让人感动的,但也太不自量力了…… 原因之二,前世,柳瀚笙之所以会亲近她,别有目的——但为了父亲手上那份宝藏图,那份功利心,最终令她心灰意冷。 “我来带你走。” 他几步跨上来。 今天的蔚鸯穿着一身喜庆的襦裙,蛮腰纤细,婷婷玉立,如莲似兰,美得不可方物。 如此打扮的她,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想牵她手。 她与他之前一直谨守礼仪,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 今日见他如此唐突,她是节节而退,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要和这人保持距离。 “谁让你来的?出去……” 她急切地叫着。 柳瀚笙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顿时心痛的直了眼,嘴里怒吼一句:“我不来,难道你想跟着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白白让他糟踏了你吗?” 蔚鸯极其冷静的看他,表面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心疼她,可事实上呢…… “柳瀚笙,你快离开,慕戎徵随时随地都会回来的,让他看以你在这里,事情就麻烦了……” 她去开门,催着他离开,心头要急死:那家伙的怒气一旦被点着,可不是轻易能平息的。 “我不怕他。你也不用怕他。蔚鸯,你和他的婚事,根本还不能作数。他既不可能给你正太太的名份,连姨太太的名份,他都没给你。这样的婚事,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反悔。快跟我走吧……” 他拉着她往外去,一副要和慕戎徵对着干到底的绝决模样。 蔚鸯头皮发麻,心慌意乱。 “你疯了是不是,你只是一个高中生,他是温市驻军营长,你拿什么和他斗?放开我,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鸡蛋碰石头,那是自取灭亡。 别人不知慕戎徵的真正身份,她却是清清楚楚的。 这样的人,不是柳瀚笙这种没背景的小人物能对抗得了的,而且,她也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心存功利的男人去和慕戎徵对抗,劝他离开,只是看在往日情份上。 她顿住步子,想挣脱他的手。 可他不肯放。 “如果你不想倒大霉,就赶紧把我放了……” 话还在她嘴里,走廊上却传来了一声利喝:“柳瀚笙,你他妈给我放开她,否则,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满口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蔚鸯看到走廊尽头,一身军装的慕戎徵,寒霜铺面,目似冷剑,眼神充满了嗜血的危险,一步一步走来时,带来了一阵冷风,将她整个儿冻在了原地。 见此情景,她在心里暗暗惊叫:坏了,坏了,他动雷霆之怒了,这可如何是好? 14,甜言蜜语,她满嘴谎言 柳瀚笙也一惊,想不到会和这人撞上,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似欲剥他皮肉,饮他血水。 怒容狰狞,令他莫名胆寒,手上不自然就松了一些手劲。 蔚鸯趁机抽回了手,急急忙忙甩掉了柳瀚笙,迎向那个已怒形于眸、却依旧面色沉静的男人,一咬牙,冲过去,第一时间抱住了他的腰。 “四少,你回来的正好,现在,我可以当着你,当着他的面,把这件事说个清楚明白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看向脸上浮现震惊之色的柳瀚笙: “柳瀚笙,你也给我听好了,我嫁慕戎徵,是心甘情愿,不是他强娶,从今往后,我愿意陪着他朝朝暮暮,直到白发苍苍。至于,我与你之间,只有同学之谊,仅此而已……” 这绝绝对对是哄人的谎言。 眼前这家伙是她这辈子最想逃离的混蛋。 唯一没撒谎的是,她与柳瀚笙的感情,的的确确只是同学之谊:十几岁的孩子,对异性之爱皆懵懵懂懂,说白了,那根本就不是爱情。 上一世,她在国外多年后才勘透这一点。 现在,她越发看得清楚。 而此刻,她必须和柳瀚笙划清界线,既是保全自己,也是保全他。 柳瀚笙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想不到她居然会这么不要脸地去抱慕戎徵,倒贴之态,实在恬不知耻。 “蔚鸯,你要不要脸?” 他要气炸了,一直以来,他视她珍宝,她却要如此作贱自己。 “我实话实说,怎么不要脸了?慕戎徵才是我想嫁的男人,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帮助我还有我的母亲就此脱离苦海。我和你,只不过同学一场,友情再重,重不过夫妻之情,以后,我要生生世世陪着他,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你这个外人,烦你不要再来打搅我们生活。” 这番“哄人”的甜言蜜语自唇齿间冒出来时,她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是,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她真是咬紧牙关把什么都豁出去了,说了一嘴的昧良心话。 天灵灵地灵灵,四方神仙来显灵,保我安全渡劫吧! 虽然她从来不信鬼神,但现在只有这么祈祷了。 她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偷偷瞄向慕戎徵…… 哈哈哈,祈祷显灵了,那个怒目金刚在一点点息怒,那双冒火的黑眸,一寸一寸平静了下来,汹涌的眸光变得深不可测,正灼灼然盯视她。 “真心话?” 他问她。 蔚鸯举双指,指天为誓,一脸严肃,“举头三尺有神灵,我蔚鸯从不说谎,此身非慕四少不嫁,这辈子就认定你当丈夫了,如果违背今天的誓言,天打五雷轰……” 神什么灵? 她是无神论者,才不怕遭雷劈。 只要能哄住他,再无耻的谎话,她都编得出来。 慕戎徵勾了勾唇角,怒气是消了,可是信没信,她真看不大明白,这男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柳瀚笙却是彻底伤心欲绝了,“蔚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这几年,怪我眼瞎,看错你了……” 他扔下一句失望的怒叱,恨恨离去。 蔚鸯视若未见,只是一个劲儿地陪笑身边的男人,生怕他把人拦下,将人打一个残废,而一个劲儿地直拉着他往房里去,“四少,我有事要和你商量,我们进屋好好说话好不好……” 谁知才进房门,这家伙揪着她的耳朵,一脸嫌弃地将她给拎开了,嘴里更是发出一记冷笑,“臭丫头,原来你这么会唱戏啊?” 15,哄人,绝对是门技术活 “疼疼疼……” 哎呀,这个该死的混蛋,下手可重了,耳朵要被他揪下来了。 蔚鸯嘴里忍不住发出一阵哀叫,疼到汗毛根根竖起。 重点,那危险的眼神,盯得她想落荒而逃。 完了…… 又……被他拆穿了? “知道疼,还敢耍着我玩,有意思吗?” 慕戎徵松了她的耳朵,改用双手捏她粉嫩的脸孔,直捏得她变成小猪脸。 “没有,绝对没有。天地良心,这绝对是我的真心话。” 她想抢救自己的脸。 疼死了。 慕戎徵,你要把我的脸给捏坏了。 声音都要变形了。 “真心话?” “对。比金子还真。” “行,那我们洞房。” 呃,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她再度被他扔上了床,男人再度压上了她,一双大掌在解她的衣扣。 面对如此惊变,蔚鸯顿时花容失色,急急忙忙捉住那只几乎要大她一倍的大掌。 “四少,你是男人,男人就得言而有信。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不宁。做人一定要做一个守信的人。你说要等我再大些才圆房的,说话要算话,我们来日方长,你急什么?” 这番话,估计是她认得这男人之后,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原本就只是唬唬她的慕戎徵盯着那玉也似的小手看,在后慢慢上移,睇她美颜。 “哎,小东西,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没打鬼主意。” “你当我傻子吗?” 他的剑眸冰冷,冷静到没半分情欲。 “你怕我伤害柳瀚笙,当我看不出来吗?” 咳咳咳,这家伙,太难骗了。 不过,也难怪,谁让她前后态度变得这么快? “你想听真话吗?” 她陪着笑。 “说来听听。” 捏着她的下巴,他神情凉凉的,让人难以判断他此刻心情如何,“小东西,你给我记清楚了,你要敢耍我,我一定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人又开始吓唬人了。 她只能拼命点头,“一,我没哄你,刚刚全是我的心里话;二,我已经认清我和柳瀚笙只是朋友之谊;三,我的确不想你伤害他。因为我不想欠债。他要是因为你受伤,我良心难安,放他离开,我与他就互不相欠了……” 说到第三点时,慕戎徵眯了一下眼睛,等听完,那愤怒的气息,一点一点全消散了。 只是他那质疑的目光并没有就此平复。 “四少,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对不对,夫妻之间应该彼此信任。你得信任我。” 蔚鸯大着胆子求信任。 慕戎徵却嗤之一笑,伸过劲指又狠狠捏了她的脸蛋一下,“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大米还要多,你这些话,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你当我分辨不出来?” 她只得咬唇,装无辜:“我绝对真心的。” 他却哼了一声,从她身上翻了下去,枕在鸳鸯戏水枕头上,“继续装。” 好吧! 这人真的真的太难骗了。 哄人,绝对是一门技术活。 她想了想,决定改变前世那份高冷,主动亲近他,凑上前,冷不伶仃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不是装的,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16,性情大变,太不对劲了 这动作,真是太亲呢了。 这话语,更是肉麻到了极致。 但是,蔚鸯努力忽视想擦嘴的冲动,想让自己显得真诚。 慕戎徵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亲,亲得一怔。 他意外极了,斜以一眼,并飞快从床上跳了起来,顺带将她拉了起来,围着她滴溜溜打转。 “干嘛?”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吃错药了?” 他下着结论。 你才吃错药了呢? 没事跑来强娶我,把我的人生整得乌烟涨气的。 蔚鸯瞪大眼,满口委屈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错药了?” “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这里在盘算什么?从昨晚上开始,你就开始变得不正常。” 这家伙伸过手又想弹她的额角。 她忙躲,虽然他这动作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捉弄,但,真的很疼。 “你是不是太难侍候了?我讨厌你,你生气,我喜欢你,你也不满意,四少,求指点,我该怎么做?” 隔着两步之距,一脸的楚楚可怜,眼睛却是精亮的。 慕戎徵抱胸,定定看着,心下可以很确定,从昨天,他将她带回来之后,她就性情大变,虽然依旧怕他,讨厌他,但是,她心里一套,表面一套,懂得把那些坏情绪收起了,还说起了口是心非的话,甚至于主动亲近他…… 但是,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他若一点都没感受不到,那他这些岁数就白长在猪身上的。 “你侍候我吗?没侍候过,怎么会知道我不好侍候?” 他懒懒坐到边上的沙发上,嘴里说着一些暧昧不明的话。 十六岁的蔚鸯到底脸皮薄,止不住就泛起了一层粉色的红潮,嘴里暗暗啐一声:色坯果然改不了色坯的腔调。 “四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衬心如意?” 她走上去,给他倒茶水。 慕戎徵再次默默盯视,眼神古怪。 不对劲啊,太不对劲。 比如这种端茶送水的事,若放在之前,她死都不愿意的。 他记得她说过,他永远都别想得到她的心,更不可能来奉承他。 这是一个胆小的姑娘,面对他时总是战战兢兢的,看他的眼神里,既带恐惧,又带倔强。 她和其他人相处时,会笑,会双眼发光发亮,会美得像含苞欲放的栀子花,可是和他共处时,她没有笑,眼神绝望,就像一朵被风雪打蔫的雏菊,死气沉沉的,能不说话她就尽量不说话,一副要和他死怼到底的倔牛样…… 但从昨晚上起,她似乎变了。 慕戎徵端起茶杯喝着,心思暗转着,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性情大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随你喜欢,但是……” 他放下茶盏,伸手牵起她的手,那么一拉,将她拉到了膝盖上,紧紧地拥着,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暗香,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体上的排斥,连小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但是,千万别耍花样。” “不敢,绝不敢。” 她干笑。 “还有,想蒙我,先把你的身体反应练练好,我一碰你,你就想逃,说什么喜欢我?睁眼说瞎话,你还嫩着呢……” 说着,他直捏她鼻子。 她连忙救自己的鼻子。 这混蛋,当她玩具吗? 一会儿撸头发,一会儿弹额头,一会儿掐脸蛋,一会儿捏鼻子,她要被玩坏了。 17,办了你,让你给我生娃 “哎呀,别捏我鼻子,疼啊……你再捏,我捏回去了啊……” 蔚鸯一边推开他的狼爪子,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和他翻脸,嘴里一径争辩着:“凡事都得有个适应的过程,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习惯被你亲亲抱抱……” “倒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慕戎徵心下自是更喜欢现在的她。 之前的她,眼神是冰冷的,话是冰冷的,现在不一样了,小眼神透着一股子灵动性,不仅敢和他讨价还价了,还敢和她耍小心思了,虽然有点口是心非,可和先前比起来,这小东西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来,这往后的日子会更有趣的。 慕戎徵在研究蔚鸯,反过来,蔚鸯也在研究他。 她看得明白,到此时此刻,慕戎徵身上那团怒气,算是完完全全熄灭了,前世柳瀚笙的瘸腿命运算是纠正过来了。 也就是说,好言软语地哄他,比跟他对着干,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能消他火,虽然他知道她在哄他,可依旧受用;后者,只会火上烧油,不但会毁掉自己,更会祸及他人。 换而言之:这家伙,吃软不吃硬。 “说吧,你让人把我从军营叫回来,干什么来了?来看你和心上人在我们新房里拉拉扯扯吗?” 语气很轻快,显然这不是一句控诉,而是一句调侃。 “怎么可能?呀……” 蔚鸯突然惊呼。 慕戎徵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先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放直了膝盖,任由她滑下去,她一惊,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由于用力过猛,她那张小脸,直接就撞上了他的脸。 她的唇,与他的脸,就差那么一点点又要贴上了。 惊吓中,她看到他唇角翘了起来。 哦,可恶,居然故意捉弄她呢! “哎,你别瞎冤枉我好不好?我连他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 既然勾住了,那就勾着吧…… 这样的亲呢,与她是全新的体验,心脏别扭地狂跳着——手臂圈着的男人,五官又英俊又年轻,比三十二岁的慕戎徵,少了一份肃杀持重,多了一股子邪气劲儿。 她看得分明,这小子眼底有邪光暗闪,似乎很享受捉弄她的滋味。 那浓眉,似刀锋;那眼眸,似大海;那鼻子,俏挺好看;那薄薄的唇角,莫名令她双颊发烫——前世的吻,让她厌恶,这一世他们的初吻,却让她有点念念难忘。 “你的意思是,别人放进来的?” “对。” 慕戎徵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现在说说你把我叫回来的目的。” 他盯着这张漂亮的脸孔,总想做坏事的冲动,特别是被她这么勾着,那软软的身子嵌在他怀里,太刺激他了。 “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 他挑眉。 “嗯。” “你这么献殷勤,是因为有事求我?” 他恍然了,也终于为她的“反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也……行。” 极小心的观察着,蔚鸯生怕他再次翻脸不认人。 慕戎徵的确眯起了眼,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高深莫测,遂以手钳住她的下巴,“你不会又想求我放了你吧……哎,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女人了,要是再敢说这句话,我直接办了你,让你给我生娃……” 18,求你了,陪我回一趟吧 哎呀,怎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家伙都这么惦记着想让她生娃呀? 他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这么想当爹? 前世,他让她怀了两胎,可惜两胎都不得善终,这一世,又在拿这个威胁她…… 蔚鸯连忙摇头:“不是。我都决定生作你的人、死作你的鬼了,怎么还会想让你放我走。四少,你真的真的想多了……” 这人对她,似乎很患得患失。 真是奇了怪了,他到底看中她什么呀? 非要娶她? 非要逼她生娃?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是真的真的看不懂他。 “那是什么事?” 他的神情终于缓了缓。 “我想回家去看妈。” “就这件事?” “嗯。就这事。” “后天才回门,今天才新婚第一天,不是回门的日子……” 他对她提出这样的请求感到诧异。 “我知道,可是,我今天非得回去一趟不可。” “理由。” “我不回去的话,我妈会被打死的,你陪我去救妈好不好?”纤纤素手合什胸前,她一脸虔诚,双眸露着深深的期许:“求你了,这件事,很急很急。刻不容缓。” “你妈会挨打?” “对。” “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每回我只要做了坏事,我奶奶就会打我妈妈出气。我猜,要是昨晚上我偷偷溜出去的事传到奶奶耳朵里,我妈妈免不得一番打。没有我在边上拦着,我怕妈妈会被奶奶打成重伤……求你了,陪我回一趟吧,好不好?” 蔚鸯眨着一双明丽水灵的美眸,流露的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真诚,那满满的依赖感,令她显得娇美招怜。 而正是这份娇美,深深地撩拨着他。 慕戎徵很大男子主义,这种类型的男人,多数喜欢保护弱小,所以,她这般好言好气的求,最能悸动他。 “你和妈,经常挨打?” “嗯,我爸死的早,奶奶说是我和妈克害了爸,一直很讨厌我们,一遇上不顺心的事,就会找我和妈妈麻烦。妈妈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四少,我不能让妈妈出事……” 提到蔚家那些人,她眼神幽幽一暗。 慕戎徵睇着她,心下不确定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可以肯定,她的确在替她母亲忧心。 “张副官……” 他冲门外大叫一声。 很快,张副官跑上楼应道:“在,四少有何吩咐?” “准备车子,准备礼物,我要陪四少奶奶回娘家……” “是。” 张副官又跑了下去。 哎呀,太好了,他答应了。 “谢谢四少。” 她顿时露出了欣喜笑,亮晶晶,比初升的朝阳还要灿烂,一下子吸引住了慕戎徵的目光, “但有个条件。” “什么?” 笑容不由得一窒。 讨厌死了,这人怎么就这么爱附加条件。 “别动。” 慕戎徵低下了头。 他不想克制了,终于再次轻轻衔住了她那粉嫩娇艳的唇,终尝到了她唇里淡淡的牛奶香…… 嗯,她刚刚喝牛奶了。 呵,这个还像孩子一样爱喝牛奶的小妮子,这么小,却能轻易把他撩拨到失去自制力。 19,是兵王,前途不可限量 楼下,蔚兰开心的不得了,她把人放上楼后,就在楼下把风。 她的本意,放柳瀚笙进来,把蔚鸯拐跑,能不能跑掉无所谓。 只要蔚鸯一跑,昨晚上她唱的戏就会穿帮,那么,她一定会被慕戎徵抛弃。 然后,她会去安慰慕戎徵,一点一点用自己的真心感动他。 对,能嫁给他的,只能是她。 她,蔚兰,小的时候算过命,命格富贵,可旺夫,可兴邦,可尊荣一方。 而她看上的慕戎徵,现在虽然只是一个营长,但,那可是特种营,养的是特种作战兵。这个男人,不光长得英俊神武,更是营中兵王,前途不可限量啊! 据她哥调查:这支部队,是三个月前从南江东部军区瑞城那边派遣过来的,驻扎于此是想在温市以前南的从林内进行野外训练。他们是东部军区最骁勇的兵,但为明年开春后的军旅模拟作战作在准备。 她还听说,慕戎徵的来头非常大,家境富贵而神秘,是以他的副官,一直尊称他为:四少——一般在军营,只称呼军衔或军职,如此富贵的称呼,可见其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这样的男人,生来就该是她蔚兰的丈夫。 只要给她机会,她会让慕戎徵明白的,比起蔚鸯那个没用的废物,她父兄在温市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娶她,比娶蔚鸯有利多多了。 结果,没一会儿功夫,慕戎徵居然回来了。 哈哈哈,这个收获,太让她惊出望外了。 如此被逮了一个正着,蔚鸯啊蔚鸯,我看你今天还怎么脱身…… 不过,为了不让慕戎微知道人是她放进来的,在他进门时,她闪进卫生间躲了起来,就等着听他们在楼上吵翻天,最好慕戎微一怒之下,把这对偷情的男女全给毙了才好。 没一会儿,楼上果然就传下了一声冰寒彻骨的厉叫,她竟听得浑身舒畅,笑得嘴都快歪了。 只是,她没开心很久,楼梯上就传下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她偷偷窥望,本以为是气极败坏的慕戎徵,不想竟是毫发无伤的柳瀚笙。 什么情况呀? 慕戎徵把人给放了? 她一头雾水。 * 柳瀚笙悔不该来,气得心角疼,本以为她被逼为嫁,是受尽了委屈,结果却是满心欢心来当别人的玩物,枉费他喜欢了她这么多年,没想到,她变起心来,竟这么决绝冷酷。 门口,张副官一眼看到了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俊气少年,哪能不知道他与蔚鸯的关系,心头一凛,立刻上前拦下:“胆敢擅闯四少的公馆,拿下。” 柳瀚笙对上张副官寒凛的目光时,心头一惊,不由得怒叱道:“光天化日,你们肆意抓人,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副官才不管,寒面手一挥,“私闯民宅,形如窃贼,如何处理,等四少吩咐,把人暂时押在一边。” “是。” “还有,去把放这窃贼进来的人给我揪出来……” “是。” 柳瀚笙哪能挣得过这些受过特训的士兵,三两下就被双手反负,嘴里再怎么叫嚷,他们都不搭理。 20,蔚三小姐,长着一种魔力 很快,蔚兰被押了出来。 是佣人杨妈告的密。 “张副官,张副官,这事与我无关,我是被他威胁才帮他的……” 她脸色惨白地直叫。 张副官斜眼睇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撇了撇嘴。 蔚家这两位小姐,蔚鸯冰清玉洁,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笑起来,灿如春光,皎如秋月;蔚兰呢,容颜温雅,仙姿玉色,看似落落大方,却是心机深沉,一次次图轨不谋,恨不得自荐枕席于四少。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同一种米喂养出来,怎么差就这么大? 从昨天到今天,这个蔚二小姐一直在动歪心思,恨不得毁了四少一心想成的美事,蔚三小姐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姐姐? 他看向楼上,没有什么大动作传下来,心下忽有点忧心。 四少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蔚三小姐给掐死了? 慕四少可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气啊! 当兵前,他是家里最令人头疼的少爷,生性最是喜怒无常。 等当了兵,打了几场仗,杀了几个人,剿了几次乱兵之后,他倒是变得越发深不可测,外头人谁也看不透他所思所想,连他都不能。 不触他的底线,他还算好说话,一碰底气,牛脾气一上来,天皇老子同样能被他嘣了。 张副官跟了四少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情绪波动可以这么大。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忍受得了这种事。 结果,四少这怒气,和昨晚上一样,无声无息就熄了。 哎呀,蔚鸯这小姑娘,到底长着什么魔力,居然能这般左右四少的心情,这太神奇了…… “你有没有被他威胁,不是我该管的事。该怎么处置你,那是四少的事。等着吧!” 张副官懒着和这个蔚兰多废话。 蔚兰急啊,哀怨地望着柳瀚笙,气恨极了:“都怪你,我让你别来了,你非逼着我带你过来,这下好了,我要被你害死了。” 柳瀚笙挣了一下,挣不脱,遂冷冷道:“你放心,他慕戎徵要杀要剐只会冲我来,我也绝不会连累你。从今往后,我要是再和你们姓蔚的有交集就不得好死。” 那语气,像是彻底死心了,脸上尽是伤心欲绝。 蔚兰听着了心下恨死:蔚鸯,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一忽儿媚惑柳瀚笙,一会儿迷惑慕戎徵,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不行,等慕戎徵下来后,她一定要再好好挑拨挑拨,绝不能让这他们全身而退,就算不能丢了小命,至少得让他们吃上一个大亏,受一点皮肉之苦,如此才能解心头之恨。 “瀚笙,有蔚鸯在,她一定不会让慕营长杀了你剐了你的……” 她见张副官被楼上叫了上去,突然小声地说道: “刚刚三妹肯定对你说了很多气话吧,我猜她可能是怕慕营长伤了你,才故意气你的。你先别放在心里,以后再找机会好好问问清楚。” 柳瀚笙一听:这话,好像有道理。 绝望的心,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21,煽风点火,她想掐死她 蔚鸯被吻得晕晕乎乎的,腿都发软,小心肝,扑腾扑腾狂蹿,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接吻本来是一件恶心的事,现在,怎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秀发,镜子中,腮红似霞、唇艳如虹、秀发微乱、酥胸起伏不止、气息隐隐不平的二八少女是谁呀? 素手爬上粉颊,她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有点困惑。 以三十岁的心境,审视十六岁的自己,感觉太复杂了。 这个年纪的蔚鸯,长得是好看,就如古书中所描绘的那般:“手若柔荑,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才被慕戎徵看上的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件事,此生,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在洗手间,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去更衣间找丝巾——刚刚,她在换衣服时发现有方丝巾,或可以遮一遮脖子上的羞。 果然找到了,系上出来时,她看到慕戎徵正坐在那里打电话,神情冷冷而不显耐烦,与人对话时,语气更是带着警告: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去和老头子说,我他妈就和你绝交……分寸?你有,难道我会没有?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滚……” 寒意森森的语气,煞气罩面的脸色,这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才会有的状态。 莫名的,她悸了悸。 怕他,是一种本能。 杵在那边,她一动不动,脑子里闪过的唯一想法:一定摆脱他的控制。 适时,慕戎徵已接完电话,神情冰冷如霜,叫人不可亲近。 “可以走了吗?” 她小心翼翼陪着笑,权当没看到他的怒气。 “嗯。” 他瞄了她一眼,神情微缓,走了出去。 蔚鸯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脸上带笑——以后,她都要笑对人生。 一起下了楼,出了正厅大门,慕戎徵忽看到柳瀚笙和蔚兰被几个士兵扣押着。 “四少,这姓柳的私闯民宅,蔚二小姐则是共犯,您说要怎么处理他们?” 张副官见慕戎徵出来了,神情沉沉的,没有怒发冲冠,只是在沉思,就问了一句。 蔚鸯一听,抬头看到门外头被押的人,笑容挂不住了,差点晕过去。 完了,柳瀚笙怎么还在这里呀? 此刻,慕戎徵心神超不爽,一见到他,会不会再次被激怒? “慕营长,我也是没办法,三妹放不下柳瀚笙,想和他见最后一面,柳瀚笙也是念念不忘三妹,所以,我才悄悄把人放进来,想让他们作个了断的,如此,三妹才能定下心来跟了你,他们之间没什么的……就是最后告个别而已……你若真心待三妹,就让他们彻底作个了结,夫妻才能长长久久……你说是不是……” 蔚兰一开口,声声句句令蔚鸯想掐死她:怎么就这么爱煽风点火呢? 慕戎徵好不容易熄下的怒火,眼见得又要被挑起来了,怎么办? 22,变脸太快,太匪夷所思 “二堂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蔚鸯一脸无辜,灵活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流动着狡黠又诧然的光芒,声音清脆地反击了回去: “明明我说了不见,再也不见,你倒好,背着我,偷偷就把人带进了公馆?哎呀,你到底想干嘛呀?我把你当作最好的姐姐,你却在背地里给我了下套?想让四少误会我吗?二堂姐,我没得罪你吧!” 哼,以前她敬她爱她,以后,这个阴狠恶毒的臭丫头,她再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蔚兰顿时瞪大了眼睛,见鬼了,这丫头眼见得她被两个士兵押着,也不帮忙求情,居然还把责任全撇清,这该死的小贱人,怎么变得这般无情无义了? “三妹,你怎么能这样,我也是好心,现在变成我左右不是人了……慕营长,我真的只是好心,我家三妹就这样,一遇上点事,就喜欢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可是,你也不要怪她,她这也是怕你生气,不管怎样,总归是年纪小了一点,在家里时,她只要做错点事,婶婶就会打她。她这是怕你也会打她,才不敢承认的,你一定得多担待啊……” 说起扯谎,很显然,蔚兰是个中高手,而且还是一个挑剥离间的高手。 蔚鸯没急,也没气,而且眯眯直笑,转而亲呢地挽住慕戎徵,这臭丫头不是喜欢这男人么,那她就努力和他亲热,醋死她,嘴里则温软地询问: “我没说过要见柳瀚笙,四少,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一个外人?” 这话,这举动,再度引来慕戎徵深深一睇:这小东西,这一夜之间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一点吧…… 昨天之前,她与蔚兰可是情深义重的好姐妹,今天怎么就变成冤家对头了? 这什么情况? 慕戎徵一脸深思。 “蔚兰好像是你最最敬爱的姐姐吧!昨天你都嫁人了,还要死要活让她来送嫁,陪伴到此,今天你跟我说她是外人?” 太匪夷所思了。 “哎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今天起,我和蔚兰桥归桥,路归路;我和柳瀚笙,我是我,他是他,再无半点关系。现在,你只管回答,到底信她,还是信我? 蔚鸯一脸的娇娇软软,大着胆子把话说得动听无比,暗中则在揣磨他的神情。 蔚兰被她这狐媚子的模样气坏了,心下酸死,嘴里直叫道:“三妹,你又在发什么疯,你和柳瀚笙就此断绝关系,那是应该的,和我断什么关系?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平日里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今天你做什么要说这种狠话?” 说话,委委屈屈竟要哭出来了。 以前,要是她受委屈了,蔚鸯一定会哄她,因为是好姐妹嘛! 可今天,蔚鸯根本不搭,只顾着盯视慕戎徵,要一个答案。 这一刻,她的目光尖利之极,没了以前的胆怯,以及厌恶,直直似清晨最最清亮的晨光,深深地直钻进了他心里。 他审视着她,更想看穿她,好奇她身上这一系列的转变,所为何来? 23,给我记住了,她是我的 不过这份改变,他倒是满喜欢的。 蔚兰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能认清,挺好,要是还是和以前一样,信她这个居心叵测的堂姐,被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钱。虽然这丫头的话也不能信,但是…… “我信你。” 这三个字,有力的自慕戎徵嘴里吐了出来,等于啪啪打了蔚兰的脸。 蔚鸯愣了一下,“真的?” “是你说的,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的不是吗?” 呃,这话,她是说过,可是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好说话呢? 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喜之色。 蔚兰听着心里酸啊,恨啊,怒啊! 这个该死的蔚鸯,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居然能把人迷得不分青红皂白? 慕戎徵已转开头,盛气凌人地盯着被气得面色铁青的柳瀚笙,示意张副官道:“张副官,今天是本少大喜,我不想为难人,你把这人放了吧……” 这话一出,蔚兰顿时气炸。 啊啊啊…… 她要疯了…… 居然就这样子把人给放了? 这两个人可是私会,私会啊…… 作为一个男人,居然会不生气? 她气惨了,脸色已憋得惨白,整个人在发颤。 事情怎么完全不安照她预想的方向走的呢? 这太没天理了啊! 张副官也一愣,不过忙应了一声:“是。” “小东西,记住了,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和他纠缠不清,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慕戎徵伸出手,在蔚鸯额头狠狠叩了一下。 不管她在动什么歪脑筋,今天,他不想闹得不开心。 “是是是,我和他,一定老死不相往来。” 蔚鸯指天为誓,脸上尽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这的的确确也是她的真心话。 可是,柳瀚笙听完这番话,心口一闷,险些气出一口老血。 这这这,这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她吗? 怎么完完全全大变样了? 这些到底是真话,还是为了自保的反话呀? 他分辩不清了。 并且觉得,这应该是个冒牌货…… “话说得倒是顺溜,但愿你说得出,做得到。”慕戎徵一把拥紧她,挑衅着脸色惨白的柳瀚笙:“姓柳的,你也给我记住了,她是我的,从今往后,离她远远的……” 走廊上,一个是身姿伟岸的军人,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学生;一个眼神高高在上,一个目光倔强悲恨。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大战。 “慕戎徵,你不要以为你从我手上抢走了她,是一件多么耀武扬威的事,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我也不稀罕。但是,你给我的耻辱,我会永远记在心上,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面对慕戎徵,柳瀚笙居然敢和他叫板。 好吧,他本来就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 可惜,他再怎么想和慕戎徵一比高下,也都没用,出身这种事,真心没法比。 慕戎徵挑着飞扬的剑眉,淡淡道:“你错了,不是我从你手上抢走了她。而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你。我和她,是命运在撮合,你注定没那资格。” 那张利嘴,还真不是柳瀚笙能对付得了的。 他冲蔚鸯失望之极地睇一睇,压着满肚子的悲恨和屈辱,快步跑了出去。 为此,蔚鸯暗暗松下一口气。 嘿嘿,好极了,柳瀚笙的悲剧人生也算改变了,她与他,就此两不相欠。 24,妇唱夫随,欺负二堂姐 “好了,小东西,走了,陪你回娘家。” 慕戎徵放开蔚鸯,往车子走去,给她开了车门,一派绅士风度,姿态那么优雅,神情露着少见的轻松。 这样心情舒展的他,和以前整日里板着脸的他,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他拼命救过她的缘故,现在见到这个人,除了害怕惹怒他以外,好像对他没以前那般抵触了。虽然对于他的碰触,依旧不喜欢且反感,但,有些事,好像悄悄在改变。 一阵暖洋洋的清风送来,蔚鸯收起思绪提裙走上前,弯腰跨入了后车座。 他绕到另一边,也坐了进去。 张副官将礼物拎着,放下后备箱,转而坐入副驾驶。 车子要启动。 被冷落在边上的蔚兰,见没人管她,急了,连忙小跑步地跑上去,还特意绕到慕戎徵这边,一脸可怜兮兮地问道:“慕营长,那我……我怎么办啊?” 慕戎徵一脸淡寡,“你见车上还有座位吗?” 的确是坐满了,但是后座要是挤一挤的话…… “不行。”蔚鸯笑眯眯一口拒绝,“二堂姐,我们这里已经坐不下了。你长着脚呢,这边离家不远,走走就到了,还能锻炼身子。” “砰……” 蔚兰气得撞到了车窗,俏脸上的陪笑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哀嚎:“蔚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处处针对我?我好心好意来陪你,这么欺负我有意思吗?” 随即又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蔚鸯笑得甜甜的,奉送三个字:“我乐意。” 对,她就欺负她了,谁让她前世害得她那般凄凉——第一胎之所以小产,也是拜她所赐,结果她还和某人说:是她不想要那孩子。 “慕营长,这小妮子因为刚刚的事还在和我闹别扭呢……您看我能上来挤一挤吗?” 慕戎徵没搭理,只看了看腕表,“张副官,没听到我四少奶奶说的话吗?还不开车……” “是。” “等一下……” 蔚鸯忽然喊了停。 失望的蔚兰跟着眼一亮,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了。 结果只听得她对张副官道:“我不喜欢家里留一些不相干的人。张副官,烦你传令下去,等我们走了,把家看好了。” 嗯,她这是想让卫兵把这个时时刻刻在动歪脑筋的蔚兰给哄出去。 张副官一楞,转头看四少。 “照办。” “是。” 张副官隐隐笑着答应。 嘿嘿嘿。 蔚鸯心下乐翻,冲身边男人一瞄:他的纵容,莫名令她的心情一下子好到一踏糊涂。 车子飞驰而去。 “蔚鸯,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蔚兰在外头追着,气恨交加地叫着,还摔了一跤,狼狈极了。 蔚鸯全看到了,笑得唇角翘得老高:哼,前世老是受你欺负,被你气得小产,外加得了抑郁症,这辈子,你不招惹我也就算了,一旦招惹,我必加倍奉还。 正想着,小脸被勾了回去,她对上了男人深深的眼神。 “欺负她,你好像很开心。” 她一脸无辜,“知道我在欺负她,你还帮我?” “请问,谁是我老婆?” “我。” 干脆的回答,令某人很满意。 “那还问我这个问题?果然是个笨丫头……” “……” 她哪笨了? “就你聪明好不好。” “哟,还敢怼我?张副官,调转车头,去把人接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是笨丫头,我就是笨丫头。” 她连忙谄媚。 张副官扑哧而笑:这个蔚三小姐,怎么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慕戎徵则翘了翘唇角。 另一头,蔚兰从地上爬起,想哭,为什么她堂堂蔚二小姐,会被欺负成这样? 25,蔚家门第,母女受尽欺压 蔚鸯的家,住在东大街109号,那是温市一处富人区,也被称为:翰林街。 据说这里多出一品文官。 蔚家祖上,也可算是世传的书香门第,家中有一幢家传的大园子,就座落于此。 祖母蔚老太太是落魄武将家的大小姐,年轻时候,因为家势中落,嫁了蔚老先生。 这位蔚老先生祖上曾有数代是帝师,不过后来国家渐渐变革,家道每况愈下,到了这一代,只能搬回祖居,在温市政府部门内当文化部部长,不过两年前已经过世。 蔚老先生共生了两儿一女。 长子名叫蔚文,现正在做温市的财税局长,那也算是一个肥差了。 次子名叫蔚武,曾当过兵,做过皇家特种卫队侍卫长,后来在一场政变当中为国捐了躯。 三女名叫蔚婳,嫁了一个有钱富商。 在这个家,蔚文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蔚虎,现在市警队当副队长,女儿蔚兰,是个美人坯子,大家闺秀,棋琴书画样样都行,是蔚文的骄傲。 据说,蔚兰小的时候曾去求过签,那是个上上签,签文上说了,她是个凤凰命格,将来必大富大贵。 所以这么些年,蔚文在她身上那是砸了重金的,就盼着这个女儿以后飞皇腾达,嫁一个千里挑一的金龟婿,为他们蔚家争一份不世荣耀回来。 蔚武呢,就生了蔚鸯这么一个女儿,可惜啊,女儿四岁时他就殉职了,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像杂草一样,在蔚家大院那不起眼的小院落里艰难求生…… 蔚妈妈名叫程蒽,自丈夫过世,一直寡居,没有再嫁,原因有二。 一,是蔚老太太不许她带着女儿嫁人。 二,她怕自己嫁人,女儿独自留在蔚家,越发孤苦无依,受人欺压,愧对亡夫。 蔚鸯自记事起,就住在蔚家的西院。 这个院子,又小又破,夏天热,冬天冷。 不过,程蒽在园中种了花花草草,每年春天,百花争艳;每到冬天,茶花斗丽,梅花傲雪,园子虽小虽破,却总透着一股子生机勃勃。 蔚鸯从不嫌弃这里,反觉得这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家园。 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读书认字,在一年复一年的花香中,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 没有爸爸的日子,不管是蔚鸯,还是程蒽,都过得很辛苦。 在蔚家,她们母女二人毫无地位:时不时会受大伯、大伯母的冷嘲热讽,老太太要是心情不好,更会把蔚妈妈叫去羞辱一阵出气,完全不把她们母女当人看。 蔚鸯一回想自己打小那些苦日子,心里便有说不出来的苦楚:嫁人之前,受尽族人的欺负,嫁人之后,受尽丈夫的欺负,如此人生境遇,实在惨不忍睹。 如今,重活一世,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委屈自己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这将是她全新的人生信条。 坐在车子里,她望着窗外,脸上笑容明亮。 她相信,未来,一定会变得璀璨耀眼的。 26,母亲受欺,蔚鸯奋而反抗 从慕公馆到蔚家,坐车子二十来分钟。 一到那这座历史悠久的蔚园,蔚鸯就急着下车,迫不及待往里冲了进去,甚至没顾上身后的男人。 慕戎徵看着她跑得飞快,倒也不去叫住她,只吩咐副官把准备的礼品给捎带上,徐步跟了进去。 正式特种兵军装,腰际别着配枪,走姿闲适,慕戎徵目光淡淡地追逐着那个俏丽而娇小的身影,唇角微勾。 张副官跟着边上,时不时观望:四少的心情依旧挺不错,没有因为柳瀚笙而败坏。 上了台阶,朱红的大门外,蔚鸯砰砰砰直拍门环。 没一会儿,门开,帮佣李妈见是她,惊讶极了,问:“三小姐,你怎么回来了?难不成您与人私奔不成,被人休回来了?” 蔚鸯一拧那对好看的秀眉,私奔不成这事,果然一早就传来这边了。 “哪有的事,四少在后面跟着呢……我妈呢……在自己屋吗?” “没呢,刚刚被老太太叫去了。” 叫去了? 哎呀,不好。 蔚鸯听着头皮一紧,急跑了进去,绕过几道门,穿过一个九曲廊,转过小花园,飞也似的进了老太太房。 还没进屋,远远地,她听到里面传出了一记记惨叫,那正是妈妈的声音。 她急坏了,冲了进去,果然看到老太太手上执着那把短鞭正往母亲身上打,嘴里念念有词,语气是恨极的: “生了个赔钱货不说,还是个扫把星。 “她这是要祸害我们全家…… “去年开春时,我让你早早把这扫把星送去姚记,你不肯,非说年纪太小,要再留一年,现在你瞧瞧,名不正眼不顺地嫁给这么一个慕四少,连个名份都没有,难道你不觉丢人啊? “你要是管得住这丫头,那倒还好,当个情~妇就情~妇,能搭上姓慕的这条船也算是个出路,偏偏你管不住,她要与人私奔…… “这样一个有军权的男人能受得了被戴绿帽子吗? “你们娘俩是不是非把我们蔚家败光才甘心啊…… “气死我了,真要是气死我了……” 那鞭子声,噼呀噼呀之声,无比尖耳,直直钻入了蔚鸯的耳朵,听得她好一番心惊肉跳。 “住手,不许打我妈。” 蔚鸯怒发冲冠地冲上去,夺了蔚老太太手上的短鞭扔到地上,看上母亲薄薄的单衣上,已经被鞭上的短刺扎坏了,脸上不经意就被抽到了一鞭,正冒着血丝。 “妈,你被她打成这样了,怎么都不知道还手的?” 她一把扶母亲起来,抽了帕子去给程蒽擦脸上的血水,心里要疼死了。 “蔚鸯?你还有脸回来?” “小鸯,你怎么回来了?” 前一句是蔚老太太回过神之后的怒叫。 后一句是程蒽在见到她时惊讶的直呼。 “我怎么没脸回来了?” 蔚鸯冷笑,寒目瞪着这个偏心眼的死老太婆,同样是蔚家的孩子,大堂哥是家里的宝贝金疙瘩,二堂姐是家里的女菩萨,就她连根草都不如。 这种待遇,太不公平了。 27,是退婚,蔚鸯被羞辱…… “你昨天在慕公馆做了那种丑事,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蔚老太太结婚早,生养也早,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很清健,骂起人来特别厉害,声音响得能把屋顶都给掀了。 蔚鸯一时词穷。 上辈子,她蠢,所以自食恶果。 好在这一世,她没有和慕戎徵闹翻,所以…… “我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 她一顿之后大声怼了回去。 这间屋子里,另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蔚鸯的大伯母名叫邓玉,正在欣赏婆婆打二媳妇这出好戏;另一个是蔚老太太的身边人,名叫桂姑姑,也正冷眼旁观。 邓玉和程蒽关系不怎么好。 这么多年以来,邓玉一直想把程蒽撵出去——那么,蔚家的家业就全是她的,西边那院子,要是可以租出去,一年也能收不少租,另外,蔚鸯的婚事也就轮不到程蒽来指手划脚,完全可以由她这个大伯母来决定。 全是因为这女人碍事,以至于害她白白失了姚记那份丰厚的聘礼,这件事她是越想越亏。 今天,她一早让人去慕公馆那边打听,得了消息,说昨晚儿新娘子曾跑了出去。她回头告诉了婆婆,就盼着婆婆把这程蒽给打死了才好。 她私下寻思:如果慕戎徵因为这事来找蔚家麻烦,他们这么做,也算是提前给他出了气,毕竟之前是程蒽一口答应了这门婚事,出了事,做家长的就得一力担着。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蔚鸯突然跑了回来。 邓玉先是一怔,放下茶盏后思量了一下走上来,一把抓起巨蔚鸯的头发,扯掉她脖子上系着的丝巾——这种天,系丝巾,肯定有鬼。 “你干什么?” 蔚鸯一惊,恼火地想把丝巾抢回来。 邓玉不搭理,伸过手牢牢扣住她的脖子,看了一眼,确定这是吻痕。 按温市的婚嫁仪节,结婚当天,大摆宴酒,风光迎娶;结婚第二天拜叩公婆,跪祭宗祠,才算是正了身份;结婚第三天,新娘子回门,叩拜女方父母。这三道规矩少一道规矩,都是要遭人闲话的。 一般来说,婚后头天就回娘家的,多半是退婚。 此刻,蔚鸯会出现在蔚园,只有一种可能。 结论一出,她立刻嗤之一笑,“我就知道慕戎徵只是找个借口,想让我们蔚家把女儿送过去玩玩而已。瞧瞧啊,这才一个晚上,就玩腻了,直接退货了……” 轻浮的话透着浓浓的嫌弃。 “二弟妹,我真不明白,昨儿个你怎么会同意让他们把三丫头带走的呢? “虽说是下了聘的,可你自己去数一数,谁家嫁女儿,一不张灯结彩,二不办酒席的? “就像买卖人口似的,悄悄过来把人拉了去,就算结婚了? “这算是结得什么婚? “姚记的儿子虽然身体不好,可是三丫头若能嫁过去,那就是名正眼顺的大少奶奶。你啊这是在糟蹋三丫头…… “瞧瞧啊,现在都成残花败柳了,她这一生,也算是彻底被你给毁了……” 28,不给名份,因为身份 对。 邓玉说得没错。 慕戎徵偷偷摸摸强娶了她,没迎亲,没拜堂,除开了几桌酒席,请了营里的兄弟过来喝了一顿喜酒,他没有召告天下,更没有给她名份。所以,她不是正太太,也不是姨太太,他让她处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 前世,她恨透了他在这件事上的不尊重。 现在,她明白的,这个男人之所以做得这般见不得光,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擅自结婚。 他出生在a国境内一个庞大的家族。 这个家族,三分国土而得了南江五省——这五省是国内面积最大、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在历经三十年之后,它更是成为了最为繁华的自治区。 而他的家族,是这个自治区内最最尊贵的军权大族,手握重兵,势逼皇室,甚至有一统三地的野心。 如此背景,在南江,几乎无人能与他争锋。 但是,他也不是无所畏惧的。 有一个人,他很忌惮,那就是他父亲——在他还是营长时,他父亲手上握着南江自治区20万重兵,更一手控制着所有港口码头,垄断着经济。 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无力和他的父亲对抗。 而他的婚事,是他自己不能左右的。 在他还没有能力时,他的做法是:不申张,不操办——虽然几个月后,他给了她名份,但也彻底得罪了他父亲。 …… 这时,程蒽也看到了蔚鸯脖子上的吻痕,脸色跟着一白,过来就给了她一耳光,恨训道:“昨天临出门时,我是怎么叮嘱你的,往后头要好好跟着四少,你怎么就不听呢?” “妈……” 挨了打,蔚鸯委屈极了,声音一下就哑了,前世今生所承受的所有屈辱,一古脑儿全冒了上来。 我是来救你的。 妈妈呀,你怎么可以打我? “你说,你非要把人得罪透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慕戎徵是个万里挑一的男人,你到底哪看不上他了?是他长成歪瓜劣枣了,还是他大字不识不如你意了?就算他现在不能给你名份,那也好过其他男人不能养你,不能护你……” 程蒽满口尽是恨铁不成钢。 蔚鸯难受极了。 打小,她与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的话,她一直奉为天命。 只是在婚姻上,她就是不能认同母亲的选择。 上一世,在母亲逼她上了慕戎徵来接的军车之后,她就恨透了,后来和母亲有了隔阂,再不曾交心,从来不知道,在母亲眼里,慕戎徵会是她的最佳良配。 可母亲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小贱人,你还有脸回来?我们蔚家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蔚老太太寒着脸,走上前,扬手打了下来。 蔚鸯反应灵敏,一把将她的手扣住,寒声回叱:“我妈打我,我认了,你凭什么打我?” 一用力,就把老太太给推翻了。 倒地的蔚老太太,爬起来时气得浑身直颤,莲花指一点,怒叫:“反了天了,你这是反了天了……阿桂,给我家法伺候……” 29,四少护妻,勃然生怒 桂姑姑是武馆家出身,打小练过,因为战乱来到温市,机缘巧合下留在蔚家帮佣,陪伴在蔚老太太身边。 这人生得孔武有力,得了令,一把上前抓住蔚鸯,啪啪,一边打耳光一边吼道:“敢推老太太,臭丫头,跟谁借的胆?” 没能躲开,蔚鸯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她想奋起反抗,虽然自知打不过桂姑姑,但是,她绝不会束手待毙。 房门口,落在后面的慕戎徵终于找了过来。 这一幕,一丝不落,全落到了他眼底。 一身军装的他,本就一身煞气,看到自己的女人按着被打,他那眼珠子猛一尖,便有寒光暴射而出。 他几步跨上前,咵咵咵,步伐铿锵,一把扣住桂姑姑再度扬起的手。 “你他妈找死。” 慕戎徵是一个冷酷的男人,不爱笑,终年冷若冰霜,而他的嗓音,从蔚鸯认识他起始,就透着一种令人生惧的威摄力,只要他一怒,那迸出来的声线,足令人心惊胆颤。 这样一个声音,是无法让人忽视的。 而他的力量,从来是可怕的。 蔚鸯曾亲眼见他把两个彪体大汉打得动弹不得。 这个桂姑姑,怎么可能和那几个大块头作比? 但见慕戎徵轻轻一甩,就把这个坏女人给扔了出去。 砰,摔了个四脚朝天,惨叫出声。 画风转变太快。 蔚老太太当场愣住,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慕戎徵……他他他……他怎么也在? 邓玉看呆了眼,浑身颤了一下:什么情况,这死丫头不是被退回来的? 程蒽一脸懵,回头看看身边小脸红肿的蔚鸯,问:“你们……你们,一起来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一个人回来的?” 蔚鸯满口委屈,但见桂姑姑摔在那里嚎嚎叫,却又忍不住痛快地笑了。 哈哈,叫你助纣为虐,活该…… 惨的是,脸,笑疼了…… 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可心下依旧很快活。 慕戎徵有听到,大步走了过来,把这个几女人推开,左右打量蔚鸯的腮膀子,见红肿的厉害,不由沉脸怒叱:“你是死人啊,任由别人打你?” 这一叱,着实吓得蔚鸯心肝乱跳。 四少啊,您这是在关心我吗? 可是,吼成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关心啊? 更像是想把人吓死。 “谁让你走得这么慢来了?” 她小声接了一句。 “还敢顶嘴?是你跑得快,难道还怨我?” 他又想扣她额头。 “呀呀呀,别打别打,我疼。” 她忙讨饶。 慕戎徵有怒无处发,但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疼死活该。” “是是是,我活该,我活该。” 蔚鸯一脸狗腿状,陪笑,哄着他。 “张副官……” 慕戎徵盯着女子那粉嫩的脸蛋,手指印根根横起,心头怒气难平。 “在。” “把那女人给我拎过来。” “是。” 张副官一把将人拖了上来。 吓坏的桂姑姑,哪还有刚刚嚣张的气势,跪地直求饶,吓得鬼哭狼嚎:“慕营长,我错了,我错了……” 30,很好,现在,给我打回去 “张副官,让她给我闭嘴。” 慕戎微沉沉命令。 “是。” 张副官眼尖地瞄到一片擦脚布,抓进过来就塞进了这女人的嘴里。 桂姑姑只觉一阵恶臭,才记起,这擦脚布昨晚上老太太擦完脚还没洗呢,恶心的想吐,却不敢扯开,只一脸惊恐地瞪着。 慕戎徵没用正眼瞧一下,只用手指着这女人,一字一停教育起蔚鸯,“听好了,从今往后,不管谁打你,欺负你,你都他妈给我打回去……听到没有……” “那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拜托,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哪像他啊,铁铸似的,身手好得可以打死老虎,自卫那也是需要本事的,有勇无谋,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暗暗嫌弃了一句,但是,心头却莫名有点发甜。 “回头我教你怎么打……”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如果真能练就一身自卫术,以后,就不用怕他了,逃跑时还能防身,一举两得。 “基本的自卫都不懂,你还怎么当我的女人……” “好……我学,我一定学。” 不是为了有资格当他的女人,而是自强不息,才能自尊自立。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想得活得好,就得做人上人,想做人上人,就得有非凡的本事。 学习一切有利于生存的技能,是她未来必须要做好的功课。 “很好,现在,给我打回去。” 慕戎徵再次严厉命令。 “遵命。” 蔚鸯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这叫不打白不打。 今天,若不能挫挫这些人的锐气,回头,她们一定会把妈妈欺负惨。 走上去,她无比痛快地扬起了手,对着面如土色的桂姑姑狠狠搧了下去,却又在半路打住,想了想后,转身从地上拿起那根短鞭,对慕戎徵明丽一笑:“打耳光,我会手疼,这个更解恨。” 男人扬了扬眉,不咸不淡损了一句:“还不算太笨——” 当然不笨。 她只是在装笨。 蔚鸯执鞭,面对桂姑姑时,收了笑,寒眸一扫,啪啪啪,往她身上狠狠抽了去。 “唔唔……” 桂姑姑的惨叫全被堵在嘴里,闷闷的。 在这个家里,这是蔚鸯第一次感受到了翻身作主的痛快。 十岁时,这人害她险些淹死;十二岁,这人烫伤了母亲;十四岁,更是这恶婆娘烧了她的小卷毛狗……还有很多很多委屈,都拜她所赐……如今,总算是出气了。 “打回去了。” 打了n鞭后,她心里舒坦了些,不想再打了。 “嗯。” 慕戎徵的面色至始至终是冰山似的,但是,答应她时声音比较缓和,显然在区别对待。 “张副官,把这人给我扔出去,别让她在我面前碍眼。” “是。” 张副官立刻将人哄了出去。 慕戎徵这才转头盯了一眼蔚老太太,冷嗖嗖的眸光吓得她往后一退,老脸故作镇定地扯出一抹陪笑;紧跟着他又瞄了瞄说话没留口德的邓玉,最后又看了看神情喜忧参半的程蒽…… 蔚鸯暗暗观望,寻思着:难不成,他还想让她把蔚老太婆和邓玉全给打一顿吗? 31,护妻情切,满口警告 屋内,一阵死寂,众人皆被慕戎徵雷厉风行的手段吓住了。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以冷眼巡视蔚家这几个神情各异的女人,终于沉沉吐出了一句:“蔚老太太,还有你,蔚大太太,请你们给我听好了……” “是是是,您说。” 蔚老太太和邓玉皆诚惶诚恐,异口同声。 慕戎徵满口肃杀,一字一顿,目光更是骇如饿狼:“蔚鸯现在是我的人,以后她回娘家来,你们谁要是胆敢再伤她分毫,我绝不会顾念你们是长辈,必定不饶……” 这话里透出的护短,竟令蔚鸯的心莫名一颤,不由得悄悄望向了这个霸气外露的男人:他,竟这般护她,可前世,他为何要那般做贱她? 随即,他又把目光落定到了程蒽身上,语气稍缓,继续说道: “妈,就算蔚鸯是您生的,以前她养于您膝下,我管不得,以后她养在我身边,您也不准动了她毫发……听明白了吗?” 前一刻,蔚鸯还在感动,后一刻她却有点恼了。 这个蛮人,恐吓那对老妖婆也就算了,居然还吓唬母亲,真是无礼。 他也不想想,今日,她所受的屈辱,主要原因还不是出自他吗?如果他不强娶,就不会出现这些欺压。 “记……记下了……侄女婿……我们也是听说这孩子做了出格的事,让您生气了,才一时火大,手上没了分寸……” 邓玉一径陪笑,心下惊恐万状:新婚夜,新娘子逃跑,他这个新郎倌不但不生气,还要做她靠山,这是什么怪事?难道现在流行戴绿帽子? “明白的,明白的……以后,我们一定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孙女婿,这全是误会,误会啊……平常时候,我们才舍不得打她一下。” 蔚老太太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眼见阿桂被打得这般惨烈,哪还敢逞威风,虚虚笑着,心里则在暗暗恨骂: 臭丫头,兰儿说你是狐媚子,还真是,小小年纪就学得一身勾搭男人的媚术。 老太太自然是火大的,想她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在这东大街,说到她,谁人不知,谁人不敬,今天却被一个孙女婿唬得一愣一愣。 程蒽松了一口气,悲喜交加:这对小夫妻没有闹翻,而且,四少改口叫“妈”了,这真是太好了…… * 待程蒽把女儿女婿一带出园子,蔚老太太出屋找桂姑姑,见她满身是伤缩在角落掉眼泪,气恨地直跳脚,立即呼天喊地,破口就骂,全无半点书香门第家的优雅: “这姓慕的算什么东西?他到底算什么东西? “居然敢跑来强娶民女,还纵人行凶。 “阿玉,快,快,快去打电话,把阿文还有虎儿全给我叫来:我要去他们军部告他,一个小小营长,有什么不得了的,我就不信告不了他。 “对,一定要把他告倒了,我倒要看看,到时他还怎么当那死丫头的靠山,目无尊长。 “气死我了,真是要气死我了……” 32,最神秘的部队:金刚狼 很快,在财税局上班的蔚文,还有在警队值班的蔚虎,都赶了回来,父子俩在门口遇上了,一起进了正厅。 “阿玉,阿玉,人呢,慕营长人呢?” 蔚文一进门就急叫起来,却看到老母亲气白着脸坐在厅堂上,邓玉的脸色也不好看。 “奶奶,妈,三妹夫呢?他们真的今天就来回门了?这不合规矩呀?“ 蔚虎也好奇地问了一声。 其实,他关心的是慕戎徵。 说到这个慕戎徵,那绝绝对对是个神秘人物。 据最最可靠的消息,他所执掌的特种营,应是a国境内最神秘的部队,被外头称为:金刚狼,意思是:这支队伍当中的队员,身如金钢,凶狠似狼,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一个个骁勇善战。 关于“金刚狼”,几乎是一个神话一样的存在,温市的权贵们只有听说,谁都没真正见过。 这种部队是精英部队,虽说只是小小一个营,但它直接归军区总部管制,且只听命于最高指挥官。 换而言之,能执掌这个营的人,能和军方高级长官直接对话,他们所在的圈子,是一般人根本接触不了的,属于南江地区最高级别的军政圈子。 当然,这只是听说,不是确切的消息。 如果慕戎徵所在部队不是特种“金刚狼”,那么就一定是以陪练姿态存在的特种“猎豹营”、或是特种“飞鹰营”、或是特种“霹雳营” 在南江,有四个军区,分东南西北四个军区,每个军区都有一个特种营,每年特种营都会进行四方模拟会战。 没有人知道,哪个营归属哪个军区,所以,也没有人清楚,慕戎徵隶属哪支部队,只知道这个营神秘莫测。 据说,就在三个月前,这支队伍一夜之间清剿了东区一支因为贪污受贿而造反的乱军,牛~逼得不得了。 “别提了,那个姓慕的,一来就狠狠教训了妈,还有我……我们看到那死丫头一大早过来,就以为是她干了出格的事被退回来了,才教训了两句,却被姓慕的看到了,不但把阿桂打了,还把我们训了……妈这么大岁数还被一个小辈训斥,真是太伤颜面了。” 邓玉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说,当然,只捡好听的说。 “阿文,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告他……这姓慕的,背后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我要把事儿闹大,我要让他吃不了兜得走……” 蔚老太太到现在这口气都还没消呢! 蔚文听完整个经过,头疼,老太太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虽然他们蔚家在温市是有那么一点话柄权,可一旦出了温市,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蔚家就是沧海一粟,完全微不足道…… “妈,您就省省吧,这姓慕的,市长都没闹明白他们是什么来头呢,我们能做的是规规矩矩的,他让怎样,我们就怎样,你们就别折腾出事来了。” “真得动不了他?” 蔚老太太一脸恨啊,不甘心啊…… 33,贪图女色,军痞而已…… “不能。”蔚文的回答很干脆。 蔚老太太恨得直打掌心,心里仍暗暗想道:一定不能让他好过,一定不能。 “爸,市长头上不是有军方的高官吗?连他们都不清楚这慕戎徵是什么路数吗?“ 蔚虎对这个人真是稀罕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说这慕营长被人唤作四少,来头一定厉害,可是在南江五省,并没有姓慕的军方人氏,也没慕姓富豪,所以,他的名字可能不是真名。 “不清楚,只听说他和韩师长的公子在称兄道弟。” 蔚文心里也在好奇这人的身份。 如果不是顾忌他来头可能不小,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蔚鸯就这样没名没份跟过去的,想想要是蔚鸯能嫁进姚家,他就能把姚家的家业全给弄成蔚家的,现在他可是生生得罪了姚家。 “哼,贪图女色,军痞而已,今天送来家里的回门礼根本不值钱,给的聘礼也不及姚家的十分之一,总之,这生意,我们亏大了。” 邓玉对这个慕戎徵反感之极,“我看啊,他对蔚鸯那死丫头,没多少真心在,要不然怎么会把这桩事办得悄无声息的?你们等着吧,等他新鲜劲儿一去,部队一开拔,蔚鸯一定会被退回来。好好一个黄花闺女,被这样被玩成残花败柳,害我们损失一大笔钱,这个姓慕的就是我们蔚家的煞星……” “行了行了,你呀,别再想着姚家那份聘礼钱了……” 一想到那一大笔钱都快到嘴又飞走了,蔚文心里也很肉疼,但现在他们是拧不过他的,只能观望。重要的是,那个愚蠢的二弟妹愿意让女儿名不正言不顺地跟了去,他们能有怎么办法? “咦,那不是二妹吗?” 几个人正说着,蔚虎对着门,看到自家妹妹一瘸一瘸地在走进来,诧然问道: “刚刚她不是和蔚鸯一起回来的?” “我……我本以为她回房了呢……” 邓玉忙迎了出去,看到自家宝贝女儿一身的邋遢,顿时惊怪道:“兰儿,你……你怎么这么狼狈?” 一身的臭泥浆,脚上那双好看的高跟鞋都没了后跟,脸上全是泥灰,蔚兰一看到父母兄长,哇得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妈,爸,哥,这全怪蔚鸯那臭丫头,她仗着现在慕营长迷恋她,可着劲的欺负我,不光让我在慕营长面前颜面尽失,而且还不让我坐他们的车回来,甚至叫人把我从他们家赶了出来。 “我回来的时候被狗追,摔了一跤,又被车子溅了一身泥浆,你们瞧啊,后跟都没了,脚都走疼了……我想叫车,可路上没车…… “妈,我恨死那小贱子了,我恨死她了,我要她不得好下场…… “她……她抢走了我最最喜欢的人,我要抢回来,我一定要抢回来……” 憋着的一肚子委屈,终于忍无可忍地在父母兄长面前倾吐了出来,蔚兰只要一想到蔚鸯和慕戎徵亲亲我我的光景,恨不得绞了那小贱人。 34,小小营长,怎能配你? 蔚虎瞪了瞪眼。 什么? 心高气傲的妹妹,居然看上了慕戎徵? 好吧,这个男人,长得是不错,气场也大,看上去是一个很能勾小姑娘魂的男人,够爷们。 邓玉瞠然。 啥? 那是她女儿看上的,最后居然被蔚鸯那小狐狸精给抢了去? 那样一个男人配她女儿,倒是挺配,不过,如果没有明媒正娶,她是绝计不会这样嫁女儿的。 蔚老太太也听到了,立刻沉脸喝斥:“胡什么闹,你命格富贵,一个小小营长,怎么配做你的丈夫?就算他长得不错,那也不行。我的孙女,要么不嫁,要嫁就得嫁进最最权贵的人家去。” “奶奶,那慕戎徵可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 蔚兰急得直嚷嚷。 “传来之言,怎能轻信?他再有权势,总不可能是裴总司令家的公子。这种男人有什么好抢的?” 反正,蔚老太太已经彻底厌恶上他了。 “兰儿,你奶奶说的对,现在你需要做的事是:好好读书,做一个有修养有文化的淑女,那种来头鬼鬼祟祟,做事神神秘秘的,配不上你。你将来可是要尊荣一方的,就算为父没有那能力把你嫁给南江总司令家的公子,但是,让你嫁给其他政要,或是分区司令家的公子们,还是有可能的,好好回房梳洗去,瞧瞧你现在这德行,太斯文扫地了……” 慕戎徵再牛,也牛不过那些军区长官,蔚文是忌惮他,却又瞧不上,不过对女儿也不多加苛责,只摇摇头走了。 “爸……” “好了好了,听你爸爸的,那姓慕的算什么东西,我们家女儿啊要嫁那种顶天立地的英雄,乖了,回屋……” 邓玉哄着女儿。 可是陷入爱情的小姑娘是听不去家长这种劝的,不害臊地直叫:“可我喜欢他,我就喜欢他。” “傻丫头,那种男人遍地都是,你呀,只要好好读书,一步一步往上爬,以后能见到更多优秀的男人……” “妈……” “好了……” “哥……” “听爸妈的,我和爸妈都盼着你能嫁个高权弟子,让我们沾沾光呢!” “可是,如果慕戎徵就是高权弟子呢?” “妹妹你傻啊,哪个高权弟子肯去那种能把人抽筋剥皮的特种营里冲锋陷阵?这姓慕的可能是有点来头,但一定不是那种高权人家,你想多了。” 这话,好像也不错。 唉,想她是金贵命,难道那人真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她想想不甘心啊,又道:“哥,蔚鸯吃里扒外,绝对不能让她有好日子过。” 蔚虎直点头:“行行行,只要哪天慕戎徵把她抛弃了,咱们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邓玉也连声应和:“对,回头只要部队调走了,她之前欺负过我们的,我们通通加倍还敬给她……那小贱人,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真真是天真幼稚的可笑……” 如此这般一安抚,蔚兰那忿忿之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35,这般奉承,够有诚意了吧! 蔚园西院,是蔚鸯从小居住的地方。 前世,等蔚鸯被慕戎徵从国外抓回来,到最后争取到离婚,重新回到温市,蔚园已经易主,西院也已经不复存在,儿时的记忆就此荡然无存。 现世,她只不过离开这里一个晚上而已,重新回到小园,看到满园子熟悉的花花草草,心里忽然涌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亲切感。 怀着轻快的心情,重新踏进屋子时,蔚鸯第一时间跑到父亲遗相前,恭恭敬敬上了一支香。 睇着相片上一身军装、英气逼人的父亲,她吁着气心下颇欣慰地暗暗道了一句:“爸,我把妈妈救下来了。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守护妈妈的。” 今天,她来的很及时,母亲虽然被打了几鞭,但不是很严重,不会有性命之忧。 也就是说,妈妈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这种成功改写人生的滋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味道。 从今往后,她要好好的守着母亲,好好守着她俩这个小家,再不要和母亲分开。 慕戎徵跟了进来。 他一直在观察这个小妻子,笑得甜丝丝的。 太不对劲了。 她这脾气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原因何在?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打算所我介绍给你爸爸认得一下吗?” 看着她上完了香,他淡淡发问。 蔚鸯转头看,有点不乐意,可偏偏又不能得罪他,只能好好哄着。 “看上去好像不情愿?” 那一闪而过的抵触情绪,他极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会?怎么会?你是我的丈夫,把你介绍给我爸认得那是必须的呀!” 她顿时笑颜逐开,只是笑疼了脸,嘶了一下,忙去点了三根香,递给他。 一片袅袅烟气里,她眯笑着介绍了起来:“爸,我身边这位呢,就是你的新女婿了,他叫慕戎徵,长得够一表人材吧……嫁给他,那是我天大的幸运……” 这般奉承,够有诚意了吧! 她一边暗暗观察他的神情变化,内心则在旁白:“爸,他不是您女婿,绝绝对对不是,您要是在天有灵,保佑我早点离开这个恶魔,顺顺当当开挂我全新的人生。这一辈,我再也不要和他纠缠不清,拜托拜托拜托。” 慕戎徵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奉承实在太假了。 “当真觉得幸运?” 他眯眼审视。 “是啊!”她笑吟吟猛点头,“要不是有你在,今天我和妈可就惨了,所以,你就是我的幸运之神。” 这一刻,慕戎徵几乎要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倔脾气了。 话怎么越说越动听了? “蔚鸯。” “嗯。” “什么时候变成马屁精了?” 你才马屁精呢? 她暗暗磨牙,微笑如花:“这是大实话,如果没有你,我今天怎么能打得那么爽快么……我对天起誓,这是绝对的大实话……” 嗯,新媳妇绝对有做影后的姿质,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行,那你就继续演吧! 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总之,不管你玩什么,我都奉陪到底就是了! 36,装乖卖巧,扮猪吃老虎 慕戎徵凝神细一思,不揭穿她,一改刚刚在老太太房的凌厉气势,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而后睇着遗相自我介绍起来,“爸,我是慕戎徵,从今往后是您的女婿,关于我和蔚鸯这桩婚事,您对我肯定有诸多不满,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还请见谅……”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什么意思? 蔚鸯眼珠子骨溜溜直转。 强娶的背后,难道另有文章? 慕戎徵是一个出生世家的男子,受过高等教育,自幼在苛厉的管教中养大,可以很蛮不讲理,也可以很彬彬有礼。 蛮不讲理时,他是混世魔王,人见人怕。 彬彬有礼时,他是优雅绅士,人见人爱。 只是,这种彬彬有礼时候,蔚鸯极少见到,竟优雅到能让她的心脏砰砰急跳。 程蒽就站边他们身边,很是心喜地看着,纷乱的情绪渐渐平静,只觉得眼前这对孩子真是太登对了。 “报告。四少,冰袋给您取来了。” 门外张副官报告着,慕戎徵刚刚让他去取冰块了。 “嗯。” 慕戎徵答应着,走向张副官取过冰袋,折回时扣住她的下巴,往她脸上敷。 她本能一躲。 “不准动。”他语气不悦,“脸都肿成这样了,躲什么?” 哼,说什么嫁给他是最大的幸运,结果身体可诚实了,根本不让碰。 “我自己来。”她去抢他的冰包陪笑,“哪能劳驾四少……” 慕戎徵眼神沉了沉,似欲发怒。 唉,好吧,她都忘了,这人只能哄,不能对着干,遂眯眯笑道:“那谢谢四少了。”一顿又道:“我伤得一点也不重,妈妈脸上和身上都有伤,要不,您再给我去弄点伤药回来,我得给我妈妈擦了擦。” 慕戎徵瞄了一眼身上尽是鞭伤的岳母,继续给小心翼翼地给她敷脸,另吩咐了一声:“张副官,去买点伤药。” “报告,四少,伤药我已经顺带买回来了。” 张副官绝对是一个衬职的好副官。 闻言,慕戎徵突然将手上的冰包给了蔚鸯,“那你扶上母亲回房自己好好敷去,本来就长得难看,现在都快变成猪头了……” 她,难看? 滚。 若不是我貌美如花,你会强娶我? 蔚鸯不由得瞪了瞪杏眸。 “怎么,不服气?回头你去照照,看像不像猪头!” “是是是,您说我是猪头,那就一定是猪头,慕四少眼光精准,哪会有错,回头我一定好好敷。妈,我们回房敷药去,一定要把我这张猪脸敷成仙女脸才成,要不然万一四少瞧不上了,那我得哭死……” 她笑眯眯不顶嘴,装乖装巧,努力扮猪吃老虎,去张副官那边抓了伤药,扶上母亲回房。 “哭死?我怎么觉得你会开心死?” “四少,您哪的话,从一而终那是美德,我会身体力行,执行到底。” 满嘴全是好话。 他肯定,这是谎话。 很不错。 敢和他玩心计,有胆量。 他突然想:往后与她斗嘴斗智,生活一定会很有趣,不觉弯起了唇角。 37,取缔旧制,弘扬女权…… “阿鸯,你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进了卧室,程蒽望着女儿,脸上尽是纳闷。 蔚鸯扶母亲坐下,一脸无辜,“我怎么奇怪了?” 重生之后的她,自然不同以往,脾气上的变化她并不想掩饰,这种改变别人会慢慢适应的。 程蒽凝神细想。 以前这孩子温柔、乖巧、懂事,有点柔弱好欺,不喜言辞,极善忍隐,这是最让她担忧的。 现在这孩子依旧温柔、乖巧,但是,眼神变得刚烈,敢于反抗,善于对话,一脸的甜笑,闪着一股子神秘的光芒,令她格外的与众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你之前很讨厌四少,可现在,却是笑脸相迎,话还说得那么好听。这有点不符合你的本性。” 她以为,蔚鸯会哭哭泣泣,和慕戎徵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当她听说女儿昨晚私奔未遂时,心里又痛苦又绝望,结果,情况却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妈,那是我以前不懂事。以后我不会和他闹别扭了……嗯,我会当他是小孩子一样哄着。只要他高兴了,我们娘俩才有好日子过。” 嘿嘿,把男人当小孩子哄,也不知那人听到会有什么感想? 程蒽自然也愣住了:这孩子是经历了什么,突然开窍了? “妈,您坐好,咱们暂时不管其他,先抹药吧……” 蔚鸯开始给母亲处理伤口。 “好。” 程蒽脱了衣服,瘦小的身子上,旧疤无数,又添新伤,待在这样一个家里,她是受尽了苦难。 蔚鸯打心眼里替母亲委屈。 这全是国家制度害的。 a国是一个旧思想很重的国家,男主天下,女主家宅。 虽然历经了百年政治革新,现在女子的地位也渐渐提升了,但是男女平等这种思想,在国外是已经在流行,而在a国境内,女人虽也有从政者,也可以出去工作了,可从根本上来说,女子地位还是卑微的。 不管是在南江,还是在北江,或是东原地区,女人最大的出路,还是嫁一个优秀的男人,以夫为天,才是最最正经的出路。 当然,这几十年,也出过一些奇女子,经由她们的抗争,女子们拥有了一些出外工作的机会。 可是,随着这些奇女子的纷纷殒落,现如今,无人会为女人们的生存发展抗争,虽然女子也能读书,可真正能出人头地者,凤毛麟角,更多女性依旧是旧思想。 蔚鸯的母亲程蒽是一个守旧的女人,更是出了名的孝顺媳妇,在婆婆面前总是逆来顺受——在这种世道里,女人太过娴慧活脱脱是自己受罪。 蔚鸯突然想,如果将来有机会,她一定取缔旧制,弘扬女权…… 当然,那必是很将来的事了。 此刻,伤口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蔚鸯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穿衣服,忍无可忍,终于问出了心里头那个团着的疑问: “妈,那天慕戎徵来提亲时都和您都谈了什么?他娶我是不是另有原因?” 38,去年旧事,他来和她相亲 程蒽看着这个变得有点与众不同的女儿,将冰袋取来,给她敷脸,说道:“这话说来有点长,来,让妈妈给你敷一下脸……先消一消肿……” 精致的小脸横着手指印,看上去的确有点触目惊心,想到其中一耳光是自己打的,程蒽心下很是内疚: “阿鸯,对不起啊,妈妈没问清楚就打了你,刚刚是真的气坏了,就怕你和四少闹翻,真被退了回来,那你这辈子就真得完了。妈妈什么都不怕,就怕护不了你。你千万别生妈妈的气啊!” 蔚鸯摇摇头,如果依前世的脾气,她可能会迁怒,但现在的她看过人间千帆,对母亲这种安排,只有疑惑,而没有怨恨。 “妈,我不生您的气。” “真的?” “真的。” 程蒽那瘦而干瘪的脸孔上,终于浮现了一抹明亮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现在,您给我说说,他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她要好奇死了。 “妈妈答应慕四少把你嫁给他,自是有原因的,这一切的出发点,全是为了你好。” 这话说得实在太笼统了。 “到底什么原因?” 这是她前世今生都在疑惑的问题。 “你还记得去年有个姚记家那个病少爷吗?” 程蒽一边轻轻地提示,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敷着。 于是,一个瘦若柴骨的小小少年,一下子就闯入了蔚鸯尘封的记忆——虽然对于30岁的她来说,那是很遥远的记忆,可是,可能是因为她现在长在这个身子里,所以,那些记忆,并不模糊,相反,很是清晰。 那少年比她小一岁,从小体弱多病,却是姚记珠宝唯一的儿子,名叫:姚江南。 去年,大伯父和姚记老板结识,他们到家里来作客,那少年也来了,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可就是生着病,面色很不好看,身上都没几两肉,说话有气无力的,但很聪明,心算特别的厉害,记忆力超级强,如果不生病,定是一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记得。”她点了点头:“江南很会说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程蒽苦笑,幽幽一叹:“去年那次来家里,其实是来和你相亲的。姚家看上你了,想让你嫁给江南。” 蔚鸯不觉愕然:“竟有这事?” “对。”程蒽点头,“那孩子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阴气太重,身上冰冷,常年得病,他们家找了江湖第一神相给看了相,说是长大娶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媳妇,就能养好病。” “而我正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对吧?” 生辰八字,她记得很清楚,因为之前,母亲曾拿她的八字,和慕戎徵的八字,合婚,合出的结果是:天赐良缘。 她本以为母亲因为迷信才逼嫁与她,结果不是。前世,她果然年纪小,太蠢,母亲用那样一个理由搪塞她,她竟信了。 “那您为什么不把我嫁给姚家,却要逼我跟了慕戎徵?” 这里必有缘故。 39,他答应过,会和你领证 “其实,你奶奶,还有大伯、大伯母,都想把你嫁去姚家,我不同意,说你太小了,隔上一年再说,这件事这才作罢。” 程蒽一边回答,一边轻叹:“那时,我为了把这件事压下去,有好一阵子吃不好,睡不着。和姚家商量了好几次,他们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哦,这件事,怎么没有人和我说?” 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那是姚家的意思,不能让你知道,一是怕你不肯逃跑,纯阳八字的女子很难找;二,神相说,需要你心甘情愿住到姚家,先以干女儿的身份过去,等你们有了感情再提结婚的事。还说,这件事半点不能勉强,否则会克死江南。” 哈,居然迷信成这样,也真是独这一份了。 “然后呢。” 她稀罕极了。 “然后今年他们又来提亲了。我打听过,全城的中西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所以我拼命拦着,只盼你能嫁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家。就这个时候,慕四少过来说,他想娶你。” “所以,您为了不把我嫁给姚家,就将我许了给他?” “对……” 程蒽点头轻叹,抚了抚女儿那头丝缎似的黑发,说道:“我别无选择,只能同意四少的建议:由他出面娶你。 “四少知道你喜欢瀚笙,也知道你奶奶不可能同意你和瀚笙的,柳家家境太普通,姚家在温市又极有地位,柳家斗不过姚家,最后你还得嫁去姚家。 “嫁到姚家,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江南要是能活,你或者能当个少奶奶,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坏处,万一没过个几年死了,如果你们有孩子,凭着姚家的地位,肯定不许你再嫁,那么你只能守一辈子寡;如果没有孩子,他们可能会悄悄弄死你。 “我听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男子,若是早逝无子,无后人祭祀,需要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少女作陪,才能投胎再世为人,否则只能永历阴间。 “这种说法很迷信,可是姚家家大势大,又独宠这个儿子,万一没保住,他们拿你陪葬,妈妈我人单力微,肯定保不下你! “所以,只有把你嫁给压得住姚家的人,他们才会罢手。 “而四少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他绝对可以护你周全……” 原来,她这桩婚事,竟是这样辗转得来的。 换而言之,如果她不嫁慕戎徵,境遇说不定会更惨。 她记得的,江南没过十七岁就死翘了。 如此想想,还亏得嫁了慕戎徵,才有了她后来留学国外的境遇。 正思量,耳边再次钻进了蔚鸯的耳边: “阿鸯,相信妈妈,四少就是你命里那个男人。” 程蒽把冰包搁到桌子上,握住她的手,说得无比认真: “所以,你别怪四少现在不能给你名份,他答应过我的,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和你领证,让你做他正正经经原配太太。” 是吗? 他,居然这般承诺过母亲? 40,疑问:他为什么想娶我? 蔚鸯心头一动。 看样子,当初娶她时,这个男人心里应该是有一个长远计划,否则他岂会轻许承诺? 据她所知,他素来一言九鼎。 程蒽叹息,继续解释:“昨天,他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全是因为他想护着你。所以你千万别和他闹翻知道吗?这世上,谁都护不了你,只有他可以……” 这些话,都是前一世她没听到的母亲的良苦用心。 曾经有多恨母亲无情,现在就有多珍惜这份母爱。 子欲养而亲不在,曾是她心头最大的隐痛。 这一世,她终于不用再经历这种遗憾了。 “知道了。” 她抱住母亲,撒起娇。 “哎哟,你这孩子,都出嫁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程蒽见女儿这么黏人,不觉打趣了一句,很高兴母女俩能冰释前嫌。 蔚鸯眯眯笑着,就是缠着不放。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妈妈,您怎么就确定四少一定能护得了我呢?还有,他为什么想娶我?” 程蒽温慈一笑,轻拍她的素手,轻轻道:“他为什么娶你我哪能知道,这你得去问他。但妈妈确定:他绝对可以护全你,至于原因,以后你会知道的。” 哎哟,看来母亲知道他是谁。 但有件事,母亲料错了。 他并没有护全了她,最终,她还是惨死了,所以,这一世,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妈妈,父亲生前关有没有什么东西留给的?” 很突兀,她又转了话题。 “东西?什么东西?” 程蒽一脸茫然。 一张藏宝图。 但看母亲这神情,可能是时机未到,所以连她都不知道藏宝图的事。 “哦,也没什么,随便问问。” 笑着继续抱住母亲,心里却是思绪翻滚。 想她,只是一个没有家族庇荫的小姑娘,无权又无势,往后怎么和这不公的世道抗争呢? 一,她需要金钱。 二,她需要成器。 现在,她才十六岁,没家底已是不争事实,所以,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好好读书。 上辈子,她是个出类拔萃的医者,中医西医都会——嫁给这个男人唯一的好处是,放逐国外时学了一技之长,并成了这个领域的专家。 但这一世,十六岁的她只会一些简单的医理知识,不可能表现其惊人的医术。 重点:做一个寻常医者,就没办法逃离慕戎徵。 而想要逃离他的掌控,一,需要大量的钱;二,需要人脉资源。 来钱最快的方式是:做生意。 至于人脉,那不是一蹴而就能建立起来的。 所以,接下去,她的发展方向是:好好读书,努力挣钱,结交可以抗衡慕戎徵的强大人脉。 前世,她至死都没逃脱他的掌控:先是不准她读书,后将她发配国外,又强行将她抓回,逼她生孩子——至始至终,他对她一直怀着强大的控制欲。 这一世,她要回去读书,她要翻身作主,彻底改写人生,一定要将慕戎徵这小王八蛋踹到九霄云外去。 41,拍马屁,他禽兽不如 按照南江的规矩,回门这天必须在娘家留宿一晚,并且,晚上新婚夫妻得分房睡。 晚上,蔚家东院那边,大伯父曾亲自来说:要设宴款待,慕戎徵拒绝了,只让张副官去买了一些菜,在西院简单做了一顿家常便饭。 蔚鸯认得的慕戎徵,是个极挑剔的人,她不知道他在部队是怎么一个德行,只知道他居家时很少爷脾气,最会鸡蛋里挑骨头,时不时会找她麻烦。 但是,今天的他好奇怪:安安静静,不挑不剔,让他睡在她那间简陋的房里,也没怨言。 以至于她都在怀疑自己这是不是认错男人了。 这晚,慕戎徵睡在她房内,张副官睡在小书房,那个军车司机应该是回去了。 蔚鸯和程蒽睡,母女俩聊了很久很久,后来,也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重生第二夜,她睡了一个特别香的好觉。 清晨时分,蔚鸯被惊醒,是母亲要去做早饭,让她再睡一会儿。 自然睡不着了。 她起了,想去帮忙。 洗漱完出了房门,只看到对门开着,慕戎徵已经不在房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就像一块豆腐。 她从没见他叠过被子,感觉有点新奇。 这是全新的人生,也是全新的自己,而所认得的慕戎徵似乎也变了样,这感觉有点微妙。 她寻了出来,客厅没人,园子里有说话声传来…… “三妹夫,今天这么难得,中午咱们一定得去喝一杯啊……我听说你们那个特战营特别的牛,拉风的不得了,温市的权贵们都想认得认得你,一个个稀罕着呢……” “蔚虎,我好像和你们说过,我和蔚鸯的事,暂时不许对外申张,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慕戎徵态度严厉,直呼其名,嗓音更是冰凉透骨。 “怎么会?怎么会?营长和三妹的关系,我们一个字都没对外说,你就放心吧……我只是觉得,三妹夫来温市这么久了,我们都没给你接过风,实在过意不去,所以邀请了一些本地有头有脸的人作陪,联络一下感情……” “对不住,军中有规定,驻军在外,禁止一切应酬,我们这支部队更是。” 慕戎徵拒绝得无比干脆。 嗯,听出来了。 是那个人渣,蔚虎在说话。 蔚鸯憎恨这个大堂哥。 被逼嫁给慕戎徵之前,蔚虎曾想将她送给一个军痞当玩偶。 说来这个所谓的堂哥,简直禽兽不如,仗着手上有点权,四下里结交着所谓的权贵,尽干着黑心肝的缺德事:曾经睡大了一个小孤女的肚子,最后用了一包药把那孩子化成了水,弄得那小孤女做了尼姑。 简直龌龊到了家。 现在居然有脸跑来巴结慕戎徵——虽然这人也是禽兽,但绝对不能同日而语。 蔚鸯恨恨直咬牙,心思暗转中一个主意忽冒上心头。 下一刻,她抹出了一朵明媚无比的冷笑: 很好,既然你自己撞上门来,我若不出这口恶气,就太对不起自己。 42,巧舌如簧,夸出大事 “大堂哥,你来了呀!” 蔚鸯走过去打招呼。 小院里有棵梧桐树,树下设有一张石桌,清晨,清亮的阳光穿过树叶,落在慕戎徵身上,金光闪闪的,身着军装的男人倚靠着桌子,简单一个坐姿已然威势十足,而蔚虎就像哈八狗一样,弯着腰,在边上陪笑,想和这个来历神秘的慕四少搭上关系。 蔚虎立刻转过了头,但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少女。 一袭浅粉中裙,蛮腰纤细,笑容明媚,整个人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美得招眼。 嗯,这丫头长得的确好看,怪不得姓慕的会迷上。 他打量罢,扯开笑,一边冲她使眼色,一边暗暗示意了一下拳头,这是在威胁她:臭丫头,你要是不帮我,小心揍死你,嘴里却说得动听之极: “哎呀,三妹,我最好最好的妹妹啊,你一定得替哥哥我求求三妹夫,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赏我一个脸,聚仙楼那边我已经订好位置了,温市的达官贵人都会到,不去哥哥的脸哪往搁,拜托了,拜托了……” 那声“好妹妹”,叫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欺软怕硬。 无耻恶棍。 蔚鸯心中嫌弃,脸上则笑眯眯冲慕戎徵说起好话:“四少,我家大堂哥的确待我极好……” 慕戎徵只瞄了一眼,就知这丫头要使坏。 他抱起胸,想看她玩什么把戏,“哦,怎么个好法,说来听听。” “春天帮忙翻地,夏天端来凉茶,秋天不忘鲜果,冬天送来寒衣,从来不会缺我和妈妈什么。这样的哥哥,天底下绝对绝对少有。” 蔚鸯巧舌如簧,夸得天花乱坠。 事实上是,蔚虎动不动就来搜刮,拿了值钱的东西就去变卖。 本来,她父亲当过皇室侍卫长,身边的好东西也是有一些的,父亲过世母亲带着她回来后,那些旧物件多数被他或骗又抢,占为了己有。 此人就是垃圾。 蔚虎的脸皮可厚着,听了猛点头,笑得可美了。 嗯,不错不错,这臭丫头满识趣的,看来他在她眼里还是相当有威信的。 蔚兰说,这丫头变得有心机了,哪有,还是老样子,胆小怕事的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待你好那是必须的,哪个做哥哥的不疼爱自家妹妹?” 必须个屁。 她暗暗一哼,笑容始终娇妍灿烂,纯美得就像天使,语锋却突然一转: “对了,四个月前,大堂哥还介绍了一个师长给我认得,那师长待我可好了,非要认我作妹妹,还说要带我去见师长老夫人认干女儿……四少,那个师长名叫马中河,你认得吗?我见过的世面少,不知他是谁,只听说他是个军中贵人。” 话音一落,慕戎徵脸色赫然大变,脸上立暴骇气,睇过去的目光可杀人。 前一刻眉开眼笑的蔚虎,后一秒顿时大惊失色,心下暗叫:坏了坏了,要出大事了…… 那么,马中河是谁呢? 那是一个想要霸占蔚鸯的老色鬼。 43,一唱一和,吓坏蔚虎 更是个乱军头子。 三个月前,刚被慕戎徵剿灭。 此人年近四十,好色,贪财,心狠手辣,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于暗地里被毁在他手上。 一直以来,他被称为军中毒瘤——只因他有军功在身,又拿不到足够的证据办他,所以,总司令那边多年来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直到三个月前,此人私贩军火的罪名被坐实,他奉命暗剿,终将其就地正法。 却不想这人曾想染指蔚鸯。 试想一下:一个是喜好渔色的匹夫,一个花容月貌的豆蔻少女,蔚虎心里存的是什么心思,显而易见。 “蔚大公子,你倒是真会攀高枝啊,马中河你他妈都敢攀?” 嗓音阴森可怖,直让蔚虎觉得如宝剑悬顶,急得汗出如浆,连连摆手否认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那回,马中河领军进了城,姓马的知道我家园子好,想来想参观参观,正好遇上三妹妹放学回家……不是我想介绍的,绝对不是,只是凑巧,我竭力阻止了,真的……那是个无恶不作的老军痞,三妹妹青春正好的,这种送羊入虎口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 哎哟喂,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马中河是他最最后悔结交的,这小姑奶奶怎么就偏偏提到这个千万杀了呢? “不是啊,大堂哥,我觉得那个姓马的师长真的很亲切很友爱啊,我还从没遇上过这么和气温慈的师长过,对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可惜后来再没有回来……” 蔚鸯一派天真,满口遗憾。 当然不可能再回来了,早被眼前这个慕四少给毙了。 也亏得被他给毙了,否则,她就得倒大霉。 “蔚鸯,以后别再提这姓马的了……那是个大恶人,别提了……别提了……” 蔚虎冲她直眨眼睛,心下要急死。 这个人是不能在慕戎徵面前提的,你懂不懂啊? 真是个笨丫头。 怎么这么笨啊! 蔚鸯却一脸茫然不解,“可当时大堂哥你不是这么说的呀!你说,那是你的结拜兄长,你又是我堂兄,所以马师长也就是我的兄长,还让我好好孝敬他,听他教诲,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忘了吗?” “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蔚虎眼见她听不懂,慕戎徵的脸色又越来越沉,吓坏了,直接落荒而逃。 “站住。乱军头子你都敢称兄道弟,厉害了啊,蔚大公子?” 慕戎徵眯眼,厉喝,哪容得他逃了去。 “什么?乱军头子?”蔚鸯吃了一惊,忙捂住小嘴,一惊一乍道:“真的假的呀?” “人是我亲手毙的,假得了吗?”慕戎徵冷哼一声:“但凡和乱军头子有勾结的,枪毙的枪毙,下大牢的下大牢。这是上头传达下来的铁令,蔚大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啊?嗯?” 最后一个字,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蔚虎顿时跪地,脸色惨白,连连磕头:“三妹夫宽宏大量,三妹夫宽宏大量啊……” 44,自打耳光,出气好爽 这人在警队是有小职务的,平常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之所以这么害怕,原因只有一个:慕戎徵治军严谨,执法如山。听说,在他管下,触法者必自毙。 此刻,边上的张副官寒着脸已经拔了枪,他若不讨饶,慕戎徵就能当场要了他的命——只要和乱军搭上关系,他就有那个权限。 看着此情此景,蔚鸯冷笑不已,嘴里则殷殷求着:“是啊是啊,四少,大堂哥怎么可能知道那人是乱军头子?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乱军吧……” “不行,但凡和马中河有关的人,都得关起来严加审查……” 一脸尽是铁面无私。 “不可以不可以,这可是我大堂哥。”蔚鸯求得可急切了:“四少,求你了,看在我面子上,通融通融吧……” “这样啊……” 慕戎徵的神情这才稍稍有了松动。 “要不,就小惩一下?” 她满眼希翼地请求着。 慕戎徵一脸惦量之色,半晌道:“行,那就自打三十记耳光,长个记性……” “是是是,我这就打,我这就打……” 这打耳光,太容易了。 蔚虎二话没说,欢天喜地应下。 只要不枪毙,不下大牢,挨点皮肉这苦,算什么? 能忍。 噼里啪啦,他自掴了耳光,整个院落都能听到他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很快,耳光打完了…… 蔚鸯看到他一脸的巴掌印,心里偷着乐,俏脸上尽是心疼,“大堂哥,你今天脸都这样了,看来是不能出门去聚会了,要不,你回去用冰敷一下,好好歇一歇?聚会以后随时有机会的,不是吗?您现在出门怎么解释?” “谢三妹妹,今天是出不了门了,那我们就改天再约吧……告辞……” 兴高采烈过来邀客,打成猪脸,一脸感恩戴德回去。 “蔚鸯,四少,可以吃早饭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程蒽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女儿整个人在发抖,脸上竭力忍着什么。 “哦,没什么……” 蔚鸯很淡定地走到程蒽身边,忍不可忍,突然就抱着母亲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停不下来。 哎哟,真是太痛快了。 不动声色就让他吃了一个哑巴亏。 太爽了! 爽毙了! 嗯,明明她都三十岁了,可是这三十岁的灵魂养在这十六岁的身体里,却没法像三十岁那般淡定从容,笑起来可明快放肆了! 可能是因为前世太过坎坷憋屈,直到如今才算真真正正痛快了一次。 程蒽吓了一跳,一脸忧心:“阿鸯,这是怎么了?” 慕戎徵双手插袋走过来,高深莫测地盯视着:“蔚鸯,你的戏真是演得越来越好了?嗯?” 蔚鸯忍下笑,眸光流转,道了一句:“谢谢你帮我出气。这个蔚虎,欺负我和妈不止一天两天了,今天真的很解恨。” 瞧着她笑得明艳动人的样儿,慕戎徵眯紧那双精明的眼珠子,突然迸出一句: “你不是蔚鸯,说,你到底是谁? 45,对不上号,变化太大 这句话,咬字清楚,掷地有声。 程蒽愣住:蔚鸯不是蔚鸯,那会是谁? 副官错愕:明明是,怎么就不是了? 蔚鸯止笑:是自己前后反差太大,让他起疑心了? “四少,你在说笑吗?”看到他沉下脸,凝着猎狼一般的眸光,她心下暗暗惊怵,“我要不是蔚鸯,谁是蔚鸯?对了,我身上有胎记,你要不要验一验?” 她继续浅笑如花,并在暗中关注他的神情变化。 不过,若仔细想想,她怕啥——她仍然是货真价实的她,只不过换了一个更为理智、更为成熟的灵魂而已。 慕戎徵语塞。 的确,她身上是有胎记,昨天早起时,她踢了被子,他给她盖的,意外看到她腰际有一朵漂亮的金莲,嵌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好看。 可是,他的的确确越看越觉得她和自己调查得知的那个小丫头对不上号了? 变化太大。 以前的她,只会逆来顺受,几乎没自己的脾气,怯怯喏喏,几乎没什么主见。 现在的她,更懂巧于反击,有自己的心机,做事情变得有计划,有章法。 瞧瞧啊,刚刚居然用一个马中河,连带算计了他,而让蔚虎心甘情愿自打耳光,打完还千恩万谢与她——这丫头居然断定,一个马中河,能令他很生气,激怒他。 重点:马中河被剿一事,军部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温市的权贵可能知道第九师好边已经换了主将,但平民百姓根本无从知晓。蔚虎和蔚鸯关系不亲,自不会和她说起马中河的事。 慕戎徵再次打量她,脸上红肿已消,笑容很是谨慎,防备极深。 “你这脾气……” 他皱眉。 “锱铢必较才是我的本来性子,如果你觉得被骗了,可以休了我。” 她大着胆小声挑衅。 真要是休了,回头她一定去烧香拜佛。 “哎,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呢?四少,阿鸯有时候是挺调皮的,以后,还请你多多包涵……”程蒽轻打了她一记,连忙帮着证明:“但她的的确确是我亲生女儿……” “算了,当我多想了。” 比起以前的软弱,现在的她无疑更吸引他,所以,何必深入追究。 “妈,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蔚鸯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笑吟吟折回去拥住了母亲,娇娇地赖着她,笑得肆意,就像那怒放的红牡丹,能让园中的花草尽数黯然失色。 没收敛脾气。 她得让他们都适应现在的她。 “你这孩子,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怪不得四少会觉得你不像原来的你了……” 程蒽很无奈,戳了她一下额头。 “妈,我更喜欢现在的我,也希望你以后喜欢这样的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笑容明亮如泉水,折射着她来自内的喜悦。 是的,这一刻,她喜悦之极。 重回十六岁,不光重获青春,又复得母爱,还能酣畅淋漓的欺负蔚兰,打脸蔚虎,将积压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真的是太过瘾了。 46,发现被耍,怒火中烧 “哎哎哎,丫头,闹够没……四少,您别见怪,小鸯年纪还小,难免有点孩子脾气……” 程蒽忙又解释了一句。 “没事。” 这种真情流露,挺好。 “另外,妈,以后,你叫我名字吧……” “好好好,那我不客气了。戎徵,来来来,进屋坐……” 程蒽极为满意招呼着。 蔚鸯听着怪怪的,母亲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婿,可她却是真的真的不想嫁这个人。 她突然想,要是有一天,她要是拉着妈妈一起逃走,妈妈会不会拖她后腿呀? 但不管怎样,如今的生活轨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报告……” 就在这时,一个小警卫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敬了一礼。 慕戎徵转头,一瞄:“什么事?” “军部刚刚打了电话过,下午,杨参谋长将来视察,副营长请您回营有事商量……” “知道了。” 警卫敬礼离开。 慕戎徵想了想,转过了头,“军营有事,吃过早饭我得回了。蔚鸯,你也回公馆吧……妈,过几天我得入丛林进行野外集训,可能得有十天半个月不在家。要不,您随蔚鸯一起去公馆住几天。蔚家这边的人,一个个没安好心,您一个人住这里,蔚鸯会牵挂,我也不放心……” 这提议,顿时令蔚鸯双眼发亮。 “好啊好啊,妈,您也过去,正好,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您说呢……” 蔚鸯央求着。 程蒽经不起求,到底还是答应了。 * 另一边。 蔚虎肿着一张脸走进东院时,正一脸的怒火中烧。 他不是个笨蛋,等出了西院,将前前后后一想,立刻明白自己被蔚鸯戏耍了:那死丫头这是故意提了马中河,故意借慕戎徵的手拿他解恨。 他捏着拳头恨啊,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恨,自己居然吃了一上暗亏,还在那里对她感激泣感,那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算计人了? “哥,你的脸,怎么了?” 蔚兰正从院里出去,看到哥哥双手捏着拳,腮膀子肿成一片,一脸恨得歇斯底里的神色。 “我……我居然被那贱丫头给算计了……” 他把刚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蔚兰听罢,恨恨道:“对,现在的她根本不是我们认得的蔚鸯了,前天,她还和我姐妹情深呢,昨晚上起,就把我视为了死敌。大哥,你平常可没善待过她,等着吧,她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找我麻烦?哼,我一定会让她没好日子过的。嘶……” 哎哟,疼死他了…… “行了行了,您也别逞能了……我扶你回去敷一敷脸,抹点消肿的药膏,总之,我们得记住了,以后一定要防着她,现在她有靠山,我们啃不动她……” 想想真是气人啊! “哼,这靠山她靠不了一辈子,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蔚虎一边恨叫,一边哀嚎: 敢这么害我,贱丫头,我会让你悔青肠子的…… 47,他很耐看,她看傻了 回到公馆十点,蔚鸯第一时间把母亲拉上了二楼,西楼还有空房,她想让母亲住。这间屋子里只有简单家具,床倒是有,不过还没搭起来。 正当两个女人笨拙地在组合时,慕戎徵走了进来,眼见得她们搭得吃力,便脱了军装绾起衣袖道:“让开……” 蔚鸯看到了他,神情一径是淡漠的。 “我可以。” 她喜欢自食其力,这不是难事。 “呀呀呀,你干嘛?” 后襟被拎住,双脚突然腾空——某个男人轻轻松松让她挪了位置。 “这个家,谁作主?” 慕戎徵拧眉盯视。 这人只要一怒,她只能很狗腿地陪笑,小手指一点,“你,当然是你,你是男人,更是主人。”心里冷冷笑,“慕戎徵,总有一天,我要翻身做主,更要让你看我的眼色……” 但在之前,嗯,她认命,哄他是必须的,而且还必须笑得甜眯眯的。 “既然我作主,以后不准跟我对着干。” 他伸手敲她额头。 蔚鸯连忙护头,叫道:“四少,你都说我很笨了,还敲,会越敲越笨的。你不嫌弃我,我还嫌弃我自己呢……” 他的唇角一弯,一边组装,一边说道:“笨点好,笨点就会乖一点,心里不会装那么多小九九。” 蔚鸯暗暗一惊,笑容有点僵住,咕哝道:“我能有什么小九九?” 回答她的是一抹深深的目光,害她不敢对视。 程蒽就在边上,看着这对小夫妻调情,不觉浅浅一笑,心下颇为欣慰。 慕戎徵力气大如牛,三下两下就把床给组合好了。 白衬衣,藏青军裤,哪怕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发达的肌肉底下爆发的力量感。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举手投足很耐看,哪怕只是寻寻常常搭个床,可是,他做得有条不紊且一气呵成,动作太帅了…… 她她她……她居然看傻了? 前世,她从来没觉得他帅过,记住的都是他或狰狞、或可怖、或冷漠、或残忍的表情,如此居家闲适的画面,还真是见所未见。 这和她所认得的慕戎徵很不一样。 “盯着我看够了没?” 他突然转头。 她干干一笑,脸上不自然地发烫,干脆就再次奉呈起来:“没办法,慕四少太帅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却换来幽幽深睇,那眼神是她读不懂的。 下一刻,他转头看向在边上抿嘴轻笑的程蒽,说道:“妈,床上用品您问杨妈要,余下的您自己料理一下。小妮子,你跟我过来……” 唉,这人,真是太喜欢给她起小名了:小东西,小妮子,小乖乖……而且,每一个小名都带“小”字。 虽然,她是挺小的,不光岁数小,长得也娇小玲珑,站在个头高大的他身边,就像一个黄毛丫头——呃,她本来就是黄毛丫头,身材一马平川呢,还没发育开呢…… 真不懂这家伙要一个大小孩干什么?? 难道,他有恋童癖? 48,太讨厌了,就会唬她 蔚鸯一边在心里邪恶地想着,一边应声乖乖跟着。 回到新房,慕戎徵进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又径直走到床头柜上,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牛皮袋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 慕戎徵淡淡道:“我的军饷。” “什么意思?” 蔚鸯愣了一下,倒出来一看,厚厚一叠,双眼顿时一亮。 “我要拉一支队伍进林子集训,钱你拿着,家里用得着,想吃什么让杨妈做。你正在长身体,瘦成竹竿,抱着不舒服,好好养一养,手感太差了……” “……” 小脸很不争气,一下泛了红。 唉,三十岁的心境,怎么就被一个二十二岁的嫩小子撩到了呢? 慕戎徵,前世你是变态,这世,你还是个色柸。 慕戎徵看到她脸红,觉得有意思,先前的她可不会脸红,只会气白,害他忍不住想继续调戏:“怎么,脸红了?我说的是事实。瘦得从头到脚一平到底,都摸不出哪跟哪了?” 蔚鸯顿时恼羞成怒,怼了过去:“那你可以去找身材凹凸有致的呀,蔚兰就发育的不错,而且她还一心喜欢你,要不,你去把她找来,我现在就回蔚园去?” 话音落下,慕戎徵的脸瞬间结冰。 “过来。” 连声音也变得冷漠异常。 天呐地呐,这人变脸变得也恁快的。 蔚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心慌慌地陪笑脸,“四少,我错了,我错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吃饭,一定好好养壮自己,把自己养得前挺后翘,肉感十足,让你摸着又舒服又开心,总之,四少让我做什么,以后一定遵命就是。” “给我过来。” 他还是厉喝了一声。 哎呀,不好,哄上去不管用了…… 蔚鸯顿觉头皮发麻,磨蹭着上前,生怕他做出让人抗拒不了的事来。 郁闷! 被一个嫩小子欺负成这样。 可恨自己现在还无力反抗。 她只能咬着唇站到他跟前,脸上全是不安之色。 慕戎徵沉沉睇着,冰冷的眼神,带着警告,足能将人给冻住。 “你给我听好了……” 他满口严厉。 “是,我听着呢!” 她一脸乖巧。 “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最好给我乖乖的。” “是。一定乖乖的。” “从前晚上起,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心里有什么打算,都给我记住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或是想逃走,我一定不会再轻饶,听到没有。” “听到了。” 这人真讨厌,太讨厌了,就会唬她。 他又深深睇一眼她委屈的样子,站起套上军装拿上军帽,“我现在必须马上归队,不和你妈一起用中饭了。” 哎哟,真的吗? 她顿时陪笑:“是,我送你。” 心下美死。 送至楼下,她挥着小手告别:“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心里冷哼:滚吧,滚吧,眼不见为净,最好永远别回来。 嘿嘿,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坏了哦! 49,她越古怪,他越想征服 慕戎徵坐在车里,看着车外美丽少女,裙裾摇曳,长发飘飘,俏脸上,笑容灿**花还娇,还美美地冲他直挥手,乖得就像家养的小猫。 不对,这明明就是一只烈性小野猫。 只要一个不衬心,就会露出爪子,竖起毛发,恨不得扑上来把人咬个稀八烂。 装的。 这份乖巧,全他妈是装的。 车子很快出了门。 门口的警卫上了另一辆车,全撤了。 “四少,当真一个都不留吗?” 张副官瞄了一眼外头,不太懂四少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留。” 他闭目养神。 “您不怕她跑了吗?” 前晚上蔚小姐逃跑时,四少那火气发得是前所未有的大。 “我就是想看看,她能玩什么花样?” 这丫头现在是一个劲儿地在奉承他,并非出自真心,却装得似模似样,当他眼瞎分辨不出来呀? 前后差别太大,这里肯定有原因。 哼,坏妮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出我的五指山。 “说来还真是奇怪,蔚小姐前晚上回来后,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一直板着脸,现在会笑了,笑得还特别好看,脸上的不开心全都散尽了,看上去特别神采飞扬……” 能在慕戎徵身边当副官的,自然不是省油的灯,观察力敏锐着呢! 他觉得,先头时候的蔚小姐,好看是好看,眼神清澈,笑容干净,性子柔弱,一看就知是一个很单纯的良家少女;现在这个蔚小姐,依旧好看,可是眼神比起之前多了一些狡诈,笑起来灿烂是灿烂,却是装的,可装得又特别像。 好奇怪,同一个人,怎就突然判若两人了? “你也发现了?” 慕戎徵哼了一声。 “是啊……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张副官总觉得现在的蔚小姐变得不简单了。 “越古怪才越有意思……”凉薄的唇,轻轻一翘,他忽睁眼,眸底全是征服的欲望:“我倒想看看这只小野猫能在我面前卖弄什么文章?” 副驾驶座上,张副官转过了头去,不觉轻一笑。 真是怪事啊,四少这是怎么了,对这个蔚三小姐的兴趣怎么就这么重? 这世上,多少名媛佳丽,甘愿自荐枕席,他一个也瞧不上,却独独瞧上了一个心里有人的小丫头片子,长得是好,可还没长开呢,身材没到位,又无意于四少,偏偏四少着了魔,还非她不要了。 要命的是,他居然把人强娶了…… 在蔚家人看来,这可能不算是娶。可是在他看来,这就是娶。 别人以为四少在玩,也就是人在外,无聊寂寞,找个干净的小女人暖床,但是,他知道四少很认真。 因为,四少给了她一纸婚书。 * 车子驶出了温市,身后跟着之前因为要抓奸细而布防在四个城门口的兵力,三卡车人,两辆军轿,沿着公路往南边的林子走着,慕戎徵的营地就扎在山溪口那片平地上。 对了,他带的兵,有一个神秘而响亮的名字:金刚狼特种营。 50,金刚狼打赌,闲得蛋疼 金刚狼营一共有三百人,配有三个连,每个连三个排,每个排三个班,这些人被统称为:金刚特种战士。 在这些战士当中,另有八人组成了一支小分队,名为:金刚狼特种队,队长是:慕戎徵。 山溪口,是金刚狼暂时的驻扎地,此地视眼开阔,地势平坦,靠着水源,四十五个帐蓬,扎得井然有序。 营地大门口,有士兵执枪戒严,大营附近,巡逻兵日夜严阵以待。 “立正。” 慕戎徵的车一入军营,士兵就大声叫了一声。 在这个营里,慕戎徵是神邸一样的存在,所有人皆敬他畏他,只因他是当之无愧的兵王。 从车上下来,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指挥营帐。 “兄弟们,老大回来了……” 几个脸上抹着迷彩的士兵蹿了出来,一个个眼神炯炯发亮,都在观察慕戎徵的神色。 他们是金刚狼特种队的队员,皆和慕戎徵共过生死,彼此之间有着绝对的信任。平常时候,这八个人是他的警卫队。一旦进行模拟会战,他们就是最锋利的前锋。 “老大……” 几个人不约而同叫着。 慕戎徵应声进军帐,扔下一句:“等一下开会……” “是……” 他们应声。 张副官却被大胖拦了下来。 “干嘛?” “问你个事。”大胖问得极小声:“老大没把那小妞干死吧!” 前天,慕戎徵和蔚鸯的喜酒,他只把这八个过命的兄弟请过去作了见证,可惜,至始至终蔚鸯板着一张脸,没给任何人好脸色,后来还逃跑,把酒宴搞砸了。 把人抓回来后,他们这些人都在想,老大会不会气得干死她。 一个平常不拿正眼看女人的兵王,好不容易动了心,结了个婚,人家居然不愿意? 奶~奶的,害得他们这帮粗爷们愤愤不平了一整晚。 他们的老大,绝对是个百里挑一都挑不出来的纯男爷们,他们真想跑上去拍那小妞的后脑门:“女娃娃,你吃错药了吧,这种男人不要,你要哪样的?” …… “以后得叫嫂子。叫小妞,你找抽!” 张副官提醒。 大胖哆嗦了一下,稀罕极了:“老大到底看上她啥了?”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漂亮。” 另一个队员杨归一笑得坏兮兮的,回忆了一下,那小姑娘,真老漂亮的,年方十六,正是含苞欲放的年纪,想不到,老大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另一个队员胡八摸摸光头,嘿嘿直笑道:“老大还没开过洋荤吧,我瞧他昨天一大早就来了军营,不会是革命没成功吧……” 队员赵石头扑哧扑哧直笑:“不可能。昨天老大心情好着呢!一定成功了。要不要赌一把?我赌老大干了三炮……” 队员李大白也凑了过去,“我赌没干成……” 大胖顿时瞪大了眼:“不会吧,老大是银样镴枪头?” 帐内,慕戎徵一脸乌沉:很好,这群刺头,真他妈闲得蛋疼,不把他们操练死,他军威何在? 51,国家和她,他志在必得 帐外。 “去你的,老大怎么可能中看不中用。”李大白拍他头,“我的意思是,人小姑娘太小了,老大肯定下不去手。” 赵石头直接不可思议地叫嚷起来,“下不去手?那娶来干什么?” 李大白摸着下巴说:“当童养媳啊!那么好看的小姑娘,要是不早早占着,被学校里的奶油小生占去了,那得有多亏!咱们老大成天在营里混着。营地半年一换,哪有机会认识小姑娘。遇上就当即立断占住。这手段,只有咱们老大做得出来。” 大胖撇撇嘴,“就算这样,都娶了,不那啥,老大不是太亏了吗?” 众人正暗暗议论,正经的脸孔上全是雄性动物不正经的坏笑。 “杨归一,大胖,胡八,赵石头,李大白……” 忽然,营帐中传出来一声冷冷地喝叫。 这五人吓了一跳,顿时站直军姿,响亮应声:“有。” “闲发霉了是不是?” 又一声厉问。 众人都不敢接话,唯赵石头好心奇不减,应了话:“报告,不闲,我们就是好奇你到底能打几炮……” 大胖:“……” 杨归一:“……” 李大白:“……” 胡八:“……” 四人皆怒瞪:是你好奇,不是我们,求别拉下水。 张副官忍俊不禁。 里面一阵沉默,半晌迸出这么一句: “负重绕营地三十圈。” 赵石头一凛军姿,应得干脆:“报告,没问题,但请回答你到底打了几炮?” “四十圈。” “报告……” 眼见得某人死脑筋地想要打破沙锅,大胖急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另三人答应着“是”,忙领罚去。 太惨了,太惨了,因为关心老大的身体问题,被罚成这样,真是太惨了。 张副官笑了笑,这群人太能折腾了,折腾的还是四少的私事,四少不罚他们才怪。 他走了进去。 慕戎徵正在看军事地图,看罢,转头命令道: “去把连长排长都给我叫过来,不是说等一下杨参谋长要来么?大家打起精神来,最近他手上练了一组精兵,想来拍打拍打我们,一定不能让杨参谋长笑着回去,嗯,让各连抽出精英干上一场。这一次我们只出常规兵,必须让杨参谋长瞧瞧我们的实力。” “是。” 张副官跑了出去。 慕戎徵跟着出了军帐,来到至高点,望着这支军容整齐的特种营。 金刚狼是一支最优秀的部队,武器最精良,日常训练最艰苦,兵蛋子一个个枪法精准,身手不凡,皆是百里挑一的尖子兵。 这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而他,一直是金刚狼的灵魂所在。 以后,他会以这支部队为核心,一步步成为整个军区最彪悍的总司令。 一统三地,振兴国祚,一直是他的人生志向。 而蔚家那小娃娃,则是个惊艳时光的美丽意外。 未来,这个国家,他势在必得,这个女人,他更志在必得。 只是在达成这两个目标之前,他得全力披荆斩棘,扫除一切障碍。 52,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 蔚鸯记得清楚,慕戎徵这一去得半个月,所以,接下去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规划未来。 今年,她十六岁,读高一,她的喜好是医学,志向是当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但这一世,她得改变志向,做一个更适合当下社会格局的有用人材。 既然她的命运已经改变,只要她想个法子,找个更大的靠山就一定能摆脱慕戎徵的控制。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重返学校。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文化可以创造奇迹。 在家休养了两天,经过深思熟虑,这天晚上,母女同床共枕夜畔私话时,蔚鸯将这个计划告诉了程蒽。 “你要重新去读书?之前,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我以为你会做全职太太。” 程蒽满口讶然。 蔚鸯笑得古怪,“妈,之前不是我不喜欢读书,而是我不敢把书读好。” 程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十岁时我曾考过一个本市第一的,您还记得吗?” “记得。” 程蒽点头。 “这个成绩害我被人蒙着脸打了一顿,那人还威胁说,如果我不向老师坦白自己偷看了答案就弄死你。还把我从楼梯上踢了下来,他们说:这是对我的惩戒。我害怕的不得了,就去和老师说我作了弊,然后校方公开批评了我……“ 虽然这件事于30岁的她,或是16岁的她,都很遥远了,但是,带给她的伤害却是致命的。 从那个时候起,她在人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胆子变得越来越小,成绩永远是五十几分,甚至更低。 不是她考不好,而是她不敢考好。 因为,她害怕考好了,会挨打,会害了妈妈,所以,忍下了所有屈辱,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草包”。 那时的她,不擅与人搞好关系,人前总是小心翼翼的,只有和柳瀚笙在一起,她才会笑得明媚。 在那时的她眼里,柳瀚笙是唯一的救犊。 程蒽听了很震惊:“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起过?” 蔚鸯苦笑:“那时太小,哪敢?那人我觉得势力很大,一直在暗中控制我……” “所以,你这些年讨厌读书,都是装出来的?” “嗯。” 事实上,她一直很喜欢读书,否则后来她也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医学专家。 “但以后不想装了,我要好好读书,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女人,必须自尊自立自强,靠人不如靠己,妈,一个人活着,靠自己才能无敌……” 蔚鸯盘坐起,双眸熠熠生辉。 那种光芒,程蒽见所未见:这孩子的见解,越来越惊人了。 “小鸯,你现在是四少的人了,这事你得和他商量,如果真要读,转个学校或者更好一点。你和小柳是同校,又在同个班级,如果还在那里读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四少肯定会不高兴。” 程蒽忧心的是这件事。 蔚鸯笑了笑,语气坚定:“不,我不会转校,并且只能在那里读书。” “为什么?” 程蒽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53,哪里跌倒,哪里爬起 “妈,市第一高中,在南江地区三大重点高中里排名第二。学样的师资力量,还有硬件设施都是最好的。想要进南江第一大学,就必须在温一高读书,其他学校的学生根本进不去。重要的是,我要靠自己的实力进去。就算有慕戎徵罩着,我也不想走后门。被人嘲笑的事,我不屑做。” 舍温一高转投他校,那是自毁前程。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笨蛋,这种蠢事她再也不会做。 程蒽惊讶之极:这孩子的志向居然是进南江第一大学? 那可是全国最高学府,哪是寻常人想进就能进的? 这所学府,能进去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成绩顶级拔尖的。 她忍不住去摸这孩子的额头。 “妈,我没发烧,您得相信我,只要我做心读书,一定可以的。” 呵呵,母亲居然以为她在说梦话。 蔚鸯挺无奈的。 “可是柳瀚笙……” 那人绝对是个隐患。 “妈,从今往后,我和柳瀚笙再无瓜葛。我去学校只为读书,考大学,其他的事,我不会多管的……” 为了让母亲消除顾忌,蔚鸯几乎要指天为誓了。 程蒽想了一想,却还是不同意,“不行,你还是得和四少商量一下。这是大事。” “可他去集训了,没半个月是回不来的。妈,我已经有好几天没上学了,再等半个月,我就跟不上了,这件事等他回来再和他商量吧!” 和他商量? 商量个屁。 他肯定会说:“不准,既然结了婚,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前世就是那个渣渣替她休了学,将她变成了他的玩偶,并且,完全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直到她怀孕,然后小产,她一直被看管着,不得半分自由。 一个人活成这样,简直生不如死。 后来,她远去国外,终得凤凰涅磐。 知识可以给人新生的养料,能让人受到淬炼,最后变成坚强的女战士。 “那……那也只有这样了。不过……”程蒽一脸的郑重,“阿鸯,你已经嫁人,再不能和任何男同学有不清不楚的暧昧,听明白了没有?” “知道。我会时刻提醒自己,我已婚。” 其实,她与慕戎徵根本还不能算结婚,只是同居。 第一高是百年学府,要是发现学子做人情妇,她必会被劝退。 所以,她会乖乖的,绝不能让慕戎徵因为柳瀚笙而到学校大闹,毁了前程。 * 翌日,蔚鸯和妈妈一起悄悄回家,拿上书包,还有校服,又去买了一辆自行车,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好,明天,她就可以去读书了。 这一夜,蔚鸯好梦连连,睡着了还在偷笑。 又一日大清早,她换上校服,吃了早饭,背上书包,踩上自行车,飞快地溜出大门。 重回十六岁,她的身体里不再是凄苦和绝望,而是盛旺的生命力,以及想要改变命运的坚定勇气。 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 一步一步,她要扬眉吐气,从此笑傲第一高。 54,她是草包,被人鄙弃 温市第一高,是举国瞩目的百年名校,学子名额千金难求。 蔚鸯在初中里的成绩,有时及格,有时不及格。 之所以忽高忽低,是因为她使了一点小心机,就是想在初升高时能发挥正常一点,不需要考得很好,只要能上分数线就可以。 最终,她危险通过。 可就是这次通过,却让所有人都惊奇了一番。 当然,那时,她为了让这分数来得真实一些,曾夜以断日地复习,其实那些该死的作业,她都懂——在别人眼里难到惨叫的题目,于她都顺手拈来。 是的,她有一个聪明到能人惊艳的大脑,可是,一直以来她却是学校里的“草包”,整日里笑得怯怯的,不敢和人交往,唯一可以说说话的只有二堂姐。 所以啊,那时的二堂姐简直就是她的精神信仰。 等上了高中,成绩依旧是忽上忽下,她不敢考好成绩——只因为那个时候,一直有个神秘的“隐形人”在暗中警告她:要是她敢考上南江第一大学,就要她的命。 那人是谁? 为什么要为难她? 一直是她心里最大的两个疑问。 这一世,她不光要去读南江第一大学,还要将那个神秘人给揪出来, “哎哟,哎哟,你们快看啊,那不是三班的草包吗?之前英语摸底考听说她只考了27分,拖了全年级后腿,小周老师的奖金泡汤全是因为她,因为这事,周老师可把她骂惨了,最后叫来家长领了回去,真是太丢人了。” “那怎么还留在学校丢人现眼呀?” “谁让她有一个在财税局当局长的伯父,那个十全才女蔚兰就是她堂姐。” “怪不得。她能来这里读书,肯定是她伯父疏通了关系。” “也有可能是又做了一次弊,大家不要忘了,她十岁时就心机深重了。” “对,她呀,就只会装作楚楚可怜,用以博人同情。” “唉,真不明白,柳瀚笙怎么会和她走得这么近?” “还不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在迷惑人!” “这种人,天生就是狐媚子,将来一定是做姨太太的命。我打赌100块。” 那些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前世的蔚鸯听得太多太多。 在小学的时候,她就因为作弊而成为全校师生鄙弃的对象,至今,时隔这么久远,仍会有人拿这事攻击她。 蔚鸯罔若未闻,以30岁的心境看这些男女同学的议论,一个个幼稚可笑。 她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读好书,经营好未来,才是她该做的正经事。 一踏进高一三班,她就看到了柳瀚笙,正在教前桌男生做数学题。 有人喊了一声:“哟,你们快看,草包来上课了……” 他立刻抬了头,看到她时眼神一下发亮。 哎呀,不好,他不会是还没死心吧! 她莫名打了个激灵。 “蔚鸯,你都已经休学了,还跑来干什么?滚出去,我的课堂上,再也不想见到你……” 身后,更是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是小周老师在嫌恶她。 55,她被休学,但为离间 “什么?休学?” 蔚鸯惊楞。 前世被休学,这世还是这个命运? “对,你已经休学,出去,出去。扫把星……” 周老师极不耐烦地用教鞭指着她的胸口,一步一步将她推出教室。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格外轻,眼神尽是唾弃,紧跟着砰地甩上了教室门。 窗口处,同学们探出头来,指指点点。 蔚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听到他们在冷嘲热讽: “笨蛋一个,读什么书?“ “对,害得周老师失了奖金……” “周老师还丢掉了升作高级教师的机会呢……” “活该被嫌弃。” “老师,我能出去一趟吗?这丫头总是反复无常,之前说:再也不来读书了,现在又跑来胡闹……我一定让她回去反省……” 是蔚兰在说话,温温静静,甜甜脆脆,在一片噪杂中显得格外醒目。 蔚鸯不觉冷嘲一笑,这个臭丫头,就爱在人前装淑女,扮大家闺秀,而师生眼里,她也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女学生,人见人爱,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毕。重要的是,她特别喜欢在人前表现姐妹情深。 在所有人看来:蔚兰是个温柔善良的姐姐,一直在照顾妹妹;而蔚鸯是一个蠢笨怯懦的妹妹,一直在给姐姐拖后腿。 “去吧!” 周老师答应了。 她要开始上课了,可不想让一个扫把星毁了今天一天的好心情。 “是。” 蔚鸯懒得理这个人,调头往办公室走去,想去弄清楚经过。 身后,传来了蔚兰恨铁不成钢地叫唤:“三妹,站住,你一会儿说不想读书了,休了学,又跑来上课,你这是想丢尽我爸你的颜面吗?” 她快步走上来,一把拉住她,低低叫道:“你跟我过来。这件事是慕营长让做的,你得体应谅……” 慕戎徵? 她的步子这才顿了顿。 蔚兰趁这个机会将她拉了过去,直到无人的香竹林。 “你说,是慕戎徵让大伯父给我休的学?” 前世,这个消息也是蔚兰说与她听的,只是地点在公馆,事后那个男人也承认了。 这一世,蔚兰仍然说了这句话,只是地点变成了学校香竹林。 “对,你自己想呀,你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再跑出来抛头露面,慕营长怎么想? “再有,学校里还有柳瀚笙,慕营长是个男人,哪受得了你们在学校出双入对,所以就让父亲帮你办了休学手续,你要怨就只能怨慕营长,他那是什么身份,我爸哪敢得罪了他? “你呀,还是乖乖待在家吧!只要把慕营长侍候好了,哪还需要读什么书? “别闹了,乖,回吧……” 蔚兰温声软语地挑拨着。 蔚鸯其实很想读书的,这事她知道,剥夺她读书的权利,能令她恨透慕戎徵,所以,她和哥哥商量着给她办了休学。 他们想得到这么两个效果: 一,离间,让慕戎徵早点抛弃蔚鸯。 二,蔚鸯一旦被抛弃,他们就将她嫁去姚家。 如此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56,戏精上身,构陷蔚鸯 蔚鸯眯紧美眸,盯着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看,听上去好像挺为她着想的,可事实上呢,一肚子坏水。 既然心思叵测,那么她的话自然不能信。 那么,她说的休学一事,到底是不是慕戎徵让做的,实在有待考证。 “上你的课去,我的事,你管不着。” 蔚鸯一脸平静,调头就走。 蔚兰知道蔚鸯变了很多,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可能是因为有慕戎徵在边上,所以她胆肥了。 结果,不是。 慕戎徵不在,她照样无视她。 “站住,我以二姐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回家去。你再闹,会把蔚家的脸丢尽的。” 她急怒,拦了去路。 蔚鸯露齿一笑,“蔚兰,我哪里闹了?我只是想去找班主任问一下怎么复学……” “复学?” 蔚兰瞪大了眼。 “能休学,当然能复学。我不会放弃读书的。” 把步子迈得稳稳的,漂亮的马尾束得高高的,蔚鸯一身校服,裙袂飘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青春飞扬的闪亮朝气,眼神里迸射着前所未有的自信,目光咄咄逼人,以前何曾这般犀利过? 天呐,这是蔚鸯吗? 以前那个言听计从,且又胆小如鼠如的蠢丫头哪去了? 现在怎变得这么难唬弄? 居然还想复学? 不不不。 绝对不可以。 “你就不怕慕营长给你一颗子弹么?” 蔚兰压着声音急声警告,继续用慕营长压她。 为此,蔚鸯又慎重地想了一下。 蔚兰见她起了迟疑,马上又哄了起来:“三妹,如果你非要回来第一高,慕营长肯定会勃然大怒,你这样会害了我们大家的。不要去,听到没有,乖乖回家待着才能皆大欢喜。” 才不。 现在的她怎么可能再逆来顺受? 她再度冷笑,“我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我是你姐,我这是为你好。男人都喜欢听话的女人。” 她想伸过手来牵她,把她送出学校。 蔚鸯哪能忍她近身,往后一闪,“你是怎样一个人我很清楚,蔚兰,以后别再在面前腥腥作态了,真的很恶心……” 这话说得她脸色赫然一变。 这一刻,蔚兰心里明确地知道了一件事:这个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蔚鸯了。 “哎哟!” 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蔚鸯,我可是好心好意,你这是做什么?” 泫然泪下,一下子化身成为了受虐的小可怜。 啥? 蔚鸯一愣。 她没推好不好。 “蔚鸯,想不到你成绩不好也就算了,在私下里居然还欺负姐姐。读书读不好不是丑事,人品差会毁你一辈子。” 拐弯处的走道上,传来一声怒叱。 是小周老师跑来了,身后还跟着班主任雷老师。 蔚鸯眼珠子一转,明白了:蔚兰戏精上身,这是故意泼脏水想彻底黑掉她,让她再也不能在第一高混下去。 呵,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蔚兰则在暗暗得意:臭丫头,叫你不听话,等着吧,一会儿就会有校警把你轰出去…… 57,恶语诋毁,自证清白 伴着一阵脚步声,周老师急跑在前把人扶起。 雷老师看到蔚兰手上都是血丝,皮蹭掉了一不少,不觉拧起了严厉的眼睛。 他对蔚鸯期望一直颇高,在收到申请资料之后曾登门求见,想弄清楚蔚鸯为什么放弃读书,自然没见着面。 刚刚他听说蔚鸯来了学校,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结果看到蔚兰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令他很费解,不由得厉声质问了一句:“蔚鸯,你推的? “这还用问吗?除了她,还能有谁?我就说,这孩子思想有问题,瞧瞧,把蔚兰伤成这样,又是破皮又是出血,这是典型的故意伤害。雷老师,还不快叫校警……” 周老师一开口就是恶语诋毁。 蔚鸯听得直皱眉。 这世上,有些老师,善育人;有些老师,善毁人。 而在所有老师当中,她最讨厌的是周老师,最敬爱的是雷宇雷老师。 前者自私自利,后者耿直无私,一直以育人为己任,从不会以成绩看人,而且,雷老师的太太是第一高医务处的执证医师,和蔚鸯特别投缘,曾说过: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雷老师,我没推她。” 蔚鸯看到这位老师,心头感慨万千。 上一世,老师得知她休学做了“情妇”后,对她失望之极,一别再没见。十四年后当她成为一位名医回来时,老师已经病逝,如今再见恩师慈颜,当真是喜不自禁啊…… “她这是在狡辩。” 周老师厉声驳斥。 若是以前,蔚鸯早吓得不敢应话,可现在的她,不会再任由别人肆意贱踏自己的尊严。 她轻一笑,直视道:“周老师,您说我狡辩?是亲眼见我推的?” “对。我亲眼见的。” 哼,为人师表,却睁眼说瞎话,真是太对不起“老师”这个称呼了。 蔚兰则在心里冷笑:第一高的校规,同学之间应互助友爱,伤人者记警告,第二次,直接开除——今天有周老师作证,蔚鸯想复学,没戏了:之前她伤过人,虽然是小伤,但已记过警告。 “雷老师,我有人证可以证明。” 蔚鸯冷静道。 “人证?在哪?” 雷宇左右观望。 “在这里。” 香竹林边上,有个花坛,坛里种满了月季花,花后面站起一个阳光少年,十七八岁,帅气,明亮,这是他朗朗的应答声。 “你是哪个班的?怎么从没见过?” 雷宇上下打量,确定这个学生他不认得。 那少年眯眼一笑,笑容纯净:“雷老师先别管我是谁,反正刚刚我看了,是这个女人自己倒在了地上。周老师,您隔得那么远,由于视角问题,肯定看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吧……那句断言断得是不是有点太肯定了。公报私仇可不是一个老师该有的作为。” 这少年态度很温善,可是话锋无比尖锐。 蔚兰顿时惊愕:可恶,怎么跑出一个不宿之客来? 蔚鸯淡一笑,心下愉快极了:臭丫头,看到没,你的好戏要穿邦了…… 58,师生无耻,老校长训斥 周老师脸色赫然一变,眼中生恨,“你是哪来的混账小子,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语,肆意泼人脏水?” 蔚兰眼珠子一转,立刻接道:“我知道,这人……这人是三妹相好的……” 服了! 为了陷害她,还真是会生搬硬套。 周老师更绝,立刻借机大作文章: “雷老师,你听没有?她犯校规了。第一高可是有明令的:读书期间禁止早恋。但凡敢破坏这个校规的,一律开除。好在她已经不是第一高的学生了。但这种败坏校风的人,是一刻也不能再留在学校了……” 呵,不得不说,这对师生,还真是珠联璧合的无耻没下限。 “撒谎,撒谎,撒谎……我哥哥根本不认得这位姐姐。” 花丛后面,又跑出一小女孩,义愤填膺地直叫。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孩子,七八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穿着一身粉色小裙子,就像坠入人间的精灵,特别的讨人喜欢。 “你又是谁?” 雷宇盯着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坏蛋真的是自己倒地的。” 孩子指着蔚兰说得义正言辞。 “蔚兰,你怎么解释?” 雷宇立刻冷嗖嗖盯向了蔚兰: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蔚兰语塞,心下要气炸了。 今天机会这么好,本来是可以彻底毁掉蔚鸯的,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对兄妹来坏她好事? 可恨! 真是可恨! 但是,她绝不会就此妥协的。 扮可怜,装娇弱,那一直就是她的强项。 “雷老师,我这伤,就是三妹推的……不过,没关系,这是小事。” 对,她就赖定她了。 周老师更是指控起雷宇来: “不对啊雷老师,你不质疑这对来历不明的兄妹,却要质疑蔚兰?你这不是偏心眼吗?重点:这对兄妹根本没办法证明证词的真实性。还有,我为什么要污陷蔚鸯……” 周老师试图将这对兄妹的证明辩成无效。 雷宇被气到了:周楠这是在蛮不讲理啊…… “那我呢?我的证词管用吗?” 就在这时,另一个很威严的嗓音响了起来。 众人巡音望,但见香竹尽头的玻璃花房内,走出了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 蔚兰一看清那人的容貌,脸色立刻惨绿,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就此收回。 那个人可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而是第一高的前任校长,现任校长都得称他为老师。 这位老爷子,可是教育界的泰斗,和蔚家老爷子有点交情,还曾到蔚家做过客。 如此地位显赫的老爷子,其说话的份,当然有份量啊…… 难道她也要来给蔚鸯作证吗?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正思忖着,那边老爷子已然一脸威严地指着蔚兰训斥起来: “这小妮子不像话,太不像话,自己摔了还赖别人?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这么欺负妹妹? “两面三刀,栽赃陷害,亲人就这么一个做法? “读书十年不懂做人,我看,你就是一颗不可教化的顽石……” 59,蔚兰道歉,蔚鸯解气 蔚兰被训得面无人色,脸上尽是羞愧难当,恨不得的找个洞,就此遁了。 她长这么大,从没有被人当众揭穿过,更没有被人如此训斥过。 一直以来,她是众星拱月的大家闺秀,成绩好,长得好,人缘好,走到哪都受欢迎,更是老师眼里的好好学生。 而蔚鸯呢,成绩烂,胆子小,作业老拖,和谁都相处不好。 从小到大,她欺负这个妹妹,都是不动声色:在家,她让大哥动手;在学校,她会鼓动别人去悉落她,再由她出面,好言相劝,所以,她一直是好姐姐的形象,整个人完美到不可挑剔。 而蔚鸯,是个草包妹妹,事事都需要得姐姐的帮衬,那时,蔚鸯最最祟拜的也是她,总说:“如果我能变得像姐姐这样就好了。” 学校里都编上顺口溜了,是这么传的: “蔚家有女,貌美如花,一个冰雪聪明,一个胸无点墨,一个落落大方,一个拙口笨舌,一个为校争光,一个遗臭校史,哎呀,妹妹啊妹妹,终日丢人,何苦来哉,不如回家种地卖瓜……” 想不到,今天,她居然在老校长面前丢尽了颜面,她的完美就此尽毁,而这一切,全是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害的。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蔚鸯忍着笑,直视雷老师和周老师,开始脆声声申辩道:“我的人证其实就是老校长,由于玻璃反光,蔚兰没留心到老校长一直在那里浇花,但我看到了……” 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蔚兰这个人最是虚伪了,人前是淑女,人后是贱女,把自己藏得那么深,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个温柔娴慧的好姑娘,现在…… 嘿嘿,这自打耳光,打得太爽了。 “做了错事,就是倒歉,蔚兰,你这是想让我通报批评吗?” 老校长可严厉了。 蔚兰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忙从周老师那僵硬的搀扶中抽出来,瘸着脚,走上前一步,厚着脸皮鞠躬道歉: “对不起,蔚鸯,我不该说是你推的,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刚刚我一时脑热,你别和姐姐计较啊……” 老校长在面前,要是再死鸭子嘴硬,那就会被老师们定位为思想有问题的坏学生,这么多年她经营的良好形象就会毁于一旦,只能温声软语地认错,哪怕心里恨得直咬牙。 老校长不清楚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起的争执,那也不是他想管的,见她道歉了,也就不予追究了,苗头一转,瞪向了在对待学生上面,一向有大小眼的周楠: “还有你,周楠,没事恶语中伤自己学生,这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吗? “校方之所以没有批准你的申请,是因为你在对待学生时没有做到一视同仁…… “因为这件事你就要构陷学生,你的师德呢?”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前世,她可没少受这个周老师的气,这一次,终于也让她吃了一顿瘪。 蔚鸯心里乐翻了。 60,神秘兄妹,长大嫁你 周楠额头上冒大汗,忙应道:“是我没看清楚,想当然而然了,蔚鸯,我向你道歉。” 嘴上在道歉,心里可憋恨了,暗暗剜了那个煞星一眼。 雷宇脸上则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蔚鸯不是那种人。好了,蔚鸯,你说说吧,今天来学校干什么?” “我正想去找您问:怎么样才能复学?关于休学这件事,之前我并不知道。” 蔚鸯恭敬地请教着。 周楠却气得脑门上青筋都要横起来了:完了,这人又要来祸害第一高了。 蔚兰更是火大,委屈直叫:“蔚鸯,之前说不读书的是你,现在却诬赖我爸爸瞒着你休学,你这是什么居心?” 她这是要毁掉父亲的名声吗? 这臭丫头,真是他们家的灾星。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读书了?”蔚鸯反问,目光锐利,“要不要去把大伯父请来对质一下?” “……” 蔚兰顿时心虚。 雷宇却是高兴的:“你放心,蔚先生交的那份资料我还没上交,既然你想继续读书,那回头只要将这份申请单给撕了,你就能继续读书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手续……” “真的?” 蔚鸯大喜过望。 原以为她得回去蔚家受大伯和大伯母一番气,才有可能拿到户口重新申请复学,据她所知,复学是需要家长签字的,而在蔚家,蔚文是大家长,雷老师这次是帮了她大忙了。 “当然是真的。” “雷老师,真是太谢谢了……” 蔚鸯连忙鞠躬。 “谢就不用谢了,就是以后读书认真点,好好上进,雷老师相信你是个好苗子……” “是。以后,我一定好好读,成为一个不让您失望的优秀学生的。” “那就好,那就好。去上课吧,我去把那份申请表给撕了……” 雷老师脸上全是慈爱的笑。 “嗯。” 蔚鸯鼻子酸酸的,被人维护的滋味真是好,俏脸上展露的笑,前所未有的明艳自信。 只是回过头时,发现那对兄妹已经悄悄离开,真遗憾,还没请教他们姓名呢! * 另一边。 哥哥背着妹妹正在往学校侧门走。 哥哥低问:“开心了?” 妹妹点头,笑容甜甜的,只是脸色很苍白:“开心。我喜欢妈妈。好喜欢好喜欢。” “她会越来越出色的。” “那她什么时候会和爸爸相爱?” “不知道。一切是全新的开始,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那不是我能干预的。” “哦,咳咳咳……” 妹妹轻咳了几下,把脸靠在哥哥肩头。 哥哥缓下了步子慢着走。 “小司。” 妹妹突然又叫。 “嗯。” “你能不能来这座学校,保护我妈妈。我想常常见到妈妈,在我死之前。” 哥哥的神情痛窒了一下,半天才道:“好。我想想法子。” “小司,我希望爸爸妈妈早日相爱,早点把我生下来,我想正常的长大,然后嫁给你。” 紧跟着妹妹又说出了另一个期待。 哥哥脸上泛出了温暖的轻笑:“不急,我会等你。” 61,她过目不忘,却遭轰离 香竹林前,已曲散人终。 雷宇也正要走,却被老校长叫住:“哎,我说小雷啊,你对蔚家老三怎么这么上心啊?” 对此,老爷子很好奇。 “孟老,不瞒您说,蔚鸯其实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孩子,过目不忘,脑子活络……这种孩子不读书,那就是暴敛天物。” 雷宇回过头笑得神秘,凑过来时故意把话压得特别的低。 “胡说,过目不忘,怎么会考出那么一个烂成绩出来?” 老校长吹胡子瞪眼。 他之所以会关注蔚鸯,是因为她的成绩实在太滥太滥了。 为此,他细细了解了一番,想不明白啊:这孩子怎么看都长着一副聪明相,可偏偏笨成这样,实在有点不正常。 呃,也不对,真要笨的话,初升高也升不进来啊! “这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雷宇摸着下巴一脸疑惑,语锋却来了个大转折: “这孩子成绩是很差,但她精于医理,而且是无师自通,就因为看了我那口子的医书就心领神会了……那些复杂的药方,成千上百种的,病症也每每因人而异,可那笨丫头却能对症下药,曾给孤儿院的老太太看好了久治不愈的顽疾,孟老您说奇不奇?” “真的?” 老校长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 “当然真的。所以,我觉:这孩子只要好好教,一定能成才成器。” 雷宇对此非常有信心。 老校长半信半疑,末了却叮咛道:“那你好好教。老蔚的孙女,按理说不会蠢。能考上咱们第一高的,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知道,我啊这就去把那份申请资料给撕了……” 雷宇告别老校长,兴匆匆走向办公室。 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第一时间抽开抽屉,想撕资料,结果…… 他猛地惊站起,看向对座的易老师,骇声问道:“刚刚谁来过,谁动过我的抽屉?” 易老师一脸雾水:“我刚到,没见有人进来呀?怎么,丢东西了?” 对啊…… 那份锁着的资料竟不翼而飞了。 * 蔚鸯重新走进教室。 “咦,这个草包怎么又回来了?” 有人怪叫。 周楠站在讲台上,沉着一张老处女脸,一脸嫌恶直敲桌面,不耐烦极了:“肃静肃静,以后,蔚鸯还会在我们三班上课……蔚鸯,还不坐好,因为你,已经耽误十几分钟时间了。你不想好好念书,别人还想呢……” 蔚鸯默不作声坐好。 “哎呀,讨厌死了,这人回来就是拉低我们班智商的。” “对啊,她对我们班没有半点贡献,只有拉后腿。周老师,能把她分到别的班吗?” “可不是。” 排斥声四起,蔚鸯权当没听到。 都是些叽叽喳喳的小毛孩,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又敬又畏的。 “安静,上课……” 周楠冷着脸大叫。 可惜的是,这堂课还没上完,门外就有校警闯入,且不留半分言情,当场就喝了一声:“蔚鸯,教导处有令,立刻将你轰出第一高。” 62,不是休学,而是弃学? 蔚鸯愣了愣。 这什么情况? “雷老师不是说我可以来上课了吗?” 她缓缓起身,不再像以前那样,一遇事就害怕,现在的她,眼神冷静,语气镇定,可沉得住气了。 “少废话,我们只知道这是教导处发出的命令……” 校警不想多废唇舌。 这时,一个斯文白净的中年男人跟着走了进来,正是教导处何主任,他一托金边眼镜,目光一扫,叫道:“蔚同学是吧!我刚刚得到消息,听说你又来了学校。但是,你的弃学资料昨天已经得到审核。按照第一高的校规,不是这里的学生都不得在校园内陡留,所以,请吧……” 说话间,还展示了弃学资料复本。 对,那是弃学申请,不是休学申请。 这是不一样的。 按照南江的规定:休学只是暂停上课,学籍仍保留在原学校,且可以复学;弃学是学生主动放弃学籍,没了学籍,就再也不能读书。 在南江,一般都不允许弃学,除非年未满十八,父母要将其嫁人,学生才会申请弃学——因为南江地区的高中生,都不许早婚早恋。早婚,需弃学;早恋,则会被开除。 学生弃学是对学校的侮辱,尤其是对他们这种高等学府,所以,一旦申请弃学,学生的学习生涯就会被中止。 大伯父这是怀了多狠的心,才给她申请了弃学? 难道这真是慕戎徵逼的? 因为她嫁人了? 不对啊,前世没弃学一说? 这一世,怎么平白多了这么一茬? “等会儿,等会儿……” 是雷宇雷老师,他一听说就直接跑了来,看到那份复本,立刻惊叫道:“我抽屉里的那份资料都没递上去呢,怎么就在你那里了?” “这不是你递交的吗?” 何主任也一愣。 “我没递交呀!” “你没递交它会自己长脚跑去校长室?这份资料昨天校长就给敲了章,一份送去了教育局,一份送到了我这里备档。都已经过审了!” “可我真没交啊!” 雷宇急得直叫。 哎哟喂,这事怎闹成这样了呢? “雷老师,只要有这份资料在,蔚鸯就已经不是第一高的学生了。校警把人押出去是他的职守所在。蔚鸯,收拾你的东西,马上出去,雷老师,我还要上课,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麻烦去外头解决。” 周楠插了一句话,心下可痛快了。 哈哈哈,虽然不知道这底下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是第一高向来按章办事,只要递了弃学申请,那么她的学籍就会从本校除去。想要再回来,别做梦了…… 不管雷宇再如何保,人算不如天算,她如何能不开心? 蔚兰坐在座位上,捂着嘴,一脸吃惊,心中则在狂笑:哈哈哈,蔚鸯啊蔚鸯,看来以后你是休想再读书了! 蔚鸯心里幽幽一叹,委屈啊,她就是想安安稳稳地读个书,怎么就这么难呀? 凝神暗思罢,她开始起而反击: “何主任,雷老师,这份申请根本无效!” 63,要使坏,正逢四少来访 冷静的话一出口,惊诧众人。 “怎么无效了?” 何主任再次看了看那份申请。 格式没错呀? 章也敲了。 校长和教务处的签字都已经签了。 现在,它就是一份合法有效的文件。 雷宇也突然点下了头来,“对,这份资料,我之所以没有上交就是因为它无效。” 蔚鸯静一笑,看来雷老师也意会过来了。 看到何主任仍然一脸迷糊,她终于娓娓道出了原委:“学生签名处不是我的亲笔签名,何主任要是不信,可以比对一下我平常的签名。又或者直接送去笔迹鉴定中心鉴定。” 她从自己的书包内取出一本本子,送过去,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何主任,您看,两个签名差别很大,可见这份申请资料是伪造的!” 何主任一看,还真是不太一样,眉心不觉蹙起,心下暗叫:这可麻烦了。 “可这的的确确是雷老师你交上去的呀?” 他立刻把责任推给了雷宇。 “我真没交。”雷宇几乎要起誓了:“为了这事,我都跑了好几趟蔚家,怎么可能交上去?” “可不管你交没交,这件事已变成事实了。” 何主任的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正本已经送去教育局,若要再追回,这件事就要搞大。一旦搞大,不管是校长,还是教导处都会被上级训斥。 重要的是,这不是一个好学生,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为了一个学渣,而损毁了校长、还有教导处的颜面,那就太得不偿失。 可这件事,他又不能明说,瞧瞧啊,台下坐着那么多的学生,有伤师长的颜面。 “行了,周老师,你继续上课。蔚鸯,你过来,雷老师,你也过来,我们去教务处处理这件事……” 何主任领头走了出去。 蔚鸯一直在打量何主任,觉得这人怕是要使坏:为一个笨蛋学生,去追回一份已经送出去的资料,讲究体面的何主任,怎肯承认这种失误? 他肯定在盘算:如何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但她没有马上发难,而是安安静静地背上书包跟了过去。 临关上门时,她看到周老师冲自己正兴灾乐祸的冷笑,而蔚兰也在暗暗得意。 不,她不会让她们看她笑话的。 * 彼时,第一高学校大门洞开,一辆军轿、两辆军卡,悄无声息地驶了进来。 待车停下,一身军装、军靴铮亮的慕戎徵从车上下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侧耳听了听校园内那朗朗的读书声,伸了个懒腰,原本闲适的眸光,在望向远处那幢名为藏龙楼的教学楼时,顿时露出了一道如豺狼一般锐利的灼灼之光。 那个方向,底楼走道上,两个老师走在前,一个女学生背着书包走在后,另有两个校警跟在最后——这光景看着应是那女学生闯祸了,瞧,连校警都叫上了…… 重点,那女学生,正是他新婚太太小蔚鸯。 慕戎徵不觉眯眼:啧,他家小丫头片子这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64,春心荫动,他想吻她? “哎呀,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这种读书声了,真是动听啊!” 军轿上另下来一个中年军官,感慨了一句。 此行,慕戎徵是陪行,主角是杨参谋长——他父亲南江军区总司令的爱将杨翦。 闻言,他转过头说道:“杨参谋长,我找校长有事,你先去孟老那边,我随后就到。” “哎,等一下,你和这里又不熟,找校长能有什么事?” 杨翦双手插腰叫着。 慕戎徵随口找了个理由:“现在的学生都软趴趴的,回头九月开学时,我准备亲自带队将这一帮子师生好好给操练操练。” 杨翦不觉狠狠抽了一下嘴角:“……” 让一个兵王来操练这些个娇滴滴的学生? 他忽然想到这两天自己那支“精兵”被p得那个惨,无想法象九月开学时第一高的学生那得被训得有多凄凉。 这么一想,他突然叫了起来:“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喜欢管这种闲事起来了?” 可人已经走远了。 就算没走,慕戎徵也不可能回答。 唯张副官是明白的。 四少这是春心荫动了,正千方百计想着法儿的要和自己的小女人同处一片蓝天啊! 想想,现在才五月,四少就在想九月的事了。 呵呵呵,四少啊,您想得真是够长远。 * 雷宇不想去教导处,而是直接带着蔚鸯去了校长办公室,可惜啊,校长不在,应是临时走开了一下,门都没关。 “蔚鸯,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和雷老师说几句话。” 何主任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交代了一句,把雷宇给拖走了。 蔚鸯在边上的沙发上坐下,心里暗暗思量着,怎么对付何主任这个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校领导,在这个学校,她势单力薄,想要把学籍争取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这时,门砰的开了。 她忙站起往门口看,顿时惊愣住:一身正经军装,头戴军帽,形如青松,目若寒霜,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那高深的眸子乌沉沉地盯着她。 很显然,他的目标人物正是她。 晕死,他不是去军营了吗? 怎么跑来学校了? 而且还跑来了校长办公室。 难道,他是来阻止她复学的? 难道,这份资料真的是他让蔚文伪造的? 难道,他非要将她圈养成他的玩物吗? 各种不好的想法,一一在脑子里闪过。 是的,面对这次毫无预兆的遇见,她莫名感到害怕——她怕这个人会毁掉她的人,现在的她是如此的弱小,根本没办法对抗他。 “四少,你……怎么来了?呀……” 话未说完,他长臂一捞,就将她捞进了怀,两个人的身子就这样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他一米八五,她一米六,二十五厘米的身高差逼迫着她,腰际的手臂更透着强大的力量感,大到可以分分钟碾碎她。 她急死了。 门开得直直的,慕戎徵,你这是想害我被开除吗? 这时,他突然低下了头。 哎呀,不好,他这是想吻她吗? 65,给我生儿子?别,亏的是我…… 蔚鸯想都没想捂他嘴轻轻推开,手心的温软令她莫名生了鸡皮疙瘩,脸上则一个劲儿的陪笑,说着甜言蜜语: “四少,虽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隔一世,虽然我也无比想念你,可这里到底是校长办,亲亲我我,校长要是跑进来,把我这个笨蛋开除了那是小事,把校长气吐血,损了四少的名声,可不好。” 闻言,慕戎徵眯眼,小丫头片子又在哄他,不过,那小手倒是真的香软,捂得他本来没啥想法,现在反想调~戏她了。 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一边吃豆腐,一边继续压下:“哦,既然你不介意开除,我就不介意把校长气吐血,至于我的名声,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呸,你爱风流到别处去风流,为什么要拉我下水? 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他嘴:“四少,四少,我错了,我撒谎了,其实我是想读书的,求成全……这万一校长或是何主任跑进来,我就完蛋了。呀……” 疼啊! 额头被重重敲了一下,是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下的手。 敲完,他还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她: “小东西,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了?看到你就能兽性大发的急色鬼?” 对对对。 前世,你绝绝对对就是一号急色鬼。 她暗暗应着,嘴里一径谄媚:“不,你在我眼里是威武不能屈的大英雄……呀,又干嘛?” 又挨了一记打。 “再这样虚伪做作的奉承,小心我敲烂你这小脑袋瓜。” 他威胁她。 唉,真难伺候。 “是是是,四少说什么都是对的。” 慕戎徵见她一脸狗腿样,有点无奈,但也懒得再说什么,而往沙发上一坐,“说,闯什么祸了?被罚到了校长室?” “你……不知道?” 这话令她生了奇疑。 他则蹙眉,“我该知道什么?” “我被蔚文申请弃学了。四少,这事,你真一点也不知道?”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应该知道这件事?” 这一声反问,令她一喜,“因为蔚兰说这是你让办的事。” “胡说,我为什么让你弃学?” 不假思索的回答,在这一瞬间,好似化作了一枚钥匙,神奇地解开了她内心困扰了十多年的心锁。 “这么说,你会让我继续读书?” 她的声音,莫名发颤,且双眸发亮。 慕戎徵抱胸,歪头,上下打量:“你才十六岁,不读书能干嘛?给我生儿子?别,这发育不良的小身板,只会把儿子养坏,让你白白糟踏我的好基因,亏的是我……” 这话,既毒舌,又自恋,臭美得不得了。 可是她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 前世,他逼她休学这件事曾令她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看来,这件事应是蔚家做的。 试想一下,如果他真的不想让她上学,后来他也不可能把她送到国外读书,且一读就是那么多年。 想不到在这件事上,她竟误会他了! 事到如今,这心结总算是解开了。 66,傲骨铮铮,他纵容她 这一刻,蔚鸯的心潮是澎湃起伏的。 虽两世为夫妻,可她对这个男人却始终知之甚少。 前世,他曾一再逼她生子,这一世呢,他却在嫌她发育不良,养不好他儿子。 诶,大豺狼,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得千万千万记得:别找我生儿子,我啊,我的确是养不得你家好基因,一个个投胎在我肚子里,全都死得凄惨…… 呀,她这是在想什么呀? “哎,小妮子,又发什么呆?说,怎么回事?你跑校长办来干什么?” 慕戎徵见她神色奇怪,忍不住催问起来。 蔚鸯这才回过了神,清了清喉咙,简单把今天的事概述了一遍,最后强调道:“那份申请绝对是伪造的,我必须维护自己读学的权利。” 听完,慕戎徵眉心微拧,怪怪地盯着,“你想怎么维护?” “当然是让校方把那份不成立的伪造文书追回来啊!” “你确定凭你追得回来?” 这话,自然是对她能力的质疑。 但是,也不能怪他有这样一个想法。 过去的蔚鸯是与世无争的,她胆小软弱,根本无力保全自己,而弃学这件事一旦被审核,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凭她那个软弱的性子,怎么可能摆得平这件事? “要我帮忙吗?” 这丫头他可以欺负,别人休想。 蔚鸯的眼睛再度一亮。 如果有他帮忙,当然好。 但是…… “不,我想自己解决。” 她拒绝得干脆。 他顿时面色一沉,似要发怒。 她忙解释:“四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老想着依靠别人,只有学会自强自立才能真正保护自己——四少能帮我一次,但你不可能时时守在我身边永远帮我忙。我的人生还得靠我自己去经营,你说是吧……” 以前的蔚鸯,怯懦,也不善表达,没有这么一副伶牙利齿,也说不出这种充满自信、欲求自尊自强的话来,纵然有向往,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现在的她,骨子里藏着一个不驯的灵魂,所以,说出来的话,是傲气铮铮的,更是有灵魂的。 慕戎徵的隐怒,一下全消。 他惊讶地看着她,现在的她,变得真是越来越特别了。 “你想怎么解决?” 好奇心作祟,他忍无可忍地问了一句。 “嗯,继续怎么做那得随机应便。四少如果想知道,就当不认得我,张副官应该在门外守着吧……到时,你和张副官就在隔壁小会客厅冷眼旁观,我会凭自己的本事,把学籍重新要回来。如果我实在要不回来,那你再出来帮我说话,你看如何?” 蔚鸯猜测张副官应该就在门外守着,这二人一直是形影不离的。 慕戎徵不觉挑起剑眉:呵,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有主见有想法了,也罢…… “张副官。” 他突然低叫一声。 “在。” “听说小蔚同学想靠自己力揽狂澜,你进来和我一起看她怎么唱好这出戏。” 那语气绝对是纵容的。 “是。” 67,一头倔牛,冥顽不灵 第一高的行政楼,三楼上设有校长办,教导处,反思室,一间大的会议室、资料室,及接待室。其中校长办和教导处一个在东侧,一个在西侧,两间校领导办公室,遥遥相对。 彼时,何主任把雷宇拉进了办公室,关了门,还殷勤地给泡了茶。 “何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宇见他行为有点鬼鬼祟祟,直觉他要搞小动作,不觉皱起眉头。 “是这样的雷老师,你看啊,这申请书已经交上去了,我们不能去追回,一追回等于承认我们学校管理层面上出了问题,这种行为完全是在给我们第一高抹黑,教育部会扣掉第一高所有高层管理人员年终奖的。 “再加上这个蔚鸯本来就是一个烂渣学生,我看我们就这样吧,借这个机会把她踢出去得了。 “这本来就是蔚家交上来的,责任在蔚家。蔚鸯如果不服,那也得去找蔚文申诉,这上面的家长签章可是蔚文的私章。 “蔚鸯生性胆小,也不可能闹出事来,我们唬她几下,把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皆大欢喜……” 这真是一番好谋算。 雷宇却沉下了脸,噌得站起,指着他鼻子利叱了起来,“何主任,这种毁人前程的事,你怎么说得出口啊?” 何主任:“……” “不行,这件事,绝不可以将错就错。要是你们没脸去教育局要回那份申请,我去。我相信,校长不是这种为了一点点奖金就无视错误,任由它一错到底。” 雷宇为人刚正不阿,一心只为育人,最恨的是这种利益至上的自私主义,最看不得的是这种教育黑暗,站起来就要走。 何主任忙拉住他,苦口婆心直劝道:“哎呀,雷老师,雷老师,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学校的难处吗?这样一个烂学生,你保下来作什么?你这是公然和整个第一高的管理层为敌,何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雷宇立刻拂掉他的手,反驳道:“我只知道,作为老师,就得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这张申请报告交在我手上,本该作废,我没有,结果被人利用。我是蔚鸯的老师,就得给蔚鸯负责。” 何主任捏了捏拳头,心下气啊:这人,还真是一头倔牛,冥顽不灵,根本说不通——若不是他有一个高官父亲,谁会卖他账?书教得再好都没用,早被辞了。 他又细细说了说个中利弊,雷宇实在听不下去了,调头开门,拔腿就走。 “哎呀,雷宇,雷宇,你听我说……” 他追了出去。 雷宇走得飞快,一径走到底,进了校长办,嘴里叫着:“蔚鸯,走,跟我去教育局,把那份申请去调回来……你们,你们是谁?” 办公室来了两个年轻军官。 站着那位身挺若松,看上去是个副官。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那位气宇轩昂,长着一张闲人免近的冷酷脸孔,正在低头翻报纸,那长相,那坐姿,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池中俗物。 68,做她靠山,自报身份 蔚鸯从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站起,回答道:“老师,这位长官是来找校长的。” 何主任也跟了进来,眼睛跟着一亮,“我认得你,你是城外那个特种营的长官是不是?” 慕戎徵站了起来,淡淡一瞄面前这二人,而后微一欠身,“这位同学说的对,我来找校长,校长不在,冒昧在此等候。” 俩夫妻开始飙戏,互作不认得。 “哦,校长很快就会回来,雷老师,这位长官来此肯定有要紧的事,我看蔚鸯的事就先搁一搁吧!” 何主任想借机把这件麻烦事晾到一边,偏偏遇上了耿直的雷宇,“不行,蔚鸯的事,一刻也不能耽搁,这事是我的失误,任何后果我担着。蔚鸯,走……” “哎呀,事有轻重缓急,你没看到有军中长官来吗?雷宇,你能不能别这么死脑筋?” 何主任把人拉到一边,气急败坏地低叱,心下恼火极了。 慕戎徵立刻皱眉,凉凉接了一句:“何主任,我找的不是你,你也不用拿我当借口,该干嘛干嘛去……做为一个校领导,唯一该管的事是学生的事。推脱责任,那可不是一个校领导该干的事。”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直把那位何主任怼得脸色那是一阵青一阵白。 张副官险些笑出来:何主任,你想在四少面前忽悠四少奶奶,等着吧,到时怎么贬职的你都不知道。 雷宇愣了一愣,心里想:这位军官,倒是正直。 “这位同学,我们之前应该见过吧!” 转了一个身,慕戎徵突然和蔚鸯打起了招呼。 蔚鸯一愣,望过去:说好不插手的,你干嘛? “是……是吗?”她一脸茫然,“什么时候的事?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大好……” 张副官一脸面无表情,嘴角却忍不住要抽起来:记性不好?分明就是太会演戏了好不好。 “三个月前,我奉命捉拿奸细,曾来过第一高,当时是你给我伤口缝的针,嗯,应该是你,我没记错吧!” 慕戎徵煞有其事地又打量了一番。 蔚鸯真想翻白眼,你到底干嘛,嘴里一脸惊喜:“哦,你是那位长官啊。当时,您穿着迷彩,脸上也有迷彩,我天生脸盲,还真没认出来。” “认得你很荣幸。我叫慕戎徵,金刚狼特战营营长,那天谢谢你给我包扎伤口。” 他伸过了手。 张副官不觉惊愣:自报身份,这与四少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也一愣,见他演戏演得这么投入,只得了伸了手去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叫蔚鸯,不客气。” 心下依约明白了,这家伙这是在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人面上做她的靠山。 听听,他可是金刚狼特战营营长。 金刚狼是什么部队? 那可是南江最优秀的特战队。 第一高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学生,居然和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结有这样一份交情,那面子得有多大? 这足能让善于见风使舵的何主任再不敢轻贱了她。 69,自报身份,他想护她 何主任顿时惊住。 啥? 这位就是传说中金刚狼特战营的神秘营长? 一直以来,人人只知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可今日他居然自报了身份。 这是啥意思来哉? 从来最擅长揣测领导心思的何主任心思一转,明白了:这位慕营长是想替蔚鸯抱打不平。 “对了,蔚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不去上课,反跑来了校长室?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向冷寡少言的慕戎徵,今天当起了三八。 张副官听着暗叹:队里的队员要是看到他们队长今天这么多话,肯定惊怪。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但凡事关蔚鸯,四少多半会反常——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长了什么魅力,能让四少鬼迷了心窍一般非她不可了。 “哦,小事,小事……”何主任忙接话陪笑道:“校方会妥善安排的。” “可我想听听,小蔚同学,说说看,怎么一个情况?” 他这是想力挺她到底。 蔚鸯听着滋味复杂,前世,这人临死说再不能护她了,可她从没感受到他曾护他,但现在她感受了:他似乎真想护她。 “谢谢营长关心,这件事我可以处理。” 拂了他的好心后,她有点担忧他会翻脸。 所幸慕戎徵并没有生气,淡淡一点头,重新坐下,双腿交织,示意道:“蔚同学倒是很有主意。行,那你自己处理。” 他没有强求,强插这么几句,只是想让何伟这个挖空心思汲汲营权的教导处主任明白一件事:别他妈把蔚鸯当垃圾处理。她是弱小,可她背后还有我。 蔚鸯见他终于撒手不管,暗暗吁了一口气,这才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雷老师,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雷宇也惊讶蔚鸯居然和这样一号人物认得,人家还刻意报了身份,这是想护她? 为什么呀? 重要的是:今天的蔚鸯真得很不一样,不再像以往那样怯生生,人面上说话都不敢说,而变得很有主见,那眼神冷静而锐利。 “那份申请资料是谁来领取的,又是谁送来的?” “是你大堂哥蔚虎。”雷宇回答。 居然是蔚虎。 她还以为是蔚兰干的。 看来是因为她算计他自打了耳光,所以他才下了这种黑手。 但,蔚兰一定是同谋,而蔚文肯定不知情:既然弃学一事不是慕戎徵吩咐的,大伯父断断不会冒险毁她学籍。 “雷老师,我想麻烦校方把我大堂伯请过来,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填写这些资料——上面的字迹不太对。如果这份资料根本不是出自我大伯父之手,那么由我大伯父出手向教育局私下要回申请书,也许就不会伤了第一高颜面,您说是不是?” 想要对付蔚虎,就得用蔚文去治他。 只要把事情闹大了,这个蔚虎以后就不敢打她坏主意。 她猜想,有慕戎徵坐镇,之前想把她从学校踢出去的何主任为了拍马屁,肯定会拍双手赞成。 70,困惑,到底为何娶她? “对对对,太对了,我这就打电话请蔚局长过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弄个清楚……” 何主任一脸严肃地转了风向,当即就跑过去抓起了电话筒,要打电话。 “等一下何主任,这个电话最好让老校长打,否则我大伯父会推脱不来,他要不来今天这事就没法解决了……” 一个教导处主任没那个份量立时立刻把一个堂堂局长给叫来。 何主任不由得转头看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心下有点暗惊: 这个小姑娘哪蠢哪笨了,这记釡底抽薪使得可绝妙了。 一,财税局局长和教育局局长的确有点私交,所以让蔚文私下去讨要极为合适,这可以保下第一高的颜面,可是想请动蔚文又是极难的,毕竟这申请资料上有蔚文的私章,让他去讨等于是要让他自己打脸。 二,请老校长打这电话是因为:一方面他是前校领导,另一方面他是德高望重的长辈,由他出面,蔚文不敢不来。 “好,我这就去找老校长打电话。” 何主任没二话,当即要冲出去找老校长。 见状,闲靠着的慕戎徵唇角不觉轻勾:这个何伟溜须拍马,真是个行家里手。 至于他家小妮子,表现也不错:先找元凶,再借力打力,拔本塞源,这几步走得有板有眼,呵,以前还真是小瞧她了,瞧瞧,办起事来真是越来越章法了。 “谁找我呀?” 就这时,门外传来了孟老的答应声。 慕戎徵的唇角翘得更高了。 小东西运气真是不错,孟老定是来找他的,正好可以管了她这闲事。 “哎呀,好极了好极了,老校长来了……” 何主任连连拍手迎了上去。 很快,门口,孟老领着一个中年军官,还有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看到蔚鸯时说道:“咦,你这丫头怎么没在上课又跑校长室来了?” 蔚鸯没顾得上应话,目光一下子就凝在了那少女身上。 无他:前世,如果慕戎徵没死,这个少女应该就是第二任司令夫人。 她叫杨芊,军权世家出身,今年十八,比她年长两岁,在瑞都读书,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 她哥哥正是这中年军官杨翦,若干年后会成为慕戎徵身边最得力的干将。 而这个杨芊,上一世一直痴恋慕戎徵,在蔚鸯出国留学时,就一直留守在他身边。 想那时,蔚鸯因怀孕被曝光,总司令的人将她提到了瑞都才见到了杨芊。 后来,慕戎徵正式和她领证,这人曾借着酒疯来质问她:“你到底有什么好,居然能令四哥力排众异给你名分?甚至于不惜和家里撕破了脸,多年筹谋功亏一溃……” 多年之后,蔚鸯被人从国外强行带回,更曾听到杨翦质问过慕戎徵:“总司令,夫人的心根本不在你这里,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我妹妹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了?” 这也正是蔚鸯一直在困惑的事。 他,到底为何娶她? 71,难道他爱她?不可能! 如果非要说他是喜欢她才娶她,逼她生孩子的话,那也不可能放任她在国外十多年。 重要的是,最后,杨芊生了重病,这个男人为救其性命,曾逼她动手术,于是她以离婚为条件反过去要挟他,他虽然怒不可遏,可后来为了保住杨芊到底是同意了。 唯一的要求是,要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当时,她的想法是:杨芊是动了手术不能再生育,所以他才逼着她把孩子生下来。 也许,他是想留个后。 可也不对,一个权倾南江的至尊男人想要留个后,那太容易了,环肥燕瘦任他挑选,关键是他最后是为救她而死的。 难道他真爱她爱到不能自拔了? 不可能! 绝不可能!! …… “你认得我?” 杨芊发现这个漂亮女学生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古怪,忍不住问了一句。 杨翦也瞟了一眼:这女学生长得真是俊俏。 “不认得。” 现在的他们的确不认得。 而这也不是杨芊真正关心的,她的眸子突然就一亮,只因看到了慕戎徵。 “四哥。” 一声脆叫,她就像小燕子似的从孟老身边蹿了过去,一把就挽住了他的手臂,娇俏的小脸上全是欢喜之色:“终于又见到你了。哎,你已有足足有五个月没回过家了吧……” “芊芊?你怎么也在?” 慕戎徵斜眼看着,没拂掉她的手,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亲密。 蔚鸯瞟了一眼,心里有点发酸,酸得有点莫名其妙:慕戎徵,奶~奶的,你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我呀,我请假,陪我妈过来办点事,知道你们今天要来这里,就先你们一步跑来了。” 杨芊娇娇地回答着。 也不知慕戎徵是不是留心上了她的注视力,很快拨开了杨芊的手,走上前,冲老校长行了一礼:“孟老好……” “哦,戎徵啊,我是来找你的,陈校长家里太太病了,刚刚跑去了医院,我怕你在这里等就跑过来了。你等一下,我把蔚同学的事处理了,回头再好好说话。” “好,您忙。芊芊,杨参谋长,我们到隔壁坐坐……” 三个人往校长办附带的小会议室内走去,没再管这件事。 这毕竟是第一高的校务,他不宜插手过多,让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孟老这才转过头再次询问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蔚鸯立刻一五一十全说了。 孟老一听,那张清健的老脸顿时一沉,走到办公桌前拎起电话,怒腾腾挂了一个电话出去:“喂,蔚文,我是第一高老孟,限你一刻钟内立刻赶来校长办公室……” 不待他询问什么直接挂断。 这种气势,可彪悍了。 * 一刻钟后,蔚文满头冒汗地跑进了办公室,看到老校长正坐在沙发上,自家侄女背着书包和雷宇老师站在老校长身边,教导处何伟何主任站在老校长对面。 他眉心一紧,走上前问道:“蔚鸯,你该不会又在学校里闯祸了吧?” 72,误会,巧于推卸责任 蔚文越看蔚鸯就越来气。 这侄女太不让人省心,从小到大在学校没做过一件值得表扬的事,一次次请家长全是因为闯了祸:二年级推伤了同学,四年级作弊,初中害一个男同学差点溺水,高一英语考了全市最后一名……如此劣迹斑斑,真是数不胜数。 有时,他都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二弟的女儿,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蠢? 唯一一次聪明是初升高,居然能考上。 蔚鸯顿地笑了,美眸流光暗转,轻轻道:“老校长,这件事,我大伯父果然不知情?” “什么不知情?” 蔚文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令郎蔚虎也不知出于什么居心,不经蔚鸯同意,向学校交了一份弃学申请,蔚局长,您看看,这应该不是您的笔迹吧!” 雷宇去把资料要过来,让蔚文看。 “这当然不是我填的。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递交什么弃学申请——都已经在读了,不管读得好还是读不好,都得读完,我们蔚家是书香传家,弃学这种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蔚文最要脸面了,就算这事真是他做的,也不见得会承认,何况这不是他做的。 “你们等着,我这就把蔚虎叫过来,好好问个清楚。” “不用叫,我来了。” 门外有人应声。 下一刻,蔚虎带着一个小弟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蔚兰以及她母亲程蒽,蔚鸯心下顿时明白了,是蔚兰去通知蔚虎给叫来的。 “对不住,对不住,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之前,蔚鸯在学校受了挫,婶婶想让她休学好好休养一阵子,拜托我到学校要了申请资料,填写资料时因为出任务,我就让我这个小弟给填了一填,全是他粗心,填错了,我又没细看,结果竟出了这样的纰漏。抱歉,这全是我的错。” 蔚虎双手合什,一脸真诚地道起歉来。 “是,这是我让大侄子去申请的。” 程蒽居然向着他们。 蔚鸯看向面色苍白的母亲,肯定是被威胁着过来的。 “不对,如果是蔚二太太让蔚副队长来申请的,蔚鸯怎么不知道?今天还来上课了?” 雷宇发现了漏洞:这个蔚虎到底想干嘛? “是我没说明白,蔚鸯也没和我说今天来上学,所以造成了误会。” 程蒽的这个解释依旧很牵强。 “重点是:现在这件事怎么处理?” 老校长突然插话,弃学这种事,近十年来第一高从未有过。 蔚虎一径陪笑:“孟老,既然这事,错在我们这边,蔚鸯又想读书,当然得由我们去处理……这样,我现在就带着蔚鸯和我婶婶一起去市教育局,一定把这份资料找回来……蔚鸯,走,咱们一起去,不能再在这里打扰孟老,雷老师也得去上课了……” 闻言,蔚鸯暗暗一惊。 哎呀,不好,这人是想支开这些有身份的人,私下里把她和母亲控制住,然后逼她不得不放弃读书。 不,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73,四少护妻,一拳见血 蔚鸯脑筋急转着,笑着建议道:“大堂哥,您一个人去可能不管用,不如请老校长和雷老师陪着,这样子比较……” “胡什么闹,老校长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能为你奔波?雷老师更是个大忙人,这件事我能解决。” 蔚虎当然不同意,立刻打断。 “蔚鸯不用去,直接去上课。蔚二太太也不用去。蔚副队长,我陪你走一遭,这事我有责任,更是我经手的,由我和你这个申请人一起过去最最合适。走吧……” 雷宇强势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丝阴沉的暗光,在蔚虎眼底一闪而过,“不用了不用了,雷老师还得上课,这点小事我能搞定。” 小会议室内,随便翻着书的慕戎徵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个该死的蔚虎还想折腾什么事? 砰,扔下书,隔着一道门,他高声接道:“蔚副队长,雷老师说得没错,这件事就应该就由你和雷老师去解决。” 慕戎徵噌地站起,徐步走出,投向蔚虎的眼神,冷若冰霜,利可杀人。 这个举动也让杨芊愣了愣:这什么情况,一向不管闲事的四哥怎么管起了闲事? 她跟了出来,直冲那女生瞄了又瞄,长得真是漂亮。 杨翦也一怔:不对劲啊,这小子有点反常。 蔚文一看到慕戎徵竟也在,恨不得拍死儿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蔚兰也惊直了眼:完了完了,今天又收拾不了这死丫头了。 蔚虎更是背上一阵发紧,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急怒:天呐,他不在军营,怎跑来学校了? 他自是怕他的,咽了咽口水,立刻改了口风陪笑道:“哟,慕营长也在啊……是是是,就听您的,我和雷老师立即去办……” 蔚鸯则暗暗松了一口气:呵,这个人欺善怕恶,果然只有慕戎徵能治。 “那就好……哦,对了,蔚副队长,你出来一趟,关于马中河的余党排查工作,我有几点要和你交代一下……” 慕戎徵径自往外走。 蔚虎身体一僵,却只得乖乖跟过去。 * 顶楼。 慕戎徵闲倚栏杆,转头瞅身后那个只会恃强凌弱的痞子,将拳头捏得咯咯响。 “过来过来,说说看,没事闹这出想怎样?” 模样凶悍骇人。 蔚虎怕极,不敢靠近,站在几步之远,又是陪笑,又是鞠躬哈腰:“其实我的本意是为慕营长好,女人嘛,结了婚就该在家待着,难道你不怕戴绿帽子?呀……” 快如闪电的一拳狠狠就打到了这人鼻心上,鲜血顿时直淌。 蔚虎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胸襟更被揪起,一记森冷森冷的警告在凑近时送进了他耳朵: “蔚虎,你给我听好了,往后你要是再敢找蔚鸯的麻烦,我分分钟能就让你在温市混不下去。和和气气,大家都好过,撕破了脸皮,我有的是本事保下蔚鸯,你可没后路可退……” 字字皆森寒。 蔚虎肝胆俱颤,终于意识到:这个慕戎徵当真是惹不得的。 74,警告,井水莫犯河水 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是是是,我记下了。” 蔚虎连连点头。 慕戎徵这才松了他的衣襟,还好心的帮他弹了弹胸口的灰尘,叮咛道: “好好把该办的事办好了,以后井水莫犯河水。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欺负我老婆,死不足惜。 “回头,你或可以再向市长的外甥打听打听我到底是谁,好好惦量一下,你是应该捧着你三妹,还是该贱踏她。 “今日我言尽于此,千万别让我再找你谈话,我脾气不好,更喜欢用枪杆子说话。” 听听啊,字字句句皆透着可怕的威胁。 “是是是。我明白的。” 蔚虎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连呼吸都要凝窒了。 “行,那就这样吧!我先下去,你等一下下来。哦,对了,如果有人问你脸怎么回事,你就说自己摔的,和我没关系。” “是是是,我知道的。” 慕戎徵邪魅一勾唇角,转身,离去。 一阵风吹来,蔚虎发觉背上一阵发凉,却原来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刻,他惊恨极了。 本来他想用申请弃学的法子挑起慕戎徵和蔚鸯之间的矛盾。 在他的计划当中:蔚鸯遭遇弃学心头肯定生怨气,而他会把责任推给慕戎徵,正好这段日子这男人不在家,蔚鸯有委屈无处申诉必然痛苦,这时,他再安排柳瀚笙去安慰,到时拍几张暧昧照捎给慕戎徵。 是男人都恨戴绿帽子,只要他一生气,蔚鸯必成下堂妇。 结果,计划彻底走了样! 先是蔚鸯指认申请资料是伪造的,还把老校长惊动了,最该死的是慕戎徵居然会在学校,把他的计划碾了一个粉碎。 现在,他还要跑去教育局,求爷爷告奶奶地得把申请资料给调回来。 “妈的,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啊?嘶……” 他恨骂了一句,扯疼了鼻梁,心头窝火极了。 * 慕戎徵从顶楼下来时看到了杨芊。 这丫头刚刚在偷窥他们。 “四哥。” 她叫得乖巧。 “走了。” 他越过她。 她跟上。 “四哥,刚刚你怎么打人了?” “他办砸了我交代的事。” “哦。” “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只看到你打人了。” 杨芊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是蹊跷。 四哥会不会是在为那个女学生出头? 女子天生的直觉在这般告诉她。 不,不会的,四哥眼里只有金刚狼,他只对建功立业感兴趣,对女人根本无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很快,他们回到校长办。 慕戎徵没正眼瞧蔚鸯一下,只看向老校长:“孟老,我们去您那边坐坐,这边的事就让蔚副队长他们处理吧……” 老校长回头又叮咛了一番,这才和慕戎徵、杨翦兄妹走了出去。 杨芊临走又瞄了几眼蔚鸯。 这女学生长得真好看。 不过,四哥不会看上她的。 哥哥说了:四哥只有家国天下,他的终身大事必须匹配世族名门,所以,未来的四少奶奶只能在名门望女当中挑选。 这女学生哪配得上! 75,警告,不许勾勾搭搭 弃学一事,就这样翻篇了,不管蔚虎再如何不愿,有了慕戎徵的发话,再加上他的警告——嗯,肯定被警告了,还被打脸了,虽然他说那是刚刚上厕所时不小心撞了门框,但在她看来就是挨打了,所以他乖乖和雷老师去了教育局,再无二话。 蔚鸯则把母亲送上到门口。 “妈,以后你别随随便便跟蔚虎他们走。杨妈其实是他安排在我们身边的保镖。在家蔚虎动不了你,出来你就危险了。” 她细细地叮咛。 “知道了……”程蒽一边答应,一边叹息:“蔚虎刚刚来接我,对我好一番威胁,杨妈又不在,我又怕你出事,才跟了来,只想把事情了了。” “妈,我们若向他服软,只会一直被他欺压。所以以后我们不能任由他欺负。” 程蒽望着她,这丫头变得坚强了,这让她感到很是欣慰。 重新回到课堂,蔚鸯正式开始上课,同学们看她的眼神仍然是异样的。 没关系。 她来学校主要为的是读书。 这些课程,以前的她都懂,但毕竟丢掉十几年了,想重新跟上进度,她多少得花点功夫。 一个上午,她除了上课就是看书,没有和任何人玩耍,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直到雷老师拿着那份申请,喜津津地跑来当着她的面将它撕了,她才笑了,正经八佰道了一句:“雷老师,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待雷老师一走开,同学们又开始嘲笑她:“草包就是草包,用功有个屁用。” 她不理会,神情一直淡淡静静,只顾做自己的事,才不管别人如何如何。 柳瀚笙一直默默地在边上睇望着,神情很困惑。 她变得不一样了,一如既往的安静,但眼神不一样了,态度也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很胆小,现在的她,很闪亮。 * 傍晚,放学了,她骑着车子飞快地奔回家。 慕公馆座落在花团锦簇的花的海洋里。 不得不说,慕戎徵挑的这幢房子,是很讨人喜欢的。 只是,她不喜这个人。 虽然知道前世不是他给休得学,虽然他有护她,可还是不喜。 进得大门,一辆军轿在驶出来,看到她时,车子停了,一个清冷的嗓音从后车座传出:“上来!” 她只得乖乖坐上去,狭小的空间让她觉得紧张。 前世,这个男人,曾在这车里强吻她——十三年后,他让人将她强行带回的那天,曾亲自到机场接她,然后,就在这车里,又差点遭了强暴。 “你这是要出去?” 她问得小心翼翼。 “嗯……我要回瑞都一趟。” “哦!” 前世,他好像也回去了。因为他小姨病了,只是时间好像提前了。 “我不在,你给我乖乖别惹事。” “是。” 她乖乖答应。 “读书可以,不准再和柳瀚笙勾勾搭搭,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藕断丝连,以后,你休想再读书,只能乖乖在家做我女人,提前给我生儿子。” 啧,怎么又想到生儿子了呢? 76,霸道一吻,两相生恼 蔚鸯猛点头,“我保证,我的心里从此只有你,呀……干嘛又打我?” 唉,这人变得好爱敲她额头。 “说谎不打草稿,打的就是你。” 慕戎徵淡淡横她。 蔚鸯抿了抿嘴,一脸无辜:“我没撒谎。” 就不承认说谎,你能拿我怎样? 慕戎徵歪头看她,越看她,越狡猾,那小心思现在是越来越难猜,偏生这样的她,越发勾魂…… “张副官,你们先下车,我有话和少奶奶说。” “是。” 如此一吩咐,蔚鸯莫名就紧张了起来。 他想干什么? 她满心惊警地望着他。 张副官和司机下车了。 车门砰关上时,一只魔掌伸了过来,她的汗毛跟着根根竖了起来,前世不好的记忆,令她排斥车厢,那阴影太大了…… 下一刻,那只魔掌勾住了她的肩膀,轻轻一勾,将她勾了过去。 紧跟着,下巴被挑起,两个人目光两两相望,这人满身带着侵略力量的男人,没再给她任何时间去思考虑,就一把狠狠地占住了那抹柔软,更强悍地探进她的檀口,采撷芬芳,吸吮甘露——完全不懂温柔的他,又野蛮又霸道,深深将她吻疼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蔚鸯都没有和别的男人接过吻,所以,她不知道正常接吻是怎样一种滋味。 她只知道,和这个男人接吻,紧张感,恐惧感,是她唯一的感受,而现在,哪怕他们之间没有恶劣的交集,可是,他充满野性的吻,依旧令她不知所措,从而感觉不到半点温馨感。 还有就是,他身上好似还沾上了杨芊身上的女儿香,这越发令她反感-——前一刻在和别的女人亲近,后一刻又来纠缠她,这个人,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了? 可恨的是,她反抗不了他,只是忍下他的吻。 慕戎徵突然放开了她,目光是深深的:“我还是让你那么讨厌是吗?” “……” 是她潜意识内的排斥让他感觉到了? “滚下去。” 他的态度忽变得很恶劣。 她一咬被他吻红的唇,夺门而出,心里也来了气。 慕戎徵没再正眼看她一下,只冷冷叫了一声:“张副官,走了。” “是。” 张副官一上车,发现四少的情绪不太对劲,脸板得死死的,像是在和四少奶奶置气。 刚刚还在亲热呢? 这什么情况! 车外头,蔚鸯咬牙恨着:喜怒无常,有毛病。 唇上火辣辣的,心里也火辣辣的,第一时间冲上楼,她想将他留在身上的气味洗个干干净净。 * 军轿驶到了机场。 专机在等候。 杨翦和杨芊正等着。 看到车子来了,杨芊飞快迎上前,一行人上了飞机。 很快,飞机直冲云霄。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瑞都机场降落。 慕戎徵和杨家兄妹道别,上了家中派来的专车回去。 说来,他已经有五个月没回过家了。 在瑞都,慕戎徵不姓慕,而姓裴,全名叫:裴御洲,他是南江军区总司令第四子——一个还没公开身份的继承人。 77,他是私生子,不是嫡子 南江军区总司令姓裴,名渊,是裴家养子。 裴渊本家姓慕,所以慕戎徵有两个名字,一个叫裴御洲,因为没公开,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另一个名字:慕戎徵,这名字只存在军部,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更是一个荣耀的存在。 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慕戎徵=裴御洲,是南江未来的少帅,一个全能型军事人才,一个正在走向高位的人中龙凤。 车子很快驶进了裴园。 窗外,路灯如昼,照亮了整座园子。 他闭着眼。 “四少,到了。” 车子停下,张副官从前座探过头轻声汇报。 “嗯。” 慕戎徵睁眼。 车门已开,是管家给开的门。 他下车。 “四少,先生已经在餐厅备下晚餐。” 管家上前传话。 “姨父吃过了?” “吃过了,正在书房下棋。” “知道了。我先去洗个澡。” 慕戎徵往自己屋子走去,待洗完澡,吃了晚餐,便去了书房。 年过半百、却风姿依然的姨父祁皋正一个人下棋,看到他,抬头微笑:“听说你用常规兵打败了杨参谋长的精锐?” “我是您精心培养出来的,有几斤几两,您最清楚不是吗?” 慕戎徵坐了下去,取了一个子往棋盘上放下:“您瞧,这盘棋是不是全活了?” 祈皋一看,笑骂道:“小兔宰子,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没,是您故意把我叫来的,还说小姨病了,撒谎了吧!要是小姨病了,您哪还有这闲情致逸坐在这里下棋。而现在,姨父,您心里有事,正纠结着……” 他看人,一眼一个准,所以,这句话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浑小子。” 祈皋感慨一叹。 慕戎徵坐下:“说吧,什么事?要您特意让杨参谋长跑这一趟,把我骗回了家?” “出去这么久了,难道不该回来看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祈皋佯骂了一句:“你小姨可是一直在挂念你,之前你去围剿,她急得寝食难安,直到你打了电话报了平安才放下心。” “您是知道的,军中事忙。” 他才说了一句,书房门开了,风韵犹存的小姨裴翘莲婷婷走了进来。 “小姨好……这都快十点了,您怎么还没睡?” 慕戎徵忙起身问好。 “没见到你,我哪睡得着?” 裴翘莲笑眯眯抱了抱这个孩子,然后嘟嚷着直叫:“瘦了,瘦了,瞧瞧,都没肉了……” 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裴翘莲每次见面都会叮嘱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一番细细碎碎唠叨后,慕戎徵没有再废话,直接说道:“小姨,您把我叫来,是不是那边又想干什么了?” 他嘴里的那边是父亲裴渊的家。 从小,他不和父亲住一起,而和小姨住,因为他是私生子,不是嫡子。 裴翘莲无奈一笑,轻轻叹道:“你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说吧,到底什么事?”慕戎徵一点也不意外:“是不是大妈妈又出什么难题为难您了?” 78,我还没定性,不想结婚 在南江,现在唯一敢让小姨不顺心的,大概就只有大妈妈了。 “这事,倒也不能算是大嫂在为难我,为难我的是你这小冤家。” 慕戎徵一听,眉一皱,一脸警觉地盯向小姨:“怎么又扯上我了?” “还是过年时候那件事。哎哎哎,不准走,回来!” 裴翘莲一把拉住一听这事就想溜的甥儿,漂亮脸蛋上尽是佯怒,“怎么一提婚事,你就想溜呢?哎,你到底是害羞,还是真如外头传言的那样:喜欢男人?” 姨父正在喝茶,一听,茶水喷了一地,哭笑不得起来:“翘莲,你这么开明,怎么也信外头这些传言?” 裴翘莲甚是郁闷:“谁让这小子身边没半个女人呢,这两年,我前前后后不知和他提了多少回了,让他把婚事订下来,他就是不肯。” “没准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呢?” “有吗?”裴翘莲殷殷地问甥儿,“如果有了,那就快带来让小姨瞧瞧。” 慕戎徵不敢回家有绝大部分原因是,从他年满十八岁开始,裴翘莲就想给他找媳妇。 “小姨,我郑重说明一下,在性取向上面,您甥儿没任何问题。” 裴翘莲终于扑哧笑了,坏坏似地凑上去问:“既然没问题,为什么不见你带女朋友回家?” “那些名门望族家的小姐,我一个都看不上;家境不好的,你们又不会同意,自寻烦恼的事,我没兴趣做。” 他重新坐了回去,脑子里闪过了某张狡猾的笑脸:那丫头,就是他在自寻烦恼。 “小姨,我还没定性,不想结婚,再等几年吧,我手上有太多事要做了,顾不上这些。” 再三年,那丫头就是大学生了,大学里的学生是可以结婚、公开恋人的。 也就是说,他得把她雪藏三年。 “胡说,你父亲十九岁订的婚,二十岁时已经生了你大哥。 “你现在都二十二岁了,婚事必须得提到日程上了。 “你给我听着,真要是有喜欢的,出身只要不是特别差,小姨一定帮你争取,但必须是个品性端庄的好孩子才行。 “你父亲膝下就四个儿子,你大哥病弱,终年药不离身,你二哥眼睛瞎了不能继承你父亲的事业,你五弟跑了,至今还没找到,所以你的婚事,是顶顶重要的。娶得好不好,对你将来继承父业影响很大的……” 裴翘莲又开始叨叨叨,叨叨叨了。 慕戎徵听着,没怎么反驳——在这个世上,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不断地在你耳边唠叨,不把你当回事的,谁会理会你? 闲聊罢,回房时已快十二点,慕戎徵进了卧室倒头就睡,梦里全是蔚鸯那小妖精,他压着她亲热,吻着吻着浑身着了火,天亮床上湿了一大片。 对的,他想要她。 可她厌恶他,嘴里说得再动听,身子的本能反应最是诚实,他能感觉到。 偏偏讨女孩子欢心的事,他做不来。 唉,怎么才能得了她的心呢? 他忽有点犯愁。 79,南宫会见,定选妻吉期 翌日,慕戎徵去了司令部,杨翦来接的——每次,他与父亲的见面,多在司令部的办公室。 但这一次,杨翦没有领他去司令部大楼,而是绕道去了另一处。 隔着一道波光鳞鳞的人工河,是南江总司令裴渊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里,假山水榭,亭台楼阁,自成一处风景奇秀的林园,如今被世人称为:南宫,意思是,南江的皇宫。 对的,在南江,裴渊就是军政一把抓的土皇帝。 南宫建成已经在十六年,但是裴慕戎徵一天都没在这里住过,他的家不在这里,而在裴园。 南宫主屋门前,车子停下,慕戎徵下了车,对身边跟着的张副官说道:“你在外头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在他的记忆当中,他和父亲的谈话一直只有几分钟,今天可能会长一点。 “是。” 张副官答应。 杨翦无奈一笑:“你就没打算和你父亲下盘棋,吃顿中饭吗?” “我和总司令只有公事,没有私交。” 他淡淡扔下一句,抬头望了望这富丽堂皇的大楼,往里走进去了。 杨翦听了暗暗摇头。 欧式风味浓郁的华丽客厅内,现任南江总司令裴渊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虽一身居家服,却依旧满身威仪;南江的第一夫人则在插花,一身雍容的套装,衬得她高贵优雅;美貌和才情兼备的南江第一公主裴玉瑚则在边上巧笑倩兮的说话。 “爸,大妈妈,三姐。” 他走进去例行公事地叫了一声。 听得叫,裴渊放下了报纸,锐利的目光在儿子脸上一扫。 裴夫人将手上的鲜花给搁下,含笑:“哟,御洲回来了,管家,给御少爷上茶。” 裴玉瑚婷婷袅袅迎上前,笑吟吟打趣着:“哎,我说四弟啊,你这脸蛋,成天在太阳底下晒的,怎么晒不黑的?小时候长得粉嫩粉嫩的,现在还是白白净净的,要不是我知道你长着什么脾气,还以为你在部队只是在混日子的呢……爸,您瞧啊,就四弟这长相,要是对外一公开,保管倾倒南江所有名门千金。” 一身军装的慕戎徵,面色淡寡,却又露凛凛威风。 如此男儿,既有地位又有颜值,在裴玉瑚看来,实在是万千少女眼里最佳的丈夫人选。 “公开?” 慕戎徵的眉头顿时皱起。 是的,在南江,所有人都知道裴司令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是前夫人所生,次子是领养的,三女是现任裴夫人所生;更知道裴司令另有几个孩子是外室生的,只是一直没有正式公开过。 “对。”裴渊点头:“八月底,是你奶奶七十大寿,等到那日,我打算把你还有你六妹一起正式公开。我和你大妈妈商量过了,你年纪已经不小,除了忙军中正事也该成家了。到时我会把南江所有名门小姐邀请出席,你的妻子人选必须订下来了……” 也就是说,大寿之日,也是他的选妻吉期…… 80,你这是有心上人了吗? 一直以来,慕戎徵就知道,父亲的意志是不容违逆的。他只会做自己认定有利可图的事,不会考虑做子女的想法。 就像很多年以前,他刻意雪藏了他,现在公开自然也是因为想要用他了。 “爸,您想公开我不反对,但结婚这件事,我现在还没打算……军务太忙,我又成天在军营,一年难得回来几趟,没必要去找个女人来养在家里,害她独守空闺。” 关于自己的婚事,他知道家里人一定会拿来大作文章,大哥二哥三姐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他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利,除非和他们撕破脸。 但这很不明智,在自己的羽翼还没丰满时和父亲对抗,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说得很是委婉。 “结婚可以缓一缓,现在我们考虑的是先把婚事订下来。” 裴渊在管家将茶水奉上来之后,示意他坐,“晏娉,把你挑的那些名门闺秀的照片都给御洲看一看……” “好。” 裴夫人点头转身,从自己那限量版包包内拿出一个牛皮袋走过来给慕戎徵,笑着说:“都是些漂亮小姑娘,有的还在读书,有的在帮衬家里照看生意,她们的履历,我都让人调查清楚了,不管是哪一个都配得上你,也都能帮得上你。” 慕戎徵接过,倒出来瞄了一眼,有十几份资料,照片上的小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朝气勃勃的,其中一个是:杨芊。 他没细看,重新放了回去,问:“要是我一个也看不上,是不是就不用订婚了?” 裴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歪头看:“御洲,你这是有心上人了吗?” “没有。” 慕戎徵淡淡道。 边上,裴玉瑚目光闪了闪。 “既然没有,怎么就一个也看不上了?” 裴渊声音带进了不快之色。 “没眼缘。爸,我不想结政治婚姻,这话您可能不爱听,但是,短时间内我无意结婚。至于这些资料,我可以合您心思回头好好看看。可要是我一个也瞧不上,还请你们再宽限我几年……” 连茶都没喝一口,他拿起牛皮袋,说道:“还有别的事吗?我想去看看妈,去给她的坟头拔拔草。” 裴渊气得说不出话来。 裴夫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慕戎徵瞄了一眼,没一句奉承的话,欠以一礼:“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一步。” 离去的步子毫不迟疑。 待出了大门,他往垃圾箱那边走,将牛皮袋塞了进去,转身对跟出来的杨翦说道:“杨参谋长,你这车我开去了,回头会还来。张副官,开车。” “是。” 他坐到了后座。 裴玉瑚快步跟了出来,第一时间把牛皮袋给捡了回来。 “等一下……” 她滋溜钻进了后座,把牛皮袋拍到了慕戎徵怀里:“不许扔,好好看一看。” 他二话不说,拉开车窗就想扔出去。 裴玉瑚立刻凑过去,低声警告道:“你要是敢扔,我就立即把你在温市收了女人的事去告诉爸妈。” 81,你不会是真动情了吧! 慕戎徵动作一顿,却还是干脆地将她扔了去:“有种你去说……副官,开车。” 裴玉瑚磨牙气极:这死小子,还真是软硬不吃。 车子已经启动,她忙冲外面的杨翦叫道:“杨参谋长,麻烦把那份资料给我收妥了,回头和你要。” “是,三小姐。” 杨翦答应着。 车子很快驶出了南宫。 裴玉瑚瞪眼身边之人:“哎,那可是我妈精心为你挑选的,你就不能给点面子?” 慕戎徵侧头看向窗外。 繁华的瑞都城就在眼前,放眼望,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都说瑞都是全a国最繁华的商业政治中心,的确如此。 “三姐,前面是步行街,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去逛街……张副官,在前面把三小姐放了。” 很显然,他这是要赶她下车。 车子在步行街入口停下。 裴玉瑚哪肯,抱胸叫道:“我不下去,除非你告诉,那个蔚鸯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三姐,那天我在电话里就和你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他眉心拧起,神情显得极不耐烦。 “我就是不明白,你明知道和她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去招惹?还是你也变坏了,存的是玩玩的心思?” 裴玉瑚一脸纳闷地打量他: “一直以来,我以为你存的是天下大志,如果你想要得到你心里想得到的,就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四弟,你要明白,大哥身子病弱,二哥又从小坏了眼睛,你是现在唯一可以接父亲这个担子的人,这样一个身份摆在那里,你的妻子必须,并且只能是个名门小姐…… “那些小家璧玉,将来你可以收作外室,成了你这份私心也未偿不可,但肯定进不了门。 “前提是,现在你得稳住你未来的媳妇,只有等你大权在握时,你才能为所欲为。” 慕戎徵听得脸色一沉再沉:“说完没有,说完下去。” “你要再这么执迷不悟,我就把这事告诉母亲。母亲有的是法子让她消失。” 裴玉瑚试着再次威胁。 谁知得来的是他冷冷一笑:“好啊,但凡以后蔚鸯的事捅到瑞都,我就把这账记你头上,到时,我也能让你的小军官跟着消失。” 裴玉瑚却没有变了脸色,而是深深地睇他:“反应这么激烈?你……你不会是真动情了吧!” “下去。马上。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他的态度是如此的决绝。 裴玉瑚不敢再和他硬碰硬,悻悻下了车。 车子卷起一阵烟,消失在车流中。 她暗暗吐出一口气,跺了跺脚:或者,她该去一趟会会那个小姑娘——这个四弟脾气极臭,从小但凡是雌的,除了裴翘莲,其他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少有能接近他的,杨芊算是个例外。 但是,从刚刚他把那一袋子的备选人全给否决的情况来看,杨芊根本不是他心里妻子的人选。 可偏偏,那个蔚鸯破了他的先例,居然收进了房,这让她不惊怪也不行啊! 82,兄妹联手,修理蔚鸯 一连三天,蔚鸯都有认认真真听老师讲课,同时,逻辑清楚地做着笔记。 又是一整天,她忙着将各门功课的重点给勾出来,除了吃饭,除了上厕所,她的屁股没有挪开过椅子一下。 眨眼,一天就过去了。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她拧了拧有点发酸的脖子,开始收拾书本准备回家。 “蔚鸯,哥哥有派车来接我,不如我们一起走啊!” 蔚兰一边收拾书本,一边亲切地邀请着,就好像之前的陷害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这是哥哥交代的。 先前的事功败垂成,不光把她气坏了,哥哥还挨了拳头。 想哥哥从小到大可是东大街出了名的小霸王,谁敢动他一下? 可那慕戎徵却说打就敢打,还威胁哥哥。 哥哥恨得要死,那日回到家在自己房里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父亲回来后更是把他们兄妹给臭骂了一顿。 隔日听说那慕戎徵回了军营,死丫头的靠山不在城里,哥哥就想着好好再教训她一顿。 她也觉得那臭丫头着实欠揍,必须摆平她才行。 蔚鸯冷冷一瞄,“我喜欢骑自行车。” 很显然,这对兄妹又想作怪。 “别呀!”蔚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哥哥说要请你去吃大餐,因为他手下的疏忽,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他必须对你道歉。” “不用。” 蔚鸯拨开她的手。 “三妹,你这是怎么了?非要和我这么疏远吗?” 蔚兰心下恼极了,她都这么示好了,她都不见好就收,脾气怎么越来越臭了。 以前那个言听计从的蔚鸯哪去了? 哎呀,她好怀念那个三妹。 “那天我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以后我们俩无瓜葛,烦你别来扰我。” 背上书包就往外去,走得飞快。 结果,校门口,蔚虎拦了去路,笑得不阴不阳,眼睛里冒着恶毒的寒光,开了车门,虚伪地恭请着:“三妹妹,上车吧,我们得好好谈一谈,为兄还得向你陪不是。” 唉…… 真是麻烦接着一茬又一茬。 蔚虎,我只想太太平平读书,你却非要来找麻烦。 她目光一转,心下有了主意。 “好啊,那就好好谈谈。” 她没去取自行车,而是大大方方上了蔚虎的车。 跟上来的蔚兰,扯着唇角冷冷一笑,迎了上去,娇娇地叫道:“哥哥,三妹,咱们三兄妹可以好好搓一顿了。” 别人看着这三兄妹多亲近,实际上呢,他们这是联手想要修理她。 蔚虎当然不可能好心的给蔚鸯吃大餐,他把人带到了江边,一把将她从车上拉下来。 四周寂寂无人,就只有蔚兰冷冷在边上旁观。 “死丫头,你以为有靠山了,就可以随便整我了是不是?妈的,算计我打了30个耳光不说,还害我出了这么大的丑。你这是想爬到我头顶上撒野了是不是?很好,今日我若不把你打到讨饶,我就不姓蔚。” 他阴着那张脸孔,一个耳光搧了下来。 这一次,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83,狐假虎威,吓退蔚虎 蔚鸯灵敏地往后一退,而后厉声警告道:“你要敢动我一下,一定会倒霉透顶。蔚虎,不要以为慕四少把卫兵全都撤走了,你就可以对我肆意妄为。你的左手边,有一辆车正盯着这个方向。那是四少派来保护我的,所以,你最好惦量惦量清楚了再动手……” 打,她当然是打不过他的。 但她可以吓。 那落下的手掌果然就顿住了。 他本能往那个方向望去,当真看到有个男人从车上下来,靠着车头正冲这个方向张望。 “哥,真有人跟着我们。” 蔚兰一脸惊悚,想不到慕四少对她竟如此上心。 蔚虎心头也是一惊,手掌生生就收了回来,捏成拳头时青筋横起,却不敢落到她身上。 慕戎徵到底是怎么一个身份,现在仍是一个迷。 昨天,他曾找关系打听了一下市长是不是有一个做军官的外甥,还真有。 可那人是瑞都护城部队的军官,平常人根本见不着他,想从这种人嘴里的探听慕戎徵是怎么一个身份,谈何容易? 一般来说,能在瑞都混的军官都不得了,因为可以和司令部的将领、政客搭上关系。 那个慕戎徵真有那本事,竟能在瑞都占一席之地? 都在部队里,知道市长的外甥是军官不难,但能攀上交情,不太可能。 肯定是吹的。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可到底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所以暂时不能得罪他。 “蔚鸯,不要以为慕戎徵能一直护着你。现在你越是硬,以后越是有苦头吃。” 他恨得咬牙切齿:“二妹,我们走……” 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宣泄,坐上车后,他狠拍方向盘,想到那三十个耳光,想到之前去教育局低声下气的要资料,想到父亲对他的怒斥,他就想把蔚鸯打得跪地求饶,可偏偏他不能动她。 “哥,别生气,总有机会收拾她的。那慕戎徵一没给那死丫头名份,二在她读高中期间强娶了她,完全没顾及她还要读书,可见他根本不尊重她,甩掉她,那是早晚的事。” 蔚兰心里也是满肚子火,可小不忍则乱大谋。 蔚虎深吸气,点头:“对,等慕戎徵对那死丫头的新鲜感耗没了,我一定要整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那边,蔚鸯松了一口气,不由轻轻一笑,高兴极了。 哎呀,猛挫蔚虎的锐气,真是一件叫人浑身舒畅的美事。 虽然狐假了虎威,但还是很高兴。 幸好有前世的记忆,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慕戎徵一直有派人在暗中盯自己的梢。 刚刚从学校出来时,她就看到了那人。 没错,那人就是前世在十三年后将她抓回国的人——慕戎徵的狗腿。 现在,她想去唬弄那个身手敏捷、神秘莫测的狗腿,就走向了他,笑容可掬地挥了挥手:“嗨,阿苏,送我回家吧……” 那个刚峻的男人,果然惊到了,沉稳的脸孔露出了一些错愕:“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阿苏?” 84,唬弄,江湖人称蔚半仙 蔚鸯不回答,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还知道你是四少派来监视我的。” “……” 男人一脸震惊:想他苏某人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最擅长伪装跟踪,今年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当场叫破了真实身份? 孤傲的心,顿时碎了一地。 “快呀,走了。” 蔚鸯已坐到了副驾驶,亲切的就好像他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阿苏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坐上了驾驶座。 此人生性一向严谨,做事也靠谱,今天却在坐上车后盯着这个天真灿烂的小姑娘瞧了又瞧,心突然变得极不踏实。 “四少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知道四少叫我阿苏。” 对,只有四少才会这么叫。 蔚鸯笑得神秘:“我不光知道你叫阿苏,还知道你叫苏喆。两个吉那个喆。三年前,四少救了你,然后,你们就成了过命的兄弟。 “以前的你是个江湖杀手,专杀贪官污吏,好报打不平,后来你成了他的暗卫,现在,你在帮他培养影子卫队,而你是侍卫长,哎,我说得没错吧!” 苏喆听得目瞪口呆。 对! 太对了! 但他和慕戎徵的交情,以及培养暗卫的事,天知地知,他知慕知,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四少不可能说的。 诡异。 太诡异了。 “你……你从哪听来的?” 他满口惊骇。 嘿嘿,当然是你自己说给我听的呀。 前世,这人和她混得很熟,熟到最后他将她从国外梆回国内后,她恨得想割他肉。 “这个嘛,虽然你已经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但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蔚鸯满脸严肃,凑过去压着声音说:“其实我有特异功能,江湖人称蔚半仙,只要我掐指一算,什么都能知道……” 苏喆皱眉:“你在耍我。” 还蔚伴仙! 滚蛋。 蔚鸯绷不住了,扑哧,捧腹大笑:“哈哈哈……” 苏喆看得瞠目结舌:这小姑娘,一点也不像调查所得那般,腼腆怕生,根本就是一个老江湖啊,居然……居然戏弄他? “哎,走了,回家了,再不回我妈要担心了。” 蔚鸯轻快催促。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你……有本事就去查啊!” 哈哈,纵然你有通大的本事也查不到,本姑娘生来就知道。 苏喆发动车子,对这个小女子投以惊怪之色,忽想到之前接到慕戎徵电话时他的形容:“现在的蔚鸯有点不太一样。你帮我留一下心,小心她使小心机,从你眼皮底下溜了……” 当时,他觉得是慕戎徵小题大做,现在知道了,比起之前那个胆小如鼠的蔚鸯,现在这个比慕戎徵还要难以琢磨。 “哎,对了,以后,你就住我家。省得蔚虎三天两头寻我麻烦。” 狐假虎威虽然可耻,但是,就目前而言,蔚鸯觉得:她还得抱着慕戎徵的大腿谄媚上一阵子。 而眼前这只假老虎,不用白不用。 蔚鸯笑眯眯的,这叫物尽其用。 85,洞察一切,越来越神秘 “这人是谁呀?” 回到家,当程蒽看到蔚鸯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后,顿时瞪大了眼。 “四少给安排的保镖苏喆,他也不容易,为了让他监视我们,哦,不好意思,是保护我们更方便一点,就让杨妈在后面的小杂间里找一间房间让他住着,偶尔放出去可以吓跑蔚虎的。很管用的,刚刚我就用他把蔚虎给吓跑了……” 蔚鸯笑眯眯介绍着。 苏喆:“……” 什么叫偶尔放出去可以吓跑人? 这姑娘,是把他当狼狗养了吗? 程蒽先是愣了愣,但听说是慕四少派来的,一下子没了二话:“好,我这就去把空屋收拾出来。” “妈,您别忙了。他是男人,有手有脚,皮肉厚粗的,我们不能把他当客人,得把人当跑腿的使,否则就太埋没他这个人才了,物以致用,才不枉费人家对四少忠心一片。” 蔚鸯连忙阻止。 苏喆皱眉:初识而已,这小姑娘却在冷嘲热讽,暗中仇视他? 为什么呀? 蔚鸯在内心哼哼着:叫你出卖我,害我怀第二胎的帮凶就是你——怨现在的他很不理智,可她就是恼火他背叛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程蒽怪责。 “妈,我去洗澡了。” 她吐吐舌头,飞快上楼,声音朝气蓬勃的。 苏喆看着,沉思:这小姑娘换灵魂了吗?怎么脾气大变样了呀? “苏先生,不好意思,我家小鸯有点淘气。” “蔚太太您客气了。” 这姑娘不是淘气,分明聪明到让人害怕——那双眼睛太犀利了,似能洞察一切。 * 晚饭后,苏喆悄悄出去,找了一处公用电话厅给慕戎徵打电话,先打到了营地,营地的人说,营长回瑞都了。 他又打去瑞都裴园,是专线直达。 电话响了一会儿,通了,是慕戎徵接的。 “喂,哪位?” “我,阿苏。” “什么事?” “有件事很奇怪。”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蔚半仙?” 呵呵,慕戎徵靠在沙发上咬着这三个字,心下很是惊讶:不光知道他们的关系,还知道他们因何结缘,更晓得是他派去监视的,这鬼机灵,还真成半仙了呢…… “四少没说?” “没。” “这也太邪乎了。” 慕戎徵勾了勾唇角,可不是,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那蔚虎又找蔚小姐麻烦了?” “嗯,似想打蔚小姐,说了几句话后却又跑了。蔚小姐说她是用我把人吓跑的。” “知道了,既然已经被她看破,那你住在公馆也好,这样能唬住蔚虎。” “是……”一顿又道:“那蔚虎真不是个东西,四少打算什么时候对付他?” “动了蔚虎,就得动蔚文,蔚鸯需要安静读书,我不想把事情闹。要是惊动了瑞都这几尊大佛,她就不太平了,暗中看着就好。” “知道。” 慕戎徵挂下电话,靠在那里若有所思:小东西,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居然能把我的安排尽数看透? 86,择贤竞赛,机会来了 蔚鸯身上有一种执着的精神,一旦认定一个方向,她就会矢志如一朝这个方向奋进。 清晨,被闹钟吵醒,蔚鸯从梦里惊醒,揉了几下眼睛后,她冲进卫生间,洗漱,梳头,脑子里想的全是昨晚上看了大半宿的高一课程。 年轻就是好,哪怕熬了夜,脸上看不出半点疲惫,双眼始终迸发着闪闪发亮的光芒。 无人可及的记忆力,令她只花了短短数天时间,就把之前上过的课程全给补了回来,回头只要再好好恶补几个晚上,就能把所有知识点一点不落的记在脑子里。 第三次月考眼见得就快到了,到时她会一展自己真正的实力。 下楼吃早餐时,程蒽对蔚鸯说:“小鸯,小苏已经把你的自行车拿回来了,回头你得和他说声谢谢,还有,以后说话别那么冲。” “知道了,知道了……” 蔚鸯笑眯眯地吃着早餐。 程蒽看着女儿心情很好,越看觉越觉得这个孩子变了好多,眉目之间是那么的自信、冷静、无畏,不像以前胆小畏人,总是低眉顺眼,只有在小柳面前时,才会明媚起来。 想到小柳,她引以为憾:那本是很好一对,可惜有缘无份。 “妈,我吃饱了,上学去了。” 丢下饭碗,蔚鸯抓起书包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跨上自行车,行动如风。 苏喆昨晚上也去买了一辆自行车,一边不紧不慢跟着,一边不断打量:容颜依旧,性情却判若两人,为什么? * 时为早上七点多,温市第一高校门口,学生似潮水一般往里涌着,却不像平常那样一个个跑向自己的课堂,而是全围到了公告栏前。 蔚鸯一进校门就远远看到公告栏前密密麻麻围着一大片学生,看完,一个个窃窃私语着。 隐隐中,她听到有人说“机会是难得,可是能竞级的,肯定没几个”。 她停好车,钻进去看。 公告是这么写的: “致全校师生:众所周知,锁国闭关,国必退步,与时俱进,家国才能兴盛。今,南江,北江,东原三地,议联合治国,欲选国之栋梁,开国之大门,正式对外邦交……然,举国上下,懂外语者,凤毛麟角,对外邦交,急需精通国际法、本国律法的精英,特此向天下有志之士,各校有专项才能之人,广开纳贤之路……” 简单来说,就是a国三个自治区的教育部成立了一个联合委员会,要举办一场全国性的英语择贤竞赛。 招生对象: 一,社会人氏,不光要懂英语,还得懂律法。 二,在校高中生,大学生,只要精通外语,律法方面会进行统一栽培,但凡由联合委员会选上的人材,将在毕业后直接为国家部门所录用。薪资待遇从优。 第一批:学生预计招收三十人,社会人氏预计招十人。 任何有志之士,皆可报名参赛。 看罢,她眼睛顿时精光闪闪。 哎哟喂,逃离慕戎徵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87,报名参赛,她被嘲笑 这个时候的a国,外语课只是辅修课程,大学内读外语专业的,也是少之又少,因为毕业之后,学生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贫寒弟子少有人读,富贵人家的孩子读外语,或是为了消遣,或是为了留学,或是为了商贸……所以,真正能精通外国语言的,屈指可数。 在第一高,能把英语这门课学到顶尖的,自然也寥寥无几。 前世的蔚鸯英语是中等水平,但考的时候,每每故意考坏,后来去了国外,有专门的外籍老师教授,十三年国外生活令她练就了一口流利的口语,更能用最专业的术语来撰写医学论文,曾多次获奖。 这样的她,想要从这种大赛里脱颖而出,不难。 于是,她笑了! 老天这是见她受虐看不下眼了,特意用这样一场竞赛来解救她的人生啊! “文清,在所有高中学生当中,你的英文是最最好的,只要你报考,高一年级,你是当之无愧的代表。” “是啊,文清,听说你们家本来想将你送出门留学的,如果真要被国家录用了,就省了一笔开销,听说国家会把这一批学生全都送出国精心培养。” “对了,三班有个蔚兰的,听说英文也超级好。这一次考试她肯定也参加。” “怕什么,谁都比不上文清的。” “哎,草包,你看什么看?就你那点英语成绩,难道也想参加这次全国性的竞赛?” “哈哈哈,她懂什么英文。” “abc应该会的……” “对哦对哦,瞎蒙也是一个法子,说不定就蒙出一个高分被选上了呢!” 蔚鸯冷眼看她们,领头那个叫沈文清,父亲是市长身边的秘书长,曾留过学,所以,她的英文特别的好,是全校拔尖的,每一次都能考九十五分以上。 据她所知,上一世这女生爬得很高,后来进了政府机关当了一个高级女秘书,还嫁了一个高官。 蔚鸯不理她,离开。 每个学校都有三个名额送选,第一高破例,因为人才挤挤,所以给了六个名额,嗯,这其中一个名额,她占定了。 没有去教室,蔚鸯直接去了办公室。 里面很热闹。 蔚兰和柳瀚笙都在雷宇老师跟前要申请资料,其他班级的,也有好几个人成绩好的,在自己班主任那边询问着申请资料怎么填。老师还在和他们说要买哪些辅教材料比较管用,光学校发的不够。 她走向雷老生,静静道了一句:“雷老师,我也想参加比赛。” 此话一出,在办公室内填写资料的所有学生转过了头,因为这句话,轰然大笑。 “一个外语白痴,怎么比赛啊?” 有个同学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周楠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沉着一张可怖的处女脸:“蔚鸯,你是不是想再考个全国最低分,让所有学校都来笑一笑,我们堂堂第一高居然能出你这种学生?” 是的,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因为她是出了名的笨蛋。 88,一句维护,改写命运 “周老师,公告上没说明成绩不好的学生就不能参加比赛,对吧! “而第一场竞赛只是摸底测试,在校每一个学生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考试,是吧! “既然如此,我怎么就不能参加了? “虽然您是英语老师,可是您没有剥夺我上进的权力。” 蔚鸯静静反驳着,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看上去依旧无害,可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变了——变得敢于和老师争辩了,变得凛冽无畏,且说得头头是道,若在以前,她哪有那个胆子? “你……” 周楠顿时恼羞成怒,这个渣子学生,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周老师,蔚鸯说得很对,不管她能考几分,申请是她的权力。” 另一个教数学的管老师推了推眼镜,表示认同。 雷宇也点下了头:“蔚鸯当然能参加。来,把资料拿去,填好后交上来,一个月后会进行校内摸底竞级……” “知道了,谢谢雷老师。” 蔚鸯双手恭敬地接过资料,看到周楠老师气白着脸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眼角的暗光透着憎恶。 她没理会,回教室认真填写。 班级里其他同学瞧见了,一个个哈哈大笑:“草包也想争竞级名额……蔚鸯,你这是想创造一个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吗?” 她权当没听到:这个班级里的学生,将来真正有出息的没几个,谁是笑话,他年自当见分晓。 “哎,你们别这么说行不行?蔚鸯英语也是有底子的,我记得她初升高时,英语考了八十分的。” 有人淡淡替她说了一句公道话。 蔚鸯终于抬头瞄去:这人叫权珍,父亲是高官,母亲是姨太太,是个倔脾气的小姑娘,可惜后来被她嫡母害死了,就今年年底。 “她那个成绩肯定是造假的……” 一个名叫江海的男生,满口信誓旦旦,这人后来家里破产,因为贩卖毒品,被慕戎徵给亲手毙了。 “喂,你哪只眼睛看到她造假了,没凭没据,瞎说什么?” 另一个叫何欢的女生跟着维护了一句。这人后来做了商太太,可惜所托非人,难产而死,死后被草草葬了,男人很快娶了个漂亮小老婆。 蔚鸯不理会,低下头,继续填写,心下怅然,这两个有正义感的小女生年纪轻轻全都死了,真是可惜。 写着写着,她突然想,自己是知她们命运的,或者,她能改写她们的未来也说不定呢…… * 柳瀚笙从外头进来,看到蔚鸯在一片聒噪中安安静静地坐着,脸上那层怯懦不见了,现在的她闪闪发光。 她这是再也不想藏拙了吗? 他知道的,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敢将自己的才华展示出来。 看到了她不露于人前的一面之后,他才喜欢上了她。 这几年,他一直在鼓励她走出来,现在她终于要绽放了…… * 果不出柳瀚笙所料,接下去这三天,蔚鸯的表现震惊了所有任课老师…… 89,华丽逆袭,拉开序幕 “这是什么情况?” 办公室内,数学老师一边批作业一边惊呼。 坐在对座的物理老师忙问:“怎么了?” 管老师扬起一作业本,一脸古怪道:“蔚鸯的作业一天比一天优质。” “对啊,她这是怎么了?在抄作业吗?” 隔壁桌的化学老师也抬起了头,脸上尽是匪夷所思,把刚刚批到的蔚鸯的作业本拿起来又看了看,页面整洁,字迹漂亮,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是啊是啊,我这边也是。”物理老师点头应和:“这个蔚同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瞧啊,昨天我布置的作业,她是少数全对的。” 周楠一听啪地站起,直叫道:“肯定是抄的,绝对是抄的。” 雷宇也在纳闷这件事,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作了维护:“不可能,比如说:语文作业本上这些阅读理解,全班没有一人的答案是和她一样的,这怎么抄?” “那就是她藏了答案。” 周楠怎么能相信她能把英文作业做到优+,最奇怪的是她的英文书写漂亮得让她乍舌。 “答案已经被我烧了,哪来的答案?” 周楠这才语塞。 不过放学前,雷宇还是特意把蔚鸯叫了过来,笑得和煦地问:“蔚鸯,最近你的作业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所有老师都侧耳倾听起来,都想找到答案。 蔚鸯一身校服,干净漂亮的脸蛋上尽是恭敬之色,闻言,浅浅一笑:“以前做得烂,让老师们费心了,以后我会好好做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全是你自己做的?” 化学老师怪问。 就知道他们会这么想,蔚鸯轻轻一叹:“老师,最后一题那个解题过程,全班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做出来的吗?” “没有。”正因如此,化学老师越发困惑啊,“可你以前……” “那是以前……今年我想拿奖学金……” 语气平静无波,就好像她说的这件事,是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 众老师惊怪:“……” 第一高的奖学金,非年级前三拿不到。 一个年级倒数第一的学生,想要在一个半月内进前三? “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楠嗤之以鼻。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荒唐可笑的狂语。 蔚鸯静静笑了笑,鞠了一个躬:“老师,人活在世上总该定一个目标的,达不成没关系,有动力就好……” 雷宇听着不觉哈哈一笑:“说得好,很快就要月考了,我们会拭目以待你的神进步。” 蔚鸯淡笑,等着吧,属于她的华丽逆袭已拉开序幕。 * 叮铃铃。 放学了。 朝气蓬勃的学子们,从教室内蜂拥而出,如流水一般往两个方向涌去,住宿生往食堂而去,通学生则冲向校门口。 适时,一辆套着军用牌照的越野车驶了进来。 车子在附近停下,一个军装男人从车上下来,浓眉若剑,眸似星辰,身形俊拔,那脸张比当红影星还要帅气,周身逼露着一股子“闲人免近”的寒气。 对,是慕戎徵来了。 90,暗中结盟,欲毁蔚鸯 蔚兰的心情很不爽,现在,她是一看到蔚鸯在眼前晃悠就烦躁。 放学前,她去拿英语作业本发下去,听到老师们都在议论,说这死丫头的作业做得越来越好。 为此,她悄悄翻过她的作业本。 居然全对。 这太诡异了。 如果这些作业真是她做的,那她以前是在装傻吗? 如果她真是在装傻,那她就会崛起,甚至还威胁到她在班里,乃至年级里的排名。 不行。 蔚鸯不能在这里读书。 她怎么能被比下去?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把这死丫头赶出学校去呢? 一时之间,她想不到好法子。 很快,放学了,她去了一趟舞蹈室,打算拿自己的舞衣回家去洗,出来时,有个婷婷玉立的女同学走了进来,还把门关上了。 她自然认得她,不过,她们是两个班的,平常没什么来往。 但很明显,今天她冲她来的。 “谈谈。” 她静静地望着,一身高傲。 蔚兰有点不解:“我们好像不熟。” 她笑得趾高气昂:“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谁?” “蔚鸯。” 她咬牙切齿挤出两字,看样子她竟是恨透了那死丫头。 蔚兰一愣:“你和她能有什么恩怨?” “这个你别管。我只要把她赶出第一高,让她这辈子再也读不了书,永永远远在人前抬不起头。” 这话听得蔚兰打了一个寒颤,可这也正是她想得到的结果。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们的确可以结盟。 “蔚兰,你要明白一件事,要是这个人留在第一高,以后,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只有将她彻底毁了,你才是三班最优秀的女生。否则,你早晚会被她比下去。” 她在陈明厉害关系。 “成交,但你想怎么做?现在你来找我,应该是想到对付她的法子了吧……” “对,我有法子办了她,就今天,但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她凑到蔚兰耳边低低私语了一番。 “就这么简单?” “对,其他事由我来做。” “好。” * 蔚兰折回教室时,远远地,她看到慕戎徵来了。 哈,好极了,蔚鸯,今天你不光会身败名裂,这个男人更会弃你若敝履。 如此一想,她真是痛快之极,终于可以出气了。 * 从办公室出来,教室内已经没有人。 蔚鸯收拾书包却发现课桌内多了一份封了口的信,信封上“亲启”两字是打印出来的。 看到这两字,她的心,莫名一紧,豁得抬头,环望空荡荡的教室,眼底全是戒备之色。 那个一直在暗中威胁她的人,终于又出现了。 刚刚她还在想,一旦她的成绩搞上去了,那人应该就会再度找她麻烦,结果,她才放话出去要拿奖学金,他(她)就现身了。 这一刻,她真的很好奇: 这人会是谁? 到底是男是女? 一次又一次恐吓她,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凝神细思,缓缓拆开了这封信。 上面的字也是打印的。 只有一行字: “体育馆,不见不散。” 91,赴约偶遇,纠缠不清 第一次被威胁时,蔚鸯才十岁,因为她考了一个第一名,其结果是,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还得去向老师冤屈自己作了弊。 这个经验太过惨烈,给年幼的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后来,她只能对这个人的无礼要求,唯命是从。 再后来,这人时不时会把她约出去,暗中加以警告,可惜她一直不知道他(她)长的怎个模样——从没看清过。 初升高,她考上第一中,其代价是,被人蒙着脸狠狠揍了一顿,那人曾令她退学到别的地方读,可她倔强了一回,死活不肯答应,最后对方退而求其次:让她继续装笨。 她真的很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居然一连六年都在暗中逼迫于她。 蔚鸯眯眼想了想:体育馆不在教学楼这边,而在操场的另一边,地处偏僻,这人把她约过去,不会只是想单纯地和她摊牌这么简单吧! 背着书包,蔚鸯还是义无反顾走向了体育馆。 十分钟后,她来到体育馆附近,正要进去,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蔚鸯,我要和你谈谈……” 竟是柳瀚笙。 这人怎么又来缠她? 看着扣着自己的大手,她立刻皱眉轻斥:“放手。” 四周没人。 要是被人看到,那就有嘴说不清了。 “我必须和你谈一下。跟我过来。” 柳瀚笙倒不是故意要跟踪她,而是图书馆就在体育馆的边上,他刚刚来借书看,借完下来正好看到她,却不是来借书的,径直往体育馆走了去,神情有点古怪,就跟了过来。 他已经憋了好几天,现在看到她,四周又没有其他人,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下一刻,他拉着她闪进了体育馆。 蔚鸯忙推开了他,冷淡地转过头,睇着,压低着声音叫道:“柳虑笙,该说的之前我已经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你还想干嘛?” “不对,那天你说的话全是唬弄慕戎徵的,你是怕他伤害我,所以才故意说了反话对不对?现在没有外人,为什么你不肯承认呢?” 那天,他回来之后想了又想,越想越不对劲,之前对他一心一意的蔚鸯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说翻脸就翻脸。 虽然他实在弄不明白,蔚鸯的性子怎么变了这么多。 “那不是反话……” 蔚鸯干脆的回答似一盆凉水,浇得他浑身发凉,眼神里也已没了曾经的迷恋。 “柳瀚笙,年少轻狂,我们谁也不懂情感,之前我幼稚,把你当作了我可以救命的稻草,其实不是。 “现在我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以后,我和你只是同学关系,仅此则已。我回学校只是想读书,你不要再靠近我,我对你也不感兴趣。 “今日我言尽于此,明日起我们泾渭分明,再也不要私下见面。” 没有半分柔情,只是满眼的冷静。 此刻的她,再也不是他所认得的蔚鸯了。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了? 92,恶意被锁,借刀杀人 蔚鸯没有再多说废话,调头去开门,一拉门,不动,再拉,外头传来了一个冷笑声,那么耳熟,是蔚兰。 怎么是蔚兰? 她惊诧。 约她的明明就是那个恐吓她的神秘人,怎会牵扯到蔚兰? 还把门给锁了? “蔚兰,你这是什么意思?” 蔚鸯沉声质问。 柳瀚笙听得叫,过来也拉了一下门,见门被落了锁,跟着一凛:“你确定是蔚兰锁的?” “确定。”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瀚笙拧眉。 蔚鸯从书包里取出了那份信,给他看:“那个神秘人又来约我。蔚兰可能和那人同流合污了。” 柳瀚笙一看,急了:“他(她)约你,你就来啊?蔚鸯,我原以为你变聪明了,结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蠢不可及。现在好了,连我一起被关在这里。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冲进来,说我们私会,就有理说不清了……” 这话令蔚鸯面色一冷,立刻讥讽了回去:“柳瀚笙,刚刚是谁非要拉我进来的?我本来还想四下探查探查。毁掉我计划的人可是你,现在反倒怪我连累你了?” “我不是怪你连累我,而是你根本不该跑这一趟。你若不理,那人根本没招。” 见她误会,他忙解释。 蔚鸯只哼了一声,想她多年受制于人,今日有机会把这人揪出来,她焉能放弃? 她是懒得和他说明,转而走向体育馆正中间,环视朗声叫了一声:“我来了。你出来。” 话音落下,二楼上传出一阵鼓掌声,紧跟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下来,“蔚三小姐,啧啧啧,想不到,你不光自个儿来了,还带了一个小情人过来。” 她转头往那个方向瞅去,在看清那人长相时,心头顿时大骇,脚下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两步。 来人是个大块头,光头,一穿黑色皮衣,嘴里嚼着槟郎,留八字须,脸上尽是横肉邪笑。 这是个社会混混,名叫王顺,在城北地头上是出了名的地痞。 一个月前,蔚鸯去城北陵园给父亲扫墓,偶遇了这个人,曾被他调戏,后正好遇上巡逻警察才逃过一劫,想不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谁指使你过来的?” 她保持镇静,诱问着。 这人自然不是那个神秘人。 很显然,这是一记借刀杀人。 王顺笑得阴邪,几步跨过来,目标却不是她,而是柳瀚笙,但见他一把抓起柳瀚笙的前胸,一百多斤的男子,在他手上就像玩具似的,砰就砸在了地上。 柳瀚笙是个斯文的男生,平常并不会打架,在这个地痞面前,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就这么一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便当场昏厥。 解决了柳瀚笙,王顺一脸淫笑地冲蔚鸯走了过去,嘴里哼哼道:“原以为你是贞洁烈女,却原来是个小荡妇,居然在学校里和小情人私会。不过,这种小白脸太嫩了,肯定不懂怎么弄得女人舒服。来来来,过来,让小爷我好好疼你……” 93,饿狼扑食,陷入危机 此人一边步步逼近,一边在解衣扣,脸上尽显兴奋之色。 蔚鸯沉着脸,稳稳后退,无疑,对于她这只瓮中鳖,他是志在必得了。 “到底谁指使你来的?” 她没有慌,也不能慌,而是稳稳地拖延时间,心里暗暗盘算着,想把主谋从他嘴里诱骗出来。 “谁也指使不了小爷。来吧,小荡妇,小爷想你那么久,这一次你是插翅也难飞了。乖乖就范,小爷能让你欲仙欲死,要是胆敢反抗,看小爷我怎么搞死你……” 这厮将身上的皮衣一扔,衬衣一扯,就露出了长着胸毛的肥腰圆肚,而后飞快往前一扑,想要将她扑倒。 蔚鸯一骇,往边上一闪,让他扑了一个空。 “奶奶的,你敢躲,我要不把你操个半死,我就不姓王。” 他笑得可怖,满脸尽是**之态。 蔚鸯深吸一口气,想往楼上跑,不料没跑几步,书包就被拎住,她被拎了回去,脚下不自控,仰着往后栽下,隔着书包,她摔得那是眼冒金星。 才回过神,那地痞似恶狼扑食一般扑了过来,狗熊似的身子一下子就把娇小的她整个儿全压下了身子底下,同时,那厚如石头似的胸膛里传出鼓鼓的笑声。 “哈哈哈,看你往哪里躲……” 那满是恶臭嘴,重重压了下来。 蔚鸯大怒,伸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 响亮无比。 王顺挨了打,勃然大怒:“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掌一挥,就要往她脸上甩下来。 谁知她目光一幽,却突然勾唇笑了…… * 的确,那封信是蔚兰得了指使去塞的,然后回到这边守着,等蔚鸯来了后,就在外头落锁。 之前,她想不明白,这么锁着能伤了那死丫头什么,等见到柳瀚笙之后,她忽然明白了,那人是因爱成恨,所以想把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一起毁了,齐齐赶出学校去。 不过,好奇怪,那人怎么算定柳瀚笙会在这个时候从图书馆出来,然后还会拉上蔚鸯进体育馆? 这心机也太深了吧! 但,管他呢,只要能把这死丫头逐出学校,那人怎么算计的,都与她无关。 她的精神极度亢奋着,跑进了图书馆,冲另一个接头人扬出一抹娇笑:“搞定。” 那是个男同学,阴阴一笑后,看了看手表:“再等三十分钟,到时,就会有好戏上演。” * 彼时,慕戎徵去了教师园,孟老家。 此行,一,他来给孟老送东西;二,是来接蔚鸯下课的。 好几天不见,他竟有点想念那个没心没肝的小东西。 唉,他现在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时不时走神会想到那坏丫头…… 最让他憋屈的是,那丫头心里没他。 想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出色,遇上她后,却变成了一个强抢民女的军痞。 男人喜欢女人,应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他不知道。 但他想守着她:看她笑着,谄媚着,耍着小心机。 这是喜欢吗? 谁知道。 94,神秘广播,散布流言 慕戎徵在孟老那边没待多久,他把父亲让捎过来的新茶,以及祖母的寿宴请柬奉上,小坐罢,就告辞了。 从教师园出来,才回到校区,就听得广播里有个男子声音在喊:“请注意,请注意,高一三班的蔚鸯正在体育馆和人苟合,高一三班的蔚鸯正在体育馆和人苟合,第一高的老师们,请赶紧去体育馆整肃校风,以正校规。” 连续三遍,响亮的广播,将这个陌生的嗓音传到了每一个角落,送到了还留在校内的每个学生和老师的耳朵里。 慕戎徵自然也听到了,他整个人跟着一凛,冰魄似的眸子里射出肃杀的寒光。 不好,那小丫头片子,又惹上麻烦了! * 办公室内。 周楠今天当值,正在整理办公桌,一听,是有人在揭发那个叫人厌恶的学渣,心下大喜,脸上却大怒,拍案而起时叫道:“苟合?那个蔚鸯还真是做事没下限。” “不可能,蔚鸯不是那种人。” 雷宇跟着惊叫而起,他正在批作业,还没下班呢,听到这个广播的第一反应是,蔚鸯可能遭人算计了。 “是不是那种人,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楠夺门而出,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雷宇心头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会被人用广播的形式播出来,可能真是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那个在广播的人是谁啊? 他一骇,忙跟了出去。 * 第一高一共有30个班级,很多是从别的地方考进来的,所以住校很多,此刻,住宿生们有些在吃饭,有些在洗衣服,有些回了教室,一听到这个消息,哗的,每个地方都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呀? “那个草包居然和人苟合?” “去看看?” “这种人必须赶出第一高。” “就是,成绩差也就罢了,居然还做出这种有辱校风的事。” “走走走。” 学生们有的从教室里冲出来,有的从饭堂跑出来,有的从宿室楼奔下来,一个个议论着,惊怪着,全都往体育馆那边跑了去。 读书是一件枯躁的事,学生们每天都在和题海奋斗,住宿生的日子更无聊,偶尔遇上一些八卦新闻,都会被热议好一阵子。 再加上第一高校规森严,严禁男女生发展超友情关系,一旦发生男生或女生行为不检点,就会记大过,如果情节严重,就会被劝退,取消其读书资格。 这种铁律之下,想要出人头地的学生们自当谨守礼节,男女同学之间会保持相对的距离。 现在,居然有人胆敢在学校内与人苟合,这消息太惊悚了。 * 张副官本守在离校的必经之路,他奉命等着蔚鸯下课,准备悄悄叮嘱她到外头某个地方等候,到时四少会带她一起回去。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就往教室那边走了来。 寻了一圈不见人。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这样一条广播,不觉惊骇,第一个想法是:谁?是谁在构陷蔚三小姐? 95,逆转,是谁在造我谣? 彼时,正在图书馆里读书的学生也都跑出来凑起热闹,他们看到雷宇和周楠时,其中一个高一男同学举报道:“老师,刚刚我在楼上有瞄见柳瀚笙拉着蔚鸯进了体育馆,不会是他们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事吧……” 闻言,雷宇拧眉,周楠一脸兴奋,眼底露着大仇欲报的快感。 很快,体育馆外聚集了一大片师生。 周楠领头走上台阶,看着体育馆大门被上了锁,钥匙却插在上面没拔,这光景,看上去是有人想要把柳瀚笙和蔚鸯关在里面。 呵,管他呢,只要有这么一桩事,只要能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赶出学校,过程不重要。 她第一时间开了锁,正欲推门而入,身后却被一股力量拎住,回头,只见一个铁面军官拎住了她的后衣襟。 “你是谁?想干嘛?” “对不住,我们得到举报,这边藏了危险物资,请先容我们检查完毕两位老师再进去。” 是张副官,满口公干口吻。 周楠愣住,眸一转,只看到一个寒目森森的少校军官往里闯了进去,并把门掩住,杜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雷宇认出了他,是那个名叫慕戎徵的特战营营长?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里怎么突然会藏了危险物资? * 慕戎徵寒着一张暴风雨欲来的脸孔第一个走了进去,但见柳瀚笙正从地上爬起来,行动有点迟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看到他时,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慕营长来了……” 慕戎徵目光一扫,那几欲发飙的怒气,却一点一点在平静下来——馆内只有柳瀚笙,没其他人。 “出去,这里藏了非法物资,需要盘查。” 柳瀚笙明知他在胡诌,却不拆穿,拎起落在地上的书包,哼了一声,调头就走,却在门口被周楠给拦住。 “站住,柳瀚笙,你作为三班的班干部,怎么能领头早恋……早恋是要被开除的,你知不知道?蔚鸯呢?走,拉上她,马上去见教导主任……” “谁他妈早恋了?” 柳瀚笙突然暴叫一句,怒目发狠: “就那个蠢蛋,我他妈和她早恋?我眼瞎呀!周老师,我只不过进体育馆帮忙整理一下,哪个王八糕子在外头锁了门,还要泼我这种脏水?” 在学校,他从来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学生,这突如其来恶暴粗口的狠劲儿,顿时吓住了周楠。 “谁说的,谁说的?” 疯子似的一阵吼,顿时把底下黑压压的同学全给吓住了。 周楠暗怯,眼珠子一转,急忙跑进了体育馆,楼上楼下一通找,除二楼乒乓室内有一个男同学在沉睡,还真没那个死丫头的身影。 柳瀚笙跟在其后,冷笑道:“周老师,看清没,这里有蔚同学吗?有吗?” 周楠语塞。 雷宇却如释重负。 “周老师,雷老师,蔚同学在外面呢……”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周楠和雷宇一怔,忙下楼。 慕戎徵正在楼上查看,闻言后快步下来,远远就听到蔚鸯在门外气极败坏地怒叫: “谁?是谁在造我谣,毁我名誉?到底是谁?” 96,他看穿,准备冷眼旁观 事情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大逆转:体育馆里被关着的是两个男生,而广播里的主角,却刚从校外赶来,一脸委屈和愤怒地要讨一个公道。 蔚鸯本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蛋,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现身破了广播中的恶语中伤,一副泫然欲泪的模样,立刻引来了女学生们的愤慨: “真是奇了怪了,蔚同学根本不在体育馆里,是谁在恶作剧啊?” “可不是,要不我们去广播室瞅瞅?” “走走走,这种人应该揪出来,接受校规处分那是必须的……太不道德了,女孩子的清誉怎么可以如此被贱踏?” 好几个女学生结伴跑去图书馆的广播室,想把这件事弄一个水落石出。 来的时候,精神无比亢奋的周楠,一发现这只是一桩乌龙事件,整个人立刻变得索然无味。 雷宇心下是欣喜,他就知道蔚鸯不是这种人,而面对污蔑事件,他自然是不能估息的:“蔚鸯,你放心,这件事,校方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走,我们去广播室,看到底是谁播了那种污秽流言……” 众人簇拥着蔚鸯往图书馆而去。 人群的外围,慕戎徵站在那里,淡淡看着:之前那种狂怒到想杀人的情绪,因为看到她安然无事而全部消散了,唇角更是暗暗翘起。 相对的,蔚鸯也看到了他,神情一僵,借着捋被风吹乱的长发时,忙转开了眼,心虚啊,不敢和他对视——这人的目光太犀利了,可洞烛一切,她生怕他看出端倪。 很快,体育馆前一片冷清,只剩下慕戎徵和张副官,还有一脸阴郁的柳瀚笙。 “见鬼的,谁在构陷蔚小姐?” 张副官嘀咕了一句,揪出来该枪毙。 慕戎徵不说话,伸出手,手心里捏着一根紫色蕾丝发带。 “这是……” 张副官看到了,觉得好生眼熟。 “蔚鸯的。不久之前,她的的确确在这里,不过很幸庆,她逃脱了一劫。” 狡猾之极的小狐狸。 哼! 张副官因为这句话,背上发寒。 什么? 蔚小姐当真背着四少和柳瀚笙在此私会? 完了,居然留下了蛛丝蚂迹,还让四少逮住了,蔚小姐,你逃过了学校这劫,只怕回过头,还得被四少剥掉一层皮啊…… “现在,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回家。” 慕戎徵转身迈开了大步。 张副官一愣。 “这丫头现在本事越来越大了,不用我帮忙,她一样可以把化不利为有利。我倒想看看:现在的她究竟有几斤几两,能把事情办成什么样?” 对,他准备冷眼旁观。 该帮的时候,他会帮。 但是,人的成长过程,更需要自己去处理日常问题。 从今在这件事可以看得出来,这只小狐狸有着惊人的应变能力,没有他,她一样可以在学校处理好自己的事——对的,现在的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只走了两步,身后,柳瀚笙突然叫住他: “慕戎徵,你报复我报复够了没有?” 97,我要她,和你没关系…… 离去的步子,没停下半步。 “她想要的生活,你根本给不了。你能娶的只能是那些名门千金、将门虎女……慕戎徵,一旦被瑞都的人知道,你在这里养了一个女人,她必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你不能这么害她。” 柳瀚笙却跑上前拦了去路,低声叫道。 慕戎徵很是不屑的一笑,依旧不搭理地绕开。 柳瀚笙再次拦住,目光阴沉沉的,那里头蹿着两团怒火:“慕戎徵,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该冲我来,不该这么针对她。她是无辜的,你听没有,慕戎徵,放过她。” 这一句终令慕戎徵有了反应: “柳瀚笙,你太高抬自己了,我要她,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字一顿,语带嘲弄。 “我不信,从头到尾你就是在报复我。” 柳瀚笙思来想去好几天,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你信不信关我屁事。” 说完,拔腿离开。 * 太阳慢慢在落下去。 柳瀚笙靠着树杆,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望着金色余辉中的校园,感觉背上一片冷汗。 今天,差一点就出了大事,还好,只是有惊无险。 可是,到底是谁想陷害他和蔚鸯呢? 蔚兰? 可,广播里散播流言的分明是个男人,难道这么多年以来,在暗中威胁蔚鸯的是个男人? 但,蔚兰怎么就成那人同谋了呢? 被那王顺狠狠摔了一下,身上还在发疼,可是他顾不上了,现在首要的是找到蔚兰——蔚鸯已经置身事外,所以,她不能告诉老师是蔚兰给上的锁。 如此想罢,他往东找了去,遇到同学时,拉住一个问:“有见到三班的蔚兰吗?” “刚刚还在呢,现在应该是回家了吧!” 另有两个女同学忽私语了一句: “好奇怪,今天蔚鸯遭了这么大的委屈,蔚兰怎么不像平常那样去维护这个妹妹呀,居然悄悄走了?” “是啊,平常她可不是这样的。” 柳瀚笙准冷一笑。 她当然不敢留下。 这要是被人指认是她落的锁,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形象就得全毁于一旦,不跑才怪。 * 此刻,蔚兰正气得快抓狂。 她想不明白啊! 明明,她都已经把他们关进去了,还成功地把慕戎徵给引了过去,眼见得这出好戏可以画上一个完美的感叹号了:蔚鸯被开除,慕戎徵勃然大怒,这死丫头两边都得罪,从此走投无路。 多好的戏份,多美的结局…… 结果,这戏唱到一半,居然……居然翻转了。 怎么会这样? 那小贱人怎就从体育馆跑出来了呢?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小贱人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这样都能逃过一劫? 哎呀,不好,回头她会不会找她算账啊? 应该不会吧,她都没吱声。 大概是想的太入神,台阶没留心,砰,绊倒,往地上栽去时非常“幸运”的碾到了一段新鲜出炉的狗屎。 她一抓,脏一手,臭满嘴。 啊啊啊…… 要疯了,要疯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98,老师证明,恶意构陷 广播室。 每天傍晚都会有一个学生轮流着放一些校园歌曲,朗诵诗歌或散文,直到晚自休开始。 当雷宇和周楠赶到广播时,今日当值的广播员倒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世。 雷宇看着一惊,上前扶起,掐了一会儿人中,他终于幽幽醒来,看到广播室挤满了人,一脸茫然,问:“你们……怎么都跑来了?” 雷宇一听这嗓音就知广播的不是他,不觉眉头皱起:“刚刚谁来过广播室?” 广播员摇头:“没看到,我只觉脖子上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很显然,这件事是有人事先计划好的。 可会是谁呢? 居然如此丧尽天良,要这样玷污蔚鸯的清誉。 其心可诛! “老师,我刚刚看到有个陌生的社会上人从广播室跑了出去,我没拦住,他趁乱翻墙跑了。西边那边有个电房平台么,人就是从那边进来,也是从那边跑的,我看到梯子了,因为被校碑挡着,所以根本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就这时,门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权珍,告之了一条惊人的新线索。 雷宇忙跑去电房查看,通过外楼梯,可以上平顶楼——那个平台上,竖着一块宽约一米的石碑,是第一高提倡运动健身的标志,西边和外围墙上架着一条跳板,走过去,站在围墙上看,那走道上倒着一架梯子。 看样子,当真是外来的社会上人干的坏事。 “看到那人长相了吗?” 走回平台,雷宇看着委屈受辱的蔚鸯,问权珍。 “没,那人戴了口罩,还戴了鸭舌帽,根本看不到。” 如此一来,事情就越发棘手了。 雷宇插着腰,想了一会儿,才对蔚鸯说道:“蔚同学,这件事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查不清了,全是校方保安上出了纰漏,才让社会人氏混了进来,你被污蔑这件事,我会在广播里向全校师生解释清楚的。” 没抓到散布谣言的人,单靠校方申明很难挽回她的名誉,肯定会有人说:“一定是她在外头招惹了不干不净的人,才把人引到了学校。” 往后头,多少会被人指指点点,但现在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 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雷老师了。” 五分钟后,雷宇坐在广播前,向全校师生作了一次广播: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有件事我得在这里郑重说明一下,刚刚有人恶剧作,打晕了校内广播员,并恶意向全校广播了一条污蔑高一三班蔚鸯同学的谣言,现在,这件事,经我雷宇还有周楠老师的查实,系为恶意构陷,特此申明。这件事的元凶,校方会进一步调查,一经查实身份就会通报全校。接下去是周楠老师的申明……” 周楠郁闷啊,本来是想借这件事把蔚鸯赶出第一高的,结果却还要给她证明,真是太气人了。 她冷冷剜了她一眼,对着话筒不情不愿地广播起来:“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有件事郑重说明一下……” 99,结交好友,友情发芽 从广播室出来时,蔚鸯深深吁了一口气,望着西边那渐渐暗下去的斜阳,细思刚刚整个经过,还真是惊心动魄,好在最终化险为夷,师生们也都散去了。 图书馆门口,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蔚鸯回头望着权珍,那个热心肠的好姑娘,不觉微微一笑。 她也浅浅一笑,似梨花一般净白傲气。 “谢谢,在所有人想去体育馆看热闹时,你却在追那个造谣者。权珍,你真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蔚鸯感慨。 前世,她都没留心过她,没有好好结交,真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权珍露齿一笑,“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有人想让你不好过。我最讨厌这种在背地里耍阴狠的恶毒小人了。可惜没能帮上你。” “不,你的见义勇为,对于我来弥足珍贵的……权珍,我在学校,几乎独来独来,不和任何人往来,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做朋友……” 前世,她在温市读书期间没有朋友,因为胆怯,因为害怕给人带去伤害,她养成了孤独的性子,如今她想走出来,交几个性格相投的朋友。 “好啊,求之不得……”权珍极大方地伸出了手,笑意吟吟的:“以后请多指教。” “好,以后我们共勉,为我们能得一个锦绣前程一起努力……” “嗯,一起努力。” 二人握手相视而笑。 友情就这样悄悄地生根发了芽。 斜阳下,两个人并肩而走,去了停车的地方,那边已空无一人。 权珍见蔚鸯要走了,忽将她拉住,俯到她耳边好奇地问道:“哎,我刚刚明明看到你和柳瀚笙进了体馆,怎么后来居然从外头跑了回来?你能变戏法吗?” 蔚鸯一惊,呀,她居然知道,继而扑哧笑了,“这事有点复杂,等我查明白了再和你说……” “好……” “再见。” “再见。” * 另一边,离校的路上,一男生一女生,正簇拥着一个漂亮女生往外头去,他们在窃窃私语。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十拿九稳的事,竟然会让那小贱货逃脱?” 男生惊怪极了。 女生也诧然:“是啊,这么稳妥的计划,最后居然功败垂成,太没道理了啊?” 领头那女生一直蒙声不说话,俏丽的脸孔阴沉阴沉的,思量了一番后,转头对男生道:“你去找王顺,封住他的嘴,可不能让他把你给供出来……万一供出了你,后果你自己负,可不能把我给连累了……” 男生见她过河拆桥,不觉愣了一愣,最后撇撇嘴道:“你倒是真会过自保。行了,知道了,我这就去找王顺,万一真出了事,任何事我会替你扛着……” “当然得由你扛,人是你联系来的。” 没一会儿,一辆奔驰轿车驶了进来,领头那个女生坐了上去,走了。 另一个女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刚刚那话说得也太无情了,王顺可是她让你找来的……” 男生冷冷一横,“我乐意,你管不着。“ 100, 夕阳下,他睡颜完美 蔚鸯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时,已经快六点钟,晚霞已变得很淡很淡,一只只倦鸟,正在归巢。 她却有点不敢回家。 只因为慕戎徵回来了,还曾来抓过奸。 虽然她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可是,她心里还是很不安——每一次见到他,她从头发到脚指头,每个地方都不自在。 她不想奉承他,却又偏偏要奉承他。 她不愿意亲近他,却又偏偏要亲近他。 她不喜欢被他又亲又近,却又偏偏要忍受。 现在,她还得面对他的猜忌。 哎,烦。 进门时,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得灿烂地跑了进去,嘴里轻快地叫:“妈,我回来了……” 叫声嘎然而止。 花团锦簇的花坛前,摆着一张红木摇摇椅上,上面躺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一袭白衬衣浅西裤,正闭目养神,淡淡的霞光打在他那张英俊的脸孔上,麦色的肌肤泛着光,将他那漂亮的五官衬得无比完美。 这一刻,他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没有能让人胆颤心惊的煞气。 这一刻,他是恬静的,就像一个没有任何防备的孩子,干净,无害,安祥。 如果她不认得他,一定会被他安静的睡颜所吸引。 可谁能想到,这是一个铁血军人,他这一生,嗜血成性,斩敌无数,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军政圈子里,他一步一步踏在别人身上走至高位,这样一个男人,绝对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 可为何最后会因为她而枉送了性命? 她一步一步走近,脚步有点不受控制。 这是一个一直走在云巅之上的男人,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怎么就和她纠缠了那么多年? 这种纠缠,是因为喜欢吗? 可如果是喜欢,为什么她从来没感受到过? 如果是喜欢,他这样一个阅美无数的男人,怎么就会喜欢一个心不长在他身上的女人的呢? “小东西,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啊……居然敢在学校和柳瀚笙私会?还敢从二楼爬出来逃跑?你就不怕活活摔成瘸子吗?” 突然,这个安静的美男子突然睁大了眼,那份无害瞬间散去,深亮的眸底逼出了可让人胆颤的寒光,直直地逼入她的眼睛。 哎呀,不好,他竟发现她曾和柳瀚笙同处一室过? 他守在这里,这是想和她算账吗? 前世的阴影,实在太重,以至于一瞧见他发狠,寒霜铺面,蔚鸯的潜意识内就会生出强烈的抵触感,想逃。 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时脚下一趔,险些栽倒。 所幸,这个男人反应迅如猎豹,手臂又长,一眨眼,就将她捞了回去。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坐在他大腿上,手臂本能地勾上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闻到了一阵男子刚刚洗完澡的薄荷暗香。 “呀,吓死我了……” 她惊喘了一下,对视上了近在咫尺的深眸。 腰际,他的手牢牢霸着她;脸上,他带着几丝冷酷的嘲弄,“吓死?我看是心虚吧!” 101,撒谎上瘾,四少大怒 “我哪有心虚了?”无辜地眨眨眼,她大着胆叫了回去,“你板着脸的模样,别提有多吓人了,我是被你吓的好不好?” “哼,你当真有这么胆小?” “对啊,我是出了名的胆小如鼠,四少不信可以到学校调查我啊,看看大家是不是这么评价我的?还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私会?什么逃跑?这哪跟哪啊?我只不过到步行街买点东西吃,怎么就往我头上按了这么大一个罪名?四少,我对你可是赤胆忠心啊……” 听听,这张小嘴,多会辩白,多会睁眼说瞎话。 慕戎徵抿了抿嘴,脸上的寒气越发重了,冷哼道:“好,那我一定让你好好表现一下你的赤胆忠心……” 她一时没有会过意来,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就被他撂在肩头上扛着进了屋。 “呀,你干嘛?” 她双脚腾空,在半空乱踢着,想挣扎着下来,心下已是急成一片——再有,这人下手不知轻重,把她扛疼了。 张副官就在花房,闲着没事浇花呢,听得叫,跑出来一看,呵呵笑着又退了回来。 向来不近女色的四少,每次遇上蔚鸯,总会被她惹怒,怒了还不把人踢出视线,还要这么亲亲抱抱,看样子,这是想把人抱上床好好教育。 他当然不能管,只在心里感慨,如此光景,若被瑞都的人看到,肯定惊倒一大片。 屋内,程蒽也看到了,忙从烧得热腾腾的厨房出来,看到女儿被扛进来,脸上一烫,又闪了进去,当作没看到。小夫妻俩之间的情趣,她这个当妈的不好管。 “妈,救我,救我……” 蔚鸯直叫。 她当作没听到。 杨妈一听,也蹿了出来,见此情景吃吃一下,也跟着闪回。 慕戎徵上了楼,踢开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几步将人扔到床上,剥掉了她背着的书包,在她想逃离前,以偌大的身子压住她,并将她的双手牢牢钉在床上,目光灼灼盯着,语气冰冰凉的,说:“来,快给我表现你的赤胆忠心。” “四少,你冷静,别生气,别生气啊……” “哼,对我撒谎撒上瘾了是不是?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训你,你就能飞上天……” 蔚鸯望着身上这个可能在下一刻将她生吞活剥的男人,心,狂跳,又急又乱,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面对他低下的头颅,她粗喘如牛,急得直叫:“四少,你说你会等我再长大些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慕戎徵身子顿时一僵。 下一刻,他突然坐起,将她捞起来逼她趴在膝盖上,铁掌啪啪啪,无情落下,臂部顿时有碎裂似的疼痛漫上来。 天呐,地呐,这个混蛋,居然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打起屁股。 啊啊啊啊…… 她要疯了,他当这是在教育小屁孩吗? 十记屁股,打得她惨叫不已。 没法不叫啊,这疯子下手真不轻。 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 “以后还撒不撒谎?想清楚了再说。” 打完,他将她翻起来,冷冷盯着,逼问。 “不撒了。” 疼啊! 她眼泪都出来了。 混蛋,混蛋,你怎么就这么爱欺负我? 慕戎徵绷得严肃的神情这才缓了缓:“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打你?你现在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 蔚鸯觉得,以后谁当他的儿子,或是女儿,肯定很倒霉,这一定是个史上最凶悍的父亲,瞧瞧啊,那语气,根本就是一个父亲在教训女儿,想要劝女儿迷途知返。 她要吐血了:我不是你女儿,你干嘛要这么来管教我? “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倔脾气的她,打算和他死磕到底。 他面色一寒,手掌再度要落下来。 “我只知道:我没和柳瀚笙私会。四少,我已经向你发过毒誓了,我和他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了,今天这事,很复杂的……” 唉,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她立马讨好。 那只手终地又收了回来。 “很复杂?怎么个复杂法?” 蔚鸯咬了咬唇,关于自己小时候那点破事,要和他说明白吗? “怎么,又在动脑筋想怎么瞒我了?” 他的眼珠子再度危险地眯了起来。 蔚鸯长叹一口气,忙解释道:“没有。但你得先听我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说了,这样才能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一件事……” 于是,她把自己儿时的离奇遭遇,以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说。 * 时间拉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王顺愤怒地压着蔚鸯压着,一个耳光就要搧下来,突然,一股劲力自背上使了上来,他那肥猪似的身子腾空而起,而后重重落到地上,一阵惨叫声还没破喉而出,他的魂还没缓过来时,一阵阵砰砰声,拳头如雨点一样落下——他被揍得吱不了声…… 甚至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暗暗吁出一口气,蔚鸯扶着发疼腰坐起来,看到苏喆正在狠揍地痞——这个能一拳打晕柳瀚笙的混混,在苏喆面前完全没有了反抗之力。 由此可见,苏喆的本事得有多威猛霸气。 嘿,这个保镖真是太好用了。 今世的她,自然不可能再做蠢事,今天她收到了这封信,如果不理会,就没办法顺藤摸瓜查直相,考虑再三后,她决定将计就计。 从教学楼到体育馆,中间隔着一个停车场。 那边有一个看管理员,是校内的杂工,最近新招的,依着前世的记忆,这人应是苏喆的手下。 她猜,是苏喆派进来护她周全的,毕竟白天他不可能一直守在第一高门口。重要的是,隔着一道校门,他是鞭长莫及。 来体育馆之前,她从停车场通过,和这个杂工说了一句话:“马上去告诉苏喆,请他立刻从校外那条小弄绕过去,爬到体育馆里面。有人约我在那里见面。我怕有陷井,请他到那边接应。这件事刻不容缓。十分钟内必须到位。” 这个杂工先是愣了愣,而后扔下手上的扫把,跑了出去。 事实证明,她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本来她是想把那坏蛋就此收拾了,结果却抓到了一只替罪羔羊。 这一刻,她真的很好奇,校内到底是谁和她结了仇深大恨,居然要毁掉她? 102,善于筹谋,敢于冒险 “敢欺负女人,打……” “敢砸我招牌,打……” “敢污秽校园,打……” 一拳又一拳,砰砰砰……苏喆无比彪悍地用拳头把那人渣打得嚎嚎惨叫。 “好汉饶命……祖宗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偌大的体育馆内,门窗都是封闭的,讨饶声在空气里来回回荡着。 “蔚小姐,现在怎么处理他?” 打过瘾的苏喆本想转身安慰蔚鸯:别哭啊,我已经给你出气了,结果,他发现那小姑娘不哭也不闹,正扶着腰揉着被摔疼的地方,那份冷静令他一愣,没再多嘴其他,而请示了一句。 虽然他不知道蔚小姐和这厮有什么恩怨,但把他叫来这里的是蔚小姐,显然,她的目的就是想借他之手把这个人给拿下。 蔚鸯一直在揉腰,想了想后说道:“前门出不去,从后面的窗户离开这里,我猜他们还会有后招……” “好。” 苏喆用领带绑了王顺,逼他往二楼走。 体育馆二楼和围墙之间有一过道,过道上横着一跳板,苏喆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到了二楼,苏喆先从窗户中钻出,来到围墙上,学校那个杂工在底下放着风。 他把那王顺扔了下去。 至于蔚鸯,苏喆看到不远处竖着一架梯子,他去取来架起,蔚鸯就此脱困,没有去救柳瀚笙。 对,她故意的,就是想让这人死心。 这辈子,她绝不做白莲花,也没那么多好心,要做就做一朵黑莲花。 拍了拍那梯子,她让苏喆放回了原地,随即吩咐道: “我得回一趟学校见机露个脸,苏喆,你守在这里,我猜王顺肯定还有同党,要是有人逃出来,你就一起给我逮住。到时好审一审他们,看看到底是谁把我在第一高读书的事说给他听的,必须把那个元凶揪出来,否则往后,我还得受他们欺负……” 如此心思,如此布局,当真让苏喆很惊讶。 想想啊,一个柔弱少女被一个流氓欺负了,她非但哭哭泣泣,慌作一团,而是冷静思后谋,要逼出元凶,这份冷静,以及缜密的心思,真是叫他惊讶。 “是。” 他应命,对这个小姑娘,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现在的她,骨子里散着发一种她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智慧和胆识,很不得了。 …… “结果,我一进学校,就听到广播里在喊,我在体育馆和人苟合……还好,他们的伎俩全被我看穿了,早作了防备,否则真就惨了……” 要换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会着道,被人玷污了清白不说,还要落下一个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名,最后怕是要被他们活活逼死。 试问,一个小姑娘失了名节,这日子哪还能过得下去? 哼,那些娘狗养的,设了这样一个局,想将她推入无底深渊,幸好她有先见之明。 慕戎徵的脸色乌沉沉的,想不到她身上居然有这种境遇? 十岁的时候受人胁迫,自认作弊,从此,在暗中受尽欺负? 今天,更是差点被人强奸? 一想到这两个字,他就心肝一颤,一股无名怒火直蹿出来:气她,更气自己…… “蔚鸯,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没有和苏喆沟通好的情况下,你居然敢一个人去赴约?” 他勃然大怒,脸上乌云密布,吼声更是震耳欲聋: “万一苏喆临时有事,赶不过去,你想过后果没有?” 蔚鸯被他吓得脖子一缩,退到角落里后,才大着胆子叫了一句:“怎么可能,上课的时候苏喆有可能不在,但下了课,他肯定守在校门外……” “我说的是万一……” 他又吼了一句。 “可没有万一,一切按着我的计划在走。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估且将他的恼怒理解为:关心。 为此,她特意站起来,展示了自己,结果扭到了腰,更拉疼了脚踝处的疼痛,没稳定,要栽下去。 慕戎徵见她如此不知悔改,再一想她行为越来越胆大包天,本来不想救的,狠狠再摔上一跤才解气。 可恨的是,他居然硬不起心肠,很不争气地将她接住,而后恨恨直叫道: “好个屁,明明受伤了,还在那里逞强?今天能逃过一劫,是你运气好,你要是再这样不过脑子,胆大妄为,早晚会悔青肠子……” 他一脸阴冷,狠狠扣她额头。 “呀,疼啊!” “疼才能让你长记性。” “那你倒和我说说看,遇上这种事,我该怎么办?” “你把我当死人了?” 这臭丫头,从来没想过要向他求助? “我问你,我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 可这她不能说,会火上浇油。 “男人。” 这个回答一定是他想听的。 果然,下一刻,他的语气当真就温和了许多:“既然知道我是你男人,遇上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这样逞强,万一出事怎么办?” “问题是:你不在啊!” 她无辜地直叫: “再说了,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解决,事事麻烦你,那我也太没用了,怎么配得上聪明睿智的慕营长?作为你的女人,我得学会随机应变,学会自己处理麻烦……对吧……” 她把话说得动听之极。 慕戎徵那张臭脸这才缓和了。 她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并且还有了想配上他的想法,虽然这话更多像是在谄媚,但是他听得进去。 “你都已经被那个人控制了六年,现在,你确定你能解决好这件事?” 冷哼一声,他表示质疑。 “我不是已经把那两个人拿下了吗?阿苏拿去审问了,等审出一个结果就能知道谁在背后暗算我了……四少,我觉得,我这一步棋虽然风险大,但是值得……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得剑走偏锋,四少在行军布阵时,难道会中规中矩?出奇才能致胜,不是吗?” 慕戎徵乌沉着脸凝视她,心下暗暗吃惊: 不对! 不太对!! 现在的她,这脑子一点也不像十六岁小姑娘的智商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怎变得这么的善于筹谋,且敢于以身犯险? 103,夫妻模式:一记耳光,一颗甜枣 “四少,那你说说看,如果换作是你,你会一味避退让自己处处受制于人,还是更愿意化被动为主动,借势追查?” 她歪着头,一脸无辜地反问。 “我和你能一样吗?我做事,就算不能成功,绝对有能力自保。你呢,你手无缚鸡之力,要是苏喆去晚了,你觉得现在你是在哭呢,还是追悔莫及?凡事得量力而行,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劈头就是一番呵斥。 这语气,完全是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蔚鸯摸摸鼻子,却还是顶了回去:“有风险才会有高回报。做这件事,我是有把握的。” “哼。” 他冷冷哼了一声,盘坐着:“那你倒和我说说看,你和柳瀚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我是真的真的要冤死。” 跪在床上,她是指天为誓,“我是要去赴约的,和柳瀚笙是意外相遇,我可绝对没有要和他私会的想法,结果却被他拉了进去,这不,没说几句话就人锁在里头了。” 这个回答,应该是可信的。 慕戎徵思索罢,抱胸继续冷眼瞅着:“好,现在解释一下,刚开始我问你时为什么要撒谎?” “这个……”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屁股吗?就是因为你在对我撒谎。小东西……” 忽然,他伸手挑住她纤美的下巴:“记住了,我最讨厌身边的人撒谎……你还撒得起劲了?这么喜欢唬弄我?信不信我打得你下不了床,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危险的目光,肃杀的面色,无不威胁着她。 蔚鸯真的又怕他,又恨他,却又无可奈何他,眼珠子暗转着想着应付之法: “我那是……那是怕你生气,你的女人很蠢,差点又遭人算计了,说出来多丢人……” “你蠢,我不会生气,蠢女好养,我生气的是你不负责任的撒谎:心口不一,表面奉承,如果我不逼你,这些事你想瞒我多久?” 他恶狠狠戳了戳她的胸口。 她闷哼着应道:“是是是,我刚刚是想瞒你,因为四少说过,我要是再敢和柳瀚笙私下见面,你就不让我读书。我怕没书念,所以才撒谎了。我知道错了。四少,我保证,以后一定实事求是,实话实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再说了,这件事,真不能怪我,我也好憋屈的,平白无故被陷害,回来还要受你教训。” 思来想去,既然不能和他硬着来,只能软着来继续哄着。 这一次,要不动声色的哄,还故意挤出了两朵眼泪,让自己看上去变得楚楚可怜。 “坐好。” 见她认错了,他的气竟也渐渐消了。 扶她坐起后,他起身走向门外,开门叫了一声:“杨妈,把医药箱给我拿来。” “是。” 没一会儿,杨妈跑上楼,送上医药箱,忍不住劝了一句:“四少,媳妇要好好疼,别打……怎么打得那么大声,人家亲妈在楼下得多心疼……” 慕戎徵不说话,合了门,回到床边,望着怯生生、一脸生疼的小妮子,闷闷吁了一口气,坐下去解了她的鞋带。 这是要干什么? 蔚鸯怔怔看着,见他小心翼翼给脱了鞋子,白色的袜子上还蹭着一片血丝呢,可他一点也不在意,回头瞄了她一眼,淡淡道:“忍着点,我给你脱了上药……” 呵,这人凶起来是真凶,体贴起来却也真心体贴啊——这种体贴,她前世从未体会过,以致于现在感受到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我自己来……” 她想把脚藏起来,却被他稳稳捏住了,还被瞪了一眼。 “不准乱动,你看,都肿成一大片了。” 又被训了一句。 她只能僵着,着他将她的脚搁在大腿上,轻轻地将好沾血的袜子往外翻。因为血水已经干了,黏着肉,立即惹来她一阵轻呼:“疼疼疼……” “活该。” 没有安慰,只有恶损。 哼,坏人就是坏人,才有的一点好印象,又质变了。 “四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来吧,真的很疼……你粗手粗脚的……呀……” 额头又被敲了。 “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敢嫌我?我处理伤口,不会比你差。” “是是是,四少最拿手,可是真的疼。” 唉,这个男人,只能捋他顺毛,一逆反,他就恼,这脾气,和小孩子差不多。 “受了伤不疼,那还叫受伤。忍着。” “……” 这个死男人,打一记耳光给一颗甜枣,然后还要用那枣核来扎她,请问慕先生,你到底懂不懂温柔啊? 我又不是你的兵,就不能温声软气一点吗? 她咬着唇,忍着疼,很想一脚将他踹到九霄云外。 可是,当她顺着那个角度望过去时,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慕戎徵,侧颜认真,剑眉微拧,星目微疼,粗指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眉目间隐带温存…… “啊……疼疼疼……” 正遐思,他却毫无预兆用了酒精,疼得她惨叫。 可他变得面无表情,看都不看她,等她疼得缓过气来了,才抹了药膏往上涂…… “好了,记得别沾水。这药很好用的,是国外进口的,治外伤最好。”他的语气缓了:“晚餐在楼上吃,不许再走动了。” “哦……” 他说什么就什么,违逆他是没好下场的。 看着他收拾医药箱,她的心里却泛起了不一样的滋味来。 这一个衔金汤匙出生的男人,受了伤就会有人照看着的,会乐愿给她脱鞋擦药,为什么呢? 她想了想,大约她是他刚刚新得的玩具,且还没有好好玩过瘾,所以,他才会倍感珍惜。 想前世,她头胎未足月,流产生下一个死胎后,他是何等的凉薄,由此可见那时他是真厌恶上她了,又不能将她弃了,毕竟他曾为了她和他父亲翻脸,所以才将她驱逐到了国外,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等等,那一场驱逐,当真是驱逐吗? 她的脑子里突然迸出这样一个想法: 会不会是他以驱逐之名,而暗中对她实施的保护? 104,夫妻模式,他喜欢逗她 “现在,我们来算账。” 在把医药箱搁到桌子上之后,慕戎徵转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算什么账?” 她一愣。 男人目光乌沉沉的,神情显得极为苛厉: “敢和柳瀚笙私下见面,之前我说过的,只要被我逮到一回,我就不会放过你的。明天起我让人给你休学,好好在家反省。” 啥? 休学? 开什么玩笑? 蔚鸯顿时急了:“不行不行,这个书我一定得读。” 慕戎徵不搭理,过来往床上一躺,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四少,你忘了吗?之前你说过的,我才十六,不读书能干啥?再说,那件事真不是我的错,你不能因为这样就罚我,这是蛮不讲理。” 好奇怪,明明他已经消气,可为什么还要这么为难她呢? 哎呀,这人喜怒真是无常,就爱折腾她,真是讨厌死了。 她却只能陪着笑脸和他软磨硬泡:“四少,一个人只有把书读好,才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能自强,不被人欺负。求四少行行好,让我去读书好不好?拜托拜托……” 小手一点一点爬过去,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不想他轻轻一扯,害她扑到他身上,形成了一个女上男下的暧昧姿态。 惊魂未定中,她对上了他突然睁开的眸子。 两个人就这样两两相望着。 他深不可测,一张英气的脸,干净优雅,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不怒的他,绝对是个能让人砰然心动的美男子。 她娇美动人,如花似玉的脸,精致勾魂,微惊的眸子,露着一些少女的娇羞,以及隐约的抗拒,整个儿就是一个想让人征服的小妖精。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语气忽然就缓了。 明白了,这坏小子是想讲条件。 蔚鸯忙应:“四少想让我怎样才肯让我读书?” “把我哄得开心了,就让你去读,要是不能,以后就在家乖乖待着……” 哄他开心? “怎么才算哄你开心了?” 她虚心求教。 “只要你能把我逗得笑出声,就算我气消。” 蔚鸯一听,顿时绝望,“四少,你在寻我开心是不是?你这张冰山脸,自我认得你就没见你开怀笑过……” 哦,也不对,强娶她那个晚上,他欺负她,笑得可欢了。 可那是特殊情况。 “那就看你本事了。”以手指轻轻刮她脸蛋,他语气很是轻快:“比如说主动亲亲我,抱抱我,多多投怀送抱,或者就能把我哄高兴,我一高兴,可能就笑了……” 切,这色坯,这是变项逼她以色贿赂他? 不管了,豁出去了。 她立刻往他脸上亲了一下,并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努力学习撒娇:“四少,这样满意吗?” “小东西,投怀送抱必须要有诚意……没诚意是哄不好我的……” “……” 唉,白白浪费一个吻。 勾~引男人,哄男人,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哎,你到底要我怎么哄你开心?” 她真想发飙。 “那是你的事,我没那个义务来指点你。”慕戎徵拨掉了她的手,坐了起来,“明天是周六,上午的课我让妈去给你请假。周一是第一高校庆,调休,也就是说,未来你有三天时间可以想想怎么哄我开心。现在我去看看厨房做了什么菜,你给我待在床上,不许动……” 警告一句,他跳下床,走了出去。 蔚鸯对着天花板直翻白眼,而后在床上滚来又滚去,伤起脑筋。 唉! 坏人。 真是个大坏人。 尽出一些难题来折磨她。 能不能把他踹飞? 眼不见不净,那才是最最好的。 哼…… 想前世,她压根儿就没有见他笑过,成年绷着一张脸,凶得就像谁都欠了钱似的,那一身的冰冷,谁靠近谁就能被他冻住,这一世,她也就见他笑过一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若笑的话,真心帅气——比起这张冰冰冷的脸孔好看多了,还有,刚刚在花坛前闭目养神时也好看。 唉,真不明白,他一年到头板着一张脸干什么? 哎呀,她在想什么呢? 他笑不笑关她屁事? 不对,现在,她的任务就逗他笑。 啧,这个无聊份子,真是吃饱了撑着,为什么不回军营去训练,为什么要来扰她清静? 啊啊啊…… 她要怎样才能摆脱他啊! 门口处,房门半掩,有个无聊份子在偷窥,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那模样就像家养的小猫在撒娇求宠,不觉唇角暗翘,随即悄悄下得楼来。 待进了厨房,他看到程蒽正在忙碌,“妈,小鸯的脚受伤了,明儿个上午不去读书,烦您去学校给请半天假,就说摔了一跤,需要在家养上几天,正好这几天我没事不用回军营,可以陪她。” 呵,他怎么可能平白让她休学? 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另外,逗弄她真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这不才骗了一个吻。 嗯,想来她还会另外想出其他花样来哄他,这会很有趣。 “好。我记下了。” 程蒽应声笑了笑。 这孩子,前一刻还怒火冲天的,后一刻就这么体贴入微,不过,年轻小夫妻都这样,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做父母的不管是对的。 * 晚膳在楼上吃,蔚鸯和慕戎徵一起,这家伙狠着劲的往她饭碗里夹菜,说:“吃光,轻得就像纸糊的,又瘦又弱的,等放暑假了,到营里来训练体能,想要自保就得学会自保的本事。” 她闷头猛吃,这大约是她吃过最饱的晚饭了。 饭后,她咬着笔低头做作业,慕戎徵则在边上看书。 四周很安静,她做着做着抬头瞄了一眼,心头竟漫上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滋味——没了恐惧,多了几丝温馨,一切似乎变得截然不同了。 忽有人敲门,“四少,蔚小姐,我回来了,有事要禀。” 是苏喆回来了。 “快快快,进来。” 蔚鸯应得无比急切。 门吱扭开了,苏喆走了进来。 “怎么样?那王顺招了吗?是谁告诉他我是第一高的?又是谁指使他来陷害我的?” 蔚鸯问得迫不及待。 105,杀鸡儆猴,雷厉风行 人是被苏喆带走的,也不知被带去了哪里,以至于她都不能亲自审问他。 不过,把人交给喆,她倒是放心的——这人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审人高手,前世她见识过的。 现在他回来了,必是审出结果了。 苏喆往这客厅观望了一眼,蔚鸯盘坐在沙发上,四少坐在边上,看书的姿态甚是闲适。 他认得四少这几年,这是第一回看到他和一个雌性同框,想不到竟是出奇的和谐,不觉轻一笑,开始回话:“蔚小姐,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杜粤的人?” “杜粤?”她咬着这两个字,没啥印象。 “王顺交待,这个人是七班的,家境非常好。” 苏喆给了一个提示。 “哦,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那是学校里的问题学生,父亲好像是省里的官员,是个官二代。” 她拍手叫了一声。 “你和他结过恩怨没?” 慕戎徵放下了书,一旦涉及到官员,这件事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没有啊!这么多年我和他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会是他在害我?” 这太奇怪了。 蔚鸯心下很是不解,思量罢问:“王顺是怎么说的?” 苏喆回答:“王顺说,他本来早忘了你。前天杜粤找到他,给他看了你的照片,说请他办一件事,只要办成,就给2000美元。王顺本来就缺钱花,一听这是件美差就答应了,才上演了今天这么一出。至于那个在广播散布流言的人,叫孟庸,王顺的手下。杜粤答应事成后给200美元。” “啧,出手倒是真绰阔。” 要知道美元在国内的汇率是一比十,所以,这个报酬在现在这个时代是相当惊人的——这2000美元相当于一个部级干部大半年的工资——一个高中生出手这么阔绰,说明什么? 蔚鸯听了心里直冒火,看向慕戎徵,问:“一个省级干部一年能有多少收入?不会很多的吧……杜粤能拿得出这么多零花钱,可见他老子在政府内收了不少贿赂。四少,这种蛀虫,你要是不给办了,南江怎么富裕得起来?” 慕戎徵目光一紧一惊:这丫头,怎么知道他可以查行贿受贿? 蔚鸯也是脱口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好像有点不妥,忙撇开头,把重点落到了另一个问题:“阿苏,那个沉睡着的男同学是怎么一回事?” “替罪羔羊……王顺会给他喂药,令其迷乱心志……事后又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 聪明如她,立刻明白了:他们这是想先奸~污她,然后把这罪名推到别人身上。 无耻! 恶心! 该千刀万剐! 真是纳闷了,她怎么得罪那杜粤了,他要如此害她? “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渣?” 苏喆请求指示。 “蔚鸯,你想怎么处置?” 慕戎徵把这个问题扔给了这丫头骗子。 “我来处置?” 蔚鸯回神指了指自己。 “嗯。”他点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哟,看样子,他还是知道尊重人的,不像前世,任何事都是专横独裁。 对此,她表示满意。 “好,我想想啊!这件事,不好办啊……”她前前后后考虑了一番:“要是就这样把人给放了,那就太便宜他;要是把他扔进警局,到时那个杜粤一定能将他捞出来……嗯,不如找个合适的罪名毙了?” 她试探性质看向慕戎徵: “这种人留着就一祸害,死了,反倒可以起镇摄作用,回头剁根手指头给杜粤寄去。至于那个孟庸,投进大牢让他吃两年牢饭。一定要让他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下次再也不敢害人。” 对,她要杀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做烂老好人,该回击时就得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否则那个杜粤,还会找她麻烦。 苏喆讶然,想不到这小姑娘心肠这么狠,原以来她会说把人放了呢,结果居然吐出了这样一个方案。 在他看来,这该是四少才会的行事作风:杀鸡儆猴,雷厉风行。 慕戎徵也深深瞄了她一眼,惊诧之极:好,杀伐果断,好啊! 想她明明是个聪明孩子,却非要装成笨蛋,那么她之前表现的柔弱,想来也是装的,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很好,非常好。 这风格,合他胃口。 “你不想借用王顺,把杜粤挖出来一起办了?” “不用,杜粤肯定不是真正的元凶。” 这回答,倒是令他再次惊奇。 她连这个都看穿了? 这丫头,越来越牛叉了。 “为什么?” 苏喆不知前因后果,对于她的结论好奇死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不回,反问身边那个“奸雄”——奸诈的大狗熊。 “这么多年了,那个人潜藏于暗处,不让你知道他(她)是谁,肯定是一个爱惜名誉的人。你刚刚说杜粤是问题学生。所以,杜粤只是那人的身边人。这种脏手的事,他(她)不会亲自动手。” 哈,果然是思维敏捷啊! 蔚鸯当即点头,应和道:“对,杜粤是个学渣,根本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我猜想害我的人,应该是一个平常时候形象非常完美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用王顺去证明他就是那个害我的人,让学校给我主持公道的话,就只能不打自招,向校方承认:当时我的确就在体育馆里。 “如此解释,会让我背负很多复杂的问题,而且也伤不到罪魁祸首分毫。 “比如,我该怎么解释我和苏喆的关系,倒不如就此一刀切…… “既然狐狸已经露出了尾巴,我就不怕抓不到那只狐狸,都忍六年了,多忍一阵子又何妨? “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我会让他们现出原形的。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她说得自信满满。 这样的她,无疑是闪亮的,夺目的,勾人魂魄的。 呵,这小妖精,真是越来越迷人了。 “那就毙了。” 慕戎徵淡淡一句话,轻易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现在另外有一件事,麻烦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一下。” 男人的眼神再度变得深玄莫测。 她看着,莫名一惊:哎呀,他又想干嘛? 106,她,谎话连篇;他,冲冠一怒 “什么?” 她惊警地望着。 “请问……”慕戎徵用了重音:“你怎么知道那个杂工是苏喆派来的手下?” 苏喆也是连连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事,我没和你说过啊!” “还有,关于苏喆和我的交情,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的蔚半仙,来吧,好好解释解释,我真的真的很好奇。要是敢胡编乱造,家法伺候……” 把坐姿坐端正了,慕戎徵牢牢盯着她,一副你休想唬弄我的模样。 尤其是“蔚半仙”三字,他用了强调音,很显然,苏喆已经把他和她的对话全说给他听了——果然忠心耿耿啊! 她干干陪笑:“家法?什么家法?” 男人的眼神凉凉的:“你的屁股是不是已经不记得刚刚是怎么疼的了?” 苏喆扑哧一笑,看样子今天四少打了蔚小姐屁股,想像那画面:四少拎着一个俏皮丫头在膝盖上打屁股,好喜感呀! 蔚鸯呢,一听,本能地捂了捂已不怎么疼的屁股往边上缩了缩。 哦,见鬼的,打屁股什么时候成家法了? 这坏蛋,还真是打她上瘾了呢…… 哼,那拽拽的脸孔真是讨人嫌。 她皱起了小小的柳眉儿,心下暗暗庆幸,还好,她已经想好招了。 “这个很简单啊,三年前,我和我妈去过一趟瑞都,曾在一间咖啡馆无意间看到阿苏和你见面。 “当时,四少你唤他阿苏,他对你又是恭敬有加的,所以,我猜他应是你手下。 “至于交情,那日你走后,阿苏遇上过一群同道,他们把那个咖啡店打了一个稀巴烂,是他们说的。” 苏喆和慕戎徵都愣住,无他,她说得一字不差啊,的确发生过这么一件事,还在瑞都闹出了一个挺大的动静。 见他们神情错愕,蔚鸯心里舒坦啊! 嘿嘿嘿! 怎么样,全中吧! 这件事可是前世的阿苏亲口和她说的。 当然错不了。 “可我怎么没见过你?” 苏喆觉得邪门极了。 “你在打架,怎么顾得上别人?再说,我看到有人打架,早藏起来了,你当然看不到我。至于那杂工。是我撞到阿苏暗中和他碰过头,猜的。” 哈哈,这谎圆得那绝对是天衣无缝,任你再如何厉害,都挑不出刺来。 臭小子,我就撒谎了,你能拿我怎么着,怎么着? 蔚鸯内心暗暗得意,这种把他玩弄在手心上的味道,一个字:爽。 慕戎徵一时无言以辩。 “没撒谎?” 他总有一种不确定感,这丫头现在太狡猾了。 “当然没,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四少,如果我真是蔚半仙,这六年,也不至于白白受了那么多罪,早把杜粤那小王八给揪出来了。” 话是说的没错,可她暴粗口了。 这性子,啧…… 真是——够味。 他喜欢。 不过,一想到那个王顺,他又超不爽。 “行了,我知道了。现在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去会会那个王顺。阿苏,一起过去。” 他撸了撸她的头发,忽站起来往外走。 哼,敢动他的人,他会让他悔青肠子的。 * 等两个男人离开后,蔚鸯躺在沙发上,暗吁着气细想今天发生的事。 多年的迷团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她甚是欣慰,就是被那恶痞那么一压,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慕戎徵的“压身”好像没那么大反应了。 唉,难道她这是被压习惯了? 不知为何,那份反感好像在一点一点消失。 * 苏喆来温市时,带了四个手下过来,一个潜伏进第一高,一个守护在校外,另两个在他租的四合院里的待命,随时替换他。 那王顺被他带来了这里,进行严刑逼供。 其实也没怎么逼,这小子软骨头,吓了几下就把事情全招了。 此刻,王顺正缩在墙角,一脸恐惧。 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俊面冷脸的年轻男子。 王顺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看出来,来的这人才是正主儿。 虽然人家长得俊美,可是煞气腾腾的脸孔,只一眼就能令人寒到心里——直觉告诉他:此人绝非善茬。 这一刻,他心里是怎么也闹不明白,原以为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美事,结果,却得罪了一个冷面罗刹。 “听说你是城北青龙帮的赵志荣的手下?” 往一张椅子上坐下,慕戎徵翘起二郎腿,冷漠开口。 “对对对,我是老赵的小舅子,求大佬手下留情,放我一马。” 王顺一听,立刻爬了过来,一脸虔诚地跪在地上,央求着。 现在,只要能活着回去,就算让他吃屎,他都干。 “哦,原来是老赵的小舅子。” 那张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王顺小心翼翼地陪笑:“对对对,还请大佬高台贵手,青龙帮感恩戴德,没齿不忘,来日,我一定携同我姐夫过来一起重礼相谢……” 慕戎徵一脸高深莫测,不露半丝情绪:“我听说那赵志荣和马中河私交不错,之前赵志荣杀了一个官员,是马中河保下的。这种人要是不死,势必天怒人怨,你觉得我能卖你什么人情呢?” 最后半句,字字尽露肃杀之气。 王顺的脸顿时变得惨绿。 他本以为,这人提到青龙帮,事情便有了转机,毕竟青龙帮在温市可是有头有脸的,他姐夫还是有点来头的,结果,他居然想借马中河把他姐夫也给搞掉。 天呐,那个小贱货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得了的靠山啊? 下一刻,慕戎徵冷一笑,吐出一句,“来人,传我令,围剿青龙帮,帮主赵志荣私通乱军马中河,当场击毙,副堂主王顺偷卖军火,就此正法。” 话音落下,地上那位,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讨饶声都叫出来了,只瞪大了眼追悔莫及: 因为一份小财而丢了性命,太冤了,真是太冤了啊! 还有,这人到底是谁呀? “是!” 张副官领命,脑子里忽闪过一个词: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是第一次,四少为一个女人动用了武力。 他在心头暗叹:蔚小姐啊蔚小姐,你对四少的影响力真是太惊人了! 107,快点长大,当我女人 这一夜,城外特战营接到指令,连夜进城,团团围住了青龙帮。 这一夜,青龙帮的帮主赵志荣新纳了一位姨太,事发时正压着娇滴滴的小娘子风流快活,做梦也想不到会祸从天降。 这一夜,赵志荣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位大佛,居然不顾及他还有一位在军职在身的兄长,说毙就将他毙了,子弹穿脑而过后,双眼瞪直,死不瞑目。 这一夜,青龙帮上下共四十余众,皆被拿下,无一幸免,同时被毙掉的还有副堂主王顺。 这一夜,慕戎徵亲临,亲眼看到赵志荣和王顺死翘了,这才坐车离开。 这一夜,在温市嚣张了十余年的青龙帮就此覆灭,罪名是:里通乱军。 这一夜,枪声响绝城北,令无数市民开窗北望,一个个都在那里怪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打仗了吗?” “好好的怎么有枪声?” 谁能猜得到,这一夜的惊变,皆是因为青龙帮的副堂主王顺开罪了一个不起眼的女学生,于是某个手握军权的男子,勃然一怒,痛下狠手,拔了这颗城北的毒瘤。 * 慕公馆座落在城南,和城北隔着大半座温市,青龙帮发生惊变时,城南的人自然不知道城北发生了什么。 晚上十二点,蔚鸯正在复习功课,门外头一阵声响,应是慕戎徵回来了。 她从书本上抬起头,想到今晚上又得和他同床共枕,整个人就跟着紧张起来,心里烦的很。 哎呀,他没事不回营地,怎么老混在小公馆,真是叫她头疼。 没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门开,慕戎徵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看到蔚鸯躺在床上,嘴里咬着笔。 “睡不着,做题。” 慕戎徵没再说什么,先去了洗浴间又洗了一次澡,然后钻进被窝,将搁在床上的小桌子端了,灯一关,把她拉过去抱在怀里,在她的惊呼声中下了一道简单的指令: “很晚了,不管睡得着,还是睡不得,都得睡了……闭上眼睛,听话……” “……” 这人就是这么的霸道。 他身上裹着一层很好闻的薄荷香,是她喜欢的味道,但是,她不喜欢被他抱着,总怕抱着抱着他就上火了,毕竟正当血气方刚。 经验告诉他:他不吃素,且特别好荤:重点,荤的不行,一夜三次郎,能把人折腾到像是撒了架——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她不知道,反正,此人特别好这一口。 平常看上去是个禁欲男,实际上是只禽兽——在外一种人格,在家另一种人格,恐怖的不得了。 几次三番,她想从怀里逃出来,可是,不行啊…… “你要是再动来动去乱磨蹭,我克制不住,可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如果你这是想和我共赴云雨,可以,我愿意马上能成全你。” 黑暗中,男人懒懒吐出一句话,字字透着威胁。 她哪还敢再动,只得干干一笑:“你不觉得这样抱着睡,很不舒服吗?” “嗯,全是一堆骨头,的确没被子来得舒服,所以让你多吃饭多长肉……但,现在只能凑和了……” “……” 他他他,他这是把她当作抱枕了吗? 还凑和? 她暗暗磨牙。 “那你可以去抱被子睡,或者,明天我给你去买一个很肉感的洋娃娃,大狗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已有个现实洋娃娃了,不需要再花这个冤枉钱。”说话间,他还在黑暗中捏了捏她的小脸:“商店里的洋娃娃、大狗熊捏上去可没这么滑腻……” 蔚鸯顿时一脸黑线:“……” 他还真把她当玩具了? 哼…… “不想做我的洋娃娃?” “我又不是玩具。” “那你快点长大,我让你当我女人,长夜漫漫,就这样盖棉被纯聊天,有点辜负春宵。” 哎呀,这个大坏蛋,说着说着还往她耳边吹起热气。 她是最怕痒的,不由觉浑身颤了颤,忙去捂耳朵,觉得这话题太敏感,还是不要再谈下去了,立刻转移话题: “哎,你去把王顺怎么了?” “儆猴了。” 莫名,她背上一阵恶寒。 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杀起人来绝不心慈手软。 有点可怕。 “你的身子在发颤。” 他突然这么指出。 “……” “我只杀坏人,不会伤你半分。你放一百个心。” 这算是安抚吗? 可她还是有点怕的。 毕竟他杀过不少人,万一哪天她开罪他深了,说不定也会被他一枪嘣了呢! 后来,也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 天亮,醒来,床上没有那个讨厌鬼,掀开被子,脚上还真消了肿,不疼了,再细一看,好像上面已经新抹了一层药膏——是他给抹的? 她怔怔看了看,下了床,去扯开漂亮的帘子,往下望,只见那个男人正坐在露天吧台前喝着咖啡,看着报纸。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衬衫,配的是黑裤子,一身纯黑,衬一张冰冷的脸孔,神秘发寒,偏生阳光照在他身上,泛出了一层暖暖的金光,以致于在他抬眸望向她时,好像多了几分暖色,连眼神也是温柔的…… 这样的他,好像能勾魂。 她的心,漏跳了两下。 “既然醒了,洗漱洗漱下来,陪我用早餐……” “你今天不用去军营吗?” “之前告了一个长假,还有三天,周二回军营。快下来。” “哦……” 她应着,心下念着:三天,三天,也就是说这三天,她得和他朝夕相对。 去洗手间洗漱,对着镜子时,她的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是:怎么逗笑慕戎徵? 现在,这是顶顶紧要的事。 她是真不懂他,那张脸怎么一天到晚一成不变的? 喜怒哀乐都一种表情,那得多无趣啊! * 彼时,杜粤醒了,起来时发现窗开着,红木桌上多了一件扎得漂亮的礼物盒子。 昨晚上房里没这东西呀? 哪来的? 他打开一看,吓得浑身发抖。 是根血淋淋的手指头。 上面另附着一张字条:王顺的手指,敬请笑纳。 108,他,吓破胆;她,想偷吻 这杜粤从小是个小霸王,官宦弟子,以横出名,但是再横,毕竟是个高中生,只会在同龄人当中耍横,这一次为了帮自己喜欢的女生,才找人和王顺搭上线,以钱为饵,想要把蔚鸯搞臭,踢出第一高。 说来,他一直搞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压着那个蔚鸯,还要用这种方式,但是,只要她想,他就会义无反顾去帮。 只是现在,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他扔了手指,跑下楼。 “粤儿,怎么了?神情恍惚,一脸吓坏的模样?” 楼下,杜夫人刚坐到早餐桌前,怪问惊慌失措的儿子。 “小少爷,你该不会是被昨晚上的枪声吓到了?” 佣人朱妈问得关切。 “枪声?什么枪声?” 杜粤一脸惊魂未定,昨晚上他睡得沉,什么都没听到。 “昨儿个青龙帮被端了,今早新闻都出来了。是城外驻扎着的部队干的。帮主赵志荣、副堂主王顺被就地正法……说来那个慕营长真是牛叉,连青龙帮都敢端,人家大哥可是第三军旅长……” 朱妈满口惊乍。 杜夫人跟着应话:“旅长算什么,他连马中河都能轻易干掉,这种人不光有本事,背景肯定也惊人……” 杜粤听得瞪直了眼,惊怪打断:“青龙帮被端了?以什么名目端掉的?” “暗通乱军。” 杜夫人回答。 应该是巧合吧! 杜粤心里暗暗想着,白天那个慕戎徵曾跑到体育馆说什么要查非法物资,晚上赵志荣和王顺就被正法,这件事应该和蔚鸯那事扯不到一块儿吧…… 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他幽幽地又飘回了二楼。 “粤儿,粤儿,你这是魔障了?” 杜夫人叫。 杜粤根本没听到。 回到房间,那根血淋淋的手指还在,这不是梦啊…… 他来回在房里踱步了几番,最后坐到床头打了个电话出去:“喂,是我,听说了吗?王顺死了……” 那边,传来一个甜柔的嗓音:“刚看了报纸。” “我刚刚收到了王顺的手指头,哎,你说该不会是王顺的死和蔚鸯的事有关吧……” 嗓音透着紧张。 “凑巧而已,你慌什么?” “要是凑巧,他的手指头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这我怎么知道?” “哎,你是不是另外有事瞒着我……” 却被打断:“杜粤,最近这段日子你不要和我联系了,更不能让人看到你和我走得近。” 他一听更紧张了,直叫道:“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一个区区蔚鸯不足为惧,你在怕她背后的人是不是?是不是?” “你不要问了。” “喂……” 她已挂了。 杜粤心慌意乱,瞪着那根手指头烦躁极了,感觉它能变成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正伸向他,欲将他活活掐死。 * 另一头,漂亮少女正眯着一双阴冷的美眸,将纤纤玉手捏成拳头,精致的容颜是扭曲的。 蔚鸯,不要以为有人护着你,你就能从此耀武扬威…… 你这样的人,只配一辈子做个下贱人。 我不会让你爬到我头上去的,绝不会…… 她暗暗发着誓。 “宝贝女儿,快来吃早餐了……” 餐厅那边,传来了父亲慈爱地唤声,她立刻转以纯情无害的笑脸应了一声:“哎,来了……” * 蔚园。 蔚文正在看报纸,看罢,啧啧感慨: “这个慕戎徵还真是什么雷都敢踩啊,青龙帮都敢挑了……人家那个兄弟可是个旅长,听说正要娶第三军司令的外甥女为续弦呢……这种得罪人的事他都敢干,我看,早晚他得栽个大跟斗。” 蔚老太太听着,狠狠地叫:“好,就等着看他栽跟斗呢,越早栽越好。” 蔚太太邓玉撇撇嘴:“现在我巴不得他也被套上一个乱军的罪名,被别的人给摘了脑袋去才好。” 蔚虎一想到那几个耳光就恨:“对,只要他倒台,我就可以狠狠收拾蔚鸯那小贱人了。” 蔚兰从外头进来,正在琢磨要撒什么谎不去学校上课,听到这话,冲了进来,要过报纸看了看,那个王顺也被登上报纸了,可不正是那回在城北想要调戏蔚鸯的那个人吗? 他的死,是慕戎徵的部队干的? 不会是他想替蔚鸯出气,所以才…… 不会的不会的。 这只是巧合而已。 她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爸,我昨晚上可能受凉了,拉稀,肚子疼,今天我上午不去学校了,想吃点药再睡一睡,请您帮我请个假。” 不等父母说什么,她捂着肚子就跑了。 接下去这几天放假,等放假完,那死丫头的事也该消停了吧! * “小乖,有胃口吗?起来吃早点了好不好?” “小司哥哥,我想爸爸和妈妈了,这几天受了凉,你都不让我出门,都见不着他们。” 粉红的小床前,阳光少年小司看到小可爱在发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以为她又在高烧,结果不是,只是想爸爸妈妈了。 “来……”他冲小可爱张开了双臂:“抱你去看他们。” “真的?” 小乖双眼顿时发亮。 “当然。” “怎么看?” “我刚买了望远镜,这个时候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你爸爸在露天吧那天看报。” 小乖开心极了,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无尾熊似地缠住了小司,将笑容扬得灿烂之极:“小司哥哥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我是你哥哥?” 小司似笑非笑斜她一眼。 小乖忙改口:“不对不对,小司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我的男人。” 小司扑哧而笑,捏俏鼻:“省省吧,我还不是你男人。” “就是就是,你就是。” 小乖甜甜嫩嫩地耍着赖,突然探过去想偷袭,却被小司用手指给捏住了那两片粉粉的唇瓣。 “又想偷袭我?” “唔唔唔……”抢回小嘴,小乖眼巴巴望着少年好看的唇形,“我好奇,接吻到底是什么滋味,为什么那么多人爱接吻?小司哥哥,你成全我一下不行吗?就把你的初吻给我了好不好嘛!来来来,亲一下,就一下……” 坏丫头大言不惭地索要着,更把小嘴凑了过去…… 109,他,守护童养媳;她,决定了解他 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将那个小小的粉脸给顶开了。 “其他都可以商量,这个免谈……” 小司拒绝得非常干脆。 “为什么不行呀?” 小乖嘟起了粉粉的小嘴。 “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接什么吻?我才不陪你疯。等你年满十六岁再说。” 得到的是满口的嫌弃。 这让小乖好沮丧,鼓着腮膀子说道: “那你还得等我好久好久的,现在爸妈还没好上呢……我怕你等久了,寂寞难耐,就把初吻给了别人,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再说了,我现在十三岁了,古时候十二三岁结婚的人多得去了,要不你干脆娶了我得了……你瞧,我爸就是在我妈十五岁时强娶回来的……你可以效仿一下……哎呀,别捏我脸呀……”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脑子里全是想入非非。 小司听不下去了,捏她滑溜溜嫩得像豆腐一样的小脸,“怂恿我是没用的。我不娶没成年的小鬼。” “小司哥哥,你好小气,亲一下又不死人,来嘛来嘛……” 小丫头不信邪,死缠烂打,想要染指这个温温如玉的翩翩少年。 小司有点哭笑不得:“你再闹我,我不让你看慕司令了哦!” “不要,我要看爸爸。” 她立刻忍下要强吻他的想法,退而求其次。 “看来,慕司令的魅力比我大呀……” 他立刻轻笑调侃。 小乖嘻嘻笑,并开始畅想未来:“谁让你不准我亲你来了,以后,我只喜欢爸爸,只祟拜爸爸,一定让你尝一尝想追追不到的痛苦,以报今天这一箭之仇。” 小司抱着小乖来到后阳台。 “嗯,我记下了,以后呢我就去追别的女人,到时你可千万哭鼻子。” “不准不准不准,你是我的。小司哥哥永远是我最喜欢的男人……没有之一,只有唯一,爸爸也得往后排。” 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小乖立刻改了口:这谄媚的功夫,这是向谁学的,麻溜麻溜的。 小司不觉扑哧笑了,让她站到椅子上,将桌上的望远镜给她,语带宠溺:“偷窥吧,我的小坏蛋……” “我是小坏蛋,你是大坏蛋,小司哥哥,我觉得,我们是绝配……” 小乖接过望远镜美滋滋的对着北边窥望过去,冷酷的爸爸——慕戎徵看报的样子,太勾人眼球了,真想赖到他怀里撒娇呢…… “小司哥哥,我爸爸年轻时候太帅了。” 她忍不住感叹。 “比我还帅?” “那当然是你更帅。爸爸是妈妈的男人,你才是我的男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最好的。还有,爸爸都不爱笑,你爱笑。我最喜欢看你笑了……” “油嘴滑舌。” “那是事实,哎哟,妈妈从楼上下来了……小司哥哥,妈妈真漂亮,和我爸爸太登对了……” “嗯。如果不漂亮,你爸爸也不会急巴巴把人霸占了。” 小乖突然转过头,撅起小嘴:“那我长得这么漂亮,你怎么不想着霸占我?” 小司忍不住翻起白眼:这丫头,最近怎么尽想着这些事? “还看不看帅哥?不看的话吃饭去了。” “看看看。我还不饿。我要多多看他们几眼。” 小乖不再追问。 一阵阵晨风吹过来,清清凉凉的,吹动着女娃娃那头柔软的秀发。 阳台上,一个高大的少年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娃娃,女娃在用望远镜瞭望北方那个园子,少年在凝睇女娃,目光幽幽远远的。 前世,他二十七,她十三,她是他一手带大的“童养媳”,虽然十三岁了,却只有七八岁的个子和模样;这一世,他十四,她十三,随时随地,她都有可能离他而去。 而他的使命是,让她重活一次——然后,等她长大,娶她回家。 所以,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因为一旦分离,就是一段缘的终结,另一段缘的开始,并且,他还得等上很漫长一段时光。 * 蔚鸯从楼上下来,杨妈已经把早餐端出来,搁在了屋外的桌子上。 慕戎徵搁下报纸,先擦了擦手,瞄了一眼穿得清清爽爽的小姑娘:湖水色裙子,马尾扎得老高,露着光洁饱满的额头,粉嫩的脸孔,不施水粉,不点额眉,自青春正好,美艳多娇……走路的时候,脚步轻快,袅袅似莲,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以前,他从不留意女孩子如何如何,现在,他发现好看的女人,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能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脚上还疼吗?” 他取了面包开始往上面涂奶油。 蔚鸯坐到她对面,眼神不经意间瞄到了报纸上首版最醒目的新闻,忙拿过来看:“城北一霸,暗通叛军……” 细一看,却是青龙帮被端了,而端掉青龙帮的,不是本地的警局,而是城外的特战队:帮主赵志荣和副堂主王顺被当场枪决,其他一众,全部投入收押军事监狱,都将面临刑事责任。 “不疼了,你的特效药真管用……”她答应着,指着上面的大字问:“你做的?” “除了我,还有谁敢动青龙帮?” 那语气可狂了。 蔚鸯瞠目结舌。 那可是城北一霸,听说那赵志荣背后还有大靠山,想不到他居然说枪决就敢枪决,太太太……牛逼了。 祟拜之情,油然而生。 不过也是,人家将来是要当总司令的,没那点手腕,是干不成大事业的。 哎呀,一想这事,她就愁,这样一个牛叉背景,想要逃离,难度系数真是超大的,而且,现在,重点是,她得去读书啊…… 放下报纸,她转了一下眼珠子,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他抹好的面包,咬了一口,心下挺好奇:这种牛叉的人,身上有没有弱点呢?想要逃离这个人,就得掌握他的弱点,否则就太难了。 “哎,说说看,你最最喜欢什么?” 蔚鸯决定了,要全面了解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慕戎徵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心下很确定:小鱼儿上钩了,终于想要了解他,想要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了。 很好,小东西,不管你以前喜欢过谁,从今往后,我只会让你一步一步迷恋上我。 110,温馨撩拨,四少脸红了 “你别这么看我啊,我是这么想的,我们都已经是夫妻,就应该多了解一下彼此,对于你的喜好,我总归得有一个数,你说是不是?如此,我才能更好地经营我们的婚姻。” 蔚鸯只管尽捡好听的说。 其实呢,她就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逗他开心。 慕戎徵暗暗勾了一下唇角,想了想,才说道:“我喜欢挑选士兵,并训练他们成为精锐,由普通人变成护国安邦的利刃,国之长城……” “……” 这个,她没法完成,又不可以去找几个兵来让他训练,关键,训练是件苦差事,逗不笑人的。 她又咬了一口面包,“除此之外呢?” “喜欢练枪,练拳……” “……” 这个也完成不了。 一她不会打枪,二也不会打拳。 哎呀,这个刚猛的男人,真是毫无情趣,嫁给这种石头,人生哪还有乐趣可言? 所以,逃走是必须的。 “你在心里说我坏话。” 慕戎徵直勾勾盯了一眼,很肯定地指出:那双眼睛珠贼溜溜的——只要她一打鬼主意,那眼神就会有这种细微的变化。 “哪有。” 她马上矢口否定。 “屁股不疼了是不是?” 他凉嗖嗖地威胁。 她顿时一僵,陪笑:“没说你坏话,就是觉得你的喜好太不正常了,别尽是一些军营里的事行吗?” “我一直在军营。” “那你总有在家的时候吧……你在家时喜欢干什么?” 慕戎徵想了想:“和你一样,看书。” 又是一样闷死人的嗜好,虽然读书没什么不好,但是,安安静静的,怎么逗笑他? “就没有特别喜欢的娱乐活动的?” 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没有。” “……” 唉,这人的日子得过得多枯躁呀! “你不是也喜欢看书吗?” 慕戎徵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他本以为她会高兴,想想啊,以后她看书时他陪着,多好。 “我是喜欢看书,但是……” “但是什么?” 蔚鸯吃掉最后一口面包,擦了擦嘴,眼珠子一转,却转了话题:“四少,你都二十二岁了,难道没交过女朋友?还有,你女朋友就不会嫌你的生活太过……单一了吗?” 她忍不住问到了这个很隐私的问题,吐出最后几个字时,很慎重地找了一个相对温和的字眼。 慕戎徵皱着眉头接道:“我怎么不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很单一。” “哎哎哎,你在避重就轻,请回答前半个问题,你……到底交没交过女朋友……” 对于这个答案,她相当期待! 以前的她肯定不敢这么问这个男人,嗯,也不可能问——谁会问自己讨厌的人这些暧昧不清的问题? 现在的她倒是对这个人生出了些许好奇。 慕戎徵慢条厮理继续在自己那份面包上抹奶油,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酷酷表情,等把这片面包吃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蔚鸯仍盯着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才清了清喉咙,硬生生挤出两字: “没有。” 蔚鸯愣了愣:“……” 神情是惊呆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女朋友?” “没女朋友怎么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可能。” 她叫出声,满口不信。 “怎么不可能?” 他皱起了剑眉。 “你都二十二岁了,是二十二,不是十二……” “我交没交过女朋友,和我的年纪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怎么有关系了?” “你可是男人……” “废话,我当然是男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想说的是:年轻男子,血气方刚的,怎么忍耐得住寂寞……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奇怪的想法,突然蹿进了她的脑子里,以致于一顿之后,她忽怪叫了一句:“哎,你千万别告诉我,至今你仍是处男?”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咳咳咳……” 慕戎徵正喝咖啡,险些被她的话给呛死了,直呛得他鼻子里全是咖啡。 这这这,这个臭丫头,说话怎么变得这般热辣? 她一向腼腆,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对两性关系最是羞涩难言的时候,现在她却敢这么说话。 一阵阵绯红,在她目不转睛注视时漫到了他那比石头还要硬实的脸孔上。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而面红耳热。 不,不对,是刚刚呛热的。 他是大老爷们,才不会害羞。 蔚鸯却顿悟了,吃惊极了,以手掩唇,“你……你还真是处男呀?唔……” 嘴里立刻被某个恼羞成怒的男人以一块面包给堵住了。 “少得寸进尺。我没交过女朋友,没有过女人,碍你什么事了?吃你的面包,再多嘴,小心我收拾你。” 慕戎徵恶狠狠凶她。 的确不碍她事,只是太不可思议。 她本以为,这是一个阅人无数的男人,毕竟他有那么一个出身,毕竟倾慕他的女人那么多。 以前,她以为他就是一个私生活上野蛮粗暴的男人,现在看来,他可能根本不解温柔,更有可能他是完全不懂怎么和女人相处,所以…… 蔚鸯把面包吃了,低低笑了,笑得他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 哎哟喂,脸红红的他,真是怪可爱的。 这种场面,前世的自己可从不曾瞧见过…… 啧啧啧,瞧瞧啊,这么一个糙爷们,欺负她时可厉害了,现在却被她撩到脸红。 哈哈,有趣。 实在是太有趣了! 她捂着嘴吃吃吃的笑,心情变得好开心好开心,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开心什么。 慕戎徵把最后一口咖啡喝掉后,站了起来,打算离这个小疯子远一点。 “哎,你在脸红呢……想不到你也会脸红……” 这个时候,她一点也怕他了,反而想逗他。 想想真是神奇啊,他娶她时居然是个纯情少年,害她忍不住想调戏,尤其看到他害羞了,越发觉得好玩。 哼,明明就是个嫩小子,却要故作老成。 “哎,你别走,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之前接过吻吗?” 她突然蹿过去拦住,再次暴出大胆之词。 111,他问:怎样才算喜欢? 慕戎徵差点趔倒,今天这丫头想干嘛? “哎,不会是连吻都没接过吧……你……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她震惊极了。 某人的冰山脸已我红成猴子屁股,很想叫嚣一句:“本少爷吻遍天下无敌手,怎么可能没吻过?” 但是,这话和之前他的回答自相矛盾,反而显得自己可笑。 可他又不甘被她笑,不由得一瞪双目,长臂一捞,将这个一再挑衅自己的小丫头片子捞进怀,低下头就咬住了她的粉唇,并凶狠地将舌头探进她的檀口,吸吮她那根小滑舌。 这一吻,带着一些惩罚性质。 有点野蛮。 蔚鸯自然被惊吓到了。 不过,他很快就放开了她。 “没接过吻怎么了?接吻又不是难事,我需要找人练习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吗?” 蔚鸯盯着这张年轻、又带着小傲骄的英俊脸孔,那扬眉得意的神色,和平常故作老成的他,很不一样。 扑哧扑哧…… 她咬着唇,捂着肚子,忍无可忍地笑了。 哎呀,这个她曾经怕极怕极的男人,原来,原来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呀? 简直……简直太可爱了…… “你笑什么?” 慕戎徵自觉狼狈。 难道是他吻得不对? “呵呵呵……” 她捂住嘴,不想笑得太嚣张,此人凶起来还是很凶的,绝对不能乐极生悲。 “不许笑。” 他命令。 “为什么不能笑?” “为什么要笑?” “我开心啊!” “开心什么?” “我本以为你是个色欲薰心的浪荡公子。结果,你是块一窍不通的顽石……” 那盈盈秋波,闪着愉快的光华,笑白的牙齿,让她显得有点坏坏的。 可是,这样的她,却是灵动又美好的,不像之前,小心翼翼,不言不语,不搭不理,现在,他们有说有笑,她还敢调戏他…… 下一刻,他把将她拉过来,压到墙角边,目光沉沉地叫道:“我哪一窍不通了?” 这个词绝对一种“羞辱”,可他居然不生气,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信。” 她认真点了点头。 “信还挑衅我?” “可这不代表你懂感情了呀?哎,四少,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蔚鸯脸不红气不喘地试探着。 她希望是喜欢的,哪怕只是喜欢她的美色也好——只要喜欢,那她以后就不用怕他,只要利用好他喜欢她这一点,她的日子应该可以过得很好。 慕戎徵乌沉沉盯着,觉得今日和她说话,又有趣,又不自在——她每问一句话,都能问得他满身尴尬。 可落荒而逃不是他的作风,只能由着她把自己的隐私里里外外问了一个遍。 这滋味,倒也不是特别讨厌。 只是这喜不喜欢,他实在不知道。 “怎样……才算喜欢?” 老半天,他吐出一句让蔚鸯目瞪口呆的话。 哦,my god,这位惊才绝艳的慕四少,可杀戮四方,可收服天下,可运筹帷幄,而制胜千里,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那他娶她,到底为了什么呀? “就是,见了一面就想见第二面;更想占为己有,不许别人碰一下;不见面就会出现在梦里;会记挂她,想保护她,哄她开心,会听她的话,会宠着她,惯着她……” 最后那几个“会字句”,纯萃是为了洗脑他。 嗯,感情上一清二白的孩子,就该被提炼成二十四孝好男人。 她决定了,她要好好教育他。 慕戎徵听着眉心直皱。 喜欢一个人,竟是这样一种感觉? 那她喜欢那个柳瀚笙,也是这样一个喜欢法? “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再次询问,想套话。 原以为他会调头就走,结果,他却在深深望了她一眼后,吐出了一句反问:“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如果不喜欢,你就不该娶我。如果喜欢,那你的表情能不能温柔一点?别老板着一张脸?” “……” “四少,你是想让我像你的卫兵一样,怕你,敬畏你,还是像正常的恋人一样,亲近你?” “……” “如果你想让我也喜欢你,可不可以笑一笑?” “……” “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应该多笑笑。来来来,给我笑一个……” 她笑眯眯伸出手去,想在他上脸捏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只要他笑了,那她就赢了。 “你想干嘛?” 他却步步往后退。 “让你学着笑啊!呀?” 他却立马将她反负压到了边上的椅子上。 “小东西,今天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疼疼疼,我哪无法无天了……四少,夫妻相处,难道整日板着脸的,笑一笑,十年少,你本来就比我岁数大,不笑老得快,我们就不配了啊……” “歪理邪说。” “这是大实话。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不告诉你。” 他放开她,不再和她胡搅蛮缠,直接进了客厅,想去理理头绪。 “喂,喜欢的话,别憋在心里,要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她在身后叫。 他不搭理,心下依约是明白了,自己应是喜欢她的,但现在可不是表白的时候,这丫头现在满心思歪门邪道,心也没长在他身上,不合时宜。 他咚咚咚跑上楼,心的地方,跳得有点快,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心迹,而变得又兴奋又郁闷。 原来这就是喜欢。 房门口,有一面落地镜,他站在那里望着自己,想着她说过的话,不由自主凑过去盯着自己的脸看。 这张脸,这样一种神情,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他早已习惯这样的自己。 冷吗? 凶吗? 可能吧! 部队里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铁面豺狼。 可见在外头人眼里,他有多不好相处。 他搓了搓脸孔,已经习惯这样一种表情,怎么换其他表情? 比如,温柔点…… 怎么温柔? 他不知道。 她不喜欢这样的他,那他该怎么转变? 哎呀…… 女人真是麻烦。 可是,他却不想把她踢到九霄云外去,相反,他居然更喜欢了。 想着想着,他的唇角,竟弯出了一抹隐笑。 112,温馨时光:她缠他,他呵她 蔚鸯不名情状地高兴,一个人在阳光下扑哧扑哧直笑,觉得太有意思了。 慕戎徵是处男! 慕戎徵没有过女朋友! 慕戎徵连吻都没接过! 哈哈哈…… 搞笑死了……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却原来是一个蠢男——蠢男者纯情处男也…… 哈哈哈…… 她扑在桌子上,笑得放肆之极——前世某些憋屈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渲泄。 这一刻,她觉得这家伙,本质上应该不是一个渣男,上辈子他对她造的孽,有可能是不解温柔造成的,现在,虽然依旧没搞清楚他娶她所为何来,但有一点可以很肯定:他很稚气,很闷骚。 一个稚气闷骚的男孩,若想兑变成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那是需要不断淬炼的。 前世的慕戎徵,在短短十四年内成为南江的主宰,他的智商肯定没问题,但是,他的情商绝对是堪忧的。 这辈子,虽然她不想再做他老婆,但考虑到未来还有一段日子得和他相处,改造一下他是必须的,这有利于她更好的生活。 于是,早餐后,她又找上了他——想以前,她躲他都来不及呢,现在却主动找上了他,世事变化,还真太不可思议了! 彼时,慕戎徵二楼落地窗前看书。 蔚鸯给他泡了一杯茶去,一脸笑眯眯的:“四少,看什么书呀?” 慕戎徵瞄以一眼:笑得那么甜,不怀好心,不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完全视美色为无物。 “哎,夫妻就应该多交流,要不然怎么了解对方?不了解对方,怎么恩恩爱爱,天长地久?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白头到老?” 她努力刷存在感。 他一脸高冷,闲人免近。 “真不理我?你要再不理我,我……我去找别人了玩……” 调头要走,手却被扣住。 “你要是再敢去找柳瀚笙,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身后传来男人恶声恶气地警告。 蔚鸯转过头,面对的是一张寒嗖嗖的冷脸,但她却不似以前那般怕得想逃,而是吃吃笑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去找他了?我妈在楼下,我不能去找我妈玩吧?哎,我突然发现,原来你是醋王啊!呀……” 正笑得欢,被他一拉,就撞进了他怀里,下巴被钳住:“小东西,你今天调戏我上瘾了是不是?” 她继续笑,一脸无辜:“哪有调戏,这叫互相了解。” “说话越来越不害臊,这才是你的本性?” “对,我就是这样的。四少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她挑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纤细的小手,在他的大掌比对下,显是那么娇小。 他望着她,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双手,什么是小的,且显得柔弱,和他截然不同。 “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在动什么歪脑筋?” 他抱胸巡视她。 “我只是想和你说:有想法就得说出来,别憋着。懂不懂……呀……” 额头又被敲了。 “小东西,满口的老秋气横,我是小屁孩吗?还要你来教?” 他把她推开了,又把书拿到了手上。 这人这是又想把她晾边上了吗? 不行。 逗他笑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她忙把那书抢过来,“哟,原文版的《拿破伦》?你看得懂英文?” 这倒让她颇为惊讶。 他也惊讶,她的英文不是很破吗?怎么一眼就翻译出来了? “为什么认为我看不懂?” “我以为你就是一介武夫。” 他斜以一眼:“我小姨曾留学英国,是外交翻译官,我的英文全是她教的,同传翻译不在话下。” “失敬失敬。” 对于他,她了解的还是少得可怜啊! 想不到他竟文武双全。 “把书还我。” “今天我们不看书,我们来讲笑话好不好?” 蔚鸯把书搁到了茶几上。 慕戎徵突然之间明白了,这小丫头,缠他这么久,只是想了解他的喜好,想逗笑她。 也罢…… “说来听听。” 今天很空闲,她的兴致又那么高,那陪她玩玩了! 蔚鸯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个笑话。有个人养了一条狗,有一天,这人买了一只大肥鸡,狗嘴馋啊,趁主人不注意,跳上了凳子,想吃鸡,主人立马发现了,勃然大怒,对着那狗叫道:‘你想对这只肥鸡怎样,我就对你怎样……’狗听了,坏坏地往那鸡屁股上舔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屁股对着主人说:‘来,你也来舔一下,我刚刚拉好屎,还没擦屁股……’哈哈哈,狗笑得可得意了……” 她也笑得夸张。 慕戎徵却依旧冷寡。 “你怎么不笑?” “粗俗。” “……” “继续……” 蔚鸯一连说了好几个,说得口水都干了,可是他至始至终寡淡着脸孔,完全不笑。 “不行了不行了,讲不动了,你根本就没有笑神经,想让你笑比登天还难。” 她把刚刚送送来的茶水一口喝干,站起来,好奇地左右打量他:“哎,你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都没半点反应的?” “你刚刚不是说我是石头做的吗?” 他拿她的话堵她。 她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坏坏一笑:“那你别动,我想试试你是不是真的石头做的?” “你想怎么试?” 她走上前,把他拉起来,冷不伶仃就往他胳肢窝里偷袭过去。 结果,他没半点反应,只是冷静睇着。 为此蔚鸯很挫败:“你怎么不怕痒?” “你怕痒?” 他重新坐下,一把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怕。” “试试……” 她一愣。 他的大手已然往她腰际触下去。 下一刻,一阵难捺的怪痒,如触电般漫了上来。 “哎呀,你别闹你别闹……哈哈哈,痒,真的痒……喂,你住手,快住手……呵呵呵……不许再呵我了……喂……哈哈哈……嘻嘻嘻……我要断气了……慕戎徵,你这个大坏蛋,你玩够没……哈哈哈……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小花厅内,一阵阵不可遏止的笑声就此迭荡开…… 113,俊逸如他,迷了她心眼 她嚷嚷着,笑得花枝乱颤,怎么也停不下来。 想逃没法逃。 想躲没法躲。 这个恶劣的坏男人准确无误地呵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唉,明明是她想逗笑他,最后怎么反是她被他整得笑得合不拢嘴了? 等停下来时,她发现慕戎徵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少见的温存,那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一只手轻轻地把玩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而她的双手抵在她胸口,四目相对,她发现他的心情很好。 如此两两相望,她的心再次漏跳了两下,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好看。” 清冷的嗓音,把这两字咬得特别的动听。 “什么?” 她愣了愣。 “你笑的时候特别好看,以后要多笑,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 他在赞她。 砰砰砰。 心脏跳得有点诡异得急。 “那你为什么不笑?你笑起来也好看。” 这样的他,这样专注的目光,这样近的距离,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他撩拨到了。 不对不对。 她只是笑脱力了。 这厮怎么可能打动得了她的心? 他沉默了一下,捏她小脸:“不上你当,我还在生气,才不要笑给你看……” 蔚鸯不觉撇撇嘴,这人,怎么这么记恨? “脚不疼了对吧!” 他已转了话题。 “嗯,你已经问过了。” “陪我出去逛逛,上楼换条裙子。” “这条挺好的呀!” 她低头看了一眼。 “穿红色那条。你穿红色最好看。” 蔚鸯被他拉去了更衣房,把那件裙子挑出来塞到他手上,随即走了出去。 还别说,这红色镶蕾丝的裙子,真的很漂亮,穿上后,又火辣又朝气蓬勃又少女感十足。 这家伙的眼光的确独到。 对的,这些衣服全是新的,是他让人置办的。 不得不说,在物质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一点也不亏待她,但说穿了,她就是他养着的情人,和宠物没什么区别,这种被包养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一下阴霾了。 不过这种阴霾,却在她从楼上下来后,一下烟消云散了。 客厅,慕戎徵一手插袋,一手拿着话筒,正站在沙发边上一脸冷酷地对着电话下着一系列指令。 黑衬衣,紫色西装,西装的胸襟上绣着花纹,恰到好处的裁剪,将男子宽肩窄腰的俊拔身姿给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这个男人本就长着一张帅气的皮囊,冷清的脸孔配着一双比大海还要深玄的剑眸,里面迸发着让人不敢忽视的威慑力。 穿军装时,他露着一种军人特有的阳刚,骨子里还长着一股子难驯的野性,杀敌无数的他大异常人,所以那股野性沾着嗜血的戾气。 穿西装时,他风度翩然,玉树临风,高人一等的出身养成了他独特的尊贵傲气,只一眼就能知道,他非池中物,将来必是一方人物。 蔚鸯从来没见他穿过西装,一时之间竟被他俊逸出尘的风姿给迷住了心眼。 从美的角度出发,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真的很赏心悦目。 从性格来说,这个男人石头似的,绝对不是她心目中的最佳伴侣。 可是,人活着,到底该挑一个怎样的男人共度此生才是圆满的呢? 这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想过。 前世,她为了逃离慕戎徵,而和厉柏川演了一出戏,让他以为,她爱上了厉柏川,事实上没有,厉柏川只是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而已。 在那短暂的三十年里,她至始至终只有过慕戎徵一个男人。 “傻看什么?” 慕戎徵走过来想要弹她额头。 她忙往后退,却扭到了脚踝,悲摧要和地毯接吻。 慕戎徵一惊,忙把人扶住。 然,他的脸色却在瞬息之间变得铁青铁青:“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碰吗?” 态度恶劣,声音寒冽。 就好像之前那些温馨,只是一场一点就破的幻境。 蔚鸯一对上他凶神恶煞的神色,心脏就发紧,这个人从来是不好相处的——她也的确不想让他碰,但这种话绝不能说。 “没有。我只是怕被你敲额头。很疼的。你过来……我在你额头上弹一下试试……” 她大着胆子,往他额头狠狠弹了一下,用足了劲儿:“疼不疼?” “我弹得没你重。” 他的脸色微微一缓。 “有,你是男人,力气比我大多了,你下手没个轻重,我又不是你,皮厚肉粗的,疼的很。” 蔚鸯强辩着,牵起他的手,比对着:“你看,我和你的手,一只两只那么大,你要是愿意,都能把我直接给横腰拧断,四少,拜托你以后下手轻点好不好,我不是你营里的粗老爷们,被你弄疼了,我当然会躲……” 说到最后,她双手合什求告起来。 慕戎徵凝以一眼,才闷闷点下了头:“知道了。” “哪怕生气了,也不要对我动粗好不好?以后,我们讲道理,在家里,不可以家暴。你一家暴,我就害怕……” 她得寸进尺继续要求。 “我什么时候家暴你了?” 这指控他无法接受。 “呃……” 那是前世的事。 “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要讲文明,要平等,良好的家庭氛围,有助于我们身心健康发展。你同不同意?” “知道了。” 慕戎徵答应了。 蔚鸯很满意:“我去和妈说一声这就走,对了,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我们住外头。” “哦,知道了。” 蔚鸯去找程蒽,嘴里叫着:“妈,妈,我和四少出去走一走,今晚不回来……” 甜甜的嗓音,在屋子里回响。 慕戎徵看着红如烈火的她往后院而去,心情再次舒展开来。 是的,他喜欢现在的她:胆子越来越大,嘴巴越来越善辩,且字字句句站着一个理字,他不认同都不行。 在男女相处上,他的确不太懂,但是,只要能让她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去尝试。 以前的他,是不屑哄女人的,也最不耐烦女人,但她不同,他愿意在她身上花点心思……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他,确定不了。 114,他在取悦,他在算计 “我们这是要去哪?” 坐上车,车子驶出了公馆,蔚鸯好奇地问坐在身边的慕戎徵。 “海滨市。过去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你要是觉得累,可以睡一会儿……” “就是有水上表演的海滨?” 蔚鸯的目光莫名一亮,语气更是兴奋的,一双手无意识中缠住了他的手臂。 慕戎徵瞟以一眼:“嗯。” 她的主动亲近,竟令他觉得浑身舒畅。 “我们去看表演吗?” 海滨市有一座标志性建筑,名:海洋影馆,会演绝妙的水幕舞台剧,吸引着四面八面的人去观看,致令海滨在这几年里一步一步成为了南江一个重要的旅游城市。 随着发展规模的扩大,海滨也变成了南江地区第三大重城。 “嗯。” “听说那里的表演一票难求。” “嗯。” “还听说,门票很贵。” “嗯。” “而且,得提前预定?” “嗯。” “你真的订到票了?” 虽然,她知道他出身不得了,但是,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小营长,哪怕金刚狼特战队很不得了,可他资历尚浅那是事实。 “嗯。” 一连五个“嗯”,平心静气,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若是按着前世自己的脾气,自然不可能喋喋不休和自己讨厌的人这么说话。 前世的她,其实也是很善言辞的,想当年医学辩论赛上,她曾舌战群英,不过,在陌生人面前,她一向惜字如金。 现在,面对这个寡言的男人,她本该保持沉默,但基于他是“金主”,暂时掌控着她的命运,她只能勉为其难做个话唠——多多说话,以便于了解他,为将来的逃离作好准备。 “四少,你除了嗯,能不能说点别的?” 她凑过去盯着他。 慕戎徵耸了耸那对英气的剑眉,这丫头啊,现在要求好像越来越多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烦,还挺享受的。 “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看过表演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没时间。” “那你今天怎么想到要去海滨看表演了?” “你不想看吗?” 他反问。 “想啊,老早就听说过那水幕表演特别精彩,但没钱什么都白搭。” 那不是一般人能看得起的。 “我听妈说起过,你很想去看。”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去的?” 蔚鸯意会过来了。 “接下去我会很忙,顾不上你了。” 啥? 适时,开车的张副官笑着插进了话。 “四少奶奶,四少这些年一直忙于军务,从没请过假。这番回瑞都四少请了一个长假办了一些私事。本来四少可以晚几天回温市的,可因为念着你,四少就把最后三天假期挪了出来,特意来陪你的。” 蔚鸯顿时怔住。 这个男人这是想讨好她,取悦她吗? “真的?特意的?” 她望着向他眼神繁复。 “嗯。” 慕戎徵点头。 她滋味杂成:只因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她很陌生的怜宠。 这样的他,真是让她觉得好陌生,好心乱。 她原本是讨厌他的,害怕他的,但是,当那些讨厌他的理由、害怕他的心境渐渐消失之后,她竟会因为他温和的目光而砰然心动…… 不不不,她才不心动呢! 这辈子,她不可能和这个男人一直纠缠的,总有一天,她会摆脱他的。 对,她一定能和他撇清关系的。 这么想着,她心虚一笑,撇开了头,不敢再和他对视。 慕戎徵这边则有点闹不明白了: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鸳鸯怎么突然没声了。 他把她的小脸给掰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了?不满意我的安排?” “怎么可能?我只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连忙展开笑脸,表示满心欢喜。 他却沉默了,没再说话,心下清楚,她这话在故意奉迎——这丫头,根本没在他身上用真心,虽然嘴上说得漂亮,可心里却另有盘算。 哼,等着,我一定能收了你,非让你乖乖交出真心不可。 * “司少,对面公馆的车子刚刚驶了出去,蔚小姐和慕先生,还有那个张副官和苏喆都在车上。” 小司正在看书,手下来汇报。 “让人盯着。” “已经有人跟上去了……” 他忽想到什么,抬了头,“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是学校方向吗?” “不是。是往郊区去的。” 那个方向,要么是去特战营,要么就是去上高速。 小司眸子一转,忽下令:“备车。” “是。” 来人退下。 一直赖在他大腿上翻书的小乖歪头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小司抱起她上楼:“去海滨。” “去哪干嘛?” “你不是憋坏了吗?带你去吹吹海风,然后让你再和你爸爸妈妈见个面。” “真的呀!”小乖顿时喜出望外,“你怎么知道爸爸会带妈妈去海滨?” “这几天三地联合会议在瑞都举行,海滨的地皮拍卖会就在明后天,慕营长对那边的发展很感兴趣,他的代理人陆经年最近一直在那边活动。我猜慕营长这是要去谈生意来了,顺道带蔚姐去玩,正好这三天蔚姐放假。” 他把自己的推演全说了出来。 小乖顿露一脸祟拜之情:“小司,你长得这是什么大脑啊,怎么什么事都算得到?哎,你能不能偶尔笨一下呀,这会让我很自卑的。” 一脸笑嘻嘻的,哪自卑了? “你可以笨点,我不能。” “为什么?” “我要笨了,将来怎么智斗慕司令把你拐到手?” “嘻嘻,也是也是,那你一定要比我爸棋高一招,唬住他,我们才能双宿双栖。” 小乖抱紧小司的脖子,很满意这个理由。 小司扯唇笑了笑,进了房间,将她放在沙发上,去给她挑衣服。 慕戎徵绝对是不好唬弄的,不论是身手,还是智谋,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蒙混过关的。 小司不太喜欢和这种厉害的对手过招,应付时得全力以赴,太累,可偏偏又不得不和他打交道——谁让他是小乖的生父,他未来的老丈人呢,必须得被他认可,否则将来吃苦头的还是他。 115,海滨,救人,他信任她 温市到海滨市,有一条直达的高速公路,是这十年内开发出来的,联接着南江几个重城。 蔚鸯看了一会儿风景,就睡了过去。 头靠着窗,路虽然很平整,但有些地段总会有一些颠簸,在惯性的作用下,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玻璃。 慕戎徵也在闭目养神,却突然伸手轻轻将其揽到了自己肩头上。 后视镜内,张副官看到了这一幕,转头和苏喆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扯唇角。 四少一直就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管着那么一大帮子纯爷们,练就了一副铁骨钢胆,没多少细腻的心思,也不大懂姑娘家的想法,但是,他们看得出来,四少待蔚三小姐真的真的很用心,否则,怎么可能会腾出这么三天时间来带她去游山玩水。 在这世上,有些人生来情商高,善哄女人欢心;有些人从小没怎么被人爱过,也不懂爱人,和女人相处完全摸不着门道。 他们家四少属于后者。 一个不懂爱的人,在学着爱人。 张副官忍不住又往后座瞄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哪来这样的魅力? * “啊……” 当车子驶进海滨市时,沉睡中的蔚鸯突然惊叫了一声。 慕戎徵吓了一跳,低头看到小女人已经惊恐地瞪大了眼,瞳孔里全是恐惧,忙轻轻拍抚她那单薄的香肩: “做噩梦了?” 蔚鸯的确做噩梦了。 她梦到了自己临死前的情景:慕戎徵被射成蜂窝,死得惨烈,甫出生的孩子脑浆迸裂,而她在一片血水里将要离去,这时,有个模糊的影子抱着她,嘴里惊恐地叫着,“军医,快叫军医……” 那个抱着她的男人是谁呀? 是新少帅? 除了他,还能有谁叫来军医来救她? 可惜呀,她没看到他的长相,无法知道十四年后谁将会和慕戎徵一争高下,最后竟还把他给害死了? 是他的兄弟么? 不对呀,那时的慕戎徵已经没兄弟了,整个裴家,无人能与他争锋,那个新少帅,哪冒出来的? 蔚鸯的思绪混乱极了。 这时,下巴被抬了起来。 蔚鸯的神志也终于归了位,认楚了自己现身在何处:“惨死”的慕戎徵就坐在边上,而她正依偎在他胸前,心里的那份钝疼这才一点一点消失了。 甚至于可以说她是欣喜的:因为,他没死,张副官也没死,自己也好好的——只有在死过一次之后,才能明白如此安好,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嗯,我做噩梦了,好可怕……我梦到你死了,张副官也死我,我也死了……” 她低低地应声。 “定定魂,梦而已。再说,梦多是反的。” 他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额头上的细汗,心下因为她说梦到他而微喜,哪怕梦境很不吉利。 “你看,已经到海滨市了。” 她的注意力转开了。 是的呢,已经到了海滨市,打开车窗,迎面吹来了带着海腥味的清风。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先到酒店歇一下,然后吃饭。” * 海市盛楼,一家很有国际范儿的大酒店,以十四年后的眼光来看,它依旧是大气磅礴的。 蔚鸯在看到这酒店名时,脑子里就闪现了他们大老板的相关资料,姓楚,名骁遥,富二代,海归精英。 据她所知,此人将来会成为海滨市的巨富。 嗯,要是能和这种大财主结交上,赚点小钱,那就太容易了。 对极了,就从今年开始,这个楚骁遥将会发迹,可惜啊,没门路和这种人攀上关系。 “呀……” 由于想得太过出神,没顾着脚下,蔚鸯险些被台阶给绊了。 幸好慕戎徵就在边上,一把拉住她。 “你到底在想什么?都不看地面的?” “我这是被酒店的气势给惊到了。” 谎话信手拈来,却又圆的滴水不露。 慕戎徵却信了:“海市盛楼的确是海滨市最好的大酒店,它和海滨第一大酒店,被誉为:凌波双绝,不光四周风光奇秀,食物也很有特色……” 这个男人很耐心的给她介绍起酒店。 如此细心好心,真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她绝不会因为他的示好就会将就了他。 绝不。 她在内心暗暗提醒自己,获取他的信任是必须的,但不能被他迷惑住。 没一会儿,一行四人进了酒店大厅,才进旋转门,一个漂亮精致的妙龄女子踩着急切的步子从里面出来,却在离蔚鸯十来步远时,突然毫无预兆地往地上倒下了。 “二小姐,二小姐,您怎么了?” 酒店的服务生有的跑上去询问,有的打起了急救电话。 整个大厅,已然乱作一团。 蔚鸯站在原地,看得分明:这女子是心脏病突发,如果不进行急救,错了最佳急救时间,这条年轻的生命会就此断送。 可惜的是:附近这些工作人员,没一人对她实施急救。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没气了……怎么办啊,这该怎么办啊?” 扶着那位小姐的服务生一探其鼻息,脸色赫然大变,惊恐直叫。 “怎么不走了?” 慕戎徵自然也看到了。 蔚鸯想跑过去帮忙,听得叫,转头,心急如焚地望着他:“他们要把她害死了……” 医者都有悲天悯人之心,前一世,从初学医到成为业内的专家,她花了十三年时间,养出了一种医者的本能:看到有人病发,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 “所以呢?” 慕戎徵没怒斥她:多管什么闲事,而是冷静地反问。 “我想救她。” “那就快去。” 受到鼓励,蔚鸯双眸顿时一亮,当即飞步冲上了前,嘴里直嚷嚷:“不要乱动,不能乱动,她这是心脏病突发,随便移动会害死她的……” 她拨开了那个服务生,把那病患小心翼翼地抢了过来。 慕戎徵跟了上去。 “哎,你谁啊……你……呀……” 服务生想要推开蔚鸯。 慕戎徵一把将其拎开,冷眼一扫:“不懂急救就给我闭嘴。” 寒光所到,服务生心头一怵,当即乖乖闭了嘴。 这一刻,蔚鸯内心情绪繁复:但因为慕戎徵对她的信任——现世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医术有多了得,却因为她一句话,而愿意为她保驾护航,许她冒这个险,这份纵容,太难得了。 116,救死扶伤,她惊艳了他 没有再多思多想,蔚鸯第一时间忙把患者放平,然后解开她的外套,里面是一件前襟扭的裙子,腰际的腰带系成了一个漂亮蝴蝶结。 她忙将那腰带给松了,使患者头、颈、躯干平直无弯曲,双臂放于躯干两侧。 先查看了一处鼻息,果然全无,又跪在地上听了听心脏,确定心跳已停。 情况很是危急,她心头一紧,遂以拳头叩其前胸左乳内侧,连续叩了两三下后,拳头抬起离胸部20-30厘米,重击,以刺激心脏,如此周而复始…… 慕戎徵一直静静看着,示意苏喆和张副官拦着想跑上来质疑的酒店服员生,尖利的目光,越来越深玄,团起一片疑云。 边上,渐渐围起一些衣履光鲜的旅客。 “哎呀,年纪轻轻,长得又这么漂亮,居然有心脏方面的毛病,真是天妒红颜呐……” “已经没气了,怎么可能还救得活?” “对啊,心脏病是最难救治的,只要发作,就没多少活的概率了……” “这个在抢救的小姑娘是医生吗?” “怎么可能是医生?这么小,估计是个高中生吧!” “瞎搞,她这是在瞎搞,看着吧,家属肯定不会饶了她,她要惹祸上身了……” 惋惜声、困惑声、兴灾乐祸声,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 人性百态,尽露无疑。 蔚鸯不予理会,专心致志地急救着。 所幸,几次循环击叩之后,患者的心脏终于恢复自主搏动了。 在听到那砰砰砰代表生命的心跳声后,她目露狂喜,激动地抬起头冲慕戎徵喊道:“心跳恢复了,心跳恢复了……” “嗯,加油……” 他淡淡鼓励,双眸却深不可测。 蔚鸯不再言其他,开始对患者进行人工呼吸,而后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同时进步,每按十来下,吹气一次,左胸外捶压,五六秒一次…… 这些动作她做得有条不紊,不慌不乱,根本不像新手,反像是个行家里手,熟稔之极。 又隔了一会儿,患者终于能自主呼吸,且缓缓睁开了眼,只是神情很迷茫,看上去虚弱无比。 蔚鸯已经累瘫在边上,见此情景,转头笑盈盈看向一直似卫兵一样守在边上的慕戎徵,娇笑声犹如银铃一般好听,“活了,我把她救活了,现在,只要将她送去医院再进行一下后续治疗就可以了……” 脆甜的嗓音是无比快活的。 这是重生之后救活的第一个人,她自是高兴的——于她,最喜欢做的事不外乎:救死扶伤。 “嗯,辛苦了……” 慕戎徵目光灼灼然,蹲下身子将满心欢喜的她扶起,让有点脱虚的她靠着自己,随即用手帕给她细细地擦汗,眼睛里全是深思之色。 这时,四周又响起了一片惊啧的议论声: “奇迹,真是奇迹,没气了,居然还能被救活?太厉害了!” “这位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哎,小姑娘,你家里是学医的吧!” “神医转世,这小姑娘一定是神医转世!” “也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惊叹声,恭维声,冷嘲热讽声,再次流转开来…… 蔚鸯依旧谁也不搭理:她做事,不为别人如何看,只为医者本能。 “让开让开,快让开,大少爷来了……” 围着的人群忽让开了一条道,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被人簇拥着快步走了过来。 随即,有人向他禀报道:“大少,二小姐刚刚心脏病突发昏厥了,所幸现在已经被救醒……” 闻言,蔚鸯转过了头。 下一刻,一张英气非凡的脸孔映入了她的眼帘:五官俊逸非凡,身形高大俊拔,身着灰色西装,西装挺刮,不起半个褶皱,尊贵与傲气形于外,却又尽收于那双刀锋一般的黑眸之中。 此人,有儒雅的外形,又有锐利的剑眉星眸,匆忙走来时,步子虽急,却步步沉稳,足见是一个泰山压顶都不会轻易露异色的厉害角色。 再细一看,蔚鸯不觉张了张嘴,讶然之极: 哎哟喂,这人,这人不就是未来的海滨首富楚骁遥么? 慕戎徵也认出来了,来人正是海市盛楼的大boss,一个留学回来、善于行商敛财的巨富之子,名叫:楚骁遥,今年二十八岁,是本地鼎鼎大名的名门骄子,家有祖传生意,生意遍及国外,外祖家为军政世家,如此出身,如此身份,举国也难找几个出来。 此行,他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来找这位楚大少的,想不到一到这里,他家小鸳鸯就歪打正着救下了楚家二小姐——这小鬼,还真是他的福星。 他不觉暗暗勾了一下唇角。 楚骁遥快步走近,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妹妹,面色一凝想去扶。 蔚鸯忙叫:“别扶,让她平躺着。” 楚骁遥的目光这才落到了这对年轻男女身上:男子冷峻严厉,不富即贵,不怒自威,气势逼人,不容小觑;女的娇俏可人,明媚精致,一双美眸,灵动中透着不驯,和他对视时不闪不避,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但是,这种兴趣并非花痴似的兴趣,而是另一种难以言状的兴趣。 最怪的是,他竟然丝毫不反感。 可能是因为她容颜绝色之故,且看她一袭红裙,衬肌肤赛雪,眉目如画,顾盼之间,流露着一股出尘脱俗的纯净之美,轻易能勾人魂魄。 只一眼,他就移不开眼了,心脏跟着狂跳了好几下,心下暗叹:好一个漂亮小姑娘,婷婷玉立,似含苞欲放之莲,濯清涟而不妖,染春霞而多娇。 慕戎徵却皱起了眉头。 这大剌剌的目光,所折射的惊艳代表得是什么意思,他非常清楚。 突然,他有点后悔了,今天,他不该让她穿红裙,也不该带她出来,更不该纵容她救人…… 她呀,她就是一红颜小祸水,惯能招蜂引蝶,合该被雪藏在家里。 出于雄性的本能,他把热情盯着楚骁遥看的某个小祸水拉到了身后,就差叫过去: 哎,楚先生,这小女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117,疑惑,难道是因为喜欢? 这个动作,终令楚骁遥收回了目光,在他意识到救妹妹的竟是这么一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时,心下便涌起了一团惊诧。 “是你救了舍妹?” “对。就是她……” 边上那个服务生帮忙回答了。 蔚鸯探出半个头,露齿一笑,挥以小手,小脸上尽是浓浓的兴趣:“举手之劳。” 这个举动,令慕戎徵暗暗一皱眉。 “多谢小姐救我妹妹。” 楚骁遥连声道谢,言谈间极为有教养。 “不客气。” 慕戎徵突然接了一句,言简意赅地刷一刷他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楚骁遥这才把注意力落到了他身上:“这位先生,你们……是一起的。” “是。” “今天入住在此?” “是。” “好,楚某人知道了,回头一定重谢。” 时救护车已经到了,楚骁遥将妹妹搬上推床,带着一帮人簇拥着那位小姐离去。 蔚鸯心下喜滋滋,忍不住搓起手心。 哈哈,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呀,这位金主她一定要想法子和他多多交往一下才好——前世,她可没机缘认识这种集钱权一身的大商人过,想不到这世竟得了这样一种机缘。 嘿嘿,也不知他会怎么谢她? 她好像嗅到了发财的味道。 “你在高兴什么?” 慕戎徵转过头时,看到她在窃笑,没好气地问。 这小鬼,遇上一个帅气男子就双眼发光,她想把他置于何地? 气死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见长。 “我刚刚救活了一个人,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这话,接得他没办法反驳。 但他可以肯定,她高兴,绝对不是因为她救了人,而是在盘算其他小九九。 “我正想问你呢,虽然你懂一些医理常识,但你刚刚那一套复苏心脏的动作,专业医生都有可能做不出来,你是怎么办到的……” 对此,他很是惊诧。 是的,他知道她会点医术,但是本事这么好就太古怪了。 刚刚,他之所以同意让她救,是知道她性子如此,不许她施救,万一那人死了,她一定会内疚自责,所以,他愿意担着她可能会把人治死的风险,许她一试,想不到结果会如此的出人意料。 “呃,我自学的……”她避重就轻地忽悠着,“走了走了,上去了,我要渴死了,想喝水……哎呀……” 耳朵被拧了。 慕戎徵这坏家伙,不弹额头改拧耳朵了? 这种动作,好像都是长辈对晚辈才会使的吧! “呀,疼疼疼……边上有很多人看着呢……” 她委屈直叫。 对的,四周有很多人在侧目,似乎都在揣测他们的关系。 苏喆和张副官在边上低笑:看到上少欺负蔚小姐,画面好喜感。 “又想搪塞我?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回答,回房后给我一个交代。” 他放了她,板着脸走在前面。 蔚鸯揉耳朵,翻白眼。 交什么代,这事没法交代,我天生就会。 可这说出来谁信? 唉,为救人一命,倒是为自己招来了麻烦。 怎么办呢? 这个时刻,她真希望他能得突然得了老年痴呆,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不,才进了总统套房,慕戎徵一坐下,就淡淡发难了:“过来……” 蔚鸯轻一叹,只得飘过去,站到了他面前。 这情形就好像他是家长,而她是做了错事的坏孩子。 拜托,她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要被一个毛头小子又是欺负,又是教训的,真是太太太让人郁闷了。 “交代。” 慕戎徵双脚交叠,一副要和她死嗑到底的架势。 “其实也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就是小时候我跟药婆婆学过一些急救措施,后来,我们医务处的万老师也教过我如何开方子,如何做急救,再加上我又喜欢读医书,所以就懂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解释没毛病,她总不能说:我前世学的,这一世直接就派上用场,那得多吓人? 慕戎徵直觉,她没有说实话,可是,又挑不出刺——她懂一些医理,这事,他一直就知道,在这方面,她的确有一些天赋。 可他越看她,越显得奸诈,总觉得她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秘密,可他没凭没据,又不好指控她, “喜欢学医?” 他若有所思罢问道。 “嗯……” 她点头。 “以后有机会介绍外国医学专家给你认得,如果你想学,倒也好,那位专家名叫思蒂芬·雷恩,在国际上很有名,拜她为师,你将来一定可以获益良深……怎么了?一脸见到鬼的模样……” 慕戎徵看到这个小女子突然惊悚地瞪直了眼,他想了想:自己说的话没问题啊…… “你……你说那位传家叫什么?”她惊急地反问:“我……我没听错吧,史帝芬·雷恩?” “对啊……就叫思蒂芬·雷恩,怎么了?你认得她?” 蔚鸯懵了,完全答不上话,只能惊骇地盯着这个男人,心头翻起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无他,思蒂芬·雷恩正是她前世的授业恩师,国外十三年,是这位业内的前辈,手把手教会如何治病救人的。那位慈爱长者,不光教她医术,更教她医德,最后更是累死在了岗位上。 那是她最最敬重的师长,她医学道路上的榜样,可是,为什么啊? “我不认得她,但是我听过她的大名。你……你怎么认得她?” 她的声音莫名有点暗哑。 “我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体弱,二哥有眼疾,思蒂芬·雷恩曾为他们看过病。” 她无言以应,只觉心尖直颤,脑子里一片轰鸣,一个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前世,思蒂芬·雷恩收她为徒绝对不是偶然事件,应是这个男人刻意安排的,否则那么多学生,思蒂芬·雷恩怎么可能会挑她作了关门弟子?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慕戎徵一直在暗中为她的医学生涯铺路,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这个男人对她存的到底是什么心啊? 难道是因为喜欢? 强娶是喜欢,驱逐是喜欢,安排她拜师思蒂芬也是喜欢,逼她生子更是喜欢,最后因为喜欢,他才为她断送了性命?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吗? 118,利用人情,盘算逃离 脑子里一片乱哄哄,她确定不了——这个男人从来没向她表达过他的情感,她也不觉得那种霸占,那种强迫,能和喜欢扯上什么关系。 可现在,她却有了这样一种联想。 “怎么了?” 慕戎徵见她神情诡异,像是被什么惊到了。 “我……我听说思蒂芬是美国人,你这是想送我出国留学吗?” 她不答,只轻轻问了一句。 慕戎徵目光一闪:“那得看你表现。这三天你要是不能把我哄笑了,高中我都不让你读。” 会吗? 他会吗? 哼,肯定是唬人的! 他都想让她拜师思蒂芬,那个提议完全是脱口而出的,可见他内心并没有剥夺她读书的想法。 呵,这坏小子,怎么就这么别扭闷骚呢? “是是是,我一定努力把你哄笑了。” 真是的,这么大一个男人,有些事做起来,还真是孩子气。 “你刚刚在想什么,被什么吓着了?” 他又绕到了这个话题上。 “我……我只是被思蒂芬·雷恩的大名给惊到了……对了,你们家很有钱吗?居然请得动这种国际专家来看病?还有,出国留学很费钱的,就你那点军饷,怕是不够的吧!哎,你是不是也在干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么说只为了转移和分散他的注意力,省得他就她的急救术问题纠缠不清。 “以后告诉你。” 慕戎徵没往下说,看来是想瞒她有关他身世的。 也是,上世她是直到被带去了瑞都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南江军政府的“太子爷”,所以,现在他不说,很符合这个发展规律。 “哦……” 不说就不说,她也不打算问。 反正,不管他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都和她无关,她要离开他的决心,不会因此而改变——这个男人的生活太复杂,而她只想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各奔东西,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如此一想,那些蠢蠢欲动的情思,就一点一点被压了下去。 “你回房休息一下,我和苏喆他们有事商量,吃过午饭,就带你去看水幕演出。” 这话表明他已经相信她刚刚的解释了,对吧! “好。” 乖乖答应,蔚鸯飘飘然进了房间,把自己扔到了那张无比豪华的欧式大床上。 唉,不得不说,慕戎徵出手的确很阔绰,出来游玩住的是总统套房,不过,光靠那点军饷,他是不可能活得这么潇洒多金的,一定另外有其他收入。 她记得,前世他把她打发到国外后,每个月给她汇的生活费很惊人。 那时,她没有经济收入,被他养了好几年,后来,她渐渐长大了,靠着优异的成绩终于申请到了奖学金,并且还在导师那边得到了一份兼职,于是,她再也没有用这个男人的钱。 再后来,她被苏喆打包带回,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时间,她就把他给汇的钱通通砸到了他头上,连带被养那几年所花掉的钱,一分不少全部归还,但为了和他划清界线。 那天,骄傲如他,必是被她气坏了,砸了房里所有物件,并令人将她看管起来,神情骇人之极,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唉,回想那时的他,她恨得可咬牙切齿了,可现在这个慕戎徵,却是一天比一天可爱了…… 哎呀,她在想什么,她在想什么? 她在床上翻来复去,纤纤玉手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脑门,提醒自己:不要再想她和慕戎徵的事了,他俩不可能——一棵树上绝不能吊死两回。 现在,她该考虑的是:楚骁遥,一个将来的巨富啊,只要能和他沾上一点点关系,她就衣食无忧了,只要有了钱,她就可以悄悄出国,逃离慕戎徵了。 她想了想,楚骁遥的确有个妹妹,叫楚筱筱,不过在前世那位姑娘老早就没了,至于死亡时间嘛…… 她掐指一算。 嗯,对,没错。 就是今天。 那个时候,她被关在公馆,不得出去,于是,她唯一的消遣就是:读书,读报,看电视——她记忆力超好,又闲得没事,所以,那些日子发生的种种,都有记在心上。 这个楚筱筱就是因为心脏病抢救无效而死的,当时的报纸和电视都有报导过。 哈…… 她猛一拍手,不觉咧嘴笑了,想不到啊想不到,无意当中,她居然改写了另一个女孩的命运。 莫名的,她有点兴奋,打开落地门,跑到了阳台之上。 海市盛楼座落在凹字形海边边上,斜对面那边尚有一大片还没有被开发的荒滩,这个时候,它根本不值钱,但是,在未来三年内,这里会成为一个新兴的码头,最终,它将是整个a国最大的海港集散中心。 而在未来十四年内,这里所有的沿海荒无人烟的地皮,会建起高楼大厦,富豪别墅区,更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楚骁遥正是这一座城市开发的引领者,也就是说,只要和这个人拉上关系,她就可以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巨变中分得一杯羹。 所以,这个人欠她的这份人情,她必须好好利用。 * 书房内,慕戎徵正在看资料,张副官走了进来:“四少,陆少来了。” 话音落下,一个嘻皮笑脸的年青男子走了进来,双眼发光,嘴里直嚷嚷:“哎哎哎,倒是和我说说啊,刚刚在大厅内和你拉拉扯扯的那位,是谁呀?” 慕戎徵双手抱胸,挑眉看向挚友陆经年,刚刚他果然在二楼看好戏。 这是一个性子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冷寡,这人热情;他不喜笑,这人喜笑;他终日一丝不苟,这人最爱嘻皮笑脸…… 总之,他们俩是极端的两个人。 “你是来谈正经事的,还是来挖人隐私的?什么时候改了性别,成娘们了?” 慕戎徵的嘴巴,毒的很。 陆经年已经见惯不怪,现在,他最大的兴趣是那个红裙少女,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八卦,他必须打听清楚,否则晚上还怎么睡觉:想想啊,这块不开窍的木头,居然能和女人搅和在一起,太阳这是要从西边出来了吗? 119,不会吧!你真娶她了? “老张,你说,你和我说,那小姑娘到底是谁,刚刚我在楼上可都看到了:那勇气真是可嘉,看到死人,居然敢冲上去,御洲不但不阻止,反而帮着她胡闹……不过,那本事也是真的好,一个没了气的小丫头片子,竟会被她救活,真是不得了……哎呀,老张,你倒是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 一直以来,陆经年觉得慕戎徵就是一个投错了性别的女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又对女人不感兴趣,终年爱和男人混一处,这个人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肯定都有问题。 今天,他看到这个不正常的假男人,竟然护起了女人,太惊悚了,天下奇闻啊! 张副官只笑:“四少就在面前,陆少干嘛问我?” 陆经年只得重新看向慕戎徵,只是那笑容变得色色的,神情也邪邪的,坐在书桌对面,一脸兴致盎然地直叫:“哎呀,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 “嘿嘿嘿,你该不会学坏了,也玩起包养女学生这种风流戏码来了吧!” “……” “怎么着,开窍了?终于想尝尝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 “来来来,快和我说说,你这么多年没用那功能,用起来没什么障碍吧……” “……” “我告你啊,一夜要是没个三次,那肯定就是你把它憋坏了,得大治……呀,你谋杀呀……” 一只笔筒忍无可忍被扔了过来。 此人最让人头疼的毛病就是:话特多,且多到能让人插不进话。 慕戎徵有人真的很怀疑自己:没事怎么就和一个话唠做起了朋友,且一做就十几年。 “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一脸嫌弃。 “我这是关心你的性福。” “谢了,不用。” “不客气不客气……”他厚脸皮地挥挥手,“哎,你当真养了一个未成年女学生啊?嘿嘿,真是想不到,你禽兽起来比我还禽兽,这么嫩的丫头,你说采就采,你哥哥我甘拜下风。” 说话间,陆经年肃然抱起一拳。 慕戎徵再度被噎到。 张副官和苏喆扑哧一笑:这位陆先少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但他不碰未成年人,在男女事上实是个凉薄的人,他自认是禽兽,现在,他觉得四少比他还禽兽,难怪四少无语了。 “也是也是,现在不风流什么时候风流?我听说,你家老头子想给你娶妻了,这一回,裴夫人把咱们南江境内所有未婚名媛的照片全罗列了去,就等着给咱们的‘四皇子’娶个贤良淑德的好妃子了,听说那排场,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 未话完,慕戎徵却冷不伶仃扔出一句:“她是我太太。” “你说什么?” 陆经年没能马上会过意,愣了一下。 “刚刚你看见的女孩子,叫蔚鸯,我太太。” 慕戎徵冷静地复述了一遍。 陆经年眨巴眨巴眼珠子。 “太太?” 这是天荒夜谈吗? “嗯。” 慕戎徵点头,欣赏着好友难得一见的惊容。 “木头,你又皮了吧!裴家选四少夫人一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现在你却编一个太太出来,裴四少,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拒婚也不是这么一个拒法的吧!” 陆经年不信。 肯定是编的。 慕戎徵扯了扯唇角:“裴司令要做的事,我没法阻止,我想做的事,他也不见得能阻止。” 信誓旦旦的语气终令陆经年收了笑,“不会吧!你真娶她了?不可能。你的婚姻登记,没裴司令同意,谁敢随随便便给你注册了?” “注册是还没有注册,但是四少已经给了蔚小姐婚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桩婚事也算是合法的。”张副官终于插了一句,“不过,四少如果想正式和蔚小姐注册,这件事做起来恐怕有点难度。” 陆经年立马怪叫:“不是吧,像你这样难搞的家伙,居然会被一个小鬼给搞定了?还动上真格想注册?我瞧着她不过十四五岁而已……” “十六。”慕戎徵纠正。 “十六也小啊,那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你看上她什么了?” “她什么也不懂?”慕戎徵可不爱有人诋毁蔚鸯,立刻凉凉地怼了上去:“要换作是你,刚刚你能把楚骁遥的妹妹给救活了?” 陆经年顿时语塞,“可你一向眼高过顶的人,怎么会……”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楚骁遥吧!你之前和他联系上了对吧……” 慕戎徵说到了正事,他的私事,不需要别人来理解。 “对啊,说好的,明天中午约见。我看,我们还是先谈谈你的事吧……你要知道,你娶谁做老婆,对于我们此次谈判是很重要的……” 陆经年更关心他的私事。 “和楚家的合作,我不会把我的婚事算进去。” “但是,楚家会啊……” “我不准你向他们曝光我的身份。” “为什么?” 陆经年不解。 “总之不准。” “喂,你这是本末倒置……” 他要提不同意见。 慕戎徵挥了挥手:“就这样决定了。老陆,今天你就守在这里,我猜等一下楚骁遥会来找我们,以谢蔚鸯的救命之恩。午后,我会和小鸯去看水幕演出,他若过来,烦你就把约见时间提到今天晚上。如果能在明天把这件事办好,后天市政府拍卖地皮这件事就不用我出面延期,照常进行就可。” “等一下,你今天跑来这里是为了陪一个女人看水幕表演?” 陆经年瞪直眼,怪叫。 “嗯……” “你还是我认得的四少爷吗?”他满口惊怪:“不行,我得认得一下这个神奇的小姑娘。她在哪,快带出来让我认得一下啊!” 本来,他以为,慕戎徵可能会是最后一个结婚的,这人有着强大的野心,一个小小的家束不住他征服四方的志向。 现在呢,他却是他们这些发小当中第一个结婚的,到底那小姑娘长着怎样的魔力,能让他这么快缴械投降了呢? 他是真的真的稀罕死了。 120,除却美貌,全无优点 蔚鸯从阳台上走进来,看到一个笑意融融的年青男子从书房出来。 此人相貌堂堂,阳刚俊朗,当然,他那份俊,自不能和慕戎徵相提并论的,但因为笑容张扬,故而看起来很是可亲,不过那眼神尖利之极,显得精明干练。 哦,她暗一思量,记起来了,这人叫陆经年,淮城富商之子。 可惜了,前世的他早早就死于非命。 他怎么在这里? “四少,不给介绍一下吗?” 在蔚鸯歪着头打量他的同时,陆经年也正煞有兴致地观察她:长得人比花娇,五官精致的就像画的,眼珠子灿亮灿亮的,整个人特别的有精神。 慕戎徵也正从书房出来,看到蔚鸯拿上拿着望远镜,想来是在看风景,可是,那一脸的兴奋是怎么回事?这丫头,到底在高兴什么呀? 他疑狐的望了她一眼。 “四少,这位是?” 以前的蔚鸯遇上陌生男人搭话早闪开了,但是现在的她却落落大方的客套起来。 “我发小陆经年。” 哎哟,居然是发小。 等一下,这人好像是和楚骁遥一起拍下“十八湾”开发地皮的主儿啊,如果不是他半路死翘了,十四年后必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可惜啊,因为他的过世,陆家退出了海港码头的开发,以致于失去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得让楚氏一家独大。 也不知这一世,他会不会也会早早驾鹤西游了去呀? “哦,你好,我叫蔚鸯。” 她大大方方伸出了手,想与他握手。 这倒让陆经年愣了愣,要知道现在的a国男女之间并不兴握手礼——女人地位低下是很严峻的事实。除非是那些有身份的名女人,才会在公开场合行这种礼节。 她一时忘了,等看到他的反应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超前,但收回来也不合适,就那样静静地悬在半空。 陆经年不觉哈哈一笑,将手伸了过去:“蔚小姐当真有国母风范,蔚鸯,未央,古代的未央宫,那可是皇帝的住处……好名字好名字……” 浅浅一握,蔚鸯轻一笑:“陆先生真会开玩笑。” 不过,如果前世的她没有和慕戎徵离婚,他也没有死的话,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她还真能做了a国的第一夫人。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他坐拥天下的野心,并没有达成。 至于此生,人生未到尽头,他能走到怎样的地部,谁也不知道。 * 陆经年没有客房多待,没一会儿有人来找,就匆匆出来了,临走,对那个蔚小姐投以深深的一目——这一次洽商,说不定会因为她不经意间的救人之举会有所改变。 出来后,他一脸若有所思地对身边的助手阿坤说道:“去查一查,温市的蔚三小姐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说真的,他实在不信慕戎徵会看上一个普通小姑娘。 那小子太骄傲了,一般人打动不了他的心,他也不可能想为了一个没什么特质的小女子而去忤逆父命。 对的,那小子好像真上了心,否则怎么会从他嘴里吐出“我太太”三个字来。 他的锦绣前程,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小祸水”耽误了才好。 “是。” 阿坤去了。 午后,他得到了回报:“蔚鸯,女,十六岁,温市第一高女学生,号称草包美人,生性怯懦,蠢笨,是个不折不扣的差等生……” 扬扬洒洒一番介绍,全在说她的缺点。 至于优点,除却貌美,好像概无其他。 呵,真是神了啊! 陆经年看得直了眼。 那小姑娘,这么中看不中用吗? 不对啊,光凭她能把一个死人救活就很不得了! 难道是他的情报系统出问题了? * 海滨水幕影馆,是本市一大特色产业,兴起于四年前,四年来一直兴盛不衰,还带动了附近的旅游和美食行业。 世人都说:来海滨,如果不看一场水幕演出,吃一顿特色的海鲜美食,登一登海滨山,望望九曲十八弯的海岸线,游一游斜阳海景,那就算是白来了海滨。 吃好,玩好,睡好,一饱眼福,人生不虚此行,是海滨的口号。 甚至于还吸引了不少海外游客辗转为此,只为一饱海滨的美景。 前世的蔚鸯出了国后,倒是游了不少地方,这一世的她,活了十六年,这是第一次出来游山玩水。 今天天气晴好,暖风阵阵,春色正浓。 漫步海难上,放眼望,海面上,蓝天,碧海,白鸥,渔舟,相映成趣,风景奇秀;而岸上,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南江的繁华可见一斑。 海滨水幕影馆,就座落在海边,那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非常的有特色,哪怕十四年之后,它依旧是一座独领风骚的影馆,何况放在如今,自然是得尽了猎奇旅人的喜好…… 蔚鸯很开心,欢快地跑在前面。 慕戎徵则一身淡寡,静静跟在后面,目光一直在捕捉她的一颦一笑,她很快活,所有的笑,全是发自内心的。 这样的她,极美极美。 他的目光全被她吸引住了。 * 同一时间,另有一个以美貌自负的妙龄女子正在海边漫步而行。 白裙翩翩,短发清爽,个子高挑,身形妙曼,那容颜正若那怒放的花中牡丹,雍容华贵,而能傲视群芳,眼底更迸射出了一个女性在这个时代少有的傲气,以及自信。 她叫梅若珊,是北江名声赫赫的首富掌珠,如今是梅氏财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执行官。 因为心烦,她和友人厉菁菁来此散心。 “哎呀,你就别烦心了,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燕家可是北地霸主,你嫁他,多门当户对啊……” 厉菁菁劝说着。 只能说各人各命,若是换作其他,一个女人能嫁得北江少主燕惊天,一定会欢喜到想飞上天,偏偏她却在愁眉苦脸…… “我不想嫁。” 梅若珊闷闷道。 “怎么,你还在想你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心上人?” 作为好友,厉菁菁知道她的心事,自两年前在军事重地见过一迷彩军人后,她的魂全被勾了去。 121,再次遇见,欣喜若狂 无奈的是,她既不知道他长得怎样,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即便如此,她依旧为他神魂颠倒,曾明里暗里的寻访过他,可惜一直了无音讯。 梅若珊沉默,暗自绞着手帕,心头一片惆怅。 两年前,南江和北江的特种兵在共同所有的江心半岛上军演。 梅若珊明面上奉父命去给燕金城送补及,实际上这是长辈们在为她和燕金城创造独所的机会——燕梅两家老早就有了联姻之意,惟盼他们心意两相属。 那天,到了军事基地,她闲着没事,骑了马去溜达,结果马受惊,甩开了随从,跑进了深林,迷路不知返时,遭遇了几头豺狼。 这群可恶的狼有组织的袭击她,逼得她闯进了南江军区地带,幸遇一个巡山特种兵,在她被马震飞、眼见得就要掉到山沟沟里、摔一个面目全非时,是他抢先一步,扑救住了她。 那天,林中光线很暗,他脸上又抹着迷彩,所以,她看不分明他容貌如何。 可是,她记得清楚,他长着一双冰魄似的眸子,嗓音更是清冷若深山流泉,而他的枪法和身手皆属一流。 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就射杀了那几头狼。 可惜的是,她因为意外撞到了树杆晕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南江的特种兵结束了特训已然南归,那个救她之人是谁,就此成了一个迷。 从此,她的心里就烙上了那样一个身姿昂扬的帅气身影。 如今,她已经二十二岁,家里催着要给她订婚,虽然挑的丈夫人选是人尖尖上的骄子,可那不是她喜欢的,她不想嫁。 然而,她若再不嫁,能和她匹配的贵公子就会越来越少,家里已经容不得她再任性胡闹了。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生事了,特种兵都是苦出身,否则,谁愿意去当这种战时随时随地会丧命的兵种?就算你真把人找到了也嫁不成的,收收心吧,燕金城是你的不二人选,其他任何人都没那资格娶人的……哎,你,你怎么了?” 厉菁菁突然发现梅若珊盯着某个地方,双眸发光发亮,整张恹恹的脸蛋,一下子就像花朵一样盛放了开来。 一个女人,也只有遇上悦己者,才会如此美丽。 “菁菁,我……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就在那边……” 梅若珊欣喜狂叫,整个人泊激动到快要失态。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厉菁菁看到海岸凭栏处,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男子,手上抓着一个望眼镜,正和身边一个手下低低说着一些什么。 那男子身材高大、精健而俊拔,短发清爽,五官嘛…… 当他侧过头来时,她看清楚了,貌若潘安,却又冷若冰霜,仿佛世间一切与他都无关紧要一般,眼神冷利,眸光扫过处,会令人觉得背上寒意…… 一看就知是个不好招惹的家伙。 “菁菁,我找到了他,我终于找到他了,你看啊,他的穿着打扮,家境怎么可能不好?就算不好又怎样?我家境好就可以了。菁菁,我要嫁给他,我要嫁给他。” 梅若珊兴奋地低叫。 厉菁菁看她眼神那么坚定,语气那么肯定,暗叫不好:这位大小姐,怕是要闹出大事来了——她的婚事,可不是随随便便自己想嫁谁就能嫁谁的。 可梅若珊已然跑了过去。 厉菁菁只得跟在后面叫道:“若珊,你别冲动啊……” * 慕戎徵把望远镜交给张副官,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不远处,蔚鸯正在沙滩上和几个孩子玩沙滩排球,正不亦乐乎。 他慢步走过去,打算带她去影馆,三点场的演出快要开始了。 一道暗香拂过,边上好像来了一个富家小姐,跑得飞快,似乎是要来急见谁似的。 “你好,先生,我们两年前见过面的。” 梅若珊欣喜地站定在心上人面前,星眸闪烁。 海风阵阵吹来,吹得她丝巾飘飘,裙袂轻摇,她想,现在的自己肯定很漂亮——能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也不枉费她今天出来时精心打扮了一回。 慕戎徵淡淡扫去一眼:是个戴着摩登遮阳帽的时尚贵小姐。 “不认得。” 他转身越过。 对女人,他一向没无感,除非这个人是他必须去了解的人,他才会去深入的调查。 梅若珊一呆,低头看自己,怎么可能,一向以来,她以美貌闻名,看到她的人,都会惊若天人,他怎么完全无动于衷? 自尊心顿时碎了一地,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等一下……” 她急跑过去拦住。 “我们真的认得。两年前,在江心半岛模拟战区,我曾被山狼追击,是你救了我。没错,是你,我记得清楚,就是你……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经这么一提,慕戎徵有点印象了。 哦,原来是那个闯进狼区,差点被狼围猎成晚餐的蠢女人。 那日他去猎狼时正好遇上,见她穿的是贵族骑装,不是特种军装,知道她无法自救,就顺手保了她一命。 “是你。” 平淡的一句话却令梅若珊欢喜之极。 “你记起来了?” “没什么印象,但我的确在狼区打死过三头狼?” “……” 不记得救了谁,只记得打死了狼? 他这是什么思维逻辑? 难道那狼比她长得好看呀? 梅若珊郁闷啊,像她这样的大美女,他居然不记得,也太伤她心了。 “一直以来,我都想找到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不管其他了,反正,能和救命恩人说上话,她已经很开心很开心。 “举手之劳。” 慕戎徵耐着性子看了看腕表:这女人真烦。 “你好,我叫梅若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抱歉,我还有事。” 他懒得回答。 被如此无视,梅若珊不觉涨红了脸,可是,她又岂肯就这样放走他? 思量再三后,她再次跑过去截住了去路,热烈无比地道出惊人之词:“等一下,我……我喜欢你,你可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122,下定决心,非他不嫁 这表白,来得是何其的突然? 不光追过来的厉菁菁傻了眼,张副官惊到了,连慕戎徵也怔了怔。 如今的年代,不比几十年前,几百年前,虽然a国没有完完全全实现对外开放,可是这几十年,国风已受到外国先进思想的洗礼,虽然女性地位还是很低下,但是社会风气已经开明起来。某些属一属地的大城里,对于女性平等看得颇重,虽然养小老婆、包情妇、娶姨太太之风依旧在,但是时代到底是不一样了。 现在是1980年,a国的风气已悄悄在变革,为了颜面,也为了不触犯法律,有头有脸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有几个老婆,一切但为了和国际接轨,谁让国外都提倡一夫一妻呢,因此,在国内,那些想风流快活的,要养都是私下里养,现在大家都把名声看得极为重要。 而受过西方思想影响的时尚女性,一个个变得敢于追求个***,渴望恋爱自由,和婚姻自由。 但是,一个小女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向一个陌生男子表白,还是要有非常大的勇气的,毕竟,这是在国内。 几步远处,蔚鸯也听到了,转过了头:一袭白裙美女,头戴一顶漂亮的小帽子,海风中,丝巾轻舞,裙角飞扬,正拦着一身紫衣、冷峻无比的慕戎徵,那一句告白,正是出自她之口。 女子娇美,男子俊逸,在那一排碧绿的椰树下,这画面倒是极为唯美的。 蔚鸯心里莫名一酸:这人,惯来最能招花惹草的。前世,被他从国外弄回来后,她没少见女人向他表示倾慕的,甚于有人敢跑到她面前来让她让贤的。 她不想看,转过了头去。 慕戎徵看着她若无其事又捡球玩了起来,一皱眉,直接绕开,扔下一句:“没兴趣。” 三个字生生就把梅若珊的少女心碾了一个粉碎,俏生生的脸孔一下子惨白。 从小到大,慕戎徵从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骄傲到尾巴都可以翘到天上去,想不到今天,却在这个男人身上碰了壁。 她转头看着,周围听到她表白的人,都冲她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我不会放弃的。” 她涨红着丽脸,不服输地再度叫了一声。 可他离开的步伐没有停了一下,完全不为所动。 她看到他一径往沙滩走去。 一个红裙少女,赤着脚,正在和几个孩子玩球,马尾扎得高高的,露一身学生稚气,鹅蛋脸,眉如柳,眸如星,金色的沙滩,碧蓝的大海,她露齿而笑,笑得欢快,似乎一点也没留心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那小女生很漂亮。 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不远处,一个黑衣男人似在看护她。 他走向黑衣人,取了一双运动鞋,转身走向好小女生,示意她穿上。 小女生笑着把手上的排球拍了出去,接过鞋,笑着穿上,紧跟着,她被他拉走了。 “菁菁,相机呢?快,给我……” 梅若珊叫得急切。 “今天不是没带出来吗?” 厉菁菁也在看,这个男人气场很大,个性很强,听到叫,忙回答道。 对了,是没带出来。 梅若珊好生无奈,怎么要用它了偏生就没带呢! 她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一行四人,匆匆走出了众人视线,心里有几个疑团翻腾了起来: 那小姑娘是他什么? 是妹妹,还是情人? 若是情人,年纪似乎太小了;若是妹妹,这么大了,似乎不该牵手。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这些个问题,在她心里挠着,叫她心下七上八下乱腾腾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一个又酸又苦又甜的滋味呀? “来人。” 她忍着怒气,叫了一声,守护她的保镖,立刻跳了出来。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和个保镖负背而立,静候命令。 梅若珊盯着那个方向,沉沉吩咐道:“去,把刚刚那几个人的来历给我一五一十调查清楚了……” “是。” 其中两个保镖领命而去。 “若珊,这种不识趣的人,我看你就还是别理会了……你没瞧见吗?这个人根本就目空一切的,不值得倾心相待的,你还是收收心,等着嫁给燕大少吧……” 厉菁菁耐着性子劝着,心下其实也在咄咄惊怪。 她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很清楚,那种人绝非等闲之人。如此说,只是想把这位梅大小姐压住。 梅若珊却深深吁了一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敢目空一切,大多都是有资本的。菁菁,我梅若珊名满天下,他听了我的名头,却没有半点惊讶,甚至于没有再多看我一眼,这说明什么?” 厉菁菁只能顺着她意往下问:“什么?” 她眯着眼说道:“这个人能出现在南江的特种部队里,现在又一身富家公子的行头,出身一定不俗。菁菁,这世上的男人,因为贪慕权势富贵,看到我时多会奉承我,现在我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屑梅家家世的人,我怎能轻易放手……不管了,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这一刻,她已然下定决心,非他不嫁。 厉菁菁听着,不觉轻叹:坏了坏了,燕梅两家的联姻,怕是要闹腾没了——这番,她陪她来散心,只怕要陪出事了。 * “这人是谁?” 小乖仰起可爱的下巴,问身边的小司。 他俩就在附近,小乖坐在秋千上,面朝大海。 小司守着她,给她逛着,刚刚这一幕,他俩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乖一看这只妖精居然想嫁她老爸,不觉撅起了嘴,变得很不高兴:爸爸是妈妈的,谁也不准来抢。 “梅若珊。” 小司回答。 “名字有点耳熟。” “在前世,她嫁的人是燕金城。重点,她是北江首富独生女,娶到她,就等于娶到了一棵摇钱树。” 小司简单介绍了一下。 小乖拍了拍小手,“哦,我记起来了,之前,她好像在和燕金城闹离婚是不是?” “嗯哼!”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因为看上我爸了?” 123,人生轨迹,在悄然改变 小司低头看她一眼,点头:“嗯!” 小乖鼓起了小嘴,很不高兴。 可是小司却说:“慕司令一直很受异性青睐,除了你妈,谁不想嫁他?” 好像也是。 “那妈妈为什么不喜欢爸爸,还要想尽办法的要和他离婚?” 成人的想法,她是真的不懂。 这事,他还真没法和她细说,她还是孩子:“感情这种东西又是那么复杂,很难说得清。” “唉!”小乖小大人似地叹气,“总之是我爸太不会追老婆了。白白浪费十四年时间,最后竟还放我妈离开了。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要是他没放,他和妈也不会死。” 小司目光深深,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对了,小司哥哥,梅若珊前世我爸和她是怎么认得的?” 她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必须想了解一下。 “你爸救过她。她找了好些年没找到,就嫁给了燕金城。” “这一世我爸在她嫁人之前被她找到了?”她皱紧了眉头:“这是不是代表她会嫁不成燕金城?” “有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她闷闷的。 他解释道:“按照前世的发展,这个时期,你妈嫁给你爸没多久就怀上你了。但现在,因为你妈拥有以前的记忆,她在处理事情时的方式和态度都不一样了,所以如今的事态发展在朝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全是因为妈妈?” “对。比如之前也没有海滨之行,可现在,她跟着你爸来了这边,还救了一个本该死去的楚筱筱。这些人的人生轨迹就都跟着发生了改变……” “那以后,那个梅若珊会不会就此死缠上我爸爸?” “可能性很大,梅若珊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但凡她看上的人和物,她都会倾尽一切去争取。” “那怎么办?” 小乖顿时蹙起了小眉毛,一脸紧张:“她不会把我爸抢走吧!” “这个,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因为你妈命格的改变,渐渐地,前世所经历的人生轨迹都会发生变动,最后,我们会有怎样的人生,时局又会变动多少,你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小乖蹙了蹙眉心,好半会儿才道:“我们可以推波助澜一下吗?” 小司笑容灿烂,抚平她的小眉头,“这个可以有。” 小乖顿时眉开眼笑,从栏杆上跳下,拉着小司去了。 * “哎呀,你走慢点。” 蔚鸯被拖着走,要跟不上了,慕戎徵人高腿长的,走得又快,她要累死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在生气。 这人一生气,走得就特别快。 她都要摸出经验了。 “喂,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刚刚好像没招惹你吧……走慢点呀……呀……” 脚下被什么绊了绊,她将要和大地来一次激烈的接吻了。 结果那人臂一捞,就将她捞了过去,眼神冷嗖嗖地望着她,那温度足能将她冻住。 她惊吓着回视,一脸无辜:“别人招惹你,你别拿气撒我身上好不好……” 他不说话,冷冷放开了她,走了。 捧着心肝,蔚鸯闷闷的。 唉,谁来教教她,到底要怎么和他相处啊? 前一刻好好的,后一刻就生气了。 想想啊,他被人表白了,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对方还是北江的第一美女。 现在,一张脸臭成这样子这是什么意思呀? 真是太难伺候了。 * 一个黑衣人闪进了一辆福特汽车内,手上拿着一个望远镜,对坐在车里正闭目养神的眼镜男说:“二先生,你快看,这人是不是害死老大女人的那个南江特种兵?” “什么?” 眼镜男连忙回神,抓地望远镜往外张望,没一会儿,果然就定位到了那个身着紫色西装的男子。 “对,就是他,就是他。”眼镜男恨得咬牙切齿,“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隔着那薄薄的眼镜片,眼镜男眼底全是吃人的神色。 “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小姑娘。就是穿红裙子那个。除此之外,就只跟了两个手下。一个就是那个姓张的,另一个不认得……” “嗯,看到了。” 眼镜男看到那个姓慕的,停了下来在等那个红裙少女,定定看了一眼,有了结论:“那小姑娘是他心上人……很好。今天我们就拿这小姑娘开刀。我要让姓慕的一命偿一命,传令下去,所有人跟过去……” “等一下,二先生,我们这几天另有任务,现在去对付这姓慕的,会不会不好?我觉得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黑衣人好心提醒。 “不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看看,他身边现在没跟着部下,看那打扮,应是在休假。要是今天放过他,以后我们还有屁个机会找他一雪前耻?传令所有人,今天的任务改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是……” 黑衣人无奈应下。 * 水幕影馆。 慕戎徵没有马上进场,有个看上去像是影馆工作人员的男人走过来在他耳边低低私语了一番。 听完,他站起身对蔚鸯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蔚鸯瞄了他一眼,脸孔依旧板着,还在生气呢,她不觉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哦。” “苏喆,你守在这里。” “是。” 慕戎徵带着张副官快步离开。 少顷。 “阿苏,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一趟洗手间,你不用跟来,洗手间就在那边。” 可能是刚刚吃了凉的冰水,肚子有点疼,她和苏喆交待了一下行踪,往北而去,进了人流不息的洗手间。 苏喆看到那洗手间就在眼前,就没跟过去,远远守着。 蔚鸯解了一下手,待出来时,正想去净手,门口处,有个高个子女子急步进来,她避了一下,谁知那人一拳就往她后颈上砸了下来。 伴着一阵疼痛,她缓缓往下倒去,在失去知觉前,耳边隐约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喊:“不好了,有人被绑架了……” 她忽意识到,自己被梆架这件事,好似提前了。 124,保家卫国,他杀人无数 慕戎徵今年二十二岁,十八岁正式参的军,但其实十六岁时,他就已经被安排进了特种基地,暑寒两假,别的学生在家悠闲度日,他却已经在军营跌打滚爬,摸枪打靶,一身青涩的少年稚气早早被磨光,军队将他练得少年老成。 有人曾问过裴渊:“总司令,您膝下子嗣并不多,大公子病弱,二公子身患眼疾,五公子不知所踪,唯四公子不仅身康体健,且文武皆备,您不把人留在身边好好栽培,怎么往那种苦地方塞?说句难听的话,您不怕伤了,残了?” 裴渊回了这么一句:“我更怕他废了。那小子留在瑞都,他只会一惯的横,顶着自己姓裴,这些年给我招了多少事?特种基地是个磨人的好地方,可令他脱胎换骨。我要的就是磨掉他身上的锐气。一个人可以傲,但是,没本事的傲,那是傲慢无知,我裴渊不养遗人笑柄的废物。” 那时,金刚狼特种队还只是雏形。 慕戎徵进去时,在年纪上,他是最最小的那个,却成了最最让长官头疼的刺头——什么都一学就会,什么任务都能完成,那张嘴,要么不说话,要说一定能头头是道地把长官给噎死。 这样一个刺头,真是让长官们又爱又恨,不知该怎么对付他。 当这刺头蜕变成利刃时,正是前金刚狼队长牺牲之际。那次险些失败的任务,是他领导队员们替前队长报了仇,也是他带着他们走出了荒滩绝境,浴血归来。 那一年,他才十八岁,才正式入伍没过久。 后来,在收服那几处小散军的过程中,金刚狼屡立战功,最终,司令部同意了他成立特战营的提议,金刚狼特战营就这样成立了。 这几年,他一边读书,一边练兵,一边领着这些精锐一次次实战,干掉了不少意欲毁掉南江太平的间谍、叛徒、乱军、毒枭、奸商、贪官…… 别人做这些事时,都会有所顾忌,怕摊上事;他敢,只要罪证确凿,他就敢当场毙了——他的骨子里就有这样一种狠劲儿。 这个时代,新旧交代,三足鼎立的军政府,虽然已建立相对完善的律法,可是军政府对于律法的干预还是只手遮天的——换而言之,这个社会,还不是真正的讲法制的文明社会,国家还未一统,一切还没有完善。 慕戎徵杀过不少人,男人,女人,老人,甚至于还有未成年人——当他们想和南江政府的统治抗衡时,只要危及了地区安稳,他下手绝不会留情。 不过,金刚狼特种队行动时都蒙脸,只有过一回,他露过真容。 那就是两年半前,凉山,他和燕金城一起围剿困扰他们南江和北江多年的毒枭时,燕金城被掳去,他未得司令部允许,私自带人去救,却被一个女人困住,面罩被她当众撕开。 所幸,那日他大难不死,并当场将那女人毙了,毒枭家族就此四分五裂,死得死,逃的逃,残的残……可惜,老大和老二没能逮住,就此逃蹿,不知所踪。 那一场火拼,是他和北江燕金城结盟的见证,一南一北两员虎将就此成为惺惺相惜的友人,如此才有了后来在江心半岛一起军演的后事。 慕戎徵很注重军演,因为实地演习,实在太重要太重要了。 想要保家卫国,就得有实战经验,否则一切就是空谈。 对,他很早就知道了:军人,得以保家卫国为天职。 在穿上这身军装之后,此生,他活着,就得保南江百姓太平无忧,更盼望着有朝一日,a国不再三分天下,如此,国家才能强盛,经济才能发展,否则,a国在国际上永远也直不起腰。 而若想悍卫家国,必要的时就得以暴制暴。 杀人者可立威。 同时,杀人者亦结仇。 慕戎徵相信,在这世上,想要他命的不在少数,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他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杀戮会连累到蔚鸯。 “砰……” 一声枪响,直传影馆顶楼。 慕戎徵才坐下正要看资料,听到枪响,整个人顿时从优闲状态噌得进入了警急戒备,心头一紧,沉声喝问:“怎么回事?哪来的枪响?” 南江的枪械管理上极为严厉,凡私藏枪械或是贩卖营利者,轻者监禁五到十年,重者枪毙,比如那种私卖军火的,查到一个毙一个。 所以,南江相对于北江还是安全的,也更受国外旅人的喜爱。 “我去看看。” 张副官道。 “等一下,我们一起下去。” 他有点不安,蔚鸯还在楼下。 “你把这些资料给收拾好了,回头送酒店我再细细看。” 他吩咐那个女秘书。 “是。” 慕戎徵拔腿而出,进了电梯。 张副官紧跟其后。 待到了底楼,影馆大厅已乱作一团,有人横死当场,鲜血满地,观影人一个个奔走而出,脸色惊慌,人头攒动中,独不见蔚鸯和苏喆。 张副官快步上前去看了一眼死者,一枪正中眉心,是苏喆的枪法,那人最喜欢打人眉心。 尸首边守着一个影馆的工作人员,没逃,只仓惶地守着,他觉得这是苏喆安排的,忙问:“哎,这里出什么事了?” “您是慕先生吗?有……有位苏先生让我传话慕先生,说:凉山余孽在众目睽睽之下绑走了小姐……他……他已经追去了。” 这人结结巴巴传了话。 一听到“凉山余孽”四个字,慕戎徵顿时心头发寒。 那是他一直在追查的毒枭余部,现在他们把目标落到蔚鸯头上,还把他给掳走了,他的心,那是止不住往下沉去。 这么多年,他杀人无数,除却第一次杀人时曾恐惧了半月,后来从不知何为害怕,身为军人,他没有怕的资格,并且,要以最坚强的姿态傲立,可是这一刻,他怕了…… 他怕自己会害了蔚鸯。 张副官也顿时浑身一震,心下暗叫:坏了坏了,那些人怎么藏在海滨市?蔚小姐危险了…… 125,怒发冲冠,因为她吗? 慕戎徵第一时间从影馆冲了出来,抓了一个仍在兜售的小贩问情况:“说,刚刚这里有人抓了个小姑娘,另有一个人手上拿枪,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小贩脸色惨白惨白的,早被他身上的煞气给吓住了,说话结结巴巴的:“坐了……坐了两辆,往北……北了……” 二话没说,慕戎徵也拔了枪,对着路边一辆正要开走的车寒声喝令道:“我是军区长官,现在征用你的车缴匪,下车……” 车子生生被逼停,他霸道无比地钻了上去。 下一刻,张副官将那手足无措的车主给拎出来道了一句:“得罪……” …… 道路上连着出了几起交通事故,大约是苏喆在追逐过程中造成的。 可追了一会儿,却在十字路口没了方向,不知他们会往哪个方向流蹿。 “往西。那边全是山。” 慕戎徵下了一个判断。 那群凉山余孽就爱在山里玩躲猫猫。 “是。” 张副官应声。 过了一会儿,还真撞见了。 城西繁忙的国道上,两辆车撞得报废了,另有两个男人歪在路上,血水直淌,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苏喆靠着树,气喘如牛,见到慕戎徵从车里下来时,一抹脸上的血水,忙迎上前,噗通跪倒在地上,挺直着腰板,叫道:“四少,毙了我吧!人被我跟丢了,只截到两个共犯。” 一句话,慕戎徵听得心头拔凉拔凉。 抬眼望,连绵一片尽是青山。 “我在明,敌在暗,跟丢不是你的错,毙了你,谁帮我去把人救回来,起来……大老爷们的,别动不动兴跪……” 没有急乱如麻,他表现得异常冷静,面色肃杀。 “谁敢动她,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每一个字,他咬得冰冷,寒意森森,让人浑身打颤: “张副官,回去立刻打电话给本地驻军刘师长,我要借精兵除寇。不管这里有多少山,我都要把它翻起来抖一抖!” “是。”张副官铿锵应声,“可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们藏身之地。” “那就等着。”他磨着牙,眼睛跟着发红起来,“他们没把人当场弄死,就是想拿她作文章,会再联系我们的。” 那些人的目的,肯定是他,绑她,只是想通过折磨她来羞辱他——这些余孽,惯会玩这种把戏。 张副官不敢接话,那些人和金刚狼有着血海深仇,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落到这狼子手上,能有什么好下场? 即便救回来,只怕也成残花败柳了。 就这时,地上被打晕的那两个人黑衣人,其中一个醒了,正嗷嗷惨叫。 慕戎徵调头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寒声叫道:“你们是毒老大的人,还是毒老二的人?回答,你要是敢不回答,我就在你的四肢上一处处喂子弹……说……” 那人咬着牙关拒不说话。 慕戎徵二话没说,直接往他大腿上砰打了一枪。 “啊!”那人惨叫一声,额头冷汗直冒,嘴里粗喘,锥心的痛令他连连求饶:“我说,我说,我们是毒老二的人。” “为什么冒险跑到海滨,你们意图的是什么?” 他继续寒声逼问。 “刺杀北江首富掌珠梅若珊,引起北江南江不和。” “那为什么突然跑来抓了我的人?” “毒老二临时看到了你,因为之前吃了你的亏,二先生要你血债血偿。” 哦,真他妈活见鬼,他们为梅若珊而来,却倒霉到了蔚鸯头上。 这一刻,他是如此的后悔,两年前他在狼区救了那个大小姐,竟给两年后的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把这活口带上,回影馆,” 不再废话,他撂下一句,上了副驾驶。 张副官和苏喆把那伤号挪进后座,调头,绕开了越来越堵的事故现场。 * 一进影馆顶楼办公室,迎面陆经年迎了上来,一脸凝重地急问:“什么情况?怎么杀人了?你家小丫头呢?” “被毒老二给绑去了!”慕戎徵怒目一拍桌案,吼了一句:“海滨的警署是吃屎的吗?毒老大毒老二那些人的通缉资料已经发得全国皆是。海滨的各个入城渠道是怎么查的,这种重犯混进了城,都没发觉?南江养他们这么多人顶个屁用……” 嗓音震耳欲聋。 陆经年被吓了一跳,知道他是急了,否则不会说出这种话——海滨市这么大,光靠几个主要的入城渠道审查,怎么可能防备得了? “御洲,你冷静一下,这事也怨不得他们……哦,对了,我刚刚在楼下抓到了一个中弹的黑衣人,本以为是绑匪,结果他说不是;还说,他和那个被打死的全是北江梅若珊的保镖,他们奉命来调查你的底细,在洗手间本想把蔚小姐带出去谈话,却被一个小女孩看到,喊了一声绑架,惊动了苏喆,他的同伴为了掩护他把人带走,被打死,然后另有一拨人打伤了他,从他手上把蔚小姐抢走了。现在,那个人已经被警署扣押。” 他说了说这边获得的最新的情况。 慕戎徵一听捏着拳头,心下越发的恨:这该死的梅若珊,还真他妈能招事。 “告诉警署,把这个人给我关起来,北江的人要是有那脸来保,那给我撂下话去:公然在南江地头上掳人,北江这是他妈的欺我南江无人吗?听好了,不关他一个十年八年,别他妈给我放出来。” 他怒暴粗口。 “警署那边要是不接这个烫手山芋呢?” 毕竟南北在谈联合,已经毙了一个,又要关一个,没法交待。 “给州政府警署局打电话,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如果我裴御洲三个字没份量,那就把我姨丈祁部长抬出去。北江那边要是不满,我一定让他们没脸下这个台阶……” 那语气可真是发了狠劲的。 陆经年睇着,心下暗暗吃惊。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他如此怒发冲冠过。 他这一怒,到底是因为凉山余孽跑来撒野,还是因为他们动了小蔚鸯啊? 如果是后者,这丫头对四少的影响力,也太惊悚了吧! 126,身陷险境,她要自救 看场水幕演出,居然看到被绑架,蔚鸯想:自己这得多倒霉,才能遇上这种头等大奖? 不过,再回头想一想的话,也正常,慕戎徵现在虽然才22岁,可身上已是军功无数,这也代表他也已杀人无数,结下仇家自然也无数,想前世,她就被绑过好几回,三次是在十四年前,一次是在十四年后。 十四年前第一次,发生在九月,差点死翘;第二次,是被裴渊绑去了瑞都,吓了一个半死;第三次,怀胎六个月再度被绑,为此还动了胎气,之后一直卧床;十四年后那次,是被间谍绑了去,也差点一命呜呼。 总之,做这个男人的女人,日子过得就像过山车似的,得有一颗强壮的心脏,否则,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吓死。 蔚鸯细细想过了,就是因为她的人生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男人,她那平淡的生活才变得惊心动魄;但反过来,如果没有他,她的人生就能平淡了吗? 想想家里那些想利用她的所谓亲人,一个个都想将她物尽其用,意图把她压榨干净,如果没有慕戎徵的介入,她的生活也许呈现另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 如此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 蔚鸯醒来,后颈发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柱上,抬头望,是一间废庙,那被供着的财神,没了头,歪在边上,四处都是蛛网,一块匾额掉在地上,上面写着:东山财神庙,而门外头有人在呼呼喝喝,声音有点响,也杂,看来聚集了不少人。 瞧那光线,夕阳已斜去,也不知昏了多久。 她环视一圈,心下想:这梆我的人,和前世第一次梆我的,是同一拨呢,还是另外一拨,正思量,眼角的余光忽掠到一个毛茸茸的小头。 咦,这个倒在枯稻草上的小娃娃是谁呀? 穿着一条碎花裙子,扎着小辫子,再定睛一看,哟,这不是那个在第一高给她作证的小女娃吗? “小妹妹,小妹妹?” 地上,小乖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眼神先是茫然的,在看到蔚鸯后,坐了起来,欣喜地叫了一声:“蔚姐姐。” “嘘,小声点,你怎么也在这里?” 蔚鸯很是诧然。 小乖捂了捂小嘴,左右看了一看,才低声说道:“我……我记得在影馆看到你被人打晕了。” 蔚鸯记起来了,昏迷前,的确有人喊了一声,原来是这孩子啊! “想不到这么巧,我们居然在海滨又遇上了。” 小乖虚虚一笑,“是啊,好巧,最巧的是我也去上厕所正好看到你被绑了,我想救你,结果追上去时就被他们打晕一并带了来。” 她被绑成了粽子,双手负在背上,但是能活动。 蔚鸯看着,想着:她不能等着被救啊,前世的发展,已经和现在起了一定的变化,如果她不自救,她会死翘的。 “你叫什么?” “小乖。乖巧的乖……” 蔚鸯听着皱了一下细眉:这名字,还真是耳熟。 对了,慕戎徵常叫她:小乖乖。 在她怀孕之后,还曾说过:“以后等你生了孩子,就叫小乖。” 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父亲和慕戎徵一样:给自己的孩子娶这种不着调的名字。 脑子肯定进水了! “小乖,这样,你一点一点挪过来,挪到我背后,我先给你解绳,然后,你帮我解。” “好。” 小乖很乖地答应。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粗嗓门地大叫:“去,看看那女人醒了没有?” “是。” 蔚鸯听着一惊,马上低声叮嘱:“小乖,闭眼,装睡。” “哦……” 小乖立刻闭眼。 见状,蔚鸯暗嘘一口气,抬头望,进来的是一个尖脸的小个子,手上背着一把步枪,在看到她睁着眼睛时,叫了一声:“二先生,这个女人醒了。” 下一刻,一个满脸胡髭的魁梧男子走了进来,坐到小个子给搬过来的椅子上,一脸阴狠地望着,手上拿着一把刀,正在欣赏把玩。 蔚鸯认出来了,没错,这人正是前世第一次绑架她的人,名叫荀仑,人称二先生,还有一个名荀苍,人称大先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的父亲是毒王:荀兆天。 在a国,南江和北江共同拥有着着西边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大山,那里名叫凉山山脉,横七竖八,不知分布着着多少山头。隔断南江和北江的凉江,起源于此。 而在那山里窝着一个制毒家族,这个家族的领袖就是荀兆天。 就在两年前,南江和北江联手,一起端了荀兆天的老巢,逮捕了荀兆天夫妻,可惜的是大先生和二先生在其手下誓死守护下,逃了出去。 所以这次绑架,这些人就是为了对付慕戎徵。 上世的绑架,慕戎徵根本没来救她,只遣了张副官来谈条件,最后舍命救下她的是苏喆。 当时,那血拼场面曾将她吓晕,醒来时已在医院。 在医生跑来告知她有喜时,慕戎徵倒是在场,听完,他极满意地抱着她说:“这孩子怀的好,这样一来,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诛侯了。” 对于她被绑一事,他没半句安慰,只说了一句:“做我的女人,难免会担点风险。你放心,以后我会多派人手守着你的。” 当时,她可恨他了,怀孕一事,更是让她痛不欲生。 为此,她大病了一场,他一次都没来看他,一直在军中忙,只撂下一句话:“你要敢寻死,我就去弄死柳瀚笙。这孩子你生也得给我生,不生也得生。” 说来,这人根本就是冷情动物。 这一次,他会来救吗? 唉,谁知道。 “你叫什么?和姓慕的是什么关系?” 二先生问。 “你是荀仑对吧!” 蔚鸯一眼道破他的身份,倒是令这二先生眼睛跟着眯紧起来。 “你认得我?” “虽然你和通缉令上的人头不太一样,蓄起了胡子,但是细细看的话,还是有几分神似的。” 废话,我前世见过你,当然认得。 荀仑皱起了那道浓黑浓黑的眉毛:“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荀先生,要不你我合作,一起除掉慕戎徵,你看如何?” 蔚鸯没有回答,而是再度爆出一句惊人之辞。 127,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荀仑和小个子都愣住了。 “合作?” 荀仑用一种诡异的目光审视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年纪还很小,那脸蛋嫩得掐得出水来。 刚刚他还在想,等一下要好好地享用一番才能让她上路,谁让她是慕戎徵的人,不管是他的女人,还是妹妹,或是朋友,今日,他就要拿她泄愤。 本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醒来后看到自己被掳,一定吓破胆,结果,她不惊不乍,不慌不忙,竟和他讨论起要不要合作来了。 这种发展变化,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荀仑这辈子见识过的女人也算多了,可是像这种有胆识、如此沉得住气的小女孩,倒是头一回见,那种想要折磨她的想法居然被按捺住了,心下还生出了一些兴趣。 “你想怎么合作?” 蔚鸯浅浅一笑,依旧不回答,只道:“你想要慕戎徵的命,因为他逼死了你父亲,害死了你大哥的情人,更把你们荀家逼入了绝境,对了,还有你七岁的女儿就是在逃亡过程失散的,再也没找回来对吧……” 一句复一句,句句落地铿锵有力,字字道破他内心积压着的仇恨,直触他的痛处。 荀仑无法不震惊: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他有个女儿走散了? 蔚鸯这边眼见得镇住他了,这才继续往下说道:“荀二先生,我也想要他的命。这就我们合作的根基,但是,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杀不了她——我只是一个柔弱小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担,一无用处,除了臣服于他,是概无他法……”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女儿?” 第一时间,他发出尖锐一问,目光直直往小乖身上扫了一圈。 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下子就泄露了他内心的小秘密——这人对他女儿应该还有一点父爱在,她刚刚在想,可能是小乖七八岁的模样和他女儿很相象,所以才会被他一并带了回来。 现在看来,果然是。 很好,这个软肋,她可以好好利用。 “对,我就知道。我还知道你身边这个手下背后有三道鞭伤,另一个叫大河的大腿上有个枪疤,哦,对了,你的女人,名叫青衣对吧,逃亡的时候因为毒瘾犯了,最后饮弹自戕了是不是?” 这些话又是句句不虚。 荀仑真的是被惊骇到了,脸上浮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惊疑,眼神越来越凝重,厉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女人,与他们皆是初相识,却把他们了解得这般透彻,这太古怪了。 那份想知道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蔚鸯这才神秘一笑,道出原因来: “实不相瞒,我身赋特异功能,能感应过去,预知未来。今天,如果你不和我合作,基本上你是没办法杀死慕戎徵的,如果合作,杀死他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着,就不知这番故弄玄虚能不能唬住他。 想想啊,人家可不是唬大了,见多识广的荀二先生眼睛尖着呢,但是她所言的这些,又不是胡编乱造出来的,而是前世被他绑架时所收集到的信息,所以这个人一时之间对她的谎言也很难作出正确的判断。 瞧,言辞一向锋利的荀仑并没有驳斥她胡说八道,而是皱眉沉思了起来,半晌才问:“你到底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仇人。” 她回答。 他嗤之一笑:“仇人他会带你去看演出?” 听罢,蔚鸯立刻露咬牙切齿的痛恨之色:“他霸占了我,毁清白,害我情人,你说,那不是仇人是什么?不妨和你说白了,我心里其实是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无奈我拿他没办法。这个人警觉性极强,晚上睡完我,都会把我遣开,就怕有人在他睡着时痛下杀手。” “你蒙谁呢?姓慕的长得如此俊俏,你会看不上?” 荀仑仍是不信。 “谁规定了男人长得俊,女人就得非他不可了?荀二先生,感情这东西,可不是皮囊好不好看就能换得来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女人死脑筋的多,认定了一个就不太会变心。慕戎徵拆散了我的情缘,这种恨不共戴天,我一直铭记在心,时刻不忘。” 说到最后,那张精致的脸孔上尽是恨入骨髓的憎恶。 荀仑目光深深的,暗暗惦量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好,如果你能帮我杀了慕戎徵,我就放你一条活路——现在,你倒是说说看,你我怎么合作?” “呃,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给解了?手疼……” 她开始提要求。 “猴子,去,把绳给解了。” 这话表明,他多少信了一点。 “是。” 小个子过来给松了梆。 “谢谢啊!” 蔚鸯抚了抚生疼的手臂。 “现在可以说一说你的计划了吧!” 荀仑抱胸。 蔚鸯一边松筋骨,一边道:“很简单,我写一封信,你让人送去,我会在信中要求他单枪匹马过来,地点你们定,到时你们埋上火雷,做好陷井,等他来了或炸死他,或射杀他,如此就万事大吉了。” 话未说完就惹来他嗤然一笑,显然,他看不上这个计划。 蔚鸯马上正色解释道:“哎,你别笑,我还没说重点呢……” 荀仑懒懒一哼:“那说说你的重点。” “我的重点是:如果我不和你合作,那么他肯定不会来。那人现在变得越来越惜命,心里存的是‘我死不如你死’的想法。对于他来说:女人死了可以再换,没什么大不得的。但是,如果我们能合作,那么,在送去的勒索信里,我可以另外加上几句话,只要他看了,到时必会拿着钱乖乖来送死。” 说话间,眉目之间皆是浓浓的自信。 荀仑听着又准哼了一声,却没反驳什么,而是吩咐了一句: “猴子,给她准备笔和纸。让她写,我倒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是。” 小个子立刻去取了笔和笔记本给她。 蔚鸯接到手上,趴在墙上,先想了想,然后唰唰唰写下两行字,随即递了上去。 128,抛以利诱,以求自保 荀仑拿到手上看,但见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 “亲爱的,我只想和你朝朝暮暮,在家时我就和你说过,东西我已经藏好,山洞在哪你不知道,财产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只愿,神仙佑我无事,点十万块钱到约定地方救我吧,只许一个人,今晚12点,否则,你的秘密将全部外泄。” 他斜以一眼:“你抓了他把柄在手?” “是啊……可惜我太弱小,他背景太大,啃不动他。所以今天如果他还是不肯来,明儿个我带你回温市,然后把东西交给你们,或者,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他身败名裂。” 蔚鸯继续和他讲条件,也是在给自己谋后路——只有她的资本够丰厚,他想动她,才会衡量再三。 她是这么以为的:这个人已被慕戎徵整得家破人亡,心中定恨比天高,比海深。可慕戎徵常年待在军中,想在四大军区找出他隶所哪个特种营,落魄如他,难如登天,所以,今日这种千载难缝的机会,他肯定不想放过。 荀仑没吭声,往上面添了一个地点,把那纸撕下递给了小个子。 “让大虎去送信。” “是。” 小个子去了。 荀仑则在凝睇中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罢钳住她的下巴,下了一个结论:“你胆子很大。和那姓慕的一样大。那家伙敢只身直闯我毒窟,你呢,你小小年纪胆敢和我讨价还价,看样子也不简单……” 眼神里尽是戒备之色。 蔚鸯挣脱他的钳制轻轻一笑:“好说好说,二先生,只要你放尊重一点,我另外还可以帮你忙的。比如,我可以帮你把女儿找回来,又或者,我可以告诉你慕戎徵藏钱的地方,你们荀家的钱,他没上缴,都被他偷偷藏了起来,你要是得了就能东山再起。” 这两个许诺,于他绝对诱惑力巨大。 女儿应是他感情上的牵挂,而巨款可以填满他的野心。 荀仑的目光暗暗转动了一番,终于收起了那种恶心的脏手,沉沉一冷,调头走了出来。 门外头,他的手下在提醒:“二先生,这小姑娘嘴巴很厉害,把话说得天花乱坠的,可我觉得不能信。” “我心里有数。” 他哼了一声。 很显然,虽然费了这么多口舌,这人依旧没有全信,不过,心理应该已经有了其他想法——人在绝望中,对于不切实际的事,多少会生出一些幻想。 而这种幻想,可暂保她安全。 为此,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愿慕戎徵能看得懂她暗藏的信号。 不过,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来救她,万一他不来,那她的下场肯定很悲惨。 唉,不管了,先去救小乖。 她转身去给小乖松绑。 “蔚姐姐,你真会演戏,说得连我都要信了。” 小乖依偎进蔚鸯怀里,贪婪地享受着她暖暖软软的怀抱,活了十三岁,这是第一次和妈妈这么亲近呢,想不到妈妈的身体这么香这么软,不知为什么,明明身在险境,她却一点也不怕。 蔚鸯却以为她怕了,忙拍了拍她那瘦小的身子。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抱了一会儿,小乖问道。 “嗯,我得去看看外面有多少人?” 她放开小乖,小心的避到墙边边上,来到门口,小心地往外探望:荒园里聚集着十三四个人。除了这些,外头肯定另有放风的,都带枪,一个个皆凶神恶煞。 她又摸了回去,往后窗那边潜过去,开窗悄悄往外推,果然看到后门口也守着两个身负步枪的毒匪,一个在打瞌睡,一个在吸毒。 唉,前门后门,看得密不透风的,想逃出去,难于上青天啊! 蔚鸯有点沮丧。 就在这时,距离后门不远处一处断墙下,忽翻进一道矫健的身影,掩进了矮灌木丛内。 她定晴一看,那人竟是…… “我哥哥来了。” 小乖也趴在窗口,忽在她耳边惊喜轻呼了一声。 彼时,小司也看到了她们,一根手指按在嘴上,示意她们“噤声”,随即低头抓出纸和笔写了两字:西窗。 蔚鸯观察了一下,这个位置对应的地方没有矮灌木,无法藏身,但是西边那个窗子后面,却长满了矮灌木,且从断墙到窗子中间还堆了一堆的杂物,他正好可以掩去行踪。 但他一个大小孩,这样跑进来等于是自寻死路。 她想示意他别过来,可他已经闪到了那堆杂物后面。 她只得去开西窗。 这种老式的木窗,没窗棂,才打开,那少年就如灵猴一般闪了进来,并小心翼翼合上了窗。 “小司哥哥。” 小乖第一时间投进他怀里。 小司忙将她拥住,心下自是无奈的。 这个小丫头啊,真是太太不省心了,只是一起上个厕所而已,裤子拉链才拉开,就听得她在外头尖叫,等他冲出来时,她已急追出去,不过两分钟,她就被绑了去。 “你要吓死我了。” 他低低地叹息。 “对不起。” 小乖忙道歉。 “你叫小司?” 蔚鸯觉得现在不是表现兄妹情深的时候。 “是。” “你跑进来干嘛?这么多人,你这是等于给他们多加了一个人质。” 小乖却低低叫了一句:“蔚姐姐,我哥哥很能打的。” 很能打? 呵! “他们手上有枪。” “我知道,所以,我们要不动声色放倒他们。” 小司显得异常冷静,身上透着一股子他这个年龄段所没有的沉着。 “怎么放?” 说得真是容易。 小司把随身背着的包包取下,取出两块用纸包着的方糖,递给蔚鸯和小乖一人一块。 “用这个。” “这是什么?” “逍遥散。你们想法子把它放到食物里。厨房在东边。外面人太多,我靠近不了……只要吃了,十来分钟他们就会倒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全离开。” 逍遥散? 这世上还有这种迷药? “好。” 她应下。 “有人进来了,稳住他。” 但见他几步飞纵,一跃上了阁楼,且身轻如燕,看得蔚鸯那是愣了好一会儿眼。 啧,这少年,竟如此了得! 129,计划败露,危急逃亡 她心下一边惊怪,一边转身来到原来待的位置,才坐下,门外就有人走了进来,是荀仑。 荀仑觉得自己抓来的这个小姑娘很邪门,思来想去不踏实,进来一看,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子正规规矩矩坐在稻草上。 “荀二先生,这小姑娘是谁呀?我瞧她绑得手上都要出血了,所以给她松了绑。你们一群大人难道还怕一个小孩子吗?你看,小手都蹭伤了……” 蔚鸯举起小乖受伤的小手给他看。 “这是她活该的。谁让她多管闲事了。” 荀仑哼了一声,一脸狰狞凶光。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我要大便,我要大便……” 小乖一脸被他吓到的神情,忽就哭了,哭声可惊天动地了。 “二先生,这边有茅厕吗?” “就地解决。” “就地?那可不行,这里是财神庙,就地解决就是对财神的不敬,得罪了财神,这辈子就发不了财了。外头肯定有茅厕,二先生行行好,就让我们上一上茅厕吧!拜托拜托!“ 蔚鸯软软求着。 “怎么这么多事?去去去,出门左手边有茅厕。” 荀仑被小乖的哭声闹得很是不耐烦,遂挥了挥手。 “谢谢啊……” 蔚鸯连忙相谢,转头看哭得满脸眼泪的小乖,哄道:“小妹妹,乖了,不哭了,我们去上茅厕……” 小乖这才止哭,整个人直往她怀里依偎,一脸的胆怯。 蔚鸯看着想笑:这孩子太会演戏了,像谁呀? 她抱起她往外去。 园子里,毒匪们一个个或坐着,或躺着,或站在围墙上放哨,看到她们出来,有人哈哈直笑:“这小贱货真是够骚的啊,不知道操起来是什么滋味?肯定很浪……” 另一个叫道:“二先生,为了这妞,我们折了两个兄弟,今晚我们一定要干死她……” 荀仑跟出来,伸着懒腰,漫应道:“等把姓慕的干死了再说……” 蔚鸯权当没听到。 很快,小乖和蔚鸯从茅厕出来了。 “姐姐,我渴。” 小乖突然打住脚步,叫了起来。 “二先生,我们能进厨房讨点水喝吗?” 蔚鸯远远望着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的荀仑。 他再度挥挥手,同意了。 蔚鸯拉着小乖进了厨房,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烧火,空气里全是鸡肉和米饭的香味。 “大妈,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蔚鸯软软请求着。 那中年妇女看上去像是本地的庄稼人,眼露怯意,闻言站起,用竹勺盛了半勺水给她们。 小乖接过喝完,又看向了那灶台,舔了舔粉色的小舌头,可怜兮兮地叫道:“大妈,我饿。” 中年妇女忙掀开里锅,那里已炖好一锅老母鸡汤。 她从里面挑了一块鸡肉放进碗给了小乖。 “谢谢。” 小乖甜甜一笑,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蔚鸯见她心底淳良,断定她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便将她往边上一拉,指了指外头,悄悄问:“大妈,你怎么在给这群坏人做饭?” 小乖见大妈背对着,忙从口袋掏出那逍遥散,扔进了汤里,用铲子铲了两下。 “唉,别说了别说了,我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大妈叹了一声,低低道:“我和你说啊……” “哎哎哎,喝完水就给我回去待着。” 这才说了两句,外头有人就嚷嚷了起来。 蔚鸯转头看。 小乖冲她做了一个ok手势。 她一笑,不再多说话,忙拉上小乖出来,回了大殿。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 外头有人在喊:“吃饭了吃饭了……” 蔚鸯和小乖双手紧张地牵在一起,期望着他们吃完后出现奇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五分钟后,有个独眼龙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盆肉扔在她们面前,邪笑着:“吃吧,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伺候我们!” 那眼底全是邪恶的**之光。 小乖和蔚鸯望着那香喷喷的鸡肉,却没有动。 这时,门外头传来一声惊呼:“老九,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独眼龙一怔,跑了出去。 蔚鸯连忙扔下鸡肉,跑到门口看,只看那些毒匪一个个往草地上栽,有几个已经不省人事,更有人在挖自己的喉咙,直叫:“肉有问题,肉有问题……” 还有两三个没事的,正围着出事的人一脸的惊骇观望,想弄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独眼龙立刻从厨房把那大妈给拎了出来,大怒,以枪顶着她的脑门,暴吼:“你他妈敢给我们下药?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大妈惊恐之极,摇头如捣蒜:“我没下,我没下,这不关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啊……” 吓得都要晕过去了。 “刚刚还有谁进过厨房?” 一个长发男人怒吼了一声。 “那两个人质!”独眼龙突然顿悟大叫:“是她下的药,一定是。怪不得她不肯吃……” 下一刻,几张惊怒交加的脸孔冲殿门这边急扫了过来。 “奶奶的,敢和我们耍花样,兄弟们,操死她去。” 独眼龙领着那几个漏网之鱼直扑过来。 此情此景,看得蔚鸯头皮发麻。 哎呀,不好,她要倒大霉了! “让开!” 耳边忽然钻进一个清澈的声音。 蔚鸯转守头,赫然看到那小司犹如神邸一般出现在身后,一把步枪紧跟着扔了过来,而他手上也正酷酷有型地端着一把步枪,一副欲大开杀戒的模样。 “拿着,后面那两个已经被迷倒,快从后窗走,那边有人会接应你们……” “那你呢!” “随后就到。” “好。” 蔚鸯忙背上枪,拉着小乖往后跑,一先一后爬出后窗。 着地时,她又瞅了一眼小司:目光凛冽,正咄咄如猎豹一般盯着门外,那姿态竟是如此的有气势——明媚多娇的阳光少年,一下子变成了彪悍的枪手。 “砰”,他竟开了枪。 枪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惊飞一林鸟雀。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惨叫。 完中目标。 可见小司不是空架子,而是个训练有素的老手。 这一刻,一个直觉在告诉她:这少年,来头一定非同小可! 130,千钧一发,英雄救美 天空已经暗下,红云收尽,青帘卷上。 蔚鸯往北门而去,果然看到守在那里的两个毒匪皆倒在地上,她拉着小乖匆匆走过。 出了门,是一片一个人高的荒草地,穿过荒草地,就会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小山坡上,底下是一条五六米宽的山涧,四周杂草重生。 忽,茂密的野草丛一阵猛烈摇动,一道身形闪了过来。 蔚鸯惊警地端起了枪——前世,她曾被苏喆逼着练过一阵子枪,所以,怎么端枪,怎么开枪,她还有点印象。 “别开枪,是我。” 有个陌生男子低叫了一声。 “是我家都雷大哥。” 小乖叫了一声。 荒草野灌中,走出一个长相不俗的小伙子,年纪应在二十来岁。 “小姐,司少令我带你们火速离开。” 都雷手上拿着一把短枪,警戒地望着四周。 “那小司怎么办?” 蔚鸯望着财神庙的方向,砰砰砰的枪声,此起彼伏,却不见他出来。 “我先把你们领到安全地带,再过来帮司少,暂时他可以应付的,快……” 不知为什么,她竟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小司很强悍,强悍到能让他的属下深信,他可以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自保。 可这也太托大了。 “都雷是吧,你先领小乖躲一躲。我去看一看情况……放心,我会打枪。” 只是生疏了,那么多年没练。 “不行啊,蔚小姐……” “就这样说定了。你们先走。” 她又折了回去。 可还没等穿过北门,但听得身后一声砰得枪响,她心头一骇,急刹住步子,转头拼命跑回,只看到都雷已然倒在地上,空气里散开了浓郁的血腥味。 夜幕下,小乖在一步一步往后退,而那个逼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荀仑。 “你……你想干嘛?” 小乖惊叫。 “哼,想跑?” 他冷哼一声,轮起枪柄就往她脑门上砸下。 “不要。” 蔚鸯惊呼。 迟了,小乖的身子就像蒲柳一般倒了下去。 荀仑一把拎起她,转头冷笑,目光犹如饿兽,发出一记森冷地命令:“过来,否则我一枪毙了她……”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手下,是那个小个子,手上正端着枪,随时随地都能把她给毙了。 很明显,这两个人都没有吃那锅肉。 唉,老天这是要助纣为虐。 她惊急地吸着气,胸脯急剧起伏,嘴里直叫:“别伤害她,我过去,我这就过去……” 义无反顾,她扔下枪,举起双手,走上前。 “砰……砰……” 明明财神庙那边已经没了战斗之声,可就在她接近荀仑不到四步时,身后又响起了两记清脆无比的枪响,子弹穿过空气,在她耳边不远处掠过,分别往两个方向射去,在瞬间之间打爆了荀仑和那小个子的额头。 看到有人生生死在面前,蔚鸯心上不由得涌起一阵惊悚。 她先是呆了一下,而后看到小乖从荀仑怀里滚下,因为惯性,因为他们站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山坡地,她往下滚了去。 “小乖……” 蔚鸯一声惊呼,急扑了过去,抱住孩子一起翻滚而下。 一棵斜生的小树卡住了她们。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怀里昏沉的孩子,先定了一下神,继而往上探看,那是个陡坡,而往下是山涧,水涧声很是湍急。 她想往上爬,不行,脚卡住了。 “蔚鸯……” 混乱中,一个疾呼声从头顶上方呼啸而来。 是……竟是……慕戎徵?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是大喜过望,想不到他竟这么快找过来了! 这也太神速了! 不对呀,他不可能来得这么快的呀…… 哎呀,管他呢! “我在这里,我卡住了,慕戎徵,我这边还有一个小孩子……” “等着,我马上下来。” 这个男人好像不管面对怎么的局面,嗓音永远这般沉稳冷静——以前,她会觉得他的冷静是一种无情的表现,现在,她竟感觉到了一种安全。 哦,这见鬼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呀? “好的。” 她又往上望了一望,一片野藤、杂草、随意而生的小树丛生当中,两个高大的身影迅速攀了下来,腰际都系着绳索。 虽然光线有点暗,但是,她认出来了,一个是慕戎徵,一个是苏喆。 很快,慕戎徵滑到了她身边。 “慕戎徵,这个时候看到你,真是太太太高兴了。” 这绝绝对对是真心话。 因为高兴,她直呼了他其名。 可是这个男人却冷嗖嗖横了一句,寒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 收——拾——她? 没有关切,只有责备? 她那颗欢喜的心肝,砰砰砰就碎了一地。 “把孩子交给苏喆……” 慕戎徵板着脸命令。 态度臭得不得了。 “哦。” 她虽然有点小委屈,可实在没空在这个时候和他争辩。 “先别动,孩子的脚好像卡在那树藤里了。” 忽然,他又叫了一句。 “嗯……” 她抱着不动,慕戎徵将那树藤给扯掰了,也不知扯到了什么,但听着卡着她的那棵小树发出了断裂声。 “苏喆,快接手,这棵树要断了。蔚鸯,动作轻点……” 他拿出一根绳索,想将她和自己绑到一起。 苏喆已接过孩子,却突然惊呼,“四少小心,那边有眼镜蛇……” 两米远处,一条眼镜蛇支着前半身,吐着了蛇信子,目标明确地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慕戎徵本能地拔枪射击,砰砰砰,蛇当场击毙。 原以为能喘口气了,谁知耳边却传来了异响声:咯嚓咯嚓…… “啊……我不会水啊……” 下一刻,蔚鸯发出一记惨叫,连人带树往山涧里落了下去。 她有点绝望地望着慕戎徵:这人冲她抓了一把,却抓了一个空,裙摆被撕裂,而后只能眼睁睁任由她失重而下。 我命休已。 想不到,这一世,她居然是从小山上滚下去淹死的。 这也太悲摧了。 然,就在落水的那一刻,她看到山腰上的慕戎徵竟以惊人速度滑下,一把扣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双双落进了山涧中。 131,他救她:有我在,别怕 水没顶,水压憋得心脏难受,鼻腔里进了水,蔚鸯恐惧地乱拍着,嘴巴里有水不住的灌入。 完蛋…… 要死翘了! 她要死翘了!! 在水中折腾时,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就在这时,腰间突然一紧,身子突然往上一浮,有人重重往她脸上一抹,一拍,她觉察到疼,狠得一呼吸,这一次,吸到的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水,而是清新的空气。 她睁开了眼,慕戎徵那张沉沉的脸孔映入了有点迷糊的眼帘,眼睛里则传来因为浸了水之后的痛涩感。 “没事了,有我在,别怕。” 简单一句宣告,在特定环境里会被赋予神奇的力量。 蔚鸯的心脏在止不住地急颤,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这场惊变,还是因为他这句话。 她是最最怕水的,一进到水里就身体僵硬,不知该如何自救,可这一刻,她的情绪,却被温柔地安抚住了,有股涓涓暖流自心田若有似无地涌上来,而后涌向四肢百骸。 每一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如果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人示好,给予安全感,无疑,他的印象分就会大大加重。 蔚鸯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没多少好感,可是,在经历了今天之后,还能继续讨厌他排斥他吗? 好像不行了。 这个男人,一直在用他的行动,为自己加分。 说来,这一世的他,除了霸占了她之外,并没亏待过她半分。 “我这就带你上岸。” 她说不出话,由着他拖着,往岸边而去,水依旧令她恐惧,所以,她紧紧依附着他,如此才能感受到安全。 没一会儿,他踩到了涧底,随即转头将她抱起,淌着水上了岸。 时,天空已经暗下,毕竟是才五月底,水温很凉,山间的夜风,越发凉如秋水。 “阿嚏,阿嚏……” 蔚鸯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把身上的水全打到了慕戎徵身上,身子起了一个寒颤,冷啊…… “忍一下,很会就能出去。” 明明他也不熟悉这里,此刻,荒山野地,黑灯瞎火的,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但是,他的话,字字透着自信,会人觉得信他准没错。 “嗯。” 她勾着他的脖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光线实在太暗了,她只知道隔着那湿淋淋的薄裙,可以感受到他厚实的胸口上有隐隐的热气在翻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发出一问:“四少,你……你怎么跟着跳下来了?” 他对她到底是怎么一份心思。 这一刻,她想知道,无比无比地想知道。 “你这话问得好稀奇。” “怎么稀奇了?” “我要是不跳下来,怎么救你?” “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拼了命地来救我?” “你是我女人,我不救你,让谁来救你?” 一句话,一下暖了心窝。 她忽然想到前世在城隍庙,在被不明部队团团围住时,他没有弃她而去,而是抓着她想和她一起突围,在发现突围失败后,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去了子弹,得令她苟活下来。 当时,他们已经离婚,可遇上危难时,他一心念着她,这一次,他也是如此。 为什么? 他还是没有说出重点。 “你喜欢我是不是?” 她低低地又重复了那句问。 慕戎徵的步子顿了顿。 “是不是?” 她催着。 “不说。” “为什么不说?” “不想让你得意。” 呵,那言下之意就是…… “你真喜欢我啊! 她嘻嘻笑出了声。 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无端开心得不得了。 “不喜欢。” 他居然坏心眼地给了一个否定回答。 “四少,你这是言传身教怎么撒谎吗?” “……”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喜欢,你怎么这么别扭?” “哼,胆肥了是不是?” “我这是实话实说,男女之间相处本来就是平等,你为什么总要压我一头?” “……” 慕戎徵发现自己要说不过她了。 “哎,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真恨这四周太黑了,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 他就是不说。 “算了,不说就不说,但不管怎样,我很高兴你来救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我不高兴。” 明明听了她的话,他心情很舒服,却还是怼了一句。 “为什么呀?” “没半点自保能力,怎么做我的女人?回头给我好好操练起来。” 她能不能把这句话理解为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好,都听你的。” 如此乖,倒令慕戎徵很意外,心情也跟着变得好起来。 说来,之前,他的心情挺恶劣,好好的一天,居然演变成这样,不过这会儿,他却觉得,也不是那么特别坏——至少,他们都好好的,虽然变成了落汤鸡,不过,一起共患难了一场,也挺好。 “四少,四少……” 走了一会儿后,远处,传来了张副官和苏喆的急唤声。 慕戎徵顺着那个地方走向。 一片漆黑中,十几个手电筒,摇晃着正往这边赶来,叫声在清冷的山林间显得越别的响。 “我在这里。” 他回了一声,声音无比洪亮。 很快,他们围了上来。 “四少,蔚小姐,你们没事吧……” 苏喆跑在前,问得急切,今天的事,他得负全责——看护一个人都没看好,他太失职了。 “我们没事,蔚鸯受了一些惊吓,回酒店吧……对了,毒匪控制住了没有?” 一边往外去,慕戎徵一边询问。 苏喆和张副官左右替他照着灯。 “孟团长已经带人把财神庙团团围住,不管死活都会带回去。” “好,知道了。” 慕戎徵应声。 “张副官,小司没事吧!” 一直沉默的蔚鸯突然开口。 “小司是谁?” 张副官反问。 “就是我之前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的哥哥。一个长相很清秀很漂亮的男孩子,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么,和四少差不多高。” 如此细致一描绘,她发现慕戎徵的步子顿时缓了缓。 张副官也感觉了,忙道:“哦,那小伙子啊,没事,他没事……” “哼,自己都折腾成这样了,倒还有心思顾念别的男人如何如何?小东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 不会吧,她怎么闻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酸味。 这人,不会连这种随口一问的醋也吃吧! 这不是喜欢是喜欢? 呵,居然还在那里死鸭子嘴硬的说不喜欢。 可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哎呀,她心里要好奇死了。 132,砰然心动,她喜欢他 从山区到正路,有很长一段路,中途,苏喆曾询问过慕戎徵,要不要换一换由他来背蔚小姐出去,被拒绝。 他说:“我的女人,我自己来。” 话里流露着浓浓的占有欲。 看来以后,她得尽量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否则,这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化身成为醋王,呃,不对,她在想什么? 想她和这只豺狼的未来? 不不不,他们可没未来! 她如此否定着,但是,心头那坚定想要离开的心,好像有动摇的趋势。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身体太冷了,精神状态太差,以致于出现了这种“被他抱着过一辈子好像也不赖”的奇怪想法。 后来,她不大记得是怎么回得酒店,人变得昏昏沉沉的,感觉烧了起来,其间,她好像被脱了衣服,洗了澡,喝了药,最后沉沉睡去,耳边有很多声音,但很遥远很遥远…… 她觉得累,而手上有人一直握着,是慕戎徵一直守在身边。 有他在,她可以安心睡觉,再不用怕被人掳走了。 对,她觉得很踏实。 * 清晨,慕戎徵醒来时,摸了摸床边这个丫头的脸,烧退了,他的心也算放下来了。 昨天,真的是太惊心动魄了,如果不是有人向他们报信,这丫头止不定会遇上什么可怕的事。 他有点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现什么事? 心头那份紧张,令他不自觉收紧手臂,将她拢在怀里,紧紧的。 幸好,幸好啊,一切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而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最终有惊无险,渡过了这一劫。 说来,这全亏得有人来向他报信。 嗯,现在,他该查一查那个报信之人了,竟然知道来向他报信。 那人怎么知道被绑之人和他关系的? 如此思量着,他站了起来去洗漱,出来时看了看时间:8点,昨晚上因为要照顾蔚鸯,他都没怎么睡,直到天快亮时,他才打了个瞌睡。 “张副官。” 悄悄出了卧室,走到客厅时看到张副官正坐在沙发上看报,他叫了一声。 “到。” “昨天那个给我们报信的人,是什么身份,查了没有?” “报告,查了,那人叫曲衡,奉他家少东家之命来报的信。”张副官回答道。 “他家少东家?”慕戎徵生疑:“谁是他少东家?” “就是少奶奶拼命救下的那个小孩子的哥哥。” “哦,那人叫什么?” “叫小司。全名他没说。”一顿,张副官脸上现出奇玄之色:“说来很是奇怪。” “什么奇怪?” “那个少年不光会打枪,而且打得奇准无比。重要的是,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他竟没有伤人性命的想法,枪枪打中的皆是毒匪的手臂或是肩膀。” 这的确挺奇怪。 在这种生死关头,如果会使枪,第一个想法是打爆对方的头。 “他现在在哪?” “也在海市盛楼里,订住的是豪华双人间。看样子家境不俗。” 家境要是一般般的,能来海滨玩,住个普通标间,已经是一种奢侈。 “昨晚上我问完他话时,他就抱着他妹妹休息去了。四少现在想见他们吗?如果想见,我这就去把他们请过来。” “他妹妹是怎么卷进这场绑架的?” “纯萃是意外。他带她妹妹来玩,在上厕所时意外被一起带走。” “那他怎么知道我和蔚鸯关系的?” “他说,他们兄妹和蔚小姐在温市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巧遇时,有看到蔚小姐和我们在一起。所以,第一时间向我们告知了线索,只为了救他妹妹。” 这些话,挑不出毛病。 可是慕戎徵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沉思了一下:“去把人请来!我有话要问。” “是。” “另外,昨晚上一共抓回几个毒匪?” “十四个活口,两具尸首。另两人……逃遁中。孟团长正在搜山。” “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慕戎徵不觉抿了一下嘴,眼神很是严厉。 张副官回道:“那两个人劫持了一个帮他们烧饭的大妈,为了不伤及无辜,孟团长只能暂时放了他们。” 闻言,慕戎徵不再怪责,作为军人,就得保护每一个平民百姓:“那两条漏网之鱼必须抓回来。” “是!” * 张副官去了816房间,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门开了,开门之人正是那个小司——穿着白色绣银叶的衬衣,一手插袋,身形很是单薄,脸孔漂亮,眉目略带稚气,看到他时,微微一笑,整个人显得很阳光。 “张副官,有事?” 这少年很有教养。 “小司先生,我们先生想请你过一趟,以谢你报信之恩。” 这话,说得很动听,其实只是想问他话而已。 小司不觉深深一笑:“现在吗?” “没空吧?” “我妹妹受了惊吓,现在还在睡。我要是这个时候离开,她醒来见不到我只怕会哭闹害怕。能否等我妹妹醒了我和她一同过去?” 这无可厚非。 “没问题。” “最晚十点,我们一定过去。” “好。” 张副官离开。 * 蔚鸯醒了,睁开眼,看到了当头漂亮的吊灯,以及浓郁欧式风格的天花板,有那么一刻,脑海是空白的,然后,所以事情张牙舞爪地钻进大脑。 坐起,摸摸自己的头,自己的身体,除了摔得有点疼外,还好,没残也没骨折。 真是太惊险了。 她深吁一口气,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从山坡上滚入水中的画面,在她几乎窒息的时候,是他一把将她水中顶起,让她重新呼吸上了没有水肆虐的空气。 从绝境到重获新生,那种滋味,难以言述。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噔噔噔,赤着脚,跑出了房门,却和慕戎徵撞了一个满怀。 “唔,好疼。你是石头做的吗?” 她捂着鼻子,哀叫。 “谁让你毛毛躁躁的?过来……” 慕戎徵把人拎过来,给她揉鼻子,粗砺的手腹划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阵酸酸痒痒的滋味,语气虽然很不好,动作却无比温柔。 她乖乖望着他,心脏处又有汩汩的热流在涌出来,紧跟着,它莫名其妙乱跳了好几下,脸上更是止不住发烫起来。 面对这张冷酷的俊脸,她已然不再厌恶,一种砰然心动,好似从心的某个地方炸裂开来。 完了,完了,她竟然喜欢上这只大豺狼了!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啊!!! 133,没啥好看的,又瘦又平 “怎么样,还疼吗?” 他的嗓音异于平常的冰冷,若有似有渗透着温和。 这种温和竟像魔咒,令她舍不得推开他。 甚至于整个人都跟着酥掉了。 “还有一点。” “身上呢……” “疼的。” “活该的……” 明明在好好说话,结果,他又损了一句,可她却见鬼的听出了几丝隐约可闻的关切。 嗯,她一定是被蛊惑了,居然不生气,还鬼使神差轻问了一句:“我怎么活该了?” “拼了命的去救人,你有想过自己也会丢掉小命么?” 果然啊,他果然是在紧张她。 她猜得一点错都没有。 这个认知,再度令她心头一甜。 “难道我不该救吗?那孩子是因为我才被卷进这件事当中来的。你让我看着她眼睁睁死在面前,我还是人吗?你自己说说看,你是军人,如果碰到小孩子遇上危险,你是去救还是不救?” 以前一被他呵斥,早吓得脸色发白了,现在她却和他讲起了道理。 “我会去救,但是和你不一样,我练过,你练过没有?自己没本事,却要瞎救,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小命玩完。” 慕戎徵咬牙瞪着她,还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重重地,带着警告的意味,眼神更是不好招惹的: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遇上同样的情况,先顾好你自己,凡事量力而行……你自己想一想,万一你出事,我怎么办?” 哎哟,这一句越发撩人了,特别是最后一句。 “能怎么办?我和你,又没有真正结婚,你照旧可以另外找人啊……哎呀……疼,疼啊……你又怎么变得喜欢拧我耳朵了呢?四少,慕戎徵,你放手,不许家庭暴力,不许……” 说到最后,她惨叫出声,想救自己受罪的耳朵。 温馨的气氛,就此被残忍地打了个粉碎。 “小没良心的……我担心你,你倒好,满口尽是风凉话……” 慕戎徵不松手,怒骂。 “不说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未来,我和你一定会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说不定还能与龟同寿……四少,求放过……” 她嗷嗷叫,想要挣脱他。 慕戎徵终于松了手,目光却突然一深,继而飘开: “去刷牙洗脸,然后出来吃饭,等吃完饭,开始跟我练身手,从最基础的学起。整个人软趴趴的,即不会打,又不会水,动不动就发高烧,稍微拧一下耳朵就叫得像是我要杀了你似的,这破身子,什么做的?” “豆腐做的。” 蔚鸯连忙退到边上,捂着发疼的耳朵。 对他的那些好印象全没了。 哼,这个人就是一只大豺狼,怎么可能变成小绵羊,只要逮到机会就爱欺负她。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慕戎徵又深瞧了她一眼:那衣裳半掩的委屈样,真是叫他又无奈又春心欲动,很想把人压倒,好好吻她一吻,谁让她说了不中听的,但一想到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到底是忍下了,只道了一句:“那就练成石头做的,还不去洗漱。” “知道了!” 蔚鸯忙跑去洗手间,心下闷闷的,这人明明心疼她,却非要凶成这样,真是太不解温柔了。 嘴里暗暗骂着,待进了洗手间,瞧见镜子里的自己,她却愣住,然后,脸孔噌得通红。 此时此刻,她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睡袍,腰际的腰带松了,里面……里面居然是真空的……漂亮的锁骨,还有晶莹剔透的浑圆半掩半露…… 她她她,她竟是这样一个衣裳不整的鬼模样? 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 疯了! 她要疯了! 这也太太太“不堪入目”了。 “咚咚咚……” 门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她心头一紧,忙应:“干嘛?” “衣服。你没把衣服带进去,怎么换?” 男人在外头叫。 “哦!” 她忙把袍子系好,去开门,小脸红红的,把他递进来的衣裳接了过来。 “你脸怎么那么红,烧又起来了?” 慕戎徵见她脸色有异,啪,把门打直,跨进去,大掌直接抚上了她额头。 “没没没……没烧……” 她想躲,可又怕他误会发怒,只能僵着身子由他抚着。 “那你脸红什么?” 没说谎,的确没烧。 他歪头看着。 蔚鸯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睡袍领口,生怕再春光外泄。 “被你气红的。” 他挑眉,不信。 好吧! “我只是在想,昨晚上……昨晚上……我的衣服……谁……谁给换的?” 她说得结结巴巴的,脸上好似火烧云。 唉,明明和他什么都做过了,他发春时是什么模样,她脑子里一清二楚,可为毛30岁的灵魂住在这个16岁身体里之后就变得这么害羞了呢? “我换的。” 原来她在害羞这件事。 “我给你洗的澡,吹的头发,换的衣裳……” 他说得好具体。 无他,就是想看她害羞。 挺有意思的。 “……” “你是我女人,难道我去叫个陌生女服务生欣赏你的身体吗?” 也对。 “我……我要换衣服了!” 她想把他轰出去! “其实,没啥好看的。” 他没走,还在那里慢慢吞表述观后感,且一脸嫌弃。 “又瘦又平,胸部比我还没肉,典型的发育滞缓……” “慕戎徵……” 蔚鸯忍无可忍,要恼羞成怒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当面说她没身材,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回头多吃饭,多锻炼,再养几年,应该比较像女人,现在只能算是假女人……” 他又煞有其事地扔下一句,这才转头离开。 蔚鸯扬了扬拳头,考虑到自己根本打不过他,最后只得悻悻甩上门。 这人恶劣起来真恶劣。 哼,嫌弃她,为什么还要巴巴娶她? 门外头,慕戎徵弯了弯唇角,走出去时脑子里全是小丫头白白净净的小身子,昨晚上害得他冲了两回冷水澡。 嗯,他瞎说的,她的身子很漂亮,小巧玲珑,凝脂如玉,妙曼凹凸,想想就能让他热血喷张,想入非非啊…… 昨晚上他曾一度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等她两年? 唉,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134,总统套房,一家团聚 小司守在小乖身边,看着她睡得沉,不忍叫醒她,自己脱了衣服,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擦了一点药膏——昨晚上他受了一些轻伤。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他去开,进来的是曲衡。 “司少,都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曲衡禀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露着疲惫。 “辛苦。回去休息吧!今天白天好好睡觉。我这边不需要你守着了!” 小司温温吩咐,一边扣着衬衣扣子。 曲衡一脸犹豫:“不用,我撑着住。” 这份尽忠职守倒是令小司微微一笑:“放心,今天不会再出乱子了,我会看紧小乖,就留在酒店,哪也不会去。” “是。” 曲衡去了,顺道给合上门。 小司本想再往床上靠一靠,昨晚上,为了照顾小乖,他睡得不太好,转过头,却看到小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小模样很招人喜欢。 “小司哥哥,昨晚上我们是怎么脱险的?妈妈呢?” “和你爸爸在一起。” “哦。”她缩到了被窝里,闭着眼,咕哝道:“昨晚上太可怕了。” “知道可怕,你还冲在前面?” 他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抚着她丝一般柔软的头发。 “我是急了嘛!” 小司不再责备,那是人之常情,他只是担忧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坏。 “知道吗?昨晚你又烧了。”他把小人儿拉到怀里,让她枕在大腿上:“这样反复烧可不好,如果你想多陪我一段日子,就得听我话,好好养着自己……” “知道了……我是吓着了,怕妈妈出事了……小司哥哥,妈妈吓着了吗?” “应该没怎么吓着,但昨晚上为了救你,你妈妈落在了水里……” “妈妈落水了?” 小乖一惊坐起。 “别急,已经没事。” “哦……”她又重新靠下来,想了想,才道:“怎么办?我想见妈妈。” “那就起吧,你爸爸让人来找过我。” 小乖疑惑了:“爸爸找你干嘛?” 小司温温一笑:“是我让曲衡通知他们去了东山财神庙,应该是对我的身份生了怀疑。” “哦!”小乖眨巴一下大眼:“那小司哥哥会和爸爸交代你的身份吗?” “不交代。” “为什么?” “省点麻烦。起了。洗牙去。” “哦!” 小司把人抱进了洗手间,洗漱完就带着小乖吃了早饭,然后去总统套房。 抵达时,他看了一下腕表,十点。 门铃是小乖按的,没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是那个张副官,笑吟吟看了他们一眼,“来了。” “叔叔好。我想见一见蔚姐姐,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小乖甜甜叫了一声,那灿烂的笑容,真是要闪瞎张副官的眼球了。 他发誓,从来没见过这般可爱俏皮的孩子过,一身红裙子,就像一轮红太阳,笑容就是那万丈光芒,耀眼得让人不敢接视。 “进来吧进来吧!” 张副官又瞄了一眼,忽然觉得这孩子的面相长得好像有点像蔚小姐啊! 小乖溜了进去,一脸欢快。 “阿妹,走慢点。” 小司不急不慢跟在后面,显得沉稳老练,嘴里温温叮咛着。 张副官侧目打量着:这对兄妹,一个阳光稳重,一个甜美可人,倒是一对忍不住让人为之喜欢的组合,再看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这二人的背景,越发耐人寻味了。 “啊……” 客厅内忽响起一记惨叫。 小乖顿时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那是妈妈的叫声,心下顿时急了:“蔚姐姐,你怎么了……” 她准确无误地辨准方向往那里奔了去。 “这是……” 小司自没小乖放肆,转头问起张副官。 “哦,我家四少觉得蔚小姐没有一技傍身太危险,所以准备从今天开始教蔚小姐练功,现正在练功房内教她练功呢……” 张副官解释了一句。 小司点了点头,这符合慕戎徵的作风,他一直希望身边的女人可以有自保的能力。 “能去看看吗?” “请。” 小司追了过去。 前世,这一家三口无缘见面,这一世,终可“一家团聚”,虽然他们不知道小乖的身份,但这与小乖来说,应是一步步走向人生尽头过程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 练功房内,蔚鸯欲哭无泪,慕戎徵这个疯子,说是要教她练功,让她学如何打拳,如何临阵对敌,如何自我防御,结果却是把她当沙包扔来扔去,摔得她嗷嗷惨叫。 作为教官,他应是个严厉衬职的教官,但是,作为男人,他真是不合格的男人,试问:哪有男人这么摔自己女人的呀? “我不练了我不练了……” 蔚鸯连连讨饶,仓惶后退,嘴里悲忿直叫:“练功讲究循序渐进,我连最基本的都不会,你要让我进行如何攻击,如何防御,哪怕你再怎么望妻成凤,也不能这样望法,我会被你摔死的……” “哈哈哈,蔚姐姐,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天生没动运细胞啊!” 门口,小乖瞧见里面这一幕,不觉咭咭笑出声来。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练功了,原来全是受妈妈的基因影响,属运动无能型。 听得欢快的笑声,慕戎徵转过了头,瞄了一眼,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红裙女娃正在不远处放肆地大笑。 那笑容,可光彩夺目了,好似能把一室的冷清尽数剔去。 蔚鸯也看到了她,立刻欣喜地跑了过去,抱住了这个笑得灿烂的孩子,亲了她一下:“是啊是啊,我最讨厌运动了,看来我们很投缘啊……” 走进来的小司暗暗抽了抽嘴角:果然是亲母女。 慕戎徵在小女娃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会儿后,就盯视起那个身形单薄、却阳光明亮的少年——那个他女人才脱险却挂在嘴上牵肠挂肚的人,的确长着一张不俗的皮囊,第一眼很明亮。 可他看着怎么越看越讨厌啊! “再讨厌也得练。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慕戎徵强调了一句。 蔚鸯无言以对。 她的确答应过的。 “今天就不练了好不好,我出来是玩的,这才受了惊吓还要让我给你当沙包使,也太惨了一点……如果你实在想练,不如和小司练一练啊……这小不点说了,小司很会打,我倒挺想看看他到底有多会打……” 为了从这个挨打的命运当中解脱出来,蔚鸯义无反顾把小司给出卖了。 135,父女初见,小乖示爱 门口处,小司愣住,自己怎么成挡箭牌了? 最恐怖的是,慕戎徵的注意力已然从蔚鸯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那精明睿智的目光,闪着深深的惦量,对他已然生出了浓浓的兴致,不觉令他头皮发麻,背上发寒起来。 “你很会打?” 他开了口。 “呃……” 小司想推却。 和这种魔鬼军官喂招,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他也不想当沙包。 小乖却开心地拍起了手来:“好啊好啊,小司哥哥,我想看你们比试。” 小司:“……” 他无奈地瞟以一眼:小鬼,有你这么吭夫的吗? “那就过来比试一下。” 慕戎徵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种小白脸,能有几斤几两,他心下颇为好奇。 “慕先生,我恐怕不是你的对手。” “没关系,点到为止。” 避无可避,小司只能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白衬衣,硬着头皮抱以一拳,“那就献丑了。” “请。” 慕戎徵单手负背,傲然吐出一字。 练功房内,一个穿着黑色跆拳道服,一身肃杀神秘,一个白衬衣米色裤子,笑容淡淡,对立而站,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 蔚鸯瞧着,虽然小司那张脸,更可亲可爱,却显得稚嫩了点,相比之下,慕戎徵更有男人魅力啊! 哎呀,她现在看这男人,怎么越看越上眼啊! 真是要疯了。 再说慕戎徵的功夫,那是打小稳扎稳打地练出来的,他的姨丈祁皋就是武术高手,他之所以能练就一身人人都畏惧的身手,全是被姨丈逼出来的——要是不练好,就得被姨丈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哪能容忍自己一再被人欺负。一年复一年,他就这样练了出来这一身傲人的本事。 高手过招,几招就能惦得出对方能有几斤几两。 慕戎徵的身手,招招威猛生风,步步杀机迭起,那掌风过进,杀气腾腾,拳头如铁,令人不敢接锋。 而小司呢,步伐轻灵,招式看似飘忽无力,实则诡诈多变,虽不至于力灌千斤,但是,硬碰硬的,他的面色也豪不变色,可见他的功底亦很是深厚。 边上,张副官看着暗暗吃惊啊:这个学生气浓郁的小司,身手居然如此了得,比那个脓包柳瀚笙强太多太多了。 瞧瞧啊,一走就是几十个回合,他竟脸不红气不喘,虽然渐渐落于下风,可并没有就此乱了阵脚,如此下去,还能撑上一阵子才可能完全落败。 啧啧啧,不得了,应该来参军啊! 张副官心下暗暗想着。 这些年,他已经养了这样一个毛病,看到资质好的,就想把那个人拉到军中好好训练,将他们统统培养成精锐,成为保家卫国最精利的兵器。 蔚鸯牵着小乖的手,看得乍舌,口水直咽。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瞧慕戎徵与人格斗,在瞧见他一拳竟把墙打了一个凹痕之后,眼睛都瞪圆了。 天呐,这个男人是铁铸的吗? 武力值怎么这么强大? 这种力量要是用在她身上,早被摔死好几个。 可偏偏啊,小司竟然可以稳稳接下他的进攻,纵然渐渐没了招架之力,但是,这二人一个是常年军中操练的野蛮人,一个是文质彬彬的学生,看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吧! 所以,这小司的武力果然也了得啊! 小乖更是重重拍起了手来:“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大哥哥居然能把我小司哥哥打得找不到北了,真的是太牛了……” 那可是她爸爸呀! 她贪婪地望着他,一脸的引以为傲。 她的爸爸,是世上最最厉害的爸爸。 小司有点小郁闷,想在往常,若是他与人比试,她都会喊:“我家小司哥哥最厉害了……” 今天,她居然在替别人加油助威——再想想,自己居然比不过一个“老男人”,他心下忧伤,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下一刻,他一个凌空翻,当胸一推示意道:“停,我认输。” 不打了,才不要当绿叶呢,就算当老丈人的绿叶,也不干…… 慕戎徵这才收回了拳头,淡淡道了一句:“承让。” “慕先生过谦了,的确是我技不如人。” 他的手臂微微在抖。 这是力量碰撞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慕戎徵看到了,却没说什么,只道:“我去洗个澡,稍后再说话……” “您自便。” 小司一径恭敬。 “蔚鸯,你也去换衣服……” 话突然就嘎然而止。 慕戎徵噎住,因为眼前突发了这么一幕: 一直被蔚鸯牵在手上的小女娃居然毫无预兆地抱住了他,还仰起了头,出奇漂亮的小脸上全是欣喜的笑:“大哥哥,我喜欢你,太喜欢了,你真的太厉害了。” 呃,这小娃娃是不是也太自来熟了? 蔚鸯也一愣:想不到小乖居然会这么向她男人“示爱”,小脸上尽是祟拜之色。 呵呵…… 她咬着唇,想看看慕戎徵怎么处理这个小小爱慕者。 再说慕戎徵,他最不喜欢被雌性动物抱的,哪怕是个孩子。 这会儿被这小鬼那么一抱,他是浑身不舒服,想都没想一把拎起来小鬼头的后襟,将其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开,而后一脸严肃道:“小鬼,你爸爸没教过你不能随随便便抱别的男人吗?” 其身后,小司以手背掩了掩唇,轻咳了一下,很想笑,神情诡异。 小乖一脸可怜兮兮,有苦说不出:终于面对面见到朝思暮想的爸爸了,结果,这人居然连抱都不让抱,连带把她爸爸也责怪上了。 哼,她的爸爸不就是他嘛! 既然是自家爸爸,怎么就不能抱了? 想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了? 不行,她一定要抱他,还要亲他。 她想都不想,转身抱住蔚鸯,小嘴一扁:“蔚鸯姐姐,大哥哥不喜欢,她不喜欢我……” 就像变戏法似的,顿时就梨花带雨起来。 慕戎徵愣了愣:他既没凶她,也没吼她,只是把隔搁离开了而已,她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哎,你欺负我也就算了,干嘛欺负小孩子?” 蔚鸯忍不住瞪他。 慕戎徵一脸冤枉,“我哪欺负她了?” “都把她弄哭了,这叫不欺负?” “……” 她自己想哭,关他什么事? 这这这,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果然啊! 果然是惟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他一脸悻悻然暗想:以后一定不能生女儿,哄一个已经够没辙了,这要是母女俩一起哭,后院大水一发,他又吓不住,那他威严何在?生儿子好,儿子皮厚,一个不爽就可以揍,那才痛快。 136,一家三口,奇妙小时光 “乖乖,来来来,不哭不哭,哭就不漂亮了。” 蔚鸯忙蹲下哄她,给她擦眼泪,结果这小丫头却暗中冲她眨了眨眼。 她一愣,差点笑出声,明白了,这鬼精灵是故意在坑慕戎徵呢…… “蔚鸯姐姐,大哥哥是不是讨厌我?” 下一刻,这小鬼已然眼泪簌簌直下——这是戏精上身吗? 她暗暗抽了一下嘴角,立刻开始搭戏,“怎么会,乖乖这么可爱,谁讨厌你,那就是他没长眼珠子。” “可他不让我抱。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蔚鸯听着直叹,很想说:乖乖,这种冷血动物,有什么好喜欢的,你的眼光真是差劲。 可瞧着小可怜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明显她这是非抱不可了。 也罢! 蔚鸯不忍让她失望,就站了起来,看着面无表情的慕戎徵:“四少,要不你抱她一抱?瞧,就是一个小孩子祟拜你,哄哄人家不就开心了……” 慕戎徵板着脸问:“你和她很熟吗?” “呃,不是很熟,但我们患……” 后面的话生生被掐断,“一个连你都不太熟的人,你要让我去哄她?我又不是她爸爸,没那义务哄她……” 某个小娃娃气得要吐血了:我就是你女儿啊,你这个坏爸爸,哄一哄我又不会死! “小司先生,教育好你妹妹。” 他转头一脸郑重地提点。 小司眼见得小乖装小可怜失败,险些笑出声,忍了几忍后,一脸正色的点头,歉然道:“对不起,我妹妹看到有人能把我打得回不了手,太兴奋了,我会管好她的。” 慕戎徵:“……” 哥哥挨打,妹妹会很兴奋? 这对兄妹的思维还真是异于常人。 他没再说什么,一把拉起蔚鸯走了出去 小乖一脸可怜,眼巴巴望着,撅起了小嘴:坏爸爸,坏爸爸,只要娘,不要娃。 小司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过去蹲下,将她拢在怀,一脸疼惜道:“好了好了,别郁闷了,抱不了慕先生,那就抱哥哥好了。” “小司哥哥,我长得很丑吗?怎么迷不倒他?” 小乖回头问得一本正经。 张副官顿时被逗乐,扑哧笑出声。 小司也跟着低低一笑:“我家小乖最漂亮了,迷不倒他,那是他审美有问题。” “小妹妹,我家四少是出了名的冰山,且最不喜欢小孩子了,所以啊,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家四少自己有问题。小司先生,请到客厅坐一坐吧……” 张副官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本想安慰她,结果小丫头却越发拧起了眉头:“为什么四少不喜欢小孩子呀?” 她就是他的小孩,要是他不喜欢,那她以后出生了,岂不是很惨? “呃,这个嘛,大概是因为我家四少还年轻,没想过生孩子的事。很多男人也只有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会知道怎么疼小孩的。” 这个回答倒是让她得回了一些自信。 爸爸喜欢妈妈,所以妈妈生的宝宝,爸爸一定很喜欢,现在他不知道她是谁,不喜欢也正常。 小脸上顿时由阴转了晴。 小司看得分明,不觉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拉着她出来,心情很是微妙。 这一家三口,本不该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碰面,是他创造了这种缘份,并介入了这种奇妙小时光,现在,细细品来,这滋味倒比预期要好得多。 客厅。 张副官去沏茶。 小乖本在想怎么讨爸爸喜欢,却发现小司的手在颤抖,不由惊讶低呼:“小司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嗯,慕先生的掌风留下的后遗症。等一下就会好。” “小司哥哥,我爸爸真这么厉害,你会打不过他?没让吧!” 小乖问得很小声。 小司淡淡笑着:“打不过很正常,你忘了我现在才十四岁么?爆发力和劲道上我都怎么可能和慕先生相提并论。十年之后,我一定能打赢他……” 语气是那般自信。 * 慕戎徵去洗了一个澡,出来时看到蔚鸯和那个小女娃低低说话,小女娃黏在她怀里,笑得甜甜,露着洁白的小虎牙,而小司就坐在她们对面,坐姿很是优雅,只是看她们的眼神,也太温情脉脉了点,他看着很是不舒服。 “大哥哥来了。” 小乖看到了她,笑眯眯挥了挥小手。 小司彬彬有礼,站起相迎。 “坐吧!” 慕戎徵招呼着。 小司这才坐下。 张副官给奉上了茶。 慕戎徵喝了一口后终于进入正题,询问道:“小司,你全名叫什么?” “司小北。”小司回答得很干脆。 “大哥哥,我叫小乖……大名叫司小希,希望的希。” 不甘被冷落的小乖马上从蔚鸯怀里跳起来,跑到慕戎徵面前很认真的自我介绍起来。 “小乖?” 慕戎徵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眉头一皱。 蔚鸯看得分明,他这是不喜欢有人叫的呢称和她一样。 如果细问原由,他肯定霸道地说:“这是我给我老婆取的小名,你一这小屁孩怎么可以也叫小乖,改名,改名……” “对,这是我的小名,我爸爸给我取的。” 小乖满口骄傲。 慕戎徵望向司小北,“你平常都怎么叫你妹妹的?” 没等回答,小乖就抢答了:“哥哥叫我小乖啊!我从小是哥哥的小乖乖……” 慕戎徵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当即霸道要求道:“以后叫小希,小乖这名字,听着别扭……” 蔚鸯咬唇,差点笑出声:呵呵,这人,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一个名字而已,他能叫,别人不能叫,真是专制。 司小北也有点懵:“……” 怎么管起别人叫什么来了? 小乖有点委屈,“我喜欢这名字。” “难听。” “……” 哼,那可是你给取的。 “哦!” 她郁闷应声,心下有了一个认知:爸爸比小司哥哥难伺候多了! “言归正转,小司先生,你们怎么认得我家蔚鸯的?” 慕戎徵询问,目光尖利若钉子,恨不得在小司脸上钻出一个洞,从而把他的内心看个分明。 “我不是说过吗?在温市时,我和妹妹悄悄潜入一高找人时曾见过蔚小姐,昨天,我们来这里看演出,再次偶遇。” 司小北温温回答,语气很是和煦。 “怎么知道跑到影馆来能找得到我?” 他再问,自己和影馆的关系,没几人知道。 “事情发生在影馆,事发后,肯定会有警察来执行公布,我让曲衡跑去那边,最容易找到受害者不是吗?” 说得极为有道理。 慕戎徵不得不如此承认,“那你的枪法和功夫和谁学的?” 这一问,司小北没有马上作答,而微笑反问了过去,“慕先生,您这是在以什么身份调查我?” 137,小小少年,可造之材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温和底下,隐见犀利的锋芒。 慕戎徵身上露着常人不敢逼视的气势,但凡善于察颜观色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威迫,对于这种询问,更多的会是直口相告,而不是加以质问。 可见这个司小北的心理抗压很强大。 “只是想了解一下。昨天你开枪了,枪法精准,且没有刻意伤人性命。你应该明白的,我们南江,除了当兵的,普通人没机会摸枪杆子。我瞧你不像是在籍的军人,所以,关于你的身份,我有点好奇。” 慕戎徵敢打赌,他肯定有来历。 司小北淡一笑回答道:“我的确不是在籍军人,因为我还没到年纪参军。” “你不满十八?” 蔚鸯讶然。 “对。” “一点也看不出啊,个头这么高,你今年几岁?” 张副官也稀奇地插了一句。 “我哥哥是二月生的,刚过十四周岁没多久。他就个子长得高了点,其实年纪还小呢!” 小乖代答了一句。 蔚鸯一呆:十四岁,比她还小,个子居然有一米八,这真是要逆天了。 张副官双眼亮了:十四岁,才这么点岁数,就能在四少手下走这么多招,这太牛了。 慕戎徵难得愣了愣:见鬼,只有十四岁,这小子这也太早熟了吧!重点,他打倒一个黄毛小子,居然这么费劲,谁家生了如此骄子? “那你这枪法是怎么练的?” 张副官心下已认定:这小小少年是可造之材。 “我曾参加过少年射击比赛,枪法是射击俱乐部教的。功夫那是家传的。慕先生,这一次我为救人,而伤了人,军方或是警方不会找我麻烦吧……” 司小北很关心这件事。 “那要看你提供的信息,和我们查到的信息吻不吻合了。” “我是江县织布王司家的孩子。“ 司小北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家世。 江县织布王? 那个本份的生意人能养得出这样的孩子? 慕戎徵表示很怀疑,但没有再追问,只道:“你放心,只要查实了,昨天这件事,军中只会记你军功,他日你若参军,就会记到你名下。” “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另外,今天,我得郑重向你道一声谢,若不是你让人报信,昨天这件事会演变成怎样一个结果,还真不好说。” “不客气。我只是想救我妹妹而已。” 司小北的气度始终不卑不亢。 无疑的,这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做得太过于出色了。 他温温如玉,笑容晏晏,身负异禀,却无让人瞧不顺眼的傲气,恬淡而显稳定,乖巧又露着几分小个性,实属难得。 可慕戎徵却喜欢不上来,直觉在告诉他:此人危险,可能冷不伶仃会抢走他最珍贵的东西。 蔚鸯也在惊叹,昨晚上,慕戎徵之所以会那么早来救她,全是因为司小北报信及时,这小子做事情有勇有谋,真的很有一套,不得了! “大哥哥你要是真想谢我哥哥,不如给抱抱我啊……” 某个小不要脸的小娃娃趁机笑眯眯提了一个小要求。 “不好。” 他拒绝得干脆了。 “为什么呀?” 小乖有点小沮丧。 “我又不是你的洋娃娃,为什么要给你抱?” 小乖一脸受伤,转头眼巴巴看向蔚鸯求救:刚刚她们悄悄商量了一个可以助她完成夙愿的小计划,可以实施了。 蔚鸯忙走过来抱住了她:“好了好了,不抱就不抱,我们不稀罕他……哎呀,哎呀,不好,我崴到脚了……” 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她一边嚷嚷,一边往慕戎徵身上栽。 扑通。 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子,一起扑向了他。 慕戎徵明知她作戏,却还是伸手把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子给一起接住了。 小乖趁机就勾住了他的脖子,顿时眉开眼笑:“大哥哥,我终于抱到你了……” 说话间还往他脸上咂巴亲了一下,声音可响了。 哈,计划成功。 她乐翻,一双眸子笑得比星辰还灿烂。 慕戎很不高兴,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在服脖颈上蹭着,蹭得他整个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横眉竖目起来。 蔚鸯扑哧笑了,刻意帮着小乖,从后面抱着小乖,同时搂住慕戎徵,让他想扔也没法扔,“哎,你这么大一个人,至于要和孩子较真么?” “你还笑,我被她占便宜了。” 慕戎徵没好气地瞪她:这坏丫头的心根本不长在她身上,看到别的女人表白他都不吃味,还让别的“女人”来吃他豆腐。 小乖一脸无辜,委屈直叫:“大哥哥,吃亏的应该是我,我这是初吻。你应该感到荣兴才对。” 慕戎徵:“……” 蔚鸯咬唇吃吃而笑,提醒:“哎,她是孩子,是孩子,还不是女人呢……你一个大佬男们,和一个小娃娃斤斤计较,说出去太丢份了……” 此情此景,不由得令司小北勾了勾唇角,瞧见他们一家三口玩得这么欢,怪有趣的。 呵,抱上一抱,这么乐呵,这小鬼,看来是想疯她父亲了吧! “好了,小乖,玩够了,不准再闹腾了……” 看玩得差不多了,他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一惯那般温柔,凡事得适可而止。 小乖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慕戎徵,退了回去。 时,有电话响起,张副官去接,说了两句话后,对慕戎徵说道:“四少,陆少的电话,说:楚骁遥楚总要过来拜会蔚小姐,问可以吗?” “可以。” “好。” 张副官把话传了过去。 司小北是个识趣之人,立顿起身告辞道:“既然慕先生有事,那我们就先回了……” 小乖虽然不情愿,可最听小司的话,立刻跟着小司出去,临手挥挥小手说道:“蔚姐,回头我们再一起玩好不好?” 待蔚鸯答应了,她才满心欢喜地走了。 “怎么不见苏喆?因为昨天弄丢了人,没脸来见了?” 慕戎徵左右望了一圈,忽询问起在收拾茶杯的张副官。 “他说这个小司有点古怪,去查他底细了。” 蔚鸯眨巴眨巴眼:“他不是说他是织布王家的孩子吗?” 慕戎徵淡淡道:“未必。姓司的,可是个大姓,三地多的是姓司的,单凭他片面之词,不足为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有所隐瞒? 呵,司小北啊司小北,你究竟是何许人,我倒是挺期待调查结果的! 138,要不,到时我们私奔? “小司哥哥,你让人编了一个新身份吗?” 回到房间,小乖想了想问司小北。 “也不能算编的。我这名字一直挂在织布王司赢名下。直到后来我年满十八岁自立门户了,才从司赢那边转了回来。这件事,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对吧,是不是刚刚听了之后以为我在骗人?” 司小北坐到沙发上随手取了一本书看,一边笑着问。 “是啊是啊!”小乖嘻嘻笑着,“我知道小司哥哥做什么事都滴水不漏,就怕我爸爸不好骗。” “他查不出什么来的。最多查到我的学名不叫司小北。” “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你的背景,这么不能说?” 她好疑惑。 “还不到时候。会有麻烦。将来吧……将来会老实交代的。好了,要么去再睡一觉,要么拿本书来看看……” “哦,我看书……”小乖取了一本书盘坐到司小北身边,却没看,而是又问到了另一个问题:“哎,小司哥哥,我怎么觉得爸爸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防贼似的……” 司小北笑了,原来她发现了,遂捏她的脸蛋道:“他防的不是我们,是我。” “防你?为什么?” 司小北眯眯笑,耍酷摆了一个漂亮坐姿,“我和你妈妈岁数差不多,长得又比他帅,我估计啊他这是把我这个未来女婿当情敌了……” “哈哈哈……” 小乖乐翻了,笑得前俯后仰。 司小北抱胸挑眉:“你这是笑我臭美呢,还是在笑你爸疑心病重?”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在臭美呀……哈哈哈……”笑着笑着,她又突然停住了,且神情一下变得慌乱:“哎呀,完了完了……” “又怎么了?” 司小北轻叹,这小妮子总是一惊一乍的。 “爸爸把你当作了情敌,对你印象又这么差,将来怎么可能把我嫁给你?那时,你都三十出头了,我还不到二十岁,我们差了十四岁呢,爸爸肯定不会同意的……” 小乖忽然就愁了起来。 “是啊是啊……那可怎么办呀?”司小北也故作一脸苦脑:“要不,到时我们私奔?” “这样行吗?”小乖蹙起小小的柳眉儿,一脸深思状:“那时他要是一统三州成了真正的一国统率,我们还怎么逃得出他的五指山?” 司小北见她想得这么远,不觉又失笑了,直揉她小脸:“傻丫头,我才不要私奔呢,要娶当然得光明正大地娶……你放心,前路漫漫,我会搞定这个难缠的老泰山的……” “嗯。” 小乖甜甜一笑,抱住了他,把脸蒙住时,神情却微微黯了。 唉,她不想死啊,不想离开小司哥哥,不想离开爸爸妈妈。 小司哥哥说过的,一旦她死了,一旦她回到婴幼儿时期,曾经拥有的一切记忆都有可能会失去。 她会忘了小司哥哥,忘了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会从头开始。 她不想忘记啊…… 这对她和小司哥哥都太残忍了。 唉! * 彼时,梅若珊刚起没多久,吃了早点,正在看报纸。 报上报导了昨天影馆发生的事:下午三点之前,馆内发生激战,有人劫走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紧跟着主干道上因此发生了连环交通事故,距发稿截止时间,这起案件已经破获,两个人质无生命安全,共逮捕劫匪十五人,死三人,另有二人正在积极追捕当中。 “这则报导,你觉不觉得有唬弄人之嫌,都没有具体说明什么?” 梅若珊看完,推给厉菁菁看,想让她点评分析一下。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上面有人在故意隐瞒情况。”厉菁菁看了看,非常肯定地下了结论,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死了人的。有人额头一枪当场毙命……海滨市的警察应该没有这种身手。” “你是说军队里的特训出来的?” 梅若珊思量着,有了这种联想。 “如果不是军队里的,你说,一般的市民哪能配枪?南江在军火方面控制得比我们北江严格。如果是国际雇佣军的话,报导里不可能什么都不提。所以,八成是军队的人干的。” 厉菁菁,特种兵出身,她是派来近身保护梅若珊的,对于军方的事宜很是了解,眼光也尖锐独到。 “嗯,有道理。”梅若珊表示认同,“啧,也不知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厉菁菁翻着报纸:“等着吧,应该很快会知道的。” 时有门铃响起,房内另有一个助手艾铃开了门,进来的是保镖组长古鹤,一身黑西服的古鹤进来时脸上一脸凝重,“大小姐,厉小姐,我回来了。” “你去哪了?” 梅若珊并没有派他出去干什么呀? “哦,是我派他出去查昨天的事了。”厉菁菁回答完,问:“怎么样,查得怎么样?” “我找熟人问了问,听说昨天破获这个案子的不是警方,而是军方。带队的人是孟团长,亲自带了营中精锐将东山环了一个水泄不通……” 这个回答令厉菁菁拍了一下手,看向梅若珊,“瞧,我没说错吧,果然是军方的人。” “能调动一个团长去围山……”梅若珊摸了摸滑溜溜的头发,沉吟道,“那两个人质什么来头?古鹤,你查出来了没有?” “没,军方对外保密,我没撬出半个字。” 虽然古鹤只是一个保镖,但以前他也曾是军中红人,只是后来犯了一些经济错误,被取缔了军籍,最终成为了梅家的保镖,所以,他的社交圈是很大的。昨天这件事连他都打探不出来,这只能说有海滨政府当真的在保密。 梅若珊和厉菁菁对视一眼,心下越发好奇。 “大小姐,厉小姐,还有一件事,我得和你们说一下……” 古鹤的神情很严肃。 正确来说,进来之后他就没有松驰过脸部神经。 “什么事呀?” 梅若珊怪问,直觉不是好事。 “昨天报纸上不是有人死了吗?” “对,怎么了?” “死的那个人是常树。” “什么?” 一句话令梅若珊惊跳起,漂亮脸蛋上全是惊骇之色:她怎么也没料想到,刚刚随口议论的被击毙的人,竟是她派出去的保镖。 139,兄妹相称,心灰意冷 “怎么会是常树?”厉菁菁也为之惊呆,紧跟着又问:“那常明呢?” “常明被抓进警署了!” “什么理由?” 南江法律清明,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人。 “绑架。” “绒架?”梅若珊愣了愣,不解道:“他们兄弟俩这是绑谁了呀?” “大小姐不是让查沙滩上那对男女吗?他们擅作主张,想走捷径,欲带走那个小姑娘,想通过她细细盘问这二人的来历。常明负责带那小姑娘走,常树负责拖住那个保镖,当时曾亮了枪,没唬住对方,反而被对方夺了枪当场击毙。” 古鹤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他与常氏兄弟曾是战友,退役后同为梅家的保镖,感情极为深厚,今日好兄弟居然死在南江,心下自然是又悲又恨,那委屈无处发泄。 “那后来呢,常明怎么会被抓进去了?哎呀,你倒是好好说话啊……后来发生什么了?” 厉菁菁急死了。 “我去见过常明了,他带着那小姑娘出来时,被另一帮人给打伤在地,那小姑娘就被另一帮人给绑了去。现在,警方认定他和那帮人是一伙的。我去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劲儿才见着。这些是都是常明说的。” 古鹤说罢,急着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大小姐,当务之急,我们得把常明保出来,他是北江的人,在南江被关起来,那是在打我们北江的脸。” 梅若珊却突然明白了,抓住其中重点叫道:“你的意思是说,昨天那场绑架,绑走的人是我让常树常明查的那个男人身边的小姑娘?” “是。” 古鹤点头。 梅若珊顿时瞪大了眼。 这样一个小女生被绑了,能惊动军队? 天呐,这一男一女的来头得多惊人啊? 她满心震惊地转头看向厉菁菁,只听得她恨铁不成钢的道了一句:“这两兄弟怎么就教不会的呢?他们当这里是北江啊,可任由他们横行,居然还敢亮枪。只不过是让他们去调查,他们倒是了得了,竟去生了这样一堆是非出来。” 古鹤闷声接道:“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兄弟俩做得过头了,但常树不能平白就打死,虽然我们这边有过错,但把人打死,南江必须给个说法才行。” “他没亮出自己的身份吗?” 梅若珊又问了一句。 古鹤苦笑:“亮了,不管用。” “怎么就不管用了?我这回可是作为经济大使过来的。毙了我一个保镖,另外又抓了一个,他们这是想怎么向我们交代?” 说着说着,她就来了气。 “警署的人说,作为经济大使,却纵容手下在南江有作非为,如不对这些人加以惩治,就会丢了南江的颜面……必须判他们刑,以振法纪。人,他们是绝计不放的。” 梅若珊气得娇躯一颤,在北江,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女,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回受这种屈辱。 不对呀,按理说,南江多少要给北江一点面子的,毕竟三地正在协调共治,这都已经死了一个人了,现在还撕破脸关她的人,这是有人想把事情闹大不成? 如果不是有人在施压,一个小小的海滨警署,怎么敢这么回话? 她顿时静下心来,明白了:那个男人背景很大,大到海滨的警局不敢不关。 哎呀,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呀? 梅若珊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想了想,说道:“如果真捞不出来,那就不捞了,但是,我们得把那个原告的底细给查出来,否则,我们太亏了。走,去警局。” 厉菁菁看着轻叹:那个神秘男人越来越激起这位大小姐的征服野心了。 * 蔚鸯上了一趟洗手间,抬头瞅了瞅自己额头上贴着的创口贴,这场绑架风波算是过去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下去,她要好好会一会楚骁遥,想一想怎么借这个男人发家致富。 出来时看到客厅已经来了客人。 楚骁遥一身矜贵,着浅灰西服,正在和一身黑衬衣的慕戎徵握手,边上,陆经年陪着,笑得如沐春风。 边上,另外站着四个男子,看上去,有两个是楚的人,有两个是陆的人。 蔚鸯站在那里瞅着:看似很寻常的会晤,谁能知道这二人,将来皆是一方搅动风云的大人物呢! “哟,来了来了……” 陆经年笑着拍了拍楚总的肩。 楚骁遥也已看到了,转身时微一笑,整个人宛若春风拂风一般,让人倍感亲切——这人的笑容,和陆经年是很不一样的,陆经年身上透着一种嘻皮笑脸,而他更显正人君子。 “慕未央小姐是吧,你好,我是楚骁遥,今天是特意过来表示感谢的……昨天我把舍妹送去医院,医生说,幸好有个内行的加以急救,否则昨日舍妹必死无疑……本来昨天就该来致谢的,听说慕小姐出去玩了……想不到,慕小姐年纪轻轻,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行家,慕先生,你妹妹真是不得了……” 蔚鸯先是一愣,因为这人居然擅自改了她的名字,还成了慕戎徵的妹妹? 什么情况? “舍妹从小就爱医学,并受高人指点,所以熟悉医理,能凑巧救了楚小姐,那也算是莫大的缘分……” 慕戎徵没有向楚骁遥介绍“这是夫人”,也以“舍妹”相称。 蔚鸯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很不舒服,但心思一转,又明白了:慕戎徵不敢公开她的身份,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默默地,她睇了他一眼,想着最初的时候,他对她存得可能只是玩玩的想法,前世,也是因为她怀孕了,她想打掉,为了孩子,他才和家里撕破脸,正式和她领了证,给了她名份。 想来,这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对她的喜欢,还不足以令他和裴家那个庞大的家族对抗。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一统三州是他的志向,而她只是他实现这个志向的路上收在身边解闷的。 想到这些,她莫名有点心灰意冷。 人心啊,就是这么复杂,它可以因为男人不顾一切的救护而心动;也会因为男人给予的一个身份而耿耿于怀,甚至于质疑他。 唉,蔚鸯啊蔚鸯,你可不能轻易心动啊,不管这个男人怎么定位你和他之间的关系,都不能心动,知道吗? 她暗暗告诫着自己。 140,想要原始股,游说买地皮 “慕小姐,您……怎么了?” 楚骁遥发现“慕未央”走神了,不由轻唤一声。 “哦,我只是被楚先生夸得有点飘飘然了……”蔚鸯回神,浅笑如花,把自己的失态一带而过,说:“行家不敢当,我只是懂一点而已。以前家里有一个长辈精通此道。我只是从小耳濡目睹惯了,才懂了一些皮毛,不足为道的很……” 楚骁遥见她如此谦虚,一笑说:“慕小姐自谦了。昨天我都听医生说了,无论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呼吸、心跳骤停,都是一个人生命处于最最危急的时候,还说什么黄金4分钟,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蔚鸯听他搬医生的话搬得不清不楚的,不觉笑了笑,遂替他说话:“对,呼吸和心跳骤停病人,大脑很快会缺氧,4分钟内将有一半的脑细胞受损。四分钟内能有效的急救,复苏率在50%以上,所以,这四分钟被称作为挽救生命的黄金4分钟。之后,每耽搁一分钟,心肺复苏的成功率就会下降7%到10%,超过10分钟,就再无生还希望。当时,我也是急了,所以才冒冒然出手。还好,救活了,真要被我救死了,现在我就成楚先生仇人了,而不是在这里接受你的感谢……” 最后一句,她说得俏皮。 楚骁遥想想也是,人都是这样,救活了,会心生感激;没救活,就会怀疑是对方害的。 “这正是慕小姐最最让我佩服的地方。你本可以袖手旁观,身为过路之人,舍妹的死活与你无关,可是你肯冒险一试,这份医者的仁心,我很是敬服。蔚小姐,请受我一拜。” 这个男人很是郑重地鞠了一躬。 如此礼遇倒是让蔚鸯不好意思了,忙道:“楚先生客气了。” 慕戎徵默不作声,虽然之前她解释过了,可对于她如此熟悉急救之道,还是一些惊诧,总觉得她好像太懂了一些。 再说楚骁遥,客气完后,便从助手手上取了一张支票过来,又说道: “为表谢意,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张支票。你救我妹的事,这恩情是无价的,可我只是个俗人,不懂如何感恩,所以只能以此表示一下谢意。” 蔚鸯瞄了一眼,那个金额,大到让她有点惊讶——这个姓楚的,出手很大方,眼神不觉亮了一下。 慕戎徵正了瞄见:见钱眼开?这丫头好像变得爱钱了。 “楚先生,我不能收。”她断然拒绝,然后语气来了一个大转折,“如果我真要谢我,这样子,将来你要是兴建四海海港时,给我一些原始股我就心满意足了……” “四海海港?”楚骁遥一怔,一脸懵:“谁说我要兴建四海海港?” 慕戎徵也惊诧之极:对,他此行,就是来游说这个人一起建海港的,可是,这是机密,这小丫头片子是怎么知道的? 陆经年和张副官也愣了愣。 面对一双双望向自己的惊怪眼睛,蔚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太过超前了,心思暗转之下,忙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之前,我听学校的老师说,三地自治区不是打算要联合共治吗?不光教育资料将共享,经济发展也会互通互惠,互相合作,对外大门将要彻底打开。南江是临海地区,瑞都是南江最重要的海港中心,但因为瑞都主要是政治中心,所以,将来南江一定会规划一个集国际和商业一体化的重城。海滨很合适。 “但现在的海滨只有一个海港码头,吞吐量太小,远远不符合未来的时势发展,所以,我以为,楚先生可以将对面那边荒滩全部买下来,不仅可以建海港,而且还可以建海边别墅群。海港码头的名字,可以取名为四海,意为,海纳四方来宾……” 楚骁遥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她,这小姑娘在做白梦日吧,居然要他买下对面的海滩? 陆经年却神色无比惊怪,不由得瞅向了慕戎徵,两个人用眼神暗暗交流起来: “我去,你都告诉她了?” “没。” “没?那她怎么知道的?” “我也想知道。” 慕戎徵抱起的胸,他家小女人,这言行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啊!招呼都不打一个,居然游说起楚骁遥买地皮了。 “慕小姐,我们楚家主要以经营酒店和房地产为主,对海港的开发,一,上头还没有风声;二,也没有这个计划,毕竟这个项目资金投入相当庞大……” 楚骁遥很是委婉地说明了他们楚家没有想建海港的意思,心下更是在暗暗奇怪:这小姑娘发什么疯,居然觉得他们楚家会建四海海港? 面对这个回答,蔚鸯本能地愣了愣。 没计划? 不会啊! 四海海港的确是楚骁遥在a国做的最惊人的一笔投资啊! 这为他带来了泼天的财富。 她没记错啊! 而且,海滨之所以能在未来成为a国第一大经济中心城市,全是因为他的这项投资活跃了整个海滨,以致于后来的人民广场上,树起了一个有关他的铜人人像,以供世人膜拜。 这件事怎么可能有错? “等一下,楚先生,这真的是一本万利的投资。虽然前期投入是很大,但是,你最初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开发这个港口,只需要在边上建起房地产,明年就会有无数富人来买房,海港的雏形也不需要太大,可是你得把那一大片土地全部圈到你楚家名下——因为一旦你开发的房产卖光了,那么,那边的土地就会水涨船高,到时,就算你想再买,也买不起了……” 蔚鸯眼珠子一转,“楚先生,要不,我们来打个赌,你再来决定要不要买这些地皮,你看如何?” 见她如此认真的游说自己买地皮,说得还煞有其事的模样,楚骁遥虽觉得这事不太靠谱,但还是饶有兴致地问了下去: “打什么赌?” “今天下午海滨市市政府会拍卖地皮对吧!离海市盛楼不远的那块七号地皮也在其中,今天全国各地来了不少房地产商,还有国外的财团也来了好几拨,你也想去拍对吧!” 这话一出,慕戎徵的眼神眼着一深,心下咄咄惊异:怪了,她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到底是谁多嘴说的呀? 141,语出惊人,打赌约定 “对,我的确有意那块地皮。慕小姐,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对商场上的事知道的这么多!” 楚骁遥对“慕未央”的兴趣越来越浓了,这孩子说这些时,太冷静了,充满了一种慧黠的光芒。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那块七号地皮,你买了不划算,很贵。地皮贵了,将来建的房子成本就高了,销售起来会吃力。重点是,那块地皮,你买不下来,人家已经内定。现在我和你打个赌,买这块地皮的会是北江的巨富姓梅,如果我猜对了,那你就听我劝,把十八湾那一大片地全给打包买下来……你看如何?” 蔚鸯再次语出惊人,语气是肯定的,眼神是笃定的,就好像她所说的事,皆铁板钉钉,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楚骁遥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梅家来人了,不过是作为经济大使来参观海滨的,毕竟两地之间会不会开战是未知的,虽然近几年南北关系还算融洽,可小磨擦仍是有的,甚至起过好几次小规模的流血冲突,他们北江的人当真敢在南江投资吗? 他愣住了。 慕戎徵则继续一脸深沉。 陆经年和张副官皆惊奇不已,他们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如此肯定,楚骁遥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商人,海归份子,又从商多年,可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唬弄的。 关键:她那神情不像是在唬弄。 “慕小姐,你哪来这么大自信?” 楚骁遥混迹商海多年,又读过《心理学》,最能察颜观色,从旁人的表情他就能确定,她说的话,把她那边的人也惊到了,再看看她那稚嫩的容颜,第一个想法是,这是一个小姑娘一厢情愿的儿戏话,当不得真。但基于她是妹妹的救命恩人,还是笑着接了一句。 蔚鸯哪能看不出来:楚骁遥根本不相信,也是,她是一个小姑娘,太过稚气,说得又是未来之事,的确很容易被人认为是无稽之谈,遂一笑,却没有放弃,而是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样,如果楚先生认为我这么一猜,完全是碰运气,那我就再猜一个:市中心三号地皮,不是要老城改建吗?这一次也在拍卖当中,谁能拍了这片地皮,将来可以建起海滨第一高楼。而这高楼会在未来十年内成为全国最瞩目的标志性商场。我想说的是:这块地皮将由海外米罗财团拍去……” 米罗财团的总裁还当真也在本市,之前楚骁遥见到过,也曾暗中揣摩他们的来意,以他看来,这人可能是来视察海滨市的投资氛围的,会不会出席下午的拍卖会,谁都不知道——市组织委员会会给富商们发邀请贴,但是,哪些人会去,却是不一定的事。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竟能如此肯定他会去,且会拍得那块地皮! 呵,这是在玩半仙吗? “楚先生,如果这两个开发项目的归属权当真全被我说明,那明天上午,请你直接把那十八湾海滩全给拍下……你放心,那块地皮现在完全是荒滩野地的状态,所以起拍价不会很高,这绝对是个优势,现在谁得了它,将来谁就是海滨市独一无地的大富商,它会把楚家送上全国四大富商之一的宝座上,你是楚家子孙,难道不想把楚家发扬光大吗?” 慕戎徵听着,嘴角狠狠抽了抽:听听啊,这小丫头这张小嘴,游说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十八湾的投资能让楚家变成独一无二的大富商,这种话,连他都不敢说,她居然说谎说得眼皮都没眨一下。 牛。 嗯,这种撒谎技术,要是她敢用到他身上,他一定狠狠揍她屁股。 楚骁遥呢,因为这番话他不觉眯了一下那双精明的黑眸,沉思半晌后才道:“慕小姐,一码归一码,我们先赌一赌你能不能猜中,你看如何?至于对于十八湾的投资,我们可以再郑重考虑。” “哎……” 陆经年想插进话去,却被慕戎徵给阻止了:“好,那就等下午的拍卖完了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十八湾项目要不要进行投资。” “怎么,慕先生对十八湾的开发也感兴趣。” 楚骁遥这才把注意力落到慕戎徵身上。 这个人说的话,比起“慕未央”要靠谱一点,虽然看上去也太过年轻了,但他显得更为稳重。 “对,我很感兴趣。”慕戎徵点头,大大方方承认,“老陆之前约见你,就是想和你谈谈这件事,舍妹心急,倒是全说了出来。不过,现在楚先生的心态,我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既然你志不在十八湾,那行,你再好好想一想。 “另外,关于你和舍妹的赌约,既然是赌,那就该有输赢。这样吧,如果舍妹赢了,楚先生却仍不想投资十八湾,那就当楚先生欠舍妹一个人情;如果舍妹输了,就当是我欠你一件事,来日,你若用着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楚骁遥一瞧见慕戎徵,就觉得此人气宇不凡,直到这一刻,他也没弄明白他是怎个来历,“敢问慕先生做的是什么买卖?” 慕戎徵淡淡道:“将来如果有机会合作,我会说明白。如果没这个合作的可能,江湖客,不问出处,聚散凭缘份,也是平生畅快事……”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楚骁遥很爽快地答应了。 蔚鸯却因为这两句对话,顿悟了一件事:慕戎徵这人不是单纯陪她来玩的,谈生意可能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哎呀,不好,前世怕就是因为慕戎徵在暗中投资,楚骁遥才拿下了那十八湾的吧,否则,他年纪轻轻,怎么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其背后必然有人在支持他,要不然他的前瞻性眼光也太犀利了。 而慕戎徵应该是那个幕后人! 可是,慕戎徵就一庶子,他哪来财力进行这种大规模投资呀? 不得不说,她对这个男人啊,了解得那真是太少太少了! 前世的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取得总司令之位的,她不知道,更不清楚他那深厚的家底是继承裴家的家业得来的,还是有他自创商业帝国所经营来的。 直到今天,她才隐约觉得,这个男人不光有治国之才,统率之能,恐怕在商机上,他也有破陈规而另辟蹊径的先见之明。 如此伟才,居然是她男人,而她还一门心思想将他拒之门外,脑门是不是被门挤坏了? 哎呀,完了完了,她的心,怎么一点一点向着他了? 蔚鸯,你可千万千万别心动啊! 142,胡编乱造,蒙混过关 “来,说说看,你哪来的自信,在楚骁遥面前夸下海口,说,七号地皮会被梅家买走,三号地皮会被米罗财团拍走?” 楚骁遥一走,慕戎徵抱着胸坐在沙发上,用他那宇宙无敌的尖利眼神,咄咄可怕地逼视着蔚鸯,开始逼供。 此时此刻,蔚鸯盘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很想装死。 唉,一时图痛快,在这个男人面前说了太多不该说的。 如果她是慕戎徵,也会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我……我瞎猜的。” 蔚鸯一脸无辜地眨眼,亏得刚刚她已经想好圆这个场了,这个时候只要稳稳当当说出来就好。 “可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瞎猜。” 他当然不可能信。 “呃,这个嘛……”蔚鸯一边对着手指,一边甜甜笑着:“主要是我的口才好。以前装傻,太埋没人才,以后我要奋发图强,再不能让人瞧不起。” 忽悠人的本事,她是真的真的见长了。 慕戎徵不动声色:“好啊,那说说看,你说得头头是道,这些信息,你是怎么得来的?” “报纸啊!”蔚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知道的信息,多是从报纸上总结出来的。” “哦,那你说说是怎么总结的!” 慕戎徵想看看她怎么解释。 “你看啊,北江的梅家,那是北地首富,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这事报纸上经常提到。我会知道梅家,一点也不稀奇。 “而这一次梅家是作为经济大使过来的,他们的第一站不是瑞都,却是海滨,肯定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安排的。既然是刻意而为,那他们此行就必有所图对吧! “正巧,今天下午有拍卖会,到时会有两块人所注目的地皮出售,那就是七号和三号地皮。 “根据报纸上的评估,市中心那块地皮价格肯定是最贵的,梅家想在南江试发展,不可能一下子孤注一掷,总得留点余地,毕竟两地的局势会如何发展,谁也预料不到,所以,他们会选相对便宜,又地段好的地皮。 “我以为,七号地皮比较合适他们的胃口。 “米罗财团是国际财团,后台相当相当雄厚,他们想要在我国境内一举成名,就得造一个具有标志性的建筑,这建筑必须建在地段绝佳的热闹区,所以,三号地皮是他们最终目标。 “而不管是梅家,还是米罗,都是实力型富商,只要公司年度计划当中有这样一个目标,他们就会痛下狠手。 “拍卖会上,他们只要肯把价格抬到一个相对的高度,这两块地皮就一定能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本市的商人根本无力和他们竞争……”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楚,逻辑分明,整个推演过程,更是合情合理,毫无纰漏可挑。 陆经年听罢,一脸怪怪的,看向慕戎徵道:“你女人,不光是块做医生的料,还是一块经商的料……这些话,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木头,你挖到宝了。” 木头? 这是慕戎徵的绰号? 哈哈哈! 如果不是时间不太合时宜,蔚鸯真想仰天长笑。 这个绰号,真是贴切极了。 “那请你解释一下,你怎么这么关心经济版块的东西?你之前说过,你喜欢的是医学。” 慕戎徵不搭理陆经年,继续面无表情地质问,心下其实很认同他的说法:她的优秀,好像自婚后,一天一天在绽放出来,现在在惊艳他,而总有一朝,会艳惊天下。 “我是喜欢医学,这没错,可我也喜欢经济喜欢时政。不对,应该说,我非常喜欢看报纸,一般来说,每天的《大众新闻报》,每一条新闻我都会看。正好,我记忆又好,所以,只要看到的东西,都能记下来。过目不忘,那是我的专长。不信?要不我背一篇新闻给你听?” 天地良心,这她可没有撒谎,读报纸,是她的嗜好,记忆力好,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去,真的假的?还能过目不忘?” 陆经年随手拿起一张报纸,递过去:“来来来,看一篇,让我来领略一下你的天才技能……” 蔚鸯毫不迟疑的接过,看了几篇短的,不过两分钟,就递了回去:“这篇,这篇,还有这篇,三篇……你比对好了……” 没有半分停顿,就好像是事先读熟好的一般,她无比流利、且一字不差地将这三篇全部背了出来。 一向不夸人的陆经年被惊到了,虽然他读书时也是个优等生,但是,像她这样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他真办不到:“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张副官也惊奇,直鼓掌:“想不到蔚小姐竟有这等本事。” 慕戎徵扯了扯唇角,心下暗暗叹: 唉,明明他觉得她身上肯定有问题,一时之间却又挑不出任何毛病,听听啊,前前后后,她的解释衔接得多天衣无缝。 这个小丫头片子啊,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不过,他对她的兴趣,却因为她身所散发出来的迷一样的气质,而越来越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好,那我们拭目以待下午的拍卖结果,看看你是不是半仙,可以把结果猜一个全对……” “好。” 蔚鸯笑得甜甜,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嘿嘿,终于蒙混过关! 慕戎徵,不管你再如何了得,我想骗你,还是挺容易的滴! 就目前而言,半仙一词,用在我身上,那是相当实至名归的滴! 莫名的,她有点小雀跃,小得意。 就这时,门外有人打铃,张副官去开门,跟进来的是苏喆。 “蔚小姐,你没事吧!” 苏喆进来后看到昨天经了一场惊变的蔚鸯一脸巧笑的坐在客厅正和陆经年说话,也不知陆经年说了什么,她一脸得意,就像没事的人一样,全无小女子被惊坏的模样,遂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昨天吓坏你了吧!别有心理负担啊,我好着呢!遇上这种情况,都是意外……” 蔚鸯反过来安慰他,不觉令他莞然。 “没事就好。”一顿,他看向慕戎徵,“四少,我有事禀告,请到书房……” 慕戎徵点了点头,和苏喆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怎么样,小司的背景,有眉目了?” 坐定后,他问。 143,她是我妻子,不是床伴 “通过他们的车牌号,查到了一点……”苏喆汇报道:“这个小司,全名叫司小北,妹妹叫司小希,是江县织布王司家的养子和养女。” 嗯,这一点倒是和他本人提到得一般无二。 “司小希今年七岁,因为身体不太好,没读过书……” 慕戎徵回忆了一下,那孩子面色是不大好看,身子也轻得可怕。 “司小北今年十四岁,是个高智商的天才,文武兼备……这些是江县民政厅那边查到的消息,表面看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住得起海市盛楼,是因为司家大家长对这个养子很大方。” 慕戎徵听着沉默了一下,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那他在哪里读书?十四岁,应该是读书的年龄,怎么不好好读书,反而跑来了海滨?” “这些还没查清楚。我来是想问你一下,要不要跑去司家再细细的查一查?他那枪法,太过于精准了。我觉得有问题。” 司小北的枪法,苏喆有亲眼看到,握姿牛叉,枪法老道,没练个七年八年的,练不到这么好。 “要,你亲自带人跑一趟。不把他的底查清楚,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好。我这就去。明日傍晚前我会回来。” “嗯。去吧!” 苏喆往外而去,开门后,正好看到陆经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两个人目光对上时,他摸了摸鼻子:“你们俩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不干嘛!” 苏喆越过就走。 这二人一向看不顺眼对方:苏喆嫌陆经年花心,陆经年嫌苏喆假正经——曾经,他们为了某个姑娘闹翻过,如果不是慕戎徵在其中调停,这二人肯定是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他这是要去哪?” 陆经年用胳膊肘碰碰出来的慕戎徵。 “私事。” 他往客厅而去,不见蔚鸯,只有张副官在收拾茶具:“小鸳鸯呢?” “回房试衣服去了。” 昨天出来时没带衣服,海滨这边和国际接轨,各种国际品牌都有在此设立分店,他的本意是下午看了水幕演出,晚上去逛品牌街,让她自己去挑几件喜欢的衣服。 结果,昨天出了那么一件事,身上那条裙子也被撕毁了,今天他准备的是酒店自带商店内送来的衣服,一条很简单的裙子,先凑合着穿,他看上的衣服已经让陆经年去置办了,这不才送过来。 “啧,私事可以不管,账得讨,来吧,还钱……” 来到慕戎徵面前,陆经年伸手索要。 “什么钱?” “你一通电话让我送了一套限量版的女装过来,那个钱难道让我出?人家可是你床伴,又不是我床伴?来来来,给钱,给钱……” * 门外头。 蔚鸯穿戴好出来,心下挺喜欢这衣服的,裤装,显得干练,又不失俏皮,满口欢喜的出来却正好听到这句话。 呵,原来,她在他们眼里,只是床伴而已。 这意味着,她只是玩偶。 其实,她早该有这样的自觉。 此时此刻,亲耳听到后,她的心还是被刺痛了。 蔚鸯立刻折回了房,倒在床上,脸上不自觉露了几丝嘲笑。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蔚鸯,你疯了是不是,不许伤心,不许难过。 你本来就只是床伴而已。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待你以真心。 他娶你一定是别有目的。 不情动,就不会心痛,知道吗? * 客厅,慕戎徵不搭理。 “喂,给钱啊……” “记公账。” “哎,你怎么能这么无耻,你养女人,怎么还能记公账?” 陆经年吹胡子瞪眼。 “我身边只有军饷,上交蔚鸯了,还有……”慕戎徵抓了一个靠垫扔过去,用这样一个动作以作警告:“她是我妻子,不是床伴……” 陆经年嗤之一笑,接过靠垫抱在怀里,说道:“只要你没给名份,就只能算床伴。等你哪天征得你家老头子同意,正式将她签入裴家家谱,你再这么宣布吧……在之前,都是空的。裴司令可不喜欢有人拂逆他。我看啊,这只小鸳鸯也就只能做你见不得光的床伴。” 慕戎徵眉头直皱,说:“好,那你等着看好了。等她一上大学,我就和她注册。” “不会吧,大哥,你真要玩火呀!” 陆经年瞪大眼。 慕戎徵斜以一眼,抓起报纸:“对。” “得得得,你爱玩就玩去,我不管,也管不了,现在,给钱……” 陆经年坐到他身边,抢他报纸。 慕戎徵瞄了一眼,抓过身边那本杂志,扔过去说:“你去把前三页上的几身衣服全给我买回来,回头一起结账。” 陆经年翻开一眼,跳了起来:“喂,怎么又是女装?你把那小丫头当洋娃娃吗?这么爱给她打扮。” “你管得着?” “不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呀?” 陆经年轻变得色色的,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坏坏地问:“来来来,交代一下,你小子一夜能打几炮?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保管让你在女人身上坚挺两个小时……哎呀呀,大侠,讨命……” 慕戎徵可不是善茬,这陆经年想要撩,他一个不耐烦,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摔进了沙发,用膝盖压着,手下绝不留情,摔得陆经年那个惨叫,连忙讨饶。 “反应这么迟钝,最近又没好好练功?” 慕戎徵哼哼地放开,一脸嫌弃。 陆经年捂着发疼的胸口,白着脸:“我是商人,是商人,要斯文,不能动粗。像你这样野蛮,怎么谈生意?哎哟,疼死我了,我说木头,我好得比你年长,你就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吗?每次见面,都要压我一回,幸好你有女人了,否则,我还会认为你对我有兴趣,想和我断袖……” “你这种长相,我怎么吃得下去?” 慕戎徵鄙夷。 “哎呀疼,我说,你和你的小鸳鸯在一起时不会也这样扔来扔去的吧!那丫头会不会被你玩坏?呀……” 又一个抱枕扔了过来,打断了他满嘴的露骨浑话。 张副官看着,摇头直笑:也只有和陆少在一起来,四少才会显得活泼一点。 144,明媒正娶,等你十八岁 彼时,警署。 梅若珊拿出了特别通行证,笑若娇花,对负责案子的专员警官说:“我没别的意思,我的人在海滨犯了事,该罚自然得罚,我作为他们的老板,束下不力,心下很是抱歉,对于受害人,我心怀十二万分的抱歉。对了表示诚挚的歉意,我想见一见受害人,还请警官告知一下被害人,或是由你帮我联系一下……” “抱歉,我们这边没有受害人的联系方式。拘禁令是州厅那边发下来的。昨天这件事,属一级军事机密,在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所有被捕人员,一律不得外释。我们警署在没得到军方指令前,不得向外公开任何还没有查证的事实。今天上早那个放你的人进去和犯罪份子见面的警官,已经被停职。梅小姐,很对不住,职责所在,恕我无能为力……” 专员警官态度很好,但是嘴严得就像蚌壳似的。 梅若珊对那个男人的来历越发稀罕了,轻一笑,不再多废话。 离开警署回到酒店,她给父亲梅山打了电话,盈盈娇笑着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后在快要结束时提了一句:“爸,您有海滨市上级州府孟古市警察厅厅长的联系方式吗?” 梅山满口疑狐:“我要他的电话干嘛?” “我有一个朋友犯了点事,想找厅长帮帮忙。” “电话可以给你,但是,我得提醒你啊,人在南江,凡事收敛点,真要出点事,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的。” “知道知道,爸,快点,电话号码……” 梅山给了电话号码,且是那位厅长的家庭电话。 三分钟后,她打通了这个号码。 一阵寒暄后,她直言道出自己的来意,说:“我就想知道那个受害者是谁,打算登门致歉。” 那厅长笑了笑,只答了一句:“感谢梅小姐如此通情达理,但此事关军事机密,未得批准,我们不能对外说明被害人的任何个人隐私,后续发展如何,一旦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还请请谅……” 没再多说什么,就此挂断。 梅若珊听着稀罕啊,转头对身边的厉菁菁说:“那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呀?那厅长的口风居然这么紧?”她盘算着:“能让州厅的人这么听话,他的身份,不得了……” 厉菁菁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她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若珊,你另外也得明白一件事,常明可是和那个人说明过自己身份的,可他没卖账,足见对你没半点意思……” 可梅若珊已经陷进去了,争辩道: “是常明他们先害得他的人陷入了危险,他会生气,命令把人关起来,也可以理解的……现在,我要做的事是,把他找出来,解开这个误会。” 说到这里,她忽一拍手:“对了,既然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追查方向,我只要找一个地位比州厅厅长高的人去施压,就一定能把那个的庐山真面目给查出来的……可我该找谁呢?嗯,或者我可以去找裴玉瑚……她可是南江的三小姐,谁敢驳她面子啊?” 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等这里的事一了,她就去瑞都,去和裴玉瑚好好聚一聚。 厉菁菁看着,直摇头:梅大小姐这是完全中了那人毒了…… * 这边,慕戎徵见蔚鸯迟迟没再出来,又看了看时间,觉得该去吃中餐了,在送走满嘴没好话的陆经年后,进了主卧,却见小女人,正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换好了?” 她的神情有点不太对劲。 他是不大懂女人,但是他一直在研究她。 “嗯。” 蔚鸯回头懒懒应了一声。 “站起来,让我看看,好不好看?” 她乖乖站了起来。 身为玩偶,她没有忤逆金主的资本。 “挺合身也挺好看。” 浅紫飘逸的宽松真丝上衣,衬着白色裤子,长发飘飘的她,自有一种不一样的英气逼露出来。 他看着挺舒服,只是她神情太奇怪了。 “对,挺好看,价钱也不菲,四少对自己的床伴,挺上心。” 这句话嘲意十足。 犹其是“床伴”两字。 慕戎徵突然意识到她的反常所为何来了,想来是听到了陆经年的混账话。 “你听到了?” 他望着她。 她的眼神有点冷。 这种冷,他很不喜欢。 之前,她看他时,眼神是憎恨的;这两天,她一边谄媚他,一边慢慢开始亲近他;昨天,当他救起她时,她是信任他的;而不久之前,当司小希闹腾他时,他明显感觉到她已经不再怕他,甚至于还联合那小鬼故意整他,他没法生气,因为,这种相处的氛围,很舒服,他很喜欢。 男女两个人相处,该是怎么一个模式,他不知道,但他喜欢可以彼此嘻笑怒骂,亲密无间。 但现在,她又在抗拒他了。 哎,还真应了那句古话:女人心,海底针。 “老陆瞎说的话你倒是全听进去了,我说了什么,你没耐着性子听完吧!” 他想了想,低低问了一句,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 蔚鸯一怔,想问:你说了什么,可开出口来却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是床伴,那我到底算什么?事实上,你根本没有明媒正娶我,换而言之,我现在最多只能算是你的姘头而已……” 语气有点冲。 这一直就是她的心病。 在她和他这个关系当中,她一直处在被动,而不得不去接受他。 这是她最最讨厌的。 “姘头?”慕戎徵听着直皱眉,很不喜欢这两个字眼,“你就是你对我们之间关系的定位?” “难道不是?” 她冷哼了一声。 “你好像忘了,我有给过你婚书。在南江,只要有婚书,就可以会看作是夫妻,或准夫妻。”他一脸正色地睇着:“谁会给姘头婚书?姘头是用来玩用来睡的。我睡过你没?” 蔚鸯:“……” “你说的对,我现在是不能明媒正娶你,但两年后,等你满十八周岁了,我一定会娶你回家,然后明正言顺做你男人。在这段时间内,如果你觉得没经过注册的结婚不算真正的结婚,那你可以……” 他顿了顿,目光深凝,吐出后面半句:“先当我女朋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朋友。” 145,男朋友,以后请多关照 这……这算是表白吗? 蔚鸯的心,莫名又乱跳了一下。 前世的他,可不会说这种话,霸道到让人觉得恐惧,可现在的他,懂得解释了,也懂得尊重人了。只是他的这种尊重,仍然很霸道。 听听啊,不作请求,而是直接就强加给了她。 “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她反问,“你有问过我愿意了没有?” 慕戎徵拧起眉尖,他们好似触到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四少,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不公平的。如果我不是姘头,那我也就只是你的禁脔,你敢让我自己选择一次吗?” 她直直盯着,目光带挑衅。 慕戎徵变得面无表情:“不让,你只能做我女朋友,或者慕太太……我不可能给你选择的权利,这辈子,我就和你耗上了。” 语气是何等的霸道。 “为什么?把理由说出来。”她盯着他大叫:“我讨厌你不清不楚的。我更讨厌自己想闹清楚你的心意。慕戎徵,今天,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了,为什么你要和我耗一辈子?” 慕戎徵目光一深,伸手将她揽进了怀,看着她激动的神情,轻轻道:“你明明知道,却非要逼我亲口说出来?” 她的心,跟着乱跳,叫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我猜的就是我猜的,你说的就是你说的。我不知道你的心意,只会胡思乱想,慕戎徵,如果你够男人,就给我一个痛快……” “我喜欢你。” 干脆直接的表白,终于打断了她的激烈争辩。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会鄙弃,可今天,她竟却因为这四个字,心头泛起了层层春潮,竟是无比欢喜的,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四肢八骸中弥散开。 二人两两相望,她的态度缓和了,“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 呵……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的感觉,之前你说过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见了一面就想见第二面;想占为己有,不许别人碰你一下…… “如果喜欢就是这样的,那我就是喜欢你的。 “因为自从我见到你,我就想守着你,想看你笑,想让你成为我的人,这辈子不离开我。” 男人的声音本来很冰冷,可在说几这句话时,却是温情脉脉的,眼神也跟着一柔再柔——这样的他,真是见所未见,她觉得她那颗冷静的心,彻底被搅乱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说?” 她轻轻再问,双手抵着他的胸,目光咄咄。 “你讨厌我,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你说:我喜欢你,以后还怎么在你面前摆架子,唬住你?” 他别别扭扭吐出了一个令人想轰然发笑的理由。 为了不至于刺激他,她捂住了嘴,可眼睛却是笑弯的。 “哧哧哧……” 慕戎徵的脸孔情不自禁泛红起来。 “喂,不准笑。” “哧哧哧……” 她忍不住。 “还笑?” 他警告。 “我控制不住嘛……” “有什么好笑的?” “这难道不好笑吗?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头大豺狼,现在却觉得你更像一头小奶狼,有点小可爱。” 挪开小手,她笑露着一口漂亮的贝牙。 慕戎徵怔怔看着,心脏处,砰砰砰,砰砰砰,因为她的笑容而急跳如地鼓——如此灿笑的她,真的是太让他心驰神荡了,完全不在乎她用了“小可爱”来形动他。 呵,他只觉得,自己要爱死她这明媚如霞的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现在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他轻轻地问,整个人显得小心翼翼的,突然很想在感情上得到她的回应。 蔚鸯目光闪闪发亮,“对,我不讨厌你了,如果你的表现能好一点的话,也许,我会一点一点喜欢上你的。” “表现?你想让我有什么表现?” 他锁着眉心问,生怕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身边有陆经年这样一个损友,所以,有关两性的问题,他听过一些,比如说,先说喜欢的那个人,很容易被另一个控制住等…… “既然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你身为男朋友,是不是该有一些做人男朋友的自觉性?” 蔚鸯开始教育他。 “什么叫男朋友的自觉性?” 慕戎徵很是好学,不耻下问。 “你记好了……”她戳戳他的胸口:“女朋友出门要跟从,女朋友命令要服从,女朋友讲错要盲从,女朋友化妆要等得,女朋友花钱要舍得,女朋友生气要忍得,女朋友生日要记得。这就是作人家男朋友的自觉。” 她把十四年后才会出现的新好男人三从四德给搬了出来。 生性大男人主义的慕戎徵要然皱起了眉头:“没听说过,你胡编的吧!” “你没谈过恋爱,也没找过女朋友,怎么知道是我胡编的?”她指着他的鼻子:“哎,你该不会是不想做我男朋友吧……” 慕戎徵一脸懵,被唬弄住了。 现在当真还搞这么一套? 真的假的呀? 可怜他从来没谈过恋爱,真不知道做人家男朋友还得有这种自觉。 “行了,我知道了。别人要是能做到,我也能一定做到。” 哈,他认同了。 刚刚那些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看来,这是个坏孩子应该可以很好改造的。 她咬唇笑了。 “蔚鸯,现在你愿意做的女朋友了?” 见时机成熟,慕戎徵开始反过询问。 “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要尊重我,彼此之间要讲道理,不准独裁,不准专制,我不愿意的事,你不准勉强我。恋人之间就该互敬经爱互谅,只要你同意,我就心甘情愿做你女朋友……” 她在得寸进尺。 可面对她的得寸进尺,他没法拒绝,竟还觉得这是应该的,想都没想点下了头:“没问题。” “好,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女朋友了……”说话间,她推开他,既而冲他伸出了手,“男朋友,以后请多关照。” 慕戎徵怔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很是怀疑地问道:“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 “每个人在自己的人生当是都是主角,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只知道我们这样开始,挺好……” 她笑眯眯的,整张小脸在发光发亮。 大概是被她的甜笑撩到了,他心头一痒,轻轻一拉,遂将她拉进怀来,一吻深锁住了这位新上任的女朋友——这滋味,嗯,他觉得,真是好极了…… 146,男色惑人,吸人魂魄 起初,蔚鸯是抗拒的,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 可是,他的吻,比任何时候都温柔,仅仅只是唇与唇厮摩,会让人觉得他心里很高兴,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情在宠她。 她竟像触了电一般,整个人麻了,不自觉就闭上了眼,发现和他接吻,不再那么讨厌了,心里有一种避懒洋洋的奇怪感觉在不断的延展开。 渐渐地,他有点情难自控,探入了她的小嘴。 津液纠缠,曾让她觉得无比厌恶的舌吻,今天好像也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他身上的薄荷味,也变得越来越好闻,害她差点忍不住就去回吻他。 一吻罢,他目光深深,少见的柔情,能令她呼吸窒息——真是要命,原来男色也是可以惑人啊! 以前她怎么不觉得这个冰山似的男人可以这么吸人魂魄啊! 她捂着发红的唇望着。 慕戎徵也被她所流露的娇羞模样给电到了,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了刮了刮她嫩嫩的脸蛋,说道:“难得见你这么乖。我喜欢。” 呃! 她的脸一下蹿红,才不愿意被他这么生生给调戏了呢,立刻叫道:“慕戎徵,以后不经我同意,不可以随随便便吻我。这也是男朋友必须要做的。” 慕戎徵却放开了她,走向门口时顿住,深深回望,说:“其他都可以听你的,什么时候想吻你,我作主,另外,我不反对你随时随地来吻我……我的使用权,以后只归你一个人享用。” 蔚鸯双颊红红:“……” 哼,谁想吻他了! 臭不要脸的。 “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亲爱的女朋友大人……” 慕戎徵眉目舒展地望着她,还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见她一脸吃憋的样子,心下很舒爽:这小妮子,想什么都吃得他死死的,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蔚鸯却因为这句春风拂面似的轻唤,心潮再度汹涌波动起来 眼前的他,绅士,优雅,温情——对,他的双眸很温情,没了她曾熟悉的冷酷无情,她看着,心脏又急跳了几下。 哎呀,不好,一个“女朋友”的称呼,一句“我喜欢你”,竟又令她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情绪,全是因为心在动摇,情在荫芽,所以,她突然介意起那些定位起来,若放在以前,她不可能在乎这些? 怎么办? 她该如何断了这不该生出来的情根? 砰砰乱跳的心,竟慌了。 是的,他的拼命相救,彻底改变了她对他的印象。 慕戎徵,我……我怎么会喜欢你了呢? 不,我不会喜欢你的。 但是,现在就这样哄着你,也挺好。 只要他对她放下了戒心,往后头,她想逃,就更容易了。 她如此计划着! 可是,半路是会不会她真就被他俘虏了呢? 在她被他牵出去时,她的脑海忽闪现了一个想法:如果真和他好了,他们能有一个好结局吗? 哎呀!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 楚骁遥今年二十七,十四岁留学英国,二十一岁留学归来,一步步成为了家族中最优秀的继承人,他自认自己的投资眼光一向精准,投那个项目,就赚哪个项目。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拿下七号地皮,用以建造住宅园。 他觉得,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来海滨市,一,这里风气开明;二,这里有一个海港,还有机场,一旦内地有风吹草动,直接可以买张飞机票或是海轮票投奔海外,很多富家喜欢聚集在这里。 慕未央的话,他回家后细一想,觉和这该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不能当真,所以,今天,他还是按着原定的计划进行拍价。 下午一点,拍卖会开始。 半小时之后,北江的梅若珊大小姐以惊人的价码拍下了七号地皮。 以他估算,用这个价码拍下的地皮,待房子建成,成本价就很惊人,想要赢利很难,能保本就不错了。不过,如果梅家这是想借这个项目在南江立足的话,也不亏。 又半个小时,米罗财团更以骇人的天价拿走了三号地皮。 当主持人在台上恭喜米罗财团拍得地皮时,他脑子里嗡嗡在作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位慕小姐还真是金口。 这是巧合,还是她当真天生异能,能猜到结果? 楚骁遥暗中惊怪。 没等拍卖会结束,他就匆匆带人出来,第一时间回了酒店。 抵达后,他匆匆下车,入酒店,穿过雅致如画的酒店花园,正要往第三幢大楼而去,小池边碧悠悠的大树下,有个娇嫩的声音送了过来,很甜很清很亮。 “没事,没事,大姐,你这是脾胃虚寒之症,这种病的症候是,胃脘隐痛,喜按喜暖,纳少便溏,倦怠乏力,遇冷痛重,得暖痛减,口淡流涎,舌淡苔白,脉细弦紧。只要温补脾胃,散寒止痛,好好养着,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那个慕未央,正在给酒店一个扫地的阿姨在看病。 “大姐,我给你开副药,吃一个疗程看看,如果觉得好些了,可以再抓一副。基本上是可以起作用的。” 她从随身背的包包里取出笔记本和笔,刷刷刷开了一个方子,撕下来给了那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谢谢啊!” 工作人员连声感谢。 “不用不用。” 紫衣少女站在那里,浅笑如花,和工作人员挥挥手,飞快往前方沙滩处跑去,原来是她哥哥在太阳伞底下坐着,正在看书喝茶。 这对兄妹倒是奇怪,一个冰冰冷的,一个甜蜜蜜的;一个让人看着生畏,拒人于千里,一个会令人忍不住亲近,更生了菩萨心肠。 他把身边的助手撇下,迎了上去。 “慕先生,慕小姐,原来在这里赏看景啊……” 隔着十来米远,守在附近张副官冲他点了点头,他则叫了过去。 “哟,是楚先生来了呀!如何,我猜得准不准?” 蔚鸯坐在遮阳伞下,一边喝果汁,一边扬声问了过去。 “哎呀,我说慕小姐啊,你真是神仙灵显,竟然全猜对了……” 他走近,满口皆是由衷地惊佩。 蔚鸯一点也不意外,只微笑:“怎么样,现在,你对十八湾那个项目有兴趣了吗?” 147,这个男朋友,也太牛叉了 现在才三点,按理说,拍卖会还在进行,这人就回了酒店,当然是有想法了,否则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蔚鸯,不用急着谈项目,楚先生刚到,你让楚先生坐下,张副官,把waiter叫过来,给楚先生叫杯饮料。” 慕戎徵一开口,就控制了场上的主导权,且反应很是平静,无他,因为刚刚他已经得到消息了:拍卖会上的三号和七号地皮的归属,全如蔚鸯所料。 这丫头这份判断,着实令他惊奇。 蔚鸯见他一点也不惊讶,想到之前陆经年曾和他单独聊过天,想来是已经知道——这人如此沉得住气,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 唉,现在,她看他,好像什么都顺眼。 “楚先生,您想喝什么?” waiter被张副官叫了过来,恭敬问道。 楚骁遥坐下后叫了一杯水,目光却一下子从“慕未央”身上转移到了慕戎徵脸上,等waiter送上一杯柠檬水后继续之前的话题,直道:“不瞒你们说,十八湾这块地皮,面积太大,单凭我们楚家没办法一口吞下这么大一片地皮……慕先生,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连你妹妹都想投资这片地皮,想来,你的到来,也是为了促进这个项目的合作的吧……” 陆经年是什么人,他知道,可他不清楚此人是什么路数。昨天让人查过,没啥有用的信息。 慕戎徵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才说道:“说来,我不是生意人,陆经年陆先生才是。哦,他来了,如果楚先生你说投资资金有难度,那就和老陆讨论一下吧……” “哟,楚先生来了,不好意思,刚上了一趟洗手间……现在,如果你有意向十八湾的话,我们可以初步谈一谈……” 陆经年从附近的洗手间跑来,脸上全是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他来了没多久,拍卖会上的消息就是他带来的。 午后,慕戎徵带着蔚鸯来了酒店自带的这片沙滩,就在这预订的太阳伞下,看看书,看看风景,在躺椅上午休,时光变得缓慢,更有丝丝缕缕的柔情在他们眉目之间暗自流转,直到这个聒噪的陆经年来了,才打破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陆先生想怎么谈?” 楚骁遥靠坐到藤椅里,笑得温雅如玉,但眉眼间的利色,还是不容忽略的。 “这个项目,我和慕先生都想分一杯羹,但正如你所说,面积太大,普通人一口吃不下,也不敢吃,那就合作一起开发,你看如何?” 陆经年这话一出,蔚鸯全明白了: 四海海港之所以办得那么出色,这底下果然有慕戎徵在暗中推波助澜。 我的妈呀,她这个新上任的男朋友,其暗地里的势力,在他二十二岁时已经不容小觑了呢!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哦,不知陆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合作方案?说开来,容我斟酌斟酌,看可不可行?” 楚骁遥说话很保守。 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这不是小买卖。 “我这里有一份初步的合作方案,你可以初略的看一看,至于最终利润怎么分,你想一个合理的比例,我们也给一个我们想得到的比例,然后再继续商议。” 陆经年从自己助手手上取过一个公文包,从中取出一份资料递过去。 楚骁遥瞄了一眼,接过,看了起来…… “那个,戎徵……哥哥,我能看一眼吗?” 蔚鸯眼巴巴望着,心下很好奇十八湾项目最初是怎么定下来的,也想看上一看。 开口请求时,想着叫“四少”太奇怪,叫“慕戎徵”太生份,于是叫了“戎徵”,然后又觉得太亲呢,紧跟着就加上了“哥哥”两字,由于中间顿了顿,以至于把这声“戎徵哥哥”叫得格外的娇软温甜,不仅令她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引来了在座三个男人的侧目。 楚骁遥觉得:这一叫,叫得是不是有点太腻歪了,不太像兄妹之间该有的称呼。 陆经年身上一阵麻,哎哟,我的妈啊,这小姑娘,发嗲起来真是不得了。 慕戎徵跟着心头一荡,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叫他,真是叫得他啊,浑身舒服。 他暗暗弯了一下唇角,对陆经年说:“给蔚鸯看一看。” 陆经年本想说,生意上的事,女人凑什么热闹,可一想到她不是普通女人,就把另一份递了过去。 蔚鸯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大概是内容就是:水幕影馆和海天盛楼一起开发十八湾,海天盛楼七,水幕影馆三,这是资产的投入比例,在开发过程中,以海天盛楼的开发意见为主,但是,任何开发目项,必须得到水幕影馆的同意,否则将取缔海天盛楼的大股东权限,将改成以水幕影馆为主…… 除此之外,整个合作方案,条理清楚,公平合理。 可是让蔚鸯惊怪的是水幕影馆。 “水幕影馆是你和陆经年合办的?” 她不由得抬头怪问,眼露惊色。 “对……”回答她的是陆经年,这人露齿笑着:“我是水幕影馆名面上的总经理,而小慕则是水幕影馆幕后的大boss。水幕影业,我只是占小股,小慕占的是大股。” 这话,与其说是讲给她听的,不如说是在向楚骁遥介绍慕戎徵的身份。 蔚鸯却彻底震惊了。 试想一下:水幕影馆已经建成有六年之久,也就是说慕戎徵这个怪物,十五六岁时就已经在玩这种大投资了。 十六岁耶! 一般人十六岁,要么就是在读书,在为考试和升学犯愁,要么就当学徒,人生刚开始,家境好的,可能多点零花钱,家境不好的,锦囊羞涩,艰难度日。 比如她,十六岁的身子,三十岁的灵魂,却依旧活得处处仰人鼻息,受制于人。 而他十六岁呢,已然在做惊天大买卖,这差距,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她不由得深深睇了他几眼,心下莫名生了一些肃然起敬——此人当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在a国,电影行业,竟是由他一手兴盛起来的。 她暗暗捋了捋水幕影馆在海滨所处的经济地位: 经营已有五年之久,天天爆场,影馆内不光有本地不可模仿的真人演出,更会放映国内外最新的电影。 为此,海滨影馆还捧红了一批艺人,而这批艺人所拍的电影,大多畅销国内外,从而令影馆赚了一个钵满瓢满。 重要的是,这个水幕影馆,十四年后仍然是国内电影界的翘楚,在a国无人能与其争锋,且boss是谁,一直是个迷,想不到啊……居然是他。 啧啧啧,蔚鸯不由得叹为观止:她这个男朋友,真得是太牛叉了…… 148,放心,我会养你一辈子 “原来慕先生才是水幕影馆的真正老板。失敬失敬,想不到慕先生这么年轻,魄力竟这么大……” 楚骁遥也惊讶极了,原以来这个姓陆的背后,一定是家族当靠山,结果竟藏了一个年轻合伙人。 “不过,慕小姐,你们不是兄妹吗?令兄开了影馆,你都不知道的?” 对此,他暗暗生了一些疑惑。 “哦,我哥内向,从不和我说生意上的事……” 蔚鸯不露声色解释了一句。 楚骁遥还是觉得奇怪——这么大的生意,在家都不讨论的?是他们兄妹感情不好,还是他们这个家族大到惊人? “楚老板,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对于这样一个投资比例,你觉得如何?” 慕戎徵说话开门见山,直接导入正事,没有就影馆的事多说明一句。 “其实我更想知道慕先生对于最终利润的分配,你们没在合作意向上写明,这表明你们另外有什么想法,对不对?我是生意人,最讲究的还是利得。” 楚骁遥也不再言其他,跟着进入主题,含笑接话。 “嗯,关于这一点,我们的意思是……” 事先已经讨论过,陆经年想要把自己的底牌揭出来。 “能等一下吗?哥哥,我能和你谈谈吗?我们到那边走走,就一会儿行吗?” 蔚鸯突然举手插话,指了指海边,打断了他的话。 扫了一眼,慕戎徵不知这鬼丫头在打什么算盘,起身时对楚骁遥说道:“告罪,去去就来……” “请便。” 楚骁遥含笑示意,目带惦量之色,看着这对兄妹相携离去。 * 走出酒店特制的vip太阳伞贵宾位,走向海滩。 沙子很厚软,踩上去喀哧喀哧作响;海浪,一阵阵拍打上来,沙沙沙,沙沙沙,很是好听;海风一阵阵吹来,带来丝丝清凉。 蔚鸯把头发扎成了马尾,领头走了好一段路之后转过了头,不待说话,慕戎徵目光深深地截去了话:“你是对于利润分配有想法是不是?” “嗯!” 他猜中了。 蔚鸯不作任何掩饰,点下了头:“我想知道,在这个合作项目当中,你想要怎个分配比例?” “小东西,先跟我说说,你对这个项目怎么就这么感兴趣?” 对于这个小女人的认知,他总归还是不太够啊! “当然是为了赚钱啊……你投资难道是为了玩。”蔚鸯答得振振有词,并且还嗤以一鼻,瞧着他眯起了眼睛,神情有变,忙陪笑转话题,“说说嘛,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把比例往上拉一拉呢?我们可是一伙的,你是男朋友,我是女朋友,如果能往上拉,那以后挣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她强调了“男朋友”和“女朋友”关系,刻意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慕戎徵听罢,越发好奇她会有什么动作了,凝睇罢,说道:“投资是三七比例,你觉得分红比例能怎么分?” 按正常的合作方式,当然是三七,但是,慕戎徵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思路绝对不能等闲度之。 “你怎么可能是那种中规中距的人?就如楚骁遥所说,合作意向上,你们没标注分配比例,所以,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想四六对吧……”她猜测着,分析着他的面部表情,虽然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这个好像也不难猜,慕戎徵点下了头:“对,四六是我的目标。” “那,如果我帮你拿到了五五分,你能不能分其中0.5的收入比例给我?” 双手合什,她殷殷求着。 慕戎徵上下瞧她,越看越觉得她的行为古怪之极,虽然他对以前那个小姑娘也不大了解,可现在这个,这行径是越来越诡异了,问道:“你什么时候对钱这么感兴趣了?喜欢钱?” “喜欢啊……生活经验告诉我:钱这个玩意儿,只要活着,你就缺它不得。” 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的活着,那就得好好的赚钱,才能让自己活得不再那么窝囊。 一个女人,嫁得好那是最好;嫁不好,那至少手上要有钱。 她露齿一笑,一摊手:“如果你非要说我拜金呢,我也同意。总之,我是穷怕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和我妈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所以,往后头,我会卯足了劲去赚钱攒钱……哎呀,话题岔开了,一句话,同不同意?” 慕戎徵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也理解了她为什么如此热情。 “放心,你跟了我,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会养你一辈子,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穷的……” 沉默了一会儿,自他嘴里忽迸出这么一句。 蔚鸯完全相信,他说这话时是真心的。 这话,动听吗? 答案是:当然动听。 动听到能让天下所有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女们都为之感动。 可她不会。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少女,而是历经生死的“熟女”。 她深知,一个女人,想要活得自尊自强,就得有一份自己独立的经济收入。 虽然,在这个社会当中,在大多数家庭当中,女人的收入,大多要比男人低,但是,那份收入还是要有的,因为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肯定她这辈子不会被抛弃。 所以,一个女人存活于世,就得找一个能让自己安身立命的依傍。 一技之长,能让女人终身无忧。 经济独立,则能让女人活得潇洒自信。 但,这些话,她不会说给他听的。 再说,她和他会不会有一辈子,还不一定。 “四少,话可以说得很好听。可是再好听,也不及黑字白纸写下来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有价值。你可以说我很市侩,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合理的市侩,才能让生活过得更美好。我没有父亲,缺乏严重的安全感,更喜欢把实质性的东西牢牢捏在手心上。哎哟,扯远了,简单一点,到底好不好?” 她一脸期待地望着。 慕戎徵盯着看,“好,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让楚骁遥答应五五分,我同意给你0.5的分成比例。”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成交。” 蔚鸯喜滋滋地伸出了手,想要和他击掌盟誓。 慕戎徵看她兴致那么好,也不想扫她兴,陪她玩。 啪,和她击了一下掌,却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忽来了一个大转折:“但有个条件!” 149,五五分帐,一鸣惊人 “什么条件?” 她顿时生了警觉,生怕他找麻烦。 “以后不准叫四少了,就叫戎徵——哥哥。” 慕戎徵一本正经调戏着,刻意在最后四个字上顿了顿,唇角还稍稍上扬了一下。 蔚鸯却被这一声叫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干笑道:“这……这太腻歪了,我刚刚叫得有点过火,打个商量,去掉哥哥两字好不?” “好。”他倒是没有为难,但一顿之后,又补了一句:“不过,闺房内偶尔叫一次两次,也是一种情趣,我不反对……并且,很喜欢……” 咳咳咳…… 这个男人在想入什么非非呀? 她的俏脸不由得飞红起来,忽然思及前世在床上时,他好像曾这么逼她叫过,这人啊,在那事上好像有些怪癖。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我们去谈判,接下去我来谈,你们尽量不要插嘴行不?” 抖掉那些色色的遐思,她推他往回走。 “好好好,都依你。” 慕戎徵懒懒答应,一边迎着海风,望着蓝天白云大海,一边想:不知她能玩什么花样来,心下竟挺期待的——活了二十二岁,他是第一次这么纵容一个女人…… 这感觉,却是前无未有的——美。 * 二人折回,待走近坐下,蔚鸯笑吟吟道:“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让楚先生久等了。楚先生是这样的,接下去关于利益分成的比例,由我全仅代替我哥哥和你谈……” 这话一出,陆经年猛得望向慕戎徵。 what? 明明这件事的谈判员是他,怎么这丫头要跑出来插上一脚? 他用眼神问: 什么情况? 这种大事,可不能儿戏,你怎么派这小丫头出马? 玩也不是这个玩法吧! 玩砸了,怎么收拾? 兄弟,女人不是这么宠的! 听到没,听到没? 慕戎徵神情淡淡的,一点也不以为然,在对上楚骁遥质疑的目光时,有力地点下头来:“对,这件事,由我妹妹和你谈。” 陆经年听着直翻白眼:见过宠女人的,没见过这么宠的,这是能拿来玩的吗? 他忍不住暗暗磨起牙来。 一阵海风吹来,楚骁遥往藤椅里靠了靠,再次打量起这对兄妹。 他自然不知道他们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并不觉得这个小姑娘比陆经年要好唬弄,相反,陆经年是生意人,或者更容易对付,倒是这个小姑娘,有点邪门,不按牌理出招,反是个难缠的厉害角色。 “好,那慕小姐说说看,你们想得到怎样一个分成比例?” 楚骁遥而看向蔚鸯,但见她伸出了那双如玉石一般的纤美小手,翻了翻:“我们要五五分成。” 这话一出,陆经年顿时目瞪中呆: 天呐,这种要求,她也敢提? 疯了吗? 而楚骁遥先是一呆,而后呵呵一笑,举起水杯吸了一口,让自己坐得更为优闲,说道:“慕小姐,现在我们在谈正经买卖,既然大家都有诚意,这些影响双方合作的玩笑话,就不应该放到桌面上来……” “怎么就成玩笑话了?我又没提四六分,你四我六,五五分,对于你楚家一点也不吃亏啊!” 蔚鸯接得脸不红气不喘,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个荒唐之极的提议。 楚骁遥不觉哼笑了一声:“我四你六?如果慕小姐真提出这种无理的条件,我会直接走人……” “我知道,在投资上面,你是七,我们是出三,如果单纯的从投资比例来说,好像是你吃了亏,但是,楚先生,你是生意人,应该明白,对于一个企业来说,资金投入是一个方面,人脉资源的投入也算是一种投入,对吧……我方这么提,自然是因为我们这边除了资金方面会有实质性的投入之外,更有人脉资源的投入。那种无形资产,可不是能用资金可以来衡量的……” 这话倒是没错。 无形资产也是一种资产。 楚骁遥脸上顿时陷入了深思。 蔚鸯见他没有反驳,知道自己初步已经镇住他,紧跟着继续往下说道: “楚先生,在这里,我可以给你放一句实在话…… “如果,你能和我哥合作,那么未来的四海海港城,能在南江拿到最好的人脉关系。 “不管是将来由四海集团出资建造的住宅园,还是海港城,都会成为南江最具规模,最有品牌效应的项目,你楚骁遥,将一跃成为举国瞩目的商业家。 “今日,你拿下十八湾,未来,你可以以现在百倍的收益成为南江的巨富…… “这就是你可以从我哥哥手上拿到的好处,而这些好处,足以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这一番高谈阔论,说得那是何等的振振有词,就好像,她已经看到了这样一个未来的前景,灿烂到能让所有人砰然心动。 啧,还真是会吹啊! 陆经年打心里发出一记暗叹:这小姑娘真是个经商的苗子,听听,说得那么自信,眉目间那神采熠熠的模样,太有说服力了。 他都要被她给说动了,转头看向慕戎徵:哎,你小子,这是把自己的底掏给她了呀? 可得到的是他若有所思地摇头。 对,慕戎徵可以发誓,他从没在她面前露过自己真正的身份。 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就能认定,和他合作,合作方可以得到惊人的便利呢? “哦,是吗?慕先生的人脉资源当真那么强大,大到能让我平空让出两成的利益分成?” 对于慕戎徵这个人的身家背景,楚骁遥心下生出的好奇那是越来越浓重了。 “敢问慕先生,家中是做什么的?据我所说,南江可没有姓慕的生意人,也没有慕姓的政客,或是将门。” 慕戎徵勾了勾唇角,抬手示意蔚鸯,说道:“我说了,这一切全权由我妹妹代为解释。” 不要以为这是信任,其实是这家伙在探她的底。 蔚鸯哪能不明白。 她暗暗想着,看来今天她又要一鸣惊人了,遂目光一深,浅笑如朝霞,徐徐然说道:“实不相瞒楚先生,其实我们并不姓慕,我们姓……” 150,明眸灿笑,彻底惊艳(要看) 她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裴,并示意他看,紧跟着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这边能拿到第一手消息,能知道瑞都,乃至三地实现共治后的发展方向,能了解什么行业是最挣钱的,能将经济风险控制在最低,并且还能得到最好的贷款渠道…… “楚先生,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这个姓代表的是什么,聪明如你,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的吧……” 指着那字,她吐出的话,震撼了在座三个与当今来说最杰出的优秀男子。 陆经年惊骇:小慕不是说不会把家世拿出来大作文章的吗?怎么这丫头三言两语就把这底牌给撂了出来。 慕戎徵惊怪:这丫头,怎么知道他姓裴?谁告诉她的?谁呀?要知道,不管是在海滨,还是温市,知道他身份的,除少数几个身边人,概无他人。 楚骁遥震惊,精神跟着猛得一凛,目光灼灼如烈火,盯向了平静无波的慕戎徵,这人,竟姓裴? 世人皆知,如今的南江是裴家的天下。 裴司令一手掌握着制空权、制海权,操纵着商贸往来,平衡着各方势力,裴渊是a国历史上少见的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家,南江虽然时不时仍有一些流血冲突,但是南江仍是三个自治区最繁荣和稳定的地区。 一个商人,如果能和裴家搭上关系,那的确能得百利,可同时,也会惹上一些麻烦。 古有龙子夺谪,那裴司令虽不是一国统率,却是一方雄主,三区之中,独他实力最强,如今他的儿子们都已长大,各有经营,各有盘算,和这种家族捆绑在一起,一旦站错队,他朝就有可能倾家荡产。 所以,这有利,更有弊。 由于vip太阳伞贵宾席价格菲然,这边聚集的人并不多,一众人不说话时空气立刻就静默了下来,唯听得海浪阵阵,海鸥低吟,而座上之人则是各有思量。 少顷,楚骁遥笑了笑,眸神深深地打量着,“楚某人不才,不怎么和军政府打交道,唯一知道的是裴司令有两子一女,且都在大众面前露过眼。南江人都知道,大公子病弱,二公子眼盲,三小姐倾国倾城,就不知你们两位是……” 他有意拉长了语气。 蔚鸯却淡一笑,反问道:“怎么,楚先生这是在怀疑我们的身份吗?” 楚骁遥扬眉,“古话有云,小心驶得万年船。” “也对,也对。”她听罢,连连点头,“嗯,这么说吧,楚先生,我们是谁,等哪天南宫举行大宴了,举国的报纸上必有照片放出来。 “如果楚先生还是觉得不放心,你且去打听一下,昨晚是谁调动了一个团的兵力去剿匪的。悄悄告诉你,我是那个被掳的人。” 两句看似寻常的话,却能惊天撼地。 慕戎徵再度惊懵:她竟然知道南宫即将举行大宴? 楚骁遥却顿悟了一件事。 他自然知道昨天发生的绑架案,只是一直不清楚被绑之人是谁,政府部门对外严令禁传,只听说这件事的主谋应是凉山余孽。是以,军方格外重视,却不想救他妹妹的这个小姑娘曾深陷其中。 这么说的话,慕戎徵是裴家人这件事,就更可信了。 蔚鸯见他渐渐信了,便开始再度游说:“楚先生,世上的机会,皆稍纵即逝。现在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来豪赌一次。 “若是赌赢,你会赢得让人想像不到的财富。 “如果赌输,你会买下一片无用的地皮。但是,你的花费不会很多,因为在你买下它的第二天,这块地皮会因为一个来自瑞都的消息,而增值近一倍。” 想要鼓动一个精于算计的商人掏出钱来买东西,那就得摆出十足的利得,才能激发商人骨子里那敢于一搏的本能。 为此,蔚鸯用词极为神秘。 她这是在诱惑他。 基于之前她曾言中过两块地皮的归属,此刻她眼底的神情又是如此的坚定,会让人觉得她就是金口,言出必中,闻者难免就会蠢蠢欲动。 重点,这不是坑蒙拐骗。 此刻,她说的每句话都将变成现实。 “第二天就能翻倍?” 楚骁遥顿时眼前一亮,但他做事向来小心谨慎,马上提出了质疑:“如果真有这种好事,你们怎么会想到要来和我合作?” 这的确是很值得深究的。 “一,我哥哥没这么多的资金;二,他没时间全力经营;三,他不便出面,毕竟裴氏也有财团,我们不可能和自家财团打擂台,将来,裴家的手也一定会伸向海滨的……所以,我哥需要和楚先生分工合作,共利共惠,共同发展。” 这个理由说得好啊,好到无可挑剔。 “第二个问题,海滨富商这么多,又为什么选中我来合作?” 楚骁遥紧跟着又提出一问。 蔚鸯看得出来,这个人已经心动了,不觉明眸灿笑: “因为楚先生是海归份子,不管是心胸和眼界,都要高于其他富商一筹。你在我哥哥眼里,就是一股商业革新的先驱力量。 “如今,不管是南江,还是北江,或是东原地区,三个自治区都百废待兴,一旦三地实现联合共治,那些旧思想需要尽数革除,整个国家需要向国外引进最先进的技术,如此才能更好的对外开放。 “而这样一种变革,更需要年轻一代商业精英的支持,老一代们难免保守,和他们合作,将来的各种商业开发肯定会受阻。 “所以,我哥哥想找一个可以与时俱进的同道中人,一起大胆的变革,一起开发海滨,一起领引整个a国的经济向一个富庶的方向奔进。 “社会的发展,更需要新鲜血液来加以刺激……如此,那些腐朽的旧商人才会被洗练。 “用新生代商人的发达来刺激老一代商人不服输的本性,国家经济就能被很好的调动起来。 “楚先生,你觉得这样一种思想,符不符合现实逻辑?” 没有打草稿,可她却说出了一番实实在在、并且可以让人为之信服的理由。 楚骁遥见过不少商场上的厉害女商人,可是独独没见过这样一个小小少女,能把他游说得心痒难捺。 慕戎徵呢,这一次却是彻彻底底被她惊艳到了! 他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越听目光凝着她就越移不开了……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一个知他懂他的小女子? 竟将他的内心看得如此分明,如此透彻! 151,骄傲如他,热血沸腾 “为什么非要找楚骁遥合作?” 这个问题,陆经年曾问过慕戎徵。 那时,陆经年并不觉得楚家是实力最强的,而且,楚家的当家人太过年轻,用得好,年轻就是动力,能事半功倍,用不好,就能毁了一盘好棋,自毁前程。 可他还是这么决定了。 至于想要用这个人的理由:蔚鸯已经替他说出来了。 国家的经济发展,需要年轻血液来刺激,商人的心态、眼光和做法,都得是全新的,如此才能让国内的商业被激发出一种全新的氛围,一味默守陈规,投入再多的钱,就算不会打水漂,也挣不了多少钱,更没办法搞活经济。 可这个理由,他从来没对第二个人说起过,却被这个小丫头片子,说中了十之八九,捋得清清楚楚。 想他慕戎徵,在部队,向来被人称之为心思诡谲,几乎无人可勘透他的内心,这二十二年以来,一直如此,可在她面前,他的那些想法,却被尽数道破。 骄傲如他,如何能不震惊? 蔚鸯啊蔚鸯,你是怎么知道? 难道你真是半仙不成? 他怔怔地望着,想不明白,这个原本只是有点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这个锁住他了一颗赤子之心的少女,怎么会越变越光彩夺目? 以前只是小兴趣,现在呢,他的心,砰砰砰,乱跳不止,满腔热血,瞬间沸腾。 爱情是什么,他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她就像一轮新生的太阳,之前还躲在乌云里,如今,她破云而出,照亮了他那个冰冷的世界。 突然之间,他意识,被人理解,被人懂得,竟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古人的话,诚然是不错的。 …… 陆经年也听得目瞪口呆啊! 我去,这小姑娘,这些想法,到底是小慕和她说得,还是自己编的呀? 如果是前者,倒也不惊怪,小慕生来就是干大事的人。 这家伙跑来海滨投资影业的那一年,已经说过了,他要让海滨成为他的一个据点,未来五十年,他要让它的经济领跑在全国各大城市最前列。 事实上,影馆的创建,的确带活了海滨的发展。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惊骇了,一个小小丫头片子,还在读高中呢,在学校评风还那么差,身为一个渣学生,胸中居然藏着如此独树一帜的思想? 这种人,完全是国之栋梁啊! 如此一想,小慕的眼光,也实在太可怕了一点,挑女人居然能挑到这样的,完全是贤内助啊…… ……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 是楚骁遥拍的。 他面不改色地笑着,说道:“说得好,但不管你再说得如何天花坠,一切就眼前而言,只是空谈,慕小姐,五五分,你们总归是太黑了,要知道,你现在怂恿我干得是一件有可能把我们楚家三代人经营的基业毁于一旦的大事。而且,这种分配比例太失公平。” 身为楚家这一辈当中唯一的男继承人,楚骁遥可是出了名的人精,自然不可能轻易同意。 奸商的智商,那不是随随便便唬几下就能把个唬住的。 “呃,我能说两句话……” 陆经年举手,想要插进话去。 可蔚鸯完全无视他,立刻收起沉思状,接下了话去: “要不这样行吗?我们现在先按这个五五分账的模样约定一下,作一个临时合作协议,待明天把十八湾敲下了,后天如果这块地皮没有增值,我们就只按三七分账,如果地皮增值,就按五五分账。 “其中我会从我哥哥那边拿走0.5的分账比例,就当是你之前谢我之礼。 “也就是说,日后这个项目的分账模式是:5:4.5:0.5…… “怎么样,同不同意? “如果你同意,我们这边可以透露给你一个合适拍下的价码,到时可以能助你一举拿下它。” 至始至终,她的语气是言之凿凿的,就好像这件事绝对是十拿九稳的,意外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凡商人,都知道投资有风险,入行需谨慎。 可是蔚鸯完全不。 她的自信是哪来的? 陆经年不明白啊,听得她提出这么一个模式后,额头上莫名就生了汗,想想啊,这几年他搞的投资也够多了,从来不像这一次,谈判过程就像在坐过山车,刺激得几乎要尖叫出来。 不过,楚骁遥却已然被说动了。 他深深地瞅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慕戎徵,以及神情一直在异变的陆经年,看得出来,这个姓陆的也惊到了。 暗暗地,他琢磨了一下,估计事态发展已经脱陆经年原有的计划。 为了不让协商结果夭折,他想最后确认一下,毕竟未来和他合作的是这两位,“陆先生,慕先生,慕小姐当真能代表两位下这个决定?先拍地皮,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定分账比例?” “我……” 陆经年想要反对。 如果只是三七分,没多大意思,浪费慕戎徵的背景资源,这绝对是不划算的。 “对,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慕戎徵一口应下。 陆经年翻白眼,轻叹:疯了疯了,这个男人被他女人搞疯了。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马上拟合同,立刻签字。” 楚骁遥满口同意。 蔚鸯听着笑开了脸,回头瞄着目光深深的慕戎徵,示意了一个“搞定”的手势,思绪却飘了起来:一想到未来自己会变成小富婆,哎呀,她顿时笑成了花一样,小嘴根本没合拢过。 * 合作方案就此敲定,竞拍事宜由楚骁遥全权负责,水幕影业所出的竞拍资金,由陆经年提供,整个过程,慕戎徵不出席,不正面干予,只冷眼旁观。 至于原因,楚骁遥没问。 为表示双方达成合作,楚骁遥本来想请他们一起共进晚餐的,但是,慕戎徵拒绝了,说:“等真正达成合作了,我们再一起庆祝……” 楚骁遥也是识趣的人,没有再强求,就此带人离开。 “这件事,你怎么做得如此草率?” 楚骁遥走后,陆经年质问慕戎徵,希望他可以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152,赌一回,小姑娘能旺夫 沙滩上,蔚鸯在快乐地奔跑,开心得不得了,那笑容肆意之极,慕戎徵的目光在追逐她,脑海里全是她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不草率。” 他的回答冷静极了。 “怎么就不草率了?那块地皮怎么可能会在拍卖地后第二天就会增值近一倍,这简直就是玩笑。如果由我去谈,四六分,那绝对信手拈来。宠女人也该有个度吧,这么个宠法,你得损失多少?” 对此,陆经年多少有点小不满,并且连连摇头,心疼啊,白花花的银子全进了别人的兜里。 慕戎徵却不以为然,说: “也未必。楚骁遥投资很谨慎,如果不是因为这小鸳鸯之前金口了两回,又承诺会增值加以利诱,不见得能说服他以身犯险。 “十八湾这个项目,宜早不宜迟。明天三地协商会议一开,发展势头是怎样的,谁也说不定……也许真会出现这种奇迹似的翻涨。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他看向他,一脸正色:“老陆,我们赌一回。就赌蔚鸯的话会成真……她已经成真过一回了,不是吗?” 话虽然说得没错,可是,他用“赌”这个字来玩这个大项目,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一点。 要知道,慕戎徵将来能不能一步一步成为继承人,这和底下有没有支持他的财团有密切的关系。培养楚家,也是因为楚骁遥的外祖家也是从军的,且和他的姨丈祁皋颇有渊源。 “哎,我说,那小姑娘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 他一时挑不出词来损他。 慕戎徵却眉头一挑,说道:“你信不信,我的小姑娘能旺夫。” 陆经年翻白眼,忽然想到一件事:“刚刚那小姑娘回答楚骁遥那番为什么选择我的话,是你和她说的?” “我没说过。” “没说过?” 陆经年顿时直眼。 “但的确是我心里所想。”他望着不远处,那个叫小乖的孩子,突然就跑了出来抱住了蔚鸯,把她吓了一跳,而后,两个人哈哈大笑着抱作了一团,“老陆,我之前想要留下她,只是因为我想……” “你想什么呀?哎呀,你倒是快说呀……” 陆经年好奇死了。 “哦,其实也没什么。” 慕戎徵竟把那话缩了回来,转而道:“现在,我觉得她越来越有意思了。能猜中我想法的女人,这是我第一次遇上。” “哎哎哎,你虽顾左右而言其他啊,快说快说,你到底为什么看上她?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对吧……这世上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去了,你家这丫头,现在还只是小孩子,还没长好呢!色和性,对你没多少诱惑力,肯定有别的原因……” 对此,陆经年是真的真的要好奇死了。 可他不说,闭上了眼,喃喃了一句:“偶尔来海边度假,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某人彻底被无视了,抓狂得想拎住他抖几抖,吼上一句:哎,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好不好! * 另一边。 “蔚姐姐……” 午餐后,小乖被司小北逼着又睡了一觉,刚醒来,用望远镜往海滩上那么一望,望到了妈妈蔚鸯,她立刻拉着小司哥哥飞也似的跑了下来,司小北则跟在屁股后面。 一来到沙滩上,她冲过去抱住了蔚鸯,甜甜就唤了一声:“又见到你了。真好。” 她仰着美美的小脸,一脸欢喜地望着她。 “小乖,你哪冒出来的?” 蔚鸯一把抱住了这个软软的小身子。 小乖咯咯咯直笑,笑着笑着,就咳了。 司小北就守在边上,本双手插着裤袋,随意踢着沙滩上的石子,一看到她咳了,忙过来:“让你多穿一件衣服,你不听,感冒才好,要是再复发,看我怎么把你关在房里……来,把衣服穿上……” 这个称职的哥哥,从随身背着的包包内取出一件薄外套给她。 “哦……姐姐稍等,我得穿件衣裳,要不然我哥哥,叨叨叨不停,比我还要叨,简直就是一个唠叨老太婆……” 小乖俏皮的眨眨眼,显得格外的俏皮,转身扑向了司小北,由着他给自己套上外套。 身为一个男孩子,司小北这份细心,真是少见。 蔚鸯看着,觉得这少年将来应该会出落成一个很不错的男人,谁嫁他谁就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瞧瞧啊,他真的很会照顾人。 “你们兄妹,感情倒是好。” 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小乖嘻嘻笑,娇娇的应道:“错了错了,我们可不是亲兄妹,蔚姐姐,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小司哥哥的小新娘,嗯,说是童养媳也是可以的……” 蔚鸯听了,一怔之下扑哧笑了:“你才几岁呀,就想做人家新娘子?” 竟不是亲兄妹,这一点挺让她讶然的。 “不可以吗?”小乖笑眯眯一把搂住了司小北的腰,摆了一个迷人的pose:“等我长大,我们一定是最最郎才女貌的一对……” 一个是高高瘦瘦帅帅的少年,一个是娇娇俏俏甜甜的女娃,两个人身高差了那么多,怎么看怎么像是大哥哥带着顽皮的小妹妹在玩过家家。 “小鬼头,你想嫁,还要看小司愿不愿意娶呢……” 蔚鸯怜爱地弹了弹这个孩子的额头。 “当然愿意了。我是他命定的新娘子。”小乖一脸得意洋洋,仰着头问:“对不对?” 司小北轻一叹,直捏她滑溜溜的小脸:“对对对,你说得全对。一捡到机会,就炫耀这件事?蔚姐,您别见怪,小乖很孩子气的……” 说到最后,他告罪了一句。 蔚鸯看着轻轻一笑,“不见怪,不见怪……不过,这件事是真的吗?” 她忍不住也八卦了一句。 “是真的……” 司小北实言以告。 蔚鸯不由得咄咄惊怪,心下很是纳闷了,这什么年代了,竟真的还有童养媳? “姐姐,姐姐,我有件事能和你商量一下吗?” 正想着,小乖突然扑过来抱住了她,叫得可欢了。 蔚鸯险些被她撞倒:“什么事?” “我哥哥要到第一高上学,我们想在附近找房子住,姐姐是地道的温市人,可不可以帮我们找一找?” 小乖双手合什,心里暗暗祈祷着:妈妈,求收留,求收留…… 对极了,她的目标:是住进妈妈和爸爸的爱巢。 153,小乖,根本就是活死人 “你要去第一高读书?” 蔚鸯问司小北。 司小北先是愣了愣,在收到小乖投来的眼神时,他明白了,这小妮子已经不满足远远的看上一眼了,瞧,现在已经想着如何登堂入室了。 “嗯。我正在办学籍转迁,过几天就会来第一高。” 他点头,配合着小乖。 “你不是江县人吗?江县的上级市江市,其第一高也是所不错的学校,江县离温市那么远,你怎么想到要跑温市来读书?” “嗯,有些私人原因。” 他含蓄地没有说破。 蔚鸯不便追问,转了话题:“哦,学校不是有宿舍的吗?” “我得带着小乖,不能住男生宿,所以准备在外头租房子。” “小乖不用读书?” 蔚鸯看小乖,这个年纪,应该在读小学了呀! “不能。小乖病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病,我得看着她……蔚姐,实不相瞒,我们之所以跑来温市,就是因为温市的医学比较发达,全国人民都知道这里有最好的医科大学,以及全国一流的医院。我们来温市,主要是看病,次要是读书,所以哪怕是去第一高上学,我也得带她在身边,寸步不能离……我们这丫头,最能闯祸了,一个不留神,就能给我惹来大祸……” 说话间,他摸了摸小乖那头头发,虽然嘴里有责怪,举手投足,尽露怜惜。 蔚鸯笑容一凝,本能的伸手去摸小乖那纤细的小手腕,一探,脸上顿露惊怪之色。 天,这脉相,也太古怪了。 若是按经验,小乖根本就是个活死人,应该躺在床上,等着大限之日的到来,可偏偏她却是活蹦乱跳的,除了面色显得有点苍白,身上的体温有点异于常人的低之外,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不由得反复切了脉,得出的诊断是一样的。 “小乖这是得的什么病?” 饶她识遍天下疾病,却诊不出病因,心下免不得咄咄惊怪。 “说不上来,那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时好时坏……哥哥为了陪我,时不时请假,都不能好好读书……最近我想了想,不能再耽误哥哥读书了,想陪读,这样的话,还能时时见到蔚姐,你说多好。” 小乖笑得灿烂,嗓音甜美。 一个得了绝症的孩子,心态这么好,真是乖得让她心疼到骨子里。 她不由得伸出手,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拥入怀里。 片刻后,她笑着说:“嗯,看在小乖这么乖的份上,往后头,小乖住到姐姐家,你看如何?我们家另有一幢小楼还空着!” “真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小乖眼睛一亮,转头冲小司打了一个眼神,满脸尽是洋洋得意:小司哥哥,我们可以住到妈妈家了,以后不用望远镜偷看了。 小司扯了扯唇角,不觉得这件事可行——慕戎徵那边肯定不会同意。 “小乖,你看,大哥哥在那边,想要住在姐姐家,还得大哥哥同意,快……去和大哥哥撒娇。” 她怂恿着,想把人支开。 “好嘞!” 小乖撒腿飞也似的跑了去。 很好骗的。 蔚鸯收起笑容,转头看那个阳光少年,神情显得凝重:“小司,小乖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知道。” 两个字,司小北咬音沉重。 蔚鸯的心,钝钝地疼起来,这么一个灵动的孩子,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绝症呢? 哪怕放在十三年后,这样的病,也是药石无医的,死亡那是早晚的事。 真是太可惜了。 “真是为难你这个做哥哥的。” “我不是她哥哥。”小司露齿笑着,翩翩少年,温温如玉:“我是她命定的丈夫。” 您未来的女婿。 默默地,他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蔚鸯笑了笑:“我懂我懂……” 小乖来日无多,小司这是在陪着小乖玩过家家的呢…… 小司哪能不懂她这句“我懂”是什么意思,又不好解释,由着她误会了。 * 小乖悄悄地走向慕戎徵。 陆经年歪头看到了这样一幕:这个漂亮小娃娃,贼头贼脑的,一双黑溜溜的眸子,闪着一种精光,小小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别出声,瞧那注意的方向:人家是冲闭目养神的慕戎徵来的。 张副官就在边上,瞧着这孩子鬼头鬼脑的,可爱之极,竟不想提醒四少,任由这个小娃娃满脸欢喜地扑了上去:“大哥哥,我抓到你了……” 伴着一声甜腻腻地叫声,怀里多了一个软软的不明物体。 慕戎徵的警觉性,是部队是出了名的高,可今儿个还是被攻击到了——大约是因为今天的他,没设防备,整个人是完全放松的。 当他睁开眼,对上了一张笑成三月桃花的小小脸孔,那可爱的小模样,能让最铁石心肠的硬汉,软下心肠。 “小鬼,你是不是太自来熟了?” 莫名的,他有点头疼。 这小家伙抱着他的大腿就爬了上来,还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叫小乖,不叫小鬼,大哥哥,你的记性真差,难道是老了?不对呀,看你比我小司哥哥大不了几岁呀,就已经老年渐忘了吗?” 她一脸严肃地质疑。 “哈哈哈……” 陆经年笑得前俯后仰。 张副官也笑,只要这孩子一来,就会有乐子。 慕戎徵:“……” 这小鬼的小嘴倒是挺厉害啊…… 他横了一眼陆经年,这小子见他被一个小破孩“说教”,怎么这么开心? “哎,我说,木头,你什么时候在外头偷生了这么一个标致女儿?” 细一打量,陆经年忽觉得这小鬼和慕戎徵似有几分眉目神似,忍不住调侃起来,难得有一回,可以看到这个素不爱搭理女人的家伙被一个小女娃给缠上,还拿她没办法,怪有意思的。 “我才不是偷生的呢,我是光明正大生的。” 小乖有点不高兴,回过头跟着剜他一眼。 这一眼,和慕戎徵那一眼,如出一辙。 “哎哎哎,张副官,你快看啊,你说你家四少和这小鬼是不是长得很像……哎,木头,你不会真在外头搞了一个标致女儿出来吧……” 154,认干亲,挖空心思拉关系 陆经年越看越像,不由得啧啧称奇起来,三八本性再次爆发:“哎,我说,小妹妹,你今年几岁呀?你妈是谁?什么时候勾搭上四少生下你这么一个小可爱的呀?快说快说,你是不是来认亲的?呀……” 在孩子面前没个正形,慕戎徵忍无可忍随手抓起一凶器就往他身上砸——那是一串放在水果盘里的葡萄——那葡萄圆而多汁,这么一砸,砸得他形象全无,一身全是葡萄汁。 “木头……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 陆经年瞅着满手的汁水,有点欲哭无泪——他可是玉树临风的小陆总,这世上也只有他慕戎徵敢这么辗压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形象了。 张副官吃吃直笑。 慕戎徵则懒得理会这个神经,低头瞪这个不怕他的小鬼。 像他? 胡说。 “下去。” “大哥哥,别这么凶,凶了不帅,不帅的话,就赢不了蔚鸯姐姐的芳心。你要是赢不了芳心,那就生不了女儿。来来来,学我样,学一个,笑一笑,保管可以帮你抱得美人归……” 小乖咧嘴笑得灿烂,一口小贝齿玉也似的,眼弯弯,嘴弯弯,可爱得不得了。 慕戎徵:“……” 悲恨交加的陆经年顿时乐翻:“哈哈哈……” 笑到肚子疼。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这是谁家的呀?太能说会道了。” 张副官也笑,小娃娃人小鬼大啊…… “我不是你大哥哥,下去。” 他沉着脸,没那兴趣对蔚鸯以外的雌性动物以好脸色。 “要不,我认你做干爸爸也可以。” 小孩子的想法,绝对是天马行空的,完全让人跟不上她的节奏。 “那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以后,我叫你小爸爸。”小乖一脸甜笑,叫得更甜:“小爸爸……” 慕戎徵:“……” “哈哈哈……” 陆经年笑得完全直不起腰来了。 这小娃娃得多喜欢这块木头啊,居然还认干爹。 要知道慕戎徵才二十二岁,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要认他做干爹? 一下子把这青春正盛的慕四少拉老二十岁的滋味,真是好酸爽。 忍无可忍的慕戎徵,一把将小乖从自己身上扯下,推开,一脸严肃道:“小东西,听到了,不准叫我爸爸,也不准叫我大哥哥。找你小司哥哥玩去,再来闹腾我,军法处置。” 小乖眨巴眨巴那双灵活的大眼睛,一脸好奇,一派天真,“军法是什么东西?” 慕戎徵“……” 他要气成内伤了。 这种鸡和鸭说话的感觉,太太太令人抓狂了啊! 陆经年继续疯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发誓,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畅笑过,这块木头,是被这小丫头给气疯了吧,居然扔出了军法,偏偏遇上一个不知军法为何的,人家那气场,一下就全瘪了。 哇,好解气。 慕戎徵抹了一脸,瞪向也想笑的张副官:“以后不许这小鬼靠近我三步,把她弄走。” “是!” 看到四少被一个孩子闹得快要生气了,张副官忙过来隔开:“小妹妹,我家先生不喜打扰,要不你到边上玩去?” 他说得很是婉转,这样可爱的小女娃娃,他可舍不得动粗,以大欺小,多丢人? “可我找小爸爸有事啊……” 小乖完全无视慕戎徵的不许,一径热情地叫着“小爸爸”。 张副官想:再这样下去,这娃娃恐怕真会把四少惹火。 “小爸爸,蔚鸯姐姐让我问问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和哥哥在你们家住?” 小乖殷殷地期待着。 慕戎徵一愣,这小鬼还想住他们家? 他顿时警铃大作,这对兄妹,这是想做什么? “不可以。”他冷冷拒绝,“张副官,送小乖去找她哥哥,顺便把蔚鸯叫回来了。” 不远处,蔚鸯正和司小北有说有笑,一个是漂亮少女,一个是阳光少年,站在一起,会让人觉到一个词:金童玉女。 哼! 这该死的臭丫头,居然敢当着他这个男朋友的面,和别的男生谈笑风声,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是。”张副官答应着,低头看向终于不再笑的小乖,“小朋友,走吧!” 小乖心下在想这么一件事:哎呀,是不是该在妈妈那边使一使苦肉计了? 妈妈心肠软,疼她,爸爸眼里只有妈妈,她那套撒娇卖荫,在他面前不管用——那只能用妈妈去对付爸爸,这叫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打蛇就得打七寸,这样才能一步步打开爸爸那严防死守的阵地。 嗯,就这么办! 主意一定,小乖扁着小嘴,一脸沮丧地冲蔚鸯走了出去,快接近目标时,更抹出了一脸的忧伤。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小脸都挤成一团了?” 蔚鸯瞧见了,马上关心地问了起来。 “小爸爸不喜欢我!” 小乖情绪好低落。 “小爸爸?” 她一头雾水,抬头看张副官。 “陆先生说小乖长得像四少,小乖就想认四少做小爸爸,被四少一口拒绝了。” 张副官闷笑着解释。 蔚鸯一听,乐了,跟着吃吃笑出声:“你要认四少做小爸爸?” “不可以吗?” 小乖闷闷的。 他本来就是爸爸,本来就是。 “那个,那位大哥哥才22岁,当不了你爸爸……你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死了。” 小乖语气幽幽的。 前世的他们的确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啊……蔚鸯姐姐不是想提你伤心事的……” 一个孩子父母双亡,又得了绝症,真是苦死她了。 这时,小可怜突然抬头变成了小可爱,美眸发亮,说:“我从小没妈妈,蔚姐姐,要不我认你做小妈妈好不好?” 啥? 这孩子的思维怎么这般跳脱? 蔚鸯顿时一脸惊恐。 “我?做你小……小妈妈?” 她指着自己那张青春年少的少女脸,噎到——难不成她已经老成这样了? “嗯。” 小乖说得可认真了。 “可我大不了你几岁……” “小乖心目中的妈妈,就该是像你这样的。所以,我想认姐姐做小妈妈。以后,人前我继续叫你姐姐,人后我叫你小妈妈,你说好不好?” 小可爱一脸期待地仰望着,那无辜的黑眸,水灵水灵的,会让人觉得,拒绝她就是一种天大的罪恶。 155,来历诡异,再起争执 “……” 蔚鸯说不得话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先是得死而复生,回到了十六岁,然后蹦出一个小丫头认娘——如果她现在是三十岁的身子,认这样一个小娃娃做女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她才十六岁啊…… “这样啊……好吧……那我们一言为定。人前叫姐姐,人后叫小妈妈……” 怜其病弱,又无双亲,她怎好惹她伤心落泪,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张小心翼翼、刻意想讨好的小脸,顿时阳光灿烂,“我就知道小妈妈是最好的……” 张开手臂,这孩子一下子就扑住了她。 蔚鸯看着轻笑,摸摸她那头软软的头发。 “现在开心了?” “嗯,开心……” 仰起的小脸可美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小爸爸不让我住你们家……小妈妈,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呀?” 说罢,那小脸又愁了起来。 装小可怜,那是她最在行的。 “嗯,这事,我去和你小爸爸说,小乖等我消息好不好?” 慕戎徵会拒绝,她一点也不意外,那家伙为人谨慎,自不会留陌生人在身边的——如果真留这对兄妹在家,就等于让他们知道了她和慕戎徵的关系,嗯,这件事,到时一定要和他们约定好:不能泄密。 “好……” 小乖乖巧点头。 “那你乖乖在这里和小司哥哥玩,我去和你小爸爸商量?” “嗯。小妈妈再见!” 小乖挥挥手。 “再见!” 蔚鸯去了。 张副官跟了过去,临走,目光深深睇了他们一眼,眼底有防备。 司小北看得分明,却只是淡淡一笑。 小乖痴痴望着,把头靠在他身上,待他们走远后轻轻叹着气:“妈妈真是好说话,爸爸太讨厌了!” “太讨厌了?我看是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吧!我都要生嫉妒了。” 司小北开着玩笑,逗她。 小乖嘻嘻笑,回头抱住这个大男生说:“那是我爸爸,我当然喜欢,这叫血浓于水……”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 司小北捏捏她的小俏鼻。 他这一生,愿倾尽一切,得她笑靥如花——如此时光,一日少一日,他自是倍加珍惜的。 * 蔚鸯才走近,正在琢磨怎么和慕戎徵说那事呢。 本来坐着的男人突然站起,几步跨来,将她拉上,淡淡道了一句:“回房。” 走得飞快。 快到就好像有人在后面追他们似的。 “哎,你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离那对兄妹远一点。” 他不等她说完,就扔下这么一句。 “为什么呀?他们哪得罪你了?” 蔚鸯和他争辩。 “乖乖听我话就是。” 什么叫乖乖听话? “哎,你能不能别这么蛮不讲理?” “到底是我蛮不讲理,还是他们当真有问题,等苏喆回来就能知道!” “你真去调查他们了?” “对。” “喂,走慢点……我跟不上……” 他终于放缓了步子,又叮咛了一句: “总之,以后不准和他们走得太近。这是为你好。我瞧着那个小司,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 这个人又专横不讲道理了。 蔚鸯被拉回了总统套房。 张副官紧跟其后。 至于陆经年,虽然很想跟来做电灯泡,基于某人现在心情有点不爽,想了想,跑去找小娃娃玩了,那孩子的眼睛长得真的太像慕戎徵,像极了私生女。 一行人才进总统套房,房内就传来电话铃声。 张副官忙去接,“喂,哪位?稍等……”他看向正要坐上沙发的慕戎徵:“四少,是阿苏,他让你听电话。” 他走了过去:“喂,我是慕戎徵……你说……” 蔚鸯在边上看着。 没一会儿,他挂下电话,转头看她,一脸的高深莫测。 “阿苏都说什么了?” 她好奇。 这是查到什么了吗? “那个司小北的确有问题。” 他先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什么问题。” 她耐着性子追问。 慕戎徵坐下说,“阿苏今天上午飞得江市,然后去了江县,找到了司家,根据织布王司赢的所说,这个司小北五岁时就挂在他名下,是司家老太爷让这么过继的,但之后那些年,他从来没有见过司小北。” 竟有这种事? 蔚鸯诧异,“一个五岁的孩子,没有大人养着,那他后来是怎么长大的?” 这事的确好奇怪。 “司赢说,司小北一直由司老太爷教养着。而司老太爷并不住江县,所以,这个孩子后来那些年,住在哪里,在哪里读书,家里还有谁,他一无所知,也从来不过问……” “……” “可不久之前,司小北亲自去了一趟江县,将一个名叫司小希的孩子过继到了他名下。” “……” “司赢还说,这些年,他从来没在这个孩子身花过一分钱,可是这个司小北却很有钱,不但有钱,还有车还随从……而且,那些随从身手个个了得……” 总之,越说越玄。 蔚鸯不由得乍舌,背上一阵阵发凉,半晌道:“应该是司家老太爷的钱吧……” 这是一惯的思维方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作为,他所享有的一切必然是承了祖荫。 “问题是司老太爷并没有钱。” “……” 这太诡异了。 说到这里,慕戎徵看向蔚鸯:“听到没有,在没有把这个人的来历查清楚之前,以后尽量不要和他们往来。这两个人有古怪,你居然还想把人收留到家里。不准。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记住了没。” 那份专断独裁,果然长在他骨子里,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来为他减分。 听罢,蔚鸯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四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可这并不影响我和他们做朋友……” 慕戎徵见她如此固执,心下也挺无奈的,将她一把拉过来,又想戳她额头,却被瞪了回去,他只得收了手指,没好气地叫了一声:“你到底是天真呢,还是蠢笨?” “我怎么蠢笨了?” 她觉得好无辜。 “他们接近你别有动机,你没看出来?” 是吗? 是吗? 其实她隐约也有点感觉,但她乐意装傻,更不想和他们保持距离: “我还真没看出来。一个得了绝症的小女娃,一个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请问,我身上有什么是他们想图谋的。哦,对了,忘了说了,那小女娃的病,我治不了,且活不过今年年冬,请问,我们英名神武的四少,他们能在你我身上图到什么好处?” 她摊着手问,问得神情激烈。 156,说,你怎么知道我姓裴? 慕戎徵愣了一下。 “司小希得的是绝症?” “对!” “活不过年冬?” “对。” “什么病?” “说不上来。按理早死了,到现在还活也是奇迹。也不知司小北在用什么吊着她的命。” 说着,她幽幽叹了一声气,莫名有点感伤。 慕戎徵沉默了一会儿,想到那个软糯糯的小鬼居然这么福薄,心下竟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最后却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 “冷血。” 蔚鸯瞪他一眼,要走。 “回来。” “不回。” 哟,这小妮子,胆越来越肥了。 “去哪?” “找小乖玩。” “不准。”他气得直咬牙,几步过去将人拎着压到了墙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这是为你好。” 张副官忙识趣地退开。 好人坏人,我分得清。 她很想倔强地顶回去,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笑开颜:“是是是,四少说得都对。” 这份虚假,慕戎徵当然看得分明,这个狡猾的小女人,又想忽悠人了,“四少”两字咬得可嘲味十足了。 正当两个人胶着对峙着,门外有人打铃,张副官去开门,去而折回,禀告道:“四少,是孟团长……我这就把人放进来了?” 慕戎徵这才松开了蔚鸯,淡淡道:“先回房待着去。我有正事要办!” 蔚鸯冷着脸,二话不说,调头就回。 这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呢! 慕戎徵暗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惯着他,实在是对自己权威的一种挑衅,这丫头绝对有把他气炸的潜质。 他提醒自己要冷静,然后转头道:“请进来吧……” 没一会儿,身穿便服的孟良团长走了进来,看到慕戎徵时,说:“慕营长,我这是来给你通报工作的……没打扰到你吧……” * 蔚鸯倒在床上,突然发现自己刚刚好像给慕戎徵脸色看了,呵,知道他喜欢她,她的胆子肥了不少。 说来,她也不是故意和他对着干的,只是有点生气他总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她。 前世,她受够了他这种口令式的说话方式,现在一听到这种语气,心里就特别的反感,其实,她心下知道他是为她好,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司小北和司小希身上有危险信息,虽然他们的确挺神秘。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竟睡了去。 醒来,天黑了,房内掌着灯,耳边有唰唰唰的翻书声。 她听了一会儿,转头看,是慕戎徵翻书,脸色已平静无波——她一动,他的目光就投递了过来,二人的目光交织到一处时,他开了口:“睡醒了?” 蔚鸯望他一会儿,脑子里翻腾着很多画面,想到之前他们还在吵架呢…… “转过头来。” 这丫头气性这么长? 还在气? 蔚鸯坐了起来,瞅他:“干嘛?” “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交代了?” 他眯着眼说,眼神高深。 “什么事?”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明知故问。” 他一煞不煞地盯着。 “真不知。哎呀……疼……” 这个坏蛋,一把将她拎下去,翻身就压到了她身上,紧跟着就拧起了她的耳朵。 “说,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他终于提到这个事了。 本来,她还在希望他能忘了呢! 结果,唉…… “疼啊疼啊,你先放手……” “先说。” “你晚上说梦话自己说的。” 对,她就这么赖上他了 慕戎徵哼了一声,加重了手劲,“不可能。我特训过。不可能说梦话。” “那不一定。呀,疼疼疼,真的疼……” 蔚鸯好想哭,这个男朋友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欺负人。 “说实话,否则家法伺候。” 又家法? 哼! “慕戎徵,你拧死我吧,之前怎么说的,男朋友的自觉性了,怎么现在又来欺负我了……男女之间是平等的,你老这样,以后别做我男朋友了……” 她一怒,吼了出去,一脸委屈。 慕戎徵目光一深,要照他的脾气,肯定继续以武力压迫,但想想姨丈常说,要以德服人,而她又是自己的女人,老是威逼恐怕会适得其反,应该哄着才对,姨丈还说过:女人是要哄的,最终还是松了手。 “谁让你胡编乱造了?……真疼?给你揉揉。” 他缓下语气,还真给她揉了起来。 蔚鸯一时愣着了:不生气?还退让了? 好吧,总归还是知道疼人了。 “当然疼。” “哎,差不多就好了,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那小眼神又眯了起来。 “身为男朋友,你能不能温柔点?” 她大着胆子要求。 “如果你是我的兵,敢在我面前顾左右而言其他,早废了你。” “……” 换而言之,他已经够温柔了。 “听清楚了,不准再和我绕圈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姓裴?” 话题再度被绕了回来。 “我没胡编乱造,如果不是你说梦话说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裴大帅府养在外的儿子。就算你特训过,你也不能保证深睡时,精神始终在戒备状态吧……” 总之,她就是狡辫到底了,反正这件事他查不出来。 慕戎徵定定地看她,一双水灵灵的美眸闪闪的,细细的柳眉儿,显露着几丝以前见不到的倔强和不驯,樱桃小嘴,也变得越来越能说会道,一句句反问,还真会反驳…… 当她的怯生生不复存在,这样的她,越发的勾他魂。 渐渐地,他竟拿她没辙了! 唉!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对她,他总有一种拿捏不住的感觉。 捏重了,让她抗拒,藏起自己的真性情,和你演戏;捏轻了,就怕她一声不吭溜走。 如此滋味,诡异之极。 比如这一刻,他明明知道她在撒谎,却没办法让她说实话。 这种距离感,让他的心,很不踏实,有点不知怎么对付她…… 一边想着,一边他一点一点低下头,在她想躲开前,咬住那份柔软,咬住她的擅辩的小舌头,温柔的吸吮着她檀口里的甘甜。 似乎只有这样,那份不踏实才能得到慰藉——以前,从来不觉得接吻是件有意思的事,怎么当这件事在她身上做下来时,他却觉得倍有滋味着。 尤其是看着她为自己脸红,无措时…… 157,磨合,篝火会,跳舞…… 蔚鸯一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又沾了便宜去。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吻她了。 一吻罢,气氛一下变得暧昧生香。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傻傻地看着。 “怎么训着训着就又吻我了?” 她咬唇轻问。 “你不是说我欺负你吗?那我就好好欺负欺负,省得担了虚名。”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追究了。 她不觉暗暗一笑,原来这人也会被女色迷乱了心志。 挺好挺好。 以后要是搞不定他了,或者可以色诱他。 呃,等等。 她在想什么呀? 色诱他? 不行,那她亏大了。 “笑得这么高兴,这是喜欢我欺负你?” 慕戎徵捧着她的脸,嗅着她身上的暗香,心下暗叹: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他遇上她,变得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你刚刚拧疼我了。以后,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拧我。” 她答非所问。 “你乖乖的,我怎么会拧你?” “哎,你到底要一个听话的玩具,还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 她戳他胸口,狠狠地,想戳疼他。 “……” “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想法的,你非得让我什么事都听你的,那你应该去买个机器人偶,只要设定一下程序,它就什么都听你的了。我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自己的想法,你能不能别事事来勉强我好不好?” 机器人偶? 设定程序? 现在有这种东西? 他困惑了一下,随即就把这想法抛开了,也没有因为她的顶撞而大怒,只静静地问:“哪怕你的想法,可能给你带来麻烦?” “对。” 点头点得毫无迟疑。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人生就得自己慢慢去摸索才能得到刻骨铭心的经验,不管是读书,还是生活,样样都得自己来,半点也假借不得别人,不是吗?就像一个家长,明明事事在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可是一味护着,孩子反长不大,只有自己去跌跌撞撞挣来的人生,才是不可多得的财富。而你现在就像那个专制的家长,你在扼杀我的成长……”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思想越来越有深度。 慕戎徵反驳不得,人生于世,各种生活经验只得靠自己慢慢积累。 “所以,我在吃力不讨好?” “我不是笨蛋,人性的好坏,我自己会去辨别。” “知道了。” “这么说,我能收留小乖了?” “不准。” 他翻到了边上,下床,整了整衣裳。 “为什么?” 她跟着下了床。 “没为什么!” “你又蛮不讲理。” “那是我家,我作主。” “……” 和野蛮人真是讲不通的。 “可我已经答应做她的小妈妈了呀!” 他回头,冷俊的脸孔上尽是古怪之色,“你做她小妈妈?你确定七八岁的时候能生孩子了?” “她爸爸妈妈都死了,自己也活不长了,假扮一下不行吗?慕戎徵,你能不能别这么死脑筋?” 一听那孩子没父母,慕戎徵再次沉默:确有点可怜的。 “走了,现在是晚上七点,海天盛楼今晚上有篝火会,现在已经开始了,去吃点东西吧!” “哦!” 他这是同意她做小乖的小妈妈了? 唉,不问了,管他。 蔚鸯跑进洗手间去整妆,没化妆,这个时候的她,青春正好,不施粉黛,也是最美的。 慕戎徵跟了进来,在门口,默默看着她洗脸,梳头发,这种经验,与他也是全新的,也不知怎样的,她在他眼里,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存在。 又或是她今天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了,所以,她在他眼里越发显得与众不同。 突然,他从身后抱住了她,亲她耳垂。 “喂,你弄乱我头发了。” 事实上,那里是她的敏感区,每次他一亲,她就哆嗦,逃开是本能。 “小鸳鸯……” 他看着镜子里的他们。 他是如此高大威猛,而她又如此娇小玲珑,嵌在他怀里,又是这般的相得益彰。 “干嘛?” “快点长大。” “……” “还有,关于我的身世,你没有要问的吗?” 他望着镜子盯着她。 “没有。” 很明显,他的脸色微微沉沉了。 她小心观察着,马上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让我知道,会和我说的,不是吗?我肚子饿了,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好,走吧!” 他没有再说什么,牵了他往外去——现在,他的确没准备好将他的家庭环境带入到他们之间。 既然谈恋爱,那就只谈感情,不谈背景,等两个人感情深了,再去面对那些复杂的东西比较合适。 蔚鸯却在想,不知道就不知道,对于这个人,了解的越多,她越容易迷失方向,这不是她最初想要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呗! * 海市盛楼的篝火会,每两天就会举办一次,每一个在酒店住的客人,只要交了钱就可以享受自助餐,还有自编自导的娱乐节目——昨晚上没有,今晚上极为热闹。 蔚鸯被那欢乐的氛围给渲染了,主要是因为有小乖。 那孩子也来参加了,小娃娃可兴奋了,跑过来二话没说拉起她,直嚷嚷着:“姐姐,姐姐,我们跳舞……” 蔚鸯本来不想跳的,她不太会的,前世只顾着搞医学研究,也是因为苏喆看得严,所以娱乐场合几乎不出席。今天,在小娃娃的盛情相邀之下,到底还是去了。 红红火火的篝火边上,小乖一手牵着司小北,一手牵着蔚鸯,笑得可开心,还让司小北教蔚鸯怎么跳——这个小司,真的很会跳。 蔚鸯一边学着,一边笑着,笑得活力四射,和小乖的灿笑相映成辉。 慕戎徵在边上了懒懒坐着,看着他的女人,还有那个小不要脸的小娃娃逐渐成为晚会亮点,在火红的篝火边上,闪闪如天空中那轮明月,众星拱之,明媚之极。 只是那个司小北有点讨厌,时不时会到蔚鸯面前献殷勤,虽然表现中规中矩,但是,他就是讨厌他,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会抢走他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似的…… 看着看着,他忍无可忍,终于走了进去,想去把她从那对不怀好意的兄妹手上抢回来。 边上,陆经年吃吃在笑:“想不到木头也有吃味的时候……小鸳鸯的本事真大,居然把你变成了大醋王……” 他的步子,缓了缓。 吃醋? 这就是吃醋? 不,他只是嫌她跳得丑而已。 158,这个姑娘,可能是祸害 (很温情) 对,她好笨,连个舞都不会跳,真是笨到家了。 本来,他想嫌她一句的,脑子里却想到了姨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女人是拿来哄的”——姨丈和小姨相处时,永远把小姨哄在手心上,所以,小姨在姨丈面前永远是眉开眼笑的。 他突然觉得,哄女人,看女人笑;比骂女人,看女人扁嘴,前者更让人身心愉悦。 当然,前提是,这人是小鸳鸯。 关键是,她出身环境不好,不会跳舞才是正常的,擅长此道,才诡异呢! “过来,我教你。” 同样一句话,温柔点,和粗暴点,效果绝对不截然不同的。他不想在她脑子里留下坏印象。 下一刻,她滑入了他怀里。 软温满抱,在这火光摇曳的晚上,一切变得醉人芬芳…… 她正笑得欢,因为他的到来,眼底又冒出了几丝新奇。 “你也会跳舞?” 反正,她从来没见过他跳过,这个人,前世严谨到让人觉得他不是人。 “没有我不会的。” 他说得是实情,只是话脱口而出时显得有点拽。 蔚鸯眼珠子一转,开始下套:“哎,牛不能乱吹,会吹破的。” “我没吹。” “那你能生个孩子让我看看吗?必须得从你肚子里生出来……” “……” “哈哈哈……” 她笑得全没形象,那笑意是如此的明快放肆,似珠入玉盘,动听得不得了。 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只静静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盛放着独属于她十六岁花季该有的灵动和多娇。 “淘气!” 那语气绝对是宠溺的。 “是你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 “到底跳不跳?” “跳。” “那就好好跳。” “是是是。” “哎,踩到我脚了……跟着指令我做……” “哦……” 夜色,因为篝火而变得浪漫,因为歌声而变得欢快,因为舞步而变得活力四射,也因为有那个温柔相待的人儿,而变得温馨…… 蔚鸯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还真的很会跳。 “我本以为你这种冰块似的男人,肯定不会跳舞……哎,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军营,这跳舞是在哪学会的?还有,和谁学的?你说你没有女朋友,那你总不会是搂着一个男人学的吧……” 她好奇地问着。 “你不会是吃味了吧!” 他睇她一眼。 “怎么可能!”叫出去后觉得不妥,忙又添上一句:“要吃也不会吃你以前那些事的味!不要以为我人小气量就小!” “我小姨教的。” “哦,学会后和其他女人跳过吗?” “没。” “那你怎么跳得这么好?” “我基因好,学什么都过目不忘,不用教第三遍……” 呵呵,这个男人,是真的真的……不能夸,一夸尾巴就能翘上天。 算了算了,看在今天玩得这么痛快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想她前世今生,可从来没玩得这般痛快过,她更没想到,自己会和这只狼相处得如此融洽,和谐到都让她忘记他们之间的那些恩怨了——好吧,将前世的情绪强加到现世的他身上,那是不应该的。 以后她不会再用曾经的记忆来定位他。 毕竟,现在的他,是一个全新的男人。 * 陆经年和张副官坐在边上沙滩上,看着四少就像寻常男子一样融入到了普通人的行列,会陪着自己的女人跳舞;会放下冷漠,一整晚,目光只围着那个女人打转——他的情绪,在悄悄地为这个女人转变。 “木头要被这丫头迷得晕头转向了。”陆经年看在眼眉间浮现几丝忧色,“这与木头来说,不是好事。” 张副官沉默。 他们都知道四少的婚事是事关他的未来。 眼前这位,如果只是玩玩没事,就怕四少会玩真的。 因为他们都清楚,四少不是一个爱玩的人。 同时,他们更清楚,四少的婚事,不是他自己可以掌控的。 如果他非娶她不可,那么他的军政生涯只怕会走得无比艰难。 “但有件事,我不得不承认,只要身边有蔚小姐,四少才会活得比较像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会生气,会高兴,会无可奈何,会知道斗嘴……以前的四少活得就像一个中年人,军旅生活本来就沉闷,再加上他那沉闷的性子,有时我会觉得他不是二十二岁,而是四十二岁……” 这些全是他的切身体会。 以前,四少只做四件事:操练自己,操练士兵,看书读报,赚大钱。 最近,四少知道度假了,懂得疼女人了,话变得多了,神情舒展了,有了一些年轻人的喜怒哀乐,哦,对了,重要是,他懂得吃味了…… 刚刚,他瞅着蔚小姐和司小北跳舞,那眼神别提有多嫉妒了。 “再有,我从来没见四少和谁跳过舞,你见过吗?” 张副官低低问。 “我只见过祁夫人教木头跳过舞,唯一一次公开跳舞是在祁夫人的生日宴会上,他曾陪祁夫人跳过一回,后来,无论是谁想和他跳,他都不给面子。哦,那时你估计还不是他副官,今天居然主动跑上去抢女人,实在太丢人了……” 陆经年看着直摇头,有点嫌弃他。 张副官听着直笑,继续睇望,这一男一女搂在一起时,却又是极和谐的。 想之前,蔚小姐对四少这么反感,这才多久,两个人的关系就来了一个大逆转。 说真的,他心里也有点担忧:这个蔚小姐,会不会算计四少啊! 之前,他看到的蔚小姐,除却美貌,没什么忧点,现的在她,越来越不得了,骨子里的优秀,令她金光四射——曾经,他有点担忧蔚小姐会被四少伤到心,现在,他反有点担忧四少会投入太多,反被她给伤了…… “唉,这只小鸳鸯,个性十足,是有自己脾气的人,肯定不会安于室。现在她年纪还小,羽毛尚未长齐,一旦年岁渐长,一旦她抓到机会往上爬,木头控制不了她的,只会被她反牵制。” 陆经年内心忧心忡忡啊:做四少外面的女人,不宜太聪明,太聪明就会和四少对着来,越对着来,越能吸引四少,越能打乱四少争权的棋局。 这绝对不是好事。 在他看来,这个姑娘,于四少可能是祸害。 * 再说那边,蔚鸯笑得爽朗,那一阵阵的笑,直直地钻进慕戎徵的灵魂,那冰冻着的心湖,在一点一点龟裂开来。 他望着她,第一次觉得月色怎么这么美?她怎么那么招人怜?时光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得逍遥快活? 而他,就像被灌了好几瓶红酒一般,整个人有点晕晕的,像是醉了,看一切都是美的,整个人轻飘飘地,就像要飞起来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发现,原来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跳舞,竟会这般身心愉悦…… 159,竞拍,豪赌,等着捡钱 “接下去,我们要竞标的是十八湾那块地皮。 “众所周知,海滨市正在飞速发展,海滨的地皮也将变得寸土寸金,未来十年,我们的另一个重点就是开发十八湾。 “今日,诸位来宾要是谁能拍得这块地皮,那么,也就等于拿到了领引这座城市往一个新纪元进步的船舵,你和你的团队,将成为这个时代的新星…… “不要以为这是海滨政府搞得噱头,十八湾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块废地荒滩,除了渔湾港那边有点利用价值以外,其他地方似乎就是一无是处的废地,捆绑式拍卖就是对那片地区开发的不自信。 “如果真那么想,就是您目光太短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十八湾要么不开发,一旦开发,它誓必将会带动整个海滨经济的运转。 “如果您有那个野心,那么,来吧……十八湾等着您来为它点石成金。” 周一的竞标会上,共有六处地皮进行竞标,来的人并不多,因为好的地皮前日已经被拍卖掉,另有几块特别有价值的地皮则被政府扣在手上,将在半个月后进行拍卖。今天这几处地皮,想要的人并不多,所以来宾疏疏落落的。 十八湾被安排在第三顺序,主持人报得起步价是:一千万,美金,折合a国国币一个亿。 其实,平均折算下来价位一点也不高,但由于这块地皮实在太大,所以能吃得下的人真不多。 “一千零五十万美元。这位先生加了五十万。还有其他人愿意要它吗?” “好的,那位的李先生出一千一百万。” “一千一百万一次……” “一千一百万两次……” “那边的胡先生出一千两百万。还有人想出价吗?” “好的,那边的楚先生出一千三百万。” “好的,那边的李先生出一千三百十五万。楚先生,您还想加价吗?” “不得了不得了,楚先生出到了一千五百万。” 这是楚骁遥出的全新的价码。 而这个价码,正是慕未央给的。 “一千五百万一次,一千五百万两次,一千五百万三次……成交……” 当主持人敲定这个成交价码时,楚骁遥心头却是无比震惊的。 太神了,全被那个小姑娘猜中了。 紧跟着,他又拍下了另一块11号地皮。 昨天,在他离开前,“慕未央”又追了上来,告诉他说:“楚先生,除了十八湾这块地皮,另有一块11号地皮,你也可以尝试拍下来。后天,你再转手卖出,从中你可以挣得一个惊人的差价。当然,你可以以为我在信口开河,但是我能给你一个十八湾地皮最终的成交价。 “在十八湾地皮开拍开始后,你可以第一时间把价格抬到一千五百万。如果有人把价码哄抬过这个价码,你可以不用再出价。但是,我可以肯定,这块地皮最终到手价就是一千五百万。” “假定,我猜中了,那请你把11号地皮也给拍下来。那是稳赚的钱,你要是不赚就太傻。” 他听着稀罕啊,反问:“既然是稳赚的,为什么你没让你哥哥去竞拍?” “慕未央”笑笑说:“一切自有缘份定数。这一笔只能由你来赚。挣的钱就当是我对你让出两成利得的一点补偿。对了,11号地皮的拍得价应在两百万美金……到时,你能卖三百万。” 那种肯定的语气,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可鬼使神差的,他还竟拍下了。 花了一千七百万美金,拍下两块看似废地的举动,在会后立刻引来了记者们的围堵: “请问楚先生,您怎么敢花如此巨款买下这两块地皮?” “请问楚先生,您今天这大动作,是不是得了什么内幕消息?” “请问楚先生,楚氏董事团知不知道您这惊人之举么?” 楚骁遥一句话也没有,最后在保镖的簇拥下,悄悄回了楚家别墅。 竞拍是很顺利,但是,对于他来说,心理压力也是巨大的,毕竟,他在做这件事时,并没有经过董事会的商议同意。 回到别墅后,家里几台座机就没有停过,想来是董事会的人,打电话来质疑,除此,更有老一辈叔父辈的股东特意跑上门来,全是得了消息,来对他发飙的——这一次拍地的资金,一大半是之前公司准备好用来拍七号地皮的那九百万美金,另八百万,其中五百万是慕戎徵的投资款,剩余三百万,是他抵押不动产而贷到的款子。 对于楚骁遥来说,这的的确确是一笔惊人的豪赌。 如果赌输,他可能会被赶出董事局,并且会令自己陷入经济危机。 如此大的投资,不是小事,所以,在拍卖会之前,他曾经给瑞都的舅父打过电话,问:“如果我拍一些地皮屯着,利多还是弊多?” 舅父的回答是:“利多。但具体情况得看三地会议开完之后才能知道。不过,以我看来,在海滨屯地皮还是比确明智的。否则梅家和米罗集团也不会出了那么一个高价。亏肯定亏不到哪里去,但风险还是存在的。 是舅父的话让他最终下定决心,把11号地皮也给屯了。 下午五点钟,楚骁遥接到了一个来自瑞都的电话,正是他舅父打来的。 舅父笑着告诉他:“三地会议已经完美落幕,悄悄告诉你,海滨将成为南江重点开发的三个特别行政市。而首先被开发的将是海滨,而不是瑞都。小遥,听说你今天拍了十八湾。恭喜了,等着捡钱吧! “当然,最初的时候,海滨的开发可能不会很惊人,但是后期发展不可限量…… “你屯下的十八湾很合适建海港,只要将来你能拿到海港开发权,未来的十八湾,极有可能就是整个a国最主要的进出口码头。” 这个电话,再次证明“慕未央”所提议的那个“四海海港”当真有可能会被建起来。 楚骁遥听着惊奇极了。 那个小姑娘,拥有的是什么神力,桩桩件件竟都能未卜先知,实在是太神奇了。 160,看上她,以结婚为前提 “舅舅,我另外有一件事想问您?” “什么事?” “裴司令在外还有几个孩子?” 他想摸摸慕戎徵的底,舅父在瑞都应该知道一些的。 “据我所说,还有两儿一女。其中一个化名在军中,听说已立下赫赫军功,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另一个失踪多年,女儿传言很漂亮。哦,对了,八月底,相传南宫将设寿宴,这双兄妹即将现于世人面前……等一下,小遥,你怎么突然问到这些事?” 这些信息和“慕未央”说得完全吻合。” “你都没见过他们吗?” “从没。只听说那位四少,冷峻少言,精于筹谋,在军中声望极高。” 这就是了。 那个慕戎徵的确担得起美男子这称呼,而且,能调动海滨的兵,可见其手上当真有特权在。 “舅舅,慕戎徵您认得吗?” “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哦,我记起来了,他曾荣获过兵王之王的争霸,曾一连三年守擂成功。今年要是他还参加竞争,恐怕兵王之王仍会落到他手上。” 呵,想不到他竟这么不得了。 “那他现在是什么级别的军官?” “这我不清楚。兵王之王的争霸,不问军衔,是各军区各特种兵种选送的。入围后皆不带军衔。而且这对外是保密的。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好和你说。” “好,知道了。” “这人怎么了?你和他罩过面了?” “哦,也没什么……” 他把话题岔开了。 又说了一会儿,他挂了电话,心情却在波澜起伏,最后莫名笑了笑,无他,他赌赢了,明天开一亮,海滨的土地都将增值,至于能增多少,瑞都那边的新闻一出,那是不可预料的。 “先生,舅先生怎么说?” 助手成聪,目睹了他这两天的境遇,也知道他为什么拍下这两块地皮的因由,因而对于瑞都来的消息格外关注。 “大舅说,海滨将成为首座被开发的经济重城。成聪,慕小姐说的地皮会翻倍涨价这个可能,十有八九会成真。” 他笑着,可是笑中带着太多的不可思议。 为此,成聪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老板这次走了一步险棋,他知道后一直在替他紧张。 “那慕小姐还真是变成神人了。” 楚骁遥点头,说:“大舅还说:裴司令当真有一对儿女在外还没正式认祖归宗。” “所以,这对慕姓兄妹,应是裴司令家的公子小姐。” “十有八九是了。” “哎,先生,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可确保你和裴家这两位达成最坚实的联盟。” 成聪忽打了一个响指,目光一下子变得咄咄然。 “什么主意?” 楚骁遥问,他这个助手,可是他的智囊团。 “先生,您至今单身,而那慕小姐,不光长得聪明,且身赋异禀,如果您能和裴家结下这门姻亲,不光先生得了如花美眷,而且,还有了一个大靠山,这不管是于楚家还是于您而言,都是天大的喜事……” 成聪知道他们家先生,最不屑的就是联姻谋利,但是他看得出来,先生对这个慕小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欢,所以,他才敢如此提议。 楚骁遥眼皮跳了跳,并不若平常那样去驳斥这个主意,反而觉得,挺合心意的。 从小到大,他眼界颇高,又加上留过学,被国外的先进思想熏陶了那么几年,因此,少有人入他的眼,总觉得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算计的皆是蝇头小利,却一个个故作姿态,把眼睛都长到了额头上,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这番遇上的这个,有才有貌,活泼好动,又伶牙利齿,且心怀仁义,并不似那些傲气小姐,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尊重他人。 这样一个鲜美动人的小姑娘若能嫁给他,先不说她的家境背景,其实他也是中意的,只是,他年长很多。 “慕小姐现在可能还在读书,若想要求,也得求她上了大学才行。” 语气已经隐约表露了几丝联亲的意向。 成聪不觉一笑,说:“先生可以先去问问她哥哥的意思,名份可以迟缓几年定下来也没问题。您要知道,裴家的姑娘,在南江,那地位已经是等同于公主了,现在这位还没正名份,应该还没求亲的贴子,一旦正了裴姓,求亲的只怕会踏破裴家的门坎。想之前,裴家三小姐,十五岁时就有人跑去想把这朵名花给折为己有了……” 这倒是事实。 裴三小姐最后和第九军的司令之子赫连峡订下了婚事——那赫连峡也是一个瑞都贵公子,虎门猛将。 “好,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我去探探他哥哥的口风。” 他看得出来,那个慕戎徵很是爱护慕未央,谈生意的时候能带上这么一个妹妹,想来也是极为看重的。 谁知第二天,他竟忙得不可开交。 无他,当三地联合会议上的决定以新闻的形式正式在报纸上传开之后,海滨地皮当真就水涨船高了起来。 昨天那些打电话过来,或是跑来别墅想骂人的,今天一个个眉开眼笑,结队来访说:“十八湾地皮的款子,还差六百万,我们既然都是股东,理应把这款子凑齐……” 楚骁遥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盘算,无非是见地皮涨价了,想多分一点,事后投进来,却能得一个一本一利,这种买卖太划算了。 不过他不可能让他们沾便宜了,直接告诉他们:“将来十八湾地皮的开发收益将按投入时的资金比例,以及事先约定好的收益进行划分。十八湾的投资款项我已凑齐,不需要你们再加进来。” 下午,另有不少富商跑来找他,为的是想从他手上买一些地皮,楚骁遥只把11号地皮给卖了,300万美金不多也不少。如此一来,这笔钱正好抵掉他贷款的那个金额。 不得不说,“慕未央”那小姑娘把什么都算准了,他成功做了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期间,他倒是和慕戎徵联系上了,问:“慕先生,什么时候得空,我们把正式合同给签了吧……” 慕戎徵却说:“明天吧……今天我在办其他事,明天应该可以空出来了……” 楚骁遥决定了,到时,他会和慕戎徵谈一谈,他想和慕未央交往,以结婚为前提。 161,奇怪的梦境,神奇的能力 什么叫乐极生悲? 蔚鸯尝到了,篝火会,她玩得很嗨,和小乖玩疯,结果,小乖居然流了鼻血——那血滴到她手上时,竟烫得犹如岩浆。 小乖往地上倒时,司小北第一时间抢住了她。 蔚鸯也想看看这是什么情况,惊呼着扑上前。 篝火照亮了她手上的血水,司小北看到了,脸色赫然一变,很不合宜地伸过手,用小乖的衣服把那血水擦了,甚至于放下了小乖,不明就理地将她拉到海边,用海水冲洗她的手,还奇怪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慕戎徵见状冲了过来,将她拉过来,喝问:“你干什么?” 可司小北什么也不说,目光深深一睇,转身,抱上地上的小乖,飞奔离开。 而她呢,甩开慕戎徵追了几步,脚下一软,眼前一黑,竟看到自己倒在了地上;慕戎徵在疾步过来,将她抱住,急叫:“蔚鸯,蔚鸯……”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飘在身体之外在看他们,并且,她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却能看到慕戎徵好似往她那具身体上掐了一下人中,一阵疼痛袭来,那具失去意识的身体就像一个黑洞一般,她整个儿就被吸了进去。 转瞬之间,她失去了意识。 后来,她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人在喊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浑身的灼烧感似要将她的灵魂剥离。 再后来,灼烧感消失了,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前世。 死去后的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被人放在棺材里,慕戎徵和她并头睡在一起,一身军装,三十六岁的年纪令他显得威武霸气,哪怕死了,那五官仍不怒自威。 灵前跪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那张脸孔好似有点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男子身边靠着一个小娃娃,两个人皆披麻戴孝…… 她走过去看,终于看清了那个小娃娃的长相,竟是……竟是小乖? 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世的生活中怎么会有小乖? 既然有小乖,那司小北呢? 这个英俊男子又是谁? 他们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后来,意识模糊了,整个人就像被烧着了一般,那些曾出现在记忆里的画面,就像照片一样,被一团烈火烧了去,一点也没留下。 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身上汗出如浆,整个人软得不行,双手根本抬不起来,蔚鸯有点懵,不知发生了什么,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在沙滩上晕了过去。 “你又发高烧了!”慕戎徵守在边上,把她扶起来,喂她喝水,说:“这小身板是不是也太不没用了一点?回去后必须好好练起来,三天两头发热,那怎么行?” 虽然语气很不好,可是他服侍得很细心,喂她水,给她放水洗热水澡,让人给她煮清淡的粥粥水水,亲自端到床头边上,一口一口喂她…… 这样会照顾人的慕戎徵,生平第一次见。 蔚鸯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如果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窝在床上,她分明感觉到身体里那颗冷硬的心脏,在一步一步向不可测的深渊里沦陷,她想阻止,可是前面没有任何阻力。 完了! 这个男人正在粉碎她的心理防线,直往她心里闯进去。 他的温柔,是她无法抵御的利器。 “慕戎徵……” 昏昏沉沉中,她低低地叫着,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 “嗯。”慕戎徵就守在边看书,听到叫,伸手捋捋她的头皮,“生病的小孩,应该好好休息。” 连他的手掌也变得无比温柔。 她半闭半阖,却没把那话吐出来,想了想,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地皮拍下了吗?” “拍下了。” “一千五百万美钞?” “是!” “那11号地皮他拍了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要拍11号地皮?” 他眯眼低问。 “我让他拍的。” “为什么?” “能赚钱。” “为什么帮他赚钱?而不是给我赚钱?” 莫名的,他有点酸。 要知道那块地皮,楚骁遥轻轻松松就挣了一百万美金。 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结果,这丫头把挣钱的机会送给了别的男人。 蔚鸯却笑了,眼开眼,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慕戎徵:“……” 吃醋? 那是啥子玩意儿? 他一脸鄙弃。 她轻叹,又闭上了眼:“算了,估计你也不懂。” 这个男人不懂喜欢,自然也不会懂何为吃醋。 “你还没说为什么?” 她又笑了笑,喃喃道:“我估计你只准备了500万吧!再来200万,你一时之间一定凑不齐。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本来是他该赚的钱?我们不能贪多。已经分了他不少钱了。” “……” 慕戎徵心下是惊奇的。 一奇,她竟知道他只准备了500万;二奇她竟说那本是他该赚的钱;三奇,什么叫他们已分了他不少钱? 蔚鸯没有再多说什么,很不负责地睡了去。 其实她这么说的意思是,前世,这11号地皮本来就是他想去买的地皮,事后他因此赚了不少钱,全是他自己的事,而她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关于这些,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归功于前世她被他圈养了,那个时候,看书、读报、看电视上的各种新闻,成了她唯一排解寂寞的方式,超强的记忆力让她记下了电视上、报纸上楚骁遥那张优雅而迷人的脸孔。 那时,她曾想,要是自己能像他那样有钱、有势,那就能逃脱慕戎徵的魔掌了吧! 那时,楚骁遥的新闻,她每日必看,就像魔障了一般——这可能是因为当时,她活得太过绝望,所以,无比渴望有个神一样的男人可以从天而降,解救她那无望的人生。于是楚骁遥成为了她黑暗世界里一道光。 再后来,当她出了国,当医学研究成为她的精神支柱之后,楚骁遥这个形象就淡了下去。 直到这一次再次见到这个人,她才想到,原来她曾经梦想的白马王子,竟然是这样一种形象。 不过,现在的她,在见到这个人之后,那种心态却已不复当初,除了敬祟他是个大金主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想法了! “蔚鸯,蔚鸯……” 他叫了几声。 她已睡沉。 唉! 这个神奇的小女子啊! 你到底长了什么能力,竟能知道这么多不该你知道的事? 162,如临大敌,她是他的软肋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他去开门,是张副官,说:“苏喆回来了。” “知道了。” 轻轻合上门,他去了客厅。 苏喆正在喝水,可能是赶得急,渴了,喝得咕咚咕咚的,声音有点响。 慕戎徵坐下,“回来了!” 苏喆摆了摆手,示意先喝水,待喝完,才应道:“四少,怎么突然这么急的把我召回?关于司小北的底,我还没查清楚……司老太爷具体住在哪里,还待进一步核实。” 事情只做了一半就被召回,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件事让别人去查吧!以后你负责看护蔚鸯,尽量不要离她左右。回头我让杨妈教她一些拳腿功夫,你在边上指点一二。从最基础的学起。至于枪法什么的,回头我想想,怎么让她练习……她年纪还小,学这些应该还来得及。” 苏喆不觉愣了愣,如此如临大敌,所为哪般? “这边有什么事脱离四少掌控了吗?” 直觉告诉他,有大事发生。 慕戎徵示意张副官代他说,自己则靠在边上暗掐眉心。 “凉山余孽逃掉的那两个已经落网……但是,另外有一个名叫大虎的毒匪当初奉毒老二打算给我们送信约见,在我们开始救援时已离开东山,事后知道东山被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可能已经跑去向他们的老大报信了。重点,这个人见过蔚小姐。如今毒老二已伏诛,四少担忧:毒老大得信后,会不惜一切把蔚小姐找出来——你该明白的,现在,蔚小姐等于是四少的软肋,所以,你以后的责任会更加重。保护好她的同时,还得和杨妈一起教会她如何自卫……” 之前,张副官本来以为杨妈只是寻常人,想不到竟是苏喆找来的江湖女子,也曾得恩于慕戎徵,所以才甘为家佣。 “知道了。” 苏喆点头,心下清楚,一个男人一旦心动代表的是什么,尤其是这个男人陷在权利的漩涡里,被人抓住软肋,那将是一件致命而可怕的事。 “去休息吧!我明天要去办事。你留着神,守在酒店。” “是。” 入夜后,慕戎徵守在房内,看着床上之人,眉心轻锁,他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并不好走,但是,他不会就此放开她的。 他需要的是时间。 只要给他时间,他能扫平一切,还世间一个清明。 江山,和她,他要两者兼得。 但是,一切得慢慢来,不能乱。 * 结果这一觉没能睡好,晚上11点半,总统套房响起了电话铃声,是张副官接的电话,接完正要去汇报,另一通电话跟着响了起来,他又接了,脸色一变,放下后忙去敲响了慕戎徵的门。 这人向来是晚睡的,且有晚练的时候,这不,才练完洗好澡要睡,正想关灯,听得声音,起来去开门,问:“什么事?” 房内的电话线已被他拔了,门外有电话响,他也隐隐能听到,若非有急事,张副官不可能马上来敲门。 “第一个电话,是祁部长打过来的,说,大公子已经在往海滨赶,可能是想趁我们不备把凉山余孽带回去,原因不明。第二个电话是孟团长打来的,让您最好马上去一趟,说有个毒匪说了一些奇怪的供诉……可能会对四少造成不利影响……他已经派了人过来,这就载你去见那个人……” 张副官神情显得严肃之极,“我觉得大公子会连夜赶来,肯定和那毒匪的供诉有关,否则孟团长不会这么着急地请你过去。” “知道了。我去换件衣服!” 他转身回房,却没有马上去换衣服,而是来到床头,碰了碰蔚鸯的额头,烧已退,遂悄悄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只听得她含糊了一句,“天亮了?” “没。” 他回答。 “那你怎么起了?是要回温市吧?今天是周二,要上课了。” 她猛得坐起,一脸懵懵的,忽想到了什么,叫了一起,就想起床回家。 “现在是半夜。” “啊?哦!” 她抓抓头皮。 “还有,这几天我们不回温市!” “为什么?” “一,我还要办事;二,你还没惹我笑。你不记得了吗?” “哎,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你还玩这一套?” 她皱起小鼻子,那模样,迷迷糊糊,显得很可爱。 他走过去,刮了刮她的鼻子,“一码归一码!” 那语气透着怜宠。 “哦,知道了!” 没吵没闹,倒头继续睡。 慕戎徵看了两眼,这小东西这是梦游吗?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确定她已经深睡,找来纸与笔在上面留了言,搁在她一起来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才出了门。 张副官已经等在门外,苏喆好像也得了讯,守在门外头,身上穿戴极为整齐,正在静候。 “阿苏,我现在有事要去办,明天可能回不来。不管我回不回来,都把房退了,往东边渔港一处名为海之家的小馆住上一晚,我要是赶回来就会往那边去。不管蔚鸯怎么闹,都不要马上带她回温市。” 他认真叮咛着。 “理由呢,我怎么回复蔚小姐的询问?” 苏喆问。 “裴元翃来了。这人一来,我怕他发现蔚鸯的存在,给我找麻烦。我去了军营,估计会和他对上。一旦对上,他的人就会盯上我,一定想弄明白,到底是谁被劫了去,会令我动用特权围山。虽然我有合理的解释。但是,凭他那多疑的性子,肯定不会信。你们先转移。别让他找到了。” 慕戎徵不想现在就把蔚鸯牵扯到权利斗争当中来。她太小,需要好好读书,需要被雪藏,需要被娇养、被保护。 “好,我知道了。” 苏喆明白的,那个裴家老大和他的关系一向紧张。 慕戎徵拍了拍苏喆的肩,走了。 酒店门口,有专车等着。 慕戎徵要去的地方是海滨市第七军第三师独立团,这里成立了特种罪犯临时监狱营,非特种兵军官,没相对的授权,根本不能进。 当然,他除外。 他本来就是凉山毒宗事件的负责人,余孽逃蹿之后,他仍是稽查余孽的总指挥官,上锋给了他最高权限,只要是目标为了稽查凉山余孽,全南江的特种兵,听凭他调遣。包括四大特种营,以及四大军区的普通特种兵。 在军权上,慕戎徵承认,父亲裴渊的确在大力扶植他,但是,这个人要的是绝对的服从,不得半点忤逆,所以,关于蔚鸯,他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自然更不能让大哥裴元翃知道,否则,蔚鸯不会有太平日子过的…… * 彼时,从瑞都飞来海滨的飞机上,裴总司令的大公子裴元翃,正盯着一张照片细看:昏暗的灯光下,慕戎徵抱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少女欲坐进车里。 由于光线问题,看不清那少女的脸孔。 但是,这对于裴元翃来说,却是一个惊人的发现:一向公私分明,作风严谨到让人抓不住半点把柄的慕戎徵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围山,呵,这小子这是动真心了? 很好! 这于他绝对是个好消息。 他会挖地三尺,将这小姑娘查出来的。 慕戎徵的软肋,他自会好好利用。 163,军中惊变,将计就计 车子在路灯林立的市区行驶半小时之后,转入郊区。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路上偶尔才遇上几辆货车,又半小时,车子进入深山特种营区。 整个营地,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司机是一个警卫,他把窗玻璃降下,放缓车速,冲外面咕哝了一句:“怪了,今天怎么戒严了?” 这话,引来了慕戎徵和张副官的注意。 一般,军区戒严,要么是军中来了机密文件,或是重大军机犯人,否则是不会警急戒备的。 眼前这光景,慕戎徵可以确定,营地里应是出了什么变故。 大门口,车子被截停。 守卫查哨问:“什么人?” 警卫探出头去,叫道:“我,小胡。” “你下午出去到师部送信,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守卫认得警卫,怪问了一句。 “是啊,车子坏了,在师部修,这不才修好,里面这是怎么了?” 小胡指指团部营区,平常时候都该在睡觉,可今天一大半人在巡逻警戒,灯火大亮的,太反常了。 “闹起来了!团长好像被马副团给扣起来了。” 守卫压低嗓门说得很轻。 “什么?”小胡惊骇,“怎么就扣起来了?” “听说是为了那批毒匪。之前马副团接了一个电话,说,裴大公子将要过来亲自押毒匪回瑞都去,孟团长不让,说,裴大公子不是军部的人,没资格提人,马副团恼了,像是吃了铁陀心,就让人把孟团长给看管了。” 这是赤裸裸的军变! 慕戎徵听着,不觉皱起眉心,寒声而问:“以什么名目看管的?” 裴元翃的手脚倒是真快,人还没到,倒是先把军队控制了——这个人,果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的那般温和无害——想来,他是无时无刻想着要把他这个眼中盯给除掉吧! 就不知这一次,他抓的是什么把柄。 外头的卫兵这才意识到车上另外坐着两个人。 也不知是询问之人的语气太过肃杀,还是因为夜色太凉,守卫竟打了一个寒颤,背上一阵发毛,没顾上问你是谁,而是直接回答了:“隐藏重要军报不上报。” 重要军报? 应该指得是某个毒匪的供词吧! 啧,那人能吐出什么不利于他慕戎徵的供词,能让裴元翃如此兴师动众? “带路。” 他已下了车,昂扬之身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高大伟岸。 “小胡,他是……” 那守卫瞄了一眼,确定这不是团部的人,一身凛冽之气,他见所未见。 “团长让去接的人。” 小胡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本来在师部修车,修好快晚上十一点,正准备往回赶,忽接到团长电话,让去某酒店接个人,其他什么都没说。 “可团长被看着呢!” “你们易营长呢?” 慕戎徵巡望一圈士兵临立的大门口,再次发问。 “易联在这里。” 大门口的门卫房同,忽走出一个魁梧有型的男人,应该有三十几了,看上去稳重、阳刚,走到慕戎徵面前时,双脚一并,敬了一个礼,目光咄咄,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兴奋。 慕戎徵还以一礼,并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易联——第七军第三师独立团的刺头没错,三年前,他们遇上时干过一架。 这人一把就将他拉到了阴影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慕营长,易联奉团长之命在此相迎。” “里面怎么一个情况?” “马副团刚带人看管了特种军机犯人。孟团长现在被拘管了。事发后,孟团长悄悄让人知会我在此等着慕营长到来,这里的一切,皆由慕营长调令。” 说话的语气敬重之极。 这让边上的小胡很惊诧,心下很不明白,明明都是营长啊,一向在军中目中无人、只服团长的易营长,怎么在这个年轻军官面前如此推祟? 慕戎徵又转头巡视一圈,心思暗转之下,一个主意渐渐形成:“那个姓马的知道你们团长让人来请我了吗?” “不知道。” “他现在人在哪?” “在团办公楼。由他亲自看着团长,同时在等在瑞都那边来人。” “带我过去!” 他沉沉吩咐。 易联迟疑,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那个马副团没参加围山对吧!” 慕戎徵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遂反问了一句。 “没。” “他是接了一个电话直接对孟团长发难的对吧!” “是!” “孟团长身边有眼线,是那个人向裴元翃告发了孟团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眼线现应在看管人犯。这样,你去告诉姓马的,我是裴大公子先遣官,等一下我让姓马的去把人提过来,送人犯过来的肯定是孟团长身边人,这个人想在裴元翃面前立功,一定会寸步不离的看着他的。而且,那个人应该认得我,等一下你负责把人截下……我们来个擒贼先擒王……” 易联一听,眼睛跟着一亮,心下肃然起敬,这个慕戎徵,人没在营里,却把一切看得这么清楚,这招桃代李僵,将计就计,使得绝妙——不得不说,此人机谋果然不得了。 “是。这边请!” 易联领头在前,慕戎徵带着张副官于后,身后另有四个士兵相随,沿途,一拨拨士兵被编成纵队,在来来回回巡逻,全然不知军营里的团领导已被扣住。 到了团办公楼,易联先进去汇报。 没一会儿,他走了出来说:“马副团有请。” 慕戎徵跟了进去,夜色当中,军靴铿锵。 办公室内,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军官笑呵呵迎了上来,在看到慕戎徵那张如冰山一般的脸孔时,凛了凛:来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不折不扣一富贵权势相啊……比他见过的慕大公子的面相还要出色,早晚得发迹。 “哎呀,不知先遣官怎么称呼?” 这句询问足以证实:慕戎徵之前的猜测无误,这人不知道他是谁。 他瞄了一眼这人肩上的肩章:是个少校。 如此军衔,来之不易,可惜啊,你太不珍惜了,敢在军中玩“军变”,等着吧,军事法庭会收拾你的,你的军旅生涯将就此终结。 至于裴元翃,很抱歉,这一次,你又迟了一步。 164,情况逆转,消弥危机 “鄙人姓张,副官。” 慕戎徵自我介绍,不卑不亢。 “哎呀,张副官来得倒是及时,只要把人犯交到你手上,我就省下不少事。” 马副团松下一口气。 慕戎徵点头:“可不是,裴大少也是怕你在军中为难,特让我快马加鞭赶过来,人呢,我这就把人提了去瑞都复命。” “我就这让人去把人提来……副官稍等,小皮,去,把人带来……” 冲门外喊了一句,等外头有人应了,这才冲易联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易联没多瞧一眼,带所有人出去。 马副团热情之极,亲自给慕戎徵泡茶,还压低了声音,说:“张副官,这人带回后,还请你在大少面前多多美言,我想早日调回瑞都,尽快能到郑司令那边履职……” 这二人之间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慕戎徵听着淡淡道:“只要那人犯所提供的信息属实,你放心,大少允诺你的,一件也不会少了你……” 这种败类,留在军中,只会成为军队的蛀虫。 慕戎徵最恨这种蛀虫,一个国家,需要好的士兵,士兵的培养,更需要优秀的军官以身作则,作为楷模,并给每个个士兵一个平等的机会。 像他这样,越级勾联,视军纪为无物,怎配“军人”二字。 * 办公室外。 易联守在门口。 没一会儿,他看到小皮带着一个高瘦少年在走过来,押解人犯的另一个军官,正是孟团长身边的最得其信任的葛营长——不用说,这人就是向裴元翃通风报信的,是那人按插在团里的眼线。 待走近,易联拦了去路,说:“马副团有令,让小皮单独带人进去。葛营长,我们谈谈……” 葛营长瞄了一圈,看着小皮把人领了进去,问:“老易,你想干嘛?” 易联陪笑,递烟,一脸的讨好:“也没什么,联络联络感情呗……葛营长,以后你老兄要是发迹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在一个团里共过事的老战友啊……” 葛营长淡笑,眉目间露出一些得意,这个易联仗着自己能打,平常可目中无人了,知道他和裴家大公子攀上关系后,态度一下就变了,果然啊,是个人,谁不想往高处爬? “放心放心,不会忘的。来,给点上……” 易联忙给点烟,低声问:“葛营长,我还真看不出你来呀,想不到你能和裴大公子扯上关系,真是不得了……都说裴大公子是将来的总司令继承人,你这往后头可要大发了……” 他使劲地捧着,直把葛营长捧得飘飘欲仙,骨头酥得就好像明天他就可以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政红人,一张脸笑得花一样。 * 房内。 慕戎徵和马副团正谈笑风声。 “报告,人犯带到。” 小皮报告。 马副团马转头看向那高瘦少年,忙站起来,一边挥手让小皮出去,一边上前把人拖过来,催促道:“快,把之前和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高瘦少年一看到面前之人,面色惨白如纸,瞪着这个可怕的“修罗”,哪还敢说什么话。 他自是认得这个人的,那个毁了他们制毒基地的特种军官,身手好到叫人惊悚,耐打,能打,冷酷到一个眼神就能吓哭女人,此刻,他正双手抱胸,深深盯着自己。 “好久不见。” 不急不慢,一声淡淡的招呼响起。 高瘦少年说不上话,只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有种愤怒被人点燃,那双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马副团顿起了疑狐:“张副官,你……你认得他?” “对啊,认得!”他点头:“我身上有几道伤鞭全是拜他所赐,至今还有疤痕,这种记忆如此深刻,怎么能忘?” 这话令马副团眉心蹙起,忽想到了什么,继而眸迸惊骇,往后一跳,要拔枪,利叱:“你不是裴大少那边派来的人……” 话未说完,后脑门上就顶上了一把枪,是张副官动了手。 能如此轻易得手,得感谢马副团刚刚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办公室,否则也不至于这么顺利。 这从另一个侧面可以说明这样一个问题:这个姓马的,没什么谋略,能当上少校名不副实,怕是捞便宜捞来的。 “你是谁?” 面对如此巨变,马副团露出了惊骇之色。 慕戎徵站了起来,从他身上收走配枪,将它哗啦啦拆了扔在桌面上,气势咄咄地逼视着: “我姓慕,是军区总司令裴渊委任的毒宗逃逸事件的总指挥官慕戎徵,也是海滨抓捕凉山余孽的发起人,我身上有军区直发的委任令,只要是追查毒宗,我可以调遣所有特种兵为我所用。 “请问马副团,谁借你胆,敢越过我,打算把毒匪交由闲杂人等? “刚刚我没听错吧,你要和裴元翃勾结?以此换此你的调令? “怎么,你当军纪军规写着当诗来念的吗?” 说完最后一句时,他猛得一拍桌子,高声一喝,那份威利深深就逼入了马副团的筋筋脉脉当中。 马副团顿时露出了惊惧之色。 哎哟,我的妈呀! 慕戎徵居然在海滨,而且还是海滨抓捕行动的发起人。 唉,裴大少怎么没和他细说清楚的,只发了个电话,让他拘管孟团长,控制好人犯,看来裴大少这是怕他知道慕戎徵在海滨,不敢动手,这才瞒了一些事。 而他呢,因为看着来人很年轻,很有贵人的气势,以为瑞都里出来的人,大都有这样一种让人不可接视的贵气,才没有多疑,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人不光有贵气,更有一种常人受不了的煞气。 “易联……” 慕戎徵大喝一声。 “在。” 易联是个识趣之人,一听到屋内慕戎徵发难,第一时间带人拿下了走廊上的葛营长和小皮,一场军中变故,轻易就被扭转了局势,此刻听得叫,立刻应了一声,并押着葛营长冲了进去。 “去把孟团长给我请来!马副团是你们团的人,我只有调令权,没有处置权。怎么处理这个人,让孟团长过来裁决。” “是!” 易联应声,又指了指手上之人:“慕营长,这个葛明就是向裴元翃告发孟团长的的人……” “押下去,等你们团长来了,一并交由他来裁决。” “是!” 葛营长被押了下去。 一场军戎危机,就此消弥。 办公室内,马副团脸色变得乌沉沉,暗暗思索罢,忽冷笑出声,叫叱道:“慕戎徵,你这么急匆匆处置我,是不是怕你的秘密外泄?” 165,欲加之罪,挑拨离间 “秘密?” 慕戎徵重新坐回,斜眼凝视那高瘦少年,嗤之一笑:“你这是说什么了?居然让马副团深信只要扣住了你,就能掰倒我?为他赢得调令?” 高瘦少年挑了挑下巴,双眸赤红,跟着冷笑:“姓慕的,你口口声声说:跑上凉山是为了扫毒,其实你是看上了荀家的金库。就在你们围剿的当天,荀家金库尽数被转移。不管是南江还是北江的军队,都没能在山里找到荀家积攒了三代的金条库。荀家的万贯家产尽数神秘失踪,所有人以为是被我们大少给转移了,其实,全是被你给私吞了……” 一根手指直指眉心。 这个指控,罪名滔天,可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但是,对于某些想抹黑他的人来说,倒是一次千载难缝的机会。 慕戎徵凝眉,一字一顿咬得慢吞吞,以重音加以确认:“你在说,荀家金库里的钱,是我拿的,却借机向外宣称没找到金子?” 高瘦少年冷然一笑,又往桌面上狠狠砸了一拳,似想以此来发泄内心的难平恨意:“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充楞,姓慕的,你演戏倒是真的很会演啊!” 葛营长则在观察,趁机也叫了一句: “慕戎徵,这个人已经供认不讳,可是孟团长知情不报,故意扣下,我看是你在暗中勾结部下为你掩饰罪行。荀家的金库,一旦缴获,就得一分为二,和北江平分,充作国库之用,你却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国家资产。我今天扣下孟团,直报军部,裴大少虽没有军职在身,但他是军法部的成员,有那权限彻查此事……” 字字句句皆理直气壮。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指认我私吞毒款?” 慕戎徵冷冷反问,想知道他们手上拿着什么底牌,居然会轻易相信一个毒匪的话,要借机制裁他。 “被你们救走的那个小姑娘就是证人。她知道那些金子被你藏在什么地方,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只要把那个小姑娘找出来,就能知道金子的下落。” 高瘦少年一句话竟把不相干的蔚鸯给牵扯进了这团纷纷扰扰当中。 张副官愣了愣。 蔚小姐? 她竟说那金子是四少藏的? 那姑娘怎么胎膊肘往外拐? 他不由得看向了四少。 慕戎徵也跟着怔了怔。 他和蔚鸯认得也就在这几个月里的事,关于以前的事,他确定自己从来没说起过,那丫头怎么知道他曾是凉山扫毒行动的指挥官,又怎么知道凉山上有金库的? 这事,太奇怪了。 重点,他为什么要往她身上套这个罪名? 当真恨她如此吗? 这般想着,他的心,莫名刺疼了一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孟良团长走了进来,冷冷扫了一眼把他关起来的马副团,转而看向张副官:“把枪收起来吧,外面的情况我已经控制住了。” 张副官这才收了枪。 “你敢不敢把那小姑娘找来对质?” 马副团灼灼盯着慕戎徵,仍在为自己的行为找机会辩解,想证明自己做得没错。 慕戎徵自然不可能把蔚央牵扯进来,立刻冷冷一笑,指着那高瘦少年,寒声质问起来:“你知道这人是谁吗?他叫荀兆。是荀家养子。荀仑是被我一枪击毙的,荀家也是被我挑掉的,这个人恨我入骨,血口喷人的话,你也信?马副团,你是幼稚园还没毕业吗?” 马副团当然知道这人是谁,见他没有正面回答,确定他这是在心虚,当场就叫了过去,“慕营长,我就问你,敢不敢把那小姑娘找来对质……” “闭嘴,这件事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孟团长,把这人押下去。” 慕戎徵不想和这种人多费口舌。 “是!” 孟团长示意手下把人带走。 马副团一边被拉出去,一边低低发出嘲笑,大声叫道:“慕戎徵,你在心虚,你在心虚……表面上你是扫毒英雄,实际上你只是在借机敛财……你等着吧,军事法庭会制裁你的……” 后来没了声音,可能是被封了嘴。 这种流言蜚语传出去委实是很难听的。 办公室内安静了下来。 慕戎徵看向那个引发这起事端的少年,心下有件事特别好奇,想了想,指着他道:“说说看,那个小姑娘都说了什么,你不是想挑拨离间吗?来吧,继续挑,我听着。” 关于蔚鸯在东山财神庙发生了什么,他挺想知道。 关于她为什么如此指控,他更想弄个清楚明白。 “她说,她恨你,她说要和我二哥联成一气弄死你,她说知道你在凉山贪污了荀家的金库,她还说她抓着你致命的把柄,只要二哥肯放她活命,她就一定帮二哥把你弄死了。对了,她还写了一封信,只要你看了那信,就一定会来救她,因为,她能搞得你身败名裂,你不敢不来救……” 少年阴险地笑着,一脸得意:“怎么样,养白眼狼的滋味如何啊?” 对,他故意这么说的,虽然他年纪小,但是有件事他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子于慕戎徵来说,意义不同寻常。 他估计,慕戎徵看上了她,所以营救的动作才会如此迅速,且动用了军队。 之所以把话说得这么的狠,就是想刺痛他,让他心里不好过:被心上人反咬一口的滋味,肯定疼。 慕戎徵却突然明白了,以那丫头狡猾的性子,只怕那时的话全是在胡诌,她想借机故意赢得荀仑的信任,为自己脱困赢得时间:荀仑与他仇深似海,蔚鸯以金库为饵,才有可能保全不受他欺负。 这大概就是她虽在狼窝走了一遭,却能得以保全清白之身的原因吧…… 为此,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平静无波,只淡淡问道:“那封信是什么内容?” “那是你的罪证,等着吧,只要你的长官把那女孩子查出来,只要他得了那封信,你就不会有好下场……你因为挑了荀家而成名,以后,你也会因为荀家金库而臭名远播。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我不管到哪里都会这么说:慕戎徵偷了金库,意图不轨。” 他笑得可诡异了,眯着眼,快活得不得了。 慕戎徵自然不可能被激怒,在他眼里,这小子幼稚到可笑,当即转开了头,对孟团长道:“把那十四个人押上,让人准备专机,另外,调一支护送队给我,我要连夜将人押往瑞都……” “是!”孟团长转头吩咐易联:“老易,准备一下,由你带队护送慕营长一起回瑞都……” “是!” 易联高声答应,脸上却闪过一丝疑惑:这件事都惊动了裴元翃,难道慕营长当真私吞了金库? 166,兄弟暗战,他是克星 如此一想,又马上否定了。 他绝对不相信慕戎徵是这种人——此人可是兵王之王。 在南江的军营,每个营地里都会有一个被人称之为兵王的人,他们都是营地上的尖子兵。为了选拔人才,这些尖子兵又会集中起来竞技,从中比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兵王之王,是所有尖子兵王当中最出色的一个。 易联认得慕戎徵,就是在尖子兵竞赛时,来自四大军区六十个选送对手当中,慕戎徵是最出色的一个,是当之无愧的兵王。 那时,他俩曾打过一架。 但是在比赛的时候,所有人没用自己的真名,而只用编号,(最后编号和成绩会写入每个人的军中档案,成为军中军衔晋级最重要的评估加分项目之一。)所以,参赛队员彼此之间无从知道对方的真名和军衔。 那时,他只知道这个人的编缉为:780109。 前天,围剿东山时,易联曾带队,并且一眼认出了他,之后,团长曾在私下告诉她,这人叫慕戎徵,来自四大特种兵营,凉山毒宗就是被他挑掉的,他手上更有最高长官签发的委任令…… 易联对这个人充满了敬祟,小小年纪,能把全军最优秀的五十九个儿郎pk掉,那份本事,绝对不是靠嘴吹一吹就能吹出来的。 现在,他却被指控按了这么一个罪名。 按理说,易联不该陷入这种事件中,可是,他相信团长,更相信一直冲锋陷阵的慕戎徵,人品不可能这么坏,这底下肯定别有文章,所以才站进了慕的阵营。 “稍等,调整一下……” 易联要走,脸上有困惑一闪而过,慕戎徵看到了,目光一深,又叫住了他,脸上更浮现了一抹诡异之极的神情,问:“想不想知道裴大少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易联的确很好奇。 说真的,当兵的都想成为裴家亲信,那代表此人的军政生涯将走上巅峰,足可以显耀门楣,就此风光无限。 不管是葛明,还是马副团,就是在走这条路。 倒是他这样帮着裴家大公子想要打击的人,反倒有点像是在自毁前程。 “想。” 他答得响亮。 “好!”慕戎徵点头:“那就留下,陪着我见一见即将来这里的裴元翃吧!选好护队,这边的犯人让我的副官押着先行回去瑞都……” “是!” * 两个小时之后。 一辆军轿从外头驶进来,很快来到了团部办公室大门口。 车停下,有人先下得车,来到另一处,开了门,一个一身笔挺紫西装的男子从车上跨下来,年轻,俊美,头发三七分,短发清爽有型,面颊有棱有角,满身贵气。 下来后,他看向从驾驶座上下来的警卫,问:“你们马副团呢?” 这人正是之前马副团派去机场接来的贵客——慕戎徵那个大哥:裴元翃。 “应该在办公室,请随我来……” 警卫领头走在前面。 裴元翃瞄了一眼四周通亮的环境,以及林立着的士兵,跟了进来。 待到了二楼,门口处站着的是易联,看到他们时迎了上来,微笑敬礼:“已恭候多时……小五,你先下去吧!接下去,由我领裴大少进去……大少,请……” 他把那警卫遣开了。 裴元翃不疑有他,跟着进去了,却在看到站在地图面前缓缓转过身的黑西装男子时,脸色赫然凝住,明亮的笑容跟着全都冻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提前流产了。 “嗨,亲爱的大哥,好好的温柔乡你不享用,怎么深更半夜跑来了海滨?怎么,难不成父亲当真授权你管了凉山余孽一事?居然如此兴师动众,还鼓动一个副团长实行兵戒……大哥啊大哥,父亲要是知道你以调动军职为饵,实越权之实,不知该如何处置你?嗯……” 声如利刃,字字诛心。 不仅惊到了裴元翃,更惊到了办公室内另外两个人——易联和孟良。 他们只知道慕戎徵是军中奇才,受总司令无比器重,却不想他竟还是裴家那化名在军中的第四子。 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忽意识到,今天营中之变,更是两个继承人之间的暗战。 怪不得慕戎徵执意要等裴元翃过来。 “看来你的消息灵通的可怕!” 透过这样一个变化,裴元翃看到了慕戎徵的另一面,势力在悄无声息当中布满了瑞都,甚至于连他身边都有可能按插了人。 这个小子,蛰伏于军中,看似两耳不问天下事,一心只管特种营,可是实际上呢,他的势力在不断地潜滋暗长…… “我只是不想挨打而已,不像大哥,之前你是一步一步抢了大夫人在裴氏财团的话柄权,现在又想转过头来对我下手,我要是没一点自卫,那就是虎父犬子,说出去会丢裴家的脸。” 他冷笑,一双冰眸寒光闪闪。 “没做亏心事,就不怕被调查。凉山的金库去向我一定会查出来。” 裴元翃目光咄咄,同样是一脸的不驯,直着嗓子和他叫板:“裴御洲,如果你问心无愧,就把那几个余孽交出来,真相如何,总会水落石出的……” “真是好笑,我下令抓的人,凭什么要交给你?你是军事法庭派下来的,还是父亲给你手令,来办公差了?” 慕戎徵满嘴嘲弄,嗤之一笑。 “是,我是没有手令,但是最起码,你应该避嫌……” 裴元翃喝得冠冕堂皇。 慕戎徵寒声叱断,来到他面前:“没有任何手令,就给我闭嘴。我办差,什么时候起要受你管制了?” 说话间,他凑到了他耳边,最后低低送出了一句威胁: “裴元翃,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想对我动手,我就把你在裴氏怎么挪用公款的事全给抖出来。你不动我,我不动你,你要来动我,也可以,到时,我可以让你输得惨不忍睹……” 冷哼一声,他带着易联扬场而去。 裴元翃神情复杂,双手捏成拳,气得额头青筋横起。 上一次兄弟俩交锋,其结果是害自己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这一次交锋,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宣战,结果,依旧惨败—— 这个慕戎徵,生来就是他的克星。 这一世,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167,裴园,他说我不喜欢…… 清晨,慕戎徵已回到了瑞都的裴园。 进客厅时,他听到小姨在说:“大嫂给准备了好些名门小姐的资料,我都看过了,觉得吧杨芊和御洲是最配的,老祁,你觉得呢?” “不觉得!” 祁皋的回答很平淡。 “哎,认真点行不行?” 小姨嗔怪。 “我很认真!”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你这么不看好他们?” “那小子真要看上,会一头栽在部队不回家?男人陷入爱情,会很疯狂。那小子现在还没这种想法。你呀,别一厢情愿了!” “喂……” “我可以打包票,他俩成不了一对。” “哎,能不能别这么扫兴?他们哪不好了?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小姨说得不依不饶。 “杨芊哪都挺好,可我不喜欢。” 慕戎徵走了进去,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并且把自己的心思直接了当的扔了出来。 之前,他是不大懂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懂了的一点: 他对蔚鸯的喜欢是男女之情,因为,他想和她上床,如果不是她太小,他不会这么憋着自己,一定为所欲为;而他对杨芊的不反感,只是因为他们是世交的关系而已。 “我回来了……小姨,姨父……” 裴翘莲抬头看到是侄子,一身西装,英气飒飒的,眼前唰得一亮,惊喜之极,立刻站了起来:“御洲,你怎么回来了?还穿成这样?” 也无怪乎她会惊奇,她这个侄子啊几乎不穿西装,逢年过节,都是一身军装,死板得不得了。 为此,她常常在想,这小子当兵当得都脑子出问题了,整天想着军中的事情,完全不懂怎么居家过日子。 “押人犯回来……我还没吃早餐,有多的吗?” 慕戎徵坐了下来,望了一眼桌面上的早餐,看样子都是吃剩下的。 “有有有,管够,管家,管家……把多做的那些端上来,小少爷回来了……” 裴翘莲忙往厨房而去,张罗了起来。 管家很快把食物给端了上来,是养生鱼片粥。 慕戎徵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不爱吃,但是,他没挑剔,礼貌地向管家道了一声:“谢谢……” 祁皋靠坐正在那里,用一张犀利的眼睛望着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侄子,整个人显得特别的老奸巨滑,问:“臭小子,什么时候到的?” “凌晨四点多,刚把人投入特种大牢。等一下就去司令部那边复命。” 慕戎徵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什么人犯要你亲自押送?” 裴翘莲好奇地问。 瞧他这一身打扮,不像是在出任务啊! 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目光瞄着这两个男人,感觉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凉山毒宗余孽。抓了几个没用的小啰啰,毒老二被我毙了。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是有点用处的,就是荀家那养子,我想着,或者可以用这人把毒老大给引出来……所以回来想和总司令请示一下……” 他忙着吃,只简单概述作答。 这事,姨丈是知情的,小姨这边只要稍稍说一说就行,她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哦!” 裴翘莲的确不想了解前因后果,在她看来,军政上的事就是男人的事,她使不上力。最近,她只对这个侄子的终身大事感兴趣,当即就转了话题:“哎,说说看,为什么不喜欢杨芊?” “没理由。” 他往嘴里倒完一碗,放下筷子,又取了两片全麦面包,夹着肉片,涂上面包酱,裹上生菜,直往嘴里塞。 “那你到底看中哪个?” “哪个都没兴趣,一个个自命不凡,没看头……我去洗洗,姨父,你等我一下,回头我们一起去司令部……” 慕戎徵站起一欠身,离开。 “喂……臭小子……不准溜……” 裴翘莲闷闷的,怎么一提婚事就跑呢! 祁皋直摇头,拍拍妻子的香肩,安慰道: “孩子大了,你呀,别管太多了!他又不是个没主意的人。终身大事,你得让他衬自己心,要不然后院肯定着火。这小子可难缠了,你别逼得太紧,会反弹的……” 大约是因为他们没孩子,裴翘莲的母爱心态无所寄托,一直视其为亲生。 裴翘莲听着直叹气,闷闷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会和女孩子相处,我希望他能定下来,好好在这件事上用用心……就他那脾气,几句话就能把女孩子吓哭……他得改改在军中那一套……得温柔着来……” “那你就更不能管了,相信我,只要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会一点一点慢慢开窍的。 祁皋忍着没说,那小子身边已经有人了——真要说了,那就得闹翻天,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小子一向有自己的打算。他不能多管。 * 慕戎徵云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来时已换了一身军装。 裴翘莲追着本想再说几句话,他指了指腕表,一脸正色道:“小姨,我赶时间,回头有空再聊……”滋溜就钻进了停在门口的车。 车子驶了出去。 裴翘莲在廊前望着,神情颇为无奈。 “海滨的事干成了,对吧!” 把车窗开了,祁皋问身边这上精神抖擞的孩子,一宿没睡,精神居然还这么好,年轻就是好啊…… “成了。不过,还没有正式签合同。” 关于在海滨作投资的事,慕戎徵从来没瞒过祁皋。 重点:三地会议最终之所以可以让海滨成为首要开发的重城,原因就在于祁皋在暗中推助。 就连海滨那边出卖十八湾这块地皮,也是因为他们在暗中操作才会有这样的便利,否则,那块地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但是,在会议没有成功落下帷幕之前,最终情况如何,慕戎徵没办法预测,倒是蔚鸯,竟把情况说得八九不离十,比他这个事情的参予者更肯定,这是让他最最奇怪的。 “那个被绑的姑娘是谁?” 突然之间,祁皋问到了这件事。 既然知道海滨那边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的诱因是一个小姑娘——跑去海滨做正经事,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这事传来时,祁皋惊怪极了。 这小子,终于动情了? 168,我要的一切,不会靠女人 此刻,祁皋真的很好奇那小姑娘和他是什么关系。 慕戎徵则对上了姨丈惦量的目光,不假思索就吐出一句:“您未来的内侄媳妇。” 滋…… 车轮打滑。 开车的是祁皋的副官,因为这句话,方向盘打歪。 无他,惊到了。 车子里的人晃了晃。 祁皋不由得皱眉,瞅向副官,“权当没听见!” “是!” 副官应声。 “也不准在夫人面前提。” “是!” 无怪乎他的副官会惊,其实他也惊到了。 这小子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想往家里娶,这变化也太大了点。 不过,很快他冷静了下来,没有惊怒的盘根究底,只是淡淡丢下这么一句:“年轻人一阵风一阵雨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言下之意是,这事作不得数。 谁没年轻过? 年轻气盛时的想法,和以后的想法,肯定会不一样。 “那您就让我自由发展,别来干涉!不管发展成什么样,请您至始至终站在我这边,可以吗?” 慕戎徵很严肃地请求了一句。 这小子不爱拉外援,凡事,他都喜靠自己的实力解决,今天居然请求起来,这是在为将来做铺垫啊! “什么家世?” 祁皋不得不重视了:他不是那种会玩的人。 “没家世。” 这回答让祁皋的眉头拧是更紧了。 “几岁?” “十六。高中生。” “差了足足六岁。”祁皋直摇头:“你这么稳重,怎么看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 是,在很多人眼前,高中生还是不解世事的孩子,再加上她没有好的家世,所以,可以肯定她没多少见识,再怎么聪明懂事,也就那么一回事。 生活中,很多人都看重门当户对,这是有原因的,婚姻当中的男女,应该有相等的家世,相等的学识,相等的眼界,只有这样,才会产生共同语言,才能更好的扶持,差别太大的话,起初也许觉得新鲜好玩,时间久了,彼此之间的差距就会显现出来,就会生出各种矛盾。 慕戎徵的身世注定他会有非凡的人生经历,而他身边的女人,如果太过平凡,就会和他产生差距,思想境界要是不能在同一个层面上,他们还怎么一起生活? “姨丈,以后你会明白的,她不是普通高中生。” 他简单辩护了一句,并且相信,如果姨丈见过她的话,也会欣赏她的。 “行了,人在冲昏头时,会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等你静下心来时,就会看清楚一切。我可以肯定:你们成不了。玩归玩,别因为她而毁了你的全盘计划才好。” 祁皋心里已经有了这样一个预见。 “姨父,我没在玩。” 慕戎徵一脸正色。 祁皋不以为然,转了话题:“说正事要紧。你的私事,我不会参和。但是,你想凭自己想法为所欲为,想想后果。你该明白的,长在权力圈,想要成功,就得懂借势,身边女人是否优秀,对你今后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那姨父娶小姨,也是权衡利益后的选择吗?” 他淡淡反问。 “这在最初的确就是利益的联盟……” 呵,这种回答,真他妈叫人不爽。 可说得却也是事实。 这个圈子里,门当户对是根基,感情反而不是很重要。 “我不要利益联盟。”慕戎徵淡淡道:“我要的一切,我会自己去争取,不会靠女人……” 祁皋皱眉,并不觉得这是靠女人,对是政客来说,这只是两利相衡取其大。大事面前,无情爱。人要有所得,就得有所弃。现在他不懂,以后会明白的。 “说重点,言归正转!把你那边的事说一说给我听……” 未来的事如何,谁也不知道,祁皋不想多猜想,只想了解海滨那边究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会把裴元翃给招了去。 “有人构陷了我几句,裴元翃信以为真,我已经警告过他。没事了……” 慕戎徵说得轻描淡写。 祁皋却觉得他好似刻意瞒了一些事,“确定没其他事?” “没。我能解决。”他顿了一下,“现在我们该想的是怎么把毒老大给引出来……” * 瑞都,南宫,司令部。 慕戎徵跟着祁皋走进司令办公室,裴渊在打电话,看到慕戎徵时很高兴,挂下电话直接赞了一句:“御洲,好样的,又立了一功,等把毒老大给揪住了,就给你升军衔。” 裴元翃就坐在边上,一脸温笑,一副好好人的模样,这人心里纵有再多不快,也不会表现在裴渊面前表现出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份内事。” 慕戎徵一听就明白了,这人没有在父亲面前提半句他昨晚上赶往海滨的意图,自是心有忌惮了。 “爸,老四一直忙,忙得都没有什么时间回家陪您,我最近倒是挺闲,要不,我去帮老四的忙?” 裴元翃试探着,想横插一手。 “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办事一向喜欢有始有终。荀家的事,最初是我起得头,这个尾理应由我来收拾,大哥忙着财团的事已经够累了,三地会议之后,瑞都在经济开发上面大哥得领头,那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军中这点小事就不劳大哥挂心了……” 慕戎徵把拒绝的话,说得又强势又婉转。 裴渊听得很受用,说:“对,元翃管着新区开发的事忙得很,还是管好这个更重要。荀家的事,仍由御洲主持。你们两兄弟各司其职就好……” * 裴元翃没在司令办公室多待,出来时脸色阴沉沉的,心下说不出来的憋屈,自己知道的事,他一句话也没吐出来——慕戎徵威胁他的话,言犹在耳,他不敢动,就怕这人手上有什么不利他的把柄,虽然所谓的挪用公款不是他的干的,可是却与他有关。他得护着那个人,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坐到车里,离开南宫前,他想了又想,沉声命令身边的助理:“派人牢牢盯着慕戎徵,一定把那个女人查出来。” “是!” 只要查出那个女人是谁,慕戎徵就不会有太平日子过。 169,海之家,他的私人领地 蔚鸯一早醒来,烧退了,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字条,龙飞凤舞的字迹,充满证明那个男人绝非鲁男子,当年读书时文化课应该不错,至少书法练得极好,都可以成范本了。 “我有公务要处理,等我回来,暂时不准回温市,有事找苏喆……” 签名处,“慕戎徵”三字,一气呵成,笔法漂亮到让人爱不释手。 对着这字迹,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想着自己这一次发烧烧得稀里糊涂,实在奇怪的厉害,又思及小乖前晚上晕了过去,也不知如何了。 她忙起来洗漱,出得主卧但见苏喆在客厅看报,问:“小乖还好吗?” 苏喆回答:“不清楚,他们已经退房离开。” 怎么这么突然? 小乖这是被送去医院了吗? 那天,司小北好像很紧张。 还有,他对她说的那声“对不起”,好奇怪! 蔚鸯很是牵挂,却不知要如何联系到他们,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见,一时心头怅然。 上午,苏喆带她出了门,悄悄叫车,没开自己的车,去了渔港镇,到达镇上,他们下了车,一起步行,感受了一番小渔港的热闹——据说,这里渔民所捞的鱼,可以供应大半个海滨的需求量,是海滨最大的海鲜市场,来来往往买鱼的卡车,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逛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家小旅馆。 “海之家。” 蔚鸯念出名字,感觉那个匾额的笔法很眼熟,和慕戎徵的字有点想像。 “为什么来这里?” 海风有点大,因为就在港滩上,也是整个小镇最镇尾的地方,闹中取静,附近都是渔民,家家晒着鱼网,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四少交代的,让我们今晚住在这里……”苏喆打了门铃,推门进去,说:“这里是四少最喜欢待的地方。不管是读书的时候,还是后来参了军,一得空,他就会来住一两晚。这里是他的家。” 家? 她怔忡。 他的家在这里? 不对啊,他的家在瑞都啊! 她心里很是疑狐。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妇人,看样子应是这里的老板娘,含笑打起招呼:“蔚小姐,我叫沙嫂,慕先生一早让人传过话来,已经将他的房间打扫干净,您可以安心入住……” 蔚鸯听得越发糊涂了,细细和沙嫂聊了后,才知道这家“海之家”是慕戎徵的产业。 正确来说这是他亲生母亲当初建立的小客栈,既有渔家特色,又有城市风格,在这座小镇上,它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住宿费有点贵,但生意一直挺好,有时会爆满。 慕戎徵12岁时,接管了这里,每年,他都会来住上一两天,向阳的东楼上,是他独有的房间。 他经营这里不为挣钱,只为纪念——因为他的婴幼儿时期,曾在这里度过,六岁之后才回了瑞都,那时,他妈妈过世了。 关于慕戎徵的母亲,蔚鸯不大清楚。 她觉得,他的冷漠无笑可能和他过早没了母亲有关。 东楼,蔚鸯走进房间时,看到墙上挂着好几张他的照片,没有穿军装,或白衬衣,或破牛仔,或粉t恤,或黑风衣,或银西装,显得无比休闲,没有一脸的冷肃,只有安详,以及偷得平生半日闲的恬静,但,依旧没有笑得肆意的镜头。 这个人似乎真的不会笑。 要是多笑笑的话,他会越发招人喜欢。 唉,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不爱笑。 但有件事,她心下很清楚:他在把她往他的生活里带,所以才来了这处他的私人领地。 这意味着,他在向她敞开他的世界。 很显然,他是想和她共白头的。 这是她至今纠结的地方——这人当真能和她携手一辈子吗? 不知道! 她还无法确定。 上午,在临海的飘窗前,她发了一会儿呆,思绪乱翻着,想着她和他的种种过去,以及种种未来的可能性。 中餐喝的是浓浓的鱼汤,沙嫂说:慕先生特别交代,蔚小姐身体有点抱恙,需要吃一些养生的食物…… 午后,她睡了一觉,醒来坐在书桌前随意画了几幅画,是关于十八湾的规划图。 晚上,慕戎徵没回来,她听着海浪声,读着书,平静地睡去,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人睡得沉沉的。 子夜时分,迷迷糊糊中,蔚鸯发觉腰际多了一双手,心下一惊,猛得打亮灯,看到慕戎徵静静地睡在她身边,因为她一动,他睁开了眼,灯光下,眼神温温的,露得少见的温情,平静的面色变得柔软而俊美,挑逗着她不设防的心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竟有点小惊喜,心下意识到自己是期待再见到他的。 “刚到不久。” 他把她拉下来,拢在怀里,抱着,闭眼说:“睡觉,我已经两晚没合眼了。” “哦,在忙什么呢?” 她轻轻问了一句,在他有力的手臂里,小脸有点酡红,浓浓的男性气息有点刺激她的本性本能。 “毒匪的事。睡了。累。” 拍拍她的小脸,没一会儿,他竟呼呼睡了去,并且还打起了呼噜,和窗外的海浪呼应着。 蔚鸯静静地听着,思绪多了起来,想着自己竟能如此安心的躺在他怀里,自觉不可思议。 一觉睡醒天亮,蔚鸯被挖醒。 彼时,她在床上,困得要死,而他呢,精神抖擞地坐在床边,捏她脸蛋,这坏蛋,又开始欺负她了:“醒了醒了……太阳晒屁股了……” “别捏脸啊!我困……” 她半闭着眸子,抗意。 这是撒娇吗? 慕戎徵新奇地望着她,这般慵懒迷糊,露着小女儿的娇俏,却在这晨光中显得格外的惹人怜爱。 他睇着,情难自控,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好一番吸吮,本来只是想把她弄醒,结果差点挑出火——裤子拉链处支起了小帐篷,生理上的反应,令他不得不推开了她,盯着她,目光热烈如火:“你自己说吧,是和我在床上睡个一上午呢,还是跟我出去打渔玩去……” 蔚鸯是最懂他反应的,哪能看不出他动想法了,整个人猛得打了个激灵,哪还敢赖床,忙叫道:“打渔——我们去打渔,我从来没打过渔,快放开我……我这就去洗漱……” 没有再调戏她,这一次,他乖乖放开,看着她逃也似的蹿开,他坐起,望了望自己下半身,深深吐了一口气:慕戎徵啊慕戎徵,最近,你的自制力真的是越来越差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要不,你耍耍赖,把她吻晕了,早点要了她?如此也省得这般自找罪受了! 呵,这个想法,好可耻啊! 170,一笑倾城,男色惑人 渔船早已准备好,是“海之家”自备的,船长是“海之家”的代理老板老沙,几个伙计一起上了船,就是现成的渔夫。 上海前,蔚鸯穿上了防水救生服,慕戎徵和苏喆一起同行。 渔船不是很大,但是,马力很足,驰聘于波光滟滟的海面上,蔚鸯站在船头,张着双臂,任由海风拂过身体,呼啸而过,而慕戎徵就站在边上,和她一起安享着这天高水阔凭鱼跃。 回眸间,会看到他温情似水的眸光,眷眷地,凝睇着,令她有一种当真在和他谈恋爱的滋味——不理红尘俗事,眼眸中只有彼此。 这个时候的他,不是那个可怕的总司令,没有严谨,没有厉目,可亲一如邻家俊少年,他给她的感觉是,冷得温情。 对,他依旧很冷,但是冷中有柔情。 这种柔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是的,才短短几天而已,她对他的印象,已经完全被颠覆了! 想前世,她得怀多少仇恨的心理,才把自己的双眼给蒙蔽了,以至于没看到他的好,而只记住了他的凶,他的悍,他的野蛮和霸道。 一个上午,学渔民撒网收网,蔚鸯玩得不亦乐乎,哈哈直笑,只是慕戎徵仍然像石头一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这个人不大动手,就在船上坐着,和老沙说话。 隐约地,她刮到了两句…… “四少,这位蔚小姐长得好,性格也好,你母亲要是在世,瞧见了,一定满心欢喜的……” “嗯,我妈会喜欢的……” “但是,你要是想娶蔚小姐,家里会同意吗?蔚小姐应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吧,我瞧她很玩得开,没什么顾忌的……” “慢慢来吧,我觉得她挺好……” “是啊,你们俩的确很配,你性子冷、喜静,蔚小姐性子活泼爽朗,如此互补,正合适。” “可不是,她还是孩子心性,喜欢玩,我呢,喜欢看她玩……我妈没过世前,我也喜欢笑,喜欢玩的,沙叔,你还记得吗?我最喜欢出海打渔了……” “记得记得……自从你妈过世,你呀,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些话若隐若现,蔚鸯听得不大清楚,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也不知他母亲是怎么过世的…… 她没去问。 直觉在告诉她,了解他越多,她会沦陷得越快。 现在不宜痴迷他。 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是有必要的。 细细的海浪溅到身上,活蹦乱跳的海鱼从手上跳入船舱,蔚鸯看着很兴奋,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阳光下,她的笑容闪闪发光,似金子一般。 慕戎徵看着,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往事在不断地回闪。 回来了! 她的笑容终于又回来了! 曾经,她也笑得这般明媚动人过。 那时,她闪亮了他绝望的世界,可惜,她给了他阳光,他却害她受伤…… 蔚鸯,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是谁,还会对我笑吗? 不! 只愿你永远也不知道。 就让那些往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 午后,回到岸上,蔚鸯肚子饿了,想吃鱼,刚刚在船上只吃了一些干粮,因为要打渔,不可能弄一桌饭菜,渔民的日常大抵都这样。 可上了岸就不一样了,这么多的鱼,想吃多少就叫多少。 蔚鸯想吃剁椒蒸鱼。 这也是这边的一大特色,她想学一学,就趁慕戎徵和沙叔聊天时,和船家的儿子小鼎——一个十岁男孩子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慕戎徵寻去,只见她坐在灶前吹着火。 “你做得来蒸鱼吗?” 他问,空气里已散开鱼的清香。 “做不来就学啊……我的学习能力很强的。” 蔚鸯往灶台里吹着气,说:“不过,这个火柴不大好用,不像我们家用沼气或煤饼的……你等一下啊,很快就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了……好了好了,火又着了,刚刚全被那小鬼给弄灭了……等着啊……今天,我就是你的小厨娘……” 她站了起来,语气是那么的欢快。 慕戎徵愣了愣,无他,那张精致的小脸,没了,变成了一张花猫脸,额头还有一个王字,想来是小鼎顽皮,给画的。 “闻着又香又辣,包管让你吃了一次想吃第二次。” 对于自己的厨艺,她相当的有自信。 那自信的神情,配上那满面的黑灰,看得他抽了抽唇角,忍无可忍,不由低低笑了。 对,他真的笑了。 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只是最最寻常的一件小事,却让他笑出了声: 整张冰山似的脸孔,一柔再柔,就好像晶莹剔透的冰块,被阳光照得金光四射,它在一点一点融化,最后化作春水,荡起层层耀眼的金鳞,将湖光山色衬得格外温柔多情…… “别管鱼了,过来,先洗把脸,黑不溜秋的,整个儿就像刚刚从灰里面爬出来。就算你烧得鱼再好吃,看到你这张脸,肯定会倒尽胃口……” “不行不行,鱼马上就要好了,我不能走开……咦,慕戎徵,你笑了,你笑了……” 最初,她没留心到,一顿之后再次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真的笑了。 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因为那抹浅浅的笑,而亮堂了,温暖了,如破晓之霞光,是明媚的,更是惊艳的,可在瞬间将整个银灰的天空照亮,变得暖意融融,耀眼之极,美得能令人窒息,心跳跟着停止。 蔚鸯兴奋极了,忽就蹦了过来,指着他直叫,脑子里闪过两个词:一笑倾城,男色惑人。 那个欢喜的脏模样,也不知生了什么魔力,竟令慕戎徵笑得停不下来——冰冷的心脏里,就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整个人跟着暖了起来。 是的,有她在身边,无情的世界会变得温情,无趣的生活会变得有趣,看似平淡的时光,也会变得温馨浪漫…… 原来,守在喜欢的人身边,世界会在平静当中绽开璀璨的烟花,美得让他想永远留住这个瞬间。 就好像儿时母子之间的相处,每一个看似寻常的点滴,都成为了灵魂深处一直在激励他变成一个强大男人的催动力,是他活着的方向。 而从此刻起,她就是他方向,他守护的全部。 171,暖暖夫妻情,惊悚蔚半仙 “说话算话,我可以回去读书了对不对?对不对?” 她满心欢喜地叫着。 “嗯。” 他答应了,笑容始终挂在眉梢,挂在唇角。 蔚鸯扑哧也笑了,开心啊! “哎呀,早知道把我的脸抹黑,就能逗笑你,我就该早早抹了……哎,你这样笑着多好看,为什么成日里不苟颜笑的?活得快活一些吧……以后多笑笑,就像我这样……” 她故意笑白牙,给他作示范。 他手一伸,将她拉了去,“过来,洗脸……鱼让苏喆看着……” “哦……” 洗舆间里,慕戎徵掏出随身带的帕子,给她抹去脸上那些黑灰,湿帕所到之处,带来一阵阵清凉,而他温温的目光,竟令她不敢对视,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漫上来,要快将她给淹灭了…… “好了。” 慕戎徵替她擦干净了。 粉嫩粉嫩的脸孔,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竟是那么的惹人遐思。 他睇着,心跳跟着加速,倾过身,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低低问,“惹我笑,就是为了去读书?要是我说就算你不惹我笑,我也会放你回学校的,你还会挖空心思想逗我笑吗?” “不会。”她回答地干脆,“你这人太冷静的,逗笑你太难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愁,都要愁白头了。不过,你真的真的应该多笑笑。我喜欢你笑。好看。不笑的你,就像石头;笑着你,就像太阳,能让人觉得温暖,能给人希望……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她要求着,还轻轻拉了拉他的衣领,让彼此显得无比亲密。 他微微收笑,咳了几下,“以后,我尽量。” “去吃鱼好不好?” “好。” 这个时候的他,真是好听话。 她喜欢这样的他。 “走!” 她把他拉了出去。 一盘香喷喷的鱼,撒上葱花,香辣沁鼻,勾人食欲。 临海而坐。 蔚鸯用小碗挖了一块鱼肉喂到男人嘴边,“尝尝看。” 男人瞄了一眼,张嘴吃了,很鲜,很辣,很美味,正是他喜欢的味道。 “好不好吃?” “好吃。” “看来你也喜欢吃辣。” “嗯。” “我也特别喜欢吃。” 其实以前,他不喜欢吃辣,因为她喜欢,他才喜欢的。 一条五斤重的,两个人吃了一个精光。 她吃的眉开眼笑,而他吃得心情舒畅。 仅仅是一条鱼,却让他有了夫妻的感觉,他很满意。 同时,蔚鸯明白了一件事:慕戎徵性格虽然有点古怪,但是,只要衬他心,一件简单的小事,就能让他露出最真诚的笑容——这真是一个善于藏起自己心情的男人。 作为一个医生,她清楚的知道,每个孩子生来都有一个真性情,他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不掩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是后来的成长环境将世上的孩子都改变了。 心理学上说,环境造人。 他的冷漠,他的寡笑,他的霸道,皆是成长环境养成的。 她忽然想,那究竟是怎样一个环境,竟把他变成了这样一个模样? 说来她和他相处的时光并不多,对于他的生活状态几乎没多少了解,想想啊,曾经那段婚姻还真是够失败的。 现在呢,对于他的过去,她好似越来越好奇了。 可她却想忍着,不去过问。 然而越是忍着,却越好奇。 唉,这真是一件纠结的事。 * “为什么要来这里?” 漫步海滩时,她问。 这当中,肯定有原因。 “我小时候就出生在这里。” 慕戎徵指着“海之家”,说:“这是我妈开过的小馆。里面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以后有时间说给你听,现在,我们该去和楚骁遥见面了……” “海之家”门口,陆经年走了进来,远远看到他们时,挥着手,叫了一句:“木头,我来了……快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待他走近,慕戎徵才静静地发问。 “海鲜城。” 那是渔港最大最上档次的美食城,吸引着不少游客从海滨市区往这边赶来。 “楚骁遥找你们找不到,今天疯魔了,非让我带他过来,正在那边等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来海之家打扰你的清静,所以,没把人带来……快,快跟我走……好事……” 蔚鸯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词:“哎,那人那么急就想签合作,是不是因为十八湾渔水滩那边有人出高价要买?” 回过头的陆经年以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蔚鸯,双眼都直了:“你……你怎么又知道啊……蔚半仙?” “那边真有人要买?” 慕戎徵也惊诧了。 今天这一整天,他们都在渔港,自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对……有人要买地皮。惊天之价。” 陆经年的语气可神秘了。 结果…… “人家出了1500万美金是不是?” “……” 一句话再度让陆经年凌乱在了风里。 为什么她又说中了啊? 本来,他是想惊他们一惊的,结果受到惊吓的却是他…… 这这这,这也太太太恐怖了。 蔚小姑娘,你身上生得到底是什么魔力啊? 他,陆经年,在和楚骁遥合作时前,心下对于海滨的发展,多少是有点谱的,可那只能有点,毕竟,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事情就有可能出现变数。 可这小姑娘,这几日里却是有言必中,这种操作,真是太惊悚了。 她说七号地皮归梅家,三号地皮归米罗,中了。 她说十八湾地皮拍得价是1500万美金,中了。 她说11号地皮可卖300万美金,中了。 她说十八湾地皮得手后就会增值一倍,又中了…… 现在,她甚至知道渔水滩有人要高价买去,还知道人家出价1500万美金,要命的是,再一次中了。 …… 有一件事,只有他和慕戎徵知道,那就是海滨市的发展,从六年前决定在这里投资影馆起始,慕戎徵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这番,更是慕戎徵在暗中推动海滨成为重点发开海城。 知道这件事的人,有祁皋,更有裴渊总司令。 可这是秘密,谁也没有道破。 也就是说,在三地会议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将来发来的方向。 如今这个小姑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未卜先知,这也太邪门了啊! 172,疑惑重重,她被“逼供” 今番,海滨之所以会着急地在这个会议之前拍卖地皮,政府部门一是想招商引资,二是想把地皮预先炒热起来,他们故意抬高了地皮的价位。 其实,大家都在赌。 市政府在赌:如果重点开发放在瑞都,那么海滨市的开发,在未来五年内是没有多少商业投资的,市政府若能卖掉一点地皮,就是在引进客商,促进经济发展;如果海滨市会被重点开发,那么巨额的地皮天价已开先例,往后海滨的地皮就会水涨船高。 商人们也在赌:海滨若被开发,他们就等于先占了一个先机;如果不是重点开发,他们就有可能挣不到多少好处。 换而言之,那么多人跑来海滨,砸下巨资,但为了得一个发展的机遇。 这个机遇,可能是跨时代的。 最终,它落到了慕戎徵和楚骁遥身上! 意外吗? 对于慕戎徵来说,这不是意外,一切都按计划在走。 但是,蔚鸯的未卜先知,与他们却是一个天大的意外。 “你到底怎么猜到的?” 陆经年要稀罕死了。 “不能卖。那块地皮是整个十八湾当中最好的一块商用地皮,得拿来建四海海港……”蔚鸯坚决不同意,“楚先生呢?慕戎徵,你得和他好好说一说,那块地皮卖不得……” 她起初是急切的,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之后,声音越说越轻,只因为慕戎徵望向她的眼神,已然带上深深的疑惑。 “知道谁要买吗?” 他瞟过一眼后,淡淡问起陆经年。 “这个他没说,反正,他非要见到你们,催着要把正式合同给签了……” “好,你去把人领来这里!就在这里签约。” “好嘞,我这就去!” 陆经年去了。 慕戎徵转头看蔚鸯,又轻轻捏起她那滑溜溜的腮膀子,脸上尽是若有所思,“小鸳鸯,你一次又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蔚鸯陪笑,救回自己受虐的小脸说:“我……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哎呀,我肚子疼想上厕所……” 调头要闪,却被他给拎了回去。 “解释完再上,过来……” 他拉她,往楼上走,没一会儿进了房间,熟门熟路来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那纸上画着一张图,可不正是昨下午她画的那张。 哎呀,不好…… “我的房间里肯定不会有人进来,所以,这张图百分之一百是你画的,来,给我说明一下,你怎么做到把十八湾规划得这般合理的?” 眼神如针芒。 她的头皮一下全麻了。 那上面的十八湾,她是根据十四年后的海滨市画出来的——电视上放过这样一张平面图,她只是凭着记忆描了出来而已,根本不是她规划的好不好…… “我……我随便画的。” 她凑过去想拿过来毁掉。 十八湾的规划肯定有一个总设计师,她现在把它画出来了,那就是在挡那个总设计师的财路。 “随便规划一下,就能把这块地皮规划的这么出色?” 一个十六岁的大小孩,脑子里不是应该只有数理化吗?为什么她会懂城市规划? 这小丫头当真是越来越让他费解了。 “还我。” 可他把手扬得高高的,这人,个头高,四肢又都长,他故意为难,她哪够得着? “真的是随便画画的,不能当真……” “可我觉得挺好。并且可以并入十八湾开发项目上去。”慕戎徵睇着,很希望她能告知他实情,“蔚鸯,你真不打算和我说说清楚吗?” 说什么说啊? 这没法说。 “没!” 她果断扔出一个字。 慕戎徵眼神幽了一下,很想动以武力,可是,又想到了姨丈曾经说过的话:“男女相处,贵在你情我愿。心意这东西,半点强求不得。” 虽然他有点郁闷,她对他总归是没有给付全部的真心,也没有给予全部的信任,但是,他又想了想,他们相处时日较短,她会有所保留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好像他对她也藏起了自己的私密…… “没关系,今天你可以不说,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说的……”他不生气,并且有的是耐性,说着,他扬了扬那纸,“但这张图很有用,我没收了……” “……” 当着她的面,他将那纸一折再折,塞进了自己兜里。 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么? 她的心,这才稍稍安了一下,他的眼神却又深玄了起来: “现在,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 蔚鸯眨巴眨巴大眼,思来又想去,确定自己昨天只做了这么一件有违常理的事,这人怎么又摆出了一副想要逼供的架势? “还有什么事?” 瞧这阵仗,她怎么觉得事情还挺大呢! “那天在东山,听说你写过一封信,让一个名叫大虎的人来给我送信,对不对?” 他终于提到了这件事。 事实上,从一大早开始,他就想问,但是,他不想把气氛搞得过份沉重,所以一直憋着,现在,既然问了,那就一股脑儿全问了吧——这件事,他总归是要弄清楚的。 “对,我怕你找不着我,就写了一封藏头信,想让我来救我……” 她点头。 “信的内容还记得吗?” “记得!” “说来听听。” “你容我想想。” 蔚鸯回忆了一下,然后一字不差的把那段内容给叙述了出来: “亲爱的,我只想和你朝朝暮暮,在家时我就和你说过,东西我已经藏好,山洞在哪你不知道,财产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只愿,神仙佑我无事,点十万块钱到约定地方救我吧,只许一个人,今晚12点,否则,你的秘密将全部外泄。” 慕戎徵静静听罢,转头在纸下写下,没一会儿,就把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抓了出来:“我在东山财神殿(点)”,后面的可以忽略无计。 “哎,你还真看出来了呀?还这么快!” 蔚鸯很是惊讶,这个男人的大脑真不是盖的。 慕戎徵斜以一眼,拎起那张纸,指着上面写得特别大的“秘密”两字,有力地问道,“现在,麻烦你和我说说看,我到底有什么秘密落在你手上,听说你还想用这些秘密和他一起搞死我……有这回事吧……” 173,半真半假,蒙混过关 完了! 这些话怎么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那些毒匪也太三八了点,居然爱嚼舌根? 蔚鸯心思直转,努力避重就轻,“呃,我要不那么说,他会折磨死我的。那人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处在那种环境里,我当然得迎合他那个变态的心理了,这叫投机自保……我怎么可能想搞死你,你别瞎想,完全没有的事……” 慕戎徵定定的看着她,哪能看不出来她在规避,遂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蔚鸯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还不如不笑呢…… “你没回答重点。” “……” “我这个问题的重点是,你拿住了我什么秘密?” “没有啊!” 她开始赖账。 不对,这不是赖账,是实事求是。 她怎么可能抓住他的秘密。 “是吗?” 他笑得凉凉。 “是啊!” “好,那我给我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是我端掉了凉山制毒基地?” 哎哟喂,果然又被他绕到这个敏感话题上了。 是啊,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虽然全南江人都知道制毒基地被一锅端了,但普通民众并不知道那个指挥官是谁,而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荀仑相信她手上可能收集了慕戎徵转移金库的证据。 “我……” “不要告诉我这又是我做梦时告诉你的。” “……” 这招肯定是不能用了。 可是她该怎么解释呢?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有了,继续蒙: “我猜的,对,就是猜的,那个荀仑是通缉犯,他的照片贴得满世界都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他留了一脸的胡子。 “然后我想啊,我和这人又没有恩怨,那人冲我下手只有一个可能,大概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为了报仇雪恨,就把我给绑了。 “所以我猜你就是那个让他变成过街老鼠的仇人,也就是挑了制毒基地的国民英雄。 “在这个基础上,为了取信于他,我就编了一大堆话表示要和他同仇敌忾,全是为了自保。 “我说你转移了金库,全是想让他留我一条小命等你来救…… “慕戎徵,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不会也被我的谎话给唬弄了吧…… “假的……全是假的……” 这番话,编得半真半假,逻缉清楚,天衣无缝。 慕戎徵明明觉得她是编的,却找不出错漏,一时郁闷——这小丫头片子再次把他的质疑全部化于无形。 他指着她的鼻子,想反驳,却一个字也驳不了,最后闭了闭嘴,再开出口来时语气缓了缓:“算了,这件事暂且算了,你这坏丫头编故事一套一套的,我不想和你计较了……” “我哪有编?” 她一脸冤枉。 他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信,“现在我们说另外一件事……” “什么?” 瞧着他词穷的样子,她觉得好爽,却只能忍着不能笑。 “谁准你连名带姓叫我的?” “……” 呃,这都哪跟哪啊? 慕四少,你有气无处撒,平白计较起这件事来了? 蔚鸯故作严肃地反省了一下,是啊,这几天,她不唤四少改直呼其名了,本来之前说好的要叫“戎徵”的,但因为觉得太亲呢了,潜意识里有点排斥,所以不知不觉就这么叫了。 “好吧,我错了,以后我就叫你戎徵。戎徵,戎徵,戎徵……” 她极夸张地连连叫着他的名字。 声音莺啼似的,叫出来的字甜脆脆的,终于把那张板着的脸孔给叫软了,脸上的线条柔得叫人移不开眼。 她看得分明,自己这么一叫,这家伙高兴了——呵呵,这人,怎么小孩似的,竟要人哄的啊…… 一哄就成小奶狼,萌萌的超可爱。 “以后就这么叫!” “知道了。还有问题吧!” 啧,闷骚男。 “你觉得你蒙混过关了吗?” “……” “以后现找你算账。走了,下去了,楚骁遥应该快到了……” 他转头走了出去。 唉,这个人,果然是不好对付的。 算了,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的事,就像船到桥头一般,总能渡得过去的。 * 楼下。 “慕先生,慕小姐,找你们真是太不容易了,怎么说走就走,一个招呼都不打?” 时隔两天,楚骁遥终于见到了这两位。十八湾地皮拍到手后,他忙得要死,很多人都要来和他买地皮,偏偏他又和慕戎徵签过合同,不能随随便便擅自作主,这不,今天,他是死逼着陆经年非要见到他们,那人这才把他带来了这里。 “不好意思,这几天蔚鸯病了,我呢,有其他正事走开了一天,不是有意避而不见的……” 慕戎徵一脸歉然地接话。 楚骁遥也是识趣的人,没有多加追问,他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合同签了。 坐定后,他立刻就让助手成聪把合约给递了上来,说:“客套话呢,我们就不说了,直接进入主题,这样,合约我已经备好,细节方面,我和陆先生细细商量过,现在陆先生这边已经全部ok了,就等慕先生你过目,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把字签了,我们这个十八湾开发项目就此成立。” 慕戎徵取过来看了看,没什么问题,看向蔚鸯一脸热切地望着,就把合同转而传给了她。 合同上明确标注了她可以在这个项目上得到干股的比例,以及最后能拿到的分成比例,看到那两组数据,她那张小脸顿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脑海里全是钱在空中飞啊飞,那画面太有幸福感了。 “慕小姐,你觉得如何?” 楚骁遥含笑问。 “我这边没问题。怎么,我也要签字吗?” 她看到最后一页上,有四处签名的空杠处。 “对。这个项目,总共有四方:以我为代表的楚氏财团,我的个人投资,影馆的投资,慕小姐的投资……当然,慕小姐的投资是以我赠予的方式存在。为了感谢慕小姐救下舍妹,我把你从我这一股当中单独划出,作为一个独立小股单独成为一方。所以,这份合同,是一式四份,每份上都需要你的签名……” 楚骁遥解释得很详细。 “谢谢,我喜欢这样一个方式。” 蔚鸯很高兴自己有签名权,眉开眼笑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把合同给了慕戎徵。 她相信,有了这一纸合同,几年之后,她就能成为一个小富婆。 哎呀,这个前景,真是太太太美妙了! 她哪能知道,若干年后,她不仅会成为富婆,更会成为a国的第一名女人,第一政客,当然,那是后话了…… 174,求你允许,与令妹交往…… 合同就此签下,一式四份,合作关系就此建立。 “现在,我们来说说渔水滩的事,有人出1500万美金买这块地,慕先生,你觉得能卖吗?” 楚骁遥提到了正事。 “我想问问,是谁想要买?” 这是他最最好奇的。 因为那人看中的这块地,也正是他一心想买下这块地皮的主要原因所在。 “一个叫华生的人。名不见经传……” 的确没听说过。 “恐怕那人只是一个托,一转手他可能就会卖给别的财团。楚先生,那块地,我原本就计划着要开发海港城的,那人正好也看中了那块地皮,我猜十有八九是瑞都那边过来的人。一旦他们经手建了海港城,那么,这块地最赚钱的部分就等于全送给了别人……听好了,不能卖,不管他们出多少钱,都不能卖。最多再等一年,新海港项目就能拿下来。” 慕戎徵见桌面上还有没用过的白纸,就抓过一张,用笔画了一个十八湾的平面图,并将其中一块画了出来,那就是将来的海港城,而后,又在海港城边上画了一片区域,继而指着这里说道: “而这一年,我们先开发港边住宅,就在这个地方。必须一年内完工。因为一旦海港开建,就会需要大量的房子供人居住,这大块地皮上,会在短时间内聚集至少两万名工人……房子建成后,正好可以供海港开发的承包商们或租用,或购置,如果有投资眼光的,肯定会买下来。这些住宅楼,将会收益菲然……” 蔚鸯静静听着,心下暗叹,这个男人,做军人是个不得了的兵王;做商人,又有卓尔不群的先见之明,牛叉啊…… 楚骁遥听着,跟着热血沸腾了,此人虽然年轻,可是胸有蓝图,且精于布署,诺大一个平面图,他能信手拈来,可见对这个地方的环境,他早已熟稔在心。 和这样一个身怀大志的人合作,绝对是一种天大的运道。 楚骁遥身在商海,最是清楚:这世上不缺乏合作伙伴,但是,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的伙伴,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觉得,这个慕戎徵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的资金可能会很紧张,后期还得有大量投入……” 听完他的计划,楚骁遥当然明白,卖是不智的。但是这项投资,投资太多,短时间内又难见利得,后续资金的投入,无疑是一件难事。 “没事,你们熬上两个月,然后把屏山湾那里的地皮卖了,正好够周转……” 蔚鸯要么不插话,一插话又是惊人之语,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屏山湾那块地能卖得掉?” 楚骁遥诧然。 在他看来,那块地皮根本就是一块没什么用的废地。 面对所有人投递过来的目光,蔚鸯硬着头皮干干一笑:“哪有什么废地,只要用得好,就是一块风水宝地。那块地,过些天就会有人来买,不过现在卖不划算的,对方出价肯定不高,两个月后卖就能卖个高价……” 唉…… 真是作死。 她又表演了一次半仙。 “好,我知道了……那就两个月后再卖……” 现在,楚骁遥对慕蔚鸯的话,那是深信不已,完全不作加半分质疑。 “那个,慕先生,公事了了,另外有一件私事,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就你和我!” 他把目光从那美丽少女身上挪开,转而提了这么一个请求。 蔚鸯是个识趣之人,马上道:“那你们聊,我再出去逛逛……” 她转身离开。 苏喆和陆经年,以及成聪,跟着走了出去。 底楼小小会客在内,独留两个男人对面而坐。 “不知道楚先生有什么私事想和我说?” 慕戎徵坐得闲适,打量着楚骁遥,心自是奇怪的,他与他又不熟,能有什么私事可谈? “这件事,有点冒昧,但我楚骁遥一向不愿委屈自己,想要的就会去争取,不想要的绝不勉强自己……婚姻大事,更是事关终身幸福,错过了机会,就会追悔一辈子。遇上了,就该果断地据为己有……” 楚骁遥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心动,就不会有行动,一旦行动,他会当即立断,用心求娶良缘。 可这话,却让慕戎徵暗暗拧起了眉头,他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却没有阻止,静静地听他往下说道: “慕先生,令妹冰雪聪慧,很招人喜欢,想来以她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未曾婚配吧,我想求得你的允许,想以结婚为前提,与令妹交往,不知可否?” 其实,他应该先和蔚鸯表白心迹,然后再来征求慕戎徵的同意的,可考虑到小姑娘年纪还小,自己要是这么做了,就显得太不遵重慕戎徵这个哥哥。 想他楚骁遥活了二十七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也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很慎重,只因为他觉得作为他未来的妻子,他要给以十二万分的尊重,如此,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天知道,他在说出这句话时有多紧张——无他,眼前这个比他年纪小的男人,那本来就冷淡的脸孔上渐渐生了霜,他直觉不妙。 “对不起,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拒绝得无比干脆果断。 “为什么?” 楚骁遥难掩心头的大失所望。 为什么? 呵呵! 如果换作是别人,慕戎徵恐怕早一个拳头砸了过去,居然敢贪图他的女人,找死…… 但是,这个楚骁遥不同常人。 他是个正人君子,风评一向来就好,虽在商海,却不能以奸商论之——这是一个新思想、新理念的新时代儒商,他会提这个请求,可能有多方面原因。 但是,其中一个原因肯定是:蔚鸯的的确确吸引了他。 而且,他表现的很落落大方,没有先往蔚鸯身上下手,而是先来向他这个“家长”报备,可见心胸之坦荡。 面对坦荡之人,他岂能以武力相向,失了身份? “君子不应夺人所爱。楚先生,实不相瞒,蔚鸯不是我妹子,而是我女人。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原名叫蔚鸯,之所以向你介绍她是慕蔚鸯,只是让她冠了夫姓而已……” 这话一出,楚骁遥震惊之极,本以为他们是异母兄妹,所以姓氏不同,结果竟是男女关系,夫姓妻冠。 天呐,想他聪明一世,居然在这件事犯了傻,做了这么一桩糗事。 楚骁遥一时好不尴尬,不知该如何下台阶了…… 175,招蜂引蝶,宣告主权 从雄性强大的占有欲角度来说,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他人肖想,今天他这一举动,简直就是犯了大忌,实在有点鲁莽了。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 楚骁遥连忙道歉,就不知对方会不会因此而心怀芥蒂。 慕戎徵睇以一眼,静默了有一分钟,才道:“没关系,不知者不怪。也是我这边没有说明情况,才会引发误会。再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常情。” 他没有追究。 可楚骁遥还是有点窘然,活了二十七年,这是他生平最窘的一次。 “蔚小姐看上去还很小,想不到已经名花有主。” 他心里失落之极。 对此,慕戎徵不置一词,心下却有点庆幸,亏得自己先下手为强,否则就多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慕先生,我会整理掉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的,只愿我们的合作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出现问题。” 于私不能成为郎舅,于公,他还是想和他继续合作的。 慕戎徵马上应道:“这个自然。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不能混为一谈。” 成熟的男人,就得有一个成熟的处世风格。 楚骁遥这个人,还是值得他结交的。 “那就好。” 楚骁遥松下口气,展颜一笑,努力抖落那些负面情绪,说道:“慕先生和慕太太堪称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楚骁遥恭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谢谢。” “为了庆祝我们成为合作伙伴,慕先生,我想邀请你及夫人一起吃顿饭……” 楚骁遥真诚相邀,转移了这个会让彼此不自在的话题。 “恐怕不行了。我军中事多,因为凉山毒匪的事已在海滨耽搁了几天,必须归队了。吃饭这件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改期吧!” 慕戎徵婉言相拒。 因为得罪他在前,楚骁遥也就不便盛请,只得作罢,“那就下次了……” 不再多言,他告辞,走了出来。 慕戎徵相送至前庭,只见陆经年、及成聪守在外头,蔚鸯和苏喆不在。 “这就走了?” 陆经年笑吟吟打起招呼。 “是啊!我得去照看妹妹……”楚骁遥应了一声,目光在巡视,“蔚小姐呢,我该向她道别。” “去海滩那边玩了……要不我去把人叫回来?” “哦,不用不用。” 楚骁遥就此事带上成聪离开,行色匆匆。 陆经年看在眼,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问:“哎,那楚骁遥和你说了什么?怎么神情怪怪的……” “没什么。” 那种事他自不会说出来。 慕戎徵往外去找那个处处招桃花的小女子,走了几步,顿住,回头扔过一句话:“老陆,晚上我们就会回温市,以后海滨这边的事你多操心了。” “这个自然。” “还有……关于蔚鸯的事,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许提及。” 她还太小,他不想介入复杂的人际关系。 “你觉得不提就能杜绝后患了吗?在你把她拉进你的生活开始,她的曝光是迟早的事。哎,真要是曝光了,你要怎么办?” “这不是你需要担忧的事。” 他不想多谈。 出了“海之家”前大门,远远地,他看到那个爱笑的女孩子在沙滩上和一群少年打沙滩排球。 她打得很好,惹得那些少年一个个冲她直吹口哨。 金色的阳光底下,青春少女,生气勃发,笑声朗朗穿云霄,不施粉黛,却已倾倒一片。 他看在眼,心里很不自在:这丫头,还真会招锋引蝶,跑到哪都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他是不是应该把她锁起来? 在温市,有个柳瀚笙,跑到这里,先是和司小北暧昧不清,现在居然还引来了楚骁遥的目光——那家伙可心高气傲了,他家这只小鸳鸯,轻易就挑得人家春心荡漾,还生了娶妻之心。 哎呀,真是太不让他省心了。 “蔚鸯……” 他叫了一声,却是一片温和。 根本舍不得叱她。 “哎!” 蔚鸯答应着,踢走一球后,飞快地奔了过来,一张小脸灿烂之极。 “楚骁遥走了?” 她往他身后张望一眼。 “走了。” “我还以为晚上会一起吃饭呢!” “怎么,你想和他吃饭?” 那语气莫名就酸了,还把她的腰给搂了过去,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蔚鸯一愣。 这是什么语气? “没呀,唔……” 嘴巴突然被吻住了。 天呐地呐,这个登徒子,大庭广众的,众目睽睽地,他他他……他居然敢轻薄她? 那群玩球少年傻了眼:他们的女神,居然就这么被人亵渎了,纯纯少年心顿时碎了一地。 苏喆转开了头,心下轻叹:陷入爱情的男人,果然疯狂,以前的四少怎么可能在人前和女人亲热,那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节奏。 陆经年被刺激到了,双眼发直:我的娘呀,这块木头发起春来,还真是不顾场合……衣冠禽兽,这绝对是衣冠禽兽啊,轻薄学生妹,啧啧啧……真是太辣眼睛了。 转身闪开时,却看到不远处停车场上,有人在注视这里。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目光一动,再前后一联系,明白了,木头这是在宣誓主权啊…… 想来定是那楚骁遥十有八九对蔚鸯有了想法,刚刚说得私事只怕和这小妮子有关,否则木头的情绪怎么可能如此反常? 呵呵…… 蔚鸯啊蔚鸯,你还真是魅力四射啊,引来两大美男为你折腰,不得了! * 彼时,楚骁遥正站在不远处自己那辆车的车头前,手上拿着望远镜,目光聚焦在沙滩上某个少女身上。 那张扬的笑,那活泼的笑,那明艳的笑,那灵活的球技,是如此招眼,会让人恨不得想将她掬在手中,细细呵护。 成聪在边上看着,观察良久,才问道:“先生,您和慕先生说得事不顺利吗?” “人家名花有主了……” 他自嘲一笑。 这辈子,他从来没这般狼狈过。 成聪错愕:有主?谁是她的主? 就这时,沙滩上的画风变了,小姑娘飞奔向慕戎徵,下一刻,她被揽了去,吻住了。 蓝蓝的海,蓝蓝的天,金色的沙滩,璧人一般的男女,热烈的激吻…… 画面如此唯美,又是如此的刺激人…… 楚骁遥很确定,慕戎徵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是在用行动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他的,别人休想染指。 唉! 他不由轻轻暗叹了一声。 176,查生平,他不放弃;暗感慨,各有命数 看不下去了,楚骁遥转身坐进了车子。 成聪已然顿悟过来,跟着坐进了驾驶座,一时不知要怎么安慰老板,静默良久才问道:“要回了吗?” “成聪,回去后给我查个人。” 老板却突然发出一道指令。 “谁?” “蔚鸯。关于她的生平,通通给我查清楚了。就这几天里。我想知道她生平所有的事。” “好。回头我就去办。” “嗯,开车吧!” 楚骁遥二十七岁,在他长达二十七年的生命当中,每每遇上事情时,从来没有退缩过,不管面对如何大的挫折,他决不会轻言放弃。 当初,他父亲过世,二十岁的他从国外回来,面对楚氏财团几近四分五裂的局面,是他凭着自己的能力克服重重困难,取得了所有股东的信任,继而坐上董事长的宝座,并打败了叔父的夺权,引领财团走出停滞的局面,让财团得以一年复一年的盈利,令楚骁遥这个名字成为了楚家的骄傲。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认真,就会执着到底。 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却是名花有主的,他很是引以为憾,但现在,他又细细想了想,发觉不太对劲。 假设这个慕戎徵当真是裴家人,裴司令的长子和次子,婚事都办得气派非凡,三小姐的订婚礼的排场也是南江少见的大,既然他是裴家贵少,娶的必是大家闺秀,既是两个大家族联姻,势必会惊动南江商政圈。 重点,今年没有任何联姻引来惊哗,倒是裴家即将召开的那个寿宴,已经惊动南江。 也就是说,现在的慕戎徵必是单身身份,所以,这个蔚小姐不可有是他的太太,最多就是心上人。 既然没有结婚,就会有无数变数,未来如何,可不是他慕戎徵能左右的。 换而言之,他还有机会。 想想啊,裴家那么一个家族,未来的裴四少奶奶要是没有一点后台,想嫁进去,真是有点痴人说梦! 倒是他楚家,父母俱无的他,婚姻可以自主,在这一点上,他比慕戎徵要有优势多多了。 * 入夜时分。 成聪匆匆从外头走进楚骁遥的办公室。 “先生,就刚刚,慕戎徵离开海滨了。” “离开了?那你怎么没跟上去,反倒跑我这里来了?” 楚骁遥正在穿外套,准备去医院陪妹妹。 “我跟不了。” 成聪苦笑。 楚骁遥一怔,不解,问:“什么叫跟不了?” “那厮不知从哪里调了一架军用直升机过来,刚刚停在水幕影馆楼顶,他们一行人弃车上了直升机已经离开。” 这个回答,还真是惊人的厉害。 楚骁遥不觉怔忡了一番,咬着字道:“军用直升机?” 现在是1980年,国内四大军区,只有一处是空军军区,其他三大军区倒也设有紧急空投部队,但是想要调动军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会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这个人却轻易能调用军机。 如此做法,他应有两个目的:一,向他证明,他的的确确来头不小;二,他在保护蔚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在地面上,只要盯着他的车,不难查出蔚鸯的底,可在空中,他就追踪不到了。 “呵……”他扯了扯唇角,“查到那直升机什么型号没有?把型号报给我。” 回头,他问一下表舅,或多或少总能问出点蛛丝蚂迹出来的。 他楚骁遥可不是普通人,真要查一个人,只要多点时间,总能查出来——对于蔚鸯,纵然不能做夫妻,至少,他想结交她做个朋友。 * 军用直升机,是慕戎徵去调来的,本来可以不用,但是他得防着楚骁遥,就怕这个人不死心,暗中调查他家小鸳鸯,到时跑来温市就不好了。 另外,他已经下令,抹掉了他们来时的过境记录。 蔚鸯这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很兴奋。 直升机抵达温市机场时,已经另有车子在等候,来接他们的人是金刚狼特种队的队员,开的是军用吉普车。 “和你介绍两个人,这是杨归一,这是赵白石,我队员的人。 下了直升机,来到车边,慕戎徵看到那两个小子很兴奋,转身和她介绍了一番。 “我是杨归一。” “我叫赵白石。” “敬礼。” 这二人凛了凛站姿,冲她敬了一礼。 “你们好。麻烦你们了。” 蔚鸯轻轻打了一个招呼,忽然想到,这二人好似会一个会炸死,一个会失去一条腿,就在十月时候,他们会迎来人生一场巨变,现在看到他们爽朗的笑,她隐隐有点疼痛。 “不麻烦不麻烦。” 他们连连摇头。 以前她会觉得但凡慕戎徵身边的人,都讨人厌,可现在,她却觉得一个个都挺可爱。 果然是心态决定一切。 好的心态,看什么都是好的,坏的心态,看什么都是坏的。 坐进车里,她一声都不吭,想着:她的命运改变了,他们会改变吗? 这真不好说,毕竟大的方向还是没有变。 也不对,至少楚家二小姐的命运已经改写了,也不知这两个人的命运会不会同样能被改写…… 一路之上,杨归一和赵白石在说营地上的事,慕戎徵偶尔插上一两句。 待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洗澡上床,抱着抱枕发呆。 慕戎徵发现她下了飞机后就有点不太对劲,凑过去问了一句。 “可能累了。今天玩得有点疯。” 她打着哈欠,一副我想睡的模样。 关于这个男人的江山大计,她既没有权力管,也犯不着管。 古来,成大事者,都是踩着无数将士的尸体爬上去了。 他生在那个圈子里,想要功成名就,就躲不开那个过程。 那些拥护他的人,一个个为他死,为他残,为他奋不顾身,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一朝帝王一朝臣,是成为垫石,还是成为新朝功臣,全是他们的命数。 她该管的是她自己的事:明天,她就可以回学校了,三周后就要月考——把书读好,才是她的正经事。 对,其他事,她真心管不了! 慕戎徵睇着他,总觉得她有心事,而那些心事,是她不想说的。 可惜啊,他撬不开她的嘴,让她坦露心声。 唉! 丫头啊丫头,什么时候你能完全信任我呢? 177,温馨时光,恩爱话别 清晨,蔚鸯起得很早,穿上校服,她又变成了水灵水灵的高中生,浑身上下满满尽是朝气蓬勃的学生气。 镜子里,她看着自己那张漂漂亮亮的小脸孔,心情变得物别的好。 “我吃好了,赶时间,得去学校了,你还有话要交代我的吗?” 吃过早餐,背上书包,她站到他面前,表现得前所未有的乖,心态也显得无比的平和。 这代表着,她与他那不平等的关系,已经得到纠正,现在她看他的眼神,不带偏见,也不会觉得卑微,她会站在和他同等的高度,看这个人,看这个世界。 虽然,他们俩之间的出身差距依旧在,但现在,她不想去考虑这些复杂的人际。 至于,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昨晚上,她又细细想了想,既然不确定自己为何重生,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人这种动物,生来就爱钻牛角尖,一旦从那个尖尖里绕出来,再以另一种眼光看这世界,就会觉得,嗯,生活挺好,何必自寻烦恼。 看人的眼光也就会跟着改变! 慕戎徵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脸色温和恬静,麦色的肌肤,干净,满满皆是胶元蛋白,年轻的他,不像后来的他,留着显得威严的胡髭,这个时候的他,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帅。 她乍一看,有点心跳加快,此人的男色,绝对可以迷惑心乱。 以前,她居然能视而不见。 慕戎徵擦了擦嘴,靠在那里盯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见得离别在际,有几句话,他是要交待一下。 “我今天进林特训,最短一个月,最长一个半月结束集训。你在学校凡事自己留心。要是实在有你办不了的事,就让苏喆去办。他人头熟。只要不是天大的事,即便没有我出面,他也能办得了……” “哦,知道了。” 她点头。 “乖一点。好好照顾好自己,还有妈。蔚家那边尽量不要回去。他们居心叵测,你那点小聪明,玩不转他们。只要他们不过份招惹你,你就忍着,实在忍无可忍,告诉我,摆平蔚家,不是难事。” 也只有像他这种出身的,才会觉得摆平一个市的财税局长,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有时想想啊,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是何等的可怕,有些人追逐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人生来就能得到。 这一刻,她忽又意识到:想要真正和这个男人在地位上实现平静对话,她还得不断努力,否则,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那个,而她将一直是庸碌平凡的那个。 这样的组合,将来肯定有麻烦。 哎呀,她又在想什么了? “知道了。” 她凝神应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挥散了。 “另外,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腾出两个小时,一个小时练枪法,一个小时练跆拳,不许间断,就在后面那幢小楼里的地下室内,苏喆会在今天把隔音练枪室隔出来。到时杨妈会教你基本功。” “为什么不是苏喆?” 她好奇,忍不住问。 他斜一眼:“他是男人。” 她:“……” 这人对男女之别考虑得真是太太太周到了——对她的占有欲,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这么的强烈。 “好好练。” “知道了。” “暑假时,我会把你带进部队,到时由我亲自来监督你练枪练拳。” “你不会把我摔坏吧!” 她怎么想想就有点怕怕。 “看你表现。” 忽然,他站了起来,忽伸手一拉,将她拉了过去,在额头亲下一个吻,又叮咛了一句:“最后一点很重要……” 难为情呢! 妈在边上,这人也不知避一避。 程蒽瞧着这对孩子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关系好像变得格外好了,见他们亲呢,忙闪进了厨房,不打扰他们小两口恩爱话别。 “什么?” 她抚了抚被他亲过的额头。 “不、准、招、蜂、引、蝶。” 长长的手指她脑门戳了戳。 她扑哧笑了,一脸俏皮和无辜:“我哪有招蜂引蝶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 “没有!我规规矩矩着呢!” “去吧!” 不和她争辩。 蔚鸯却没走,想想啊,他要走一个多月,突然就有点依依不舍了。 这种情绪,也是生平第一遭啊…… “哎,你能不能笑一笑?来嘛来嘛,等一下就看不到了……” 她拉了拉他衣袖,期待着,心下竟真的想看他笑的,这想法,是不是也太那啥了? “好,你亲我一下。” 他挑了挑那好看的剑眉。 她一眨眼,想想反正被他亲也不是一下两下了,自己也亲过他,也不差这一下,就干脆利索地凑过去咂巴了一下。 “亲好了,快笑……” 这个意外的吻,倒真让他勾出了一抹浅浅如曙光一般的浅笑,蜻蜓点水一般,点亮了他那俊气脸孔,那弯起的唇线,还有那形同弯月一般的剑眸,一下子变得多情而温存。 是的,这一笑,带着绝对致命的魅力,直刺她的心脏,害得她小鹿顶撞。 “唉,我家小姑娘,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慕戎徵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那语气,透着满满的怜宠。 “那全是你教的,唔……” 忽就被他勾过去,一个火辣辣的吻,直吻得她晕晕乎乎的,差点站不住脚。 呵,这人,果然不会那么守规矩地就此放过她。 “快走吧!要迟到了。” 刮刮她的脸,心里纵然有千种依恋,万般不舍,却还是得道别,接下去,他们得各忙各的,生活来日方长,他得慢慢等她长大…… “嗯!” 酡红着小脸,她背着书包出去,整个人宛若在云端飘…… 恋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才分别,便起相思。 呵,蔚鸯啊蔚鸯,别犯傻。 你往后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好好读书,让自己一步一步变成人上人——只有成了人上人,你才能以傲人的资本去面对金字塔尖那些贵人所射来的明枪暗箭。 恋爱这件事,暂时靠边站吧! 对,读书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一个人活在世上,恋爱只占人生的一小部分,人生的大部分是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而想要过好日子,就得把根基打好。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只要擅加利用。 骑上车,她笑着对着自己说:蔚鸯,加油,你的未来就在你手上…… 178,谁在陷害,玄机何在? 第一高门口。 蔚鸯遇上了权珍。 她也骑自行车上课,老远看到了蔚鸯,欣喜之极,用力踩了几脚追了上去,叫道:“蔚鸯,你终于来上学了……” 蔚鸯转头看到是权珍,下了车,明眸露齿,灿烂一笑,比那当头的太阳还要闪亮。 “权珍,早上好……” “早上好……” 权珍下车推着走,目光落到她脚上,问道:“怎么样,你的脚没事吧,听说你周六回家时摔了一跤……” “哦,稍微有点红肿,不过养了几天,已经消退很多了……谢谢关心……” 这几天,她没有来上课,母亲给请了假,说是摔了一跤。 虽然欺瞒不应该,但是,在学校外发生的事,太复杂了,那完完全全不属于一个学生该经历的事情。 绑架,落水,商业谈判,预言拍卖结果,达成合作,悄悄地先所有人一步成为一个隐形小富婆,傍了一个未来的军区总司令当男朋友……这些个事,无论哪件事说出来,都惊世骇俗。 她无法向权珍解释明白。 既然无法,那就干脆不说了,以后时机到了再细细说明。 “我看看……” 权珍把车停下,撩起蔚鸯的校裤检查,果见一片青紫。 “还没好痊,你骑自行车没事?” “没事没事。不怎么疼的,只是表皮有点难看。” 慕戎徵给的药,还是很管用的。 “可是你在哪个医院住院,蔚兰怎么都不知道?” 权珍站起后瞄了一眼后,质疑。 “呃,我和蔚兰起了矛盾,所以她不知道也在情在理……” 蔚鸯都有点不敢面对权珍那洞若观火的眼睛了,这姑娘的观察是相当惊人的,不好蒙骗。 “哦!” 她应了一声,目光一闪一闪,好像并不相信。 “蔚鸯……” 另有一个娇甜的声音传了过来。 蔚鸯转头望过去,是何欢。 “你的事,你终于回学校了,真是太好了……脚好些了没?” 这个一脸无害的姑娘背着书包飞快的跑近,她是乖坐公交来的学校,家离学校有点远。 何欢很热情,跑得有点气喘吁吁的,前世,蔚鸯和她没啥交情,不过,如今,既然人家示以友好,她自然不会拒人于千里,当即还以一笑,“谢谢,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哎,对了,我都听说了,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公然陷害你,这种人要是查出来,一定要把他逐出学校。太可恨了。” 重回学校,广播污陷这件事,终让她成为了所有学生关注的对象。 刚刚她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虽然在这件事上,她是受害者,可是,免不得会被人想歪:全校那么多人,偏偏就你被陷害,肯定是你行为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 关于这件事,一时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这波议论,应该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嗯,恶人总会有恶报的……” 蔚鸯笑得明亮,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看着同样青春正好的同学们,感觉校园生活基调又回来了。 在她看来,校园的生活比起复杂的社会一活,要单纯很多,除了那个恶人——要是不能让那家伙原形毕露,就太愧对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屈辱了。 接下去,她的目标,逼出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时,一辆轿车在校门车停下,后车门开,杜粤从车上下来,一脸不耐烦地对车里的人直叫:“你烦不烦啊……知道了……” 砰,甩上车门,他转头过来时对上了蔚鸯眼神,那浮躁的眼神跟着一怵,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点乱,转身调头就走,慌不择路,险些撞到人。 “这个杜粤,平常在学校横冲直撞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像背后有恶鬼在追似的……” 何欢歪着头怪叫了一句。 蔚鸯对别的班级的情况不大了解,听她语气,好像比较关注他,便问了一句,“何欢,这个人平常都和谁混在一起玩?” “和周国剑他们,全是差生,常在学校里勒索那些同学,我也被勒索过,横行无忌的,平常我都躲着他们走,就怕单独遇上了又来找麻烦。像今天这样落荒而逃的,我是第一次见。他这是在怕谁?好奇怪。” 原来是吃过亏,怪不得会留心这个人。 “他还有其他走得近的同学吗?” 蔚鸯深思着问了一句。 既然回到了学校,往后头,她得一步一步把那个害自己的人给揪出来,杜粤是其中一根线。 这人见到她就逃,想来是那根断指起作用了。 与其说他是在怕她,不如说他是在怕她身后的势力——能把那么一个横行的混混毙了,还取了手指送给他,这种威胁,唬一个学生,还是相当有用的。 “蔚鸯,你怎么对这人这么好奇?” 权珍回过头问,眼神很尖利。 呵,这个权珍啊,心思还真是缜密,显然已经在怀疑什么了。 她不觉笑笑,答道:“随便问问,有备无患,以防被他欺负的……”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 何欢不疑有他,答道:“很多的。比如一班的沈文清,二班的罗乐乐、梅蕊,五班的乔荞,七班唐安然……我都见到过。这人家境好,虽然成绩差,可是围着他打转的人还是满多的,且全是不富即贵……” 蔚鸯凝神想了想:这几个女生,成绩都挺好,一个个出身不俗,或是名门闺秀,商贾千金…… 她暗暗琢磨着,那个在暗中害她的人,应该在这些人当中吧! 会是谁呢? 重点啊,她们一个个皆是富贵小姐,何以要和她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较劲这么多年? 这里面会不会另有什么玄机? 哦,对了,除了杜粤,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人是谁。 就是蔚兰。 只要能撬开她的的嘴巴,就能知道谁是真正的幕后人。 不过,蔚兰恐怕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正想着,那曹操就来了,是坐大伯父的车过来的,在门口挥着手告别之后,走了进来。 蔚鸯看着,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权珍,你和何欢先回教室,我有点事要去找我那个仙女姐姐好好谈一谈……” “好,你去吧!” 权珍没有细问,只是目光很深地盯视了一眼,眼底尽是掂量。 蔚鸯迎了上去。 * 另一边,蔚兰一看到她,暗暗咬了咬牙根,调头就走。 蔚鸯哪容她逃走,露齿一笑,拦了去路,脆生生问道:“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见我就想逃?” 179,自尊自强,自我觉醒 “你不是说了,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了吗?” 蔚兰硬着头皮叫。 连着两天她以发烧为由没有来学校,想不到啊,今天一到学校就触霉头,和这个扫把星撞了一个正着,真是太晦气了。 回头,她是不是该和父亲说一说,调到其他班级去? 不,不行,她不能示弱。 “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蔚鸯才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你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蔚兰受不了她语气中的威胁,绕过要离开。 “你要是敢不过来,我就让权珍去和老师说是你上的锁。她看到你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蔚兰,你联同校外人氏,陷害同学,这种行为,足可以让你在学校名誉扫地,从此变成过街老鼠……” 她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又指了指某个方向。 作贼心虚的蔚兰看到那权珍站在不远处正淡淡盯视着,背上顿时一僵,只得跟着她去了东边的假山上。 此时此刻,学生们都往教室蜂拥而去,林荫深处的假山上悄无一人,只有风过枝头、鸟雀脆啼之声。 “臭丫头,你到底想怎样?” 斑驳的阳光下,蔚兰咬着贝齿,恼极怒瞪,见四处没其他人,就没顾着形象,语出咆哮。 “谁指使你的,说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蔚鸯不想和她拐弯抹角,问得直接了当。 “没有人。我是看到你们进去了,才上的锁。不过,你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这样子都能逃脱。” 对于现在的蔚鸯,蔚兰是又恨又无可奈何。 至于那个指使之人,她绝对不会供出来。 “你在撒谎。” “你爱信不信……” 她调头就走,再次被拦住。 “你在包庇她。” 蔚鸯一脸的若有所思。 “看样子,她来头有点大,居然让你不敢把她咬出来,又或者,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封了你的嘴了是不是?” 蔚兰听着暗暗惊心,却没显露出来,直叫道:“真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没空和你说话,还要去收作业……” 再次绕开,飞快地往假山另一头跑下去。 蔚鸯没有再拦,正自深思,不想她竟去而折返。 一看来人,蔚鸯笑了。 原来是脸色阴沉的柳瀚笙在急步逼过来。 “蔚兰,你他妈为什么要害我?” 文质彬彬的少年,捏着拳头,大步而来,浑身都散发着骇气。 那光景有点骇人。 蔚兰吓得往后直退,嘴里急叫:“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打我一下,我就把蔚鸯的事全给捅出来,我看她还怎么读书?” 这句威胁令他的拳头生生就收住了。 柳瀚笙把牙咬得咯咯作响,转头瞅向她身后的蔚鸯,背着书包,静静站着,如画一般精致的脸蛋,眸光闪闪。 几天不见,她竟越发的光有彩动人,眉目之间尽是自信。 他明白的,要是蔚鸯嫁人的事传扬开,与她那是天大的麻烦。 “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以前,他一直以为蔚兰是个好女孩,想不到她如此龌龊恶心。 蔚兰暗暗咬了咬唇,反正,她在柳瀚笙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形象了,哼了一声,低低叫了回去:“你才不要脸,年纪轻轻就勾搭小女生。表面上是正人君子,骨子里就是个小色鬼。你和蔚鸯谈恋爱,那是事实,你们违反了校纪校规,那也是事实……柳瀚笙,你根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叫完,她想从另一个方向跑开。 柳瀚笙早看出了她的意图,闪过去拦住,恨恨低叫:“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没为什么,我就是讨厌你们……” 至始至终,她不提主谋人。 就前天,那人曾打电话来找过她在外头见过面,为的是警告她,不准把她供出来,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那人罗列了各种可怕的后果,那是她所承受不起的。 那人还说,只要她咬住“什么也不知道”,就不会有事。 如果他们动手,就用“蔚鸯已经嫁过人”这件事去反威胁,一定会奏效。 蔚兰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匆匆地到底是跑了。 假山上有三条小径,蔚鸯冷眼旁观罢,没有再去逼问,对方应该和蔚兰窜通好,问不出什么名堂了,送从另一方向离开,甚至没打招呼。 从今天起,她会和柳瀚笙保持距离的。 对于这个少年,如今的她,已然没了半点兴趣。 是的,一个女人见过的风景越多,眼光就会越发的挑剔。 以前,她觉得柳瀚笙很好很好,在她眼里,完全是独无二的,现在,她的世界看多了外面世界的男人,他的好,也就如此而已。 如果非要问一句他到底哪里好? 可能此人于她最大的好,就是给予了她孤苦的生命中当中最初一抹暖。 也因为这份暖,让她放不下,才在前世把慕戎徵恨入了骨髓。 如今的她,生活中已参予了太多其他人:冷酷傲娇的慕戎徵,忠心不二的苏喆,尽忠职守的张副官,嘻皮笑脸的陆经年,优雅绅士的楚骁遥,温如暖阳的司小北…… 他们给予了她各种不同的人生体验,在看过了更大的世界之后,柳瀚笙的那点小温暖,已显得微不足道…… 也许这么说,会显得她忘恩负义。 可是,人生来都是无知的,在无知中才会慢慢学会了面对这个世界,成长过程中,总会遇上很多人,一个人不能因为这个人曾给予过什么,就非得把他放在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 当思想真正成熟时就会明白:有些好,注定只是普通的好。是人生这幅画卷上的点缀而已。 至关重要的是,她的女性自我意识在觉醒,这令她不屑于那点小情小爱、小温小暖,自尊自强自立,将是她赋予生命的全新的特质。 “蔚鸯,那天你是怎么脱险的?” 柳瀚笙本想和蔚鸯说几句话,转头时发现她已经不在。 没半声招呼,那个俏丽的身影已然淹没在一片翠色当中,只有那一束马尾,一甩一甩的,青春正自飞扬。 他依旧喜欢她。 可是她呢? 她不再是她了。 柳瀚笙捏了一下拳头,心下恨极,慕戎徵,你休想夺走她……我会把她夺回来了! 180,北江明珠,为他痴迷 同一天上午,瑞都,南宫。 “若珊,你不是在海滨市拍了一块地皮,正在那边做项目吗?怎么有空跑我这边玩呀?” 南宫刚刚来了一位贵客,是位明艳动人的名门娇客。 不是别人,正是北江第一美女梅家的掌珠梅若珊。 她与南江的裴玉瑚被世人称为,南北双娇,两个人的名字巧不巧凑起来正好是“珊瑚”二字,一年前,她们在一次慈善会上邂逅,就此结交,自那时起,二人时不时会在私下见面。 今天,梅若珊匆匆从海滨赶到了瑞都,且第一时间约见了她。 依裴玉瑚对这个人的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来必有所图,就不知她这一次行色匆匆的,没有任何预兆就来了瑞都,所为哪般? “有个人想请你帮我查一查。” 梅若珊直接道明来意。 那张冷峻的男子脸孔,一直在她脑海徘徊,令她一刻都忘不了。 这一次,她非要把他找出来不可。 裴玉瑚不觉浅浅笑了,整个人若明艳的春花,又娇又美,无愧为南江第一美女这个称呼,“怎么,你也有查不到的人?” 梅家之财富,为北江之最,富贵之极,如今,燕梅两家又将联姻,梅家的风光,可以说举国无人可及。 即便是在南江,梅家依旧是各大富商结交的合作伙伴。 “若在北江,不难查,我有的是法子动用关系,可这人是你们南江的人,我们梅家的手再长,也翻不了南江的底,你说不是吗?关键是,这件事普通南江人查不了,也只有你才能查……那人来头很大。” 这句话既在自谦,更在追棒,裴玉瑚听着挺受用。 最后一句,说得更是悬念十足,生生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是个男人?” 生在权利圈里的裴三小姐,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政客,自然不是个单纯的贵族少女,她的眼光可尖利着,那漂亮的桃花眼那么一挑,细细一打量来客,心里就有了数。 “对,男人。” 梅若珊回答得格外坦荡,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半点扭捏之色,北地女子的豪爽毕露无疑。 这倒让裴玉瑚咬唇吃吃笑了,随即娇滴滴打趣道:“哎,你这是想放你未婚夫鸽子吗?我一早听说了,你就要订婚了,夫家可是北江霸主燕家,这临上花轿前想要换人,你就不怕得罪了燕家?” 梅若珊淡一笑,呷了一口刚刚奉上的咖啡,“只要我不想嫁的,谁也别想委屈我。哪怕是燕家,我父亲说过的,但凡我看上的人,够优秀,就不会反对。” 对,这姑娘,就是这么的傲气逼人——无他,只因为有那样一个出身,她才敢有这样一种态度,否则,谁敢? 比如说,她,裴玉瑚,就不敢拂逆父母之意,可梅若珊就有那个胆量。 这份胆量,也正是她想求求不得的。 “好吧好吧,你且说来让我听听,究竟是怎样一个绝世美男子,能把咱们梅大小姐的心魂全勾了去,我要好奇死了,来来来,快说快说……” 她裴玉瑚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梅若珊更是,只因出身非凡,她们打小就可以见识到这世上最出众的男子,见得多了,心就大了,寻常男子根本就入不了她们的眼。 今日,她见梅若珊如此痴迷,不觉也跟着神往起来。 “其实我认得他已经有两年了。” 说到那个人,梅若珊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些小儿女的羞赧,一双美眸闪闪发光,半晌才道了一句重点: “他救过我一命。若不是他,我早两年怕就没了……” 裴玉瑚兴趣浓浓地啧啧了两下,“哎呀,原来还曾英雄救美呀,那这两年怎么也不见你提起过他?” “这事很复杂的……” 梅若珊遂把自己那段奇遇细细说道了一番。 裴玉瑚听罢,咄咄惊怪道:“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对。后来,我有让人查访,可因为那人是你们南江的人,我这边根本查不出来。当时,我就觉得奇怪,都传出话去了,想把他找出来重谢。也曾拜托南江的军官在军中作一个公告,想要嘉奖他。如果那个人想成就军功,理应站出来,可偏偏就是没了下文……” 一番话说得玄乎其玄的,也吊足了裴玉瑚的胃口,“是呀,这人倒是奇怪啊,参军的,谁不想立军功啊,居然没来领功……后来一直没找到吗?” “没找到。直到几天前重新遇见他后,我才明白,他应是那支特种部队里的高级军官,甚至于可以说,他根本不屑这样的军功,所以才会查无消息。” 裴玉瑚听着,神情一动,两年前那支和北江特种部队一同军演的部队,好像是四弟带着的金刚狼特种营吧! “你又遇上他了?在哪?” 她越发惊奇。 原来是二次相见了。 并且这二次相见激发了梅若珊的占有欲,以及好胜心,否则,她怎么可能跑来找她,一副想要征服那人的架势。 很显然,这位梅大小姐,是动了真心了。 “海滨市,在海边,就五天前,我又遇见了他,可是他不搭理我,还把我的人送进了警局……” 紧跟着,梅若珊又把海滨市的境遇给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的人想要带走一位姑娘,结果其中一个被杀了,另一个被投进了警署,你向州政府要人时,那边的人放话,你的人不准放?” 裴玉瑚抓着重点又反问了一句。 “对。” “那人长什么样?你现在看清了没?” 能让州政府维护的人,绝对不得了——可年纪轻轻的年轻军官,海滨市那边谁会有这种本事能给州政府下达命令?毕竟抓的是北江的人。 “看清了,我画了一张素描,你帮我好好辨一辨:看在你们南江军部,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她从自己包包内取出一张之前凭着记忆细细画出来的肖像画,递了过去。 裴玉瑚拿到手上一看,立刻瞪大了眼。 我的妈呀,这轮廓画得怎么这么像四弟呀? “你认得他?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梅若珊一眼就看透了她的神情,顿时喜叫出声,心下欢喜之极,这一次,心上人的神秘身份总算可以揭晓了…… 181,北江明珠,为他痴迷 2 “嗯,这个嘛……”裴玉瑚笑得神秘,沉吟着左看右看了一番,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确定,便打了个响指,说道:“你等着。我回房去取样东西来给你看。” “好!” 裴玉瑚噔噔噔上楼去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本相册,远远地扬了扬。 “这是你的相册?” 梅若珊问,不太明白她拿相册干嘛,难道她的心上人能跑进她的相册? “不是我的,是我爸珍藏的。外头人一般欣赏不了,平常藏得可好了,轻易不让碰。我也是无意当中看到才知道他藏在哪里。看在之前你曾帮过我一回,我就偷偷去取了来让你瞧上一眼……” 这二人的交情缘于一年前梅若珊帮了裴玉瑚。 “你看,是不是他?” 翻到最后第二页,她指着全家福上的慕戎徵,歪着头笑吟吟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他是……”梅若珊不由得惊呼抬头:“他是……裴家公子?” 这样一个身份,倒真是让她始料未及,但是,细一思,却又是最最合乎情理的。 也只有如此出身,才吻合了他身上那股子冲天的傲气。 裴玉瑚扑哧笑道:“可不正是我那个四弟。不过,父亲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他的身份,所以,外面的人只知道我们裴家还有个叫裴御洲的公子,却没几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这不,八月的时候,家里会举办寿宴,盛邀了南江境内的名媛小姐,打算借机让他相亲,到时我这个四弟的婚事,只怕就要敲定下来了……” 梅若珊一听,立刻抚着那照片欢喜地笑出声来,“那我岂不来的正是时候?” 原来,他叫裴御洲。 好名字。 真是好名字。 她喜欢。 实在是太喜欢了。 “哎哎哎,你别忘了你要和燕金城订婚了……” 裴玉瑚忍不住提醒。 “我会取消订婚的。三小姐,我要做你弟媳妇。” 这句话说得是如此之肯定,就好像只要她愿意,这就是一桩铁板钉钉的事。 裴玉瑚不由得感慨啊:梅家的女儿,当真是自信,从来不知挫败为何物——不过,这姑娘,也的确是顺风顺水活了这么多年,一个人若生于人世,凡事有求必得,自然会自信满满,觉得天下无难事,只是啊…… “这恐怕不是你想就可以的事,你有所不知,在我们裴家,就属这小子脾气最倔最臭,如果你真想嫁给他,恐怕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有可能……” 裴玉瑚温温笑着,心里打起如意算盘。 如若梅若珊真能嫁给老四,那倒是一桩美事,但是,燕家怎肯把北江首富的掌珠嫁到南江,梅若珊代表的可是一笔惊天财富。 另外,老四那古怪脾气,既然两次见过梅家大小姐却没告之姓名,可见他根本无意南北两地联姻。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种婚事怕是难成的。 不过,这丧气话她没说出来。 “对,我要好好谋划一下,三姐,这件事我还得求你一定帮衬我呀……只要你让我嫁给他,大婚后,我必重礼相谢……” 三小姐这个称呼,一下子缩成了三姐。 可见梅若珊是多想玉成这桩婚事了。 “能帮的话我一定帮……” 只是感情这种事,如果老四不中意,怕是旁人再如何使力都没用的。 何况那小子在温市还藏了一个小美人呢,此番还把人带去了海滨——那可是块木头,盐油不进的,这一次居然被人撞见在海滩上玩? 嗯,回头,她或者该去查一查那个叫蔚鸯的小姑娘,在老四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 唉,也不知那小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平白看上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学生,那是他能娶的人吗? 真要闹出来,实在有损他的名誉,父亲怕是要被他气坏的。 现在这时代,越来越讲究男女平等,国家在提倡一夫一妻,虽然娶小老婆的风气仍然屡禁不止,但作为将来要继承大业的人来说,一旦传出“包养女学生”这种丑闻,总归不雅。 能断自然是断干净的好,毕竟是要做大事的人。 “哎,三姐,你这话答应得可有点牵强啊……” 梅若珊相当敏感,脑子里忽闪现了那个美得像精灵一样的少女,遂转头又瞅了瞅那张全家福,上面除了裴总司令、裴夫人,另外排列着三个年轻男子,两位漂亮女孩,其中一个是裴玉瑚,另一个年纪要小很多,看上去还未成年,但这长相绝不是海边那精灵少女…… 如此前后一联想,她依约明白了,“裴御洲已经有心上人了是不是?不对啊,要是有心上人,裴家怎么想要给他相亲?又或者,那小姑娘出身不体面,配不上裴家?” 全被她说中了。 都说梅家掌珠不但艳若红梅,更冰雪聪慧,是当今世上少见的名门奇女子,将来可以引领梅氏财团走向一个全新的财富巅峰。谁娶之,谁就娶了一株摇钱树。 这样的姑娘,若是能配四弟,那绝对是登对的。不论是家世,还是才情,还是相貌,堪称绝世无双。 “这我倒是不大清楚,那小子性子冷,又和我父亲关系不大好,心里有没有人,哪怕是养大他的人都猜不到几分,何况是我……但他年纪摆在那里,要是真有一个两个红颜知己,也说得过去……” 裴玉瑚没道破。 梅若珊想想也有道理。 “哎,要是我四弟真有心上人了,你会放弃吗?” 她试探着问。 “不会。”梅若珊扬眉,露一脸骄傲,“不战而退,那不是我梅若珊的作风,我会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三姐,你觉得这世上能有把我比下去的女人吗?当然,你除外,但你是三姐,幸好不是我的竞争对手,否则我可就危险了……” 说完,搂着裴玉瑚娇娇笑了。 她是自信的,并且深懂说话的艺术,轻易就把裴玉瑚哄笑了…… 这一刻,裴玉瑚真心觉得,梅若珊就该是他们裴家的人,她与四弟来说,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佳偶。 那个蔚鸯,终会成为他生命当中一寻常过客的。 182,积极的心态,全新的未来 蔚鸯觉得,生活是一种状态,消极的心态,会塑造消极颓废的人生;积极的心态,会经营出健康、朝气勃发的人生。 软弱会把人逼入绝境,坚强能创造人生奇迹。 前世十六岁,蔚鸯是个软弱、消极的女生,后来的她,一步一步从绝境当中走了出来,可惜心中的偏执,终究没能让她的生活走向更好。 如果那时,她与慕戎徵没死,且顺利逃出了追杀,也许在经历过共生死之后,他们会有一个全新的未来,遗憾的是,他们一起死了。 而此生,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对于生活,她有了自己的理解和感悟;对于未来,她有着井然有序的规划。这样的她,面对的每一天时都是积极的,乐观的,阳光的。 曾经那种阴晦的心态,早已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是一个充满正能力的蔚鸯。 自从慕戎徵回了部队,蔚鸯的生活里除了读书,就是练功,打靶。 白日里,她的主要任务是把学校里的知识掌握起来,她争分夺秒地利用着时间,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傍晚回到家,杨妈先教她最基本的练武功底,大约得练一个小时,练完,吃晚饭。 饭后,地下室内练打靶。 而清晨,蔚鸯得每天早起,得在跑步机上晨跑一个小时,用以锻炼耐力。 蔚鸯没练过任何防身术,但是,她长了一具极其柔软的身子。 第一天练的时候,杨妈摸了摸她的身子骨,惊讶地对她说:“小姐天生适合练武。如果打小能练的话,现在肯定身手非凡。如今虽说有点迟,但是,练一些自卫逃生的本事,完全可以。” 不过,拉练的时候,蔚鸯有点受不了,差点逃走,疼啊! 杨妈是个相当严厉的教官,根本不让停,在她想要泄气的时候,激励她说: “一个女人,如果不想处处受制于人,那就必须学会如何自卫。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人生于世,再多的钱财,都不能保你遇上危险时平安无事;一个男人再如何厉害,对你如何再好,也不能保证一定救你于危难,只有自己有真本事,才能在生死关头,为自己赢得一丝生还的机会,更能护自己想护之人……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蔚小姐,你还小,如果好好学,用心学,相信我,假以时日,你可以变成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不需要仰人鼻息,就能屹立不倒,让男人们不敢小觑。” 不得不说,杨妈这番话,相当的经典,也相当的对她的口味。 她喜欢。 说真的,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可能会推脱,会说:“我不行的……”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现在的她深信,一个人只要努力挑战自己,逼迫自己,淬炼自己,她就能往更优秀的方向进步。 后来,蔚鸯没有再喊一声苦,杨妈让怎么练,她就怎么练。 至于枪法,杨妈教她从认识枪的构造开始,先教她如何拆装。 第一次练习时,杨妈教了她一遍,第二遍时,她就已经拆装自如,且速度快到惊人,看得杨妈目瞪口呆,脱口就问:“你……你以前练过枪?” “没有啊!” 蔚鸯摇头。 这一世的确没有。 杨妈马上抓起她的手加以确定——那双手,柔若无骨,的确没有任何练过枪的迹向,手心光滑如玉,一个老茧都没有。 为此,她啧啧称奇,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完全不懂枪的人,居然能在第一天有这样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待蔚鸯对着靶子打了两靶,杨妈再度惊坏。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练过枪的人来说,每一枪皆在八环多,也太精准了一点,而且她懂得在开枪过程中如何不被后挫力影响到子弹的准心,这太奇怪了! 杨妈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天上下起了金雨一样,咄咄惊怪。 蔚妈没法告诉她,枪法其实是苏喆教的。 那家伙作为江湖上顶尖的杀手,枪法绝对是惊人的。 前世练枪法这件事,于她本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后来的她一直在努力的淡忘,但是人的大脑有一种强大的记忆功能,一旦学会,纵然长久不用,再次启动这项功能时,它会在练习之后一步步恢复到当初最巅峰的状态。 如果好好打,她可以打到九点几环,甚至十环都有可能,但她没用心。 说来,曾经的她,是极其讨厌枪械的,总觉得枪就是慕戎徵的象征,霸道而且可怕,会给自己带来灾难;现在,她却觉得把枪拿在手上的滋味很不错…… 一件武器,它能杀人,也能护人,就看拿着它的人怎么使。 重要的是,学会了,可以护自己周全。 这个时代,会往一个越来越文明的方向发展,但是在这个发展的过程中,有时仍需要武力来征伐。 就比如,未来的a国还是会发生几场小规模战争的,更有可怕的暗杀,懂得如何用枪,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是好事。 “蔚小姐,假以时日,你可以变成神枪手,能和苏喆比上一比……” 那天,杨妈如此赞誉。 她笑着接受了。 这也正是她的希望——做一个闪闪发光的自己,不做附属品,将世上的男子一个一个比下去。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 蔚鸯的生活,忙忙又碌碌,每天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 从早到晚,她忙着读书,忙着练拳,忙着打靶,剩下的时间,吃饭,睡觉,生活从来没如此充实过,对于未来,她更是充满憧憬。 偶尔夜深人静时,她睡在那张大床上,会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想她和慕戎徵之间的种种,竟不再讨厌,心里怀揣的是小小的、隐隐的想念。 不管她如何否认,这是事实——她想念他。 一连半月,她在匆忙中度过,慕戎徵则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出来骚扰她,而那份小小的思念,却在一点一点放大。 时间和距离会让一个人认清楚自己的感情。 是的,她承认,在那个男人不再用他的霸道逼迫她时,她反而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因为,她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 183,她,特立独行;他,惊艳同学 这段时间,蔚鸯在拼命读书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杜粤。 这个被称为学校小霸王的渣学生,最近安份的很,早上准时准点来学校,在校期间也不惹事,傍晚准时准点坐上来接的车回家。 校园里那个杂工小尤,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这个人。这是蔚鸯让苏喆交待的。 面对这样一个结果,她并不意外,那根断指能震摄到他,同时,也能令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就此深藏起来。 不过,没事,那人作妖惯了,早晚会现出原形,安稳一阵子也好,她有功课要忙,之前才闹出一个大动静,月考前,她并不希望有事发生。安安稳稳把月考考好,翻转她在老师眼里的形象,比把那个人抓出来更重要。 蔚兰也很规矩,且避得她远远的。 这样一来,蔚鸯倒是耳根清静不少,可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柳瀚笙也没再找她,同在一个班级,偶尔目光会有交集的时候,他看她时,带着深思,而她,不带半丝情绪。 同班同学当中,有很多人依旧排斥她,时不时会奚落她:“哎,草包,读书得循序渐进,老是抄别人的作业,你好意思啊……” 雷老师曾在课堂上夸蔚鸯,作业做得漂亮,课后,就会有人明里暗里地来损她。 他们以为,那些作业,是她抄权珍,或是何欢的——近来,这两个人和她走得很近,她们俩,一个理科好,一个文科好,而且,如今的她们已经结成三人行,时不时会一起去图书馆,终日形影不离,所有人都在猜测,她的作业是抄了她们才做得那么好。 蔚鸯懒得争:别人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关她何事? 这些小女生小男生的想法,以她三十岁的心态来看,皆幼稚到可笑。 “蔚鸯,你明明没有抄作业,为什么不解释?” 这几天,权珍看得分明,每每看到有人冤枉她,心下就愤慨,曾多次想替她说明,可蔚鸯不让,轻描淡写道: “我来读书,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可,也不是为了显摆为了炫耀,只是想充实自己,让自己活得更有底气,为自己的将来打好基础。如果非要打他们脸,月考,期末考,升学考,每一次考试的成绩,都能妥妥地打到他们脸。我不急……一步一个脚印走好自己的路就可以了……” 权珍听了轻叹,觉得这番话实在太有道理了,反观自己轻易能被人激怒,不由得感慨道:“蔚鸯,你太沉得住气了,我脾气太急躁,太火爆,真该向你学学。” 蔚鸯笑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看事情自然就变得透彻而冷静,冷静到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女——这是何欢说的。 是的,十六岁本该是最最天真无邪的时候,可是她的心里却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目标更是无比明确的:出人头地,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懂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的。 该做的事,她就得花所有时间去好好的做,比如:用心读书,用心练功——做这一切,全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不该做的,就不用浪费时间,比如:和这群小屁孩们争长短,比高低,那特没意思,还不如做几张试卷,多看几本书来得有滋有味,又或者干脆辅导权珍学英文来得有意义。 介意那些有的没的,那等于是在浪费生命。 特立独行做自己,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关于权珍和何欢,她和她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蔚鸯挺喜欢权珍,这个姑娘,平常看着很不合群,但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不屑与庸俗之人为伍的直爽女孩,个性极强,心气很高,所以才和其他同学有点格格不入。 至于何欢,这姑娘,长着一张大众脸,普通到能让所有人忽视她的存在,她家境不太好,听说父亲总爱家暴,手上身上时不时会带淤青。 在她学校没什么朋友,之前常独来独往,很难和交朋友,但这番何欢冲蔚鸯递来了橄榄枝——这也是个苦命的姑娘,蔚鸯想开始全新的人生,就接纳她做了另一个朋友。 三个女孩子,年纪相仿,同一个班级,又成天腻在一起,感情在一天一天深厚起来。 * 又一天清晨,蔚鸯刚走进教室,铃声就响了起来。 没一会儿,雷老师来了,走进来后笑着拍了拍手,看那样子像是遇上了天大的喜事,眉目都是飞扬的,说道:“同学们,今天第一节是国文课,但是,今天在讲课之前,老师得向你们介绍一位刚刚转过来的新同学……司政北,进来……” 话音落下,门外头,一个高高瘦瘦的俊美少年,单肩背着包包走了进来,对着讲台下所有人微微一笑,露出小虎牙,以及一对浅浅的小酒窝,那嗓音清亮犹如天籁: “大家好,我叫司政北,小名,司小北。你们的新同学。司政北是我的学名,因为我爷爷说,司小北名字显得小气,政北犹显大气,可以解释为镇守东北之意,也可以解释为佐政东北。老人家都喜欢小一辈们长大后成材成器。不过,我更喜欢司小北这个名字,以后大家可以叫小北,这个名字更显亲切。 “哇哦……” 不少人发出了惊呼之声。 无他,这个叫司小北的新同学,简直就是妖孽转世,身形如松如柏,面冠如玉,笑容若星光,亲切感扑面而来,阳光少年,洽应如此。 本来,柳瀚笙是学校内生得最俊秀的男人,这个司小北一来,惊艳了所有同学,一下子就把他挤得黯然失色。 蔚鸯也愣了愣:是小司,他当真来这里读书了。 “好帅!” “是啊是啊,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 “司政北?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哦……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东原那边的平津市第一中出过一个高材生,就叫司政北,曾考过一个全国第一。” “对,就是那个司政北。” 雷老师笑呵呵核实了所有人的猜测。 “哇哦……” 底下又掀起一阵惊哗之声。 那么司政北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呢? 184,少年如玉,睿智无双 关于这个名字,蔚鸯耳朵里隐约刮到过。 上高中后,曾在老师们嘴里听到过几回,司政北是东原京都:平津市——平津学府的天才少年。 平津学府是整个a国排名数一数二的名校,它由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大学部组成,和南江第一大学,一直在争夺a国第一名校之称。 之前多年,司政北曾代表平津学府,多次拿下过多个全国性奖项。 比如,全国跆拳道比赛少年组第一,全国射击比赛少年组第一…… 而一周前,司政北再次代表平津学府参加全国数学竞赛,考出了一个高中组全国第一的优异成绩。 关键,他才十四岁,本来还在上初二,却能做高中组的题目,现在,他还跑来温市第一高,一跳就是两级……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这个爱笑的男孩,居然是这样一个不得了的天才。 怪不得雷老师像捡到了宝似的。 对于老师来说,遇上优秀的学子,那是最开心的事,何况还是这么一个长相漂亮、性格讨喜的学生。 “司小北,你在的平津学府读书读得好好的,怎么跑到我们学校来了?” 同学吴军很好奇地问道。 一般来说,都是人往高处走的,比起平津学府,温市第一高根本不能和它平起平坐,中间差了那么一个级别。可他却从那样一个人人向往的学府跑到南江第一高,这种做法,非常人所能理解的。 “因为我。” 一个奶声奶声的小女孩突然蹦了进来,身上穿着一条漂漂亮亮的白色小裙子,笑容灿烂地勾住了司小北的手臂,一边黏着少年,一边不怕生地挥了挥小手: “大家好,我叫司小希,小司哥哥的妹妹,以后更是小司哥哥的跟屁虫。我身体不太好,要来温市来看病,得住在温市,我哥哥为照看我,就只能从平津学府转学来此,以后,还请多关照。” 蔚鸯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雷老师,司小北的妹妹不会也要在我们班读书吧……” 另一个同学,怪叫,神情显得有点夸张。 “对,学校考虑到司政北个人情故的特殊性,特例允许他带妹妹一起来上学。以后就坐到蔚鸯后面。” 呵,居然有这种事。 所有人都咄咄惊怪。 蔚兰的脸色阴阴的,自然认出来了,这两个人曾指证她假摔,哼,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好了,司同学,带着你妹妹一起过去坐吧!” “是,老师。” 司小北点头,牵着妹妹走了过去。 司小希的目光一直落在蔚鸯身上,星月一样的美眸笑得美美的,心里碎碎念着:真好真好,可以和妈妈一起读书了。 “蔚姐姐好。” 走近时,她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蔚鸯微微一笑,轻声回道:“小乖好。” 一别已有半个多月,想不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更不想司小北居然连读书都带着小乖,真是兄妹情深啊! 司小北则冲她点点头,坐到了她后面。 “好了好了,开始上课,请大家翻到第178页。今天我们上新课……下下周我们月考,接下去这段时间望同学们可以好好复习,争取每个人都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雷老师搓着手心,语重心长地叮咛着。 一说到月考,所有学生都“阿呜”了一声,表示了一下小小讨厌月考的心情,直惹得雷宇老师无奈摊手,调侃道: “同学们,你们应该欢呼啊,对于你们来说,多考一次,就少一次折磨,总有一天可以撕了书本,扬眉吐气喊一声:我终于解脱了。不像老师我呀,这辈子都得被考试折磨,考完你们这一批,还是下一批,下下一批。老师比你们更可怜,每次给你们批试卷,都得准备吐血……这是本学期最后一期月考了,大家好好准备,别让老师吐血了好不好?你们应该这么安慰老师:只要功夫用得深,考试从来我最狂,这一次,让老师看看你们当中谁能狂到让人拍手叫绝……来来来,上课上课……” 上雷老师的课,永远是一桩快乐的事。 …… 一堂课很快就上完了,下课铃一响,司小希就从后座蹦上去,一把抱住了蔚鸯,嘻嘻笑道:“蔚姐姐,蔚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是啊,终于又见面了,没想到,你真的带上小乖一起来学校了。” 蔚鸯抱住小乖,前一句是和小乖说的,后一句是和司小北说的。 司小北笑容明亮,露着一口上好的白牙,白玉似的,特别的漂亮,这令他看起来亲切极了:“小乖最害怕一个人了。不管到哪,我都会带着她的。” “哦,那你怎么成东原平津人了?” 第一时间,她对他的身份作了质疑。 “我的户口在江县,但这些年,我一直和爷爷在东原平津居住。我亡父亡母在平津有点生意。爷爷在帮我打理。” 司小北的回答让蔚鸯觉得他解释得有点刻意了。 “呵,真没想到学校居然会同意让小乖一同进来,哎,你是怎么说服校领导的?” “我哥哥刻意去考了一个数学竞赛第一,然后用这张奖状敲开了温市第一高的大门。蔚姐姐,我哥哥是不是好牛?” 小乖的语气,透着满满的骄傲。 的确牛。 蔚鸯又瞟以一眼他:少年如玉,睿智无双,笑容阳光,姿态优雅,这样的帅男孩,走到哪都吃香的,她发现班上所有人都在观望。 “蔚鸯,你和司小北认得呀?” 何欢就坐在她前面,和权珍黏在一起,凑过来悄悄问。 “见过几面。”蔚鸯轻轻捏了捏怀里小乖那张滑溜溜的小脸:“小乖,这是何欢姐姐,还有这是权珍姐姐,来,叫一声。她们是我的好朋友。” “何欢姐姐好,权珍姐姐好……” 司小希甜甜地叫着。 何欢马上摸起小希的头发,和她说起话。 权珍则在暗暗打量:司政北之名,简直是如雷贯耳啊,这几年,他是唯一一个被老师惊为天人的学生,想不到本尊长得如此漂亮。这颜值,男孩子看着嫉妒,女孩子看着星星眼,关键人家还文武兼备,实在不得了。 她瞄了一眼班上,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在瞅司小北——以前,三班男生以柳瀚笙为首,柳瀚笙是班长,蔚兰是副班长,但从后头,谁才该是班长,就难说了。 嗯,她觉得,三班的学校生活,接下去会越来越有趣的…… * 这天午休,去图书馆的路上,权珍偷偷问蔚鸯,“哎,你和司小北早就认得,他转来我们班,又坐到你身后,不会是因为喜欢你吧……” 185,两性关系,应势均力敌 权珍素来稳重,不与她交好,都会觉得她是个话少的人,和她相处多了,就会明白,她话是不多,但眼光犀利,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看法。 这番,她突然下了这样一个判断,不由得让蔚鸯瞪直了眼。 她望了望四周,绿荫荫的小径上,没有其他人,要是被人听到,真是要笑死了。 “怎么可能?” 真不知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不可能?我们高一年级有十个班级,我们三班有这么多学生,他却独独被安排在了你身后,如果你们不认得,我可以认为这是巧合,可偏偏你们还是认得的……” 呃……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她和小乖关系好的缘故,司小北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吧!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啊……” 啊? 不可能。 她马上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总之是不一样的。你让我说一时还真是说不上来。” “肯定是你胡思乱想了。大姐,他才十四岁。” 蔚鸯真是服了她了。 “十四岁怎么了?少男少女最是容易怀春的。我可以这么说,司小北一来,柳瀚笙的校草地位要不保了。这人,不光长得好,身手还那么了得,成绩又那么牛,绝对是全校女生都会暗恋的对象……” 唉,权珍有时也挺三八的。 不过,小姑娘家家的,会思春也正常,花季少女最能幻想爱情了。 一进入这样一个人生阶段,她们会希望遇上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的优秀少年郎,在私底下来一场暧昧的暗恋——待到上了大学,就可以大大方方公开,在阳光底下自由的享受青春涌动的爱情。 “你也暗恋他?” “没感觉。”权珍一耸肩,“你对他没意思对吧!因为班长吗?之前你和班长走得很近,他很罩着你,哎,你们俩是不是……” 她对了对手指。 “那只是纯洁的同学友情好不好!” “呵,我才不信呢!柳班长一直在暗中默默偷看你。” 权珍笑得坏坏的。 蔚鸯忙举起双手:“他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想法……打住,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哎哎哎,你们在聊什么呀?” 就这时,何欢从身后扑上来,笑呵呵直问。 “问有没有心上人……”权珍碰碰她,“欢欢,你有没有那种能让你砰然心动的人呀?” “哪敢呀,学校校规这么严。” 何欢缩缩肩,一脸害怕,这是一个乖宝宝。 “偷偷喜欢谁会知道?” “没有。你有?” “我对小男生不感兴趣。太嫩了,给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 何欢立刻看蔚鸯,想要问。 “我也是。”蔚鸯忙道,“我眼界很高的,要长得高,颜值正,要身手好,要年纪比我大,要能力比我强,要尊重我,理解我,宠我,护着我,惯着我,不能让我受半点委屈……事事要以我为先……” 要求一大罗筐。 “这种男生,你哪里去求?” 何欢和权珍问得异口同声。 “所以啊,学校里根本没有人能成为我的目标。”蔚鸯嘻嘻笑,搭着两个好朋友的肩,说道:“哎,你们听好了,世上优秀的男人,其实还是有的。我们作为新时代女性,将来想要嫁个优秀的男人,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得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两个好朋友再次同声齐问。 “那就是:得把自己打造得无比优秀。要是你自己一般般,怎么让好男人瞧上眼?只有你足够好,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守得住他的人,抓得住他的心……” 青春是美好的,更是充满幻想的,每个懵懵懂懂的少女,都会渴望得到一份特别的爱情,找到一个特别的男孩,可以谈一场美好的恋爱,拥有一段无憾的青春时光。 等经历了婚姻之后,才会明白,爱情很容易变质,婚姻也不会如何如何美好,因为人心会随着时光一点一点转变,更会被平淡的岁月磨去它原本的光泽。 一个女人想要守护自己,就需要把自己变得很强大,智慧和能力,可以给爱情和婚姻锦上添花。 千万不要觉得爱情和婚姻就是人生的全部,一个女人的价值,不是为一个男人生儿育女。 说白了,生儿育女,只是人生的一种点缀,让自己活得骄傲,不倚仗任何人,才是一个女人活着该给予自己的最好保护伞。 而想要有这样一把保护伞,就得好好读书,用知识来武装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能力的人。 这些,她们还不懂。 所以,她要拉着她们好好改造人生,希望她们将来都会有一个不错的归宿——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男人最好,如果找不到,或是找错了,要敢于重头开始,做一个由自己掌握命运的骄傲女人。 权珍听着,觉得很对。 以前她只觉得蔚鸯是个怯懦无用的蠢蛋,傻里傻气,白白长了一张花一样的脸蛋,现在,她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充满思想、心胸开阔的个性女孩。 她的话说得没错,不管是在爱情还是婚姻当中,两性关系应势均力敌,你若出类拔类,我也该惊才绝艳,如此走在一起,才是最绝好的组合。 以前,她只觉得读书是因为:在这个年纪不能干其他事,现在,她终于意识到:为读书而读书,那是死读书,为铺垫更好的未来,提升自己,那才是读书的意义所在。 “没错,从今天起,我要成为尖子生,把薄弱的文科给搞上去……蔚鸯,我们一起加油,一定要成为让男人们都会为之黯然失色的优秀女人……” 权珍的斗志被激发了。 何欢翻白眼,笑道:“女人再优秀,也得顾着家,这世界终究是男人的。你看看,政府部门,从上到下,能有几个女人呀?千百年来,女人归宿,还是在后方。前方是男人的战场。一个家庭,男主外,女主内,才会和谐。要是女人和男人一样强大,没有来管着家,家还成家吗?一个家总归得有一方牺牲来好好照看的不是吗?” “哎,凭什么照看家庭就一定得是女人了?欢欢,你不可以涨男人的志气,来灭咱们女人威风……”权珍撸了撸袖管,“将来,我们要做女人当中的战斗机,成为天下女人的典范……管一大帮男人……” 那气势可彪悍了…… 何欢吃吃掩嘴笑,“是是是,你最牛好不好?” 蔚鸯也笑,对何欢说:“欢欢,家庭关系怎么协调那是将来的事。重要的是男女双方都得站在同等的高度,这样看到的风景才有可能是一样的。对各种问题的认知才有可能达到共识……来吧,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去图书馆,好好复习……” 何欢似懂非似懂,最终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三个女孩,嘻嘻哈哈往图书馆而去。 一路上,蔚鸯暗暗在想,觉得何欢并不知道,她的性格当中有软弱的成份在,仍然认为依靠男人是女人最应该得到的出路,这有可能是前世她婚姻失败的主因吧! 此刻,她们并不知道,因为个性当中不同的特点,注定她们会在将来走上各不相同的人生道路。 186,一场好戏,诈出真相 图书馆,蔚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找了一个角落看了一会儿,见上课时间快到了,就和权珍一起排队登记。何欢已经先行回去。 登记处,排了好长一个队伍,图书馆平老师在登记台前翻来复去的找登记薄,就是找不到。 没一会儿图书馆的另一个轮值老师跑了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登记薄被我顺手带走了。” 造成这样一个结果的原因是,两个轮值老师都有抽屉钥匙,前一位当值完离开时顺手就带走了。 看到这一幕,蔚鸯脑子里忽闪过一个想法。 傍晚放学时,小乖本来想和妈妈一起放学的,但想到在别人眼里,妈妈的家住在蔚园,和他们同路回去的,又会惹来麻烦,就乖乖地道了一声再见,和司小北走了。 蔚鸯没有马上离开,在教室帮忙打扫卫生,然后又做了几道题,这才去了办公室。 此时此刻,办公道室除了雷老师,其他老师都已经下班。 “老师。” “蔚鸯,怎么还没回家?这是……有事?” 雷宇抬起了头,关切地问。 蔚鸯乖巧地点点头:“有件事想问您一下。” “什么事?” “就是之前蔚虎伪造的那份申请资料是谁交去校长室的,您可有问过校长?” 她重新提到了这件事。 先前,她已经问过,可能是雷老师太忙了,没有回复她。 “哦,这事吧,问倒是问过了,不过校长也不知道是谁放那里的。晚上下班时候还没在,第二天就搁在办公桌上了,校长以为是他没关门,我送去的。所以,具体谁做的,怕是查不清了。” 校长的确有不关门的习惯。 上回事发当天她被叫去校长办时,那边就没关门。 “那您放资料的抽屉是锁着的吗?” “锁着的。正因为锁着,它居然能不翼而飞,我才奇怪。” 一提到这事,他就觉得好邪乎的,可是又找不到原因。 蔚鸯目光澄静,轻轻“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我能冒昧地问一句,钥匙一共有几把吗?” 雷宇见她问得如此仔细,有点诧异,但还是作了回答:“两把。” “另一把在谁手上?” “万老师手上。” 正巧,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话还在嘴边呢,一袭长裙的万琴老师笑吟吟走了进来。 “哦,蔚鸯也在呀,你们在聊什么呢?” “万老师好。” 蔚鸯恭恭敬敬了一声——这位老师是她医学上的启蒙老师之一,前世,她和万琴老师的关系一直挺好的。 雷宇笑着应:“我们在谈那份资料不见的事。” “哦!”万琴老师也知道这件事,“怎么了,这件事有新发现吗?” 蔚鸯微微一笑,刚刚她刻意在教室磨蹭,就是因为知道万老师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办公室这边,然后会和雷老师一起下班,她等得就是他们夫妻俩凑到一起。 “先不说有没有新发现,万老师,我想问一下,那天傍晚下课前可有同学去过您的医务室。” 她不答反问。 “倒是有个名叫李思思的同学因为严重发烧,呕吐厉害过来挂了一瓶盐水。” 万琴老师回忆了一下。 呵,果然啊,如她所料。 “她是几班的?来的时候有几个人?” “二班的,有四个女同学帮扶着送过来的。” 万琴老师说了说她们的名字:“有一班的古彤和沈文清,有二班的罗乐乐,还有四班的于瑶……” “其中有谁去而折返的吗?” “有,于瑶,她和李思思同寝室,李思思挂完点滴,她过来扶她回去休息。有什么问题吗?” “这期间,可有发生什么异样,万老师可有一直和她们在一起……” 蔚鸯不答继续发问。 万琴想了想,“中间我去当了一趟厕所……后来,我就一直陪着李思思挂点滴……再后来,又来了一个高三学生,买腹泄药,几乎同一时间,于瑶来了……” 听罢,蔚鸯暗自琢磨了一番,抬眼时看到雷老师和万老师都在瞅着自己,眼底全打着问号,遂浅浅一笑,又提了一个要求,“雷老师,万老师,你们能陪我演一出戏吗?” * 于瑶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一米六都不到,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是个好好学生,事实上,她的确也算是个尖子生,家境也不俗,平素有点小清高。 吃过晚饭,于瑶正准备回寝室把脏衣服洗了,宿舍楼门口,她看到了医务室的万琴老师。 “于瑶,跟我来一趟:你之前不是说生理期来的时候肚子痛吗?我这边有一些红糖,你拿去泡着喝……” 万琴一脸的和蔼可亲,领头走在前面,往医务室走去。 于瑶不疑有她,跟了去。 待进了医务室,才发现雷老师也在,还有三班的蔚鸯,另有两个高年级同学,面生,不认得。 “于瑶,给你红糖之前,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你……”万琴靠着自己的办公桌,并从桌上挑起一把钥匙,在手上甩了甩,那串钥匙就发出了属撞击声,“那天李思思在我这里挂盐水时,你为什么偷偷拿了我的钥匙?” 于瑶一听,立刻否认道:“我哪有拿?万老师,您在说什么呀?” “真没拿?”万琴老师平常时候看来温柔似水,但是,板起脸时也是很凶的,“我这里可有人证……高星……” 她看向那高年级男同学。 高星面色淡淡的瞟了一眼于瑶,说道:“这位同学,惹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过什么,心里有数,非要让人说出来,你还有什么脸在这个学校读书?” 于瑶那巴掌大的小脸,一下变得惨白。 “姚婳,你再来说说看……你看到于瑶从医务室出来,跑去哪了?” 万琴又指着另一个高年级女学生问道。 那姚婳长得高挑,束着一根高高的马尾,一步步走到万琴面前,微微一笑,眉目深深间便吐出了一句话来: “于同学,你想我说出来吗?真要是被指证了,这一旦传开去,你的名声可就毁了。万老师今天之所以把我们叫到一起,只是想把事情查一个清楚,没有追究的意思……如果自己说,这件事就翻篇了,如果你想被指证,回头学校就会通报你……后果孰轻孰重,你可要想好了……” 这话,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蔚鸯一直静静观察,看到于瑶的脸蛋这么容易变色,足见其心理抗争能力一般,如此毫无预兆的被老师和同学逼问,心下肯定乱。 下一刻,她果然认命地叫了出来:“对,钥匙是我拿的,那份申请资料也是我偷了放在校长室的……” 嗯,不错,没怎么多废唇舌,她轻易就招了。 蔚鸯暗暗扯了扯唇角,这件事的真相,终于被诈出来了。 187,真相大白?棋子而已 雷宇和万琴对视了一眼,惊讶蔚鸯的计划当真成功了。 “高星,姚婳,谢谢,你们先回吧……今天的事,别对任何人说……” 雷宇挥了挥手,让高三两个学生离开。 对,这是蔚鸯的计策,这丫头利用高星曾去过医务室这件事,请他过来,故意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听上去像是指控,其实就是空手套狼,纯萃忽悠人。 此外,她另外请万老师叫上一个不相干的高年级同学,同样说上两句能含含糊糊的话逼上一逼:一则,学生见老师本来就紧张,二则做贼心虚的人本就紧张,再加上这会儿被“逼供”,心理防线很容易崩溃,要是她做了,一定会招…… 结果完全如蔚鸯所料。 万琴不由得暗暗看了一眼蔚鸯,这种试探,其实风险非常大,但是她却很肯定的说,这一定管用。果然是管用的。这份先见之明,真真是越来越不得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宇想知道原因。 瞧眼前这个小姑娘乖巧懂的模样,看不出能存坏心思,结果却做了毁人前程的恶事,人还真是不可貌相。 “我讨厌蔚鸯。” 于瑶怒瞪起蔚鸯,小小脸蛋上全是厌恶。 “我怎么着你了?你要害我?” 蔚鸯也好奇啊,她和这个人好像没什么交情,也从没交恶过! “一个半月前,我曾瞧见蔚鸯在市图书馆和柳瀚笙在一起,有说有笑。我……我喜欢柳瀚笙,我讨厌她……那天我去办公室时,无意间看到了那份资料被雷老师锁了起来,后来,雷老师一直没交上去,我心下怀恨,就趁那天雷老师不在,从万老师那边偷了钥匙,拿了那份资料,晚自休前悄悄送去了校长办……我就是想把这个让人讨厌的学渣……” “……” 这是真相吗? 里头的原因仅仅只是少女的嫉妒心在作祟吗?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剥夺一个同学读书的机会?” 雷宇厉声批评。 于瑶咬了咬唇,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道:“事后我已经知错,蔚同学,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也是一时心理不平衡,才做了错事,还请你网开一面,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要在全校通报我。我朋友本来就不多,要是被通报就会被孤立的。求求你了……” 承认得好爽快,悔过态度也诚恳。 在这种情况下,蔚鸯若太斤斤计较,就会显得没有气量。 “放心,不会通报你,我只是想弄明白谁做了这件事,另外,我想说明一下,我和柳瀚笙只是同学关系。作为同学,在校外遇上了,说几句话聊聊天不为过吧……于同学,想要吸引自己喜欢的男生,你该做的是让那个男生看到你的好。暗恋一个人没有错,可因为暗恋那个人,就想把那个人身边的异性全都赶走,这种想法太扭曲了。没人受得了。” 蔚鸯觉得这件事应该到此结束了,奉劝了两句后转头向雷宇和万琴鞠了一个躬: “雷老师,万老师,事情既然弄清楚了,那我回了……” 她袅袅离开,心下觉得,这个于瑶肯定是个替罪羔羊,但她没有再问下去,于瑶已经把一切揽下,就像杜粤一样,皆只是棋子——这个人肯定有同伙,那个同伙才有可能是真正要把她赶出学校的人。 一班的古彤和沈文清,二班的罗乐乐,她们和于瑶一起送李思思去医务室,其中肯定有人在给于瑶做掩护。 那人会是谁呢? 难道又是那个神秘幕后人? 蔚兰和蔚虎设局想给她退学,那人就顺带帮了一把? 很显然,那个人应该是知道她和慕戎徵关系,且一直在暗中关注她,没把这个关系捅出来,说明她在忌惮慕戎徵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想在暗中毁掉她。 结果一计未成,而后才有了体育馆事件——那个人应是通过申请书这件事确定蔚兰和她已经完全交恶,于是拉她下水,一起做了那个局。所幸,那一次阴谋,他们仍然没有得逞。 想来,他们很快就会有第三次陷害的。 可悲的是,她始终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对方在暗,她在明,这种挨打的滋味真是太不好受了。 骑着自行车,出了校园,她想了很多,没什么头绪。 * 医务室内,雷老师看着那个泫然泪下的女学生,忍不住还是批评了一句:“于瑶,你的书都读到猪身上去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敢做?今天是蔚鸯说了,不通报你,她这是以德抱怨,保你颜面。念这一次你是初犯,而且,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我就不追究了。但以后你要是再敢犯事,就等着退学吧!” 他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 “是是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于瑶连连鞠躬。 “回去吧!” “是!” 于瑶退了出来。 雷宇捏了一下眉心,长长吁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事情总算查清楚了,也算解了一个心结。” 万琴上来拍拍丈夫的肩,转了话题: “哎,我觉得蔚鸯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看她那双眼睛:以前,她看任何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得罪人似的;可现在呢,她的眼神很坚定,很自信,在任何时候都是昂首挺胸的,笑容比清早的太阳还要灿烂……我在校园里见过她好几回了,每一次都觉得她不像以前的她了,但是现在的她,越发讨人喜欢……” “嗯,以前的她,很软弱好欺;现在的她,很坚强,而且心细如尘,做事有章法,今天要不是这么吓唬于瑶,于瑶怎么可有全招了。这孩子,只要好好读书,前途不可限量……” 雷宇断言,语中充满了对这个学生的褒奖。 “不过,最近她倒是很少跑来问我借医学书了,一门心思扑在功课上,我想这一次月考,她一定可以考出一个好成绩。我觉得,她只要能把功课搞上去,将来考医大没什么问题,她的医学根基已经很不错了……” 两夫妻在房内低低地说着话,没发现门外头,于瑶去而折返,把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 她要气炸了,原以为自己这是被抓了把柄,想不到竟是在诈她,而她居然上当了,傻乎乎地把什么都招了。 这个蔚鸯,还真是越来越不得了啊! 不过,她再厉害,比起那个人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这不,好几回了吧,蔚鸯一直被她的玩得团团转。 她敢肯定:这两个人之间的较量,会越来越精彩的。 嗯,不气了! 她等着蔚鸯被那人活活整死! 188,深藏的秘密,两张旧照片 慕公馆座落在城南金水湾别墅区,每天,蔚鸯放学回家,会往城东骑,在第四个十字路口,再往东就是翰林街,而往南绕上一段路就能抵达牡丹园,过牡丹园就是金水湾别墅区,全程大约需要三十几分钟。 在骑到快抵达家门时,一声脆脆地叫唤分散了蔚鸯的注意力。 “蔚姐姐,小妈妈……” 是小乖在叫。 那娇嫩的嗓音依旧那么的甜。 蔚鸯把脚踮在地上,寻音回头望去。 金水湾别墅区,环境雅致清幽,皆为独幢独院的别墅,没点家底根本住不起。 这里出入少有人,因为太安静,所以这声叫越发显得清亮动听。 目光所到之处,古铜制的大园门处,换了一袭红裙的小乖站在那里,笑嘻嘻正冲她直挥手。 “小乖?” 她诧然,心下很是意外。 “嗯。” 小乖奔了过来。 身后,司小北笑容明亮,斜靠在铜门边上,站姿优雅,双手抱胸,斜去的夕阳照在他身上,光芒四射,耀眼之极。 此刻,他正深深地睇视,那投递过来的眼神还真的满特别的。 但是,她可以确定,那不是喜欢。 如果真是喜欢,那也是冲着小乖来的——对的,这人看向小乖的目光总一直包含宠溺——小乖说,她是小北的童养媳,可这又不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总之,这个司小北的确很古怪,让人忍不住想探究。 “你们……搬到这里来住了?” 蔚鸯一把抱住了小乖,闻到了一股奶香,小家伙软软的,抱着可舒服了——每一次抱她,她都会想到自己那两个无缘的孩儿,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那个缘份重做母女、母女。 呃,她在想什么? 谁要给那人生孩子。 她忙把思绪拉了回来。 “是啊是啊,我知道姐姐住在这里,既然小爸爸不让我住你家,那我只好让哥哥在附近租了这边的园子……” 小乖的回答表明,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蔚砚鸯着园门往里望,可以看得出来,那园子很大,里头花团锦簇的,园林很是别致。 真是奇怪,这对兄妹怎么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如此想着,眼底便起了重重疑云:前世,她生活里从来没出现过一个叫司小北的人,如今,这个人却频繁出现,并和她有了这么深的纠缠和交集,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想不明白。 “小妈妈,以后我能到你家玩吗?” 小乖见她走神,不觉拉了拉好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她撸了撸她那头细软的头发,笑着答应。 小乖顿时扑进了她怀,就像小猫一样蹭了起来,感觉像是在撒娇,一个晚辈在向一个长辈撒娇。 这是错觉吗? 她一边抱着小希,一边瞅了瞅站在门口处的司小北,越来越觉得这个个头比任何人都高的少年,的确就如慕戎徵所说,正在一步一步刻意接近她。 可他能有什么目的呢? 在这个重新开始的人生里,司小北,还有司小希,只是全新的人生过客,还是富有特定意义的存在? 哎呀,她要想的事情还真多呢! * 回家时,蔚鸯把小乖带了去,司小北没去,只说:“等一下我去接她,这段时间就麻烦蔚姐帮忙照看了。” 这家伙,在学校叫蔚同学,回到了家跟着小乖叫蔚姐,态度很是恭敬,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良企图。 “哇,蔚姐姐,你们家好多花呀……” “哇,蔚姐姐,你们养的金鱼好漂亮啊……” “哇,蔚姐姐,这个秋千好好玩啊,以后我能经常来吗?” “哇,蔚姐姐,你的床好软啊……我想和你一起睡觉……蔚姐姐,我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小乖带着孩子特有的夸张,在公馆内掀起一阵阵欢喜的惊呼,叽叽喳喳小麻雀似的,那笑声格外的动听,把这个安静的家闹腾的格外的热闹。 对的,一个孩子的欢闹,能让一个家更有家的味道。 程蒽看到这个孩子时,神情怔忡了好一会儿,失声问蔚鸯:“这孩子哪来的?” “我同学的妹妹。就住在我们斜对面那边的别墅里……” 母亲脸上的惊怪让她觉得好生奇怪,问,“怎么了?妈认得她么?” 程蒽抬头深深的又瞄了她一眼,“这丫头很像你小时候,你不觉得吗?” 有吗? 她瞧着跑在花丛中追蝴蝶的小娃娃,说:“妈,七八岁时您可从来没有给我照过相,那时长什么样的,我都没什么太大印象了……” 小学六年,她除了毕业照,一张童年的照片都没留下——主要是没钱,生活太拮据了。 程蒽点头,感慨道,“我太想念你小时候的模样了,现在看谁家娃娃长得标志一点,就会觉得和你长得挺像,其实啊,我也记不清楚了……哎,小鸯啊,那你好好招待你这位小朋友,我去让杨妈添个菜,晚上留她吃饭……” “好!” 蔚鸯今天没有去练功,而是陪起小乖。 苏喆一直在边上静静瞅着,一脸尽是深思状。 去厨房交待完,程蒽默默回了房,先是呆呆坐了一会儿,而后转身找出自己带过来的箱子,吱啦打开,从箱子底部的暗格里翻出一封牛皮纸,看了好几眼,才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是两张老旧照片,边缘都已经糊了,色泽都泛了黄。 一张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人,都抱着两三岁的女娃娃。 所不同的是:一个穿得雍容华贵,一个穿得素雅端庄,但笑容皆明净,露着初为人母的温柔,两个孩子也漂亮可爱,将来长大,必是倾国佳人。 另一张照片被撕碎了,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少年约摸十来岁,很清俊,只是面色冷清,一笑不笑,哦,也不对,至少,他的唇角勾了勾,这代表他心里是欢喜的;另一个是六七岁的样子,眉开眼笑,灿烂多娇,一双星眸,弯得就像新月似的,伸手要扯少年的脸,却被少年用手扣住,斜眼睇着。 少女是顽皮爱笑的,少年是稳重冷静的……可组合在一起,却是这么的和谐,就像一对欢喜冤家。 程蒽摸着那少女的脸蛋,怔怔的,心下暗叹:真像,怎么这么像啊…… 189,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小乖食量很小,晚饭只吃了一点点,她说她的胃吃药都喝坏了,吃不了多少东西,吃多就会吐。 蔚鸯问她:“那天在海滨市这是怎么了?” 小乖吐吐舌头说:“经常这样,我已经习惯了,养一阵子就能好。” 饭后,小乖又在楼上玩了一会儿,杨妈忽来敲门,禀告:小乖的哥哥来接小乖了,说小乖得早睡,不能玩得太疯。 虽然小乖很想留宿,但最后还是乖乖跟司小北去了。 是司小北背着回去的,小乖说:太累了,走不动——司小北二话没说就把人背到了那显略削瘦的后背上。 看着这对兄妹有说有笑地离开,蔚鸯忽然想: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大哥哥照着自己就好了…… 可后来又想了想,凡事还是靠自己的好,这世上,任何人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 * 天色已不早,但蔚鸯还是去打了一个小时的靶,业精于勤,而荒于废,良好的自律,有助于一个人走向成功的道路。 完事后,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不到,便吩咐杨妈道:“让苏喆来一趟书房。” 苏喆本来在房内想事情,杨妈来唤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前楼,敲了敲书房门,待听得里面叫了一声“请进”,推门而入,看到蔚鸯正附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你找我?” “哦……有几个人的底,烦你查一下……”她把纸递了过去,“就这几个人。” 苏喆接过,看了一眼,上面一共有三个名字:古彤,沈文清,罗乐乐。 “好,我尽快让人去查。” “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 蔚鸯自然知道,但是她得客气点,毕竟他现在是因为慕戎徵的命令才会如此听话,哪天他要是肯直接听命于她那就好了。 “去吧!我要复习了!” 挥挥手,她准备做功课。 “蔚小姐,今天,司小北兄妹怎么会从第一高出来的?” “司小北现在是第一高的学生。就坐在我后面。哦,对了……”她忽敲了一下桌面,抬了头,“司小北的学名叫司政北,是东原平津人,这些年一直住在平津,怪不得你在江县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苏喆听着心头一动:看来,对这个人,他得另外细细调查一下才行啊,刻意从平津转学来此,目的不纯啊…… 嗯,这件事,他该和四少汇报吗? 他暗暗思量了一下。 正要出来。 “等一下,除了刚刚那几个人,另有两个人也烦你帮忙查一查。” 蔚鸯又想到了什么,另取了一张纸,写了两个名字,递上去。 苏喆一看到那两个名字,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查她们?” 蔚鸯咬着钢笔,“我心里有点不踏实,查查清楚比较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没有把那个幕后人揪出来之前,她做任何事都得谨慎一点。 虽然查人隐私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是为了自我保护,不危及他人的调查,对于她来说,只是求一个心安——之前,她还在怪慕戎徵查司小北呢,想不到自己也这样,她和他,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好。” “尽快!” “是。” 从书房出来,苏喆暗叹,还真是什么女人配什么男人啊,慕戎徵是那种喜欢将全局掌握在手上的强者,想不到蔚鸯也是这样的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绝配。 190,军演,以一敌二,彪悍 再说慕戎徵那边,那日他和蔚鸯离开之后,就回了营地。 本来,周二就该拉部队过林子的,因为海滨那边的事,他耽搁了两天,归队后,他第一时间带部队入了山林,将延期的野外训练启动起来。 一连半个月,慕戎徵和所有士兵一样,进行了最艰苦的拉练。 白天汗流浃背,吃干粮,喝压缩蔬菜汤;晚上,睡简陋营陋,受蚊虫叮咬,如果运气好,靠近水源,可以洗个澡,运气不好,只能忍着一身的汗水,继续行军…… 军人的世界,与舒适无缘,他们必须面对的是艰辛的野外生存环境,咬牙挺过去,才能成为金钢狼战士,否则就得退到其他部队做普通士兵。 跟着慕戎徵的儿郎们都不愿意被退,因此,每一次野外训练,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场自我挑战。完成挑战,他们才能成为最出色的军人。 半个月时间,金刚狼们一个个表现得骁勇果敢,一次更比一次严厉的高强度训练,没有把他们压垮,相反,只会提炼他们,令他们更加地英勇无畏。 两周后,慕戎徵决定进行一场模拟作战。 三个连,编成三支作战部队,慕戎徵自己领一支为a部,另外两支b部和c部结成联盟。 也就是说,他将以一对二,对方想要干掉他,只要挑了他的司令部就可以,他要干掉对方,就是摘掉两个老窝。 至于哪支是a部,哪支是b部,哪支是c部,则由三支部队的领头那位抽签决定。 这个方案一出来,全军上下兴奋的摩拳擦掌,一个个都在期盼能成为a部,可以和营长一起k死另外两部。 等抽完签,抽到a部的欢呼跃雀,b部和c部,则联成一气,叫嚣着:“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谁都不能下了定论……来吧来吧,who怕who。” 双方的士气都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昂。 慕戎徵在边上瞅着,没有任何表示。 他这个人一向喜欢干逆天的事,两年前,在江心半岛那次军演,他就曾上演了一次逆袭,把北江的兵蛋子打得那是落花流水,气得北江领兵燕金城破口大骂。 行事另辟蹊径,是他一惯的作风。 这一次,为了加强难度,他把金刚狼特种队的队员一分为三,分配了下去,杨归一、大胖、胡八,被安排在b部,姚宇、孟达、徐为,被安排到c部,赵石头和李大白跟着他。 事实证明,他绝对是牛逼的。 三天时间,慕戎徵带领a部干掉了一个c部;又两天,他把b部打得弹尽粮绝,只能乖乖出来受降。 那些金刚狼特种队的队员,按理说,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肯定最懂他心思,也是了解他作战思维模式的,可是即便如此,b队和c队,还是以惨败告终。 对抗演习结束当天,被慕戎徵的a部逼得几天没饭吃的姚宇、孟达、除为他们,回到慕戎徵帐下,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狼狈之极。 慕戎徵瞅着他们那不服的小样,剑眉直扬。 这场对七,他又使诈了,让他们上了一个大当,以至于丢了军备,损失了阵地,最后还是撞进了他撒下大网里,成了网中雀。 “好了好了,总结一下演习经验……” 他把他们每个人在作战过程中犯的错一一指出来,最后叫道:“你们下去整顿吧!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找军医。明天开始,林中再特训十天……” “是……” 众人领命离开。 没有一个人抱怨:营长治军太彪悍了——他们心怀更多的是惊佩。 待走远了一些,杨归一领头感叹了一句:“老大就是老大,他的路数,我是一直一直摸不透。” 这也正是所有队员的心里的想法。 有时,他们以为把老大看得很透了,结果,不管是共同作战,还是对扛军演,他走的每一步都让人模不着头脑,最后又不得不佩服。 “他要是能让我们摸透,那还是我们的老大吗?这个人啊,一向以来就是神神秘秘的。他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底,可是,他的底,我们谁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吧!” 姚宇是这些人当中最有智谋的人,一直觉得他们的老大来头不小,可是老大从来不说,他们也不能问。 对于他们来说,他是队长,也是营长,他们听他的命令行事,他们五体投地的臣服于他,其他都不重要。 正为晌午时分,炊事员已经在准备中饭,几天的对抗完毕,慕戎徵下令让给备些肉食,这餐准备的上好牛肉,是刚刚从营地那边拉过来。 全军正当休整,一个巡逻兵跑了进来,直直跑到帐外,喊了一声:“报告,后勤支援部有紧急要事面见营长。” “进来。” 里面传来一记沉沉地答应声。 没一会儿后,慕戎徵走了出来。 杨归一带头迎上前,问:“头,你这是要去哪?” “我回一趟大营总部,其他人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是。” 慕戎徵跳上马背,瞄了一眼这四周的撑天大树,辨了辨方向,一抽马股,飞马而去。 身后,张副官紧紧跟着。 * 营部大营现只有后勤兵守营,整个大营空荡荡的。 大营外,多了一辆红色跑车,妖艳的很,在军营门口越发显得艳极。 慕戎徵进了营地,飞身下马,大跨步进了营账,看到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坐正在他的座位上,翻着他的书。 “你跑来这里干嘛?” 张副官跟了进来,就守在门口。 来的是裴玉瑚。 “我来给你送东西。” 裴玉瑚笑着站起,婷婷袅袅地走来,手上拿着一份牛皮纸,拍到他怀里。 慕戎徵冷嗖嗖地接过,抽出一看,翻白眼,这人是来寻他不痛快的——里面是那份被他扔掉的“选妻资料”。 “你看看最后一页。不管你有兴趣,还是没兴趣,都得看看,那是昨儿个新增的,母亲非常中意,不过,你要真选了她,有好处也有坏处……” 话没说完,可那份资料已经被扔了回来。 “御洲,这可是正事,你别这样行不行?”裴玉瑚很无奈:“这个新添的女孩子,你真的应该好好看一看,她会影响你一生的……” 191,东窗事发,尽快解决 慕戎徵坐到边上的椅子上,“张副官,给我倒杯水。” 张副官答应了一声,去接水,奉上,退了边上,财神似地站着。 慕戎徵接过,喝之前道了一句:“三姐,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来的,那就请回吧!我忙得很,没空陪你们玩过家家。” 语气极不耐烦,才见面就想把人轰走。 裴三小姐玉瑚却不是那么容易好打发的,追了过来,并且把那份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照片叫道,“我为她而来,御洲,你看仔细了没有,这个人是北江的梅家掌珠,你应该认得的对吧……” 资料上贴了一张大尺码照片,美丽女子,波浪长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风情万种,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觉得眼前为之一亮的大美女,女人们见了嫉妒,男人们见了想和她上床…… 砰…… 一看到这张脸,慕戎徵顿时沉着脸把杯子重重按在了桌子上,吓得裴玉瑚瞪了瞪眼,作捧心状。 梅若珊? 又是她! 奶奶的,海滨之地闹出这么多事,全是因为这个多事的女人,以至于害得蔚鸯被人绑了去,以至于他不得不动用特权围山,以至于令她面临枪林弹雨,以至于害她掉下了山崖,大病了一场,以至于让姨丈知道了蔚鸯的存在,以至于引来了裴元翃的虎视眈眈……现在居然还跑到了瑞都,和裴玉瑚搅和到一起,成为了选妻档案上新增的一个候选人。 只想到这些,他的脸色就一沉再沉。 妈的,他们北江难道是没人了吗? 居然跑到南江来倒贴! 她要倒贴没关系,为什么要缠他? 真是阴魂不散。 神精有问题。 裴玉瑚则盯着他那乌去密布的脸孔,知道他心里超级不爽,在拍了拍胸膊后,还是英勇无畏地叫了上去: “她叫梅若珊,据说,你救过她,重点,她看上你了,三周前亲自跑到爸妈面前毛遂自荐要做我们裴家的四少奶奶,你说,这件事,对你来说,重不重要?” “疯子。” 这是他对这个女人的确切形容。 什……什么? 疯子? 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就成疯子了呢? 傻弟弟,你才是疯子呢! 裴玉瑚心下暗叹,唉,他当真对这个多财多貌的名门小姐不感兴趣啊…… “她是燕金城的女人,跑我这里撒什么疯?” 而他和燕金城可是好朋友。 朋友妻不可戏,结果朋友的这个未婚妻反过来缠上了她? 张副官也瞧见了,眼皮不觉跳了跳:呵,现在跑出这么一号角色来抢丈夫,哎,四少的婚姻玄乎了。 “你当真救过她?” “我根本就不该救她。” 那语气已然带进了仇视,这可不妙啊! 裴玉瑚忍不住叫了起来: “她哪里不好了?” “她哪里好了?” “她和你门当户见,她有别人几世都挣不来的财富。” “关我屁事。” 慕戎徵冷笑。 梅家再有钱,也是梅家的事。 钱这种东西,如果想要,他会自己挣。 所谓的嫁妆,他一点也不稀罕。 那决然的语气表明:他对梅若珊毫无想法。 为此,裴玉瑚为好朋友默哀一分钟,可叹这么一个大美人了,可是她得替好友好好再争取一下,紧跟着就继续说道:“但妈已经知道你身边有女人这件事了。不是我说的,是梅若珊不经意间提到你带了一个女人去了海滨。妈找了陆经年。陆经年没说什么,但妈又找了陆经年的手下,骗出了消息。哦,对了,听说裴元翃也在找你那个女人……” 那个该死的女人,真是个麻烦。 慕戎徵的脸色冷了又冷,对她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要是可以,他想一枪嘣了她。 “妈让我过来和你说一下,趁早把外头的人解决了。如果你还想成大事,现在最好惹出事来,你的婚事,一定要筹划好了。不能随随便便瞎胡闹,毁了整个棋局,不可取。我妈和祁部长都是向着你,但是,这也得你配合。否则一切白搭。” 裴玉瑚把那资料再度拍到他怀里:“妈还说,这件事越早处理掉越好。记住,这是为你好。别好坏不识,以为我们想害你。” “要是我不处理呢?” 他淡淡反问。 “难不成你要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毁掉你的未来?”裴玉瑚怪问:“那个蔚鸯有什么好?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多情的人。就算她长得好看,也不至于拿你的前程去换吧!这本资料上任何一个人都配得上你,独独她,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资料,你也好好看看……我走了……” 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调头就走。 慕戎徵把那份资料拿起来瞄了几眼,扔到了地上:他的婚事,哪轮得到她们母女来指手划脚。 可是,他心下又是清楚的,如果那个女人想要干预的,他这边是防不胜防的,在南江,她现在的身份是第一夫人,这种身份,想要把一个小姑娘弄没了,太容易了。 他是个军人,需要时时刻刻以部队为家,不能每日每晚的守着她,也没办法立时立刻给她四少奶奶正式的名份。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点心浮气躁——大约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紧张,害怕她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四少……”张副官把那资料捡起来,看了一眼,“需不需要我去找苏喆,提醒一下……” 慕戎徵不说话,看了看腕表,下午三点,今天是周五,他和蔚鸯已经有22天没见面了,这些天,他人在训练,心在思念,晚上睡觉得,总想着搂着她睡的温软滋味,光想着这些,他就想回城里。 可他的的训练还没完事,还得在林子里特训十天才能完事。 “张副官,你让人传令,今天休息一晚,我回一趟城里。” 他低低地吐出一句。 “是。” 张副官答应着出去传令,出了营帐,他脸上浮现忧色,还在集训当中,四少却想见蔚小姐,看来,这一次四少真的是陷进去了…… * 营帐外,裴玉瑚坐上车后暗暗吁了一口气,想了想对身边的保镖说:“走,去城里……” 她想去会一会那个蔚小姐。 能把性情冷寡的四少爷动情,那个小姑娘本事不小啊…… “是……” 192,妙手回春,治病救人 最近,蔚鸯暗暗观察起司小北:读书就如吃大白菜,上课几乎不看书,可是不管老师讲到哪里,他都知道,作业正确率为100%,字迹漂亮,书面整洁,都可以成范本了。 这个人笑容很明净,言谈很亲切,但是,他不会主动亲近任何人。 他的所有好脾气,好耐性,全给了他妹妹。 对,除了小乖,他与其他人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距离。 上课时,他是无所不知的学生;体育时,他是运动健将…… 学生们祟拜他,老师们喜欢他,而他始终保持着虔恭的态度,不和任何人打成一片,始终以一种迷人的坐姿坐在那里,或教司小希读书,或看着司小希在课后嘻闹。 渐渐地,蔚鸯觉得之前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这个司小北就是一个宠妹狂魔而已。 再一想小乖来日无多,她就会倍觉心疼,对司小北的戒心渐渐就放了下来。 * 日子一日复一日地过着,三周时间,她已经把高一学生该掌握的知识点全掌握了,前几天,她还把高二高三的旧书从旧书摊上淘了好些回来,打算利用暑假,好好把这些书全给掌握了。 如果可以,她想跳级直接去读大学,不想在第一高里再花两年的时间去读高中的课程,这样白白浪费时间…… 这个想法,来自司小北。 这小子可以跳级? 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若换作是以前的自己,当然不敢这么想,但是,现在的她,身体里本身就住得一个有着优秀学历的成年女人的灵魂。 人生的轨迹,她可以一步一步悄悄地改变它! 今天是周五,傍晚,放学了,蔚鸯整理好书包,和权珍、何欢一起从教室走出去。 “你们先走吧!我想去旧书市场找一找高三的书。还有好几本没找到……” 权珍惊讶地问:“你真想跳级考?” 之前,她提过一回,权珍本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的。 何欢今天是第一天听到,惊怪极了:“跳级考?什么时候?” “八月下旬吧,我想试试跳级考。” 蔚鸯浅笑,好像说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却把何难和权珍都看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的。 “就暑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你能把高二高三的课程全都消化掉……” 权珍惊怪极了。 “只是计划,能不能完成,我也不知道。你们可不许给我对外乱传哦……在我没有准备好之前,大家守口如瓶……” 她笑着在嘴唇上一拉,表示要封口,然后,骑着车,挥挥手远去,那姿态是何等的潇洒。 “哎,你说蔚鸯以前为什么要装傻?” 何欢轻叹。 权珍也叹:“谁知道,我只知道她越来越牛了,以后,她肯定能成为第一高的传奇人物,供我膜拜。” 这话,让何欢的美眸暗暗闪了闪。 * 旧书一条街。 蔚鸯一家一家的淘着旧书,虽然慕戎徵给的钱,足够她日常开销,可是,她还是选择来买旧书,一是省钱,二合乎自己的身份——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正被人养着。 嗯,这几天她暗暗啄磨着,是不是该去赚点小钱。 不管是男女朋友,还是结成了夫妻,花自己的钱养活自己,比起花男人的钱,要有底气——可能是她太骄傲了。 “三大爷,这几本书,我要了……” 她找到了书,想付钱。 旧书店老板三大爷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头,笑咧着嘴直摆手,“不用不用,之前你咳嗽那么久,喝什么都不管用,这几天吃了你送来的药,全好了,晚上也能睡着了。那药钱我还没给你呢……” “不用不用,那草药是自己去采的,不值钱……” 蔚鸯上周日给三大爷配了几服药,药是她出去采的。 “必须给。你解了我久咳之苦,这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三大爷往她书包里塞钱,她不要,最后,她就用药钱抵了书钱。 这时对铺的五老太走了过来,眉开眼笑地叫嚷道:“小姑娘,小姑娘,你给吃的药真管用,我一吃,便秘就好了。” 馄饨店的季师父也围了过来,说:“蔚小姐,我老婆用了你给做的药水,不疼了,也已经能看得清东西了,不过那药水快没了,你能再给配点吗?多少钱都没问题……” 裁缝店的梁师父闻讯,也跑进了旧书店,笑着说:“蔚小姐,你说的没错,我儿子那天晚上真得发烧了,幸好有你提醒了一句,我去配了你给说的药,晚上正好用上。谢谢啊……” 这几个人全是上次她过来买书时遇上的旧书街让的街坊,当时,他们是一个个将信将疑的,都不相信她一个小姑娘能治他们的病,这一周下来,他们的病全好了,这不,全都面带欢喜地的来道歉。 “不客气,举手之劳。”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为患者解除痛苦,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这时,牛肉店的吴大嫂也跑了进来,说:“蔚小姐,蔚小姐,我发热好几天了,药也吃了不少,一直不见好,你给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蔚鸯见吴大嫂面色惨淡的,忙扶她坐下,细细给看了看,给开了三天中药,说:“这三服药号下去,保管有用。之前大嫂你喝的只能治风热,不能治风寒。所以越吃越不管用。” 吴大嫂听着忙去药店配药,她是亲眼看到这几个邻居药到病除的,所以心下无比信任。 “季师父,你要的那药水我得回去找药材来治,这样,明天我拿来给你……” 蔚鸯无比热心地答复着。 “谢谢,谢谢,真的是太谢谢了……这是诊金,还有药费,你帮我们看病,怎么有贴钱……” 季师父领头给了钱。 蔚鸯本来不想收的,可是他们一个个都不想欠人情,她也就却之不恭了。 “蔚鸯……” 正当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有一个雄鸭子一样的嗓音突然钻进耳朵来,有点耳熟。 蔚鸯往外探看,先是一怔,而后脸上露出了一些惊讶,“姚江南……你怎么在这里?” 对,那个在站在人群外,对她浅浅而笑的人,正是姚记珠宝的的少爷。 也就是祖母想让她嫁的那个短命鬼,这个人差点就成了她的丈夫。 193,她震惊,谁要害他? 如果不是慕戎徵横插一脚,可能现在的她,已经被姚家弄了去,从此被关在了那四四方方的深深庭院里,成为了一个命运难测的少奶奶。 “我在闲逛,正好看到你骑自行车走,特意过来找你你,之前我爸妈去你家,都没能见到你,你最近好吗?” 这是一个病重少年,面色惨白,身形削瘦,但双眸清亮,迸着喜色,看到她时,眉目轻扬,一脸高兴。 “挺好的。你呢……” 这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惨淡。 “我也挺好的。你一个人?” 她左右望了望,他身边怎么没跟人——这个人身体一向娇弱,出行身边一定会跟人,就怕这娇滴滴的少爷,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 “姚记珠宝店就在那边。我悄悄溜了出来,想来散散心,不想他们跟着。咳咳咳……” 说着,他轻咳了几下。 “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在风里站着了。还有,把外套给扣好了……” 她忙叮咛。 姚江南笑了笑,忙把衣扣扣上,而后彬彬有礼地问道:“能陪我走走吗?” “可以啊!不过,在陪你走走之前,你能容我给你看一下脉吗?” 想到这个小小少年不久就会惨死,她有点不忍,很好奇他的病当真已经没得治了吗? 姚江南先是一怔,年轻的脸孔上闪过几丝困惑,而后还是伸出了手。 “你会看病?” 语气可稀罕了。 “会一点。” 蔚鸯眯眯笑,她转头冲这些街坊挥了挥手说:“我遇上朋友了,再见。” “再见。” 他们冲她挥手。 蔚鸯带着姚江南往河堤上走,那边有供人休息的凉亭,及椅子,坐下后,她示意他伸出手来。 姚江南没有再多问什么,乖乖地伸手,看着纤纤素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阵暖意传了过来,小小少年脸上泛起淡淡红色:因为他知道,这个漂亮小姑娘是父母挑中后想给他娶的小媳妇。 十七岁的他,其实不大懂结婚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挺喜欢她是真的——这个小姑娘,长得好,性子也好,相处着,感觉很不舒服,不会瞧不起他是病殃子,也不会显得特别的傲气强势,温温雅雅,如三月春风。 蔚鸯本来在笑,一探脉,笑不出来了,心头被一阵阵震骇所占领:姚江南的确病着没错,但是,他更像是中了毒,且,中的是慢性毒,死一时死不了人,活会活得很辛苦。且每隔一段日子,他都要承受钻心之痛。 天呐,到底是谁要害这个可怜少年呀? 她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要怎么开口了。 “怎么了?”他温温地问,中气显得不足,“是不是病得很厉害?没事,这些年时好时坏,我已经习惯了……” 说得那么平静,显然已经认命。 不对,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往鬼门关里钻。 “江南,你一直在吃药吗?” 她轻轻问,想弄清楚谁想害他,她没办法见死不救——如果一直吃那慢性毒药,他是必死无疑的,如能停下来,再由她来亲自给他治,这条命,肯定很治。 她突然很想改变他的命运,让他也能和她一个,可以拥有一个明媚的人生,而不是终日受这病痛的折磨。 “对啊,顿顿都得吃。不吃就会气短心慌,有时还会昏厥……会很难受……” 姚江南简单概述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没有细说,无他,每一次犯病,他都觉得自己难受得想死,活得太没意思,可是每一次都熬下来。 可他不能把这种感受告诉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女孩子。 他不想她为自己担忧。 “谁在负责在照看你?” 她问得很细。 “我妈。” “谁负责你带你看病。” “大多也是我妈,有时我爸也会一起去。不过,我爸比较忙,多半是我妈在联系医院!虽然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他待我一直很好。” 蔚鸯却听得一阵恶寒。 竟不是亲生母亲?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因为继承权,所以才…… “你还有弟弟妹妹吗?” “没有。” 难道是她想错了? 她怔了怔,脱口问道:“那你亲生妈妈呢?” “生我的时候死了,我爸为了照看我,就娶了我妈的亲妹妹做了我的后妈。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妈,其实是我的小姨。我小姨本来和我爸也有个孩子,没能生下来,后来她就再不能生养。” 姚江南说完,脸上露出一些怪异,他与她只是浅交,之前见过两天,没怎么深聊,今天她突然问到这些,令他觉得有点突兀。 “怎么了?”他问。 蔚鸯不答,只道:“回头你能把你吃的药全拿来给我看一看吗?悄悄地,不要惊动任何人,明天傍晚时分,五点左右……”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 姚江南不解。 “到时等我看了药后再和你细说。记住了,所有你吃过的药,你都得给我带一样过来!” 她细细叮咛。 对于药,她了解的很透彻,她想帮她判断一下。 “没问题。” 夕阳金色的光,把蔚鸯照得特别的好看,姚江南觉是这个女孩真是美得惊人,又这么关心他。 “蔚鸯,我们走走!” “好!” 他们一起在河堤边上走着,这边比较清静。 姚江南时不时会转头看她,马尾束起的,背着书包,一身的青春朝气,真是叫人看着不想移开眼,他突然叫了起来:“蔚鸯,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到国外留学去,你看好不好?” 吐出这话时,他那秀致的脸孔上抹上了一层粉红的红晕,整个人显得很害羞。 蔚鸯不觉愣了愣:她,她这是被一个小男孩表白了?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蔚鸯,我从来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过,也不知道这样表白应不应该,但我见了你一次之后,就想见第二次,知道爸妈想让我娶你时,我很高兴。虽然现在的我根本没那能力给你幸福,但是,将来,我可以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的。我会尊重你,照顾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这种表白符合十来岁小男孩的人设的口吻。 可是,姚少爷,你太嫩了,不合我口胃啊! 194,这人是谁?她心上人? 正当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身后,一个朗朗的男音传了过来:“蔚鸯小姐!” 声音格外温润好听。 蔚鸯和姚江南一起转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快步在跑过来,灰色的西装,挺刮,无一皱痕,衬得他一身优雅高贵,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容,“终于又见到你了!” “楚先生?你怎么来了温市?”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海滨市的楚骁遥,未来的楚财神。 “我来温市办点事,刚刚来旧街淘古董,一个眼梢闪过,正好瞄到你。好久不见……这快有三周了吧!” 楚骁遥的笑,总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很舒服。 “是啊,好久不见。我看报纸了,你的第一批十八湾住宅楼已经动工了对吧!” “对,已经动工。怎么,小陆总没和你说起过吗?” “哦,最近,我们没联系过!” 她和陆经年又不熟,怎么会和她说? “我还以为,小陆总和慕先生关系亲密,小陆总会和你说呢……” 蔚鸯“呵呵”了两下,感觉这人好像在套她话似的,含糊道:“就算熟,也不太可能事事和我说。再说小陆总一直是个大忙人。” 楚骁遥目光一闪,已经确定那小陆总和她不熟,这说明她和慕戎徵的感情也不是特别的深厚。 想想啊,慕戎徵那么大的家当全在陆经年手上,可见这两个人的关系是非常深厚的。在这种情况下,小陆总和蔚鸯没什么交往,足见他们相识不久。如此就能说明慕戎徵和她的关系还处在初建阶段。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很有用。 他见她不怎么想解释这个事,就不再提,而把目光落到了姚江南脸上,高高瘦瘦一个少年,看上去身体不是很好,长得倒是眉清目色的,“这位是……” “我一个朋友姚江南。”蔚鸯介绍了一下:“江南,这是我最近结交的一位新朋友楚骁遥。” “你好……我知道你,海滨海天盛楼的老板对吧……一个月前我随父亲去海滨时见过你……楚先生可还记得?” 姚江南露齿一笑,很庆幸这个突然出现,刚刚他瞧她那神情,觉得这事八成不行,与其面对一个尴尬的结果,不如被人打了岔。 楚骁遥眼神一亮,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个小金主,忙道:“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你是姚记珠宝的少东……” “对。”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我此行就是来拜会令尊的,姚老弟,怎么样,可否帮我约一约令尊大人啊,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都行,还请他拔冗一见。我知道你们姚记和海滨百货的约已经到期了,我希望有个机会可以和姚记合作一把,可以来入驻我们酒店……” 楚骁遥一脸真诚,这人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和他善于抓住一切机会,那是密不可分的。 瞧啊,这才几句话,就直接话题带到了公事上。 姚江南看向蔚鸯,他是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的,虽然父亲时不时会和他说一说有关生意上的各种关系,偶尔他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但从来不做任何决策。 不过今天这个情况他好像不得不表个态了,“既然楚先生是蔚鸯的朋友,行,回头我可以和我父亲说一说……”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哎,要不,我请你们一起去吃晚餐,你们看如何啊……” 楚骁遥热情的提议,心下觉得,这个蔚鸯真是他的贵人,本来他还在愁怎么见着姚记的老板,因为续约的事,他可是亲自跑来了温市,想不到偶遇了这个小姑娘,连带着就把这个问题也给解决了。 “这个……” 姚江南脸上全是犹豫之色,他是个乖宝宝,吃得也娇贵,外头的食物,一个不慎就会吃得他生病。 “蔚鸯……” 正这个时候,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蔚鸯一听,眼睛里顿时迸出惊喜的亮光。 转过头时,果然看到一片金色夕阳底下,只穿一件白衬衣的慕戎徵缓缓在走过来。 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如月光,单手插袋徐徐走来时,如同一道移动的风景,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蔚鸯惊喜极了。 没有多想,她飞快得跑了过去,眼底迸出甜滋滋的喜色,令这张如花一样的俏脸,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见到他时,如此开心,且如此期待…… “你集训完了吗?” “暂时告一段落,过来接你回家……” 慕戎徵淡淡扫她一眼,小脸红扑扑的,很开心。 她这是在开心见到他,还是因为其他? 他把目光落在楚骁遥身上,这家伙这么快就找到蔚鸯了,本事真是不小;至于另一个是姚江南,蔚鸯差点就做了他老婆。 没错,这两个男人对她都有企图,而她却笑得欢得陪着他们有说有笑。 哼,这丫头,还真是太不听话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在外头招蜂引蝶,她倒好,一招就招两只过来。 他的面色怎么好得起来? “蔚鸯,你去车里坐着,我和楚先生聊两句就过去……” 他指了指车子的方向,张副官正靠在门口冲这个方向张望。 “哦,那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说声再见……” 其实,她更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感觉他在跟踪自己似的。否则,怎么这么巧? “不用,我来和他们说。回车上去。” “不行,这样显得没礼貌。” 蔚鸯坚持。 他这个语气好像有点不爽。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姚江南,毕竟姚家有想娶她的意思,现在这小子又和她告白了,慕戎徵这个人,不要以为他是个男人就会很大度,其实他很小气——但凡和她走得近的男人,在前世都会被隔离,除苏喆。这人对苏喆无比信任。 可即便如此,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她跑了过去,笑吟吟道:“江南,我得走了,记得明天,我们不见不散……” 姚江南疑惑地问了一眼慕戎徵,这个人,冷峻有型,太有气场了,被比下去的小小少年,心里莫名酸了。 这一刻,他很明显感受到,蔚鸯待他,及楚骁遥,及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这个男人一出来,她整张脸就笑亮堂。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足见这个人在她心里的份量非比寻常。 这人是谁? 她心上人吗? 195,对,我就是在吃醋…… 他很好奇,可是因为礼数问题,没有细问,只点了点头:“好,我也得回了,要不然我爸要担心了……再见……” 随即挥了挥手。 “哎,慕老弟,真是想不到啊,先是遇上了蔚小姐,现在又遇上了你,要不慕老弟,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餐啊?” 楚骁遥看得分明啊,这个慕戎徵一看到他们,就如临大敌,看来极不愿意他的小女人和他们混在一处。 这能证明一件事:这个男人,占有欲很强,且很看重她。 可他却还是邀了饭,只为了想试试这人的反应。 “楚先生,对不起,我今天另外有事,改日等我忙完了,再请你吃饭……就此别过……蔚鸯,我们走……” 走上前,他拉上蔚鸯就要走。 这个反应说明这人在防着他。 而从另一个间接性的角度出发可以揭示这么一件事:他还没有完全搞定这个小女人,否则他不该如此不自信——此人在其他方面的行事作风,绝对是自信的,独独在有关蔚鸯的事情上,他表现的很谨慎小心,这足可以完证这一点。 “等一下,蔚小姐……” 楚骁遥却笑着再次叫住,没意外的看到一道冷嗖嗖的眼神扫了过来。 “什么事?” 她转头问,顿住了步子。 一个信封自他薄西服口袋里掏出来,递了过来,楚骁遥笑着说:“之前你让我小赚了一笔,一直没机会感谢。我这里准备了一点谢意,希望你收下,以表示我的感激之情,还请一定要收下。” 瞧着这信封,蔚鸯忽觉得这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应该是他专程来找她的结果,否则怎么会事先准备好谢礼在身上? 可见这个人是有备而来的。 “不用的。” 她客气了一声。 楚骁遥却坚持:“必须的。你让我挣了这么大,如果我一点也没有表示的话,那我会记挂一辈子的,就好像永远欠着你人情似的……慕先生你说是不是应该收?” 他故意这么说,然后瞄了一眼慕戎徵:这个男人肯定不乐意别的男人记挂自己女人一辈子,所以,他一定会站在他这边,帮着去说服她。 “蔚鸯,既然楚先生如此盛情,那就收下吧!” 慕戎徵明知他在激自己,却还是这么说了。 “那就谢谢了!”蔚鸯果真就接下了,展颜一笑,说:“以后有机会带你游温市……” “那就一言为定。” 哈哈,这正是他最乐意的事。 果然其然,下一秒某人的面色顿时变了。 “再见。” 道了一声离开时,她赫然发现,慕戎徵的脸孔沉了下来。 纳闷啊,她说错什么了? 钱是他让收的,还要生气? 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 “这人是谁?” 姚江南忍无可忍好奇地问楚骁遥。 蔚鸯怎和他这般亲密? 他越看心里越酸。 越是出色的男人,越能让人自惭形秽。 “哦,好像是表哥之类的兄长……” 楚骁遥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一,蔚鸯没介绍,说明他们关系很浅。 二,蔚鸯年纪小,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对她的闺阁清誉有影响。在他们还没有稳定,没有正式对外安排时,外人不宜多说,容易生是非。 * 不远处,坐在黑色轿车里的裴玉瑚,将刚刚的画现一五一十全看在了眼底,不觉撇了撇嘴,眼神很是不屑,这小姑娘,长得是好看,可是,也太能招惹男人了! 瞧瞧啊,这才几分钟时间,先是和一个小少年亲亲我我,谈得那个欢,然后又是一个海滨的贵公子楚骁遥这般的暖昧不明,啧,也太不知检点了一点。 关键,她那个四弟,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军营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哎呀,不好,他这是被迷了心窍的节奏啊! 裴玉瑚看在眼,心里顿起忧思。 想想啊,她和妈,跟裴元翃的关系一向恶劣,裴元翃身体虽然差,可是他年纪长,又善于笼络叔伯,更把半个裴氏拿捏在手上,如果他上位,她们母女以后哪还有好日子过,所以,她妈妈才想扶持四弟,可四弟除有一个姨丈这个靠山外,在经济上,他没有后台上,要是随随便便娶个女人,那他就很难和裴元翃对抗。 不行,这个女人,不能留在四弟身边,她得想法子让了四弟离开温市。 时间和距离可以让人淡下一切。 * 车内,蔚鸯感受到了浓烈的寒气,慕戎徵这家伙一上车,就沉下了脸,她咕碌碌转着眼珠子,左思右想,他到底在生啥气? 神呐,快来给我解读一下,让我明白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和这人男人交流? 如此喜怒无常,还真是让人不适应啊! 一路之上,他一直不吭声,目光盯着门外,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呵呵,他这是在摆什么谱? 车子很快就回了公馆。 慕戎徵下了车,倒是没忘过来给她开车门,只是脸一直摆着,没给好脸色。 她巴巴望着,心下觉得好憋屈,忍无可忍叫了起来:“慕戎徵,你是不是讨厌看到我啊,一见到我就沉着脸,那你回来干嘛……倒不如不回来……” 她跨出来后,瞪着他,心里火大的很。 不回来,她心里还有一个念想,会很向往她与他的再次重相见,结果,真的见到了,才发现,想象永远要比现实完美。 “你还好意思说……”他也瞪了回来,还伸手敲她额头:“之前我是怎么交待你的?我忙里偷闲来看你,你在干嘛?和姚江南勾勾搭搭,紧跟着又和楚骁遥嘻嘻哈哈,你把我的交待全当耳边风了吗?” “我哪有勾勾搭搭,嘻嘻哈哈了?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人际交往,你想哪去了?” 蔚鸯大叫反驳,忽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不觉左右打量,最后指着他的鼻子叫道: “哎,你……你不会是在吃干醋吧!” 本以为他在矢口否认,结果他目色一深,却满口承认了,语气严肃无比,“对,我就是在吃醋。小东西,你给我听到了,我很小气的,属于我的人或东西,我要么就不要,一旦要了,我就不许任何人染指了……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 那些严正的叮咛,嘎然而止,无他,她突然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堵住了他那酸味十足的嘴…… 196,只有在乎,才会吃味 这不是她第一次吻他。 但,这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想亲近他——这个会说吃醋的男人,莫名地就有了一点小可爱。 此刻的他,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霸道男人,而只是一个因为喜欢而变得小家子气的普通男人。 男人往往比女人要大气,他们不会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但是男人也该有小气的时候,比如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被别人惦记,就该小气——小气不是因为他没有胸襟,而是因为在乎。 在看穿了他这点小心思之后,她情难自控,就…… 结果,由于她吻得冲动,用力过猛,以至于碰到了他的牙齿,疼得她连忙推开,捂住了嘴。 想哭。 真是要命啊,怎么这么衰啊? 慕戎徵自然也被碰疼了,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她捂嘴一脸疼痛难捺,在原地转圈圈的傻模样,之前那些坏情绪全都散尽了,唇角不觉弯起,冰封着的眼眸,跟着就飞起了流光异彩,眸子一点一点弯起,笑意似破云的云霞,逼露出来。 对哦! 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她这样一个狼狈的举动给逗乐了,心情一下豁然开朗,自省时,自觉自己是如此的幼稚,而她又不是如此的可爱讨喜。 唉,还有什么好气的呢? “小鸳鸯,你怎么这么笨,献个吻,也能把自己撞疼?”他把她拉了过来,嗓音跟着一柔再柔,柔到能让人的骨头跟着酥下来,“来,让我看看,撞在哪里?疼得厉害吗?” 当然疼啊! 可是,活见鬼的,一看到这个男人笑了发,她居然傻傻看愣了眼。 男色,可恶的男色,把她迷得忘记了呼疼,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扯掉了她的手,给她作检查。 慕戎徵看到她那粉粉的嘴唇上渗出了血丝。 “出血了!” 蔚鸯回神也看到了,不由得悲恨直叫:“你是石头做的吗?” “……” 慕戎徵忍俊不禁,再度笑了。 他好无辜啊!!! 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结果还怪他? 这好像不是他的错哦! “还笑……你看到我倒霉,就这么开心?” 虽然他笑起来很好看,可是,她在受罪啊,他这是在兴灾乐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撒娇,那嗓音甜软了。 “嗯,谁让你这么毛毛躁躁的。走了,到屋子里去,看看能不能上点药。” 他拉她往屋子里进。 边上,张副官早早退开,不过这对小情侣之间的小争执,他倒是看了个过瘾——四少本来很恼的,结果被蔚小姐这么一个不着边的吻,吻得气全消了——唉,蔚小姐绝对是四少的克星啊! * “戎徵,小鸯,你们回来了呀……咦,小鸯嘴上怎么了?” 程蒽从厨房出来,看到那对小夫妻牵着手进来,蔚鸯嘴上在流血。 慕戎徵不说话,盯着某个神情尴尬的小姑娘。 蔚鸯脸蛋红红的,总不能说这是自己吻得,见他神情这般怪,一咬牙,叫道:“撞在一块石头上撞破了……” 很显然,慕戎徵就是那块石头。 他似笑非笑瞄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找医药箱,没一会儿找到了,打开,从里面找出一瓶药,转头时,发现蔚鸯已经跑上楼,忙追了上去。 在她要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时,他一把拦住。 “干嘛躲?” “丢人。你闪开。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有点羞于见人。 第一次真心想吻男人,居然出了这样狼狈的事。 “以后吻我时别这么急就行了。我不笑你!” 哼,坏蛋。 明明他就在笑。 笑得那还般开心。 这个大坏蛋。 可最终,她到底还是扛不过他,门被推开,他走了进来,先用水给她的血水给洗净,然后,翻起她的薄唇,轻轻在她内唇壁上抹上一点药粉,说:“没事,一点小伤,多擦几次药粉就会没事。不过这几天得忌一下口。吃清淡一点。” “我学医的懂得比你多,不用你特意提醒我。” 她闷闷道,但那份真心,却是金钱买不到的。 慕戎徵牵她出去,坐到了起居室的沙发上,一坐下,就将她搂进了怀去,咕哝道:“本来想好好亲一亲你的,结果你居然把自己撞伤了,小东西,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挑起她的下巴,望着那小小的红唇,很想狠狠的亲她,可是考虑到她是伤员,他再欺负她,有点说不过去。 “如果你不生气,我也不会想吻你,要不是我想消你气,也不至于受伤,你还说故意?慕戎徵,我想咬你……” 她气鼓鼓叫了一声。 说真的,这话说得真是有点肉麻,但是它完全符合十六岁的她该有的口吻,以及情人之间的腔调。 嗯,他们之间的情人味道,貌似越来越浓了。 “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要是没半点情绪,那只能证明我没把你当自己的女人。” 哎玛呀,这话,她听着怎么那么甜呀? 的确,只有够在乎,才会吃味? 好吧! 她可以体谅。 “慕戎徵,那你也给我听到了……” 神情顿时变得严肃且认真,还郑重地点了点她的胸口: “既然我已经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就不会对别人有什么想法。男人,你要明白一件事:一个人活在世上,生活当中的异性朋友不可能只有男朋友,日常交往当中,肯定会接触到其他男性。可这只是日常交际活动。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好不好……” 话是说得没错,但是…… “他们都对你有想法。姚家早娶你这事,我老早就知道了;至于楚骁遥……”他抿了抿嘴,一脸阴沉,“之前他明确对我说过,他想娶你,以为你是慕家的千金,想和慕家联姻。虽然我已明确经告诉他,你不是我的妹妹,是女人,可他对你根本没死心……所以,以后,你给我离他远远的,听到没有……楚骁遥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奸商,我怕你被他算计了去……” 呃? 啥? 那个金主想娶她? 蔚鸯顿时直眼。 这件事,倒是令她始料未及。 197,你说过,要等我长大的 “可我对他没想法啊!” 她马上脱口叫了一声。 这个回答,慕戎徵比较满意,可他下一句叮咛却是无比霸道的,说:“那也不许和他走得太近……” “……” 还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这个人实在是太太太大男子主义了。 “哎,怎么每个和我走得近一点的人,你都这么不放心?慕戎徵,你女朋友被人喜欢,那只能证明你眼光好,以后呢,你必须得给我记住了,我是你女朋友,未来还是老婆,这个傻女人眼里看不见别人,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傻里傻气的醋,你别吃,知道吗?” 这句话绝对是哄他的。 未来如何谁知道呢! 但是,只有把他哄好了,她的日子才能过好,那就哄哄呗…… 不过,就目前而言,她还真看不上别的男人,说来,这话也不算是假话……而且还可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 “虽然嘴巴受了伤,话倒是越来越会说了啊……” 慕戎徵的气,算是彻彻底底全消了。 “我这叫实话实说,我男朋友这么出色,其他男人在我眼里全是清风浮云。不信?等着……” 她突然欺上去,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记热辣辣的贴吻。 他的神情,因为她的亲吻,而变得温软似水,深潭似的眸光,更是放射出了层层柔光…… 轻轻一扯,他让她坐到了膝头上,盯着她近在眼前的红唇,喉节滚动了一下,哑着声音说道:“吻得太轻了……” “可我嘴疼。” 一张俏脸楚楚可怜。 唉! 他看她有点发肿的小嘴,很想仰天长叹,这伤还真是伤得不是时候啊! “那就抱抱吧!” 语气有点小郁闷。 大有想吃糖却吃不着的味道。 忽觉得他好像也有小孩子气的时候。 这样的他,看着超让人心动。 蔚鸯不觉笑了,拉下他的脸,再次吻住了他。 结果,这一吻,却吻出了烈火…… 起初,他很平静,恣意享受着她的献唇——那小嘴,似带着魔力,含住他时,温软的滋味,能把她的骨头跟着化成一池春水,被风一吹,那是春光滟滟。 他托住了她的后脑,在发觉她只在唇瓣上厮磨,而没有进一步动作时,忍了几忍之后,终于忍受不了这种隔靴抓痒式的吻,当即化被动为主动,侵入她的檀口,追逐她欲逃避躲闪的丁香舌…… 火辣辣的纠缠,很快不甘止于唇齿,他的大掌紧跟着就抚上了她娇小的身子,一边吻,一边悄悄解开了她的校服,粗砺的手指抚上那细腻的肌肤时,他的眼神变得火热,气息变得急促,身子也瞬间绷紧起来。 蔚鸯本来被他的吻,吻得昏昏沉沉的。 若放在前世,她的反应,要么就像死尸,要么就会激烈反抗,总之是肯定没有好的经验,但如今,她知道他不会伤害他,当心理不再生出排斥之后,他的吻,好似也被赋予了一种别样的魔力,能轻易电到她,并且电到她全身发麻,不敢推开。 可是当肌肤被凉凉的空气所侵占时,她的意识渐渐恢复了。 在她想要抗拒时,这人一把抱起了她,吻没有间断,将她压到了床上,扯掉了她的校裙,脱掉了她的校服,吻从唇上,移到了脖颈间…… 这节奏,已然完全失控。 蔚鸯忍不住惊呼起来:“慕戎徵,你说过要等我长大的……” 声音都颤了。 通常他想要做时,她根本没办法喝止他,这家伙从来只管自己喜好,才不管她的愿不愿意——夫妻恩爱在他眼里,就是他要,她就得给,她不给,他就强求,野蛮之极…… 所幸慕戎徵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身子叫嚣着想要她——身后的她,身形娇小玲珑,肌肤白嫩如玉,表情楚楚招怜,太能勾人魂魄了。 可同时,她也在发抖。 他抬头睇着,喷火的眼睛,能把人烧着。 “不愿意?” 他轻轻地问。 手指抚上她的红红的唇瓣。 “我会负责到底。” 哑着声音,他做着男人在想得到女人时惯有的承诺。 如果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子,在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说这种话时,可能会受不了他的要求,会把自己轻易给交付了,但是,她不是。三十岁的她,不光是一个著名医生,更旁听过心理科,对于男人在两性关系可能会采取的索取方式无比的清楚。 这个时候的男人,所有情绪都受自身荷尔蒙的影响,说出来的话,不可尽信。, 有时,他们会为了纡解生理上的欲求,会不择手段的说谎话。 “慕戎徵,现在我只想做你女朋友……做你女人,我……”她咬咬唇,果断地拒绝了:“我没准备好。请你给我时间,别让我一步越过所有步骤,直接走进了这个阶段。你说过的,我还小,人生才开起步,需要一步一步的走,不是吗?” 也许会激怒他。 这个人是容不得别人拒绝的。 那是前世他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 “知道了。是我失态。” 低下头,他在她唇上轻轻烙下一吻,抓过被子盖住她**的身子,继而翻身下床,把仍在地上捡起,查看了一下,回头说道:“被我撕坏了……” 他拎着那衣服,那表情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有点不好意思,瞄她。 她把脸藏在被子底下,看着这光景,想笑。 “等着,我去给你挑件裙子穿,这件回头我让杨妈给补一补,或是去校务部另外买几件回来备用……” 买几件备用? 看着他去挑衣服,蔚鸯狠狠抽了一下唇角,无力的瞪着天花板,心下暗叹,他这是在为以后的“犯罪”做准备工作吗? 唉! 看样子,以后她得时时防着他才行啊,否则,一不小心,就能被他把肚子了给搞大了——这种事,这辈子,不能再发生了。 如果真要生孩子,一定要把未来全给安排好了才行,不清不楚地就怀了孕,对地孩子来说,也是极不公平的。 这一生,要么不生,如果生,孩子必须健健康康地生下来,欢欢喜喜地被栽培成材,绝不能再经历夭折事件。 呃…… 天呐,她这是在想什么呀? 俏脸,再次飞起了红霞…… 生孩子的事,可不是现在该想的哦…… 198,小浪漫,彻底栽进去了…… 没一会儿,慕戎徵折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条白色绣花的裙子,拎着两个肩,抖了抖,说:“这条挺好看。” 这是上回在海滨市时,他让陆经年去另外订购着捎带回来的,一直没有穿过,标牌还没剪呢,刚刚他一找就看到了,觉得特别的有仙气,就拎了过来,心下觉得她穿上一定漂亮。 “是挺好看,不过,我一直在读书,都没什么机会穿。你实在没必要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以后尽量别买了。我是学生,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我穿成这样,若是被同学撞到,不好……现在有关我的流言已经够多了。” 蔚鸯瞄了一眼,委婉地请求了一句,一边观察着他的面色。 对于他来说,是因为喜欢她而想打扮她,可对于她来讲,这种好意可能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她希望有朝一天,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而不是依赖别人得来这些。 慕戎徵瞄了一眼,微皱了一下眉,却还是点下了头,“知道了,但今天在家呢,你得穿给我看看!” 既然他答应了,那她当然也不能反对,校服坏了,她总得穿衣服的。 “好……” “来,我给你穿……” 他竟伸手就要掀被子。 蔚鸯一愣,吓得立刻抓住被子叫了起来,结巴不成语,“我,我自己换,你出去?” 刚刚才平复地神情就这样一点一点沸红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他把那浓黑的剑眉一挑,想到她现在那光景,忽就起了逗弄之心,看了两眼后,一脸正色说道:“我是男人,做事就得敢做敢当……我脱的,自然得由我给你穿回去……来来来……” 这叫一本正经耍流氓。 蔚鸯:“……” 不要,不要,才不要。 来来来,一定要来。 两个人进行了一番拉锯战后,她到底还是被他看了个精光。 等穿好裙子,她双颊沸红,含羞带俏,他却没有再怎么调戏她,反而扔下她,还来不及欣赏婷婷净植的仙姿,第一时间就关进了洗浴间,隔了好半天才出来。 蔚鸯一脸懵啊! 等了一会儿,他出来了,身上就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那一身发达的肌肉,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了她面前。 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看到他光着膀的模样。 身子自然是年轻而富有力量感的,古铜色的肌肤,漂亮而显朝气,头发微湿,不再显得呆板,滴滴嗒嗒地滴着水,显得无比性感…… 想想啊,他是急匆匆冲进去的,出来时又只是裹了一条浴巾,也就是说,这底下真空的…… 这么一想,她脸上莫名一烫,调头要走,心里则在想,原来是去洗冷水澡了。 可能是他强行要给她穿衣服,被那香艳的画面给刺激到了吧! 作为一个医生,她清楚的知道男女之事,就如同喝水吃饭这般,是最最正常的生理需求。 但她毕竟不是男人,也没有什么好的性经验,为此,心下挺好奇的,男人要是有了冲动,会是怎么一个感觉? 瞧瞧他刚刚那个架式,显然是没得到纡解,所以,不得不以另一种方式去排解。 说来,她真想知道的:他,作为一个气血方刚的男人,是怎么排解这种正常的生理欲望的? 不会是藏起来打了飞机了吧! 呃,如此想,好像邪恶了。 “我……我下楼去了……” 她想闪人。 却被他的长臂拉了过去,搂在了怀里,他在那里呵着气道:“我刚刚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小东西,你害惨我了……” 她差点扑哧笑出声。 原来没有打飞机。 俯卧撑,嗯,好吧,的确像他作为军人才会有的风格。 “我怎么害你了?” 她转过头,对以一双清澈的眸子。 扮无辜。 显天真。 我才十六岁,我不懂的好不好。 “算了,当我没说。” 他想着她是如此的纯净,倒是他太邪恶了,竟一再地想扑倒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比他想得要复杂多多了…… 她看着暗自偷着乐。 “过来,给我把头发吹干……” “哦……但,你先去把衣服穿了……” 没有再跑,只低低要求了一句。 慕戎徵低头瞄了一眼,唇角一翘,似笑非笑,“现在我俩扯平了吧……你也把我看光了……” 蔚鸯泣笑皆非,怼回去,“这是什么歪理啊,男人看光一个上身有什么关系?” 慕戎徵听罢,眨巴眨巴眼,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把我下半身也看光,才算公平?” “……” 这绝对是一个赤~裸裸的流氓。 “不理你了,我去找吹风机……” 蔚鸯撇开这个色色的流氓,去找吹风机。 慕戎徵唇角轻扬,去了更新室,换了一件黑色衬衣,转身回来时,看到蔚鸯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吹风机等着床边上,心情好得能飞起来。 是的,他很喜欢这种氛围。 很有家的感觉。 而她就是那个能让他感到温暖感的小妻子。 不再排斥他的,愿意亲近他。 这种滋味,正是他渴求的。 “你先坐下……” 慕戎徵示意着。 “你吹头发,为什么是我坐下……” “我让你坐,你就坐。” 好吧! 不管他想搞什么鬼,她听话就是了,只好坐下了。 这个家伙紧跟着拉过她手上的毛巾铺在她大腿上,随即往她身边一坐,将那湿漉漉的头发往上一靠,大长腿从那床上一枕,双手一抱胸,闭上了眼,吩咐道:“吹吧……” 她:“……” 啧,这家伙,倒还真是挺会享受的,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完全不懂情调的男人! 她翻了一下白眼,把插头连接上,开始嗡嗡嗡地对着他那细软的头发吹了起来…… 灯光是那么的温柔…… 气氛是那么的暖意融融…… 时光好像一下子就停止了,留下的是一片岁月静好的小浪漫…… 蔚鸯望着他,心上被他那优闲自得的舒笑,烙上了深深的印痕。 这个男人啊,一再地在刷新她对他的印象。 那越来越完美的形象,对她的影响力那是越来越大了 她知道的,自己要彻底栽进去了! 可是,她已无力阻止,只能眼见得自己一步步走向那个情感的漩涡…… 199,她很能干,他很骄傲 重新下楼时,外头天色已经大黑,蔚鸯抚了抚被吻疼的唇,那些抹上去的药,已经被某个不要脸吃了个精光,后来,他本来想再给她抹一点的,但考虑到要吃饭了,就放弃了。 想曾经,她是何等地讨厌被吻,现在却觉得吻后的滋味很不错,心情也挺好——嗯,虽然他真心挺霸道,但总得来说,现在的慕戎徵,真的真的很好说话,那种强烈到必须得偿所愿的野蛮行为,没再表现出来。 懂得照顾她的感受,大概是他前世今生最大不同的地方。 是的,他的才华,他那变得越来越好的脾气,已然打动了她。 心动之后,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光,成了一种享受,而不是活受罪。 “吃饭了,吃饭了……都过饭点了,快,赶紧吃饭吧……” 饭菜已经做好,程蒽在楼下坐着,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看到他们下楼,忙打起招呼来,投递过去的笑,温温的,看得蔚鸯很不好意思。 “可不是,小两口真是恩爱,一上去就不肯下来了。” 杨妈在边上扑哧笑得暧昧。 蔚鸯脸色大红,想来他们一回来就上楼,被她们误会了——这两个中年女人一定以为他们去颠鸾倒凤,尽鱼水之欢了呢! 嗯,事实上他们的确滚床单了,只是中间没继续。 她突然想啊,真要做了,现在她要愁的怕是怀孕问题了。 十六岁宜读书,不宜早早地走入这种人生大事之中,毕竟心性还没有成熟。 呃,她想哪去了? 不想这个,不想这个。 * 吃晚饭后,两个人先是在园子里的秋千上坐了一会儿——他把她搂在怀里,一起看了一会儿星星,不怎么说话,而后回了房。 至始至终,他牵着她的手。 谈恋爱是怎样的,她不大清楚,但是,她觉得此时此刻,他们的状态,让她很有被宠着、护着、疼着的小女人的感觉——三十岁的灵魂,十六岁小女生初尝爱情的心境——甜丝丝的,轻飘飘的。 那种滋味在告诉她: 爱情来了! 她挡不住! 那就只能认命了。 偶尔,她抬头偷窥他,冷峻的侧颜,露着隐隐约约的柔情,让人觉得很是喜欢——这是一个不太会表达情感的男人,因为脸色太过冷硬,而让人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但现在,她渐渐懂了他:他的柔软一直深藏在隐约才会改变的眉目之间。 偶尔的神情舒展,就是他心情愉悦的表现;偶尔的笑容,则是他欢喜所凝聚出来的璀璨光芒——那是极难得遇上的情绪外露。 她挺好奇,是怎么生活环境,造就了他的冷酷性格? 这件事,以后,她会慢慢弄清楚的。 起居室内,蔚鸯把书摆满了茶几,慕戎徵坐了下来,翻了翻了她的书,看到有高二高三的旧书,很诧然,问:“怎么有高二高三的书?” 就知道他会问。 蔚鸯微微一笑,拿着其中一本书,说:“我想自学,然后参加跳级考试去读大学。就去旧书店淘了一些旧店过,接下去这段日子,我会尽快把这些、还有这些通通消化掉……怎么样,你会不会以拥有这样一个志向远大的女朋友而感到骄傲?” 慕戎徵听着,不由得冲这个小女人深深看了两眼,暗叹,他家这个女人啊,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这才一个多月时间,每次见面,她都会有惊人之举。 “你消化得了?” 这么多书,两个多月时间消化掉? 太难了吧! 一般人肯定做不到。 他难免会怀疑。 “对!”她眯眯笑,一脸俏脸可美了,“你是军区牛人,以后我也要做一个牛人,要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语气牛叉哄哄的。 慕戎徵听得她说她这么做是想配上他,不得神情一柔,心下极是高兴——这种潜意识当中想和他配对的想法,绝对需要支持。 然而,他却又很想她普通一点,要是太优秀,也意味着她越来越难以掌控——这不是他想面对的。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扼杀她的成长,她越闪耀,他才会越发着迷,越发的喜欢这样一个可以站在他身边、懂他心思、知他想法、能力非凡的伴侣。 这绝对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 为此他想了又想,良久才吐出一句:“慢慢来,你才十六岁不急读大学的,先把根基打好最重要,说说看,这三个星期,你枪法练得怎么样?” “挺好。” “跆拳道呢?” “这个嘛,得慢慢练……呀,干嘛……” 忽然,她被他拉了起来。 “走,去练练,我亲自教你。” 蔚鸯冲着天花板直白眼——这人,还真是太太太能找事情了,这样温馨的时光,他们就该红袖添香,夜读文章,或是聊一聊世上那些浪漫的事。 可他呢,心里一个劲儿地想着怎么教她成为女汉子。 哎,拥有这样的男朋友,做女朋友的好惨——肯定又会被他摔得直不直腰来。 她如此预想着。 慕戎徵想到的是看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能练到怎样一个地部。 讲真的,他知道她从来没摸过枪,也从来没练过身手,时隔短短三周时间,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来说,出不了成绩才是正常的。 他把她拉进了屋后那幢小楼的地下室,先让她组合短枪打靶。 蔚鸯看他一脸严厉教官的模样,心下直暗叹道: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当男朋友时,眼神是柔情蜜意的;转身当教官时,眼神是严萧苛厉的…… 当她以熟练的手法把枪组合起来,对着枪靶砰砰砰打了几枪后,他惊讶了。 他没想到她会打得这么好,颗颗子弹打在九点几环,精准之极。 “怎么样?”她一脸骄傲地回头看他,“我打得如何?” 不知为何,她竟很想得到他的表扬。 “靶距太了近,等你的练习靶距达到军队标准了,再来得意……过来,让我看看你跆拳练得如何……” 没有夸赞,他的态度是很严厉的。 事实上,他觉得她练得真是不错,可就是不给夸赞——他想用最严厉的标准来考验她,所以,这样一个成绩没什么大不得了,当然,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惊人的成绩。 他暗暗为之骄傲:这个小女人,以前显得笨笨呆呆的,现在呢,做什么都能干——他还真是得了一个无价之宝呢! 200,她,美人计;他,将计就计 枪法,蔚鸯的确练得不错,以至于她现在是越来越爱练枪,但是,跆拳她是真不行,对打时,惨遭被摔那是免不得的。 “啊……” “呃……” “呀……” 地下室内,蔚鸯倒在地上那是惨叫连连。 这一刻,她是真切地认识到了,和一个高手较量,那简直就是自己找虐。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我都要被你给摔死了……” 没一会,她就很没骨气地讨饶起来。 得他指点固然好,可是被摔得这般惨,太丢人了。 雪白的跆拳服,红扑扑的脸蛋,有点小高冷的蔚鸯,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她,那撒娇的模样,千娇百婿的,不知有多撩人。 慕戎徵瞄着,差点就心软了,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地抱着,好好地亲着,不再逼她练什么见鬼的跆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打架什么的,的确太辱斯文。 可是,念头只转了一下,就放弃了:一味惯着对她没好处。 “起来……” 他上前,冲她伸出手。 蔚鸯不肯给他手,只闷闷地叫:“你到底是不是我男朋友?把我摔得鼻青肿脸的,你好意思?” 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摔她,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她真心不想。 像今天这样的时光,就该好好花前月下,而不是在这地下室挨打——她想和他说一会儿,抱一会儿,按着曾经的记忆,他的军务一向忙碌,根本不可能留给她多少时间耳鬓厮磨的,现在却在这里浪费时光,也实在太虚度春宵了。 “现在,我不是你男朋友,是教官。既然是教官,就得好好监督你。” 慕戎徵弯腰抓住她那柔软的小手一拉,拉起,并没有就此放过她。 蔚鸯见状,马上缠住了他的腰。 这该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缠住他。 “我会好好练的,但今天别练了。” 软香满怀,慕戎徵挺享受这份温存,可惜他却得抵制住了这份诱惑,一脸正色地教育道:“不行,必须得好好续……” 唉! 木头啊,真是块木头。 啊啊啊,呆男人,你回来到底是来干嘛的,是为了摔我的,还是因为想我才回来的? 慕戎徵根本不知她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难得回来,就得好好管教她,脸色一径是铁面无私的,把她的手剥掉后,严正说道: “小东西,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我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你,必须待在部队,所以,练一些防身的技能,是接下去这段时间你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这比你跳级考还要重要。来……我教你……我会放慢动作,只要你能把我教得练熟了,基本的自卫没问题……” 一些紧要的练习决窍,他细细地阐述了一遍,又放慢动作将对抗过程中该注意到的事项着重提了提。 虽然他知道,再好的身手,都敌不过暗箭,但,学以傍身,总比毫无抵抗力要强。 他想让她变成一个强者。 纵然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她还是得学——他身边的环境太复杂,如果想守护住属于他们的未来,她就不能成为一个毫无抵抗力的软肋。 再说蔚鸯,她的记忆力超级好,但是,对抗经验真不是简单练习就能得来了。 这不像功课,读书这一块,她有强大的基础,什么都能一学就会,可是练功,她才接触,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关键是:慕戎徵严厉起来是真严厉,哪怕她是他的女人,摔起来,根本不知心慈手软为何物…… 又咬着牙练了一会儿,直练得汗流浃背,蔚鸯实在忍不住下去了,借着一个假摔倒地。 “哎呀……” 顺带把他一起拉倒,形成一个女下男上的体位。 “我摔疼了……” 皱眉,她扮可怜。 “时间还早,休息一会儿再练。” 他支着双手,努力不被美色所惑。 蔚鸯差点白眼,唉,这个人啊,练起拳来,还真不把她当女人看——又或者,她根本没女人魅力? 所以,她都主动搂他了,他都没啥反应,甚至现在,都贴在一起来了,他仍然无动于衷。 这太打击她了。 不行,她必须刷刷自己的存在感:色诱他。 眼珠一转,在他想要翻身往边上躺去时,将他勾住,吻他的唇,学他的样儿,用小檀舌去勾引他——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他浑身一僵,然后就任由她为由欲为了,而箍着她的手则越来越紧。 嗯,他快被她挑逗得起反应了,保险起见,她就此收手,随即一脸惨兮兮求饶:“不练了,累死了,回房睡觉了好不好……” 那柔媚的嗓音可撩人了。 慕戎徵目光一深,哑着声音应下:“好,回房。” 哈,成功。 “我走不动了。” 她是真的累瘫了。 他二话没说,一把抱起她回房。 嘻嘻,虽然有点小害羞,但在她内心,还是很享受他的公主抱的,并且挺高兴美人计得逞了。 谁知前一刻,她心里还美美的呢,后一刻就发现自己上了贼船——无他,房门砰得被甩上后,伴着一阵头晕目眩,他直接将她扔上床,紧跟着就直接压住了她,并且还开始解她的腰带。 “呀,你干嘛?” 她一下又慌了。 “你不是想对我使美人计吗?刚刚在地下室不太方便,现在回房了,我让你使个够……” “……” 哎呀,好惨! 居然被看穿了! 蔚鸯忙捉住他手,干干笑道:“哪有使美人计了?我想亲你不行吗?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亲你,只能你亲我吗?” 慕戎徵扯了扯唇角,明知她在蒙人,却没再说破,反而有点受用,想着今天的确也练够了,但是教训也得给,否则往后她如果总这样来撩他,他真的会被她搞死。 天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平常可以亲,并且欢迎之至,但是以后和我练拳时,不许搞暧昧,只准好好练,你要是敢再诱惑我,我们之间的约定全都作废……到时,我一定把你的美人计彻彻底底用到底,并且会直接在练功房把你办了,让你完完全全变成我的人……听清楚了没有?嗯?” 201,他逗弄,他担忧,她们谋划 说话间,他的手爬进了她那跆拳道衣服内,往她骨腻湿香的肌肤上一捏,那最后一个“嗯”字,更是威胁性十足。 吓得她紧张直叫:“听清楚了,听清楚了……我想去洗澡,身上全是汗,你难道不觉得酸臭吗?快放开我吧!” 唉,老虎须子果然是不能随便乱捋的——一不小心,他就会发威,想要和他对抗,得把自己练得无比强悍才行。 慕戎徵见自己唬住她了,心下一乐,神情跟着一舒,哪还舍得欺负她,声音跟着一柔道:“你别动,先歇一歇,我先去把水放好了……” “好。” 不再为难,他居然轻易就答应了,直接放开她,去了洗澡间。 好吧,这家伙宠起人来也是相当宠的。 蔚鸯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疲惫,脸上是臊的,心里是喜的——为自己色诱他而臊,为自己不再抗拒他而喜——原来主动亲近他,感觉一点也不差。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累得都不想睁眼。 没一会儿,慕戎徵回来了,看到她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心头一软,伸手拉她起来时却又起了坏心肯,慢吞吞道了一句:“水放好了,来,咱们去洗个鸳鸯浴……” 蔚鸯先是一怔,在嚼出话意之后,猛得睁眼,惊叫了一声:“不要。” 从床上翻坐起来,逃也似的逃进了洗手间。 那溜的速度,比兔子还快,哪还看得出有半分疲惫。 见状,慕戎徵不觉轻轻扬起一个浅笑。 逗她,看她害羞的模样,他心神驰荡。 和她一起鸳鸯浴,是他满怀期待的事,但不是今天,将来总有机会。 刚刚,他故意这么说,只为了逗她。 对,他就是在逗她。 此时此刻,他发现,原来逗弄一个人,竟是这么一件有趣的事。 如此幼稚的事,以前的他,可不会做,但现在,他却像着了魔一般爱捉弄她,然后,心情会变得无比愉悦,平淡似水的生活跟着就生出了流光异彩,会觉得,有她在的每一分钟,都是美妙的…… * 慕戎徵下楼冲了个澡,重新上来时,看到蔚鸯已倒在床上睡沉,显然是累坏了,小脸红扑扑的。 他无比怜惜地看了一眼,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为她盖好被子下了楼。 苏喆正在客厅坐着,正和张副官玩牌。 他走过去,看茶几上另有一堆牌。 “四少,要不要来一局?” 张副官抬头问。 在军中,闲来无事,慕戎徵最大的喜好就是:下棋,打牌,看书…… “好啊!” 慕戎徵坐下,顺手就把那些牌操在手上捻开,一边问:“谁出牌?” “我刚刚出了3个5,这是第三轮,按顺序,正好是你出牌……” 张副官回答。 也就是说慕戎徵比他们少了两次出牌的机会。 慕戎徵往牌面上一扫,“等一下,我要了。” 三个人玩了一局牌。 慕戎徵赢了。 这几乎是没什么悬的事,这个人精于算牌,要么不玩,一玩多数时候会赢,神仙似的。 “你眼睛是不是能透视?什么都被你算到了……” 苏喆摇了摇头,语气里露着服气。 慕戎徵望着一桌子的牌,拿了几张在手上把玩,半晌才道:“牌,我能算,但是生活,再怎么算,总会有偏差,万事难如人意。”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苏喆早发现了,今天看到慕戎徵时,就觉得他心里有事,不过,他没问张副官。 作为下属,有些事该知道,有些事不该知道。该知道时,他的上级会让他知道的。不该知道了,他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夫人知道蔚鸯的存在了。那个女人让我处理掉。” 慕戎徵不觉冷冷哼了一声:“阿苏,最近这段日子你看紧蔚鸯,自己也小心点。楚骁遥能找来,那么,裴元翃也有可能找过来。大夫人顾着我的心思,可能暂时不会对付蔚鸯,但裴元翃就难说了。” 就现在而言,蔚鸯参予进他的家族生活当中来并不合适。 他除了暗中保护她,概无他法。 然,保护再周密,难免有疏漏,他会担忧免不得。 这叫关心则乱,也正是今天这般急于教她、严格要求她的原因所在。 “知道了……”苏喆答应了一句,紧跟着宽道:“四少,蔚小姐会越来越出色的。她的枪法已经有点火候,至于自卫术,只要她天天练,假以时日,肯定能练好……蔚小姐是我见过的学习能力最强的女人,她的接受能力不会比你差的……” 作为江湖杀手,苏喆的眼光是极其挑剔的,能得他赞誉,可见蔚鸯进步,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也出乎他的意料。 “对,这丫头越来越不得了。” 慕戎徵点头。 是的,她一次又一次的蜕变,都在惊艳他。 一种预感在告知他,如今的她,是还很渺小,可是将来,她一定能成为石破天惊的大角色。 * 彼时,裴玉瑚回到了家,并第一时间闯进了母亲的卧室——父亲还没回来,只有母亲在做面部护理。 “回来了?” 裴夫人躺在那里问,有美容师在给她做面部按摩。 “嗯,我回来了!累死我了……” 裴玉瑚坐到母亲边上的沙发上,伸了伸懒腰。 “老四对梅若珊有什么看法?” 裴夫人很关心这事,挥了挥手,把美容师退了下去。 “别提了……他那人,对女人一向不关心。” “一向不关心?真要这样,怎么会迷上一个小丫头片子?” 裴夫人对那个小姑娘当真很好奇:本以为老四是一块不懂情感的石头,冷冰冰,满身长着锋利的棱角,想要亲近他,就会被划一个血肉模糊,结果,她竟看走眼了。 “谁知道他鬼迷了什么心窍……”裴玉瑚闻了闻母亲用的护肤品,说:“一个男人正在迷一个女人时,您呀,也不要急着和他对着干。还是想想怎么让老四忙到没空去想女人吧……” 一顿,她想了想,又道: “妈,要不您想法子让爸把老四从温市调走吧……隔得远了,两个人见面少了,时间一久,也许他就会忘了在温市练兵时曾有过一个女人。这是最不伤感情的,真要对着干,就是两败俱伤,得便宜的会是裴元翃……” 这主意极好,裴夫人立刻同意道:“好,就依你的法子……回头我让你爸找个名目令他撤出温市去执行任务……” 202,我很想你,偷偷回来的, 蔚鸯醒来,腰酸背疼,整个人散了架一样,可见昨晚,她被摔得有多惨,不过,等她洗漱完,把书包整理好,在看完书包里那封信时,顿时就眉开眼笑了。 是一张现金支票,上有金额:十万元整。另有一张字条。 “蔚小姐:为了感谢你的提醒,我略备薄礼,微不足道,还请收下。” 这不是美金,十万国币,的确只能算是他这一次赚的钱的零头,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已然是一笔巨款,都能把这幢楼给买下来了,可不得了呢…… 唉,有钱人呐,出手就是阔绰。 按理说,她不该要的,不该和一个对她有想法的男人暧昧不清,可是,她想了想,为什么不能要? 这是楚骁遥的谢礼。 既是谢礼,就和私情无关,毕竟,在楚骁遥看来,如果她不提醒,他可能真的不会买,所以,她的确帮了他,收这笔钱也收得理所应当。 嗯,不管了,收下了,等一下去把钱兑现,好好存着,将来总会用得着的。 她把支票塞回信封,心下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慕戎徵。 正想着,慕戎徵突然从外头进来,身上穿着动运服,额头上全是汗,他刚刚晨跑回来,本来是想拉着她一起跑的,考虑到她昨晚运动量过量,就没叫她。 一进来就看到她抓着楚骁遥给的信封发呆,他忽记起了那家伙给过她一份谢礼,心念一转,问道:“那张支票,你打算怎么处置?” 蔚鸯立刻转过了头,暗暗一惊。 这家伙居然知道这事? 明明这封信塞在书包里没动过啊! “你怎么知道楚骁遥给我支票了?” 她好奇极了。 “猜的。” 这也太能猜了吧! 果然是个牛人。 “我想收下可以吗?” 基于他是个小气的男人,又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比较好。 既显得尊重,又是一种讨好。 “十万国币?” “又是猜的?” 她乍舌。 他不答,只道:“十万美金的话,他可能怕你不收。十万国币,虽然比他挣的没法比,但也算是一大笔钱了。拿出手也不至于显得他小气!几万的话,会显得寒酸,不符他身份……” 唉,猜得也太准了! 和这种人为敌,绝对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瞧瞧啊,轻易就能别人看得透透的。 “你……真是有点可怕。” “可怕什么?” 他淡淡一瞄。 “看事情太精准了。” 这份本事,叫她很羡慕。 “看得多了,自然准。” 这话说得很是自谦,看人识人这种本事,从小养成的环境再如何耳熏目染,若没有超强的个人领悟能力,那也是白搭——只能说,他呀,生来就该混复杂政圈的人。普通人哪有这种眼界。 “那我收下了哦!你不介意吧!” 她小心地望着,就怕他不高兴。 “收吧!不收白不收。你给他挣了有一千万,这十万,就当零花钱了……” 还零花钱? 十万呢! 1980年的十万,那已经是惊人的金额了。 呵呵,她眨眨眼,突然之间就变成暴发富,这种感觉,真是太刺激了——嗯,这个钱,她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到时,她要让它钱生钱,生出她这辈子再也花不光的钱…… 蔚鸯美美地发起呆来。 慕戎徵去洗澡,想到今天他得回营地去,心下还有两件事没有叮咛好,匆匆冲完出来时,看到这个小丫头仍在浮想连翩,茶几上的书也没收拾好。 “发什么呆?” “我在想我成为富婆会是怎样的?” 蔚鸯忙回过神,实话实说。 “这么喜欢钱?” 慕戎徵再一次发现,这个小丫头片子好像越来越爱钱了。 “对!” 她毫不掩饰。 “那就好好读书,回头等你大学毕业,给我管钱……” 这么信任她? 她怔怔地,脱口问了一句:“哎,你到底有多少钱?” 待问出口,才意识到不该问。 凭现在他俩的关系,貌似不宜过问男人的身家问题——男人都怕女人惦念他的钱! 却引来他弯起唇角轻轻一笑,还把他搂进了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问道:“怎么,你想提前做我的管家婆吗?” 那一笑,真亮眼,比钻石还闪。 她的心脏,不觉颤了颤,心下不觉暗叹:这男人,绝对是个妖孽啊! 一笑倾城,男人的颜值,也能这样被形容,并且,绝对的当之无愧。 “做你的管家婆有薪水吗?” “有!” “多少?” “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呵呵,好大方。 她想了想:“等我大学毕业就来应聘!” 这回答令他面色一暖,伸手撸了撸她的头发。 “大学毕业太晚了,等你考上大学就来应聘!” “……” 想想啊,她准备八月底就跳级考大学的,真要考上就当他管家婆,那就太早了,才不要。 “这个嘛,得看你表现了……还有,我还没有好好享受青春呢,才不要那么早被你管着呢……要想我做你管家婆,还是等你把你家里的事摆平了再说……” 她嘻嘻笑得推开他,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本。 慕戎徵在边上看着,心下真的挺好奇,她对他的家里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哎……” 他轻叫。 “什么?” 她抬头。 “算了。” 他不想说了。 关于注册结婚这件事,现在提好像是太早了一些。 以后再说吧! “现在,有三件事得和你说一说……等一下我就得走了,你乖乖给我记好了……” 将她拉过来按在身边坐下,他终于把正题给扔了出来。 “你还要去集训?” 听得这个消息,隐隐的失落,冷不伶仃就从心的某个角落冒了上来。 “集训还没完,我得回去。” “哦,你这是因为想我才回来的?” 她很希望听到一个很正面的回答。 “嗯。” 一个简单字眼,一道温情脉脉的眸光,一下子就令她喜笑颜开: “真的?” “真的。” “完整的说一遍:我想你才回来的。” 她侧着脑袋要求着,神情有点坏坏的,心下真的挺想听的。 慕戎徵伸过手,把她的小脑袋给拢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没有马上把话题给拉回来,而是纵容地说着她爱听的话:“我很想你,偷偷回来的。” 低低的嗓音,咬出这几个字时,可好听了,能把人整个儿电麻,那种柔,那种酥,那种男性的磁性,恍惚地,让他觉得这好像根本不像是自己说的。 203,他忍不住问:你想我吗? 对极了,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 但是,现在,他会说,因为她听了会笑得欢喜——她一欢喜,整个人发光发亮,她一发光发亮,就漂亮得不得了。 那样的她,是他最最想守护的美好。 “你想我吗?” 忍不住,他轻轻问了一句。 “想。” 这个回答响亮而甘脆。 慕戎徵的心,深深地被震动了一下继而刮了刮她的俏鼻,伸手将她搂住,唇角轻扬,虽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一个“想”字,却已让他觉得这是最甜的情话,整个人跟着热血沸腾。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拥抱了一会儿。 “哎,你想和我说什么呀?快说,我要上学,快来不及了……”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在走。 这一刻,蔚鸯挺希望时光可以停止,可惜,它仍是走得匆匆,她的心莫名就有点失意起来,大约是因为分手又在眼前了,隐隐约约的愁怅中,夹进了缠缠绵绵的不舍。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滋味。 慕戎徵却低下头问了这么一句:“有多想?” 蔚鸯忍不住咬唇,想笑,忽发现这个陷入感情的男人,有时真的挺幼稚,这种问题也问得出来,就像一个小孩子,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唔,挺可爱。 原来爱情真的能让人的智商变低。 “很想。” 反正把话说得甜腻总归是错不了的。 “我记住了。” 他的神情舒展了,眉目弯弯,隐隐带笑,这副模样,呀呀呀,真是勾魂啊…… 有人看傻眼了。 唉,她要变成小花痴了——越来越喜欢看他笑了。 “走了,去吃饭了!” “不是还有话要说吗?” “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了?” 他拉着她往楼下去。 本来,他想叮咛她,不许勾搭男人之类的话,比如柳瀚笙,比如楚骁遥,比如姚江南,比如司小北……这些人一个个对她有想法,必须离他们远远的。 但是,听得她说想他的之后,他突然觉得,这种反复叮咛,只会显得自己小气,更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他不想叮咛了。 两个人相处,贵在相知互信。 如果他的倾心相待,依旧得不来她的真心相许,那么,再多的叮咛,都只是徒劳而已。 * 时光总是匆匆。 早餐后,慕戎微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送她去学校,只在蔚鸯唇上偷了一吻就走了。 看着他的车子离开时,她内心不觉生出几分小怅然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那种小小的情绪,居然在心上缠缠绵绵堆积了起来。 这是曾经的她从来没有品尝过的滋味。 但很快,她就拨散了这些愁丝,换了一种心情,一如既往地去学校。 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绝不能因此冲昏头脑。 一个上午忙忙碌碌,时间不觉眨眼而过。 因为周六,下午放假,蔚鸯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银行。 在a国,十六周岁已经成年人,可以独立开银行帐户,她先开了一个户头,紧跟着把支票递了上去——工作人员在看到这张支票时,愣了愣神。 也难怪他们会吃惊,毕竟她还是学生,要往账户上转进这么多的钱,绝对是匪夷所思的。 是的,她没把钱给母亲保管,前世十几年的习惯已成自然,她喜欢在自己名下存钱,这样才有安全感——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一个人想要活得潇洒,就得拥有钱:经济独立,人格才有可能独立;经济不独立,人活着就没底气。 她从来不拜金,但是,她喜欢有钱带给人的独立。 存完钱,她喜滋滋取了一点钱,去最有名的徐记烧鹅店买了半只,骑上自行车回家,结果母亲不在,去上班了,她在市图书馆当管理员,有时上早班,有时上晚班,这几天她同事有事,白天都在图书馆。 一个下午,她忙着看书,做题习,抽空还练了一会儿枪,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又匆匆骑着自行车出了门,来到了旧货街,老远就看到姚江南在馄饨店前的河堤边上坐着,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看。 她悄悄把车停好,蹑手蹑脚跑过去,笑着拍了一下桌面:“嗨,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姚江南吓了一跳,看到是她后,继而露齿一笑,面色一径是苍白的:“刚到一小会儿……我挺喜欢这边的,坐在这里,闹中取静,挺好……” 蔚鸯坐下,望了望长街,现在是尾市了,没啥生意,不过,看别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但今天她没兴趣体验生活,她关心的是他的药。 “哎,江南,你的药拿来了没有?” “拿来了。” 姚江南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摆在桌面上,“这些就是我吃的药。一共有四种,十颗……这是药名,我都抄下来了,不过有一种是进口药,我不懂英文,你看得来吗?” 他另外又递上一张纸,上面抄写着药名,一一和她介绍着哪种药叫什么名字。 蔚鸯对药很熟,就算他没把药名抄过来,这些药片上大都印有字,一看那字,她就知道那是什么,能治什么病。 她细细看了看,背上一阵发寒,单吃其中任何一种药都对他的病症有益,可是一起吃,虽然有治疗的效果,同时也等于在慢性自杀。 “这颗药,你经常吃吗?” 蔚鸯指着那颗黑色的圆颗粒,问得严肃。 “不经常,大概是三天吃一次。有时我头晕目眩想吐,吃了它,就会好很多,很管用……怎么了?”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早看出她神情有异,忙问:“这药有问题吗?” “这药吃了会上瘾,而且副作用非常大,很伤你元气的……按理说,这些药是不能混在一起吃的,会相克,尤其是这种,吃了之后,和其他药性一起冲突就等于是慢性毒药……会把你的身体本元毁个精光。” 她都有点不忍看他的表情。 作为对病人负责的医生,根本不可以这样开药,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想借药谋杀——家属和医生勾结才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 204,医学天才,往事不可触碰 “本来,你的身体是有些问题,应是哮喘,常常有窒息感对吧……且不能感冒,一感冒就很容易病危,起不了床对吧……” 蔚鸯简单说了说他的症状,且一个个都对上得。 “是。” 他点头。 “后来,你的孝喘时好时坏,时不时还会引起晕厥的症状,是不是?” “是!” 他再度应声,这个曾经胆小怕事的小女孩,现在所有表现出来的本事,越来越惊讶他了。 是的,她就像一个宝藏,越是深入往下挖,就越有惊喜,不知不觉就能被她迷住。 “其实你的哮喘不是特别严重,引发你晕厥的也不是哮喘,而是这颗药,它会让你的病症好不起来,且反反复复发作,时日久了,你的身体受损厉害,会每况欲下……” 这些情况,她都不忍往下说了,马上岔开了话: “如果你愿意听我话换药的话,你的身体肯定能慢慢好转,但是,因为你的身体对这药起了依赖性,如果这个时候换药,前期会很难受……不过,只要你能熬过半个月,我的药就能对你的身体起效果,往后不要乱吃药,好好养着,你的病还有治好的可能,甚至于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对极了,如果由她来做他的主治医生,他肯定死不了,并且还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但是,她不确定他会相信,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六岁小女生,没医师执照,现在这番话,不识货的,也许会觉得她这是在开玩笑。 姚江南先是呆了一呆,一时之间,的确很难相信她的话,试问,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怀疑医生的诊断,而去深信一个小女生看似信口开河式的胡话。 医生具有权威性,她没有。 但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在思量一番后,开始信了——因为她眼睛里的真诚,更因为她没有害他的理由。 “我的病,你确定真的能治好?” “我确定。” 这三个字,蔚鸯说得无比肯定。 “可是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他很困惑。 蔚鸯一脸神情复杂,良久方轻叹一声说道:“这件事说来很复杂的,一时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能说来让我听听吗?蔚鸯,我觉得现在的你,和我认得的你很不一样。” 以前的她,让他想照顾她,虽然他自己也病弱;现在的她,令他敬佩,好奇,很想现深入的了解她。 “嗯,你让我想想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蔚鸯搓着手心,回忆了一下往事,“小的时候呢,我曾受教于一个神医婆婆,六岁时就把整本医学药典背了一个滚瓜烂熟,那个时候我就懂很多医理常识。” 姚江南听得不觉瞪了瞪眼,六岁就能背整本医学药典,她竟这么牛?不得了啊! “当时,神医婆婆曾认定,我是医学天才,只要好好地有系统地加以学习,将来,我的医学造诣肯定会在她之上。后来,因为要救一个人,我害死了神医婆婆,那些医书也被烧了一个精光……” 说到这里时,她的神情微微黯了黯。 那段记忆与她很是灰暗,且不可触碰,所以,这些年她几乎不大去回忆,纵然时过境迁,可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那个时候,我住在别的地方,事发后,我妈把我带回了温市,从此再没有碰医书,直到上了高中,遇上了我们医务室的万老师,我又重新有了读医书的兴趣,这大半年时间我读了不少医书,所以……” 她的神情忽变得很郑重,“我可以确定:你吃的药有问题,你的病绝不能这么治疗。” 一顿后,她又说道: “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私下给没钱的穷人看病,不收钱,只帮他们诊断病因,用最便宜的草药为他们解除痛苦,每每都有疗效。 “所以,江南,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治病,只待时间久了,你就能恢复健康。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我就多说无益……身子是你的,健康也是你的,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不可能逼你信我。 “医患之间必须互相信任,互相配合,要不然是治不好病的…… “重要的是,这件事,你不能让你家里人知道。 “我可以肯定,你家里有人想害你。” 最后这话,令姚江南滋味杂成。 他难以想象,自己的亲人居然想要他的命——这个人肯定不会是父亲,父亲很疼他的,那就只有后母——他的小姨了,可是小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越想越难过,老半天后,一咬牙,豁出去了,叫道:“小鸯,只要能治好身体,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 “好,那我给你一个药名,你去让你父亲把这药给买来,每天一颗,把这三种药都换掉,哎呀,算了算了,还是我给你去买,这万一你买来的药被人调了包,我们就白折腾。” 蔚鸯想了想,实在不确定姚江南现在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决定自己找关系去买,“不过,这是进口药,贵不说,还很难买,你得多给我几天时间找人买。” “好,那就麻烦你了……” 反正,什么都听她的准没错。 “还有就是这件事,你得和你父说清楚了,因为换药过程有点难受,你会有一些反应的……最好守在你身边的人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知道了。我会和我爸谈一谈的……” 等一下回去后就说。 “最后,我去买药的这几天里你带来的这些药,除了这一种可以继续吃,其他都得停掉。”蔚鸯挑出一黄色的药丸,并且一再强调道:“停的时候,不要让人发现你没吃,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以防他们狗急跳墙。” “好,我会照你说的做的……” 姚江南睇着这个越来越有主见的漂亮女孩,心下暗暗惊叹,比起以前,现在的她,真的是越来越吸引人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自己可以逃过这一劫,这辈子,他要死心踏地对她好。 斜去的残阳照在她脸上,衬得她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美上几分,他突然想啊,她这么关心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帮他? 如此一想,他那颗年轻的心,砰砰砰就狂跳了起来,脸上也飞起了红霞,一冲动,嘴里脱口就问出这么一句: “蔚鸯,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205, 一顿晚餐,冤家“聚头” 蔚鸯愣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可能让他误会了,这人昨天就曾向她表白过,现在自己这么帮他,他肯定以为她对他有想法。 哎呀,这就尴尬了。 静默足足有三分钟。 “姚江南,我只把你当朋友。” 不作任何废话,简单一句话足可以表明一切。 那发光的少年脸孔顿时暗了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问道:“你喜欢的是昨天后来找你的那个人吗?” 呃,有这么明显吗? 只一面就被他看破了? 蔚鸯讪讪一笑后,选择大大方方承认了,“对,那是我男朋友。” 姚江南越发的失落,强颜欢笑道:“哦,他看上去很出色。” 哪像他,连小命都差点被人坑没了。 “谢谢!” “我……突然觉得有点凉,可能是起风了,蔚鸯,我先回了……” 他神情狼狈,似想逃。 蔚鸯也觉得有点小不自在,这种情况,她不大会处理。 “哦,那你回吧,对了,下周我月考,可能有点忙,嗯,周六时候,不管我有没有买到药,我们还在这里见。” “好……” 姚江南点头调头就走。 蔚鸯摸摸自己的脸,暗暗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向了馄饨店:这样说开了也好,感情这种事,不清不楚捂着不好。 很快,街仿们都围了上来,一个个八卦地询问了起来。 一个问:“蔚小姐啊,那个小伙子是谁呀?” 一个问:“昨天就是他先叫住了你吧?你们关系看上去挺好啊?这是在谈恋爱吗?” 一个问:“哎哎哎,我们可都有看到,昨天好像有三个男人找你吧,一个比一个长得好,最后你上了第三个男人的车,那人是谁呀?” 蔚鸯打着马虎着,把自己准备好的药给了他们,骑上车就跑了。 结果才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一辆黑色的豪车在她身边突然停下,把她给逼停了,紧跟着车窗徐徐降下,一个温和可亲的声音自窗内传了出来: “蔚小姐,有空吗?一起去吃个晚餐,我有事想请教你,可否赏个脸啊……” 蔚鸯抬头一看,是楚骁遥。 怎么又是他? 第一时间,她脑子里闪过了慕戎徵说过的话:这个男人想娶她。 呵呵呵! 最近这是怎么了? 桃花满天飞。 优秀的男人一个个围上来献殷勤? 她心下觉得好笑,眼前这家伙怎么会喜欢她? 太不靠谱了。 嗯,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自己该和这人保持距矩的,苏喆一直跟着她,这人会把她的事一五一十全汇报给慕戎徵的,那家伙小气的很,到时只怕又要吃醋了,但她想了想后,觉得避而不见,不是上上之策。 她不能为了让慕戎徵安心,就断绝一切社交活动,男女相处,贵在彼此信任,彼此尊重,正常的人际往来是生活当中不可缺少的。 如果往后她想转战商海的话,就会和形形式式的同性或异性交往,想要实现个人价值,就得参予到社会活动当中去,这件事,慕戎徵必须习惯…… “好……” 她答应了下来。 “那请上车,我们去温市最好的饭店搓一顿。” 楚骁遥下得车来,一派绅士风度地给她开门。 蔚鸯眯眯一笑,并不为其所动,指指自己那辆小小地不起眼的自行车,说:“不了,我喜欢骑车……” 楚骁遥一怔。 若是其他女人,恐怕早丢了那破自行车,钻进豪车了,可她就是这般的特立独行,依旧稳稳坐在自己的小车上,不为豪车所惑,这大概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之一吧——有自己独特的个性。 “行,那你自便。我在温市的古韵长廊等你……不远……” 微微一笑,他尊重她的决定,关上了门。 “好……”她答应了下来:“你先请,我随后就到。” * 古韵长廊,那是楚家的特色酒店,不是高楼大厦,而是古色暗香的古建筑,仿的是旧式宫庭风,一进来就有一种游走于历史当中的感觉。 不光房子古典,工作人员也是清一式古装,在温市,它不能算是一处大酒店,但,绝对是一处有自己风格的精致之所,深受贵公子小姐的喜欢。 蔚鸯骑着自行车走近时,看到西装革履的楚骁遥站在台阶上相迎,身后跟着一众人,气势非凡,看到她后,马上迎了下来,并嘱咐助理成聪把蔚鸯的自行车好生看管起来,然后,再好好招待一直守着她的苏喆。 长廊的工作人员,一个个睁大着眼睛,好奇看着他们家这个难得来温市转转的年轻老板,怎么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礼遇。 “哎,你们说,这小姑娘什么来头?” “穿得很普通。” “不会又是一出灰姑娘戏码吧!” “老板看上她了?” “哎哎,散了散了,谁让你们在背后议论人的?被老板听到了小心炒你们鱿鱼。干活去!” 所有人皆作鸟兽散,可是他们心下的惊奇并没有就此散去。 大家都在好奇,贵圈是不是又在演绎一场浪漫的爱情——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是无数少女都梦想的美事,却不是他们想像中当事人想要的结果。 那个姑娘,更想自立自强。 * 彼时,古韵长廊的二楼,有一个妙曼少女,婷婷玉立,那张脸水灵水灵的,流露着十六岁花季少女所特有的娇气。 她出来透气,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一长发女子在楚骁遥的引领下,走进了那只为钻石贵宾才开启的包厢。 灯光很明亮,只一眼,她就看清了那女子是谁。 竟是蔚鸯。 那一刻,她几乎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揉了揉眼肯后,她确定自己没看错,就是她。 呀哎,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得恨恨的,一个劲儿的撸着自己的手臂,心下疑云无数: 这个贱丫头是怎么了,身上到底长了什么魅力,不光吸引了裴家四少爷,现在,就连她的骁遥哥哥也对她青睐有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不行! 她不能和裴御洲在一起,更不该和骁遥哥哥纠缠不清。 这辈子,她就该被踩在泥里! 想要借着这些贵人从此飞黄腾达? 哼! 做梦!!! 206,花季少女,心狠手辣 晚风中,她一扭柳弯,转身进了包间。 包间很大,有个贵妇正在招待一众贵人,有男有女,觥斛交错间,尽是恭维声,谈笑声…… 悄悄地,她来到贵妇身边,告罪了一声,把人拉出了包间。 “小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把我给拉出来了?脸色还这么差?病了?” 贵妇瞅着她怪问,手上拿着一小扇子优雅的扇着,一阵阵暗香在渐渐凉起来的夜色里散开。 少女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才指了指斜对面那幢贵宾楼,说:“我瞧见楚大哥领了人进了那幢楼……” “哦,是吗?” 贵妇顺着望过去,那边果然亮着灯,且有侍菜的工作人员在出入。 “应是有什么贵人来了,我听说楚骁遥最近在和姚家洽商。那幢楼是他的私楼,只招待他看重的贵客。” 一顿,贵妇低低笑了,说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还在为之前他不给你在那里庆生生气么?你呀,真要是看上他,就别和他斤斤计较。他那人就那样,不爱讨好任何人,脾气在圈子里那是出了名的臭……” 这些事,她哪能不知? 楚骁遥是何许人也? 年少时,以国内初中联考第一的成绩出的国,学成归来就成为了楚氏最高领导人,少年得志,春风得意…… 想当初,楚氏当家人突然离世,所有人都以为:楚氏必将分崩离析,结果,他却一手撑起了整个楚氏,在商圈里,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放眼当下的商海,少有人可以与其争锋。 如此角色,自然眼高于顶,寻常角色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会对那个小贱人如此青睐。 少女暗暗咬了咬牙,心下气恨难平。 借着廊下灯光,贵妇又瞄了瞄她,不觉低笑道:“好了,好了,没气了……你呢,只要乖乖把书读好,把自己培养得够优秀,够出色,到时一定能吸引他的。这样,等放暑假了,我就想法子让你去做他的秘书,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如何……” 少女却打断了她的说话,“夫人,我把您带过来,是想告诉您,他领进来的人,可不是什么姚家的人,也不是别的什么贵人,而蔚家那个小贱人……” 她的面色乌沉沉的,暗暗咬着贝齿,看到贵妇的面色果然一点一点惊愕起来。 “蔚鸯?你是说,楚骁遥和蔚鸯进了他的私楼?” 语气很是惊讶。 “是……” “他们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这我哪知道?夫人,您不是一直有派人在监视她吗?三周前她一连休息了好几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您可知道?” “不知道。我没让人跟,慕戎徵是什么角色,反侦察那么强,我不能在他面前露出蛛丝蚂迹。” 少女想想也是。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各怀心思。 半晌后,少女看向贵妇,一脸冷静,说:“夫人,事到如今,您要是再不把人除了,等她羽翼丰满了,恐怕就连您也会栽进去的……快下个决定吧,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底下却透着一个花季少女不该有的狠绝。 贵妇回头睇着,扯着那红艳艳的朱唇,浅笑着打量,说:“小姑奶奶,你狠起来还真是比我还要狠啊……” “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少女拢了拢身上那件薄薄的披肩,举止很仙,言辞够尖利。 贵妇牵起了她的手,瞄着她那精致的小脸,“令尊的话,很有道理,行,我记下了,回头我去筹划一下,看怎么把她除了……” * 蔚鸯这是第一次来古韵长廊,古色古香的调调,倒是很让她喜欢,楚骁遥又是个很有风度的成熟男人,他拥有迷人的笑容,优雅的谈吐,清俊的皮囊…… 不像慕戎徵,整个人冷冰冰的,言行霸道,动不动就动手敲她额头……当然,那家伙笑起来时,是极帅的,可他太少笑啊! “长廊这边的菜各具特色,现在我给你介绍几道,包你满意……” 这个人对吃食也极讲究,一边点菜,一边给介绍,声音温温润润,态度可亲可敬,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这种地方是高消费场所,今天她是因为楚骁遥才蹭了一顿大餐。 味道的确不错,蔚鸯吃得挺舒服。 而楚骁遥又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很能调动气氛,不像和慕戎徵一起吃,这个人遵循的是食不言原则,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说真的,挺闷的,不过会给她布菜,还会给她剥虾…… “楚先生,说说看吧!这么盛情相邀,有什么事吗?” 吃得差不多,蔚鸯不想再和他绕圈子,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实在太浪费她时间。 “是这样的,能否帮我和姚老板搭一搭线?我看得出来,你和姚公子关系挺好……虽然昨天姚公子答应帮我约见,但我还是想请你帮我催一催……” 果然是为了这事而来。 来之前,蔚鸯就在暗暗琢磨,果然是。 “不是我不帮,说来,我和姚江南并不怎么熟,再有,你之前说的姚记续约问题,距到约应该还有一段日子对吧……现在你催得紧,也没用,还是缓缓吧……” 据她印象,姚记入驻海天盛楼应在十月,当初报纸上曾热烈庆祝过,是当时的头条。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姚记的合作可以成功?” 这个说法,令他颇为欢喜。 这份欢喜让蔚鸯意识到楚骁遥在诈她,他想从她嘴里打听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对,你们能合作成功。” 她很干脆的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那什么时候会合作成功?” “具体什么时候你们会谈妥我不大清楚,但是十月,姚记肯定不会再和海滨百货续约,到时,楚氏会是姚记的合作对象……哎,楚先生,你这是把我当半仙了是不是?” 她调侃了一句。 “对啊,你说的话每每都能成真,我真是好奇啊,蔚小姐,你这是什么本事?” 对此,他是真得好稀罕。 “秘密。不可说,要说了,楚先生就不会这么高捧我了……” 她一脸俏皮。 楚骁遥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很特别。 她很神秘,一言一笑,透着一股魔力。 她很直率,谈吐大气,毫不扭捏做作。 她很漂亮,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 这些只是初初的印象,却已经足够吸引他,因为,她与其他女孩很不一样。 “慕小姐,我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你一定答应……” 思量罢,他忽提了一个请求。 207,结拜兄妹,她满心欢喜 “什么?” 蔚鸯放下手上的甜点,那是现做的,特别的香,口感也特别的好。 “以后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先生小姐的称呼了,我呢虚长你几岁,从今晚起,你就管我一声楚大哥,我呢就叫你蔚鸯,你看如何?” 他双臂搁在桌面上,笑容和煦无害,表情真诚,让人没法抗拒。 蔚鸯暗暗琢磨着: 慕戎徵说他想娶她? 现在他要改了他们之间的称呼,这是在悄无声息地套近乎吗? “可以啊!” 想要扩大社交圈,就得和圈子里的人结交。 不管这人存得是什么心思,在没有戳穿那层纸之前,她都愿意结交。 有句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她呢,父母这块是没法靠了,人生这条路,她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经营。 不得罪人,结交一切可以结交的人,从中筛选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伙伴,继而以诚待人,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生活很现实,现在的她,没了十六岁少女的单纯,心思比较市侩,这是没办法的事。 人生本来如此,纯真的孩子,都会被岁月磨去棱角,最终一点一点变得圆滑,她早已不是十六岁的她,没那种是就是、非就是非的概念,人际交往中,凡事都得留余地,只要不贱踏底线,做个朋友没任何坏处。 “那以后你就是我干哥哥,我就是你干妹子!” 顺干爬,蔚鸯笑眯眯直接认干亲。 嘿嘿,这样一来你应该不会想着再动我歪脑筋了吧! 楚骁遥顿时愣住。 他只是想让彼此之间关系亲近一点,没想过要认干亲啊! 结果这小姑娘,直接认他做哥哥了! 哎哟喂,现在就有点尴尬了,他要是不答应,就显得他心思不正;要是答应,就变成了兄妹,那可不是他想要的关系啊…… “好啊!” 想了想后,他到底是答应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个形式,焚香拜一拜?” 她煞有其事、兴趣浓浓地提议了起来,心下挺乐呵:居然诈来一个干哥哥,实在是意外的收获。 “呃,这个,就免了吧!” “拜是必须要拜的。” 蔚鸯想把戏演全套,当即站起来,对着他抱拳鞠起一躬,朗声叫道:“大哥在上,受小妹蔚鸯一拜。” 45度的躬,她鞠得端端正正。 楚骁遥心下暗暗叫苦,有种拿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忙起身相扶:“不用这么多礼。” 见生米已煮成熟饭,他只得接受了,想了想说道:“大哥我也没什么见面礼,这里有一块玉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权当是送于妹妹的见面礼了……” 从脖子上取下一物,递了过去。 蔚鸯瞅了一眼,那雪白的玉坠子,色泽柔和,雕工精美,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 “这不好吧,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是我们结拜的信物。要的!” 见他坚持,蔚鸯也就却之不恭了,当即就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谢大哥,不过,我这边就没有什么东西回赠了。这可白白便宜我了……” 楚骁遥一笑,“如果小妹能帮我做成和姚家的这个合作,那就是我沾了你的光了……” “这件事嘛,唔,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小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无功不受禄嘛,收了人家的东西,总该表示一下的。 “好,那就说定了。” “嗯。” 两个人再次坐下,海阔天空地又闲聊了一番,倒也尽兴。 楚骁遥眼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又结拜成了兄妹,就想探探她的底,当即转了话题,“蔚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和慕戎徵不是亲兄妹……而是情侣,你可有见过家长啊……” “没,慢慢来,我还在读书,不急……”说到这事,她顿了顿,说:“大哥,我和慕戎徵的事,知道的人还不多,您可千万别对外说。我在第一高读书,但凡在高中期间谈恋爱都会被劝退的……” “知道知道……” 楚骁遥睇着她,心下很是怅然,看样子他们当真在谈恋爱,他没机会了,真是好可惜啊…… 不过,能做她的干哥哥,也算是圆了一点遗憾。 以后,要是那个男人敢欺负她,他就是她的靠山。 蔚鸯心下在偷着乐,平白得了一个哥哥,挺好,以后真要是和慕戎徵翻脸了,就等于另外有了一个依傍。 不过,在南江地头上,想要牛过他慕戎徵,光靠一个楚骁遥是不行的,所以未来,她得很强大,才可以不用害怕万一和慕戎徵闹崩了、决裂了,会无处容身。 就现在而言,很不错了,生活圈子得一步一步经营出来。 * 回去公馆的路上,蔚鸯骑着自行车吃吃直笑,心下很是欢喜。 苏喆跟在后面,见她笑得欢,心下疑惑重重,问:“跟楚先生吃顿饭,这么开心?哎,蔚鸯,你不怕四少吃醋?” 这段日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苏喆对她的称呼,已经从“蔚小姐”变成了直呼其名,两个人建立了亦师亦友的关系,说话上也渐渐变得随意。 “我刚刚认了一个干哥哥,你说我开不开心?” 蔚鸯踩着踏板,笑得开心。 苏喆愣了一下,据他所知,那个楚骁遥可清高了,几乎没什么女人能入了他的眼,毕竟家世、学识及能力摆在哪里,今天居然会认干妹妹? 呃,好啊,这小姑娘也的确有点小能耐。 “就因为认了一个干哥哥,你就开心了?楚骁遥虽然也算是个人物,但是四少是什么人,他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你是四少的人,将来定下来了,那些有来头的人一个个都会来巴结你。” 他说的那是事实:一旦名份定下,四少奶奶这个身份绝对能受到追棒。 蔚鸯却突然停了下来,路灯下,神情肃然,好似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有点怏怏不快。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 苏喆自觉这话没毛病呀! “话倒是不错。但我难以苟同。” “怎么就难以苟同了?” 他不解。 蔚鸯一脸正色,“你这话把我放在了一个不对等的位置上,你没发觉吗?” “怎么不对等了?” 他细细回味了自己的话,没嚼出这样一个意思,当即反问。 208,野心很大,想做女强人 唉,他还是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也是,一般人都会这么认为的,毕竟这是男人的世界,女人永远是男人的陪衬,甚至于仅仅只是附属的一部分。 这个苏喆也是个有大男子主义倾向的人,所以,这句话,符合他的人物特点。 但这不是她要想的未来。 蔚鸯想了想,本来是不想和他解释的,但是,她得让这个保镖明白一件事,她,蔚鸯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前世,这家伙只把她当作是慕戎徵的禁脔,直到后来她在医学上做出了成绩,有一次还把他的小命给救了回来,他才重新定位了她:一个女人本身的能力,同样可以让这个女人成为无价之宝。 “这么说吧,不管将来我和四少怎样,我,蔚鸯都不想成为没有名字的人,诸如,这是四少的女人,裴四少奶奶之类的…… “这些称呼是完全把我本身的存在给煞抹掉了的。 “苏喆,我只想做蔚鸯,将来也是,不想成为附属品…… “而刚刚,我之所以开心不是因为认了一个有钱人当哥哥,而是我在往越来越开阔的世界里走去。 “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就得往怎样的世界靠拢,你懂吗?” 苏喆听得还是满脸懵,完全抓不住重点:“我听得不大明白,你再说明白点……” 唉! 她再次在心里默叹。 思想境界这种东西,还真得作比较才能看出来:谁的领悟能力更高一些。 如果是慕戎徵,肯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结果,苏喆,她说得都这么清楚了,还是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想说:如果一味的依赖别人,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人,只有用心打造自己,打造自己的人生,让所有人记住你这个人,而不是别人的谁谁谁,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简单一点来说,我不想做别人的影子,只想做有名字的自己。” 这一次说完,不管他明不明白,她都不想解释了,微一笑,就飞快地踩起了自行车,滑入了那光怪陆离的夜色里。 苏喆眯了一下眼,好一会儿后终于顿悟了,心下暗暗吃惊啊:这姑娘野心很大,她不想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只想成为女强人,想让自己闪闪发光,让世界记住她就是她,而不是谁的女人。 呵,看上这样一个小姑娘,等她翅膀硬了,只怕彪悍如四少,恐怕也守不住她。 唉,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 回到公馆第一时间,蔚鸯把今天晚上的事说给母亲程蒽听。 程蒽一愣一愣的,心下觉得惊怪极了,居然能和海滨楚家的继承人成了拜把子,这丫头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紧跟着蔚鸯又把自己曾在海滨的奇遇也说了一遍,不过没说怎么细说这一切是自己促成的,只说自己意外帮着楚骁遥赚了钱,如此才有了交情,这回遇上,他还给了谢礼十万。 程蒽半天没回过神来,十万呢,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挣多少钱,女儿在十六岁时就挣了十万。 她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 蔚鸯就给程蒽看了存折,抱着她说:“妈,以后,我一定要让你过好日子。” 程蒽听着感慨,笑道:“看来下半辈子,我要享女儿福了!” “对,下半辈子,我就是妈的依靠。” 蔚鸯猛点头,曾经没有尽到过的孝道,这辈子,她会好好地尽一尽。 凭尽自己的能力,打造不一样的人生,是她正在走的路,也许过程会有点难,但她一无反顾。 209,月考国文,她被嘲笑 周一,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来的月考终于来了。 早上,蔚鸯顶着两个熊猫眼来的学校,昨晚上,她没在复习,而是在看高二的课程,一看就忘了时间,早上起来发现有了黑眼圈,不过精神很好。 等走进教室后,她这副尊容立刻就引来了同学们的侧目。 “哎哎哎,你们快看啊,草包熬夜了,两熊猫眼真是太像了……” “哼,底子差,再怎么熬夜都没啥用的……瞎折腾……” “哎,要不我们私下猜猜看,这一次草包能考几分?”“平常时候她能抄,考试的时候,她肯定会露馅,就等着看好戏吧……” 总有一些人会在私下里兴灾乐祸。 她不在意。 人活在世上,最不该的在意的就是不相干人等的闲话——与其和他们置气,毁了自己的心情,乱了自己的节奏,不如无视他们,做好自己的本份。 无视,有时是一种最好的蔑视。 生活中,有些人之所会活得累,是因为他们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如果只是单单为自己而活,尽自己的力去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会简单很多。 月考第一场考试是考的是国文。 一个半小时,第一个交卷的是蔚鸯。 以前也是她第一个交卷,成绩都在六十分上下,当然,那是她刻意计算好分值故意考成这样的;今天不一样,这张试卷难度很大,她做得很认真,所有人都在闷头做,不过最后,只有她不到一个小时就上交了。 权珍和何欢冲她望了望,疑惑她怎么交得这么早。 蔚鸯只是笑笑,出教室时望了望她身后空着的位置,昨天司小北还是没来上课,今天依旧没来,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回头她得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两天,没有小乖围着自己打转,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半个小时之后,考试结束,电铃响起,老师把试卷收走封存,同学们则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都觉得没有考好,都在惨叫: “今天这张试卷太难了,我考砸了,我考砸了……” “那些基础题,出得也太偏了。” “作文我好像偏题了,完蛋了,不知道会扣多少分。” 神情都不太好。 权珍也觉得考坏了,第一门就考坏,感觉太糟糕了,看到蔚鸯从外头进来,忙招手,待她走近,才问:“这么早就交卷了,考得怎么样啊?” 何欢也跑了过来,左右一观察,压底声音说:“我觉得这一次所有人都可能考砸了。” 蔚鸯一瞄教室里同学,除了蔚兰和柳瀚笙,其他人都黑着脸,她是不是也该谦虚一下没考好呢? 可是她想了想后还是实话实说了,“我还好,考个八十来分问题不大吧……” 这分数,她还是往少里估里,保守一点总归没错。 没防有人在边上偷听,听完就嘲笑了起来:“哟,草包的口气倒是不小啊,平常老挂红灯,这一次大家都觉得难,你倒是厉害啊,一开口就说能考个八十来分。就你?切,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210,月考,又来一个侮辱人的 是那个叫江海的男生。 这人语文不错,在班上总是位列前五,不过,他偏科偏得很厉害,理科特别烂。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偷听别人说话,还要笑话别人?蔚鸯可不会吹牛,她说能考个八十来分,就一定考得上。” 权珍很不高兴,替蔚鸯出头。 江海听着直嗤笑,指着她们引来所有同学的侧目,“听听,听听,口气那个大……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啊,这一次月考你要是能考过60分,我就拜你为师。” 那扫射过来的目光可瞧不起人了。 蔚鸯一挑那精致的柳眉,脆生生接道:“拜师的话,得叩三个响头的……你敢赌吗?” 江海想不到她会应战,先是一愣,而后哼哼地拍着桌子:“有什么不敢赌的?只要你过了60分,我就叩三个头拜你为师,往后做你两年的跟班;如果没过,你拜我为师,同样叩三个响头,到时做我一年的跟班就可以了。” 这人太自信了。 口气也太狂了。 必须给他一点教训才好。 蔚鸯淡淡一笑,“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所有同学都可以作证。” “到时谁耍赖,谁就是高一三班的耻辱!” “男子汉,言出必行。” 众人惊哗,看向蔚鸯的眼光都带进了看好戏的意味。 在所有人看来,这次国语考试这么难,她肯定是要出洋相了。 * 下午是考数学,一拿到试卷,就有学生就惊叫起来:“oh,my god,这里怎么会有高二的题,太过份了吧……” 蔚鸯翻着试卷,也看到了。 监课老师听到后,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解释了一句,说:“那是延伸题,做了加分,不做也没关系,不过,最近各学校统一开过会,经过商量后教育局已经有了新规定,那就是,以后每次月考,包括,期中期末,只要能把延伸题做到全对的,高中升学考会额外加分,全对一次加一分,最高可加十分。前提是每一场考试的分数必须在九十分以上。” 同学们听了一片“咦”声。 这么严苛,没几个能加分的,普通学子根本不用奢望,还是全力以赴攻克必考题要紧。 蔚鸯细细读了一下题,并不难,但是三道延伸题要是全做对,也是有一定难度的,把答题时间挪了来做这几道题,且要保证分数在九十以上,整个第一高能做到的人没几个,不过,她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一小时又十分钟,蔚鸯交卷,试卷当场密封。 “蔚鸯,还有二十分钟,怎么不多检查一遍。” 监考老师深深望着她问,觉得她交得太早了。 “不用了。我查过两遍了。” 蔚鸯浅浅笑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自信的光彩。 考生们抬头瞄了她一眼: 吹牛,他们一遍都没做完呢,她能在做完后检查两遍,她以为她是谁呀! 众人的注意力小小分散了一下,待蔚鸯离开,又落到了试卷上,一个个和数学题战斗着。 柳瀚笙默默地目送她离开,直觉在告诉他,这个本只属于他的女孩子,已经挣脱了一直以来束缚她的精咒,这一次考试,她一定会绽放异彩的。 只是,这样的她,只怕会离他越来越远。 时至今日,他越发地喜欢越来越自信、越来越闪亮的她,同时又会忧心,他们之间的距离若隔得太远,他就没办法再追逐她。 这真是一种矛盾的心态。 可他不会轻易服输的。 蔚鸯,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正视我的存在的…… * 教室外,下午考完试就没课了,可以直接回家。 蔚鸯本想去图书馆,都往那边走了,却想到了小乖,思来又想去,就没在学校停留,直接回家了,主要是想去找司小北兄妹俩,月考没出席,据说是因为司小希生病了——考完试后,她曾去问过雷老师。这是雷老师说的。 行经司家园门,她去打了铃,没人来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不在。 真是奇怪,他们跑哪去了? 蔚鸯心里很是纳闷,在门口留连了一会儿,回了家,没复习,该打枪时打枪,该练拳时该拳,晚上继续学高二的课程,又看了大半夜,后来实在太累了,就钻进了带着慕戎徵满满薄荷香的被子,沉沉睡去。 梦里,春色连天,她梦到和慕戎徵滚床单了,还看光了他的身子,天亮醒来,她对着镜子脸红了半天——嗯,全是他留下的体香留的祸。 唉,想不到啊,有朝一日,她会做这种羞羞人的春梦。 还好,他不在,否则就丢人丢大大了。 对着镜子,她吐了吐舌头,俏皮的一笑,换了衣服下楼,吃了早餐就直奔学校。 * 今天是周二,上午考物理,下午考化学,都不难,对于蔚鸯来说,都挺好考。 可是何欢一出教室就哭丧起脸,说:“完了完了,最后那题我恐怕要一错到底了……总共十分呢,我估计是要全扣了……这一次,我算是彻底考砸了……” 权珍捂着发痛的心,直叹:“我好像也错了好几道选择题,最后一题也只做对了一半。” 她们看到蔚鸯在梧桐树下的石椅上坐着,没半点焦虑,神情一如平常的淡定,不约而同地问:“蔚鸯,你觉得难吗?” 蔚鸯眨眨眼,眼睛从英语书上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的确有点难,我也错了几题……” 对,她故意错了几道选择题,让它稍稍扣了几分,这样才能和朋友们刷一刷共鸣感。 唉,瞧瞧啊,她多友爱啊,为了拉近距离,已经很努力了。 * 周三上午考英语,说真的,那些题目与蔚鸯来说真的是太小儿科了,她的英文水平,曾经在医学辩论赛上得过奖的,不过,她忍着,没有第一个交卷,等蔚兰和柳瀚笙先交了,硬是拖到了最后一个才交。 没办法,做人得低调。 监考老帅收卷离开后,坐第二排的同班同学邱茵茵喊过来问她:“哎,蔚鸯,这张试卷能你考几分?五十分能考上吗?” 五十分? 唉! 怎么又跑来一个侮辱人的? 211,月考成绩,蔚鸯第一 哦,对了,这人和蔚兰是好朋友。 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也难怪一张嘴这么臭了。 看,这人一出口笑话,蔚兰就在边上凉凉笑了起来。 蔚鸯斜以一眼,淡淡回道:“这张试卷有多少分,我就能考多少分!” 对于一个英语一向考烂到家的差生来说,这语气,绝对是拽到天上了。 蔚兰这几天一直憋着一口气,白天认真考试,晚上认真复习,蔚鸯到底有多少实力,她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绝绝对对不可以掉以轻心的,必须全力以赴,绝不能被她比下去。 说来在三班,她的成绩是全面发展的,柳瀚笙一直以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她则是实至名归的第二,没有人能拔过他们,上半学期如此,下半学期也如此。 既便她的成绩这么优秀了,今天考英文时也被难倒了,不光有很多英文单词没见过,而且那几篇阅读理解,文意太深奥,她无法理解,几道选择题几乎是蒙的。 考试程度这么难,蔚鸯居然会口出如此狂语,当真是让人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也跟着嘲弄了起来:“三妹,你说话时能不能把下巴托住了,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狂妄了?” 她要不接话,换别人接,蔚鸯估计没啥兴趣再和他们叨下去,既然是她接的,嗯,正合心意,马上接上话道: “怎么不信?要不你学江海一样,和我打个赌,如何?反正我已经和人赌了一个,那就多赌一次,最近大家考试都考累了,权当的是娱乐同学了……” 那话说得可风轻云淡了。 不知为何,蔚兰心下因为这句话,忽就变得七上八下了,但想想,英文想考满分那太难了,那上面可是有作文的,就像国文考满分,那也是千难万难的事,到底还是接上了话: “打赌?赌什么?” “如果我考满分,你就去打扫一年的学校女厕。如果我没考到,我去打扫两年。你看怎么样?” 这个蔚兰一直在嫌厕所不干不净,曾在私底下为难过搞卫生的阿姨,蔚鸯这么做,就是想让她难堪,到时让她好好臭一臭。 蔚兰的脸色沉了沉,心思转了几转,心下始终不相信她能一步登天,会逆天到可以考出满分,这种事在英文考试当中几乎是不太可能出现的奇迹,遂满口答应道:“好。” “所有人为证?” 蔚鸯环视一周,班上的同学,除了司小北,其他人都在,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注目她,一个个都露着不信,也对,她本来就是块朽木。 连权珍和何欢也露出了忧色:这个赌,赢得胜算真的是太小了。 “对,所有人为证。” “那就是拭目以待。” 蔚鸯笑得如沐春风。 蔚兰见状,莫名就有点忐忑不安了。 如果真输了,那就惨了,真要让她去打扫厕所,那她的颜面还何存? 她可是财务局局长的千金,可金贵呢! 但,赌已经赌,她要反悔就是打自己脸。 哼,她就不信了,她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说考个满分就能得一个满分。 * 周三下午,考的是综合卷:历史、地埋、政治、生物,时长为120小时,总分为200分。 考完出来,蔚鸯觉得自己完全是开挂模式,考试题目真的是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在权珍问她如何时,她笑笑:“不难,但能考多少分,那得了等成绩出来了才能知道。” 其实她心里有数,多少分算都算得出来:这次月考,她一定能考进前五。不过,现在她不能托大,张狂得说自己能考多少。 做人嘛,就点谦虚一点。 俗话说得好啊: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她要做一个谦虚低调的黑马,不能太招人恨。 其实她说得那句“不难”已经够招摇,这样已经足够。 * 周五下午体育时因为下雨,老师宣布室内自由活动。 蔚鸯借机跑去图书馆借书,下课时从图书馆回来,手上抱着一些高二高三的资料,满满一大撂,很沉——经过这一次月考,她可以确定高一的知识自己已经完全掌握,接下去,她得主攻高二高三课程,两个月搞定应该是ok的。 想想啊,九月份的时候,不用和蔚兰、柳瀚笙他们读高一所高中,自己可以直接进入大学,去学自己想学的专业,血管里的血液就会情不自禁沸腾起来。 唯一的小遗憾就是,她才和权珍、何欢她们做朋友,就要分开,难免有点不舍…… 但,人生就是这样的,有聚终有散。 走到湖心九曲桥时,迎面权珍兴冲冲在跑过来,脸上全是兴奋之色,脚下跑得飞快,嘴里则在欢叫:“蔚鸯蔚鸯……” 走近后,气喘吁吁的,一双黑眸亮极了。 “来得正好,帮我忙,拿一点!” 她示意她帮忙。 权珍瞄了一眼,全是高二高三的书,她忙抱了几本过去,一边叫道:“成绩出来了,成绩出来了……你猜猜你考了几分?” “几分?” 蔚鸯的反应很平静。 “680,附加题满分拿下。” 权珍激动无比地吐出这个分数,本以为她会露出和她一样的狂喜之色,结果,蔚鸯却只是抿嘴笑了笑。 嗯,总分700分,自己考了680分,的确能震惊全校了,想想啊,之前,她是全校视为渣子的废材,如今逆袭,红榜前,那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嗯,不错不错。 她挺满意,不过也不会因此骄傲到尾巴翘到天上去——分数这玩意儿,从来不是最最重要的,她只是代表了一个人在学生时代的一种态状,一旦走上社会,讲究的就不是这些,而是一个人的办事能事。 “哦,第一名考了几分?” 她随口问了一句。 “你猜猜?” 权珍一脸神秘,美眸藏笑。 “680?” 她估摸。 权珍哈哈一笑,撞了她一下:“对,对极了,你就是第一名。” 蔚鸯眨眨眼,点头,轻笑:“嗯,第一名的滋味,还真是不错……” 这是距她十岁时考的第一名已经过去整整六年,这六年,她活得可太窝囊了,所幸这一次,终于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呵呵,很好啊! 既然是第一,那接下去就会有两场好戏可以看了…… 嗯,也不知那个神秘幕后人会不会按捺不住,会对她出手,瞧瞧啊,这一次她这么风光,那个人还能忍得下去吗? 对的,这一次月考,她露了锋芒,意在逼迫,就是想看看那个人沉不沉得住气。 212,红榜第一,成绩被质疑 “走走走……” 权珍推她。 “干什么去?” 其实她知道权珍这么兴奋的原因,这姑娘是想看好戏! “当然是让江海拜你为师啊!”权珍嘻嘻笑,“江海平常时候最爱显摆自己的国文水平,这一次咱们就让他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师父,好好挫挫他的锐气,必须碾压他,想想那天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就恨得牙痒痒,不过,现在悔青肠子的应该是他了吧!” 的确。 这个结果,他做梦也料不到。 蔚鸯笑笑,依旧慢吞吞走着,回头问:“我国文考几分?” “你猜!” “不知道,国文有作文,猜不准。” “95。全年级最高分……牛死了,蔚鸯,你现在就是我偶像,我活了十六岁,还没祟拜过人,你破我例了。” 权珍一把抱住她,双目发光。 呵呵,还好还好,她本来就不是差生,最近又有用心在读书,真要考差,就太对不起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勤奋努力了。 “英语有满分吧!” 她关心起英语来。 “对。”权珍笑得可痛快了,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你不知道,蔚兰看到成绩时,那脸有多难看?等一下我一定要好好羞死她。” 蔚鸯想象了一下,那个人狰狞起来,的确堪比恶鬼,她很期待她被气炸的模样,这些年,她受她的气也够多的了……这一次,嗯,是应该好好让她受一受气了,也不枉废自己装痴扮傻这么多年。 “走了走了……我等不及了……” 权珍催着。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之人,平常时候安安静静,可今天看到蔚鸯崛起,心下竟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两个人一起跑了起来,先去教室把书放好——教室里空无一人,应该是全跑去看成绩了。 没一会儿,两人跟着去了公布栏。 红榜前,乌压压围了一大片人,一个个都在议论这不可思议的排名,这简直太逆天了,惊啧声那是此起彼伏。 “这是怎么回事?学渣怎么变成学霸了?” “是啊,这张试卷这么难,她怎么考得这么好?不可能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作弊!她肯定是作弊了!” “可问题是全校没有一个考得比她好,她怎么作弊?” “那就是她手段高……” “对啊对啊,她可是有前科的,这个成绩要是没有作假,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这些话,句句充满了对蔚鸯成绩的质疑。 权珍本来兴奋得不得了,一听这些否认,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推出一个通道,勃然生怒地指着他们直叫起来: “哎哎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有本事你考个680出来让我们看看啊!自己没本事,还不让别人成绩好,你们这心态,是不是也太扭曲了?” 这么一嚷嚷,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紧跟着,他们就看到了站在外围冷眼旁观的蔚鸯。 当事人没有怒形于色,反是一个旁人在乍乍呼呼地怒斥。 蔚鸯很安静,除了目光极其冷静之外,唇角还噙着一抹笑,乍一眼看着,温温软软,娇小招怜,很好欺的模样。 大约就是这份看似好欺,让那些平常眼高过顶的优等生们起了欺负之心。 同学吴英是一班的尖子生,她第一个跳出来,斜着眼打量着,眼底尽是蔑视:“也不是我们见不得蔚同学好,只是她这成绩青云直上得也太快了一点,不光我们起了怀疑,就连老师也觉得奇怪,如果她这么厉害,之前怎么考得那么烂?” 同学于瑶是二班出了名爱挑刺的,连连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一个人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周内把成绩提升这么么多。这里面肯定有古怪。我们议论一下怎么了?只要没做亏心事,就不怕被议论……” 同学薛梅是五班的,她倒是说了一句公道:“什么古怪不古怪的?难道就允许成绩好的永远成绩好,成绩烂的就不能像一匹黑马似的杀出去?所谓奇迹,往往就是让人想不到的,这一次,蔚鸯就是创造了奇迹。大家有功夫在这里议论,不如回家好好啃书……世上的成绩从来不能靠不劳而获。蔚鸯同学也是付出过心血的,这一个月,我可是天天看到她泡在图书馆……” …… 蔚鸯没搭理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目光只咄咄的盯着那红榜,第一名:蔚鸯,680分;第二名两名,柳瀚笙,沈文清,650分;第三名,蔚兰,645分…… “哎哎哎,大家让让,大家让让。” 榜单前让出了一条道,蔚鸯转头看,是三班的几个男同学推着江海走了过来。 那江海脸上神情可尴尬了,想闪,结果被他们给拦了回来。 “哎,江同学,之前你可是夸下过海口的,说了,只要蔚同学国文过六十分,你就拜她做师父,现在蔚同学考得这么好,国文95,你肯定没考到过这个成绩对吧……快快快,快行拜师礼啊!” “对,快叩头,叫师父。” 这几个男同学倒也不是在替蔚鸯出头,只不过是在难堪江海取乐而已。 “蔚同学,同学之间,何必玩得这么真,让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叩你拜师,你才几岁,那是要折寿的。再说,你这成绩恐怕也不见得是真实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有个女生在边上凉凉冷嘲热讽。 蔚鸯看向那女生,那人是二班的,应该叫罗乐乐。 在她身边站的则是一班的班花,也是第一高的校花,一个温温静静的大家闺秀,在第一高,那绝对是国宝级好学生,是学校重点栽培的对象,就是第二名的沈文清,此人家境又好,成绩优秀,那个罗乐乐站她身边,完全是绿叶。 就在她目光扫过去时,那个沈文清目光淡淡一收,撇开了美眸,脸上尽是清高之色,完全不屑与他们这些俗人打交道,轻轻道了一句:“乐乐,走吧……回去准备上课,多说无益,别多管闲事。” 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蔚鸯知道,这种学霸王,眼界高着,她微微一笑,也不屑和这种人打交道,转头走问江海,温温静静地说道起来: “男子汉一言九鼎,输了就得服输,这是老师教导师我们的。江同学,如果你也觉得同学之间的打赌,只是玩乐,换而言之,假设输的是我,你也会觉得这是玩乐,不会揪着赌约非要让我履行约定,你可以提出来,我绝不轻贱你,只会把你当作是没长大的孩子看待,绝对不和你一般见识。” 这话的份量,不可谓不重。 江海是个青春期少年,最是有脾气的时候,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暗损,闻言后,脸色赫然一变,牙一咬,叫出一句:“师父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就要往地上跪下去。 213,喜欢黑莲花,有仇报仇 如果他跪了,也许围观的同学都会认为:她,蔚鸯太侮辱人,她这个被害人,就会被套上一个欺负同学的罪名,人云亦云之下,名誉受损的有可能反是她。 “这声师父我受了,那三个头就免了……” 电石火光之间,她扶住了他。 “江海,你这个人,其实人不坏,就是嘴太毒。今天,你这是在学校里和我打赌,同学之间嘻嘻哈哈就过去了,但迟早我们是要走上社会的。往后头,你要还是这样,既没惦量清自己有多少份量,也不弄明白对方有几斤几两,随随便便打赌,早晚你得把自己的命都得赌没了。” 头,她不让他叩;警告,她必须给。 无他,她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她蔚鸯,不是软柿子,想要对她捏扁搓圆,她会奉陪到底。 别人不来欺她,她不会去欺人;别人欺上门,她不会讨好,更不会放纵。 江海虽然又恼又羞,心里却是明白的,这一次,的确是自己太嘴贱,也是他太轻敌了,这样一个结果,全是他活该,人家考了第一,人家就是牛,他无话可说。 彼时,蔚兰也在人群当中,看完这幕,小脸难看到极点,正要溜,却被眼尖的权珍给扯了过来:“蔚兰,现在轮到你来履行赌约了……” 如果目光是一把利刃,蔚兰一定已经将蔚鸯杀死无数次,甚至于已经把她剁成肉泥了。 眼神对峙上时,她面色惨白,笑容全无,整个人就像随时随地就要晕过去,显得楚楚可怜,早没了昨天打赌时那份盛气凌人。 “哎,蔚鸯,你有没有人性啊,那可是你姐姐,以前她一直护你帮你,今天你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场,啧,我还真没见过比你还要忘恩负义的人。” 有人愤愤的替蔚兰抱打不平起来,就是那个邱茵茵。 “是啊,玩玩嘛,何必这么认真。” “哎哎哎,不对啊,这叫愿赌服输。做人如果做不到说话算话,那就别打赌。” 同学当中形成了两派,有人觉得这件事适可而止,不能伤了和气,有人认为人无信不立,输了就履行,这是对自己个人行为的负责。 蔚鸯不说话,只淡淡地盯视,不逼迫,也不给台阶下——白莲花的形象,固然讨喜,却显得太过软弱,她喜欢的是黑莲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才是她的个性使然。 “没事没事,既然蔚鸯考好了,我输了,女厕所我会去打扫的……等一下我就去……” 蔚兰娇滴滴地承诺着,心下恨死。 想她蔚二小姐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种羞辱,去清理厕所,那是保洁员才会做的事,她可是堂堂财税局的千金:蔚鸯,你一而再的给我难堪,我和你誓不两立。 “二姐果然是女中丈夫,一诺千金,这份气度不让须眉啊……蔚鸯佩服……” 蔚鸯眯眯一笑,还比出了一对大拇指,继而转头看向江海,指着他叫道: “哎,对了,徒弟,记住啊,回头陪我二姐去洗厕所,到时你去和保洁阿姨说一声,就说从今天起,她只需要负责男厕就行,女厕由我二姐来清洗,然后你就在门口守着,等我二姐把厕所洗干净了,就请保洁阿姨增检查一遍,阿姨说行那就是行,阿姨说不行,那就再重新洗……再有……” 她用手指着重一点作了一个强调:“不准任何人帮她忙……” 一笑,接着又继续说道:“所有在场同学都可以作证,住宿的同学可以去监督,通学生晚自习上厕所时也可以代为检查一下:我家二姐要是洗得不干净,明天她会加倍努力,一定会做到包君满意……我家二姐就是这么能干的人,相信这点小事肯定会做得很好的,对吧……” 刁蛮吗?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她就是刁蛮的,只不过考了一次第一,就这么不厚道的欺负家姐。 对,肯定会有人说她不厚道,吃里扒外。 她不觉得。 今天,她所做所为只是在自卫。 试想一下:如果她考烂了,被罚去洗厕所,也许就会成为某些人眼里的天经地义,谁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来了;结果她考好了,换作别人去洗厕所,那就成了故意刁难。 凭什么她要受这种不公平? 凭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既然如此,她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一步一步,她会让所有人不敢冒犯她,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别人敬她,她敬之;别人辱她,她辱之。 只要各自守好自己的本份,就相安无事,反之,出丑就是自找的,谁都怨不了谁。 “蔚鸯,你这是欺人太甚!”邱茵茵哇哇直叫,“枉废蔚兰待你一片真心……你要是有姐妹爱心,就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真心? 呵,拜托,她那片心全用在怎么折磨她上了好不好! “怎么欺人太甚了,这叫敢赌敢当。” 这世上,有人喜欢落井下石,也会有人抱打不平。 想想啊,蔚兰表面上是个淑女,可是背地里给人使暗绊的情况肯定也有,那些吃过她暗亏的,这个时候自是最开心了,可以展望一下:让堂堂蔚二小姐去清理厕所,那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说话间,电铃响了起来,围着红榜八卦的学生们,被催促着作了鸟兽散。 红榜前,太阳照在玻离上,将蔚鸯那两个字,照得闪闪发光…… *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老师们都没来,蔚鸯已然从第一名这个成绩所带来的欢喜中走出来。 对于她来说,这个成绩已成为历史,接下去,她想创造得是另一个奇迹——跳级考,直接进南江第一大学。 为此,自习结束,她跑去了办公室,想问一问雷老师关于跳级考的具体程序是怎样的,听说需要老师举荐,可惜司小北不在,否则,她可以好好问问他的。 扑了一个空,雷老师居然不在。 也罢,那就明天问吧! 雷老师应该乐意为她作这个推荐的,虽然这个做法又要造成平地一声雷了,但,管他呢! 214,洗厕所,蔚兰气恨交加 放学回家前,蔚兰本想溜了,结果江海早早来到一班教室外头守着了,有几个多事的同学也围在边上,嚷嚷着:“去洗厕所,快去洗厕所……” 完了,溜不了了! 除了江海,边上另外几个看好戏的男女同学,一个个嘻笑着、打量着、议论着: “哎,你们快看啊,蔚同学书包背得整整齐齐的,这是想溜之大吉呀?” “哎呀,这也太没自觉性了。” “可不是,装,太会装了……” 所谓人言可畏,为了避免人设崩塌,蔚兰一咬牙,回教室放下书包,去了女厕,套上一双手套,一间一间蹲厕狠狠地搓起来。 在第一高,保洁阿姨每天会打扫厕所三次,上午一次,中午一次,放学后一次。 即便如此,厕所这种地方,依旧是一个学校最脏最臭之所,八十年代,还没有那种即用即冲的设施,粪便的冲刷有时不够及时,就会散发恶臭。 学校有好几个厕所,蔚兰打扫的是教学楼这边的女厕,同学出入最多,自然也最臭最脏。 她一进去就掩起了鼻子,那一股股异味冲得她恶心之极,心下自然也就是恨极: 蔚鸯,你居然敢给我难堪,你居然敢! 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会让你没日子过的,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上,到时,我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清洗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出来时满身恶臭,围观者见她黑着脸,一副怒在心头口难开的模样,嘻笑着掩鼻散去。 都是一些曾在暗处受过蔚兰欺负的同学,见她受挫,心下都痛快了,一个个在私下议论: “解恨了,解恨了……” “哼哼,想不到这个虚伪的臭丫头也有今天。” “我希望全校师生都能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再也别让她的假清纯给骗了。” “哎哎哎,她怎么你了?” “她欺负我妈了。我妈是保洁员。她家家境好就能贱踏人吗?哼,我想找她麻烦很久了……现在真是老天垂怜啊……” “我还听到她在背后说人坏话来了,标准的两面三刀,活该被欺负回去。” “哎呀,蔚鸯好厉害啊,以后,她就是我学习的榜样。” …… 蔚兰忍着没哭,哭了就真的让他们看笑话了。 可等出了厕所,坐上家里派来的车子上,来接女儿下课的邓玉转头问:“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师拖课吗?都晚了半个小时……咦,你今天什么味?怎么这么难闻?” 一闻到异味,邓玉连忙开了窗,嫌弃地皱起眉头,挥了挥手,那味道——好像是屎尿味。 她家宝贝女儿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异味? 她惊怪极了。 蔚兰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怪味,难闻极了,终于忍无可忍,哇地哭了:“呜呜呜……” 哭得那个惊天地泣鬼神。 邓玉顿时惊了慌了,从驾驶室转头来,急问:“哎呀,兰兰,这是怎么了?你别哭,你别哭啊……” “妈妈,我恨死蔚鸯了,她让我在学校丢尽了颜面,我要让她跪地求饶,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她眼泪簌簌地把自己今天遭遇的委屈一古脑儿全给倒了出来,这当中,自然有添油加醋,把某人的恶劣行为深刻地一再勾勒,以便于引发母亲的同仇敌概。 邓玉当然是向着女儿的,一听,气得那是差点七窍流血,奶奶的,蔚鸯居然敢这么折辱人? 想她女儿,从出娘胎开始,就没干过粗活脏活,一直以来,她被捧在手掌心上供着护着,今天居然在学校洗厕所,这真是太没天理了。 她脸色铁青,叫道:“走,我们去找校长。那丫头一直以来就是个下三滥的货,平常笨手又笨脚的,怎么可能会考出全校第一,肯定是作弊了,一定要让校长好好彻查这件事,绝不能轻易放过她……” 自从给女儿批出了一个“贵人命”后,她一直视女儿为命根子,女儿受了奇耻大辱,就等于她被羞辱了,这种颜面尽失的委屈,她如何能咽下去。 “妈,现在可没有证据能证明那死丫头作弊了,我们这样去揭发她,那是自找难堪,不能这样做……” 蔚兰把母亲给拉了回来。 没头没脑的跑去学校大闹,只会丢人现眼,她妈妈可是局长夫人,真要丢了脸,那父亲的脸也要给丢没了——没有可以有效实施的计划,绝对不可以冒冒然去揭发蔚鸯。 邓玉不是那种直肠子的无知妇人,她也是读过书的,刚刚那么一说,全是因为气愤,这会儿被提醒了,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可是她心头还是忍不住生气。 “绝对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贱丫头。你等着,回头我去找你哥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能让这死丫头处处压我们一头……” “嗯!” 蔚兰烦闷,擦了擦眼泪,心下却觉得一时之间只怕是很难找她麻烦的。 待回到家,她就回了房,倒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想着,却仍是无计可施——胡思乱想老半天,依旧没想不明白,那贱丫头怎么会考第一,这简直就是世界又一大奇迹。 难道她的这么牛? 如果这是事实,那从今往后,她在第一高哪还有舒服日子过。 不可能。 她的成绩一定有造假。 出于对自己在学校地位的考量,她心下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坚定的认知。 这时,邓玉从外头进来,敲了敲门,说:“兰兰,你电话,说是你同学,让你去接听……” “哦!” 蔚兰恹恹地答应,从床上翻坐起,出了房间去接,想着也不知是谁打来的,最好真的有事,否则,她一定怼上一顿——现在的她太需要发泄情绪了。 拿起电话,她闷闷问了一句:“喂,谁找我?” 那边传来一个柔柔地声音,“蔚同学,是我。” 蔚兰一听就知道是谁,整个人一凛,呼吸跟着一窒,立刻压低声音问道““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那人浅笑,那嗓音可柔软了,“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我找你,是想替你出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把蔚鸯整到身败名裂?” 215,未雨筹谋,气氛反常 蔚鸯在打靶,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手上一抖,砰,空包弹打偏了,打出了一个历史最差成绩。 杨妈看到靶数,过来问:“感冒了?” “没。” 蔚鸯摇头,摸了摸鼻子,又撸了撸了手臂。 这种感觉好像有人在算计她似的。 暗暗地她又盘算起来,今天自己风头出这么大,此时此刻,那些一直想要压住自己锋芒的人,会不会正在联合起来想着坏主意暗算自己呢? 最近对方太安静了。 这让她觉得,这该是暴风雨的前兆。 平静只为了让风雨来得更猛烈吗? 打靶的时候,她有点心神不宁,心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进行一下自我防御? 杨妈感觉到了,今天她不在状态,问:“蔚小姐,你有心事?” 蔚鸯的确有点想法,但没说出来。 晚饭后,她把苏喆叫了来,心里那个想法经过几个小时的酝酿已经成形,现在她要付诸于行动。 “阿苏,你身边一共有几个人?” “四个。” “都和你碰过面吗?” “碰过面。有什么问题吗?” 他反问。 蔚鸯不回答,继续发问: “你另外应该还有手下吧?” 据她所知,苏喆带着的影子卫队至少有四十个人,他亲自带的有七八个。 “有,但不在温市。” 知道,在瑞都某处。 “去叫两个过来,藏在暗处,安排我和他们见个面。记住两点,一,你不能露面;二,时间上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早上我去上课之前让我见到人。” 时间上,她催得相当急。 这种急促,太没道理。 “什么意思?蔚鸯,你想做什么?” 苏喆不太明白。 “我觉得有人会对我发难。这一次,对方的动作可能会很大。十有八九会一次性整垮我。” 这个预见有点没头没脑。 “有四少在,谁能整夸你?” 苏喆觉得她有点杞人忧天。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苏喆,你从十四岁起做杀人买卖,在遇上慕戎徵之前从未败北,遇上他后,你不是就惨败了一回?还让他这个猎物救了你。这种意外,在当初的你看来,肯定是不可能存在的对吧……这件事,可以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这世上的事,没有一个绝对,意外事件无处不在,哪怕那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可能还是存在的。尤其是,当你已经被暴露,意外的发生概率会直线上升……” 只是摆事实讲道理而已,于苏喆来说,却相当的有说服力。 说得太对了。 可是,苏喆的背上却是好一阵毛骨悚然,寒栗子更是噌噌噌直冒,眼眸中迸出惊错之色。 “你……你怎么知道我曾奉命刺杀四少?” 一向淡定的苏喆无法再淡定,这个小姑娘,总是一再地惊到他。 第一次见面是,之后更是一再地令他受惊于她的不同凡响,今天犹是。 要知道,她所说的这件事除了四少,几乎无人知道——他,苏喆,现在的影卫侍卫长,曾经是想致四少于死地的刺客——而把刺客留在身边当作心腹使。这种事,也只有四少敢做。 蔚鸯露齿一笑:“反正不是四少说的。” “那是谁?” 他太想知道了。 “你自己说的。” “这不可能。” “做梦的时候。” “……” 蔚小姐又在开玩笑了,他睡觉时可警觉了,门口一有动静就会醒来。 很明显,她这是不想说。 “阿苏,真相是怎么样的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听我的吩咐行事就好。小心使得万年船。最近这段日子,我们马虎不得。” 她说得很谨慎:“如果这一切只是我多想了,防患于未然总比被意外打得措手不及要好。你说不是吗?” “好,我这就去安排。今晚就让他们过来,明早静待调遣。” 苏喆没有再追问,心下已明白一件事:这个小姑娘,你别看她人小,其实本质是和四少一样的,皆高深莫测,难用常理来衡量,办起事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 很快,蔚鸯的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周六早上,她一如既往地去上课。 第一节课是雷老师的课,昨天下午他不在,出去开会了,不知道成绩排名,这是自然的,可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今天他总该知道了吧…… 按理说,雷老师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会兴匆匆跑来教室,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来嘉许:从学渣变成学霸,她,蔚鸯给三班挣了一份天大的殊荣。 不是她虚慕虚荣,而是这本就是雷老师会有的作派。 可是,很奇怪,上课铃声一响,雷老师匆匆跑了来,只撂下一句:“这节课大家自习。”其他什么也没说,匆匆忙忙就跑了,临下课都没再出现。 紧跟着第二节是数学课。 这一次,蔚鸯的数学成绩也是全年级第一,谁想啊,数学老师走进课堂时神情是无比严肃的,并且绝口不提成绩的事。 考试卷发下来了,用了大半节课的时间,老师给同学们把易错的题目细细地作了分析。 这一切都很正常,每一次考完试,都这样,奇怪的是,数学老师没夸赞蔚鸯考了一个惊人的分数,分析完后,只撂下这么一句: “请同学们把a版练习本翻到最后,本学期第二次月考已经结束,从今天起,我们正式进入复习阶段……” 只字没提蔚鸯。 这太不正常了。 如果依照往常,三班有同学考出一个年级第一,各科教学老师一定会觉得脸上增光添彩,必须在课堂上说上一说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气压好低啊!” 在做题目时,权珍从前座转过头来,轻轻地低问。 蔚鸯把她的头给转回去,“别说话,做练习。” 心下隐隐觉得这是有事发生了。 可是,能有什么事呢? 当下课的电铃拉响,课堂上数学老师都没来得及说什么,教室门突然被推开,却是英语老师周楠闯了进来,在同学们唰唰唰投递过去的注目礼中,一脸鄙夷地高喊了一声: “蔚鸯,有人举报你作弊,雷老师让你马上去一趟……” 216,被举报,蔚鸯考试作弊了? 一语激成千层浪。 一个班级四十个同学,不约而同冲蔚鸯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我就说,这个成绩也太不靠谱了,结果,还真是作弊作来的。蔚鸯,你的脸皮真是够厚的了,为了树立自己是好学生的形象,还真会挖空心思,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做得出来啊……你这种学生,第一高肯定是没法教了……走走走,去教务处,准备退学吧……” 周楠讥笑着,辞锋激烈,毫不留情,一番话啪啪啪直打蔚鸯的脸。 哗…… 底下一片惊呼。 “不是吧,真作弊了?” “啧啧啧,脸色真是够厚的啊!” “啧啧啧,第一高的耻辱,非她莫属。” “哈哈哈,江海,你拜了一个无耻之徒做师父,小心也变成一个无耻小人啊……” 同学们因为周楠的话,瞬间一个个嘲讽起来。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人的这张嘴,常常能杀人于无形。 听听啊,真相如何还未可知,这些人云亦云之辈,已然在大放厥词。 “你们别胡说八道,蔚鸯的成绩是靠自己真本事考出来……” 权珍气炸了,噌得站起,想都没想替蔚鸯争辩了一句。 “权珍,你别被她楚楚可怜的表相给蒙骗了,想要做个好学生,就得和这种只会在暗中做腌臜事的人远一点,免得你也遭了她的牵累。蔚鸯,还不跟我过去……” 周楠冷冷把权珍给斥了。 蔚鸯却没有生气,没有因为周楠的话就乱了急了,她依旧冷静无比,缓缓站起来时淡淡一笑,反问了回去:“老师,您是来传话的,还是来定罪的?” 周楠一怔,忽意识到她这一问之狡猾,却不想作答,而是不耐烦地叫了一句:“赶紧的,何主任他们正等着呢……” “周老师,请还没回答我,您是来传话的,还是定罪的?” 她不走,坚定地要一个回答。 权珍也跟着追问了一句:“对,周老师,请你回答。” 数学老师也道:“周老师,教导处出结果了?不对,你应该是来传话的吧,都没对质呢……” 这一句话,让蔚鸯明白了一件事:雷老师的停课,数学老师的拒不谈成绩,全是因为今天她被举报了。怪不得反常得这么厉害。 周楠本来是想含糊过去的,因为数学老师这么一问,没法了,恶狠狠瞪了一眼蔚鸯后,闷声回答道:“对,我是传话的。” “既然是传话,那您凭什么在人前定起我的罪来?” 这个周老师,还真是太会传播流言了。 蔚鸯心头一下来了气。 周楠却答得脸不红气不喘,当即就叫了回来:“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蔚鸯好笑地扯了扯唇角:“都没有对质,您从什么地方看出来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周老师,您的先见之名是从哪生出来的……” “我……” “周老师,如果我去对了质,查明事情真相证明:我没有作弊,那刚刚您说的那些就是在恶意污蔑。虽然您是老师,但是,您没有那个特权来诋毁一个学生的名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她一脸的凛然不可欺,“如果真相大白,我是清白的,还请周老师在全校师生面前向我致歉,否则,我会保留起诉您的权力。” 几句伶牙利齿,犀利尖锐,喝得周楠当场就黑了脸。 她哑了声音,好半天才接话道:“行,如果查明你没有作弊,我一定向你道歉。” “很好,我记下了。” 蔚鸯点下了头,把课桌收拾好,要出去,却被权珍给拉住了。 “蔚鸯,我陪你去?” 权珍担心她,这件事,看样子来势汹汹啊,她有点担忧她。 “不用。我可以应付。” 她安安静静、不慌不忙来到周楠面前,微一笑:“我会等着让周老师向我道歉的。” 说完,她转头瞟了一圈教室里的同学,没意外地看到蔚兰在冲自己冷笑,脑内忽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今天这出事,这个人会在当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她很好奇。 * 教导处办公室内,坐满了老师,国文老师雷宇,数学老师管鸿,物理老师侯春华,化学老师狄白,教导处主任何主任,还有一个有点陌生的脸孔,应是考务部的,这人主管学校每一次考试的试卷管理,包括试卷发放和试卷收取封存。 何主任很头疼,之前才发生过关于退学的乌龙事件,这才消停没多久,怎么就又发生了这么一件作弊事件?且,当事人还是同一个人。 想想啊,之前,那个慕戎徵因为蔚鸯同学帮他包过伤这件,曾刻意在学校中暗作停留,给她撑了腰,可见那个厉害的大人物,对这个女学生有想法啊! 后来,那人的副官曾在暗中找他和雷老师并再三叮嘱过:关于慕戎徵的身份问题,不可对任何人提及,但是他却是已经知道了的,所以,今天遇上这件事,他的心自然是向着蔚鸯的。 虽然呢,这一次月考,蔚鸯考得的确好得有点过了头: 一个差等生,考了个全校第一名,分数高到吓人,这让学校里努力读书的其他同学,情何以堪? 从昨天下午放榜到现在,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都在讨论这件事,都觉得这件事太不合常理。 本来,他还准备在今天上午课间的广播会上褒奖一下蔚同学,不管怎样,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典范,结果,事情又来了一个大转折。 就在第一节课上课前,有人把这个第一名给举报了。 这件事顿时就变得极为棘手。 “各位老师,何主任,我把蔚鸯带过来了,这一次我们第一高一定要重重惩治这种作弊行为,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乱了我们第一高的校规。对于作弊行为,我们必须予以最严厉的的打击,否则,我们第一高还怎么在教育界立足,怎么成为其他高校的榜样?” 周楠说得是何等的冠冕堂皇。 其实,说穿了,无非就是借机公报私仇,想把蔚鸯赶出去而已。 作为一个老师,如此记恨一个学生,真的太不应该了。 217,所谓真相,精彩无比 雷宇听不下去了,不由得站了起来,替静默不语的蔚鸯叫了起来:“周老师,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你怎么能用如此肯定的语气来断定……” 其他老师也觉得周老师有点过了。 周楠却再度质辩了起来,声音响亮异常: “考务部的严老师已经全部交代了,这件事已经基本明了,雷老师,你难道以为就凭蔚鸯这么些年以来的成绩,她能考出这样一个高分?要知道,这一次的试卷,难度可是历年来之最,蔚鸯同学一直以来就吊在最后几名,成绩不极格的次数是及格的n倍,这一次天人似的扭转乾坤,变成了第一名,你当她是神仙啊!” 字字句句尽带讥讽。 “学校的确不能姑息作弊的,但是,也不能冤枉学生。”雷宇以响亮的嗓音叫回去,实在看不惯这个女人强词夺理,并且一再强调:“这件事,我们也不能单听严老师的片面之词……” “管老师,侯老师,狄老师,你们说,凭你们对蔚鸯的印象,她做这第一名,到底是实至名归,还是在弄虚作假?” 周楠不想和雷宇争辩,这人护起学生来一直这样,几年前,他也曾这么护过一个女学生,真不知是何居心——上一次,他曾和那个女学生暧昧不清,据说差点就发生了师生恋。 她很想用那件事去刺他痛处,但想到他有一个不得了的家世,忍着,没理,询问起其他老师。 三个老师你看我我看你,眼里对蔚鸯露着不信任,可是,他们并不像周老师那样针对蔚鸯。 “停,你们先不要争辩了,让蔚鸯自己说。” 何主任站了出来,抬了抬眼镜,看向沉静如水的蔚鸯:脸面上无半分心虚和慌乱,一点也不像是做了贼的人。 他瞧着,暗暗琢磨:如果她真作弊了,却能保持如此之镇定,这份本事也太厉害;反之,她依旧冷静到让人觉得可怕——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还能这么沉稳,心态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蔚同学,你自己说,你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这件事,他的确很好奇。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全都落到当事人脸上。 蔚鸯淡淡一笑,目光坦坦荡荡,以一字一顿的方式,向老师们宣告着自己的无辜,“我的成绩,还能怎么来的,当然是我自己考出来的。” 嗤…… 周楠嗤之以鼻,围着她转了一圈,冷笑道:“自己考出来的?你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啊,事到如今,居然还有胆子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你是什么货色,自己不知道啊?” “我是怎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周老师,不了解我的是你,用‘偏见和揣测’来凌驾‘客观事实’,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 蔚鸯犀利反击。 “我偏见,我揣测?”周楠再度哼笑了两笑,转头看视某个方向:“严老师,麻烦你再交待一遍你和蔚鸯一起狼狈为奸干下的勾当。” “是……” 那个严老师个头很小,四十来岁,头顶的头发稀稀疏疏的,整一张难民脸,脸上全是胆怯,私下里,同学们都称他为“严难民”。 蔚鸯盯着他:确定自己和这位严难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好奇怪,他怎么就偏生要往她头上泼下了这么一盆脏水? 正想着,严难民搓着手心开始了他精彩的栽赃演讲: “事情是这样的,这一批月考试卷是我和文老师一起去从省厅带回来的,并且一起锁在了校务部保险库。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是考试前一天,也就是周日时,蔚鸯悄悄找上了我,要我把答案给她。 “那个时候,文老师因为生病住院,就把他手上的钥匙也交给了我,让我带来交给何主任,到时一起开启保险箱拿试卷开考。 “面对索要答案这件事,我当然不肯。 “结果她说,她从她堂哥那里听到,我老婆收受贿赂,要是我能帮她这个忙,她就悄悄把那些受贿的罪证给偷偷偷出来,并且还会向她堂哥说好话,让这件事就这样悄悄消停了,否则我老婆一定会有牢狱之灾。 “大家都知道,我老婆在市刑警队当财务,我们家呢,因为我儿子生病,欠了不少外债。 “前段日子,我老婆的确收了一点钱,当初说好是借的,结果出事了,对方反咬说这是行贿款,就这样,我老婆就被调查了。 “在这件事上,我老婆蒙的是不白之冤,我想帮她,却有力无处使。 “在听说蔚鸯手上有罪证,毁了就可以让我老婆脱罪后,我一时鬼迷心窍,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觉得:不就是一张答案么,比起我老婆这算得了什么,就把那些答案偷偷取出来给了她。 “结果,她说话不算话,昨晚上我老婆还是被关了起来,罪名基本定型,已经洗不清。 “我心下恨她愚弄,又见她占了此次月考的榜首,心里越发气愤不平,越想越憋屈。 “昨晚上,我想了一整晚,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跳出来揭发她。 “像她这种弄虚做假的人,哪能让她这样耀武扬威? “另外,我还听说,她因为考了第一名,把自己班上的两个同学全给羞辱了,一个当众给下跪,一个去洗了厕所。 “作为一个学生,她的行为太能引起公愤,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失,助涨了这股不良的气焰。 “何主任,各位老师,我知道我犯了大错,可我更不想从今往后一次又一次被她要挟,让我为她的成绩做假,所以,我必须让她受到应有的制裁,学校应是最纯净的地方,不应该发生这种肮脏龌龊的事。 “何主任,这种烂学生,是真的不能再留在学校了。我愿意接受学校给予的任何惩罚,哪怕被辞退也没关系,但是,校方绝对不能放过她,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完全不像是随兴而发,更像是事先编好,然后硬背下来的台词。 唉,不得不说,对方为了污陷她,编的这所谓的真相,真是精彩无比。 218,惊讶,意想不到的证人 蔚鸯没有插话,而是满怀耐性地听完了。 面对严难民那义愤填膺的表情,她真想赞一声:“严老师,您真的好演技,不去当演员,实在太埋没您这种影帝型的人才了……” 那眉目之间的神情,实在饱满,情绪感染力更是无比强大,会让人觉得他陈述的就是事实,而她就是那个不要脸的作弊者,该千刀万剐,以正校规。 她不由得轻轻一叹,说道:“编得真是绝妙。” “这不是编的,这是事实。” 严难民立刻加以纠正。 蔚鸯笑了笑,“哦,是吗?那您怎么证明那天下午我和您见过面?您的一面之词又要如何取信于人?” “我当然有证人!” 对方果然留着后手。 蔚鸯点头,“那就去把你的证人请上来吧,我想看看谁在和你同流合污。” “蔚鸯,请注意你的措辞。” 周楠厉叱。 蔚鸯不再说什么,这个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严难民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大,“人证已经让生物老师去叫了,你等一会儿就能见到。蔚鸯,自己做的事要勇于承认,你才十六岁,要知错能改,否则你这后半辈子还怎么走得好路?别让一时的功利心毁了你的前程。” 听听,这话说得好不语重心肠,脸上则尽是恨铁不成钢的严师之态。 蔚鸯笑了笑,目光极凉,直直地挺着背脊梁,不疾不慢回了话过去:“我觉得,做老师的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得起为人师表这层身份,在今天这件事上,我自觉没错,该迷途知返的人应该是您吧!平白冤枉人,真是太辱没您的身份了……您这是在为您的职业抹黑知道吗……” 她同样说得义正词严。 说真的,换若作是曾经的自己,肯定会被欺压到泥里,毕竟这是一个老师在陷害学生,学生相对是弱势,还好,她已经是今非昔比,否则,今日这个阵仗,早吓得花容失色——当然,如果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自己,也不可能发生今番考出一个全校第一的事件来,这场风波也不可能发生。 严难民没再接话,大概是心虚了。 周楠看着,再次插进话来,“还真是牙尖嘴利,冥顽不灵,事到如今,你怎么依旧死不悔改……” 蔚鸯目光一利直扫过去,不假思索就怼了上去,把称呼拉得长长的: “周——老——师,请不要以先入为主的姿态来肆意审判我。 “你不是上帝,也不是法官,你只是在陈述你的自以为是。 “作为旁观者,你可以有自己的态度,但是,请你不要以你的观点,来影响其他人的看法。 “刑侦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疑罪从无。 “换而言之,在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只能用证据来说话,而不能用你的个人判断来说话。 “作为一个老师,你应该做到的是公平公正的对待你授教的每一个学生,而不是妄加揣测。 “如果你做不到最起码的公平公正,那就请闭——嘴,因为,你实在没那个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妄顾真相……” 周楠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可如今,在面对蔚鸯,几次三番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瞪着,这个没下限的学生,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啊! 是的,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曾经那个遇事认栽、胆小怕事的蔚鸯,现在变得敢于与理据争,一张嘴舌灿莲花,甚至可以颠倒是非黑白。 这样的她,变化太大了。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蔚鸯身生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和以前形如二人。 “行了行了,周老师,你给我住口吧!现在只是在调查,不要一副你就知道的口吻来说话。” 何主任严肃地睇了一眼,潜意识里他仍在坦护蔚鸯。 周楠这才闭上了嘴。 没一会儿,门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先进来的人是生物老师,紧跟着走进来的竟是——何欢。 蔚鸯看到后,先是一怔,然后眯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美眸,暗暗想了想,没有容颜惊变,只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平静一如往常。 “何主任好,几位老师好。” 何欢没拿正眼瞅她,只轻轻唤了一声,就好像她和蔚鸯从来就不认得一样,脸面上一片静无波澜。 “何欢,严老师,你的证人是何欢?” 雷宇惊怪极了。 这何欢和蔚鸯的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怎么现在反过来要指证蔚鸯? 哎呀,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对。”严难民点头:“何欢就是我的证人。那天和蔚鸯一起过来的人就是她,也是她亲眼目睹了我把答案交给了蔚鸯。” 雷宇听着很震惊,立刻看向那个不起眼的女学生,厉问道:“何欢,你说。我要听你亲口说。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一双双又惊又疑的眼睛,纷纷聚集到何欢身上,都在质疑:何欢怎么成了严难民的证人? “是,我亲眼看到蔚鸯找了严老师,蔚鸯还让我和她一起看答案。我没看,自个儿跑了。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找蔚妈妈,上周日下午我们在图书馆复习,蔚妈妈还给我们买了好吃的。事后,我们出来玩,曾回过学校找过严老师。” 何欢一边说,一边不断地搓着手心,紧张得汗都要出来了。 这句话里有真,也有假。 真的是,她和蔚鸯的确去图书馆复习了,蔚妈妈也的确给她们买了好吃的——蔚妈妈是图书馆管理员,周日一整天,蔚鸯在那里看书,下午,何欢跑去图书馆,两个人一起做练习题来了。 “听到了没有,大家听到了没有。这就是真相。一个故意伪造了自己好成绩的差等生的真面目,就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周楠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嘲讽。 其他几个老师眼底都露出了将信将疑之色。 蔚鸯的心在发冷:何欢居然平空撒谎往她身上扣了这么一盆污水,枉妄她把她当作了好朋友,她却在背后桶她刀子。 这世上的人啊,还真是人心隔肚皮,真心假意难辨清啊! “如果诸位老师不信,可以往她家里去搜,那些答案应该还在她房间的写字桌抽屉里……” 下一秒,何欢再次语出惊人。 219,唉,戏精啊,全都是戏精! 本来,蔚鸯还想反驳,定一个人罪,得人证物证都得有,想不到何欢马上扔出了一个物证。 由此可见,这个构陷她的局,设计的得有多上心。 他们这是想要把她彻底弄臭了,完完全全毁了才甘心。 想一想啊,何欢最初是刻意示好于她,才和她交上了朋友,这近三周的时间,她们处得极好——结果她却突然逆转,不用说了,对方这步棋老早就设定了,计划如此长远,还真是太难为他(她)了…… “这样,我们一起过去看个究竟?”何主任提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吧……” 周楠第一个拥护:“这是最好不过的事。” 蔚鸯冷眼看着,想看她到底会怎样把这出戏唱完,遂点下了头,“好啊,那就去我家看看吧!” 所谓的证据,她猜,应该早早准备好了。 * 两辆车,八个人,径直去了蔚园。 敲了门后,李妈开了门,看到好久没回来的三小姐带着一排穿着第一高教师制服的老师站在门口,有些讶然,摸了摸后脑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先生?” 蔚鸯不说话,径自领着去了自家西院。 待进了小院,发现许久没住的屋子居然干净到一尘不染,她心下很明白,这是一个圈套,蔚兰和大伯母她们肯定有参予在其中,她们早已经和何欢联成了一气。 “何欢,想要搜就搜吧!” 明知是陷井,但她没有阻止,反而把屋门一推,她大大方方示意。 何欢没看她一眼,直直闯入,紧跟着是周楠,雷老师也跟了进去——他怕有人会栽赃,想盯着她们。 没一会儿后…… “周老师,答案找到了,全在呢……” 何欢走进蔚鸯的卧室一通翻,最后在床边的写字抽屉最底下找到了那一打皱成一团的答案,交给了周楠。 周楠翻开一看,确定这的确就是那份答案,立刻兴奋地捧了上来,脚下走得飞快:“何主任,你看,这就是铁证,现在看她还怎么狡辩!” 蔚鸯看着,不觉冷一笑,好一个天衣无逢的栽赃嫁祸啊! “蔚鸯,你还有什么话说。” 以为胜券在握的周楠把答案扔到了她脸上,嗤之以鼻道:“干这丢人现眼的事,全没有半分追悔的心,我看你啊,根本就没得救了。” 一张张答案,在眼前飞落,掉得满屋子都是。 “蔚鸯,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成绩不好可以慢慢补上去,你这样在背后抄答案,有什么意义。读书读书是为了自己增长见文,更为了把自己培养成一个有修养有教养的人,你这样……你这样到底算什么呀?唉……” 何主任捡起两张看了看,确定是此次月考的答案之后直摇头,心下对她生出了浓浓的失望——他本来还盼着能有奇迹发生,结果哪有什么奇迹,作弊行为基本已成事实。 雷宇去把那些答案一一捡起起,细细辩认,整个人呆若木鸡,实在很难相信,蔚鸯的屋子里当真有这份失窃的答案。 太离谱了,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他望向至始至终面色平静的孩子,对这件事,充满了困惑。 一般来说,都考完试了,如果真作弊了,怎么还会把答案留在家里? 这太说不通啊! 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蔚鸯,这件事疑点重重,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他想听听这孩子的解释。 “哎哟,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老师们都跑到我们蔚家来了?” 小院门外头,蔚老太太在大媳妇邓玉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蔚鸯不作任何解释,冷冷看着。 周楠立刻迎了上去,叫道:“您是蔚鸯蔚兰她们奶奶吧……” “对啊,大家都是一脸怒容的,这是怎么了?” 蔚老太太一脸诧然地怪问。 “还能怎么着,你们家蔚门那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可是同样是蔚家所出,蔚兰可是个优秀的好孩子,这个蔚鸯怎么就尽干一些鸡鸣狗盗的下作事?您可知她这一次在学校又干了什么惊天大事了吗?” 好一番添油加醋,周楠把作弊事情的整个经过,前前后后的细枝末节全给说了,最后指着蔚鸯冷笑道:“这样的孩子要是不能再好好严加管教,将来就是社会败类,更是你们蔚门的耻辱……” 那语气说有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蔚老太太听完,不觉勃然大怒,厉叫就叫了起来:“蔚鸯,你给我滚过来,跪到你父亲灵前,好好地叩上一百个头,以谢其罪:我们蔚家的颜面,真是要被你丢光殆尽了…… “一个人成绩差也就只能说明才智差人一筹,人品差,那才是真真的无可救药……你怎么能干这种糊涂? “想你从小没了父亲,我这做奶奶的,可是一直没少教育你,做人得堂堂正正的,就像你父亲一样,要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你倒好,尽做一些丢你父亲颜面的丑事,真是太枉废你母亲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了…… “过来,还不跪下磕头认错。” 这番话,说得可正义凛然、痛心疾首了。 唉,戏精啊,全都是戏精! 一个个勾搭成奸,全要把她往死整里。 蔚鸯真是不太明白啊,全是蔚家人,蔚老太太的心,怎么就一点也不向着她这个没了爹的可怜孙女,反而处处要将她置于死地呢? 她真得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孙女? “过来!” 蔚老太太又厉喝了一声。 众人注意到,蔚鸯一动不动,以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瞅着他们,先是淡淡瞥了一眼何欢,又瞅了一眼在暗暗得意的邓玉,而后转开眼,看向何主任和雷宇老师,就他们刚刚的提问作了回答:“何主任,你们说了这么多,现在可以轮到我说话了吧!” 根本没理会那个死老太婆。 这种无视直把那老太婆气得面色一黑,可当着这么多师长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尴尬当场。 “你说。” 何主任示意,隐约也觉察出这件事很是蹊跷,而蔚鸯依旧如此镇定,也许,她能推翻这个刚刚被塑造出来的事实。 220,真相如何,扑朔迷离 2 “我的回答很简单,关于这份试卷答案,我从来没向严老师要过。周日,我是和何欢一起在我妈工作的图书馆复习来了,但是,我和她没有一起去见过严老师,何欢在撒谎,严老师也在撒谎……” 说到最后两句“撒谎”时,她用了重声,希望以此起以控诉他们的目的。 “蔚鸯,事情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承认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见不得你在这种事上犯傻,成绩只是分数而已。你现在真的应该好好矫正自己好胜的功利心,只要矫正好了,将来你还是好女孩,否则,你会彻彻底底变成社会败类的……你醒醒吧……” 这世上的伤害,多半是来自自己亲近的人。 这个何欢,变起脸来还真是不认人。 幸好啊,幸好她与这人的感情并怎么深厚,真要是那种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的话,面对这种背叛,肯定要被她活活气死。 “何欢,回头是岸的人,是你,不是我……” 蔚鸯蔑然一笑。 前生今生,她最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 何欢一脸委屈,轻轻一跺脚道:“你呀你,敢做不敢当,把别人的好心尽当作驴肝肺,真是太不识好歹了。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改邪归正……” “改邪归正?”蔚鸯又冷一笑,“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更合适。” “你……” 何欢气得浑身发抖。 别人看来,这是作为一个朋友在气她执迷不悟,可在蔚鸯看来,这是心虚的表现。 反正,她是懒得再理会她了,转而看向何主任,还有雷老师,说道:“何主任,雷老师,这件事,我是被冤枉的……” 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可闻,直钻每个人的耳膜。 可惜,才自辩了一句,就再度被人冷笑喝断,“谁会来冤枉你?从小到大,你除了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干过什么正经事?这丫头的心性一向如此,何主任,如果学校想要开除她,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蔚老太太开出口来就是意图黑化她。 “何主任,蔚鸯作弊,人赃俱获,您还在犹豫什么?我们第一高,绝不能被这种学生败坏了风气。这种事,查到一起就得严办一起……” 周楠更不愿意给任何翻盘的机会,这种不要脸的学生越早滚出第一高越好。 这一唱一喝,配合得还真是妙不可言。 蔚鸯冷静如常,忽大叫一声:“我能证明,我没有撒谎。” 神情无比坦荡。 雷宇觉得这底下的真相要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立刻接话道:“你想怎么证明?” 周楠又想说话,却被何主任从藤椅上抓来的一个抱枕给扔断了,一句怒叱撂了过去:“你给我闭嘴,听一听蔚同学的话你会死啊,周楠,你这么针对一个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公报私仇也不是这个报法,你要不想听,给我滚出去。其他人也是。不许给我再吵了……” 到底是当了一点小职务的,那么板着脸一吓,就连蔚老太太也噤了声,邓玉也是。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何主任这才满意地看向蔚鸯,“说吧!你要如何证明这打答案和你毫无关系……” 蔚鸯来到雷宇面前,从他手上接过那些答案,缓缓扫过眼神在暗暗闪烁的何欢,说道: “何主任,雷老师,世上的事,有时候眼见也不见得就事实。你们如此置疑我的成绩,无非就是因为我以前成绩烂到了家,这一次却考了一个全年级第一,这不符合逻辑对吧…… “那么,最能直接证明我没有作弊的办法就是:你们再出一组试卷,这一次,请你们把试卷答案锁好了,我再来给你们考一遍,如果我还是能考出高分,就代表我是有那个实力的。 “而这些出现在我卧室的答案,不见得就是我去弄来的,更多的可能性是:栽赃嫁祸。 “试问,一个有实力的学生,还需要看这些答案吗?” 何主任点下了头,表示认可这个说法,虽然他很纳闷,为什么会有人要赃栽嫁祸给她,只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但是……”蔚鸯的语气却突然来了一个大转折,“现在的我,根本不想证明我有没有作弊,我想弄明白的是:严老师和何欢为什么要串通来陷害我……还有这份答案怎么会跑到我抽屉里来的……首先,我可以证明何欢……” 她直指何欢,这个所谓的朋友,“她、在、撒、谎……” 何欢咬着唇,靠在窗口,一双手紧紧地捏成拳,涨红着脸,叫得很大声:“我没有,蔚鸯,您怎么这么不要脸,为了脱罪,连好朋友都不放过……” “朋友?我没你这种两面三刀、居心叵测的朋友。” 蔚鸯冷冷地和她划清了界限。 “你有什么法子证明何欢在撒谎?” 雷宇抓着重点追问,不希望话题被再度岔开。 “只要问一个问题,我就能证明。何主任……” 蔚鸯看向何主任,请求道: “我想把严老师和何欢隔开,我这个问题必须分别问这两个指证我的人,可以吗?” “可以。” 何主任答应。 “雷老师,请您把严老师带出去,另外麻烦您把严老师的耳朵塞起来,眼睛给蒙起来,我就怕他有顺风耳,把何欢的回答给听了去。” 雷宇满口同意:“好!” 周楠很不满:“蔚鸯,你再如何狡辩都没说的……” 蔚鸯当即抢断:“周老师,你急着想把我这个渣学生赶出去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是太操之过急,就有损你作为一个老师的操守。作为一个老师,其最根本的职责是育人子弟,而不是误人子弟,就像作为一个医者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不是见死不救。如果你连这最起码的师德都没有,那你还做个屁的老师。” 那寒凛的目光一扫,竟让周楠心头陡然一怵,回过神来后,她大怒:“蔚鸯,您根本就无可救药了……” “我觉得没问题。何主任你以为呢?” 至始至终,雷宇老师是向着她的。 “我也这么觉得。那就麻烦雷老师先把严老师带出去吧!为公平起见,其他人留在屋内,一起做个见证。” 何主任也在力挺蔚鸯。 221,作弊事件,惊天逆转 3 若是放在以前,这位喜欢开脱责任的何主任肯定想草草结束这个案子,眼不见心不烦嘛,但是,考虑到这个小姑娘背后有个不得了的人物,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深入查一查的。 以他多年以来的阅人经验,那个慕营长是看上这个蔚鸯了,换而言之,这件事要是处理的不好,只怕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到时候上头再施压下来,他的麻烦只会更大。 真要查出人家是无辜的,那他就不用在第一高,甚至是教育界混了。 雷宇带着严老师出去了。 “好了,蔚鸯,你想问何欢什么,你问吧!” 何主任主持着公道,这种正义凛然的角色,他已经几百年没做过,偶尔做一做,嗯,挺不错。 蔚鸯走到何欢面前,看得出来,她的神情有点局促,毕竟是个小姑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一再地遭到对方的反问,心理防线即便不崩,出现小伏的浮动,那是在所免难的。 说真的,她非常好奇:何欢这样做的真正原因,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她淡淡一笑,身上呈现着一种十六岁小姑娘所没有的尖利,那份尖,那份利,足可以撕裂对方那完美的伪装,直刺其灵魂。 “说说看,我们俩是几点几分离开图书馆的,又是几点几分去见得严老师?地点在哪里?” 娇语清脆,她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何欢没有因为她的尖利露出破绽,而是稳稳地答上了话: “下午三点半离开图书馆,半个小时之后,从学校后门偷偷进了学校,四点十分,我们在舞蹈室见了严老师,四点二十,您拿到了试卷答案。四点三十分,我们俩吵了几句,我被你气哭了,然后从后门离开时,遇上了校保安,最后我们被安排从正门离开的……” “这些时间,你没记错对吧!” 蔚鸯听完有力地反问。 “没记错。” 何欢把自己的供述反复琢磨了两遍,确定无误。 “何主任,各位老师,你们也听到了,且听清了,对吧!” 蔚鸯看向诸位老师。 何主任作为代表,应道:“听清了。” “很好,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更为了防止她会到时自我否认这个回答,随意作更改,何欢,麻烦你把刚刚你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全给我写下来,并有签名,以证明这是你的证词。” 她去取了笔和纸递了过去。 何欢不知她想做什么,凝神睇了两眼,心下有点乱,最终二话没说,接过刷刷刷写下,递给了她。 蔚鸯看完,确定和所说无误,就转交给了何主任说:“请您帮我拿着这个证据。” “没问题。”何主任拿在手上,也看了一眼上面的回答,“现在您想怎么做?” 蔚鸯却一笑神秘,来到门口,往外面高声喊了一句:“雷老师,您和严老师进来吧!” “好!” 雷宇应了一声,带着蒙着眼睛的严难民走了进来。 “何欢,你背过去,不准和严老师有任何眼神或肢体上的暗示……” 蔚鸯要求。 何欢吐出一口气,只得背过身去, “好了,雷老师,麻烦您把严老师的耳塞给取下,蒙眼的布条,嗯,还是暂时不要扯下了……” 以防万一。 “好!” 雷宇依言而做。 严难民做侧耳倾听状。 “严老师,现在我问您一个问题:那天,我是怎么联系上您的?我们约好见面的时间是几点?地点在哪里?给我答案的时间又是几点?” 蔚鸯向他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严难民答得不假思索,“我是三点时接到了你的电话,从图书馆附近的电话亭打过来的,这个通讯部门可以查到;四点十分,在舞蹈室见到了你和何欢,四点二十分给了你答案。四点三十分看着你们从前门离开了学校……” 听听啊,两个人接得还真是滴水不漏。 蔚鸯扯了扯唇角,看向诸们老师:“大家都听清楚了吧……三点接到我的电话,四点十分见到我和何欢,四点二十分给的答案,四点三十分看着我们离开。没错吧!” “没错。” 严难民说得肯定无比。 “那麻烦雷老师把严老师的遮眼布给揭了,请严老师写下来,顺带着把自己的名字也签上。谢谢。” 蔚鸯又要求了一句。 “蔚鸯,你这坏孩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邓玉皱着她那对画得有点诡异的眉毛,怪问,心下则越来越惊疑,这个贱丫头,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能言善辩? 主持大局时,更是不慌不忙,那份驾驭能力,不该是一个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她所能拥有的。 那份冷静,那份镇定,那份犀利,太陌生太陌生了。 蔚鸯不予理会。 严难民没任何废话,刷刷刷写下自己刚刚所言,顺道签名。 蔚鸯拿过来一看,淡一笑,眼眸中自有暗光一闪而过,而后,以冷嘲的神情瞥了他们一下,拿过这两份证明,示意他们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两份供词衔接地太好了,好到会让人以为这是他们事先就有计划地串通好的……可惜啊,可惜我也有人证可以证明四点零五分到四点二十五分,没有和何欢还有严老师碰过头……”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严难民急得直叫。 何欢跟着应和:“蔚鸯,你能不能别一错再错了……” “这不瞎话,也不是一错再错,我有人证,而且不止一个,足可以证明你们在撒谎……” 这句话一出,顿时令严难民和何欢的脸上浮现了几丝诡异之色,室内的气氛一下就静止了。 “谁?”何主任满口惊奇,“谁是你的证人?” 想不到,这件诡异的作弊事件,再次发生惊天逆转了。 “权珍。”蔚鸯有力咬出两字,“她就是我的证人。至于,另外几个人是谁,我写在纸上,你们可以问过权珍之后,再来看一看我们所指的是不是相同那几个个人。” 这话一出,门外头同时有人朗朗应下一句话: “对,我可以替蔚鸯作证。” 喘着急气跑进来的可不是蔚鸯刚刚提到的权珍。 所有人聚焦到了来人身上。 “权珍,你怎么来了?” 雷宇惊讶极了。作 222,紧急事件,以德报怨 4 权珍跑得满头大汗,跨进大门时,急喘了几下,解释道:“我不放心蔚鸯,就跑了出来,想看看你们到底查得怎么样了,何主任,诸位老师,蔚鸯不可能作弊,她以前成绩之所以不好,全是故意考砸的,这一次,她只是发挥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而已……” “故意考砸??”周楠哼哼一笑,立刻打断道:“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完全没逻辑可言吗?” “这是真的!” 权珍大叫。 可是这件事,说来的确有点奇怪,蔚鸯一直没有把这件事的因由和她说清楚,遂一挥手不想细说了,直道:“这事,现在不研究,我要说的重点是:周日那天四点之后,我的确在学校里和蔚鸯见过面,就在学校的图书馆……” “权珍,你说这话,真是太没责任心了。那个时候你怎么可能会在图书馆的? “周六周日,学校是封闭的。住宿生五点半后,才会有老师在门口接收学生入园。五点半前根本不能进校门。这是第一高一惯以来的作息习惯。 “你说,那天四点之后在图书馆和蔚鸯见过面,那时图书馆是封闭的,你们怎么见面? “权珍,你和蔚鸯这才相处了几天就被她带坏了,这种可笑的谎你也撒得出来?” 周楠冷笑反驳,完全不相信这逆转的一幕。 “平常时候图书馆的确是封闭的,可那天一大早上午,我就在图书馆了,因为要应付考试,我在图书馆复习。是图书馆厉老师带我进去的。我有两门功课很差,厉老师是我妈的朋友,她答应帮我补一课,正好,她有书要整理,就约在了图书馆。 “我在那里一直待到了晚上六点多才离开。中饭只吃了一块随身携带的面包。这件事,厉老师可以作证,只是下午老师早早离开了。但三点时候,另外来了三个住宿生,和我一起在图书馆复习,你们要不信,可以把他们一起找来,他们分别是……” 权珍说得有板有眼,有理有据,甚至要把那三个同学的名学报出来。 “权珍,你先别说出那三个同学的名字。我们一起写出来。好让所有老师看明白,我们没有事先窜通。” 蔚鸯叫住。 这么做可以自证清白。 “好。” 权珍立刻领悟,点下了头。 蔚鸯给了她笔和了纸,两个人背对着在纸上写下三个名字,随即转头双双呈于所有人看。 两张白纸上,蔚鸯的字飘逸,权珍的字方正,都写得漂亮,虽然顺序不一样,但是三个名字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蔚鸯和权珍在看了对方的字之后,相视一笑。 “各位老师,你们看到了没有,她们都可以替我作证,那段时间,我的确去了图书馆,根本空不出时间跑去舞蹈室见什么严老师要什么答案。严老师,何欢,你们演得这出好戏,该结束了。” 蔚鸯盯着这两个所谓的证人,冷冷下了结论:“我不知你们为什么要栽赃我,但是,事实已经证明,你们在撒谎。” 事件就这样再次不可思议地逆转了…… “我没撒谎,撒谎的是蔚鸯……” 严难民却死不承认,这才尖叫完,却突然倒地,整个人不停抽搐,嘴里更是口吐白沫。 “不好,他这是癫痫发足了。” 蔚鸯先是一怔,而后脸色赫然一变,冲了过去,在众人手足无措时,她极其冷静对雷宇老师叫道:“雷老师,麻烦你帮我一下,必须对严老师进行急救。” “你……你知道要怎么急救?” 雷宇凑上去问,有点手足无措,虽然他妻子是校医,但是对于医理方面的知识,他可一点也不了解——术有专攻,他的专长不在这方面。 “让严老师平躺,解开他的衣领裤带,让他保持呼吸通畅,避免窒息,我去找块压舌板,垫到他上下齿之间,以防严老师咬伤自己。另外,你帮我掐他人中,合谷,足三里,涌泉等穴……” 她有条不紊指挥着,转身要跑回自己的房间去取医药箱。因为喜欢医理,她的医药箱内准备的家庭医药用品很全。 “等一下,我只知道人中,合谷、足三里什么的,位置在那里,我不知道啊……” 雷宇活了这么几十年,难得慌乱了。 “那就等一下再按。” 蔚鸯叫过来,没一会儿找到了医药箱,并找到了一块缠着纱布的压舌板,垫到了严老师上嘴里。 紧跟着,她把他的头偏向一侧,使其口腔内的分泌物自行流出,防止口水误入气道,引起吸入性肺炎;然后一边刺激其合谷,足三里,涌泉等穴,一边叫道:“快去东院拨打急救电话,必须送去医院做正规治疗……我只能给他做最基本的急救护理……管老师,你去……” “好……” 管老师连忙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蔚鸯,这个曾经在所有老师眼里的学渣,如今,不光成绩优异,而且还会急救? 这……这还是他们所认得的蔚鸯吧? 又或者,是这个学生在瞎搞? “蔚鸯,你懂个屁的急救,别碰严老师,要是严老师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这个责任?还是,你想把严老师弄死了,再来个死无对证?” 蔚老太太还真是会搅局,几步上来就想把正在施救的蔚鸯给拎开,不设防的蔚鸯没稳住,往地上栽倒。 “我不救他,他才会有危险呢……那些急救措施,万老师教过我的……” 从地上爬起来的,蔚鸯继续施救。 雷宇见这老太太如此胡搅蛮缠,忙护到了蔚鸯跟前,正色道,“蔚老夫人,你别防碍蔚鸯救人。” “雷老师,你怎么能相信她……这会害死严老师的……” 蔚老太太满脸忧急如焚。 “会不会害严老师等急救医生来了就知道了……” “那就晚了!” “蔚鸯是我爱人收的徒弟,她真要是施救不当,造成意外,任何后果我来负责。” 雷宇一力扛下所有责任,终令蔚老太太闭了嘴。 蔚鸯怔怔看了一眼雷老师,这世上,有些人心胸狭隘,专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些人慧眼识才,扶人于危难。 对于她这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麻烦学生来说,雷老师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伯乐。 得师如此,此生无憾。 223,恶意诋毁,计划失败 5 半小时之后,救护车来了,随行医生初略作了检查,赞了一句:“这急救工作做得真是不错。谁做的?” 雷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随即满欢喜地笑得看向蔚鸯:“是我这位学生。” 医生瞅了瞅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女生,诧然,审视罢,问:“学过?” “会一点。” “处理的很好,如果有兴趣,将来可以报考医大。凭你这一手,我猜你对医学很感兴趣吧!” “的确很喜欢。” 要不然怎么会在十四年之后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医学专家。 天份很重要,兴趣也必不可少,一份职业成功的背后,是多年的辛劳。 “好好读书,只要肯吃苦,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医者的。” 这几句话,妥妥打了蔚老太太的脸。 雷老师高兴啊:这孩子果然是可造之材,不光读书读出了名堂,急救功夫更是深藏不露啊,好啊,第一高终于又要出一块瑰宝了。 把严老师送出小院,有两个老师跟着救护车去了,另外几人仍在小院里。 “蔚鸯,好样的。”雷宇轻轻赞了一句,“以怨报德容易,以德报怨难啊,你是个好孩子……” 蔚鸯微微一笑,其实救人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这些,只是一个医者的本能在作祟。 “雷老师,医者父母心,这是万老师教我的。” 她把这一切归结为:老师教育有方。 这份间接的恭维,让某人很高兴。 从门口折回小院时,雷宇一直在觉得,最近蔚鸯这孩子是大变样,但,这是好事,代表国家又要得一栋梁了。 可谁知才踏进门就听到蔚老太太趁他们不在,居然在给何主任洗脑。 “何主任,我觉得今天这件事吧,蔚鸯那孩子肯定是动了什么坏心思了,瞧瞧啊,都把严老师气成这样了,真是太不应该了……这孩子在学校做了丢人的事,那全是我们蔚家教育无方,如果学校要开除,我们绝无二话。” 蔚大太太邓玉跟着点头:“对对对,那孩子从小最能耍滑头了,今天她完全是在强词狡辩,开除她吧,这是她必须接受的惩罚。不管别人有没有撒谎,在她房里找到答案,那是事实。这件事,太严重了,必须严肃处理,绝不能滋涨这种歪风邪气……” 权珍始终陪着蔚鸯,听完这对婆媳的话,整个人炸了,真是气愤难当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专门想毁孩子前程的家长的呀? 想要冲出去给她出头。 蔚鸯拉住了她,脆声叫了过去:“何主任,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作弊,并且愿意再考一次试,以证自己有那个实力,学校年级第一名,我绝不辱其名……” 雷宇跟着跳了出去,实在很不满蔚家这两个长辈,一再地出言诋毁蔚鸯,“如果何欢和严老师真的在撒谎,那么,这份答案也有可能是别人暗中塞进来的……” 至始至终,他是相信蔚鸯的,虽然其中疑点重重。 “这可是蔚家,外人怎么进来得?”邓玉瞪向雷宇,“除了她还能有谁?” 蔚鸯顿时露出似笑非笑之色,贼喊抓贼这种戏码,大伯母唱得真是脸都不红一下,本事啊。 “大伯母,您想方设法地想要冤枉我,这是想干嘛?” 明明这段日子,她一直没住在蔚园,她们却要伪装成她就住在这里,就是咬定她不敢供着自己被人养在外头这个事实。 呵呵…… 真够毒的。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蔚兰回家告状了吧,刷了女厕不甘心,她们就在背后耍起了阴招。 “蔚鸯,作为你的家里人,我和你奶奶当然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学生,可是最近你都在干什么?三天两头就知道在学校惹是非,把第一高的脸面都丢尽了不说,我们蔚家的书香门风也要被你败个精光了。我看啊,像你这样的,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啊,倒不如去学点手艺,早早嫁人得了……我这是为学校着想,也是为你好……” 这世上,有些人明明生性恶毒,却偏偏要充好人,看得人直想作呕。 雷宇之前就知道蔚鸯在蔚家没什么家庭地位,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正想出言讥讽,何主任抢先一步发了话: “好,那就再考一次。明天是周日放假,后天是周一,到时,学校让你再考一次,让那些怀疑你的人就此闭嘴。” 说这话时,何主任刻意某人瞄了一眼。 “至于题目,雷老师,回头你和诸位老师商量一下,就明天,大家赶制一张试卷出来,先让蔚鸯单独考,考完出成绩了,再让高一所有学生做一次,权当练习。 “这件事,事关一个学生的名誉问题。我们做老师的,必须把所有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辛苦了……” 何主任从来是那种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遇上家境不好的,他从来是狗眼看人低的,这一次这么大义凛然,实在出周楠的意料,也让其他老师颇感意外。 只有雷宇心下清楚,这个主任是在忌惮蔚鸯身后那个慕戎徵——上次,慕戎徵暗中助蔚鸯,他看得分明。 “谢谢何主任。” 蔚鸯由衷表示感谢。 蔚老太太和邓玉则在暗中咬了咬牙,脸色都阴了下来,计划失败,可她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权珍心下也奇怪,这个出了名刁钻的何主任,这一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不过,心下自是欣慰的,还好,何主任主持了公道,否则这件事会变得很棘手。 想想今番这个事件,如果当事人没有坚定的信念,敢为自己与理据争,很容易变成冤案的,最后臭了名声,毁了前程:在学校,有老师陷害;在家,所谓的家人不但不出头,还一味的抹黑,若再遇上一个不辨是非的校领导,被冤枉的学生,哪还有机会申辩,最后生生就能被逼死。 现在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全是蔚鸯全力抗争得到的。 蔚鸯身上这份精神,越来越让她喜欢了。 交朋友就得交这样的。 如此一番思量,她突然觉得,小院好像少了一个人。 心思一转,才发现,那个该死的何欢竟趁他们不备悄悄溜走了。 224,恶人相欺,反被人欺 6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幕了,老师们离开了。 时,已经近中午,下午放假,可以不用去学校,但她的书包还在那边,权珍的书包想来也没取回来,所以,回头还是要去一趟的。 嗯,该去中饭了,叫上权珍一起吧,然后去医院看看严老师的情况,关于他受谁指使这件事,她想查清楚。 何主任说,等一下他们也会去医院,这件事,到时再看情况要不要继续盘问。 此刻,蔚鸯坐在园内的小石桌前,暗暗将整件事捋了捋,接下去该做什么,心里已有了一个底。 “蔚鸯,何欢跑了……那臭丫头,居然那么坏,回头抓住她,一定不放过她……” 权珍往外转了一圈,确定何欢跑了,遂又跑了回来,看到蔚鸯在发呆,叫了一声,语气是忿忿不平的。 她们把她当朋友,她却跑来诬陷,真是欺人太甚。 蔚鸯抬头看了一眼,站起,上前,一把拥住了她,由衷地道了一句:“谢谢。” 初初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挖空心思要伤她,一个尽心竭力在护她。 人心啊,真是太不可测了。 本来,她以为何欢也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结果,真是大失所望,纵有前世三十年的阅人经验,可到底还是看不透人心,由此可见,人性之复杂了。 权珍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被她抱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我们是朋友,我帮你,那是必须的。可恨的是何欢,居然这么陷害你。” 的确可恨。 “是啊,想不到她会反咬一口。” 她轻轻叹了一声。 权珍闷闷地,“哎,你说,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联起手来陷害你呀?” 蔚鸯生性纯良,根本不会主动和人交恶,她想不出他们来害她的理由。 “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 蔚鸯目光深深了。 这一次可不是一个小制作的圈套,涉及的人那么多,绝对是个大布局。 正思量着…… “蔚鸯,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邓玉把老师们送出去之后,喳喳喳叫着闯了进来,脸上怒气腾腾的,很是吓人。 蔚鸯转头,冷冷望过去,看到她带着桂姑姑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蔚兰——她这是放学回来了。 “你这死丫头,敢在学校给你姐姐难堪,让她去刷厕所,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邓玉指着她劈头大骂,那张雍容高贵的形象,顷刻间被颠覆,完全不在意还有外人在。 蔚兰一脸憋屈,现在因为有了母亲撑腰,一下显得趾高气昂了。 蔚鸯淡淡一瞥,“这叫愿赌服输。邓玉,您女儿输了,那她就得接受输得代价……” “我怎么输了?你那成绩根本就是偷来的。” 蔚兰指着她恨叫,语气已然认定她此次考试作弊了——人啊,瞎话一旦说多,就会把自己的瞎话当作客观事实,真的是太可悲了。 “是不是偷来的,再考一次不就知道了?蔚兰,平常看你在学校一脸淑女的模样,原来私下里居然是这副德行……输了居然向家长告状,丢人……” 权珍无比鄙夷这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臭丫头。 “哼,我才不信她能考得这么好。成绩肯定有问题。你的人品更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联手栽赃你。蔚鸯,真相一定就是你人作弊了。” “这联手的人当中有你们一份吧……要不然我家里怎么会被打扫得这么整齐干净。” 蔚鸯一针见血地道破,瞧见蔚兰的目光缩了一下,这是做贼心虚了。 她不觉冷一笑,“回头烦你去告诉那个人,我会把她揪出来的,不管她伪装得有多么善良,我一定会让她那丑陋的嘴脸大白于天下。” 去把门关了,准备离开,没打算耗在这里和她们瞎扯谈。 “贱丫头,你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阿桂,趁现在她没有后台在,给我往死里打……” 邓玉大怒,下了死令,那被抹得朱红的嘴唇勾出了一抹扭曲的笑。 “是。” 肥肥的桂姑姑一撸袖管,提着鞭子上前,啪啪,先在青石地面上甩上两鞭,而后一鞭子就往她身上抽了下来。 权珍瞪直了眼,天呐,蔚局长的太太,怎么这般蛮横不讲道理啊,蔚鸯的生活环境比她还要差呢,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喂喂喂,你们干嘛,怎么能随随便便打人啊!” 她扑过去帮忙挡。 眼见得那鞭子就要落到她身上。 完了,这一下要皮开肉绽了。 心里正当念叨,下一刻,一道人影闪过,惨叫出声的人竟然是那个肥女人。 一个俊拔如松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一把抓着那条鞭子,轻轻那么一缠一带,就把对方摔了一个狗吃屎。 “哎哟,我的妈呀……” 桂姑姑叫得好不凄惨,摔得那个狼狈不堪。 “蔚大太太,您的胆子太肥了吧,蔚局长这是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坐腻了,想挪一挪了?” 男人淡淡睨其一眼,一鞭子打碎了邓玉面前的那块台阶石,吓得这对母女那是尖叫出声,面色如土。 权珍放开蔚鸯,只觉得那男人的嗓音好有磁性,一句话说得好有气势。 她眨巴眨巴眼,转过了头…… 哎哟,好一张阳刚凛然的男人脸,一身黑衣黑裤,浑身上下迸发着一股山一样的力量,五官端正,目光灼灼,面部线条刚硬,不折不扣一威武男子,她看在眼,不觉砰然心动。 看到司小北那种俊到人神共愤的帅小伙,她没任何想法,瞧见这种酷男,却面红耳热,脉搏加速,这太诡异了。 “还不快滚。” 他又喝了一声。 这三人敢恼不敢言,悻悻跑开。 临走,蔚兰地剜了蔚鸯一眼,充满仇恨——她们之间的梁子,算是越结越大了,但,无所谓了。她和蔚家的关系,再无缓和的余地。 “小蔚,四少刚刚传来消息,他带人出任务去了,要离开一阵子,走得急,所以没顾上来和你说一声,只让人捎来一封信。” 那人转过头,正是苏喆,顺手就将一封封了口的信递了过去。 225,会办事的苏喆,有点冷 7 蔚鸯目光一闪,终于明白为什么邓玉说,她的后台不在了,原来她们已经得到消息:慕戎徵离开了——也就是说,布这个局的人,不光知道慕戎徵的存在,还能打听得到军中的消息。 啧,这来头,也太大了吧! “哦!” 她思量着,伸过手去接,挺想知道他给她写了什么,这不,他离开没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风波。 如果这个时候,他在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呸呸呸,这个思想不能有,做人的正确打开方式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考虑到身边有个权珍,没有拆信——情郎的信,当然找个环境好的地方慢慢看才合适。 再说权珍,她本来是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初初见到苏喆时,就心生惊讶,怎么平空冒出一个人来拔刀相助,赶跑了这几个恶婆娘,这想法尚在脑内转着,这位恩公转过身就和蔚鸯打起了招呼,还亲切的称呼她作“小蔚”,而从这人说话的调调来分析,他是个跑腿的,写信的那个人才是令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样一来,蔚鸯身边的关系就复杂了。 人皆有好奇之心,权珍也不例外。 “蔚鸯,这人是谁呀?四少又是谁?” 权珍小声地问,完全听不明白。 “呃……” 蔚鸯瞄了一眼身边的苏喆,沉吟道:“这件事吧,有点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关于自己和慕戎徵的关系,太难解释清楚了,她现在不想多说。 “他叫阿苏。是我一个……朋友。” 她简单作了介绍。 权珍抬眸张望着,这个男人的侧脸,非常有型,身上所迸发的独特气息,是学校里那些小男生所无法比拟的,只一眼,小心肝就扑腾扑腾乱跳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 她的脸莫名有点发红,正了正神情,自我介绍起来:“哦,你好,阿苏,我叫权珍。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刚刚那一鞭子下来,她保管会被打得嗷嗷惨叫,必须得谢一谢。 “请叫我苏喆。我不习惯陌生人叫我阿苏。另外,我救的不是你。” 苏喆淡淡点了一下头,整个人显得特别冷寡,话说得特别刚硬:我救的不是你,这话说得太能得罪人了,也太不顾他人颜面了。 权珍顿时尬了:“……” 蔚鸯不由干笑,凑过去低声对她说:“别介意。这家伙脾气有点臭……” 权珍露齿一笑,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眼神很深沉——这类人,都会有自己的脾气,而她和他初识,直接叫阿苏,也的确点太那啥了,至于人家那说话的方式,直是直了一点,但实事求是,也是一种品格,只是也太不通人情事故了一点。 “没事,苏喆,你好,很高兴认得你……” 她重新打了一个招呼。 苏喆淡淡瞟以一眼,没再理会,而是看向了蔚鸯,“小蔚,今天这件事需要我帮忙吗?” 作为贴身保镖,他不能做到跟进学校,但是,他有一直守在校门外。 不久之前,蔚鸯一离开第一高,他就跟了过来,就在蔚鸯争辩的时候,他就在附近,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不用,我自己解决。阿苏,我现在要去找何欢,有点事,我必须当面弄清楚……要不,你回吧?” 她想让他消失。 权珍对苏喆很感兴趣,但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角色,把人赶走比较妥当。 “你指的是那个陷害你的女学生?” 苏喆沉吟着问。 “是啊!你见到了?” “不用找,我把人给梆了,就扔在门口附近的车子里,正让人看着,回头想审她一审,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提过来……” “……” 蔚鸯突然明白为什么慕戎徵这么爱重用他了。 这个苏喆,太会办事了,甚至不需要自己下令,他就能帮着把事情处理好。 拥有这样一个属下,做头头的能省下很多麻烦。 重要是,他忠心耿耿。 嗯,突然之间,她想到一件事:她要不要策反他,成为她的人?省得他一天到晚只念着要给慕戎徵打报告。 想到自己能力到底有限,到底还是放弃了! * 苏喆去提人。 蔚鸯坐在小园的石凳上。 “刚刚那人好冷。” 这是权珍对苏喆的第二印象,第一印象是:很man。 蔚鸯笑了笑,在看惯了慕戎徵那张扑克脸之后,她觉得苏喆那是小巫——那家伙曾经是一个舔刀子过日子的人,作为一个杀手,他有着常人没有的警惕心,以及冷静。 “嗯,是有点冷,不过,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其实挺好相处,就是不大爱说话,不喜欢给人留面子。” 她也不多作解释。 权珍是个识趣的人,看得出,蔚鸯并不想多谈苏喆,也就忍耐着不说了,虽然她心里无比好奇这个人的路数,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人的时候。 * 没一会儿,苏喆从侧门把何欢给推了进来,动手很粗鲁——对于想害蔚小姐的人,他苏喆自不会给好脸色看。 待进来小院,苏喆重重一推,一把推倒在蔚鸯面前。 一声惨叫,何欢惨兮兮地撞到青石地面上,顿时撞得头破血流。 “小蔚,你问吧!” 苏喆双手负背,守在边上,尽着保镖的本份,那气势可威风了。 权珍瞅着,好奇啊,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呀,居然敢私下绑人,看上去应该不是坏人,但是,也不像是好人——那张脸冷是有点邪气。 换作是以前,她一定会怕这种摆着一副闲人免近脸孔的非善类,但今天,她竟不害怕。 “麻烦你了。” 蔚鸯道了一声谢,瞅着爬起来,手上鲜血直淌的何欢,脑子里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曾经有过的困惑,如今算是想明白了一些。 她靠坐着,双手抱胸,眯着眼,目光一片清凉,缓缓说道: “何欢啊何欢,我们同学好些年了吧……从小学时就我们就同学了吧,时至今天我才知道你居然这么会演戏……不远不近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某个时候,替那个人栽赃我吧!” 226,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8 权珍听得有些糊涂: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何欢和蔚鸯同学多年,就是为了栽赃?这什么逻辑? 何欢则已经脸色惨白,良久后噗通跪倒在了地上,跪步上前,抱住了蔚鸯的双腿,一脸凄苦地直叫:“蔚鸯,我知道我不该算计你的,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可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声音是那么那么的绝望。 这神情,这语气,倒不像是装的。 “看样子你也是被胁迫的。行,那说说看,到底怀了多大的苦衷,你才要这般陷害我?” 剥掉她的手,蔚鸯不想再和这个人有半分亲近。 曾经,她是个滥好人,软弱好欺;现在,她心如铁石,你待我好,我加倍待你,你待我不好,我睚眦必报。 石桌边上,蔚鸯坐着,何欢跪着,这种感觉,更像是她在欺负人。 “起来说话。” 这样的画面,若是落到别人眼里,可能她就成了欺负同学的大恶人——这种罪名,她不担,虽然就算让她跪着也是活该。 “我跪着就好。” 何欢低低接道。 “别,我受不起来。” 别看蔚鸯平常很好说话的样子,一旦反目,那眼神凉凉的模样,叫人不敢接视。 何欢看着心惊胆颤的,爬起来,浑身局促地坐到了她和权珍的对面。 面对她们的灼灼逼近,她双手不断搓捏着,捏得青筋都快横起来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起来: “蔚鸯,对不起,我知道,你待我这么好,我不该做背叛你的事。 “一直以来,因为家境的原故,我都没怎么交朋友,知道家庭背景的,大多嫌弃我。好不容易遇上了你和权珍,我本该好好珍惜的,可是,我却不得不做对不起来你事的。 “蔚鸯,请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我无意伤你害你,可是,如果我要是不这么做,我妈就会被我爸活活打死,我爸也会有性命之忧。 “为了保住我爸妈的命,我只能向他们屈服,只能听他们的命令行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话间,她忽又往地上跪了下去,“蔚鸯,我知道你是好人,最有同情心了,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帮我吧……” “求我什么?” 蔚鸯淡淡问道。 以她识人阅人的经验来看,她求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何欢暗暗咬了咬唇,果然就吐出了一句令人发指的话来:“求你向学校承认,那卷答案就是你从严老师那边索要的好不好?” 这一刻,权珍几乎以为自己这是幻听,双眼一下就瞪直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惊叫。 蔚鸯仰天长嘘,忍住骂人的冲动,“阿珍,你没听错,咱们的何欢同学,刚刚向我求了一件是个人都不会求的无——耻——事。” 最后三字,她咬得可响亮了。 何欢的面部表情很精彩,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致。 “何……欢,你到底有没有底线啊……” 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权珍吼了一句。 这个人无耻到已经没下线了。 “是,我知道我无耻,但是,我没得选择,蔚鸯,我求求你了,你要是继续留在第一高,我会变成孤儿,还会被拿去抵债……求你了,求你了……” 说到最后,何欢凄凄惨惨地哭着,重重往地上磕起了头来,一副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磕死在你面前的无赖样。 见多大世面的苏喆,什么样的人性没见过,可今日见着这么一幕,依旧忍不住翻起白眼:很想把恬不知耻的贱人扔进护城河,淹了,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怒不翻。 权珍气得直骂,“见过无耻的,可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这一次,你害得蔚鸯差点身败名裂不说,现在,竟还死不悔改,何欢,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何欢低低惨笑起来,抬起头来,净白的额头上全是血水,蜿蜒淌下去,整张脸显得无比的狰狞,那份血淋淋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对,我的确不要脸,可是比起脸,命更重要,你知道吗? “你见过妈妈被打得遍体鳞伤,你救不得吗? “你见过混蛋父亲被敲断手指嗷嗷惨叫,你救不得吗? “你见过弱小的弟弟被饿了几天没吃东西,最后高烧不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活受罪吗? “你见过活生生的人,被一枪崩得脑浆崩裂吗? “你见过鲜美如花的姑娘,被几个人强暴吗? “我见过,我什么都见过…… “那就是我曾经经历过的苦日子…… “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去面对的噩梦。 “我发誓,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蔚鸯,我知道我无耻,但是,我的所做所为,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 “求生是一种本能,我只是想活着,不被他们活活给糟踏了……” 一字一句声嘶力竭,她用最大的嗓门申诉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屈辱,苍白的面色底下藏着对往事的恐惧,惊乱的眼神是因为那些从记忆里翻起来的阴暗事件,再一次无声地恐吓到了她。 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对外提起过,可今日,她必须说。 对,她必须让她们明白她的处境,她的情非得已,以及她心头深深的惶恐。 是的,她需要得到谅解,虽然,她的行为,根本不可能被谅解,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她才有一线生机。 蔚鸯以前是一个同情心很容易泛滥的人,现在嘛,冷血一枚。 想要让她同情一个陷害自己的人,除非老天下红雨。 虽然,何欢说得很煽情,但是,她表现得很无动于衷,听得时候,内心纵然很震惊,可是,她没流露出来,脑子里只想了一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就算她有诸多难处,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因此去伤害别人。 “所以,有人买通了你,保下了你那混蛋父亲,也保下了你那软弱的母亲,只为了潜在我身边,终日看着我是不是?这些年,偷偷出现在我书包里的匿名信,全是你放的,我在学校的一举一动,也是你向那个人汇报的对不对?” 蔚鸯的叫破,倒是让何欢愣了愣,脸上露出了吃惊之色。 227,自私自利,根本不是人 9 她不得不以一种困惑的眼神望着她,嘴里怪叫道:“你最近是怎么了,不光成绩拔了尖,连反应也变得敏锐了……蔚鸯,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怪事了?以前的你,根本不是这样的。” 何欢观察她很多年了。 在她看来,蔚鸯是个任由人捏扁搓圆的软弱之人。 她胆小,她唯唯喏喏,她逆来顺受,除了长得像精致的洋娃娃,笑起来有点小羞涩,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其他别无优点。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软弱到完全没有脾气的人。 比她还要软弱,比她还好欺。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成绩好了,脾气大了,反应机警了,还有,她身边还出现了奇奇怪怪的人,他们在护着她。 是的,她变强大了。 光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害怕。 嘴巴也变厉害了,一句句话犀利到让人无法反驳。 她不该是这样的人。 不该呀! 是什么让她变成如此勇敢,如此坚强,如此的闪亮? 蔚鸯神情淡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指使你。能告诉我吗?如果你愿意把她供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脱离苦海,从此不用再受那人的摆布。” 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不背叛可能是因为法码不够大。 她在诱惑她。 她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今天这出戏,唱了这么久,这是她最终想要得到的答案——她想弄清楚对方的路数。 “凭你?”何欢摇头哼了一下,一脸看不起,“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保我太平无事。蔚鸯,你脑子坏了吗?” 蔚鸯淡指了指门口守着那位:“我没本事,他有。” 何欢看了一眼那个冷着脸,就像门神似男人,最终还是很慎重地摇了摇头: “你斗不过的。蔚鸯,如果你真想帮我,把那作弊的罪名认下,我们家才能安相无事,否则,我妈会被我爸打死,我爸会被那些人扔进牢里,我会变成妓女,直到我还清所有我爸欠下的债为止…… “蔚鸯,你不是最讲义气了吗?帮帮我吧,帮帮我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说来说去,她就是想让蔚鸯去认罪。 一个人能把自私的话,说得如此顺溜,还真是了得啊! 权珍听不下去了,想揍人,拳头都捏了起来。 就算她陈述的事情是真的,她也不该不要脸。 是个人都不会这么求。 她根本不是人。 绝对不是。 蔚鸯却只是轻轻一笑,面色漠然,“你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请问,我和你有什么交情,要赔上我的名誉。” “那可是四条人命,您就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何欢一脸的泪朦朦,凄凄惨惨切切。 以前的蔚鸯心肠是最软的,她想用眼泪作为武器,想得到同情。 可惜,那已经没有用。 她记得十一岁的蔚鸯曾为了救一条狗,而甘愿被打;十二岁时,有人勒索低年级的小妹妹,她乖乖拿出了自己的零花钱,只为息事宁事;十三岁时,为了帮一个同学圆谎,被老师误会偷东西……她太有善心,而这份善心,常常会被人无情利用。 在何欢看来,她就是这样一个好到没原则性的滥好人。 可,什么时候起,她竟变得如此绝情绝义? “释尊才愿意割肉喂鹰。我不是佛,没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既然你不想说出那人是谁,行啊,阿苏,麻烦你把这人拎出去,免得玷污了我家园子……” 蔚鸯站了起来,冲苏喆招了招手。 “是!” 苏喆走了过来。 “你会遭报应的。” 何欢惊恐大叫,口出诅咒。 “错,遭报应的都是恶人,而你助纣为虐,死后就会下地狱。我等着你遭现应报。另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无神论者,不怕报应。” 蔚鸯的话,令何欢彻底慌了,突然一把抱住了她:“蔚鸯,求你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吧!否则,我们家真的会死人的。四条人命呢!” 那种恐惧绝不是装出来的,她是实实在在地在害怕。 蔚鸯扬眉诱惑性一笑,“救你倒也不是难事,只要你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可是,你斗不倒她,你根本斗不倒她!” 何欢直摇头,怕得上下齿打架。 “说出来听听。兴许我能呢?既然眼前已经是一条死路,你何不活马当作死马医,那也是一条出路。何欢,你现在没得选择不是吗……”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当这个计划破产之后,何欢当真有可能面临天大的麻烦。 何欢想想,这话好像也对。 她的思想开始激烈的自我抗争起来。 “好,我说,我说……” 她下了决定,豁出去了。 赌一次吧! “那就说吧!” 静静地,蔚鸯等着她的真相——那个她找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终于要浮现了。 “是2班的罗乐乐。”何欢终于把那人的名字给吐了出来,“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她指使的。” “2班的班花?” 蔚鸯有点惊讶。 无他,只因为这个名字和她心里想的那人不是同一个人。 “对。” 何欢点头点得飞快,看样子并没有撒谎。 “罗乐乐的舅舅是瑞都城里的大混混,我爸曾在瑞都犯过事,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他们扣住了我爸的命门,他们能让我爸生,也能让我爸死。 “我爸现在就在那个混混手下办事,是死是活,在他们手上只不过一句话的事,这绝不是我在危言悚听,绝不是。” 她举着手,发着誓。 这事,蔚鸯信,在现在这个时代,法制还没有完完全全建全,黑帮内部的杀戮,的确是高层人氏一句话的事;军政府内部也是如此,在面对有可能会威胁到政府安全时,杀人就像儿戏,很可怕,她见识过的。 “继续说下去。” 何欢盯着:“你相信我说的吗?如果你以为我只是胡编乱造的话,那我就完全没必要再说下去……” “真假与否,我会判断的。继续说。” 蔚鸯淡淡催促。 228,神秘红楼,消魂金窟 10 何欢眯了她一眼,想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信——以前,蔚鸯的想法是很好猜的,现在,她看不透了,只得往下说道:“你们生活在阳光底下,一定不会知道社会上还有那么黑暗的事情存在,可这是真的。 “我爸就是一个混混,年轻时候在外头欠了不少赌债,一度被追杀,以至于不得不亡命天涯,终日颠沛流离。 “后来在罗乐乐的舅舅元超的帮助下,才稳定了下来。 “就这样,我爸成了元超的走狗。 “可那元超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些混道的,没有什么利得是不可能平白帮人忙的。 “总之这些年,是这个人在控制我爸,然后,我爸就拿我妈作威胁,让我听命于罗乐乐,事事以她马首是瞻。 “我要是敢反抗,首先死的是我妈,然后是我爸,然后他们就会拿我抵债,让我做一辈子的妓女还债。直到债还清了,我才能得回自由。 “蔚鸯,你能想象吗? “我才十六岁,如果真被送去了那里,我很有可能会死在男人身子底下,最后被草草埋掉了事。 “这样一个结果,你能忍受得了吗?蔚鸯,权珍,你们能吗? “怎么,你们不信? “你们不能不信,这件事,千真万确,我没有撒谎。 “我爸有一个朋友,因为欠债不还,到了日子,拿不出钱,对方来了一大帮人,他们把我爸朋友的女儿拉了去,那年,她才十五岁,成绩很好,精通外语,她生平唯一的心愿是去当一个翻译官,所以,她拼命的读书,结果,才考上梦想中的大学,却被卖去当了性玩具了。 “我认得那个女孩子,小时候一直和我玩在一起,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异姓姐姐,以前很照顾我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最后遭了最悲惨的遭遇。 “我爸的事情事发后,他们曾给我看过那位姐姐的照片,被糟踏得惨不忍睹,除了脸上没半点伤,身上没一片是好肉,那是被人性虐待虐的…… “听说后来她得了性病,被人直接毙了,扔进了一处千人坟里,永远从这世上消失了。 “那个神秘地方名叫:红楼,是一个很著名很著名的销魂窟,总部在东原,和东原政府勾结在一起,那些姑娘一旦进去,就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辈子除了死亡,她们再无逃脱出来的可能……” 何欢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声音一直在颤,那皆是害怕所致。 而她所说的这些事情,由于受她神情和声音的影响,会让旁听者跟着生出恐惧的心理。 女孩子都是很能幻想的。 权珍早已被吓住了,脸色发白。 蔚鸯没有,依旧一脸平静。 这些资料,一大半她其实都知道,苏喆去调查过,所以,这一次她没撒谎,这些话是可信的——至于情况有没有像她所说得这般严重,就不得而知了。 听罢,她转头看向脸色沉沉的苏喆,问道:“红楼是谁的产业?” 这件事,她不太了解,之前苏喆只向她汇报了有关何欢家庭的大致情况,并没有涉及红楼——苏喆是慕戎徵身边的人,又是杀手出身,肯定清楚这些黑帮的情况,问他错不了。 “东原黑帮大佬杨启山开的,是东原境内最大的消魂金窟。网络天下美女。不光卖色,还聚赌,吸毒贩毒。是整个a国境内最大的毒瘤。和毒宗荀家暗中有来往。荀家被端后,东原当政人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和荀家的关系……” 苏喆一开口,就道出了红楼的详细背景: “东原政府和他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东原的当政者郦家,既想割掉这块瘤,又依赖这块瘤,最终只能任由它不断壮大。 “这几年,杨启山几次三番想来南江来投资,裴司令下令,将其列入了黑名单,有效杜决了他想正面侵入南江商贸的野心。三地会议之后,他可能又会跑来南江活动。 “等着吧,红楼这个产业链早晚会被端掉……” 因为这是四少的计划当中。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 何欢看向这人,心下咄咄惊怪,红楼在东原是个商业帝国,想要挑掉这个帝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人是谁呀,居然说要端掉红楼。 她暗暗思量了一番,才应下去说道:“蔚鸯,你都听到了没有,我没撒谎。我的处境真的很危险。” 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了。 权珍再次深深瞅了苏喆几眼:对国内的政治这么了解,看样子此人来头不小啊…… 蔚鸯默不作声,半晌,才又问:“知道罗乐乐为什么为难我吗?” “不知道。”何欢摇头,涩涩道:“我除了听命,其他都不准过问。” 院子里一阵沉默,只有一阵阵清风吹得花坛里的花叶摇曳生香,沙沙作响。 “我想,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不是罗乐乐,应该是她舅舅,蔚鸯,你得罪的是她舅舅,罗乐乐其实就是一个傀儡而已。你自己说说看,凭你一个高中生,怎么和瑞都成内那样一个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黑帮头头较量?我们这些小喽喽,在这种暴徒面前,又能有多少反抗的能力?” 对于前程,何欢很迷茫,不是她想屈服,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有些人生来尊贵,有些人生来命贱,她就是,命贱的人,除了妥协,还能怎样? 蔚鸯看得出来,她已经被黑暗势力震慑住,所以,他们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已经被虐得没原则没底线了。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如果她妈妈被人控制了,也许她也会受制于人——这世上,有强势的人,就会有弱势的人。前世的她,就弱得一踏糊涂。 “你在意的应该是你妈妈和弟弟的命吧……你爸的命是不是可以……” 思量罢,她问。 依她看,那种打老婆的渣男,实在没必要救,死了才是千该万该。 “不行,我爸的命也得保住,要不然我妈怎么活,我弟怎么活,我怎么活?我爸养活着全家。我妈根本没有谋生能力……” 229,蔚鸯的结论:她是傀儡 11 简单一句话,彻底曝光了何欢的真面目:没一点本事,要的却很多,这种人不懂得取舍,活该被人利用。 虽然父女亲情不该割舍,但在绝境当中,有些不值当的关系,就得有所舍弃。 “行,我知道了。阿苏,你把她带下去吧!” 蔚鸯的语气忽然就变得很冷。 “是。” 苏喆转头一把拎住何欢的后襟把人拎了出去,不容她再多说一句话。 “哎,蔚鸯,蔚鸯,你到底帮不帮我啊……蔚鸯……” 何欢的声音一步一步远去。 蔚鸯陷入了沉思。 权珍则托起腮膀子看着,好一番沉默后,推了推蔚鸯,目光深深地问道:“蔚鸯,你不会是想帮何欢救他们一大家子吧!” 如果换作是以前,她会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蔚鸯同学,身上有一股子神奇的能量,可以完成在她看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就好像现在,她身边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随从一样。 “你知道何欢的父亲是个什么角色吗?” 蔚鸯不答反问。 “不知道。我和何欢才同学不到一年,从来没见过她父母到过学校,家长会上她的家长一直是缺席的。” 从这一点来看,何欢的境遇的确比她们惨。 至少她和蔚鸯还有家长来出席家长会——她父亲再忙,家长会还是会来的。 “一个横行乡邻的无赖,无恶不作。如果我有这样的父亲,早和他决裂了。可何欢却还想靠父亲施舍的钱维持生计。”蔚鸯哼了一哼,作了一个总结:“她父亲没得救了,她也没得救了。” “哦……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会是在背后调查了她吧?” 权珍目光灼灼,一语道破,刚刚何欢说了这么多,她无比震惊,可是蔚鸯的表情很平静很平静,似乎一早就知道了。 “对,我调查了……”蔚鸯答得坦然,“之前,我和你说过,每次考试我都故意考砸了,原因是:我被人威胁了……” 紧跟着,她把十岁时发生的事,以及后来每每收匿名信的事全说了出来。 权珍吃惊极了,想不到蔚鸯竟遭遇过这等离奇诡异的事情,怪不得以前她会畏手畏脚。 嗯,好奇怪,现在她怎么就不怕了呢? 是因为这个叫苏喆的人在暗中帮她的缘故吗? “体育馆栽赃陷害,就是那个人安排的,还好我有所防备,没让她(他)得逞。 “最近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她(他)肯定会有后招的,结果这么久都没动静,一动就来了一记大招。 “周日那天,我就纳闷,何欢怎么突然之间提议要去学校,说是要去舞蹈室拿东西…… “想想啊,第二天就是周一,她大可以第二天去拿,非要这天去为的是什么?所幸我留了一个心,没有单独和她在一起。她去舞蹈室拿东西,我借着肚子疼,去了图书馆的洗手间。” 舞蹈室就在体育馆二楼上。何欢是校内舞蹈队的副队长,有那边的钥匙。常去那边练舞。比方说,她最近就时不时抽出时间在排练期末联欢会的舞蹈,会落东西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真是太阴险了。”权珍低叫了一声,“如果你没在图书馆停顿了那么几分钟,真就有理说不清了……” 蔚鸯笑笑,没说她另外有人证。不过,这话,她不会说。 有些事,越说越复杂,不如不说。 “哎,蔚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雷老师?”权珍忽想到了这件事,“如果有个老师可以力挺,这件事查起来会比较容易。” “暂时不要,仅凭何欢的片面之词,不足以取信。 “再说,那个罗乐乐,她父亲虽然是个当官的,母亲也开了个公司,比起一般人,家境是不得了,但是,和那些真正的豪门贵族相比,其实很微不足道。 “这人与人啊,只有比较了才会知道个中差别。草根和小资,小资和中产,中产和富豪,富豪和顶级权贵,这中间有好多个级别,罗家顶多算是个中产阶级家庭。” 蔚鸯把人与人之间财富距离分得相当细致。 “再说那个罗乐乐的舅舅元超,虽然是个混混,不过也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混混。 “我觉得,他们不够份量能驱动严老师为他们办事。 “罗乐乐应该是个傀儡,那个叫元超的,也最多是个跑腿的。这件事肯定另外有内幕。” 刚刚一番细想,她已经得出了结论。 权珍顿时露出吃惊之色:“你是说,罗乐乐和元超背后还有人?” “对。那个人的形象应该比罗乐乐更完美,家境更好,来头更大。罗乐乐只是听命于她(他)而已……” 就像杜粤也是替罪羊一样,这个罗乐乐也是。 那些人不愿意亲自动手弄脏自己,只会差遣别人。 “天呐,到底是谁呀,要这么害你?” 权珍细思极恐,直撸汗毛。 “没事,罗乐乐都冒出来了,接下去,那个幕后人也该要浮出水面了。” 她淡淡一笑。 如果对方忍着,不动,她可能拿她(他)没辙,只要按捺不住,行动了,总会有破绽露出来,更多的蛛丝蚂迹就会接踵而至。 权珍却突然沉默了,看她的眼神忽变得极怪极怪。 “怎么了?” 蔚鸯看到了,不觉得摸了一下自己那张脸。 “我心里有太多的困惑,不知道该不该问。” 权珍轻轻地说道。 “你问。” 蔚鸯隐约知道她想问什么,神情很坦诚。 “你怎么会想到要去查何欢?那个苏喆和你又是什么关系?还有,苏喆所说的四少又是谁?” 权珍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句句透着疑问。 该来的总归要来。 权珍是个聪明人,心思颇为敏感,只要她细思一下,总会想到一些什么的。 “权珍,是这样的,我怕有人借机亲近我,然后狠狠往我背后插上一刀,所以,之前,我不但让苏喆查了何欢,也查了你……” 说出这件事时,蔚鸯没意外地看到权珍的眼神露出了惊愕之色。 “权珍,在这件事上,我必须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怕一不溜神就着了道。所以,但凡和我走得近的人,我都让人去查一查了,为的是以防万一。” 230,坦诚布公,权珍受伤 12 一阵死一样的静默就此蔓延开。 本来神情舒展愉悦的权珍,面色一点一点难看起来,那细柳似的眉也微微皱起,良久才道:“那你对我的调查结果是什么?” 任何一个人,以一腔真诚相待,却被告知自己遭了调查后,心下肯定会忿忿不平的。 权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得知真相,心下难免生出愤慨。 “权珍,对不起。” 蔚鸯站了起来,没有顺着她的发问说结果,而是郑重其事地道起歉来: “我知道这很伤人,但是,该据实以告的我必须据实以告,经过今天这件事,我看到了你对朋友的义无反顾,也看到了何欢的居心叵测。我想真真正正地和你交朋友。如果你肯谅解我,我会把我身上发生的事,一件不落地全告诉你……反之,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不值得深交,也不值得被谅解,那么,从今往后,我们不必再往来……” 这世上的感情,都是两方面的,爱情是,友情是,半点强求不得。 合者聚,不合则散。 此番,蔚鸯坦诚布公,只想和她更好的做朋友,如果不能,那就代表她们缘份太浅,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至于调查结果,的确,她因此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但那些事相当的丑陋,她觉得暂时没有说得必要。现在,她要做的事是得到谅解,再去衡量要不要和她说一说那些事。 权珍看着,有点气她这般满不在乎,但低思一下,蔚鸯没有在她问她时刻意隐瞒,也足可证明她很真诚。 做就做,没做就没做,性子绝对是直爽的——当蔚鸯直爽地道明真相时,难道她反而要去怨怼吗?非得被蒙在鼓里才会开心吗? 这种想法,很不应该。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权珍闷闷撂下一句,调头离开。 蔚鸯没有叫住她。 这是可以理解的,换作是自己,一片真心相待,却遭了猜忌,也会受伤——毕竟权珍也是一个心思极敏感的女孩子,她的人生和她一样,充满不幸。 这种人,对于朋友,一旦抛出真心,就会全心相待,一旦遭到背叛,就不会再给予信任。 “那小丫头怎么了?” 苏喆忽从外头折了回来,问。 “我把我让你调查她们的事都说了。她有点生气,但愿时间可以让她想明白……如果想不明白……”蔚鸯轻叹,不再往下说,而是转了话题:“现在情况好像变复杂了……” “嗯!”苏喆点头,“你想怎样做?我听你吩咐!” “我想挖出罗乐乐和元超身后那个人。” 望了望当头那一片晴好的蓝天,她说得思路无比清晰:“现在,我想去趟医院,看看严老师的情况……能让严老师反咬我一口的人,肯定来头很大……” 一顿又道:“阿苏,你不用陪我,找人盯着蔚园,以及何欢。另外,你自己也小心点,对方肯定知道你的存在,也晓得我和四少的关系,但还是下了手,我猜他还有后手,不管是你,还是我,必须防她(他)一防……” “知道。” 苏喆点头。 蔚鸯去关门,出小院,坐上了公交。 苏喆等她走远了,才闪出来,坐上自己的车,跟了过去。 * 医院,恢复神志的严老师,闭口不谈,努力装死。 蔚鸯和何主任,还有雷老师询问了半天,没结果。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蔚鸯坐着何主任的车回学校。 路上,何主任一个劲儿地和雷老师说话: “真搞不明白老严这是怎么了,要往一个和他没有任何恩怨的学生身上栽赃陷害? “今天,要不是蔚鸯,他说不定早一命呜呼了,你说,他那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蔚鸯,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调查清楚,还有那个何欢,明天我会把人叫来办公室好好再问一问的……” 蔚鸯连声道谢。 同行的雷宇默不作声。 待到了学校,何主任放下蔚鸯,就和雷宇回了教师园。 蔚鸯去取了自行车,拿了书包,骑出了校园。 一路之上,她心事重重的,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在袭来——总觉得对方还会有连番动作,而自己则陷在被动当中,虽然她已经积极地在进行自卫,但是,她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根本没办法予以反击。 这种干坐着、只能等着挨打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 回到家,蔚鸯没把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母亲,怕她担忧——在母亲面前,她通常是报喜不报忧的。 “怎么心事重重的,是月考考砸了……” 吃晚饭时,程蒽见蔚鸯神情有点凝重,忍不住问了一句。 蔚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份紧张了,忙展开笑颜道:“哪有,我考了一个全校第一。” “考得这么好呀?” 程蒽很高兴。 蔚鸯点头:“对啊,你女儿是不是很牛?求夸赞……” 程蒽笑不拢嘴,深手撸了撸她的头,说道:“我家小鸯越来越不得了……”这才赞完,眼底却起了担忧,“等一下,你考了第一,那个神秘人会不会重新出来找你麻烦呀?” “妈,您放心,我已经不是十岁的小孩子,我长大了,有能力自保的。” 她抱着程蒽,安抚着母亲不安的情绪。 * 晚餐后,蔚鸯上了楼,一个人盘坐在床上,细细地又把今天的事给想了一想,心下那点不踏实感再度涌了上来。 这个时候要是慕戎徵在的话,或者他可以给自己捋捋,可惜他不在。 这么想着,她想到了那封信,忙去取来,赖在床上看。 他的字,是一惯的苍劲有力,充满力量感,干脆利落,龙腾虎跃的,好看之极。 “蔚鸯,上锋下达调令撤营,有秘密任务要执行,来不及去和你道别了。此去,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便归,勿念…… “这段时间,我不在,好好读书,好好练功,不许勾搭任何小男生,如果让我发现你胆敢阳奉阴违,家法伺候。 “附上我军照一张,记得想我……慕戎徵亲笔。” 231,口是心非,暗生思念 13 信封内,还真附着一张军装照。 一身迷彩,冷冽帅气,正靠着军用越野车,背着重型武器,一股浓烈的军人悍气,扑面而来——即便隔着一层军装,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发达的肌肉所传递出来的属于狼的野性。 不得不说,他当真挺上照的,只是那句“记得想我”,是不是有点儿女情长了呀? 貌似有点不太符合他铁血军人的人设形象。 但是,为什么她在看到这四个字时,心里甜丝丝的呢? 哎呀呀,慕戎徵啊慕戎徵,你就真得这么喜欢我吗? 我到底哪里好了? 前世的我,那么柔弱,那么没眼光,那么不信任你,那么的小家子,你怎么就瞧上了? 现在的我,虽然有点不太一样,可比起你来,就显得太平凡了,你说你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想不通啊! 对于这个男人,她有着一种复杂的感情,不太敢深入的想像:她和他的未来。 以手指抚过他锋利的剑眉,她傻傻笑了一笑,莫名很开心,心里则喃喃自语道:“你忙,我更忙,才不要想你呢!不想你、不想你、不想你。” 人啊,尤其是陷入爱情的女人,都会口是心非,这不,嘴里念着不想,心下却隐隐泛起了思念。 她倒在床上,思绪开始胡乱地游走,前世今生,各种事,纷纷扰扰,都在脑子里咆哮着,翻滚着。 生活在继续,有些事,她可以预知;有些事,她又完全不知道会往何处发展。 比如她的命运,学校里的一切,她都无迹可寻,没办法借着自己重生这项金手指,而为自己挣得半分便宜,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慢慢地摸索。 倒在床上,蔚鸯凝睇着照片,之前在蔚园闪过的想法,又在脑内闪现了: 今天,大伯母邓玉之所以敢对付他,肯定是因为事先知道慕戎徵的营撤出了温市。 换而言之,那个向大伯母透露这个消息的幕后之人,应该在瑞都有着强大的人脉关系。 又或者说,是有人故意把慕戎徵撤走了,最终就是为了对付她。 虽然这么设想,实在有抬到自己身价的嫌疑,毕竟,她是如此微不足道一个小姑娘,哪有那种份量让深藏着的某个人如此机关算尽地对付她? 总之,一团乱。 本来以为有了头绪,现在好像又变得杂乱无章了。 又或者,她该坚定之前的想法? 那个人就是自己直觉中的那个人。 可问题是,现在所有指向都和她无关啊! * 周日,本来是不用上课的,但是,昨天上午放学前,学校通知周日补课,和下周五的课调换,也就是说下周放两天半时间。 蔚鸯照常上课,到了学校后,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都在怀疑她作了弊。 现在这个情况是:严老师在医院装死人,何欢没来上学,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真相如何校方现在还没法给一个明确的说法。流言四起时,人云亦云之下,这件事就被绘声绘色地传了开来。 蔚鸯没搭理。 课间休息,江海过来拍她桌子,怒形于色,吓到了前座的权珍。 “你到底有没有作弊?” 他很生气,因为成绩的事,他可是拜过师的,之前成了笑料,隔天又成笑料,这件事,真的让他无比抓狂。 蔚鸯正在做练习题,完全不受这些疯言疯语的影响,看到有只手抓皱了自己的作本业,不由得抬起了头,先是看到了江海的怒目,转头又一瞄,发现同学们一个个都在观望,静等着看她的反应。 唉! 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啊! 蔚鸯暗暗一叹,往椅背上一靠,从课桌肚子里抓出一本数学练习本,扔了过去,“这是总复习,你随便挑一题你认为难到你根本做不出来的题目,我做给你看……” 江海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从练习本上挑了一题他做不出来的附加题,照这题的类型应是高二的题目:“就这题。” 三分钟后。 江海妥妥被打脸。 那道附加题被解开,答案完全正确。 “还有异议吗?” 蔚鸯逼着问。 江海无言以对。 “这本练习题的答案,开学时就被撕了,谁都没有,你觉得我能作弊吗?” 蔚鸯淡淡反问。 “不……不能!” 江海的气嚣顿时瘪了。 “那就闪开,别影响我做题。” 蔚鸯极不耐烦地叱了一句,埋头继续做题。 “哦!” 江海灰溜溜走开。 临走,瞄到她在做高二的期中卷。 天呐,这女人,这是什么智商啊? 他不由得暗暗乍舌了一番,心下宛如万箭穿心:别人高一的知识点还没消化掉,人家在做高二的总复习试卷了……自觉一下被矮化了n个等级。 之后有人私下议论蔚鸯说:“这人真不要脸,居然作弊……” 江海一听就怒,追过去叫道:“作什么弊?你和她一样,都读高一,你能做高二的复习卷吗?你能吗?你不能,可她能……流言不可信,再四处听信谣言,小心我废了你……” 其他人都顿时噤言,露一脸惊骇: 真的假的呀? 草包在做高二的试卷? * 第二节课上课前两分钟,一个叫陈超的男同学冲进,打破了课堂上的安静。 “不好了不好了,昨晚上严老师死了。” 一句话话,震惊了所有人,吓到了权珍,也令蔚鸯豁然抬起了头。 “怎么会死了?” 权珍第一时间发问,声音紧张极了。 要是严老师死了,那蔚鸯的作弊事件就不好解决了——这件事是由严老师发起的,也必须由严老师出面说清楚才能给蔚鸯平冤。 “不知道啊,刚进来时听得雷老师他们赶去学校了,雷老师和何主任聊天时,我听到了两句。听说是被人谋杀了。” “被谋杀,谁呀?” 权珍继续惊问。 “要是知道那还叫谋杀吗?刑警队正在调查取证呢!” 蔚鸯陷入了沉思,背上不寒而栗。 谋杀? 为什么谋杀? 仅仅是为了掩饰他作了假举报吗? 不对啊! 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呢! 这一刻,心头的那份揣揣不安,越来越重了。 232,母亲失踪,蔚鸯受辱 14 一整天,学校气氛很低迷,所有人都在猜想,谁要谋杀严老师,这件事和蔚鸯的作弊事件有什么关系。 蔚鸯曾跑去找过雷老师。 第一次没见着,雷宇去医院了。 下午上完第二节课,她又跑去办公室,雷宇回来了,一进门,她就问:“雷老师,情况怎么样了?” 雷宇蹙着眉心,“还在查。听说已经扣留了几个嫌疑人。” “都是些什么人?” 对此,她无比关心,总觉得这件和她扯不上关系的谋杀案,将会跟她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说之前是江湖混混。其他警方没给更多资料。哦,对了……”雷宇忽想到了什么,“因为严老师死了,警方询问到了严老师住院的前因后果,明后天,你可能会被传讯……” 传讯? 蔚鸯的眼皮狠狠抽了一下:蔚虎就在刑警队,到时,只怕她又得脱层皮吧! 从办公室回到教室,路过二班时,看到罗乐乐正嘻笑着和同学说话,她忍着没有进去,心下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现在,无凭无证,她不好指控她。 * 终于,放学了,今天放学比较早,四点就放了,据说老师们要准备做试卷,明天全年级要再考一次。 蔚鸯先去了图书馆借了几本书,然后骑自行车回家,到家时已经五点半,却见杨妈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看到她回来,忙迎了上来,“蔚小姐,出事了,你妈妈今天轮休,本该在家休息的,可上午她接了一个电话说要回一趟蔚园,一去就是一整天,到现还没有回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啊,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一整天了? 蔚鸯听得心头一紧,眼皮跟着狠狠跳了几下,凝神想了想,今天没见苏喆,也没见苏喆的手下,这太有问题了。 凝神细思罢,她问:“杨妈,今天苏喆他们回来过吗?” “没。对啊,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经她这么一提,杨妈才发现苏喆居然没回来。 “杨妈,我回蔚家去看看。” 扔下书包,蔚鸯转身出来。 “我陪你去。” 这段日子,杨妈和程蒽处得极好,心里知道蔚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怕蔚鸯一个儿回去会吃亏。 “不用,杨妈,你听我说……” 她低低叮嘱了一番。 杨妈微一笑:“这样也好。” 蔚鸯骑上自行车去了蔚家,一路上骑得飞快,三十来分钟的路程,她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敲开蔚园的门,她顾不得和看门人说什么,直直奔向西院。 西院门是开着的,她把自行车扔在门口,飞也似地跑了进去。 安安静静的院落里,守着两个讨厌鬼: 蔚兰正在用剪刀剪着蔚鸯精心养在花坛里的花,一株株长势良好的花苗,被剪得满地都是,好好的花,全被糟踏光了。 而蔚虎则坐在程蒽最喜欢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手上是一大撂的钱,正数着,笑呵呵的,心情看上去是那么的愉快。 “喂,你疯了是不是?” 蔚鸯又惊又怒,冲上去,想去救自己心爱的盆栽。 那全是她的心血。 之前她还曾和母亲说过,想要把这里的花移到公馆去,可又想着,这里总归是她和母亲生活过的地方,花可以搬走,但是,她对这里的感情是搬不走的。 思来想去,到底没过来搬,只想那些陪着她长大的花可以在它最开始的地方好好的生长——新的环境,有新的花,那边的花坛养着很多花,全是慕戎徵花重金买来的。 结果,这个蔚兰却在这里毁光了她的回忆。 “我疯了?呵,如果我疯了,那也一定是被你逼疯的……” 蔚兰用剪刀对向了她,本来很漂亮的脸孔上,露着一抹明丽的笑,如此少女,如此笑容,本该非常动人,然而不是,此刻,它很狰狞。 “前天,你在人前出尽我丑,害我在学校丢尽颜面,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但凡你在乎的东西,我要一样样毁掉——包括这些花,以及西院里的一切,我都要毁掉……” 蔚兰表现的很歇斯底里,笑得更是无比得意: “现在,慕戎徵的特种营撤离了温市,你的保镖也被关起来了,我看你还怎么和我们斗……” 疯子。 真是个疯子。 她又惊又怒,看到房门是半掩的,忙跑了进去,一看,她们住过的屋子,就像进了贼似的,已被整得面目全非,而母亲并不在此。 但直觉告诉,母亲的失踪和外头这对兄妹有关。 思绪急转之下,她冲了回来,咬着牙,暗吸气,大声逼问:“我妈呢,还有苏喆,你们到底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藤椅上,蔚虎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笑得好不愉快,“你猜。” 蔚鸯捏着拳头真想揍他们一顿,一个个欺软怕硬,真是欺人太甚,可恨她只跟着杨妈练过这么十几天,出棋不意地自保或可行,想打赢蔚虎这个男人,不太现实。 重要的是妈妈还在他们手上,她现在不能和他们撕破脸皮。 如此一想,她只能压住满腔怒火,神情一点点变得冷静起来:“说吧,你们要怎样才肯把我妈的下落告诉我?” “很简单,你给我——跪——下。” 最后两个字,蔚虎用了强调音,一脸尽是小人得志之色。 蔚鸯二话没说,噗通跪倒在地。 “好好地求我们。” 蔚虎看着她那怂样,心下真是痛快极了,这些日子以来被压抑着坏情绪总算是得到了慰藉。 “蔚鸯求大堂哥、二堂姐把我妈的下落告诉我……” 蔚鸯面无表情地求的,袖管中暗暗捏着拳头。 “继续求……求到我喊停为止!” 蔚虎冷笑。 蔚鸯忍耐着,继续求:“蔚鸯求大堂哥、二堂姐把我妈的下落告诉我……蔚鸯求大堂哥、二堂姐把我妈的下落告诉我……” 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求了三十遍,蔚虎才哈哈笑得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了两眼,嘴里啧啧了两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 “臭丫头,我看你呀,左右也就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迷得了一个男人一时,迷不了一世……得势时就给娘家人脸色看?你还真会报恩啊……” 直起腰时,他一脚就给踹了过来,“叫你之前嚣张,叫你狗仗人势,叫你恩将仇报……” 233,含辱忍垢,废仓重逢 15 一脚复一脚,踢得蔚鸯身上疼极了。 可为了母亲,她只能默默忍着,疼着。 “我错了,求大堂哥把妈还给我……” 藏起锋芒,她继续忍受着这份天大的屈辱。 “没那么容易,给我自搧耳光。” 待踢够了,他又提了一个要求,手指重重地戳着她的额头,笑得邪气,眉目之间尽是得意之色:“然后说自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说……一遍一遍地说,不得我同意,不准停下来。” 蔚鸯咬了咬牙,长长深吸一口气,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如他所愿,木然地自贱起来:“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 一遍又一遍,那份强加给她的耻辱,深入骨髓。 她努力忍耐着。 愤怒吗? 当然愤怒。 愤怒到想杀人。 如果有枪,她会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脑袋开枪。 可现在,她手上没枪,又打不过他——蔚虎是学过武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被特招进刑警队,他的那些功夫,全是桂姑姑教的,这个人仗着自己会几手拳法,这些年不知干了多少坏事。 硬碰硬,她讨不了便宜。 现在,她只能维持着小可怜的惨状,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她的下场。 “瞧,看到没有,没了慕戎徵,你什么都不是……还是那个卑贱的臭丫头,我让你左,你不敢右,这才是你的生活,飞上枝头当凤凰,你觉得你像凤凰吗?我觉得你就是一只长得漂亮点的鸡而已,拔了你那漂亮羽毛,你连鸡都不是……” 蔚虎笑得轻蔑极了,“听说你在学校欺负蔚兰了?给她叩头,求她原谅。然后我们再来谈有关你妈的事。对了,必须叩得额头生血,不见血,那就是没诚意,没诚意,那就没商量的余地……听明白了没有?现在,你只能乖乖就范,否则你的妈妈,我的婶婶,会有怎么一个下场,就难说了……” 那语气里尽是浓浓的威胁。 “砰砰砰……” 蔚鸯重重地往青石地上叩,“二姐,之前蔚鸯放肆了,求二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妈,原谅我这一次吧……” 蔚兰一脸傲气地看着,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怨气,总算是消了一些去,“原谅你可以,但是明天,你不准去考试,而且必须向老师承认,这次的成绩你是作弊作来的。” “没问题。” 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她通通答应,只要把母亲还给她。 蔚兰指了指石桌上的纸和笔,一脸的气势凌人,“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写一封自罪书。” “好。” 蔚鸯满口答应,站起,拿起笔,等着蔚兰发话。 “我,蔚鸯,罪该万死,为了排一个好名次,在月考时作弊,还死不承认,其实,我有暗自拿到某个老师给的答案,所以才考了第一名。那个老师,不是严老师,而是另有其人。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昨晚上我痛定思痛,觉得思悔难当,就此自罪,自请退学。” 蔚兰把事先编好的自罪书给背了出来。 蔚鸯听着冷笑,但还是依命写下。 蔚兰拿到这张自罪书之后,那张美丽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大哥,就这样吧!你把人带去吧!” “开心了吧?解气了?” 蔚虎笑着揉揉妹妹的头,带着几丝宠溺。 蔚兰欢喜点头:“嗯。” “成,那我把人带走了。”蔚虎斜以一眼:“去把额头上的血擦了,走了……” “好!” 蔚鸯回屋用毛巾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额头上全是血丝,疼得挖心,可现在,她没空去细细的处理伤口,只粗粗清理了一下,顾不得上药,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脸平静地跟了出去。 夜色渐渐降临了。 蔚兰目送哥哥带着那讨厌鬼离去,心头竟涌现了一阵阵不安。 蔚鸯的反应太平静了。 这很反常。 若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哭哭泣泣;若按最近她的脾气,有可能她在暗中筹谋着什么。 哎呀,哥哥不会遭了她的道吧! 她的心情忽变得七上八下的,思来想去良久,又觉得自己这是在杞人忧天,没了慕戎徵撑腰,她怎么可能斗得过哥哥?她哥哥可是刑警,本事可大着呢! * 出了蔚园,蔚虎坐进了自己的车,蔚鸯刚想上去,却被喝住,“你不要上来,二十分钟后我会在3号废仓库等你……” “我妈在3号仓库?” 蔚鸯凝神反问。 “在不在那里,到了那里不就知道了吗?” 蔚虎笑得诡异开车离开。 3号仓库离这里有点远。 蔚鸯开始狂奔,一路上,跑过一个个路口,最终钻进了那一片早已废弃,据说将要被拆除的旧城老粮仓区。 抵达粮仓北大门时,她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此时,天色已经大暗,望着空空寂寂的仓库,蔚鸯觉得:这个地方还真是一处杀人放火的好地点——这对兄妹这么使着劲的折磨她,这是想要她小命吗? 她跨了进去,却看到蔚虎已经到了,手上拿着一个手电筒,在半晕半暗中,神情显得可怖之极,像一个索命的恶鬼。 咦,他的车停在哪? 进来时她怎么没看到? “我妈在哪?” 她粗喘着急问,整个处于脱虚状态,脚下软得不行。 “办公楼那边……走啊……” 他推了她一把,险些把她推倒在地上,脚下打了一个趔趄。 二人拾级而上,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废楼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回音格外的大,吱吱哑哑的,这楼梯是铁板做的,年代久了,噪音很大。 待上了三楼,他们往左拐向前走了一会儿。 “就这间。进去吧!” 蔚鸯推门而入,里面乌漆抹黑的,身后,砰,合上了门。 她一惊,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冷笑,他这是想把她关在这里? 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妈,你在这里吗?妈,你在吗?” 蔚鸯凝神细思罢,一边叫着,一边往里摸索。 适时,脚上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记脆响。 “呜呜呜……” 有人在黑夜里发出一阵诡异地声响。 灯突然亮了。 蔚鸯在看到对方时,神情愣了愣,有一种恍若在做梦的感觉,脱口就惊呼了起来:“怎么是你?你……我妈……我妈这是怎么了?” 234,危急关头,他来了 16 门外头,蔚虎听得叫,脑子里闪过婶娘那风韵犹存的身段,说来婶娘如今还不到四十,守寡这么多年,再没有过其他男人,今天被那好色之徒掳来这里,想来那人一时兴起,玩了一玩…… 呵! 他暗暗想着,心上挺欢喜,一次性把这对娘俩一并除了真是痛快,这样,他就能继承二叔名下的房子了。 对的,也是直到今天下午,他在西院翻箱倒柜时才发现了那本藏在衣橱暗阁里的房契,上面明确写明了,他二叔:蔚武在东原京都的皇城区有一幢独幢独院的别墅,系为东原执政家族——也就是a国的皇族郦家所赠与的产业。 是的,如今的a国虽然一分为三,但在最初时候,它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国都定在平津市,郦姓为世袭皇族,郦家在五十年前是称帝的,后郦家出现了一个学习新派的继承人,将封建帝王制改成了总统制,郦家人世袭总统,设内阁,只是国家体制老旧,改革不易,最后好好一个国家反而分裂了。 而他的二叔,曾是前任总统的侍卫长。 说真的,这样一个身份,在皇城区拥有一座别墅,一点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二婶从来都没提起过这件事。 为什么呀? 他想不明白。 这明明就是天大的殊荣。 要知道,那样一幢别墅,绝对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无价豪宅啊——那可是皇城区,里头住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连现任总统都住在里头。 根据东原政府的规定,皇家赠予的产业,不可转卖,后人只能继承,或者归还皇家。 所以啊,如果二婶死了,蔚鸯这臭丫头也死了,那么,这幢房子就该由他这个蔚家唯一的继承人来继承。 假设,他真继承了这份产业,那可就发达了。 想当年,他二叔应该也曾风光一时,无他,二婶回来时有带了几件古董,都是宝贝,算是孝敬老太太和大伯的。 他在想,那么一幢别墅,里面肯定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回来。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那个地理位置可是在皇城区,是个权贵圈子。 真要能住进去,说不定就会和总统扯上关系,想他可是会一些身手的,要是能过去做个皇家侍卫什么的,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将来他就一定能平步青云。 对了,他妹妹不是有那个富贵命么,说不定还真能入主皇家呢…… 唉,真不知当初二婶发了什么疯,不在东原住着,却跑回了南江温市,住在西院这破园子里,默默无闻熬了这么多年…… …… “哎哎哎,动作快点啊……把这丫头搞定了,再把现场伪装一下,我们就收工……” 他没进去,不想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 靠着墙,吸着烟,他心里正当得意,后脑门上忽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抵了一下,抵得很重,疼了,与此同时,一个冰冰冷的嗓音响了起来:“把手举起来。敢动一下,我让你脑门就地开花……” 摸惯了枪的人最清楚枪筒顶着身体是什么感觉。 又硬,又冷,一声砰然作响,就能让人去见阎王。 这些年,他凭着一身不俗的功夫,仗着手上有枪,自也杀过人,却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抵着头,这一刻,浑身上下的汗毛一根根跟着全竖了起来。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他正当青春正好,刚刚还在想要跑去东原如何如何大干一场,此刻却要面对死亡,这种心情落差也太可怕了。 不过,他到底是在刑警队混过这么几年的,遇上这种惊变,并没有慌到不知所措。 下一刻,他一边举起手,一边缓缓地转过身,然后看到那黑洞洞的枪筒对准了他的额头,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套着口罩的男人用枪瞄准了他,那嗓音显得格外的清亮。 “你是谁?” 蔚虎觉得额头滋滋冒出汗来,嘴里紧张地急叫:“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用枪指着我。” 那人发出冷冷一记嗤笑,“那你信不信我可以用这颗子弹,让你就此一命呜呼?” 说罢,他用枪筒狠狠顶了顶他的脑门。 这人身后另外还跟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手上同样执枪。 “别别别……别乱来,子弹可不长眼睛,小心擦枪走火……”面对两把枪,吃软怕硬的蔚虎马上软下声音,叫道:“你想怎样?” “把你身上的枪扔到地上,手铐交出来……” “是是是!” 蔚虎无计可施,只得先将枪掏出扔到了地上,然后把手铐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手铐一把将蔚虎铐住,逼他往断掉的栏杆处退去,紧跟着,将另一只手铐扣在栏杆的水泥罗马柱上,另一头套在他手上,毫无预兆重重一推,蔚虎立刻往下直掉,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就此在空中荡开,刚刚犹在威风凛凛的某人,此刻已然被吊在了半空。 “看着他,不许他出声。” 那人吩咐同行之人。 “是。” 那人转身进屋子。 * 蔚鸯自然有听到外头传来的异响,却顾不得去管,而是扑向缩在地上、身上盖着一条破毯子的母亲程蒽——头发凌乱,脸上几道抓伤很严重。 此刻,她的神情显得很惊慌,在看到蔚鸯时,双唇颤了颤,眼泪止不住落下。 “妈……” 她叫着,心下害怕极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我没事……幸好……幸好戎徵赶来了……” 程蒽伸过手来抱住了她,毯子落了下来。 蔚鸯这才发现母亲身上的衣服被撕毁了,她不觉倒吸一口寒气,可以想象,就在她赶来之前,母亲正在承受怎样可怕的事。 身后,一身黑色便衣的慕戎徵静静地站着,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母女,而边上,一个长得不俗的中年男子被绑成了粽子倒在地上,眼睛被蒙着,呜呜呜叫着的正是这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和程蒽拥抱了一会儿,蔚鸯转过头,看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又惊又怪,心底有一团奇妙的滋味,砰的,似烟花一般绽放了,它汹涌着,向四肢百骸散开,将她整个儿淹没。 她懂的,那是感动,更是人力无法控制的心动。 235,四少和小北,组队救美 17 是的,情绪的爆炸,是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自然。 此时此刻,于她来说,是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虽然,她跟着蔚虎来了,可内心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怎样一个情况,也许会糟糕到让她无法收拾。即便如此,她还是来了。 却不曾想会遇见他。 呵,这个曾经让她觉得最最可恶的男人啊,怎么可以每每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最最需要他的时刻。 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人的脆弱感,会让人在这个瞬间感觉到: 有他,真好,真的太好了! 在睇上他这张冷峻中透露几丝温情的脸孔时,她很想抱住他,想冲他直叫: 慕戎徵,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次又一次,你改变了我对你固有的成见,让我对你越来越着迷,害我这颗不想动情的心,一再地为你的出现而激动,为你的到来而热血沸腾。 这一世,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的可爱? 每每在我无望时,给予我融融暖意,令我不知不觉为你倾倒。 “你的脸怎么了?” 刚刚才发现,她的脸受伤了,额头蹭破了,两个腮膀子又红又肿,一副被人虐待的惨样。 慕戎徵立刻怒了,挑起她的下巴细看,一双冰魄似的眸子,变得极度危险。 “嘶,疼……” 她微微皱眉,这张脸蛋,现在是一碰就疼。 唉,自己每一次的狼狈受虐的时刻,都被他看到了。 这个人啊,还真是她的福星。 “谁干的?” 慕戎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那味道,让她觉得他想杀人。 不等她说什么,门突然开了。 蔚鸯立刻惊警地转过头,以为是张副官,不是。 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衣男人走了进来,下一刻,那人扯掉了口罩,露出了真容,居然是…… 司小北。 “你怎么也在这里?” 蔚鸯愣了愣,惊诧极了。 这家伙失踪好几天了,怎么说出现就突然出现了呢! 而且还和慕戎徵混到了一处。 这画风,太离奇了。 司小北的目光落在蔚鸯那张受伤的脸孔上,的确伤得不清,不觉跟着皱了一下那阳光明媚的眸子,这光景要是让小乖瞧见,准要心疼死。 “是蔚虎干的吧!” 语气是这么的肯定。 他这是在回答慕戎徵刚刚那一问。 “他人呢?” 慕戎徵怒问,寒气煞面,凶态毕露。 蔚鸯不觉睇了一眼:其实他还是那个他,会让人觉得可怕,只不过,他已经在她眼里变得不太一样。 “被我吊在外面。不过现在不是找蔚虎算账的时候。你也不宜出现在他面前。图一时之快,惹一身麻烦,不太划算。忍一忍吧……” 司小北意味深长地提醒。 慕戎徵转头眯眼,眸光蹿着怒火,“我女人被欺负,你要我该像乌龟一样缩着?” 司小北:“……” 小泰山,你不能把火撒我身上好不好,我这是为你好。 慕戎徵哼了一哼,撸着袖管要出去。 蔚鸯扣住了他的手,总觉得司小北话中带话,而她该阻止慕戎徵冲动行事,“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回事?” 看着慕戎徵一副想找蔚虎算账的模样,很显然比起解释,他更想去揍人,只得看向司小北:“你来说……” 司小北见状,暗暗一叹,柿子果然都是冲软的捏的,比起慕戎徵,他自然更像那只软柿子——虽然他根本不是,但是在未来丈母娘面前,他还是乖驯一点比较好。 “是这样的,这几天我虽然没到学校,但是学校发生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蔚同学被人冤枉作弊的事,我都听说了。 “今天一早,我得到消息,说:苏喆被刑警队逮捕了,名目是:谋杀了严老师,觉得问题很严重,就给慕先生发了一份密报,让他悄悄回来一趟。 “我是这么认为的,这边这件事,情况有点复杂,有慕先生在,比较稳妥。我怕应付不来,到时有个什么纰漏,出点什么事故,那就不好看了……” 解释得很仔细。 可是蔚鸯还是有点懵。 一,司小北人不在学校,怎么还这么关注她的事? 二,他好像很清楚苏喆和她、及慕戎徵的关系,为什么? 三,苏喆被逮捕一事,他消息从何处得来的?不是说他才转来温市吗?这么保密的事,能探听到,他的人脉圈子也太惊悚了。 四,他怎么知道要如何给慕戎徵发电报的? 其实,这些也都是慕戎徵心里很想知道的事,可现在,他和这小家伙之间的账可以忽略不计,回头再细细调查他。 “那我妈是怎么一个情况?你们两个谁来解答?” 蔚鸯挑重点继续发问。 “还是由我来说吧!” 司小北看到慕戎徵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知道他也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小泰山回来的太匆忙,有些事他这个未来女婿还没顾得上解释,就匆匆把人带回了这里,现在,也只有他可以就眼前这件事作一个完整且合理的解释。 “今天上午,蔚伯母出了慕公馆之后就被人盯上了,上午,蔚伯母回了一趟蔚园,那人没动手,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蔚伯母去了北城陵园,回来时被人打昏带了去。 “我知道,蔚同学你另外找人在暗中保护蔚伯母。不幸的是,这人的身手有点弱。被打晕了。我的人看到了,跟踪到此。因为对方有三个人,我手下不敢轻举妄动,电话通报了我。 “正好慕先生来了,我们就一起来了这里,一起解决了这几个肖小份子,据这个人交代,他还有同伙,约好了六点半左右在这里碰头。 “我们看时间差不多了,为了抓到这个同伙,慕先生藏在暗处,我带人潜伏在楼下,就等那同伙落网。 “然后,没过多久,你和那个蔚虎就来了…… “由此可见,蔚虎是同谋……” 整个过程,他陈述得极为简单。 可是蔚鸯却一点也不觉得简单。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司小北全程监控着她母亲的日常,所以才做到了如此及时的营救。 236,绑匪的身份,居然是…… 18 且看他,全副武装,可想而知,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介入了这件事,就连慕戎徵也是全副武装,头上戴着鸭舌帽,黑口罩就罩在他手上——足见,他们俩绝对是有备而来。 这个准备,肯定是司小北做的。 从司小北的描述来看,慕戎徵是被他弄回温市的。 也就是说,慕戎徵其实并不十分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他也不会什么都不解释,就那样冷眼等着司小北来陈述了。 可是,司小北,这家伙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高中生,他的心思,怎会如此深沉缜密?暗中做了这么多,他到底为哪般呀? 哦,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转过身,扶母亲起来——千防万防,还是失算了,她安排的人居然没能好好护好母亲,还好还好,母亲只是受了惊吓,要不然,就太可怕了。 “我没事,蔚鸯,我没事……” 程蒽哑着声音说,可是整个人仍在瑟瑟发抖——这一次,她是真吓到了。 “你们审过问他没有?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蔚鸯恨恨地望了一眼地上那家伙,上去恶狠狠踢了一脚,太可恶了,居然敢对母亲下这毒手。 “还没呢……时间太赶,没来得及……” 慕戎徵低低地回答,转头看向司小北,命令道:“去,撕了他嘴上的胶布,让他老老实实交代……” 他想知道,这个人联合蔚虎,到底想他妈干什么? 司小北其实有点小无奈,回头瞄了一眼慕戎徵。 他家小泰山还真会使唤人,敢情儿这是把他当作他的部下了? 可谁让他是小乖的父亲呢,那他就低低头,顺着? 不吭声,司小北走上前,没有马上撕掉了那人的胶布,只是把人拎了起来,让他坐正了,声音很清亮,隐约透着几乎丝稚气,但说得话,非常稳重: “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同伙全都已经全部落网,如果你识趣一点,或者我们还能留你一条小命;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们会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去。人活一辈子,有今生没来世,奉劝你,接下去我们问的话,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那人点了点头。 司小北这才把她嘴上的胶布给撕了。 那人重重喘了一口气。 蔚鸯瞄了瞄司小北。 慕戎徵也深深睇了一眼。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致觉得这个少年说话时那个语气,一点也不像孩子——是的,司小北身上那股子神秘气息真是越来越重了。 司小北背对着,没留心到这一男一女都在打量他。 他在询问,“姓名,年纪,干什么的,要是有一件和我们调查的不符,你这张脸,估计会够呛……要是惹毛我们,直接把你结果了不在话下,我想今天你办砸了这个任务,你们元超元大会长估计也不太想见到你了吧……” 说话是有决窍的。 司小北一句话就把人给唬住了——他提到了元超。 他竟知道这人是元超派来的。 蔚鸯心里又惊又讶,冲这孩子再次瞄了又瞄。 再说那个绑匪,他没讨饶,而是先侧耳倾听了一下,才回答了起来,“我叫何昆,我有一个女儿,名叫何欢,十六岁,今天被我绑来的人,名叫程蒽,她有一个女儿叫蔚鸯,何欢和蔚鸯是同学,这件事,我最近才知道,实在有点意思啊……另外,今年我四十五岁,这些年来是瑞都千日会会长元超的手下。” 什么,这人竟是何欢的父亲? 蔚鸯不觉直了眼。 何欢出面构陷她,何昆不仅绑架她母亲,还意图强暴,她们母女和他们何家犯冲吗?居然一再地受姓何的欺负? 最奇怪的是,这个何昆说到这里时居然还笑了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点小得意,可是他到底在得意什么呢? 蔚鸯凝神细思,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司小北也眯了眯眼。 慕戎徵自然也觉察到了,本能地冲程蒽瞄去一眼,发现岳母的神色似乎越发白了,眼神有点奇怪: 不会这么巧吧,这个何昆和岳母难道还是旧相识? 这句话,是这个人刻意说给岳母听的,所以刚刚他侧耳了一番。 “继续,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司小北往下问。 何昆据实以告,“任务一,谋杀第一高教务部老师严力;任务二,嫁祸;任务三,绑架程蒽;任务四,配合蔚虎蔚队长伪造蔚鸯畏罪自杀:投湖的假相……大致就这样……” 蔚鸯听着整个人一阵发寒,想不到对方居然承认地这么爽快,更没想到蔚虎竟然要杀她们母女。 “为什么要杀我吗?蔚虎他为什么要联合你来杀我们母女?” 她声音微颤,回头睇向母亲,果然看到母亲也气得直哆嗦。 虽然知道这些所谓的家人,一个个不是东西,却不曾想残忍到了这个地部。 她早已不对他们有任何幻想,可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还是狠狠被撕痛了。 “我只是奉命杀人,具体原因别问我,你们要是有本事,可以去逼问元大会长,或是找罗乐乐或者也能问出一些名堂。至于蔚虎存的是什么目的,你得去问他。” 何昆的回答,没遮没拦,也不知他另外怀着什么居心。 “我要见蔚虎……” 蔚鸯对司小北说,她想弄明白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外面。” 司小北让开。。 蔚鸯看了一眼母亲,转头瞧见司小北手上抱着一件外套,“这衣服是拿来给我妈披的吗?” “对,差点忘了……” 司小北忙把那件薄外套递了过来。 蔚鸯取过来道了一声“谢谢”,给母亲披上,随即低低道了一声:“妈,你等一下,我去解决一些事,等解决完了,我们马上回家。” “嗯。” 程蒽点头,拢了拢衣服,身子依旧在发抖。 蔚鸯走了出去,外头黑漆漆的,走廊上,有个蒙着脸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守着,手上拿着一手电,瞧那身板,很削瘦,应该不是张副官,可能是司小北身边的人。 吊在半空的蔚虎怕得要死,手铐吊得手都要出血了,却不敢出声,看守他的人说了:“要是你敢喊,回头就把手铐打开,让你掉下去,摔一个半死不活。” 他怕得要死,哪敢再喊。 237,完美计划,一箭双雕 19 这一刻,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他看到蔚鸯走出来了,忙求爷爷告奶奶起来: “蔚鸯,好妹妹,救我,快救我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哥哥在这里向你赔不是,快把我拉上去,我的手要断了……这罗马柱不结实,万一经不起负荷,我会摔死的……我可是蔚家唯一的血脉啊……” 这个时候,蔚虎倒是怕了,又变成了那胆小如鼠的孬种,妹妹长妹妹短地念叨起来。 蔚鸯一想到母亲险些被欺凌,再想到若不是司小北在暗中帮衬,现在哭告无门的会是她们母女时,就恨得咬牙切齿,一团怒在胸膛里那是来来回回蹿着,正找不到途径冲出来,听得他求,遂冷冷一笑道: “想要上来是不是?” “是是是……只要你放过我一次,以后我一定对你和婶婶恭恭敬敬……” 这个混蛋,一旦陷入劣势,就会把话说得格外动听——这人就是一不折不扣的龟孙子。 “好,那你回答我,为什么要害我们?” 蔚鸯咬紧牙根恨恨直问。 蔚虎挂在半空,眼巴巴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蔚鸯,一边忍着疼,一边直叫:“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害你,是那个何昆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帮忙……我就是见钱眼开……” “多少钱?” “一万美金……婶婶,救命啊,看在我是蔚家唯一一条根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只是贪了几个小钱,帮人在跑腿……” 蔚虎凄厉地惨叫着。 蔚鸯心寒,一万块就想害了她们母女的性命? “就这么简单?你蒙谁呢?当我是三岁小孩,就一万美金,能让你以身犯险?” 她诈了他一句。 “对对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就是什么?” 她冲他直吼。 “就是我看上了你们在东原京都那边的房契。全是我贪心惹得祸。二婶,三妹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要能活命,只要不变成残废,他把什么都招了。 东原的房契? 这说法好新鲜啊! 蔚鸯一怔:“谁告诉,我们家在东原京都有房子的?” “我也是偶然间听人说起的,说二叔在当总统侍卫长时曾得过一套别墅,就在皇城区,地段好得不行,我问过二婶,二婶不承认……可今天我真有瞧见那房契了……就在我口袋里……你把我拉上去,我给你看……” 蔚虎伸出了手,盼着她可以将他拉上去。 “麻烦你先把他拉上来。” 蔚鸯想了想,对身后的司小北说,自己不想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这人让她觉得特别特别恶心。 司小北示意他的手下,把人拉上来。 “就这份。” 蔚虎终于回到了平地,重重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把折了几折的房契掏了出来。 蔚鸯接过,展开。 司小北用电筒给照明,他已得新戴上了口罩——看来,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蔚鸯扫了一眼,目光落到房契上。 没错,上面明确写明了这是郦家赠予的皇家小别墅,就挂在蔚武和程蒽名下,为世袭制产业。 为什么这件事母亲从来没提起过呢? 蔚鸯心思凌乱,将它折起,心头悲凉,为了继承这套房子,就动了杀心,呵呵,她寒笑,目光一片森冷。 蔚虎看得直发抖。 此时此刻,他心里冒上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害怕——以前,他总觉得蔚鸯就是一个可以玩弄在手掌心的洋娃娃,现在,他赫然发现,这洋娃娃变成了一把利刃,随时随地都能把他捅死。 “好妹妹,我错了,你就饶我这一回了吧……” 想谋财害命,被人截胡的,轻描淡写地求一句就想逃脱升天? 呵! 蔚鸯哼笑着,不答,只问:“这件事,蔚兰是不是也参予其中了?” “是是是,是她把答案拿回家,放进你房里的……” 为保小命,出卖妹妹,这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谁指使她做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她可能就是气你在学校让她难看了。” “邓玉呢,还有那个老太婆是不是也参予了?” “参予是参予了,不过她们只是想让你退学,并不知道我和何昆的最终目的是置你于死地……我没敢告诉她们,怕她们一时心软把事情搞砸,蔚兰只知道我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关上一天一夜,到时,她就可以拿着你的亲笔信去告发你,为的是让你被开除掉……” 呵,为了让她们这对可怜的母女顺理成章的死去,还真是心思周全啊! “好,现在你给我回答另一个问题。” “你问你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你怎么知道慕戎徵撤营离去的事?” “蔚兰说的。” “蔚兰是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罗乐乐说的。” “确定罗乐乐?” “我不知道,蔚兰那死丫头不肯说。” 她敢打赌,肯定不是罗乐乐,绝对不是。 “最后一个问题,刚才来的时候,为什么你要和我分开走?” “当然是制造不在场证据啊!虽然我们有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会让你们死的合情合理,可我总得规避一下。这万一以后慕戎徵要是回来了,想查案,我也好有个说法……” 这几句话,他是越说越轻,显然是心虚了。 “仅仅如此?” “还有个原因就是,我得在事后把何昆弄死。这样一来,就死无对证了。” 呵,整个计划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周密之极。 先是严老师和何欢做了一局,然后利用严老师之死,把苏喆困住,紧跟着,母亲出事,最后,她被逼着写了一份自罪书后,自杀谢罪,母亲寻女,一起投湖…… 如此一来,她名声臭了,死得活该,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蔚兰解恨了,蔚虎得到了一笔封口费,又拿到了一张房契,不对,应该说是西院的财产尽数被合理吞并…… 这个时候的慕戎徵,等办完差回来,她们母女早被烧成了灰,想要查,所有线索尽数被破坏,无从查起。 多完美的一个计划。 而她,临死都不知道谁暗算了她! 一箭双雕,既成全了神秘幕后人,更成全了蔚家上下,多好啊! 238,心狠手辣,以牙还牙 20 蔚鸯心头冷得可怕——母亲嫁得这是怎么一户人家,这么多年,一直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也就罢了,现在还要不声不响地作掉她们,只为了得到她们名下的遗产。 太可怕了。 真的是太可怕了! “蔚鸯,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动歪脑筋……” 蔚虎举手起誓。 蔚鸯又冷一笑,抬脚,猛地狠狠一踹,蔚虎再次被踢了下去,悬在了半空,手铐紧紧勒着手腕,疼痛欲裂,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啊……蔚鸯,你这贱丫头,你言而无信……” 从司小北手上要过手电,往下照了照,一记冷笑自嘴里溢出,“对于你这种阴险歹毒的奸诈之徒,请问,我需要讲诚信吗?” “二婶,救我救我,我可是蔚家唯一一根独苗,如果我出个三长两短,等你百年了,怎么去见地底下的二叔……二婶……” 这个人见蔚鸯已经不顾手足之情,立刻转了方向,往程蒽那头下手,一声声嚎叫可凄惨了。 “蔚同学,你想怎么处置?” 司小北低低地问。 他不觉得重生后蔚鸯会心慈手软地放过想致他于死地的恶人。 “不能白白放了他。”蔚鸯淡漠地:“解了他的手铐,把他从这个地方扔下去,死了是他命,不死摔个半身不遂才是最大快人心的……”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哥哥,我是你哥哥……” 蔚虎没料到她竟这般心狠手辣,往黑漆漆的地面望了一面后,他不由得惊恐地直叫。 可司小北二话没说,直接解了其手铐,任由他从三楼坠下。 伴着一声砰得作响,那人发出一记惨叫后,就开始痛苦的呻吟。 蔚鸯没多看一眼,转身进屋,看到程蒽一脸震惊地望着她,眼神是那么的陌生,轻轻叹道:“蔚鸯,那是……那是你大堂哥……” “那又如何?母亲,在他联合外人想害死我们时,可没想过我们也姓蔚,是蔚家的一份子。以前,我可能禁不起求饶,以后,我只会以牙还牙。” 蔚鸯面无表情地截住母亲的心软。 “这样一来,他越发不会放过我们了!” 程蒽一脸忧虑。 母亲这性子就是太柔弱了,以前的她就是太像母亲,小的时候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不放过就不放过……这多年以来,我们一忍再忍,他们兄妹有善待过我们吗?您把他当侄子看,他在干嘛?蔚家这些所谓的家人,什么时候像过家人了?” 越想越气愤难当。 程蒽又一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心狠手辣吗?” 蔚鸯转而问慕戎徵。 男人多半喜欢单纯可爱的女人,而此刻的她,无疑是个能让男人们避而远之的毒妇。 “我想毙了他。”慕戎徵的回答更狠,伸手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目光沉定,“既然你想让他半死不活地活着,也好,让他痛快地死掉,反而便宜他了……虽然我挺希望你做一个简单一点的女人,但这不代表我就喜欢优柔寡断……” 没等他说完,她就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厚实的怀抱,温暖的体温,很快将她包围,被他包在怀里的滋味,她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有他在,真好。 他懂她,他支持她,他是值得信任和依靠的,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了! “好了,没事了!” 他先是一怔,随即拍拍她的双肩,安抚了一句。 “扶好妈妈下去,回了……回到家,让你抱个够!” 呵,这个人啊,又臭美了。 “嗯!” 她乖乖答应了,转身去扶母亲,往外而去。 * 以手电照明,慢慢往楼下走。 待走到底楼,迎面遇上杨妈。 “发生什么事了?蔚虎怎么从三楼掉下来了?” 杨妈惊怪极了。 蔚鸯不答,只道:“杨妈,你扶着我妈,我去看看。” 杨妈手上也有电筒,看程蒽身上照了照,看到那惨状,心头就一骇,不过,她什么也没再问,应声扶住。 蔚鸯走向蔚虎。 慕戎徵跟在后面。 隔得老远,就能听到那人嗷嗷在叫,显然伤得不轻。 待走近,蔚鸯以电筒照着,目光寒如厉鬼,冷笑着逼视过去,“蔚虎,你我这笔账,没完,等着,我现在不要你的命,可你要是再敢把手伸过来,我会让你身败名裂,老死狱中。” 蔚虎又疼又骇,恨不得把这个死丫头就地弄死了,只能怒瞪着双目,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蔚鸯,只要我不死,早晚我要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啊……” 毫不客气,蔚鸯一脚往他已经断了的地方一脚踩下去,疼得他惨叫出声。 “哎呀,不好意思,黑灯瞎火的,不小心踩错地方了,见谅啊!” 她蹲下身子,重重拍了拍那踩到的地方,“妹妹给你拍一拍干净,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啊啊啊……” 蔚虎已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倒吸寒气。 蔚鸯冷笑,调头走向站在几步远处的慕戎徵,由他拥着,往外去,没有再管蔚虎的死活。 * 回到家已八点,程蒽说要洗澡,蔚鸯给她放水,本来她想陪着,可程蒽不让——这个女人倔强的咬紧牙关,没有再哭,而努力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程蒽洗完澡后,就上床睡了。 “妈,杨妈下了面,你吃了面再睡吧!” 蔚鸯端了面上去,味道很香。 程蒽摇头,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缩进了被窝,喃喃道:“我想睡一觉,你别管我了,快去歇一歇吧……” 蔚鸯守了一会儿。 程蒽睡沉了,呼吸变得极为平静。 呆呆的,蔚鸯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已经快十点。 她下得楼来,见慕戎徵正在客厅坐着,看到她后站起,迎上前,问:“妈睡了……” “嗯……” “那你也洗个澡睡吧!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一觉,睡好了,再处置其他后续事情……” 没等说完,她突然依偎着抱住了男人那精健的腰。 慕戎徵顿时闭了嘴。 这种充满依赖性的动作,真的是太太太让他受宠若惊了,心下更生出了无限欢喜。 239,温柔一抱,何其珍贵 21(温馨,要看哦) 一个简单的肢体动作,却是一种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 虽然他不大懂女孩子的脚体语言,但是,他能感觉到,这是她不轻易表露出来的示弱,更是一种无声的示好,表明她渐渐依赖起他,同时证明,她的心,真的在向他敞开。 两心若想如一,就得这般亲密无间,彼此信任。 原谅他不懂何为爱情,但他知道,这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我喜欢你时,你正好也喜欢我。 人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然而,它再如何复杂,也不过就是,付出的时候,渴望得到回应,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皆如此。 虽然他们的最初不是如此,但他盼望,终有一天,可两情相悦…… 而现在,她在放下对他的不满和情绪,正式在他面前呈现她内心的脆弱,不像之前,惧他,恨他,将城门紧闭,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 其实他知道,他不该强人所难,强行将她锁在自己身边,违背意志的事,求到了也没个好结果,要不然,“大婚”那日她也不会跑。 在这世上,真心是最难得的。 正因如此,此刻,他才觉得她的这个拥抱,是何其的珍贵。 “怎么了?” 抚着她滑溜溜的秀发,他低低地问,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柔情蜜意。 这种情感体验是全新的,并且非常强烈。 她闭眼靠着,感受他那厚实的胸膛,轻轻叹息。 乱轰轰的一天,直到这一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她才觉得踏实了,安稳了——曾经,他带给她的只有恐惧,如今,他变成了靠山。 “忽然觉得有你在,真好……” 藏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真好”两字说得格外的柔情似水,带着淡淡的喜悦,以不可琢磨的姿态,撩动着听者的心弦。 “哦,是吗?” 这句话胜过世间任何甜言蜜语,竟让他觉得嘴里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甜到不行。 糖的滋味是怎样的,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感受过了。 这些年,他从不吃糖果。 糖果的味道,只存在记忆当中,存在被撕裂的童年,存在痛苦中。 现在,那份吃糖的味道又回来了。 “嗯。要是今天,你们没有出现,我不敢想象凭我能不能应付这么坏的发展,虽然,我让杨妈暗中跟着,可是管不管用,我还真不确定,如果杨妈失手,也许这个时候我已经一命呜呼……哪还能像这样抱着你……” 说话间,她紧紧地抱了他一抱。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平静下来之后,她才觉得今天这一切宛如一场恶梦,还好,没让他们阴谋得逞,否则……她真的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慕戎徵抚着她的背,在她额头烙下一吻,捧着她那张青青紫紫、看上去很是凄惨的小脸,很想说“不会有事的”,可是,她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能说“没事”。 “都是我不好……” 他竟开始自责。 她扑哧又笑了,伸手捏他那板得很严肃的脸,“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呀?别瞎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哎,别板着脸了好不好,不好看,我喜欢看你笑,给,小姐姐我笑一个……” 故意的,调戏她,不想气氛这么紧张,她把笑容张开,露出雪白的贝齿。 可他深睇着,不笑,而后又抱住了她,紧紧地,脸蹭着她脸,男人下巴那毛茸茸的青髭就像板刷,刷得她耳际酥酥麻麻的,触电感让她想脸红。 “慕戎徵……我要喘不过气了。” 她挣了一下,那里是她的敏感地带。 他立刻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往沙发那边走去,“来,先处理一下伤口……杨妈,把医药箱拿过来……” “哎,马上。” 杨妈应声,很快捧了医药箱过来,看着慕戎徵接了过去,又瞄了一眼脸上伤得严重的脸蛋,满心歉疚道:“四少,对不住,我没能保护好小姐,害小姐伤成这样……” 慕戎徵不说话,只让蔚鸯坐下,随即打开医药箱,倒了酒精,在准备开始替蔚鸯清洗时,才落下一句话:“杨妈,以后如果我不在,家里有情况发生时,你的唯一任务是贴身跟着蔚鸯。” 很明显,他间接在责怪杨妈。 “喂,这不关杨妈的事,是我不让她跟着,当时是怕去了蔚家会遇上什么阴谋,要是一起去,两个人都困住了,那就真的上天入地求救无门了……” 蔚鸯替杨妈说话。 “这样安排是没错。可你怎么就让蔚虎伤成这样?” 这个质问她答不上来,好一会儿才讷讷道: “蔚虎会功夫,我一是怕打不过,没敢动手;二是怕他们伤害我妈,才吃了一些亏。没事……嘶,疼……” 坏蛋,她一说没事,他手上的力度就加重了,疼得她直皱眉心。 “知道疼的话,以后就好好地给我练功夫……练到别人只能趴在你脚下挨打才行……要是你能把杨妈的功夫全学了去,就没有人能动得了你,听到没有……” “是是是,听到了,听到了。我一定好好学。” 她叫着,虽然他还是板着脸,可她清楚他心里其实特别特别心疼她,手脚重也是想让她长记性。 “疼疼疼,轻点轻点,你再这样重手重脚,就是对我的二次虐待……” 故意叫疼,但为得他怜惜。 下一秒,他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些小紧张,手僵在那里都不敢动了。 “不准动,上面有小砂子,得清洗掉,要是发炎,你这张脸就毁了。……” 她躲,他捏着她的脸蛋不许动。 “那你轻点。” 她故意强调。 慕戎徵很小心地清洗着,嘴里软软应道:“知道了,你乖乖的别动,要不然真会把你弄疼的……” “好。” 她不再动,由着他细细地清洗,忽然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她好像一直受伤,这个人总是一再地给她处理伤口,于是,一个想法忽在脑内一闪而过,“哎,说认真的,你就这么在意我这张脸吗?” 慕戎徵横她一眼,不搭理,继续处理伤口。 “我要是毁容了,你会怎样?据说男人都爱女人美色……你是不是也一样?”一步一步,她问到了重点,“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想霸占我的?” 240,你的美色,我自然喜欢 瞧见他眼睛一眯,神情变得危险,她连忙改口谄媚,“呀呀呀,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轻点你轻点,我家戎徵是最看重内涵的……” 就怕这坏蛋恼羞成怒,下手就重了,自己活受罪,虎须绝对是捋不得的。 “你有内涵吗?初初瞧见你时,我还真看上你美色了……” 慕戎徵慢吞吞回答。 蔚鸯被他的话给噎到了:“……” 这坏蛋,居然说她没内涵? 她哪没内涵了? 蔚鸯眨巴眨巴眼,气鼓鼓的,暗暗琢磨着怎么反击回去。 “至于你要是毁容了……” 他顿了顿,一脸沉思状。 “怎样?” 她忍不住追问。 “我就去灭了那个毁你容的人。” “就这样?” 他睇她一眼,开始给她擦药膏,“然后看你这张脸哪里坏了,我就在我自己脸上也划上一刀,妇唱夫随,保证让你不孤单,不寂寞。” 蔚鸯先是一愣,然后扑哧笑了,“傻子吗你?尽说傻话。” “你不是也在说傻话?陪你一起傻!” 那低低的嗓音,吐出这话时,竟是那么的动听,蔚鸯的心,情不自禁荡了荡…… “我怎么傻了?” 她问,问完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傻。 “不是所有人都贪图美色的。”他慢慢地说道,“比你长得漂亮的女人,我又不是没见过。” 也是啊! “既然我没内涵,你又没瞧不上我的美色,哎,那你看上我什么?” “我嗜好和别人不一样……” “……” “比较喜欢小笨蛋。” “……” “小笨蛋好调教啊,这样比较有成就感。” 滚,鬼话连篇。 可是这些鬼话却是极甜极甜的,令她那初初松驰下来的心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好些不愉快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散了去。 有他在,嗯,感觉真好,虽然吧他有点小坏,但是,她能接受了。 杨妈就这样被他们无视了,成了透明人,她不觉得好笑地望着这对孩子,一个坐在沙发上,虽蹙眉,却在浅笑,唇角的笑根本收不住;一个半蹲着,板着脸,可眉目之间却是渗着丝丝缕缕的柔情,说话声也是前所未有的低柔,露着怜宠……那画面,倒也有几分别样的意味。 杨妈认得慕戎徵这么多年,这是第一回瞧见他对一个小姑娘这么有耐心,这么的会疼人,不再打扰,悄悄就退了下去。 “哎,话题扯远了,言归正转,依你刚刚的意思是,我学会了杨妈的功夫,连你都打得过?” 蔚鸯突然这样憧憬起来,转头看,杨妈已经不在。 再次遭了一记斜眼。 “怎么,你想学会功夫把我也打趴下?” “能把你打趴下,那就证明我的功夫足可以自保了不是吗?” “你是在想,万一和我吵架了,就把我打成猪头吧!” “呵呵呵,怎么可能?” 事实上,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省省吧!” “什么?” “杨妈不是我对手。” “……” 杨妈的功夫已经够厉害了,居然不是他对手。 她的男人,真的不好招惹,以后绝对不可以吵架。 “那苏喆呢?” “打不过。” “是你打不过他,还是他打不过你?” 慕戎徵又嫌她一眼,“我要打不过他,他现在会乖乖做我手下?” “……” 唉,这人,根本不是人,才二十二岁,这么能打,他这是在娘胎就开始练的吧! “以后我教你时,好好学,我可是随随便便教人的,能得到我的指点,是你三生有幸。” 呵呵,某人又开始小傲娇了。 她不觉轻轻一笑,看着他那么细心的给她上药,才是三生有幸吧…… 完了,她突然觉得这是幸运,被他摔也是一种幸运。 唉,这真是一种“倒霉”的幸运。 “好了……去吃饭了,吃好饭,早点休息,今天什么也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 收拾完医药箱,慕戎徵拉着她去吃饭。 等吃得差不多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扒完最后一口饭,就叫了起来,“哎呀,不好,我得马上出去一趟蔚园……” “现在?干什么去?”慕戎徵指了指腕表,“都十点多了,明天不行吗?” “我得去把自罪书取回来!” 要不然明天蔚兰又要去学校作怪了,到时又是一场麻烦。 “什么自罪书?” 慕戎徵皱眉。 蔚鸯简单说了说自罪书的由来。 慕戎徵听得那是脸色一沉再沉。 “我陪你过去。” 擦了擦嘴,他去拿车钥匙。 蔚鸯没反对。 待坐进车里,借着车窗外的外,她睇向她:“到那边后,你不准跟进去。” 慕戎徵回睇:“理由。” “你不是奉了调令去执行任务了吗?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要是被有心人氏看到,把你告到军部,说你违抗军令,擅离职守,那就不好了!” 这正是司小北不让慕戎徵去找蔚虎算账的原因所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的处境,现在有点小尴尬。 慕戎徵不觉扯了扯唇角,眼神一缓,“你这是在怕我受军法处置呀?” “嗯……” 她点头点得不假思索。 “关心我?” 他问得越发柔软了。 “嗯!” 一双明眸温柔似水,心上虽有点小别扭,但是,她还是承认了。 那一瞬间,他那刚硬唇角忽就弯了,且一点一点扬了起来。 庭院里的路灯折射过来,他那张俊气的脸,一半藏在黑暗里,一半露在温柔的灯光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人男色。 忽然,他凑了过来,捧住她的脸,印上她的唇。 明明已被吻过n次,心脏却依旧砰砰狂跳如雷。 他浅吻则止,低低的男音撩人的响起,“我家小鸳鸯越来越有作为女朋友的自觉了。必须奖励。” 她咬唇,垂眉低笑,脸上热辣辣的——有一种小女人被心上人亲的欢喜感,忽就冒了上来——分开这么几天,见面后本来就该亲一亲的嘛…… 但他却把这吻说成了奖励。 她有点晕陶陶的。 嗯,就当是奖励吧! 今天这种情况,意外相见,本身就是一种奖励。 “快走了。” “遵命。” 他无比愉悦地答应,唇角上翘的模样,好看极了。 “还有,不准去闹。” “这得看情况。” 他发动车子,驶出公馆。 一路驶去时,他暗暗瞄了她几瞄,心里一片温情迭荡: 蔚鸯,你的美色,我自然喜欢;你的心智,我更喜欢,还有你的善心…… 因为你的善良,我才能活下来。 蔚鸯,我很想告诉你我是谁,可是,你一定不想知道的。 那不如就这样吧! 快点爱上我,快点长大,忘了过去,我们的故事,就此从零开始。 241,痛快,报仇很痛快……23 不过十来分钟时间,车子驶到蔚园,蔚鸯下了车,敲了门,好一会儿门开,佣人一脸的睡眼朦胧,打着哈欠道:“三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我还以为是大少爷回来了呢……” 她不答,只淡淡问道:“二小姐在家吧?” “在园子里头呢,应该还在温习功课,一上了高中,二小姐每天作业都会做到十一点才会休息,我刚刚巡园时看到东院的灯都亮着……咦,三小姐,你脸怎么回事?“ 蔚鸯什么也不说,冷着脸杀气腾腾直闯东院。 车停在园门不远处,慕戎徵坐在车里,看着她走了过去后,这才从车上下来,来到围墙边上,冲那高高的墙围瞄了一眼,目光一深,往后退了几步后,一个助跑起跳,那矫健的身姿,便若灵猴一般,一跃上了高墙,闪进了蔚园。 作为男人,他怎么可能再放任自己的女人孤身犯险,如果再出点什么事故,他会追悔莫及。 一片漆黑中,偶有一两盏路灯可照明,不过,灯光有点昏暗,但足可视物。 慕戎徵看到蔚鸯正在往东跑去,便低低叫了一声:“蔚鸯。” 那个娇小的身影顿时煞住,转头观望,看到他时,瞪大了眼,折回,压着音量低叫:“你怎么进来的?” 慕戎徵指了指墙:“翻进来的,没惊动看门的。。” “不是让你别跟来嘛!” “不放心你。你进去吧,我在你后面盯着,要是他们敢找你麻烦,我来收拾他们!” 这种话,真的真的很暖心。 蔚鸯微微一笑,责怪声跟着软了: “我去了。” “嗯。” 明明是跑来找麻烦的,情绪应该很火大,可现在,她心里甜甜的,连这黑灯瞎火也变得可爱起来。 一个在前快跑,一个在后慢悠悠跟着,怎么觉得像是在约会呀? * 蔚园是老派建筑,为四合院式格局的建筑群,东院是个大院子,蔚兰睡在东厢房,远远地,蔚鸯就看到屋子里果然还亮着灯。 蔚鸯熟门熟路的走近,一拧门把,发现居然还没上锁,收起好心情,冷一笑,直闯而入。 一进门,一阵浓香扑鼻,那味道就是蔚兰身上那个香,法国香水,浓香如酒,闻得久了,据说能让人晕晕如醉——第一高的女生,校规很严,不准带首饰,不准化妆,不准喷香水,蔚兰不敢直接在身上喷,只把香水喷在房间,时间一长久,身上就沾了淡淡的香,若有似无,倒是好闻,可这房间里的香却浓烈到有点刺鼻了。 此刻,蔚兰正坐在背对大门的书桌前发呆。 蔚鸯一把过去,揪住她的马尾,想都没想一个耳光先打了过去。 不是她喜欢暴力,是她欠她的,一次又一次地欺负她,当她不会回手吗? “啊……” 完全没有防备的蔚兰发出一记惨叫,在对上蔚鸯那可以杀人一般的目光之后,叫声缩了回去: “死丫头,你怎么在我房里?啊……” 蔚鸯反手将其她负住,杨妈教的擒拿手,用在这种全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身上还是相当管用的。 “把我写的东西拿出来!” 她厉喝,美眸迸着寒光,很是吓人。 “不拿……” 蔚兰倔强地直叫,可惜,很快就发出了一记痛叫: “疼疼疼……我的手要断了,快放开我……” “拿不拿?不拿,我就废了你的手,让你就此当个残废,这辈子别想再嫁入豪门……” 她寒声再度威胁。 在蔚家,所有人都盼望着蔚兰可以嫁豪门,为蔚家门楣增光添彩,真要废了,她这辈子就毁了。 “你敢。” 蔚兰仗着这是在自己家里,和这该死的丫头对抗着。 “有什么是我不敢的?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宰割的蔚鸯吗?如果我过得不痛快,我会让你们陪着不痛快。光脚的不怕穿脚的。我一无所有,不怕和你闹一个同归于尽。” 字字句句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那份森冷,和决绝,是蔚兰见所未见的,煞气腾腾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杀气,正面交锋,整颗心都会悬起来。 曾经那个温柔怯弱的蔚鸯,现在怎变得如此彪悍可怕? 这一刻,蔚兰相信,如今她真的和她犟到底,那么,她的手真的有可能会受罪。 万一真废了,那就完了。 “我拿给你,我拿给你!”她认输,不想和这个疯子较量,自己的手可金贵了:“在书包里。” 她已经疼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天呐,这大半个月,她在干什么呀,手劲突然变得这么大? 蔚鸯瞄了一眼,书包就在边上,手上稍稍松了一点劲,逼迫着:“拿出来给我!” “好。你先放开我!” “你可不是只有一只手。” 她防着她反扑。 蔚兰无奈,只得用左手探过去,在夹层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把那纸摸了出来。 “给。” 蔚鸯抓到手上一看,的确是她写的。 “咚咚咚……兰兰,你怎么了?怎么叫得这般大声?” 门外头忽传来了邓玉的叫声。 蔚鸯松了手,取过边上的打火机,打着,点燃,轻轻摇了摇,将纸烧成灰烬。 双手得了自由蔚兰,瞅见那好不容易得到的罪己书烧没了,又听到母亲在外头喊,不由得悲恨交加地跑了去,嘴里已是呜咽出声:“妈,妈,蔚鸯这小贱人疯了,大半夜的,她居然跑来找我麻烦。” 门开,邓玉走了进来,听得哭诉,已看到蔚鸯一身寒气的站在屋内,脸色不由得一沉,叱道:“蔚鸯,大半夜的,你发得这是什么疯?” 蔚鸯冷冷顶回去,“你们要是无情,也就别怪我们绝义。联合外头人,把人往死里逼,很好,很好,今天我不问你们做了谁的爪牙。但总有一天,我要让我们悔不当初……” 扔下一句威胁,蔚鸯往外去,却被邓玉给急步拦住,气急败坏地利叱道:“你这白眼狼,闹完了想走,给我跪祠堂去……啊……” 近身想扣人。 蔚鸯冷一笑,反扣过去,一个过肩摔,就将这个终日里欺压她的长辈一下子撂倒在地上——这种终日养尊处优的女人,哪经得起摔,立刻惨叫出声:“哎哟,我的脸……我的脸啊……” 嗯,她是脸先着地,自然疼。 就是让你疼,这些年,你压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够久了,也该轮到让你吃一吃苦了。 蔚鸯冷眼看着,心下莫名生了痛快。 对,很痛快。 原来报仇竟是这么痛快的事。 爽翻了。 242,蔚鸯被欺,四少护妻 24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门外头传来一个声音,是蔚老太太。 她是来找大媳妇说事的,听得孙女屋子里有异响,忙由桂姑姑扶着走了过来,看到大媳妇被摔在地上,叫得凄厉,而蔚兰恨恨直叫:“奶奶,蔚鸯疯了,她疯了,她把妈摔在地上了……” “蔚鸯,你越来越胡闹了。” 不问一个是非黑白,这个被养得肚圆腰肥的老太太一上来就想扇耳光。 面对这种局面,蔚鸯的心已然是冷到极点,在这个所谓的蔚园,没有人在意她们母女的死活,也没有人会为她们主持公道,只要一出事,遭罪的永远是她们母女。 想想母亲那个惨样,她就悲恨交加,转身一退,让这个所谓的祖母扑了一个空,跌了一个狗吃屎。 哼,最好是跌个脑中风,看往后头你这个宝贝大媳妇会不会在你床头端尿端屎——想之前这死老太婆生病,全是她母亲在榻前侍候,那个大媳妇什么时候来服侍过,顶多就是出了点钱。 “老太太!” 桂姑姑惊忙去扶。 蔚鸯正眼也没瞧一下,夺路而出,却见蔚文披了一件睡袍,戴着眼镜从自己的房间直冲出来,看到她跑得飞快,沉声叫住:“出什么事了?蔚鸯,这么晚,你跑蔚园来干嘛?” “爸,蔚鸯神经错乱,她莫名其妙跑来找我麻烦,还摔了妈,害奶奶跌倒,她现在傍了高枝,那是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在蔚文面前,蔚兰扮着她白莲花的角色,一脸的楚楚可怜,又是扶邓玉,又是去给老太太揉腰,好像在这世上,只有她是心有孝道的好孩子。 “反了,反了,拿家法……” 老太太见儿子也来了,一边揉着发疼的老腰,一边气得哇哇直叫。 “蔚鸯,现在你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不要以为有慕戎徵撑,你就飞上天了。说白了,你不过是他的玩具,哪天他腻烦了你就得乖乖回家来,现在你动不动就瞎折腾,往后头你还要不要我们这些家人为你撑腰?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蔚文对这个侄女是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之前这丫头在学校闹了那么一通,令他颜面扫地,如今,他自然对她越发嫌弃——宛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今天他在政府机关忙了一整天,累得慌,好不容易回到家想好好歇一歇了,结果这臭丫头又跑来门闹了一个鸡犬不宁,他心里火大,说出来的话自然就刻薄了。 这番话,他说得很凶悍,原以为这丫头被她一喝,就会夹起尾巴,不敢吱声了,她原来就是这样一种人。 谁想,蔚鸯并没有收敛,而是哼以一笑,讥笑反叱: “我无法无天?大伯,到底谁无法无天,你最好调查清楚再来定论。身为一个高级干部,要是没识辩之能,只知道偏听偏信,那就趁早下台,别平白占着官位尽做一些祸国殃民的腌臜事……” 这么多年,她还从没和蔚文这么说过话,在这个家,相比较而言,这个大伯还是稍稍讲点道理的,可惜啊,近墨者黑,在外蔚文是还行,毕竟要顾着颜面,可一回到家,被家里这帮自私自利的人一影响,也变得小鸡肚肠,蛮不讲理。 “你……”蔚文气得面色赫然一变,厉叫:“你放肆,蔚鸯,谁准你没大没小,出言不训,冲撞长辈的?阿桂,拿下她,送去祠堂跪祖宗……这死孩子越来越刁蛮,今日我要是不替二弟好好管教她一下,我就不姓蔚……” “是。” 桂姑姑拿着鸡毛当令箭,捏着拳头走上前,昨儿个因为这臭丫头,她被整得鼻青脸肿的,今日得了大家长的吩咐,她非要狠狠挫她的锐气不可。 蔚鸯看着不自觉的往后退:桂姑姑功夫比蔚虎还要厉害,她肯定打不过她。 没事,她有靠山。 捏起拳头,正想迎战,身后传来一个声。 “蔚先生,我家小鸯只不过回来向她的二姐要回一样东西,你们这一大家子,这是怎么了,围起来想群殴吗?” 冰冰冷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钻进众人耳朵时,一个个皆不寒而栗起来。 背阴处,走来一道俊拔如山的身影,稳稳地护到了蔚鸯身边。 当一众人看清来人是谁时,一个个皆如临大敌。 蔚兰瞪大眼惊骇:天呐,慕戎徵……他不是撤出温市了吗?难道情报是假的? 邓玉和蔚老太太头皮发麻:见鬼了,这个人不是已经抛下蔚鸯了吗?不是说未来大半年内肯定不会回温市了么?蔚兰,你的情报是不是弄错了? 桂姑姑直咽口水,悄悄往蔚老太太身边退去,这个男人,她惹不起,惹不起啊! 蔚文也困惑啊:那个特种营不是已经全营撤离了吗?为什么这个姓慕的还在这里? “谁让你出来的?” 蔚鸯有点无奈,这人果然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既然来了,我当然得和蔚先生打个招呼。” 怎么可能看着女人被欺负,自己当缩头龟冷眼旁观? 慕戎徵先是温和地答了一句,转而抬头睇向蔚文,目光凉如水,“蔚先生,你刚刚说的话,我听清楚了,蔚鸯现在是我的人,被我惯着,的确有点小脾气,可她现在已经不是蔚家的人,要管教也该是我管教,你这样动用私刑,想要非法拘禁是几个意思?是不是官做久了,不摆官架子,就浑身痒痒啊?” “误会,误会……” 蔚文陪笑,额头冷汗直淌,想了想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悔死。 “误会?” 慕戎徵冷笑,目光沉沉横了一蔚兰眼,又在邓玉、蔚老太太、及桂姑姑身上一扫而过,“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有数,你们趁我不在干了些什么勾当,我也清楚,蔚先生,今日我就把话撂这里了:往后头,谁要是为难我蔚鸯,就是和我过不去,我绝对不会善罢某休。” 一顿后,他冷冰冰睇起蔚文:“蔚鸯说得没错,你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偏听偏信,你说,温市的政府机关留你个屁用?” 没错,他把蔚文贬了一个分文不值。 243,辞锋刚烈,决裂蔚家 25 “哼,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评论我儿子的政绩。” 蔚老太太忍无可忍,终于当面骂了出来。 做母亲的都这样,会以儿子为荣。 蔚老太太在这方面的虚荣心尤其厉害。 一直以来,蔚老太太觉得,她儿子蔚文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做到了财税局局长的职务,这很了不起。 听说最近,一直扶持儿子的那个贵人还想把儿子弄到省财税厅去,正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个当口上。慕戎徵这个军痞小子居然敢在她儿子面前如此放肆,真是太太太狂妄了。 “妈……你别说了。” 蔚文忙去阻止老太太和这个慕戎徵正面交锋。 “我为什么不能说?按尊幼排序,你是长辈,他是晚辈;按干部级别,你是市级局长,他一个营长级别的军官,领的是少校军衔,相当于地方上的科级干部。就他这样一个小角色,有什么资格冲一个长辈,冲一个上级呼呼喝喝?蔚文,你怕他什么,咱们不怕他……” 蔚老太太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后辈骑在头顶上,她把关系算得可清楚了,大不了就是撕破脸皮。 蔚文听得额头直冒汗,这话虽然没错,但是,这个人带的部队是特种营,整个南江就只有四支特种营,这些特种营营长级别根本不能用寻常行政等级来衡量。 有句话是那么说的,文官再大,不如军官——军官手中有兵,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带兵的总比不带兵的牛。 这些老太太不懂。 “妈,你别说了。” “我就要说,我偏要说。”蔚老太太是个老顽固,当即冲着慕戎徵再度叫了起来:“慕戎徵,你凭着自己手上有点小权,在我们家横行你好意思啊?明面上说什么娶我们家蔚鸯,其实就是霸占。这事我们要是往外头捅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当你的营长,革职查办,退军藉,我们能搞死你……” 对啊,凭什么他们忌惮他? 他干的那些事,真要传出去,可难听了。 现在的军队可是有规定的,得一夫一妻,不准多妻,严禁强娶……规矩一大堆,因为之前发生过军官强娶的事、娶小老婆的事,风波闹得很大,军部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以正军规。 这些是她最近从外头听来的,没错。 蔚鸯和慕戎徵的事,根本是强娶——当时蔚鸯根本不想嫁,是二媳妇逼着嫁的。 关键在于,蔚鸯和这个男人根本没结婚,她的户口是拎了出去,可是依旧是未婚的身份,民政厅那边,她去查过的——蔚鸯和程蒽的户口,单独落户,没和这男人扯结婚证。 这种事真要被爆出来,他慕戎徵铁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妈,够了!” 蔚文很不安。 慕戎徵身上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傲气,他眼神的傲,不是目空一切的傲,而是那种“我说得出就能做得到”的傲。这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男人,而是一个实力雄厚的野心家。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他就发现了,所以他对他恭恭敬敬,不敢硬碰硬。 想他蔚文的地位是靠时间和二十几年兢兢业业的工作、汲汲的经营关系得来的;这个慕戎徵呢,才二十来岁就做了特种营营长,这当中,肯定不是因为他个人能力超强这样简单,他是有背景的,绝对有背景。 他不敢得罪这种人。 军政圈里有太多太多大人物,一不留神碰到了,拍了马屁还好,没拍到惹到了,那就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现在,他觉得他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蔚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姐妹俩到底又起什么冲突了?” 蔚文没办法对老母亲发火,只能冲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吼了起来。 蔚兰脸色一白,接不上话,那些可不能和父亲说,要被父亲骂死的。 “蔚文,你不用现在惺惺作态地再去问:你女儿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她对不起我的事多了去……一直以来,你们这一大家子什么时候把我们娘俩当作家人来了?我知道,我和我妈在你们眼里就是一种拖累,而我也不觉得住进蔚园,给我们母女得了多少帮衬,这些年来,养活我们娘俩的是我父亲的那点抚恤金……所以,你给我听好了……” 蔚鸯挺了挺背脊梁,沉沉宣告道:“过几天我就会把我和妈的东西全都搬出去,从今天起,我们母女和你们蔚家再无半分关系,血亲关系就此断绝。请你们安份守己别来招惹我,而我们母女往后头哪怕饿死街头也不会上门求告。” 在蔚文的印象中,蔚鸯是弱质彬彬的孩子,打不还打,骂不还口,无声无息的在蔚园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半时候是乖巧的,可现在,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居然……居然敢要家里决裂? 辞锋如此刚烈,如此尖锐,如此放恣,这是第一次,他被顶得接不上话。 “你……你……混账……越来越没教养了,真是越来没越教养了……” 蔚文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眼见得这脸肯定是要撕破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慕戎徵面色一沉,要发怒。 蔚鸯抢先一步讥笑了过去:“如果我是混账,那你那双儿女,就是衣冠禽兽,猪狗不如……蔚文,在你批评别人时,麻烦你先去问问你那对衣冠禽兽都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寒声扔下最后几句话,她再也不想和这种会拉低智商的人多说半句废话,转身牵起慕戎徵的手,低低道了一句:“走,不和他们说话,只会自降身份,抬举他们……” 本来很生气的慕戎徵忽就有点乐了:他家小鸳鸯啊,毒嘴起来也真是够毒的。 “好,那就走吧!回头我们拭目以待蔚先生的官运能亨通到几时……哼……”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透露着浓浓的威胁,那一记轻哼,更是危险的要命。 蔚文好一番心惊肉,眼见得他们相携离去,转头就冲蔚兰吼了一句:“你和蔚鸯到底在闹腾什么?大半夜了,慕戎徵会陪着她闹上门,这里面肯定不是小事,赶紧说出来……” * 从东院出来,慢慢走着,蔚鸯长长的深吸了几口气,转头望了望这个古典的庭院,回忆了一下这些年在这个园子走过的时光,末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忽就抱住了他,说:“都说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慕戎徵,我和蔚家决裂了,你说,你能让我靠一辈子吗?” 244,他的女孩,心很大……1 “只要你愿意,我就能让你靠一辈子。” 慕戎徵第一时间抱紧她,给予她安全感,轻轻吻她秀发。 没有父亲的孩子,都会缺乏安全感,她是自幼丧父,而他,有等于没有——小时候他也没安全感,这是没父亲的通病。 这些年,他那么努力,就是想让自己变得无所不能,只有这样,他才能给未来站在身边的那个人一个安稳的世界。 “这句话,真动听。” 蔚鸯轻轻地叹息: “我喜欢。” 因为这句话,他微微笑了笑。 好奇怪,每一句简单的话,自她嘴里吐出来,都让他觉得心生欢喜。 这是一种简单的幸福感。 “小的时候,我和母亲曾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后来到了这里,觉得有个家真好。这些年,我忍受着东院的欺凌,一直不敢反抗,因为害怕连最后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了……” 静静地,她吐露起她的内心。 “现在怎么敢反抗了?” 他低低地问。 蔚鸯先是不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没有反抗,哪来解放?我长大了。以后,我的人生我自己作主,如果我作主不了,那我就要努力成才,摆脱命运的束缚。慕戎徵……” “嗯。” “其实我知道,靠别人是不能靠一辈子的。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得自尊自强。”她忽然推开他,轻笑的压着他的唇,“你的话,我爱听,但我的路,还得靠自己走。慕戎徵……” 她深睇他。 “嗯。” “我想要的是平等的关系。不是我仰视你,也不是你仰视我。如果你能让我依靠,那么,我也得给你这样一种依靠。在未来某一天。我希望可以变成现实。” 慕戎徵盯着她看,唇角轻轻一翘,温存的笑自然而然就露了出来:他的女孩,心很大,而且很骄傲。 “虽然靠女人有点弱,但我等着。” 离开蔚园,她不是要靠谁,而是她想成长,真真正正的长大。 * 蔚园,面对父亲的质问,蔚兰继续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爸,我没惹她。是她自己在惹事。您不知道,她在学校作弊,刚刚她过来就是因为我知道她作弊,她这是来警告我的!” 这么说时,她心里其实是很慌的。 慕戎徵的出现,太有杀伤力了。 那个男人怎么会在温市呢? 可是她必须这么说。 “又作弊?” 蔚文气得心角疼。 “对啊,她考了第一名。爸,您觉得她能考第一名吧?总分700,她考了680,您说可能吗?” 蔚兰满口鄙夷。 蔚文听了直捏眉心,指着蔚鸯消失的地方,恨道:“这丫头,怎么除了给家里惹来丑闻,就不知道争点气的呢,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唉,我那二弟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知长进的孽障,我作为她大伯,没有尽到做长辈的责任,我有愧啊……” 他恨恨地拍了几下胸口,心下乱的很,那死丫头也不知和慕戎徵说了什么,让那人和她一个鼻孔出气,蔚家只怕要闹腾出大事来了。 “阿文,这不是你的责任,全是程蒽管教无方,把她养成了这副德行。你别气了,别气了……”蔚老太太很担心长子气出个三长两短出来,那她的下半辈子就没指望了:“好了好了,家里的事啊,你就别操心了,我们来办就好……你早点歇着去吧!” “妈,刚刚您也真是的。慕戎徵这个人,我们现在不能正面和他起冲突。他的背景,我们还没弄清楚。” 蔚文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怕什么,再怎么说你是长辈,怎么能让一个黄雌小儿压在头顶上。” 蔚老太太认为自己没做错。 蔚文张了张嘴,想争,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反正已经把人得罪,但愿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他不想再争辩,想回房静静,回头不经意间发现儿子的房间一片漆黑,看了看时间点,都快十一点了,不由得烦躁地问了一句:“那小子出去胡闹又没回来……” “爸,哥哥出去办事了……” 等一下,蔚兰突然瞪大了眼,按计划,今晚上蔚鸯会被关在废仓库那边的,现在跑来到这里来了,那废仓库那边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兰兰怎么了?” 邓玉见女儿露出一脸的惊吓,急问。 “没,没什么!”今天这件事,是不能在父亲面前说破的:“爸,您别生气了,先去睡吧!哥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有可能是去值班去了……” 蔚文不疑有他,回了房。 蔚兰一等父亲离开,忙去关了门,在老太太还没有开口前,凝声叫道:“奶奶,妈,哥哥可能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找找啊……” 对于邓玉来说,女儿虽然宝贝,但是儿子更是金疙瘩,这个社会,到底还是男人的天下,男人可以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女儿再厉害,将来也是别人家的人。 一听这话,她的脸色赫然一变,惊问:“出事?能出什么事?” “妈,傍晚时候,我和哥刚刚修理了蔚鸯一顿,还逼她写下了承认自己作弊的自罪书,然后以婶婶为饵,想把她关到废仓库,不让她明天去学校,现在这个时候,她本应该在那边,结果却跑来家里大闹,连慕戎徵都来了,你说,哥哥会不会……妈,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过去废仓库看看啊?” 蔚兰忧心忡忡的,心下很清楚,妈妈再怎么喜欢她,都不及对哥哥的看重。哥哥是主心骨,而她是来锦上添花、为家里赢利的。 “去啊,必须去,这丫头现在越来越狡猾了,保不定小虎就上了她的当呢……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怎么就慌起来了……快快快,赶紧的,兰兰,你带上阿桂,两个人悄悄过去看一眼。” 老太太跟着忧了起来,心脏处慌得不得。 “哎,我马上就去。” 蔚兰从抽屉里找出手电筒,要往外去。 邓玉越想越不踏实,思来想去,在家里待不住了,撇下老太太追了出去:“兰兰,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念叨:千万别出什么事,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245,息事宁人,认下哑巴亏 十来分钟后,司机载着三个女人来到废仓库。 时已11点多,四周寂寂的,只有夏虫在草丛低吟,推开半掩的仓库门,里面传来一阵阵呜呜呜地惨叫,在黑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惊悚。 蔚兰摸了摸手臂,感觉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谁啊,谁在叫?是人还是鬼?妈,我听说这里死过人,地底下曾是千人坑,不会是鬼吧……” 她胆小,越听越怕。 “可能是野狗,不对…… 邓玉辨了辨声音,心那是止不住往下沉,顿时僵住,不动了。 “妈……妈,您怎么不走了?有什么不对吗?” 蔚兰害怕极了,觉得四周的风凉嗖嗖的,有点瘆得慌,恨不得落慌而逃。 “兰兰……兰兰……” 邓玉突然抓住了蔚兰的手,满口皆是恐惧。 “怎么了怎么了?” 蔚兰恨不得调头回去,哥哥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 “那是你哥的声音,那是你哥的声音啊……你听听,是不是?是不是?” 声音变得惊恐万状。 细细地辨了辨后,蔚兰也听出来了,那是呼救声,嗓音还真有点像哥哥的嗓音。 “真的是虎少爷。” 桂姑姑平常时候很胆大,可一到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却只能缩在司机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此刻,她终于也听出来了。 “夫人,是那个方向。” 司机指了指西边。 一行人走了进去,那呻吟声越来越近,电筒灯照过去,他们看到有个人倒在地上,嘴里嚷嚷着:“救命啊救命啊……我是蔚虎,我是财税局局长的儿子,不管是谁,只要把我送去医院,我就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 “哎呀,小虎啊,小虎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邓玉看到儿子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儿尖叫着扑了上去。 喊得声嘶力竭的蔚虎也认出来了,原来是母亲还有妹妹赶过来了,顿时像孩子一样哇哇哇哭了出来,“妈,救我,妈,救我……我疼,我疼……” “小虎,你哪疼了,你哪疼了……” 邓玉想扶,却又不敢扶,生动弄疼了这个宝贝儿子。 “我骨头断了,妈,我骨头断了,动不了,我动不了……”蔚虎惨叫着,额头上全是汗,身上那件薄薄的衬衣早被汗水浸湿,被凉风一吹,浑身冰冰凉,他觉得他快要死了,一个劲的直求告:“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他精心挑选送蔚鸯上路的地方,差点就葬送了自己这条性命。 蔚兰在边上惊慌失措,看着母亲乱作一团,让司机去找人帮忙,一边哭着叫着:“你怎么会搞成这样,这到底是谁干的呀?” 一定是蔚鸯和慕戎徵联手害的。 一定是。 这是蔚鸯,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蔚兰恨恨地想着。 * 半个小时之后,蔚虎被送进了医院,经过医生诊断,为盆骨和大腿骨粉碎性骨折,由于碎裂的地方很敏感,手术治疗后,可能会造成行动不便,再也不能蹦蹦跳跳,甚至于有可能会坐一辈子轮椅。 得知这个诊断之后,蔚虎肝肠寸断,嚎啕大哭起来,惹得邓玉和蔚兰也跟着落泪。 邓玉哭了一会儿后,把医生赶出去了,问儿子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蔚虎把自己的经历的通通说了一遍。 邓玉听着心下惊骇啊,想不到儿竟然瞒着自己要把二房母女俩弄死,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找蔚鸯算账,只怕倒霉的还是蔚虎。 试想一下,蔚虎可是个八尺男儿,蔚鸯则是个弱质女流,她怎么把一个男人从楼上推下来,要是攀咬说另外有帮凶,那就越发牵扯不清了。 比如说,这么晚了,蔚鸯怎么会在那里,巧的是,蔚虎也在? 又比说,他们去哪里干嘛? 再比如说,蔚鸯为什么要推他?那帮凶又是谁? 一旦蔚鸯说这是蔚虎让去的,那就麻烦大了。 关键是,对方手上有凶手啊,要是凶手再一掰扯,说蔚虎和他联成一气要谋才害命,那还得了? 对极了,那个凶手才是最最紧要的人啊! 要是他出面指证,一切完蛋大吉。 哦,对了,还有慕戎徵,小虎出事和他肯定有逃不脱的干系。 不不不。 邓玉细细一想,忽觉得那凶手应该不会指认蔚虎的,一指认,蔚鸯那边也不好圆场。 她琢磨着,蔚鸯也不可能再来找蔚虎算账了,今晚这件事,她那边会就此绝口不提,一提,事情会变得复杂,就此翻过才是最明智的。 对方手上拿着那凶手,应该另有用处,但是,那个人绝绝对对不可能用来指控蔚虎。 如此一想,她顿时觉得,想要掩盖这件事还是有可能的。 下一刻,她抓住儿子的手,无比冷静地提醒他: “小虎,你得听妈妈一言,今天这件事,我们不能再找蔚鸯麻烦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你没有证据证明这是蔚鸯下的手;二,他们手上有个证人或者能定你一个罪名;三,慕容徵应该也在现场。 “我寻思着,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吵出来的,所以,今天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回头我们对外宣称,你是因为追查凶手,被那凶手给推下楼的。 “这样一来,你可以申请一个工伤,到时还能拿工伤医疗,将来随便刑警队做个文职干,总比废在家里比较好…… “听到没有,这件事不能再闹大了,闹得越大,牵扯越大,到时有可能还会把你爸拖下水……” 蔚虎其实也想到了,所以,这一路上,他没多说其他,就是考虑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不能再让事态严重化。 想是这么想的,可一想到自己平白受了这份罪,将来还有可能行动不便,心里就恨得直咬牙…… “好……我听妈的……暂时放过那小贱人,总有一天,我要将她碎尸万断……” 纵有再多的恨,也只能妥协。 蔚兰愤慨啊,可是母亲那番细细的分析,却又是有道理的,现在,他们除了吃下这个哑巴亏,还有做什么? 她跑出了病房门,跑到角落里哭,明明那么好拿捏的一个死丫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居然把她的哥哥害成这样……蔚鸯,你这小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捏着拳头,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246,一个梦,恶魔似的他(要看) 彼时,蔚鸯正靠在慕戎徵怀里睡觉。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三十岁,海外逍遥了十三年,她化身成为了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医者,却还是挣不开权势的控制,被人带回来a国。 专机降落时,她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沉沉睡了一个长觉,睁开眼,苏喆就站在边上,对她说:“夫人,我们落地了……” “落地?” 她不是刚刚参加完演讲,喝了一杯红酒,然后睡着了吗? “我们已经回到a国,司令亲自来接您了,就在下面。” 苏喆解释。 蔚鸯那一向显得无比冷静的脸孔上顿时露出了惊慌之色。 这些年,她一直活得宁静,少有心绪不宁的时候,认得她的人都说,她身上有一股泰山崩于顶而不乱的气质。 的确如此,可是,一遇上慕戎徵,她就害怕。 这个人,就像一张天网,一旦它要网住你,你就无从挣脱,且,越是抗争,它就收得越紧。 “夫人,司令百忙中抽空来的机场,您千万别拂了他的意。” 苏喆最是了解她心思,好心提醒。 蔚鸯突然记起,他现在是南江的总司令了,整个南江的军队,尽在他的掌控——十三年时间,她从一个青涩的少女蜕变成了一个有着神医之名的医者,而他呢,已从一个彪悍的营长晋升成为三军的统帅,南江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这样的他,绝对是不能忤逆的。 停机场上,两辆黑晶似的轿车停驻着,四周身着迷彩服的特种兵,手持最先进的冲锋枪,戒备着整个机场。 人群之中,慕戎徵永远是最好认的那一个。 他披着一件纯黑的军大衣,里面是一身笔挺的军装,那张脸永远是板着的,没有笑,极少有其他表情,就像冰块似的。 蔚鸯见到这张脸就怕。 这人是她的恶梦。 她想逃离。 可是,在被他放逐了十三年之后,却不得不又要和他打交道了。 “敬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些特种兵们一个个立正敬了一礼。 蔚鸯吓了一跳。 慕戎徵走了上来,手上居然还捧了一束鲜花,平静无波地来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盯着,那种眼神,让她觉得无比恐惧——虽然时隔那么多年了,可她记得清楚,每一次他想和她睡时,眼神都如此,带着浓浓的侵略性,让人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 “阿鸯,欢迎回来。” 他低低地说,声音显得无比威慑。 蔚鸯却觉得很别扭,也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他,面对他递上的花,她没办法去接受,浑身人就像刺猬一样,只想自我保护,好一会儿才低低道了一句:“慕戎徵,当初你不经我同意,把我送出了国,现在,你又不经我同意,把我带回国。你到底想怎样?既然你已经把我遗弃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来破坏我平静的生活……” 没有久别重逢的控诉,有的只有冰冷的对峙。 慕戎徵的面色赫然一沉,下一刻,他把那束花往她怀里一塞,冷冷道:“这么久没见,脾气倒是渐长啊!一见面就想和我吵架?要吵回去吵。” 话音落下时,他伸过手,一把就将她的手腕给抓在手上,板着脸,回过头,大跨步走向自己的车,先把她塞了进去——然后从另一头上车,寒着声音就叫了一声:“开车,回裴园。” 一路之上,这个男人没再没和她说半句话。 而她也难得再说话。 等到了裴园,慕戎徵没下车,靠在那里闭着眼吩咐道:“张副官,帮夫人把行李拿回房间,我要去开个会。你在这里安顿好了就到南宫来。” “是!” 张副官帮着蔚鸯将行李拿下车,很恭敬地对她说:“夫人,请跟我来。” 那是她第一次入裴园,门口集齐着佣人,排成两排,在她走进去时,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尊称了一声:“夫人好。” 她讨厌这个称呼,非常非常的讨厌,没答应。 在国外,所有人都叫她蔚小姐,苏喆则称她为小蔚。 当“夫人”这个称谓和她绑定时,意味的是她再次成为了某人的禁脔——那是她最最讨厌的身份。 没一会儿,张副官把蔚鸯带到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的装饰清一色是她喜欢的颜色,浅金色,浅米色,浅棕色,三种彩色和谐杂糅,很女性化,显得很温馨。 张副官说:“夫人,您在这里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就打一下铃,胡婶会过来侍候。” “这里……是谁的房间?” 她看到衣架上挂着一件军装,整个人就如临大敌。 张副官微一笑,“这个房间是当初四少准备好和您大婚用的,您出国后,四少只要回裴园,就会住在这边——这里是您和四少,哦,不对,现在是您和总司令的婚房。” 婚房两字让人毛发悚然。 蔚鸯想趁慕戎徵不在,悄悄地溜出去。 张副官前脚才走,她就开始想对策,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裴园铁门口。 警卫拦住了她,说:“对不起,夫人,张副官交待了,您舟车劳顿,该好好休息,倒一倒时差,不宜出去观光。明天司令已经安排好时间,到时会带您出去走走的……” 溜的计划,就此泡汤。 一整天,慕戎徵没有回来。 直到傍晚时候,睡了一天的蔚鸯醒了,正坐在那里寻思着怎么出去。 门吱扭了一下,开了,蔚鸯警觉回头,慕容徵走了进来,脱了大衣,摘了军帽,挂好,军靴稳稳地踩在地毯上,形成一个闷闷的咵咵声。 她不安地站起来,望着他逼近,每一根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慕戎徵手臂很长,那么一捞,就把她捞了去,大掌往她额头上一摸。 “你干嘛?” “听说你睡了一天?不是说感冒了吗?” 她推开他,在日本开医学会时,她的确有点小感冒,但吃了一点药,已经基本好了。 “我没事了。” “行。那就陪去吃晚饭。” “我不饿。” 对着他哪吃得下。 他目光一沉,下巴一紧,声音一深:“确定不饿?” 每一次见到他这种情况,她就想找个密室把自己给关起来,和这个危险份子离得远远的。 这一次也是。 “你又想干嘛?”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 想逃。 可哪能逃得掉。 下一秒,人已被他给扣住,抱起,不过几步,他将她扔到了床上,压下来时,他无比冷静地吐出一句:“生孩子。” 247,他爱着她,却笨到家 (要看) 蔚鸯惊骇,分开十三年,初初见面,他要做的事,不是处理他们之间的遗留问题,而是要和她生孩子? 就好像他们本是恩爱夫妻,而她也只不过出国旅行了一趟,生孩子是他们一早计划好的。 这想法,也太疯狂了! 蔚鸯已不是当初的蔚鸯,已经无法再容忍他这么霸道的打扰她的生活,想都没想就怒推他,叱他: “慕戎徵,你疯了吗?” 只有疯子才会有这个疯狂的相法。 男人以其强悍的力量扣住她的双手在头顶,又以自己的身体压制她的双脚,而后一点一点逼下来,冲她吹着夹着薄荷味的气息,“我哪里疯了?你是我太太,我让你给我孩子,错了?” 这话,放在寻常夫妻之间是没错,但是,这不能加在他们身上。 绝不能。 “我们的婚姻,根本就是你在强娶豪夺。慕戎徵,你已经毁掉过我一次,是不是非得再毁我一次,你才觉得开心啊?” 明知他根本不讲道理,在他眼里,只要是他认定的,才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会不择手段的得到,但是,她还是心惊胆战地吼了回去。 慕戎徵定定睇望着,暗暗哼了一声,“强娶豪夺?毁了你?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对我的认定?” “难道不是?” 她反问,怀着巨大的勇气咄咄逼视过去。 “随便你怎么认为,无所谓。我只知道一件事,你是我太太,我放任你在外这么多年,现在你该学的已经学会,该玩的已经玩够,必须回来尽一尽你作为太太的义务了……” 他低下头来,对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要求,“我要孩子,你就必须给我生。” 没有半分温柔,只有强硬的命令。 南江的人民都是这样传颂他的:铁面无情,手段铁血,但,嫉恶如仇,爱民如子,有如此统帅,是百姓之福。 可在她眼里,慕戎徵就是一冷血动物,只有动物的本能,而全无作为人才会有的柔情。 “不,我不……慕戎徵,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三十岁的她,意志变得无比坚定,她不要再被他欺压,她要反抗到底,为自己的未来争取应有的幸福——这幸福,必须远离他才会实现,有他的生活,永远会被掠夺。 “休想。休想。休……想……” 当他的脸孔变成一团乌云,当他从抿紧的薄唇间挤出冰冷的两个字,她感受到了那强烈的怒气。 “慕戎徵……你到底要怎样放过我?你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凭现在你的身份,只要你开口,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愿意嫁给你,为你生孩子,你为什么你要盯着我不放?” 她很绝望。 想要平静地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呢? “可我只要你给我生孩子?你听好了,我只要你生的孩子。其他女人的我不稀罕。” 空出一只手,他解她的衣扣,将粗厚的手掌贴到她那具细腻的身子上。 她惊恐地挣扎起来,“可你有问过我愿意吗?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我愿意你就得给我生。蔚鸯,这一次把你带回国内时,我另外带了一个人回来——”他咬住她耳垂着,静静道:“厉——柏——川——” 剧烈反抗的身子,突然就冻住了。 因为吃惊。 太吃惊。 那是她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很谈得来。 “你……你把厉柏川怎么了?” 她厉问。 他的面色诲谟高深,“听说他在追求你——你没告诉你他你是有夫之妇吗?” “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她急啊,这个男人很小气的,不会放过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异性。 “我说了,我要你生孩子。你要是不生。我就让他消失……蔚鸯,你听好了没有,我对你别无要求,只要一个孩子。你不满足我,就一定不会有太平日子过,但凡和你走得近的人,都会倒霉。如果你同意生,生完后,你爱干嘛干嘛去,我不拦你……一句话,你到底生,还是不生……” 这绝对是一个疯子,精神肯定有问题。 同时,蔚鸯更知道,他绝对说得出就做得到。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屈服,她还能怎么办? 那个晚上,在分别了十三年之后,她再次成为了慕戎徵的女人。 一整夜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熬过来的,只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头不知餍足为何兽的野兽;只知道夜怎么那么漫长;只知道天亮时分,她沉沉地没了半分力气;只知道他抱着她在浴缸里洗了很久,只知道自己好想睡觉…… 后来,她睡沉了。 他好像睡懒觉了,抱着她一动不动,手一直在她身边游走着,似乎特别喜欢抚爱她。 她好累,已无力去推拒。 隐隐地,她好似听到他喃喃在自语:“阿鸯,我的心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非要把我逼急了,非要我逼你,你才肯软下来。分开这么久,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我吗?” * 梦很长。 就好像又回去亲自经历了一番,那个粗暴的男人,曾经是那么那么的讨人嫌。 她在梦里哆嗦着,情不自禁地往一个厚实温暖的怀里蹭,双手牢宾抓着一只肉感十足的手,记忆当中,这双手好似可以保护她,她很信赖它,觉得那是安全的源头。 有人说,所谓安全感,只能自己给予自己。 但是,她觉得,当一个人饱受惊吓之后,身边若有那么一个山一样的男子给予一个厚重的拥抱的话,那颗悬的心会一点一点放下来,会感觉到被保护了,那种安全感,会让人感觉幸福。 自己给予自己的安全感,那可以称之为自信。 当自信受到打击,别人给予的安全感,那会很暖,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依赖。 这一晚,蔚鸯睡得很不安,身体在睡梦中惊跳了好几回,是那双手的主人一再地拍抚她,她才安稳了,睡沉了,呼吸渐渐平和下来。 * 一整晚,慕戎徵有守着她,隐隐约约有听到她在喊,“慕戎徵,你闪开,你闪开,我不要给你生孩子,我不要给你生孩子……” 他听得纳闷! 她到底在做什么梦吗? 春梦? 梦到他逼她生孩子? 所以这么害怕? 他忍不住翻白眼,她自己还是孩子呢,他怎么可能逼她生小孩?最多逗逗她而已。 “乖了乖了,不想生就不生,乖啊……” 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突然想,将来要是生个女儿会不会和她一样可爱? 不过,那会是很遥远才会发生的事吧! 248,幸好我喜欢上了……(温馨时刻) 清晨,闹钟响起,蔚鸯醒来,脑海里清楚的记得那个梦境——不,正确来说,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她和慕戎徵的二次纠缠就是从那晚的床事开始的。 分开十三年,再次相见,两个宛若陌生人一样的男女,就在那种尴尬的气氛当中折腾了一宿,以后的每个晚上,她都觉得生不如死。 那样一种关系,谁都想逃离。 可现在呢! 蔚鸯坐起,醒来的第一时间居然是想见到那个男人。 床上被子很凌乱,她斜睡在床中央,另一个枕头被踢到了地上,她的睡相一向很破,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她坐在床上抓着头发,慕戎徵呢,她记得很清楚,昨晚上他回来了呀,还陪她去了蔚园,回来后他就抱着她睡了去,怎么不见了呢? 难道那些全是梦境? 她一时有点晕,一点一点环视起房间,在看到那件换下来的男式衬衣时,才确定那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慕戎徵在家呢……昨晚上,他们处得很好。 “戎徵……” 蔚鸯跳下床,奔了出去,外间没有。 开了房门,她噔噔噔跑下了楼,依恋的心,早已飞了出去。 楼梯上,慕戎徵在缓缓走上来。 蔚鸯想都没想一把冲过去就把人给抱住了。 比起梦境里的慕戎徵,现在的他好太多,年轻,好说话,看着她时,目光也越来越温柔——这样的他,无疑是让人贪恋的。 再说慕戎徵,被突然抱住,有点懵。 这种投怀送抱…… 他眨巴眨巴眼,唇角一勾,嗯,感觉真好,但是,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热情? 不过,如此热情,他是喜欢的。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醒了?” 他低头问,目光流连在那张受伤的脸孔上。 “嗯!” 她抱得紧紧的,吸着他身上的薄荷香——心头鼓鼓乱跳,有点小小的别扭,想不到自己会变得这么地想他,小脸红啊…… “怎么赤着脚?” 地毯上,那白玉似的小脚,光裸着。 “忘了……呀……” 他看着,一把抱起她回房,放到床上, 她却没松手。 这光景令他不觉扯了扯唇角,“这是……赖上我了?” “嗯,想抱个够,你昨晚上说的!” 对,就赖上了。 “好……”他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就这样抱着,“让你抱个够!” 她微微一笑,靠着,什么也说,脑子里不断的把他和那个暴君作比,唉,明明同一个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慕戎徵也在纳闷:她怎么这样乖巧啊? 他居然有点不太适应。 抱了一会儿,慕戎徵低头看她,额头上,两腮上,青青紫紫的,有点可怖,脸上肿得厉害,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先去洗漱,我去楼下拿医药箱。” “好……” 蔚鸯去洗漱,出来时看到他已经把医药箱取来,正坐在床上,看到她,拍了拍边上的位置,“过来……” 简单一个动作,却透着一股妖孽一样的气息。 唉! 原来心动之后,看这个男人就什么都顺眼了。 她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好,由着他给给她脸上抹起药来,很认真,那刚毅的侧颜,饱满,充满男人味,麦色的肌肤,显得有朝气。 “抓住了。” 他突然停下动作,叫了一句。 “什么?” 她一愣。 他凑过来:“你在偷看我。” 她莞然,歪着头:“我为什么要偷看,我明明就在光明正大地看。” “哟,脸皮厚起来了。” “难道我不能看?” “能啊能!你还怎么看,就怎么看。” 那纵容的语气啊,还真是惑人。 唉! 他啊他,他怎么能变得这般亲切可亲? “我是你的男人。你不看我,难道要去看别人,可着劲的看,我才高兴……” 呵,这张嘴啊…… “哎,张副官说你不爱说话,我怎么觉得你挺爱说话呀!” “那要看和谁说呀!”慕戎徵轻轻捏她的脸:“你例外。” “呀,疼。” 本来就疼,被他一捏,越发疼。 慕戎徵忙松手,一脸歉疚道:“一时顺手。”一顿,又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害你伤成这样。” 听上去很自责。 她听着,却无比感动,脑子里忽然闪过前世慕戎徵临死之前那句话:“阿鸯,不能再护你了,保重。” 当时,她一点也不以为然,现在,她明白了,这个不喜言辞的男人,虽然利用自己的权力霸占了她,可是后来那些年,他的确有保护她,苏喆跟了她十四年,就是一个证明。 只是,这个傻男人不懂表达,也不懂怎么讨好女生,而她偏见太深,对他误会太重,以致于将这份沉重的保护,视作囚禁,时时刻刻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想想啊,那些年,正是他争名夺利的时候,如果他将她强留在身边,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软肋,那她就会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标。 将她放逐,远远隔离,重兵保护,她能得到的是一份安谧的生活——那些没有他参予的岁数里,她一步步成为了医学界的专家,拥有了足可以傍身的技能,经由岁月的淬炼,慢慢地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再后来,她被强行带回,那时的他,已经成为江南的总司令,裴渊已经退了下来,他成为了江南实际意义上的统帅,反对他的势力越来越弱。 也许,那个时候,他觉得他不能再将她放养在外头了,所以,才把她带回了,想眼巴巴的想让她为他生儿子,想重塑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惜啊,那时的他,情商真的有点让人着急,笨笨的,只说要和她生儿子,没表明他喜欢她,行为上也看不出半点喜欢的迹向,以致于误会越来越深。 也不知后来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才同意了离婚。 两个人相处啊,真是一门学问。 上辈子,她没学会如何相处,这辈子,她会吸取教训的,以弥补曾经的遗憾。 如此想着,她突然又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哎,今天不知怎么的,特别的想抱抱——难道这是十六女孩子的荷尔蒙在作贱吗? “慕戎徵……” 她叹息地唤他。 “嗯?” “如果我不喜欢你,你会是我的噩梦。” 他立马就把她推开了,脸跟着拉长,很不高兴。 她咬唇弯笑,“幸好我喜欢上了,怎么办,我开始喜欢听你甜言蜜语了!” 一句话,顿时又令他的脸转阴变晴,还透出了层层明亮的笑意——对哦,他笑了,虽然只是浅浅的笑,但是,真得能帅到让她忘了呼吸。 一个拥抱,他将她深抱。 而她靠着,心在狂跳。 爱情啊! 它发了芽,但能不能开花,能不能结果,却不是一件说可以就可以的事。 不管以后怎样,这一刻,她的确喜欢上了他。 249,等着,我尽快把你合法化…… 抱了一会儿,慕戎徵放开了蔚鸯,一脸正色的指着她的脸:“以后不许再受伤了,最近,你受伤的频率有点高……回头等我把任务执行完了,回来好好教你。” 必须把她调教好,要不然他怎么安心留在部队,太牵肠挂肚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昨天也是忍辱负重,为找到妈……” 她捂了捂脸蛋,今天这张脸,实在有点丑。 他忽深看她一眼,“妈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那当然,我和妈从小相依为命,她在我生命里的地位,是任何一个人都我法取代的。” “包括我?” 他斜以一目。 蔚鸯目光澄澈:“对。呀……” 鼻子被捏了。 “哼,你倒真老实啊!” 他不阴不阳的,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蔚鸯捂鼻子,“我说好话哄你,你说我,我说实话,你又说我,四公子,给句话,你要让我怎样做,你才觉得满意?” 那语气娇娇的,格外好听。 慕戎徵把药膏的盖头拧好,把医药箱搁到边上,说道:“说实话。虽然不中听。母女情是血里肉里的关系,我被比下去就比不下去……” 再怎么吃味,也不能和岳母斤斤计较…… 蔚鸯顿时笑了,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好说话啊! 一把蹿过去就把他的脖子给勾住了,大胆脸在他脸上画圈圈,“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呀?” “以前?” 慕戎徵托着她的肉肉的臂部,睇着这个越来越爱向他表示亲呢的小女子,那漂亮的小脸蛋啊,真是越来越讨喜了,但是这话,他怎么觉得有种怪味。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认识你之后,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一张脸冷得冰山似的,叫人怕,现在好多了,特别是你笑得时候,真是要迷倒我了……哎,对对对,就这样……” 男人被她的话逗得唇角一弯,再次露出了一抹笑,这般一笑,他整张冷淡的脸,绽出柔亮的光,特别的好看。 而她就对着他的脸,直叫:“好看,这样好看……” 陷入爱情的女人,真的会有点呆荫。 她心下暗叹。 “呀……” 谁知一不留神,就把他推倒了,女上男下的姿态,令他的目光深了深,“原来我好看到能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霸占我啊……” “……” 晕,这家伙又调戏她。 不行,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被调戏了去。 嗯,她要调戏回去。 “好看都是形容娘炮的,四少,如果你承认你是娘炮,我就承认我想霸占你……呀……” 捋虎须的下场是,被他一翻身就压到了身子底下下,这个坏男人唇角一勾,露出一脸邪气,随即压下那张帅气的脸孔,低低地叫道:“是不是娘炮,打一炮,你能知道了……” 色坯。 动不动说上一些不正经的。 “慕戎徵,我是纯洁的高中生,不许对我说黄段子……唔……” 他的的唇,称在她唇烙下一口,又深吮了她一记,直把她吮得舌尖发麻,趁换气时,他吐出一句:“能听懂我在说什么,证明你懂得不少……” 他再次吻她。 本来,他只是想过过嘴瘾,不想一发不可收拾。 那张樱桃小嘴已经满足不了他对她的渴望,他的手伸进了她的睡裙里,覆到了那瘦小的细腰,再从细腰处往上覆住她的还没发育完全的小面包上…… 他的唇,慢慢移了开去,吻她小巧的耳垂,吻她细白脖子,她性感的锁骨,在她欲拒还迎中,退了她的裙子,吻上她如玉一样的身子…… 蔚鸯竟没有推开她。 男女之事,她尝过。 记忆永远是痛苦的。 没有感情交流的夫妻生活,形同受罪。 可今天不一样,他的唇,他的手,仿似带着魔力,在她身边点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烈火,它熊熊烧了起来……令她整个人不知所措,看到他一脸的火热,她清楚,他这是誓在必得了…… “阿鸯,帮我把衣服脱了!” 他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地求着。 蔚鸯整个儿僵住了,整个人跟着打了一个激灵:虽然说他们早有过夫妻的体验,可是现在不一样啊,前世归前世——何况,曾经不好的性经验让她无比恐惧这初次被撕裂的痛楚。那滋味,太不好受了。 这个男人从来没给过他好的感受过。 “不要。” 她拒绝,眼神渐渐变清醒起来。 一个女孩子应该洁身自好。 这个男人的家世太过复杂。 前世,她未婚先孕,裴家没人瞧得起她,一个个都觉得她是个心机婊,以色惑人,才把四少迷得失去了理智,没一个人喜欢她,她是上流社会的的笑料,也是慕四少包养女学生的铁证,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污点,虽然他强行给她正了名份,可是与她来说,名声总归是坏了…… 所以,这一世,她绝不能再重蹈复辙。 “慕戎徵,哪天你正正经经把我娶了,我就什么都依你,反之,你要是乱来,我一辈子恨你……” 这是很严重的警告。 慕戎徵饶是再如何如何想要她,这么一句警告扔下来,那份热情顿时就被打消了。 身下的小女人,有着一副倔强的脾气,只能软着求,不能硬着夺,否则,两颗心就靠不到一处,那不是他要的最终结果——她值得他用心去守护,而不是这样意乱情迷的去占有。 “只要正正经经娶了,就可以?” 他想着这个条件。 蔚鸯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等着,我尽快把你合法化……” “……” 她突然噎住了,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给坑了——这厮,该不会因为想要和她做双人运动,当真把注册结婚提前吧! 哼,有可能,这个疯子疯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去换衣服了……” 抓着被子,裹着身子,跑了。 蔚戎徵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暗暗琢磨着:该怎么哄姨丈,然后悄无声息就把这婚给结了——目前,他的户口还挂在姨丈名下,总之,只要把姨丈搞定就ok,老头子那边可以先斩后奏。 250,欲求不满,他当然不满 蔚鸯再次逃过了一劫,穿好衣服从衣帽出来,看到慕戎徵在整理大床——他把被子折成了方块豆腐,两个枕头齐齐放着,这光景令她觉得挺稀罕的。 记忆当中,这家伙好像从来没打理过家里的事,想不到啊,自理能力居然这么出色。 想想也是,毕竟是从特种部队出来的,军事化管理下,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自理那是最基本的考核标准,如果连这个都达不到,还怎么从一个普通战士晋升成为一个特种战士。在南江,军队建设,和其他两地比起来,还是比较严谨的。虽然偶然还会爆出一两个毒瘤来,但总体的水平还是在那条线上的。 此刻,看到他整理房间,她才发现,原来看一个男人做家务,竟是这么暖心的一件事,好像一下子有了家的感觉——嗯,一个家的建立,家事务不该是女人的事,男女一起打理,才会让这个家更像家。 “对着床发什么呆?”慕戎徵转头发现了,那锋利如剑的眉毛地么一抬,走近时,慢吞吞道:“你在怀念什么?或者你是意犹未尽,想继续?” 他他他……他又调戏她? 这坏蛋。 现在这是调戏上瘾了? 蔚鸯眦牙一笑,“慕戎徵,你脸上写了四个字,你知道吗?” 慕戎徵不接话,觉得这丫头在挖坑。 “很大的四个字。”蔚鸯指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念道:“欲求不满。” 念完,做了一个鬼脸,往外跑了出去,就怕他恼羞成怒,把她抓回去,把那没半路被打岔的事给做全了。 慕戎徵挺无奈,抹了一把脸。 有这么明显吗? 唉,好吧! 他的确欲求不满了。 每次一吻就吻出冲动,这小东西还只管点火,不管灭火,他当然不满。 他刚刚一再地想,无论如何一定得早点扯证,持证上岗,他一定不放过她,到时请假一周,他一定要解一解这“被折磨”之恨。 这非人的虐待,也只有他能承认得住。 唉,何时不用被这么般折磨了啊! 简直是望眼欲穿。 * 蔚鸯来到楼下,只见杨妈在忙碌,不见母亲,昨天发生的那些不幸,如潮水般涌来,由慕戎徵带给她的短暂的轻松时光,一点一点散去,那些现实性的问题似潮退后的溪石,赤裸裸呈现了出来。 “杨妈,我妈还没下来吗?” 她找去厨房。 “是啊,还没有。” “我去看看。” 楼梯上,慕戎徵插着口袋正在走下来,拉住她说:“先吃饭。吃好了再去看妈。” “可是……” “蔚鸯,在我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记住了,只有先把自己照顾好了,你才有精力和气力去照顾别人。让妈睡个懒觉也好,昨晚上,我看到妈的房间灯亮到快天亮时才熄掉的。” 什么? 妈,昨晚上都没怎么好好睡? 她的心一抽,“你怎么都没和我说?” 昨晚从蔚园回来后,她曾到母亲房间看过,确定母亲睡着,才回了自己的屋——像昨天这种情况,她本应该陪着母亲的。 “你那么累,我哪舍得你再劳累。” 请原谅他的自私。 昨晚岳母是受到了大惊吓,可是蔚鸯何尝没有? “先去吃。” 慕戎徵拉她下来。 这个人一旦坚持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底,这个时候和他对着干,就会吵起来,这种争吵,三十岁的她和三十六的他经历过很多次,她相当有经验。 于是,她没再反对,这人也是为她好! 匆匆忙忙吃完早点,蔚鸯看了一下钟表,已经七点多,按理说,该去学校了,今天学校重新考试,她必须去,可眼下,她脸上青青紫紫的,母亲又卧床不起,在这种情况下,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学校啊? 她想了想,去打电话,给雷老师,“喂,雷老师,是我,蔚鸯,我家里出了点事,今天可能不能去学校了……什么,哦,知道了……谢谢……” 挂下电话,她看到慕戎徵也吃好了,正在擦嘴,“你让杨妈给我请假了?” “难道你今天还有心思去学校呀?” 他考虑的很周到。 蔚鸯望着着他,发现有几道从窗外射进来的晨曦正好落在他身上,那个冷酷的男人,沉浸在金光中,显得无比温静,声音也格外的贴心。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让人心动? 她快步走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了一声:“谢谢。” 亲完,见他怔在那里,她突然很害羞,转身就往楼上踏踏踏跑了上去。 慕戎徵摸了摸湿漉漉的脸,意识到,这姑娘,还是很容易讨好的——当然,前提是,她愿意被讨好,被关心——初初相识时,他也刻意表现友善了,可是她很抗拒,现在嘛……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这状态,越来越好了。 他跟了上去。 岳母大人还是需要关心一下的,要不是岳母大人看中他,他想把这丫头弄到手,还得大折腾。 * 二楼走道尽头是西卧室,程蒽已经醒了,穿好了衣服,正对着窗外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 门外,蔚鸯在敲门,里面没声。 悄悄地,她开了门,急急走进来,脚步很轻,看到母亲:明明醒了,却没有反应,那一直笔直的背,驼着,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凄凉。 昨天的事对母亲来说,打击竟这么大。 “妈!” 她叫了一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母亲。。 “嗯。” 程蒽终于回过神,回头时脸上扯出一丝笑,但那笑很牵强。 “您还好吗?” 她很担忧。 “妈没事了。倒是你,脸都蹭破了……” 程蒽抚了抚女儿那张小脸,眼底尽是疼惜。 “对不起,差点害了您……罗乐乐想对付的应是我。结果把您连累了。” 对此,她内心无比歉疚。 程蒽摇头,轻轻叹:“这不关你的事。” “妈,既然起来了,那就下去吃点东西吧!” “我现在还不想吃。” “您昨晚上都没怎么吃啊……这不吃饭,怎么行?” “现在我真吃不下,等我觉得饿了,我会去吃……” 蔚鸯定定地看着:“妈,您有心事?您到底在烦什么?” 程蒽转开了头,看样子,不想说。 “妈,蔚虎所说的东原皇城区的别墅是怎么一回事?” 身后,慕戎徵跟了进来,单枪直入,问到了这个尖锐之极的问题,他觉得,岳母身上有可能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251,结婚礼物,往事幽幽 对于蔚鸯的身世,慕戎徵自然有调查过。 蔚鸯的父亲:蔚武,曾是东原平津市的军人,十多年前,平津一场政变,蔚武为保护前总统,以身殉职。 蔚鸯的母亲:程蒽,曾是总统府内一个普通工作人员,负责总统府内务,后嫁给蔚武,没生孩子前一直有在工作,生完孩子,她做了全职太太。 蔚武过世后,程蒽带着女儿一度失了踪。 再度被东原皇家侍卫找到时,她已回了蔚园,初时以给人补课为生,后来,东原皇家给予了她烈士家属的称号,每月会给她寄来怃恤金,生活就此有了着落。 这些情况很寻常。 十多年前平津政变,死了不少特种兵,政府部门一度陷入瘫痪当中,不少遗孀求怃恤金无着落,而不得不另谋生路。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岳父会在东原皇城区居然有别墅。 东原皇城,那曾是整个a国最荣耀的地方——能住进这个地方的人,皆是权贵,仅仅靠富有根本没那资格成为其中一份子。 依照a国的惯例,普通的高级干部,皇家可能会提供住所,但是,想要在这个地区拥有一幢属于自己的房产,几乎不可能。除非功勋赫赫——那里是元老级别的国家领导人居住的地方。 换而言之,能在皇城区拥有别墅,那绝对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一个小小侍卫长本不该有这样的待遇。 可是那份房契,他今早看了看,不折不扣是皇家所发,现如今隶属:蔚武和程蒽名下。 而他之所以会知道的那么多,是因为,他曾以质子的身份,在平津住过三年。 “妈,我也想知道。” 对于父亲的事,母亲很少提,所以,她知道的很少。 程蒽转过了头,那张被岁月侵蚀,留下隐隐痕迹的脸孔,依旧露着几丝惊魂未定,苍白的面色上透几分迟疑,似乎并不想说。 可是不说,又说不过去,她总归是要给一个解释的,思量良久,才吐出一句:“对,我们在皇城区有房产。那是前总统送给我和你爸的结婚礼物。” “哦,原来那是结婚礼物啊!” 蔚鸯应道。 慕戎徵则目光一闪,接道:“据我所说,皇家所赠产业,只可继承,或是归还皇家。前者可世代永继;后者,如果真要归还,皇家会发一笔钱以作补偿。那笔钱会按当前市价折算。如果按现在东原地区的房价折算,您要是归还了这幢房子,可得到的补偿款,足令您在二三线城市买十套普通的公寓。妈。这些年,您和蔚鸯生活这么辛苦,为什么您从来没想过要把房子还给皇家,拿了银子过好日子?” 如果不是慕戎徵是圈里人氏,恐怕根本不知道,那样一幢房子,居然会这么值钱! 蔚鸯暗暗乍舌,想不到父亲留下了这么一大笔财产,怪不得蔚虎想谋财害命。 “戎徵说的这是真的吗?这么多年了,我怎么都从来没听您提起过这件事?” 一声叹息就此荡漾开,“有什么好提的?你父亲都死了,东原与我,就是一个回不去的伤心地……” 或许吧! 因为父亲就死在那边。 “妈,您能和我说一说吗?父亲是南江人,怎么会跑去东原做了侍卫长,又是怎么娶得您?这些年,你一直没提过您和父亲的事……” 想查探查探,所谓的宝藏图是怎么一回事,她该暗中查一查的。 “也好。戎徵……你也坐……” 程蒽招呼着。 慕戎徵坐了下来,就在向阳的窗口前。 “妈,您要是现在不想吃,不如先泡点麦片来暖暖胃……” 蔚鸯很贴心,去泡了一小杯燕麦过来。 程蒽知道女儿这是为自己好,就不再推却,接过,捧在手心上,目光望着窗外良久,小口喝了两口后才说道起来: “你父亲蔚武,年轻时候很叛逆,他和你大伯父不太一样,蔚文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总能把你奶奶逗乐。而你父亲不爱说话,又很会闯祸,所以,很不得你奶奶喜欢。 “十八岁时,你父亲打伤人,跑了出去。 “他去了很多地方,东躲西藏的混日子,那时年轻,又没人脉,他是处处碰壁,处处受气。 “二十岁时他跑去了东原,当了兵,因为身手了得,被当时正在做总统的郦南鑫看中,做了贴身警卫,这才算找对了门路。 “从普通警卫,到特种皇家警卫,他一共干了四年,从皇家警卫到总统贴身特种卫队侍卫长,他干了三年。 “二十七岁时,你父亲娶了我,那时我是总统内务部保洁班班长。 “那别墅是总统赠给你父亲的,因为你父亲为他挡过子弹——可以说那是你父亲用命换的。 “但当时,你父亲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卫长,领少校衔。这样一个军衔,被赠与别墅,不合礼数,若走正常赠予程序,会遭人非议。所以,总统暗中给了我们房契,只等你父亲再次立功就晋升他去安全部,到时宣布这件事。所以,当时在明面上,那是皇家派给我们住的公房。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四年。 “到了第五年,总统在你父亲的帮助下,挖了一颗毒瘤,正当推行改革,就在论功行赏前夕,总统却被刺杀了,夫人携公子小姐下落不明,你父亲惨死,被五马分尸。” 说到这里,程蒽的面色惨不忍睹,整个人不自觉就颤栗了起来,唇也在哆嗦:“我在家……我在家,收到了你父亲的人头……” “妈,别说了……” 蔚鸯突然叫住,脸色也跟着发白,怪不得母亲从来不提旧事,原来旧事竟是如此的不堪回首。 慕戎徵默默看着,军中之事,有时的确很残忍,尤其是政变的时候,什么样可怕的事都有可能发生——都说政权是血肉筑成的,一点没错。 程蒽却笑了笑,没有就此打住,继续往下说道:“当时平津的政治局面很复杂,我带着你在山上潜居了有三年,后来,又出现了很不安稳的叛乱。这就是a国现代史上著名的平津刺杀事件和北门暴动。 “两次事件,皆血流成河,我怕极了,带着你来了这边,就此隐居起来。那房契也就此被我雪藏。 “想不到这一次居然被蔚虎给翻了出来。 “这人啊,为了继承我们这一房的财产,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整个故事说完了,不知为何,慕戎徵却觉得岳母并没尽述全部,有些不能说的内容或秘密,可能被刻意瞒下了…… 252,关于宝藏,重重迷雾 但这仅仅只是他的猜测,具体如何,他需要深入的调查。 “这么说,那幢别墅只要我们不主动还回去,那它就永远是我们的产业?” “对。” 程蒽点头。 “母亲从没想过将它变现?” “从没。” “为什么?” 这个问题慕戎徵问过。 “那是妈妈爸爸唯一能留给你的嫁妆。你父亲临死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守着那幢别墅,以后留给你。” 母亲的回答不假思索。 慕戎徵的目光微微一闪,却什么话也没说。 蔚鸯起了疑惑:如果是母亲真是这么想,那她把她“嫁”出去这么久了,怎么从不提别墅的事呀? 好奇怪。 不过,她没细问,而是暗自思量起来。 据她对a国的历史所知,百余年前,郦家的确有宝藏,其祖先曾在建立新政权时一度大敛金银珠宝,建过一个神秘的国库,为的是将来有朝一日,国家出现动荡时,可以取出来,向国外买武器,重夺政权。 后来长达五十年的时间里,郦家都在给这个国库入库财物,但是,六十年前,知道国库地点的卫队一夜死绝,当政者被逼自杀,这场政变系为兄弟之间的争斗所致。 再后来那个国库的确切地点再无人知道。 直到郦南鑫当政,军政圈内一度传言已经找到宝藏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后伴着郦南鑫的过世,又变成了一个难解的迷团。 前世,柳瀚笙接近她,据说就是为了藏宝图——这宝藏该不会是郦家那份吧? 试想啊,她父亲正好是前总统的侍卫长,真要知道一些内幕,也无可厚非。 还有,父亲把别墅留给她,会不会另有玄机啊? 要不然柳瀚笙何以要刻意接近,想从她和母亲身上查清楚藏宝图的事? 话说,柳瀚笙的真正身份,她至今都没清楚……也不知是谁派来的,恐怕来头不小。 哎呀! 她感觉自己生在一堆迷团当中,四周都是重重迷雾,自己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唉,什么时候,她才能扯出其中的头绪,把这一片围绕着自己发生的莫名其妙的事给理个明白啊…… 或者,将来,她该找机会去东都的平津城里探看探看才好。 那座别墅里,可能有她想要查证的迷底。 “妈,昨天下午您去北城干什么?” 慕戎徵突然提到了这件事。 程蒽正在喝麦片茶,闻言,回答道: “昨天不是周日嘛,你岳父的骨灰就葬在那里,我想着很久没去陪他说话了,就买了一些他生前喜欢吃的过去看看……” 这理由合情合理。 慕戎徵不再说话。 这时,楼下杨妈走了上来,敲了敲门,走进来说道:“四少,楼下有电话,找你的,对方自称是小北……” “哦,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转头对那对母女道: “我去接个电话。” 慕戎徵下楼。 这个电话是楼下那根电话线上打来的,小楼的封闭性极好,楼上几乎听不到。 “司小北?” 接起电话,慕戎徵稳稳反问了一句。 “是我。” 声音清亮无比。 “何事?” “何昆的事,或者你过来一趟。这个人好像和蔚同学的母亲程蒽女士有一些奇怪的关联。” 这个想法,昨天晚他就有了。 “地址。” 那家伙自然不会把人关在自己住的地方,肯定有另外找地方。 “梧桐街211号。” “等一下我就过去。” “我派车吧,你从后门出来。你怕你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何昆现落在我手上。” 司小北做事相当谨慎。 “好。” “十五分钟后车会抵达那边。” “好。” 挂下电话,慕戎徵上楼换外出的衣裳。 蔚鸯从母亲房间出来,看到了他,跟了过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办点事。” 他进了衣帽间。 本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他脱了,换了件黑衬衣,戴了一个鸭舌帽,又找了一黑口罩,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了起来。 “这是……干嘛?” 她纳闷。 “去会会何昆。” “何昆在哪?” “在司小北那里。他的人在看着。” “司小北应该不会把人带到他家里来吧!” “没,司小北很明显不愿意明着参予到这件事当中来。你没看到他和他的人,昨晚上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吗?” 蔚鸯想想,也是。 “哎,这个司小北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慕戎徵抬头瞄了一眼,“你之前不是说不想知道他怀了什么居心来的温市吗?现在好奇了?” “好奇归好奇,人家不肯说,总归是有原因的。” 这么说好像有些牵强,实在是司小北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了——居然在暗中让人监视她,还有她妈妈——他到底想干嘛呀?这行径太离奇了。 “死鸭子嘴硬。” 男人一字一顿戳穿她。 她抿了抿嘴,鼓了鼓腮膀子,“好吧,我的确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我,你要是查到一些什么,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我去了,你呢,在家好好休息,好好陪陪妈,我尽快回来。” 蔚鸯其实很想陪着去的,可是考虑好妈妈的状态不太好,放弃了。 * 慕戎徵从后门出来,看到树荫下停了一黑色旅行车,车边站着一个头戴白鸭舌帽、口带白口罩的人,看到他问:“慕先生是吗?” “嗯。” “请。” 那人给开了车门。 慕戎徵坐了上去。 十五分钟后,车子驶入梧桐街211号。 那边有一个四合院,四周比较荒凉——老温市旧街区域早已被荒废,人口密度很小,四周显得格外安静。 东厢房内,慕戎徵又见到了司小北。 这个少年,从第一眼他见到他时,就觉得非比寻常,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已经证明这小小少年果然是非常之人。 司小北正在喝水,坐在向阳的竹椅上,阳光照在他沉思的脸上,白色的肌肤晶莹剔透,哪怕是出神时,他的唇角依旧是微微上扬,像是在笑——这模样看上去很讨喜可亲。 是的,慕戎徵不得不承认:这少年这皮囊的确长得不差,心智也惊人,等将来长成,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如此少年,他是不是该招揽? “司少,慕先生来了。” 领他进来的人汇报了一句。 司小北回神,扬起的笑容很明媚,他放下水杯,直视着慕戎徵的逼视,忽举手,轻轻叹道:“慕先生,我向你发誓,我对蔚同学没想法,请不要用一种防备情敌似的眼光盯着我……我有小乖就够了。” 253,审问何昆,秘密惊人 这话说得还真是坦诚。 可为什么他要加上“我有小乖就够了”这么一句呢? 这么强调是什么意思? 慕戎徵若有所思地走了过去,双手压在桌沿上,盯视着,“好,那你说说看,你山水迢迢地从东原赶来南江,跑到蔚鸯的学校,和蔚鸯做了同班同学,让小乖和蔚鸯打得一团火热,现如今,又如此卖力地帮着蔚鸯,把我从外头叫回来,这一切的一切,你的目的是什么?” 司小北骨碌碌转了一下眼珠子,接话道,“我说实话,你估计不会信。” “说来听听,信不信那就是我的事。” 慕戎徵觉得这个少年的定力足够大,平常人要是被他这么盯着,早生出慌乱之色,可是他一点也不乱,还能谈笑风声,完全不被他的肃杀所动,够胆魄。 “我希望你能和蔚同学,早日修成正果,早生娇儿。” 司小北笑得明亮,坦荡。 这种笑容非常有亲和力。 “就这样?” 慕戎徵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扔出这样一个回答来。 “对。就这样。你会信吗?” 司小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样的他,一点也没有危险性。 怎么信? 今番这件事暴露出的情况表明,他肯定有他的目的:派人监控蔚鸯,及岳母程蒽,把一切了然于心,居然还能给他发密报,细思极恐。 这人的能力很惊人,而他慕戎徵作为南江的军人,知道此人是东原那边过来的,出于政治上的警觉性,他当然得怀疑他的来意。 “我不是东原的细作。你别想得太歪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带着小乖看病,小乖喜欢蔚同学,我就顺带着调查了一下蔚同学,发现她四周有人在暗中盯着,为了以防万一,我就派人学了黄雀在后……至于我怎么知道给军方电报的,这事说来复杂,以后再告诉你,不是现在,今天我请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研究我,是为了研究何昆……” 一番话,让慕戎徵暗暗惊人,这个司小北好像把他看得很透。 “我发誓,我是值得信任的。不会对你和蔚同学造成任何麻烦。” 司小北见他灼灼盯着不肯放过的模样,再次指天为誓。 慕戎徵这才收回了眼神,转身巡视起四周的环境:“何昆怎么了?” “我让他去自首,这样我们就饶他一条小命,可他不肯。说,一旦自首,他这条小命就得玩完。他不干。” 司小北这个做法,可以直接把苏喆解救出来,而不用动慕戎徵的人脉,这样解决问题比较简单。 “那他想怎样?”一顿,又问:“他人呢?” “在地下室里关着。” “去看看。带路。” 司小北差点又轻叹:在这位小泰山面前,自己好像只有跟班的命。 成,跟班就跟班吧! 他领头走在前面,出了东厢房,入西边的杂物间,走进显得有点昏暗的地下室。 此地为老市区,居民区的灯火都很老旧,灯光很暗。 何昆被反绑在一铁柱上,脸上依旧蒙着那条黑布,本垂着头,听得声音,竖起了耳朵,叫道:“程蒽呢,我要见程蒽……我要见程蒽……你们要是不让她见我,后果可不是你们担得起的……” 慕戎徵静静听着,又想了想昨夜何昆在自我介绍时,程蒽的脸上曾出现过反常的表情——那应该不是因为惊吓而形成的,而是他的话里某些话惊到了她。 可是那几句话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何昆,你认得程蒽?” 淡淡地,慕戎徵反问。 何昆侧耳辨了辨,“又是你。你是谁?” “这重要吗?” “……” “我问你答,合作愉快,不伤和气;我问你不答,撕破脸皮,你得见阎王……想想清楚再回答。我不太喜欢见血腥。但如果你非要逼我对你动刀子,或是喂子弹,我会很乐意满足你……” 他走过去,在何昆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抱胸,说得每一个字都森冷森冷的,令何昆不自觉就浑身发紧。 人与人的气息是不同的。 杀过人的人身上,会带一股子让人脖子发凉的杀气。 何昆感觉到了,之前审他那个虽然态度也强悍,可是少了一些威胁性,而这一个说得每一个字好像都能把人往绝境里逼——是不可招惹的。 他再三掂量后,不情不愿作了回答:“对,认得。” “怎么认得的?” 慕戎徵再问。 “二十年前我们是未婚夫妻,曾一起在总统府办差。” 慕戎徵听得诧异,“你也来自总统府?” 何昆回答:“是。当时我是总统府的警卫。更是程蒽那小贱人的未婚夫。我们俩从小就订了亲。可她说我流里流气瞧不起我,硬是和我解除了婚约,嫁给了蔚武那个王八蛋。” 说起这些事,这人的脸孔上露出了憎恨之色——但凡是个男人,遇上这种事总归是心生仇恨的。 慕戎徵回忆了一下岳母的容貌,如今已是中年妇人,却依旧风韵犹存,想来年轻时候定是个水灵灵的美女,和蔚鸯一样,极招人喜欢的 “你一直在总统府当差?” “没!我只在总统府当了一年差。” “听说总统府用人标准非常严厉,你怎么混得进去的?” “是杨启山找关系把人安插进去的。” 杨启山,现任东原红楼的总把子,在东原地区的确有那能力在。 “杨启山是不是想让你做了他的内应,了解总统的一举一动?” 慕戎徵猜想着,他那种人有利可图才会帮忙,没利怎么可能发善心? “对。” “结果你在总统府表现不佳,就被蔚虎盯上了,最后被赶了出来?” “是。” “然后呢……继续……” “我在平津混了几年,就在杨启山手下。后来欠了巨额赌债,四处逃亡,直到元超元会长帮我还清了赌债,我才在瑞都站稳了脚根。” 慕戎徵点了点头:“刚刚你说,我们要是不让程蒽见脸,后果不是我们担得起的……这里的后果指什么?” 何昆闭上了嘴,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我得见到她才说——这是我保命的筹码,现在肯定不说。” “哦,这样啊!”慕戎徵淡淡地冷笑,转头对司小北道:“哟,总统府内的各种刑具这边都有,小子,你准备工作做得很齐啊,那就给他上一整套,别和他客气。他认得程蒽,程蒽又不想见他。好好招呼着。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要是折腾没气了,就地埋了。” 地下室哪有什么刑具,慕戎徵这是在睁眼说瞎话。 司小北配合默契,马上道:“得令。来呀……” “我不信,你们在骗我,程蒽不可能不想见我……”何昆突然惊慌大叫了起来:“她的亲生女儿在我手上,她一定会来见我,一定会的……” 慕戎徵的目光一下凝住,想不到,竟会诈出这等惊人的秘密来。 254,惊天秘密,疑云重重 “她的亲——生——女——儿?” 一字一停,慕戎徵咬着重声,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对。亲生女儿。” 何昆肯定地重复。 “何……欢?你这是想告诉我,何欢不是你的女儿,而是程蒽和蔚武的孩子?” 慕戎徵是何等聪明的人,将所有事情这么一联系,立刻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何昆却笑了,露着一口槟榔牙,洋洋得意起来,“对,何欢才是程蒽的孩子,她本该叫蔚鸯,至于那个叫什么蔚鸯的,鬼知道她是程蒽从哪里捡来的野种……” 慕戎徵静默,心下生出隐隐地钝疼,想不到蔚鸯不光没有父亲,连母亲都不是亲生的。 要是让那丫头知道这件事,那她得多难过——她说过的,母亲与她是最最重要的,结果,她竟不是亲生的。 “为什么程蒽的女儿会在你手上?” “报复。”何昆回答,“蔚武把我看得很低,程蒽嫁给他后,这贱女人眼里就没了我。十二年前,前总统遇刺,蔚武被肢解,兵荒马乱当中,我逼程蒽跟我走,她不肯,我心下一恨,就偷了她的女儿,本来想卖了赚点钱,但我那个婆娘发神经病似的不肯,就养在了身边。一养就是十来年。” 听了个中委原,慕戎徵捏了捏眉心,继续问:“说一说昨儿个你是怎么把程蒽骗出去的?” “打了一个电话给蔚家,只说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下午两点北城陵园附近见。你要不来,我就挖了蔚武的骨灰撒到菜市场,让万人贱踏。她知道后立刻就出了门。” 哼,够阴毒。 程蒽爱自己的丈夫,又听闻了女儿的下落,当然会赶过去。 “何欢现在人呢?” 如果没猜错的话,何欢现在的情况估计很不好,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后果可不是你们担得起的”? “这个我不能说。”何昆的态度很强硬:“这是我唯一的底牌。我需要保命,需要和你们谈判。如果你们要弄死我,那么何欢就会陪我一起上路。” “你觉得我会在乎何欢的生死吗?” 慕戎徵声音冰冷淡漠。 关于何欢反咬蔚鸯作弊这件事,他已经知道,这样一个阴险的小姑娘,他要管她什么生死?真要死了才好,省得这件事闹开了,蔚鸯会伤心。 “可程蒽会在乎。你这么紧张程蒽,如果因为你,而害死了何欢,你觉得程蒽会怎么想?” 何昆笑着反问,心下很确定,把何欢的小命和他绑在一起那是明智的。 慕戎徵眯着眼想了想程蒽那愁云惨雾似的神情——一个做母亲的,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大概就是和自己的亲生女儿重逢吧…… 程蒽是个孤儿,丈夫惨死,女儿被偷,这十来年,她过得那么不容易,看在她养育了蔚鸯的份上,何欢那小丫头片子,必须得找回来。 如此想着,他转过了身,往外去,吩咐了一句:“麻烦你了,暂时把他看着,不动他。” “知道了。” 司小北答应着,目光深深又睇了一会儿何昆,也跟了出去。 关于蔚鸯的身世,司小北还真不清楚,上辈子,程蒽死的早,这个惊人的秘密一早就被带到了地底下,而这辈子,伴随着蔚鸯性格的转变,一切都有了转折,这些发展皆在不可控范围之内,未来事态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实在难以预料。 * 慕戎徵回了公馆,从后门进的园子,进了主屋不见人,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人呢? 他想了想,去了另幢小楼的地下室,果然看到她在练靶。 站姿笔挺,一身裤装,英姿飒飒,那专注的模样,好像这世间除了练靶,没有任何事可以惊扰她——她啊,做起事来还真是认真,这一点和他很像。 他也如此,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最出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果然啊,他们很配。 他扬了扬眉,没有去打扰她,而是悄悄折了出去,回了主屋,上了楼,径直走向西卧,敲门,“妈,在睡吗?” 没一会儿门开,程蒽扶门而站,“小慕,有事?” 面色依旧是苍白的,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看上去很憔悴,心情很糟糕。 “我有事想和您谈谈。” “什么事?” “记得昨天我在制服何昆时,他说了一句话:我要是死了,你就会后悔一辈子……妈,昨天,约您见面的是何昆对吧!” 这句话一出口,程蒽的面色好似又苍白了好几分,先是呆了一下,而后是涩涩的苦笑,“小慕,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程蒽走向阳台,坐到藤椅里,望着窗外那艳阳高照,脸上尽是追忆,语气是决绝的,“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对你说。有些事,应该烂在肚子里。你别问了。那个何昆,如果可以,不要追究,放了……当我求你……” “给我一个必须放的理由。” 慕戎徵跟了进去,不动声色地反问。 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却又不肯说道出来,足见那件事与她千难万难的。 “没有理由。” 程蒽的口风很紧。 好奇怪,她为什么不肯说呢? 如果她说何昆手上有她亲生女儿,这好像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毕竟那是她的骨肉,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把这个隐瞒了十多年的秘密道破,完全合情合理啊! 他的心思那是一转再转,忍着,没有把那张纸给捅破,而是含蓄地敲起边鼓,“妈,这个人要是不收在牢里,以后还会来祸害你和蔚鸯的。我不可能一直守在你们身边,你们的安全会成大问题。我不可能让人把他放出来。” 程蒽怔怔的,转过头时,忽往慕戎徵面前跪了下去:“四少,当我求你了。” 反应竟如此强烈,可见她是想救她女儿的。 可既然有这个心,为什么不说破? 明明她知道他身份的呀! 慕戎徵百思不得其解,忙上前扶,叫道:“妈,您这是干什么?” “我只求你这一次。” “他到底拿住了您什么软肋?竟要让您如此反常地提这样一个不合理的要求。” 慕戎徵灼灼盯着,没有再去扶,而是有力地质问起来。 程蒽的嘴唇,抖了抖,却蒙声不吭。 慕戎徵立刻转身走出,最后逼了一句:“只要您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看在蔚鸯面子上,你任何无理的要求,我可以予以满足。但是,如果您不肯说,对不起,这种危险份子,我没办法纵容他在你和蔚鸯的生活里自由活动……” 待下楼走到一半时,慕戎徵听到一阵隐隐的哭泣传出来,他不由得又折了回去,看到程蒽倒在地上,正在掩嘴轻泣。 这一刻,慕戎徵可以非常肯定:除了蔚鸯不是她亲生女儿这件事,程蒽心里肯定还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255,表白,回家的感觉真好 慕戎徵回来时,向司小北借了一辆车,现在,那车就停在后院附近。 从西卧出来,他想了又想,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往后门走了去,半掩门,在门口悄悄往外探望良久,在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时才闪了出来,钻进了司小北的车,去了郊外一处隐秘的山庄——那山庄上有军警戒备,是南江最著名的兵工厂。 他亮了一下身份,军警立正敬了一个礼,打开电子门,放行。 一路往里驶去,路两边站满了士兵,待到主楼,门口已迎来一个年轻军官,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御洲。” 他冲他挥挥手,脸上露着单纯的浅笑,很高兴。 慕戎徵跳下车,过去和他抱了抱,“好久不见。之前我在的时候,你在国外……怎么样,新武器bug查出来了吗?” 他叫云弦,是慕戎徵好友,一个研究军事武器的天才。 这个人对武器很在行,但是对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怎么行。 他最喜欢做的事是画图,做各种实验,年纪比慕戎徵大了十岁,长着一张永远显年轻的娃娃脸,至今未婚。 在他看来:女人是一种天大的麻烦,单身可以让人快乐,已立志一生不婚。 为此,可把云家上下一大帮子人吓坏了,一有机会就会把他从封闭的兵工厂骗出去相亲,希望他早早为云家开枝散叶——云家在瑞都,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 “正在查。你小子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来看进度?” “好久没见,特来看看。” “切,才不信。你不是那种闲人。” 云弦看他看得倒是很透。 慕戎徵扬了扬剑眉,“好,那我说实话。” “说吧,我们谁跟谁呀!” 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办公室走。 云弦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他是这里的代理负责人,这几天总负责人不在,瑞都开会去了。 云弦平常是个不怎么合群的人,大多天才都有自己的个性,不爱和俗人交往,今日,办公室的人看到他带了一个人进来,两个人的关系还那么亲呢,难免就多瞄了几眼:好奇这人是什么路数,没穿军装,看上去冷得就像冰块。 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知道云弦是裴渊总司令大姨子家的公子,军政界的贵少,性格极为孤寡,除了那几个专职保护他的警卫,他几乎不大和其他人说话。 由此可以推断,来的这个人来头很大。 两人坐定后,云弦给泡了茶,又催了一句:“哎,你倒是说啊,找我干嘛来了?” 慕戎徵扬了扬茶杯,“借兵。救人。” * 慕戎徵重新回到公馆,已经傍晚时分,还是从后门进——他进门的方式是:翻墙。 那高高的围墙在他眼里形同虚设,凭一棵墙外的小树,轻轻一借力,一个飞跃就上了墙头。 后院假山边上,蔚鸯在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她会看向后门。 慕戎徵暗暗睇了一眼,一身浅粉的裙子,刘海遮去了额间的伤,至于两团面颊,红肿已退,长发束成了一个活泼的马尾,手上拿着一本书,朝气勃发的小脸又变得水灵水灵的,被金色的斜阳一照,娇嫩的可以掐出水来……而顾盼间,那殷殷之色,实在令人心猿意马…… 慕戎徵一跃到她面前。 “啊……” 蔚鸯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看到是他,捧着心脏低叫:“你干什么?” “回家!” “……” 这种回家方式正是太叫人惊怪了。 “你要吓死我了。” 蔚鸯嗔了一句。 小女儿娇态尽露无疑。 如此画风的她,他可是第一回见,这种娇娇恼恼的模样,很是招人怜。 慕戎徵一时看呆了眼,以前他一直觉得女人是一种讨人厌的动物,爱哭哭泣泣不说,还会搬弄是非,专门在背后使坏。 直到遇见了她,他一再地在为她破例,以生平最大的耐心在对她,处处包容她,时时想念她,最近,当这姑娘性格大变后,那份喜欢正在以燎原之势疯狂的滋长,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就是他要守着过一辈子不放的人…… 隔着三步远,他盯着问:“你这是……在等我回家吗? “对啊,你一出去就一整天,身边又没人跟着,你说,你这样身份的,肯定有仇家吧,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落单了,对你下毒手怎么……” 没说完,男人一个熊抱将她包在了怀里。 “干嘛?” 暖融融的怀抱,让她摸不着头脑,但是,被抱得好舒服,以致于问得无比娇软。 “真好。” “什么?” “回家的感觉真好。” 他低低地说,那话里的满足让她怔忡。 “自从母亲过世,我就再没有家了。”忽然,他捧住她的脸,神情有点忧伤,但更多的是抹不开的温柔,“小姨待我再好,那总归是小姨,现在有了你,感觉心里那一半空空的地方忽然就被填满了。” 呵呵! 这坏蛋,谁说他是闷葫芦来了? 分明就是个情场高手,听听,说起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 说得还特夸张。 但是她居然认同了。 就像刚刚,她眼见得太阳都要下山了,可他还迟迟未归,心里很不安宁,靶也不想打了,书也看不进去了,胡思乱想的,就怕他会出事,直到他平空跳下来,被他搂在怀里,那份不安才消退了。 在意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这个男人,你别看他很强悍,其实心思很敏感,很细腻,只是,他喜欢将自己的情绪深藏,叫人读不出他的内心。 你柔,他也柔;你强,他也强;你倔,他更倔——这种男人,需要被调教,让他学着表现自己的感情,才能发现他那些不为外人知道的好。 瞧瞧啊,现在的他,当真会表达了! 嘿嘿嘿,她这番是赚到了。 “以后出去久的话,记得报备,我会担忧的……” 她捏起他的脸孔,佯作生气。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此娇嗔的眼神,却生着一种别样的媚态,令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吻住了她,就在怒花的蔷薇花丛边上。 美人如花,公子似玉,晚霞滟滟中,剪影缠绵,春情在迭荡…… 远处,程蒽远远望着,这样一幅画卷,是极美的,可是她捂着自己的嘴,簌簌在落泪: 这是她养大的女儿,却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女儿正在受罪,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唉,怎么办啊,她要愁死了…… 256,绝处逢生,蒙生爱慕 何欢被吊在半空中,又饿,又渴,又疼。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知道四周好黑好黑。 黑到就好像下了地狱。 她想着,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这万恶的人世,于她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眷恋的,生活啊,留给她的全都是绝望。 一直以来,她有努力地活着,虽然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但她想啊,只要她好好上进,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将来总有一天,她可以出人头地的。 结果,老天这么地不眷顾她。 先呢,在蔚鸯那臭丫头手上吃了亏,本以为她应该好唬弄,结果,她性情大变,同情心全被狗吃了。 一整个下午,她躲在桥洞里,不知该怎么办。 没把事情办好,回头肯定会有人找她算账的,她很怕回到家,会跑来几个黑衣人将她绑进,扔进妓院,去接受惩罚。 那些人无恶不做,毫无良知。 她想回家,又不敢回家。 一直磨磨蹭蹭直到太阳下山,她才回家。 她的家在市区,父亲在那里给租了一层公寓,供她,还有母亲和弟弟住。 父亲从不住这里,他在瑞都,一直在元超身边当走狗,助纣为虐。 其实,她也在助纣为虐。可是她没得选择。她想活下去。现在,她没有能力去反抗,出卖良知,深知羞耻,可是在所难免。 回到家,才发现书包在学校,钥匙在书包里。 何欢先侧耳倾听了一番,里面很安静,小弟在读书,朗朗上口。 她松了一口气,敲门,往里头叫:“妈,我回来了,开门……” 门开,母亲孟鹃来开门,脸色很复杂,小声地说:“你爸回来了……” 整个人就此僵住。 她最害怕得就是这句话。 那个供她吃,供她穿的男人,造就了她,同时又在不断伤害她,每一次见面,她都要面对一场暴风骤雨。 这次,这暴风雨肯定会越发猛烈。 不出她所料,一顿打不可避免。 她的父亲——何昆,家暴起来,简直就是衣冠禽兽,不光打她,还打妈,弟弟过来劝,照样打——妈妈娇弱,弟弟病弱,在这个家,所有人都得看父亲的眼色。 有时候,她很恨,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父母? 母亲没能力,是菟丝花,离开男人的供养就活不下去;父亲是恶棍,把妻儿扔一边,自己的大城市里养着情妇,过着逍遥似神仙一样的日子,偶尔回来一趟,只会拳打脚踢。 这样的人生,让人看不到半点希望。 “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什么用?要你有什么?我打死你,打死你,还要老子出面来给你收拾烂摊子,这些年让你白吃这么多饭,赔钱货就是赔钱货……” 何欢被打得昏了过去。 醒来,她被吊着,双手腾空。 为什么被吊着? 不知道。 没有人理她。 哪怕她叫得喉咙都哑了。 视线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恶臭无比。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她不知道她被吊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昏迷了,又醒了,又昏迷了,又醒了…… 她只觉得生命力正在从身体里抽离…… 她有看到死神的脚步,在一步一步向她逼进——它就在她周围徘徊,露着狰狞的笑,就等着她断气,把她收了去。 死吧! 那就死了吧! 反正,她就是一个没爹疼的可怜虫,这样活着太苦太苦了。 意识渐渐地从身体里抽离。 求生的欲望在减弱。 就在这个时候,吱扭,那一直紧闭着的门开了。 何欢无力地撑开那双沉重的眼睑,看到门外头有一束束光射进来,好几个人在那里张望。 光线太暗,视力太弱,她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人。 只隐隐听到有人在骂:“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臭?” 又有人叫:“他们真把人关在这种鬼地方?” “进去看看。” 一个无比清冷的嗓音中尖箭一般,钻进了她的耳膜,钻进了她的心里,她努力睁大眼睛,奋力地叫起来:“救命……救命……” 又干又哑的嗓音,轻如蚊呐。 她是那么的急切,渴望得到救赎。 “慕营长,有声音。” 有人听到了,嚷嚷了起来。 何欢好高兴。 那些人围了上来。 一束束手电筒照到了她脸上。 强光的刺激,令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绝望的灵魂,却因为这束光而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不用死了,她以可继续活下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一定是这样的。 “快快快,把她放下来。” 头顶一松,那僵直的手臂终于可以放下。 全身无力的她,着地后直往地上瘫,她动弹不得了。 “慕先生,您看看,这是不是就是您要救的人?” 慕营长? 哪个慕营长? 她适应了强光,缓缓睁开了眼,四道手电对准了她,四张画着迷彩的脸孔正在打量她,他们让开一条道,一个长相奇俊的年轻男子的脸孔赫然跃进她的眼帘。 是他。 竟是他! 一个月前,在第一高校门口缉捕暴徒的年轻军官。 那边,她被爆炸物所产生的冲击波飞弹了出去,是他身边的兵扑救下她,令她不至于撞到墙上。 站起来时,她看到这个军官在下指令,目色冰寒,尖利如钉,迷彩五官,英俊刚毅……那指挥若定的姿态,迸发着一股子寻常男子所没有的狷狂野性…… 那天,她就在想:任何一个男子和他一比,皆黯淡无光。 他,太耀眼了,哪怕和所有人一样穿着迷彩服,戴着迷彩帽,可是他的动作,他的神情,他的声音,都能在人群当中突显出来。 这一刻,她又见到他了,棱角分明的脸孔,俊得不可思议,眸似寒魄可摄魂,居高临下的俯视,如神邸,只一眼,她的心脏就砰砰砰狂跳,似要爆炸。 “对,她是我要找的人。” 军官点了点他那高贵的头颅。 “带走。” 两个字落地,她被一个士兵背起跟了出去。 何欢很努力地往外张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形,被一束束手电照得无比高大,那颗贫瘠的少女心,似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她想了想,羞涩地明白了:那是懵懵懂懂的爱情! 257,我想知道,蔚鸯是谁? 慕戎徵把人送去了医院,让医生给何欢作检查。 医生说:病人严重脱水,因为长时间被吊着,手腕处伤得严重,需要好好休养,近期可能不能正常用手了。 时为凌晨三点。 下午时,他向云弦借了几个兵,做了布署,调查何欢的下落,晚上十二点,蔚鸯睡着了,杨妈来敲门,说:有电话找。 他去接了。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云弦的警卫队队长。 云弦身份特殊,又是一个精于武器研究的天才,不少人想打他主意,曾经发生过劫持事件,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也是为了保护国家的栋梁,部队给安排了一支警卫队。 在外,他们是他的个人卫队,一旦回到兵工厂,他们会接受协调成为兵工厂的警卫队。 队长来电说:他们找到可疑对象了,要不要实施营救行动。 为了确保人质安全,以防出现意外,也是因为借来的兵蛋子不是他用惯的人,他不确定他们的办事能力,配合上自不可能像金刚狼卫队那样来得有默契。免为其难之下,他亲自督战,并一举拿下了何昆从瑞都带来的几个手下。 后来据调查,这几个手下只负责看管何欢,至于何昆想用何欢做什么,他们不知道。 “你借了我的兵连夜跑来救一个女孩子?什么情况呀,你心上人吗?” 这次行动,云弦偷偷跟了来,看到慕戎徵和一个小姑娘搅合在一起,惊怪极了。 在他看来,慕戎徵和他一样,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他呢,只喜欢研究武器,慕戎徵喜欢当军官,他们俩呀,癖好另类,注定得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谁知今日,他为救一个女孩子,违背调令,私留温市,暗借人马,连夜营救,动作搞得这么大,不是喜欢上了是什么? 慕戎徵斜他一眼,说:“看来这辈子,你除了搞武器,还真的不能搞政治……你要搞政治,全国人民跟着完蛋……“ “哎,你这是在损我缺心眼吗?” 云弦瞪他:这小子真是太会过河拆桥了。 “我走了,派两个人看着,其他人你带回。谢了啊……回头请你吃正宗麻辣火锅……” 挥挥手,他走得无比潇洒。 云弦悄悄去瞧了一眼那个姑娘,鼻青脸肿的,好惨…… 唉,慕戎徵才二十二岁啊,不会真的想不开,和小姑娘搞上了吧——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什么好? * 蔚鸯听得开门,迷迷糊糊醒了,打开床头灯,含糊地问:“你去哪了?” 慕戎徵先去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换了睡衣,跳上床时,搂住她亲了一口,“杀人放火。” 躺下时长长嘘了一口气。 今晚上这件事干成了,今天这一天的忙就不算白忙。 “神经。” “乖,睡觉。” 他闭眼,将她拢着,不再乱动——乱动的结果发,他会很遭罪。 蔚鸯没再说其他,乖乖地窝着,沉沉睡去。 待她睡沉了,慕戎徵睁开眼,借着床头灯打量她,额头上的伤好很多了,脸蛋也好了,这些伤,都会好起来,但是,前途并不平坦。 他不自觉地抚爱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发顶:蔚鸯,人生在世,总会有各种雪雨风霜,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只愿可以很坚强。 * 清早。 慕戎徵起了一个大早,下了楼,确定岳母没下楼来帮忙,他思索再三,转身进去厨房,让杨妈去请岳母起床,然后到后面小楼说话。 他自行先去了小楼,在二楼阳台上坐着。 没过多久,程蒽来了,眼圈红红的,像是哭了一宿。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比较柔弱的女人,蔚鸯一点也不像她,果然不是亲母女,骨子里那点意志力完全是两码事。 他挺好奇,蔚鸯会有怎样一个身世? 这十几年,她表面柔弱,可是暗地里,她有顽强地在和那个人斗智,还考上了第一高——该坚持时她有坚持,不得不柔弱时,她有在装弱智,直到如今,算是完全爆发了,这样的她,一下变得光芒万丈。 未来,她的路会越走越好的,当然,面对的问题和麻烦也会越来越多。 “妈,坐。” “小慕,这么早,事情很紧要吗?” 程蒽坐下时有点小不安,眼前这孩子气势太强,单独相处,她很有压力感——又或是因为心里藏了说不得秘密,所以越发不能像以前那样面对他。他不像蔚鸯,眼神太尖,很容易把人心看穿。 “妈,我说得这些话,得避开蔚鸯,所以打扰您休息了。” 慕戎徵正襟危坐,神色凛然。 程蒽心里越发紧张,“你说,我听着。” “何昆我不会放,这个人太危险。” 这话一出,程蒽的脸色顿时一急,张口想说什么,慕戎徵没让,紧跟着往下说道:“但是,何欢昨晚上我已经让人救出来了,现在在医院,如果您想确定一下那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等一下蔚鸯去学校了,我带您过去看。” 毫无预兆地叫破,让程蒽的面色赫然大变。 她惊得豁然站起,而后又不安地坐下,想要争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几番思量罢,似乎顿悟了,才涩涩地吐出一句:“何昆交待了?” “对。”慕戎徵点头,“他说了您和他还有爸之间的恩怨纠葛,还说了何欢就是他当年从您身边偷走的孩子。” 程蒽捂着嘴,眼睛一下全红了,眼泪汩汩就淌了出来,却没有声音。 这是高兴,也是悲切。 高兴的是终于找到了女儿;悲切的是女儿竟在何昆手上,这些年肯定没过过好日子。 “妈,之前我问您话时,您大约已经猜到何欢是您的孩子了对吧!但是,您却忍着没有说出来,只让我不要动何昆,为什么?您是不是另有想要竭力隐瞒的事情?所以,宁可忍着,也不愿道破。” 他盯视着,见她不说话,又接了一句: “妈,如果何欢才是您的蔚鸯,那么,我想知道,蔚鸯是谁?这么多年,您含莘茹苦地独力抚养她,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当真是十二年前平津政变让您害怕,故而躲了起来,还是另外有隐情?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您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258,难言之隐,闭口不谈 人的表情,可以泄露一个人的情绪,可人又是一种极会伪装的动物,其中聪明的那一类善于藏起情绪。 慕戎徵属于心思难测的类型,而程蒽是那种心思很浅的人,平常时候也许可以藏点心事,可是一旦情绪濒临崩溃,那么,内心的情绪自然而然就流露了出来。 在慕戎徵逼问这几句话时,程蒽面部表情很惊慌,潜意识中转开了头,以避开询问者的逼视,可见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妈,如果您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我可以帮您一起解决。您明白的,我可以解决很多在您看来完全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慕戎徵几乎不大和女人打交道,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小姨例外,那是家人,他会在意她,有时还会哄一哄那位长辈;三姐和大夫人,他只在台面上应酬,从不会假以颜色。 像今天这样耐心的对待一个家人以外的女人,只因为她养大了蔚鸯。蔚鸯敬她爱她,而他爱乌及乌,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 “没有。”程蒽抹了一把眼泪,重复道:“没有。我就是害怕那些政治上的事,才回了蔚园。蔚鸯是药神庙里的孤儿,那个时候,平津政变,死了不少人,药神婆婆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当时我找女儿不得,在药神庙门前昏迷,是药神婆婆救了我。醒来时看到蔚鸯守在我身边,我瞧着长得漂亮,当时我又思女情切,把她当作了女儿。谁知她很贴心,真的就叫我做了妈妈。时间一长,我们再也离不开彼此,所以就真成为了母女,就这样相依为命了十多年。” 这话,多半可信。 蔚鸯的确在药神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慕戎徵和蔚鸯初次见面时就在药神庙,那时她是一个爱笑的小娃娃。 她曾对他说过:“我不是孤儿,我妈妈会来接我的。” 她还说:“我乖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叫我小乖乖;我淘气恶作剧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叫我小怪物。” 他曾问过的:“你就没大名的吗?” 她笑得皮皮的,就像一个小精灵:“爸爸说了,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大名。” 所以,那个时候,他只知道她叫小乖乖。 思量罢,慕戎徵暗吐一口气,继续追问:“蔚鸯不知道自己是您领养的吗?” “不知道。那时她年纪太小,三四岁吧,这么小,记忆很模糊的,时间一长就容易忘掉。她一直以为我是她亲生母亲。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孤儿?”他咬着这个词,目光深深,问得耐人寻味,“妈,蔚鸯当真是孤儿吗?您怎么就这么确定她已经是孤儿?说不定她只是暂居药神庙而已呢?” “当然,这种事我有什么好撒谎的。” 程蒽脱口就反驳了一句。 好像驳得有点急。 太急,就是想要掩饰真相。 “我的意思是说,我在山神庙也住了很长一段日子,都不见她父母来找,肯定是孤儿了。” 慕戎徵眯了眯眼,就她前一句话提出了质疑:“是吗?如果这件事当真没什么好撒谎的,那昨天您为什么没有据实以告。这对蔚鸯来说也许是一件兵荒马乱的大事,对我来说不是。但您选择了闭口不谈,哪怕在猜测,如果我不放何昆,何欢可能遇上大麻烦,您还是没有吐露半个字来。 “您是一个母亲。从您对蔚鸯的态度来看,您还是个好母亲,虽然您不能让她丰衣足食,但是精神上,您给予了她作为一个母亲应有的支持和关爱。 “像您这样一个人,在得知自己的女儿还活着时,您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想去找回来,否则您也不可能去赴约而被抓了过来。但是,最终您忍耐住了,只是在暗中自苦,没有发了疯似地要去救人,为什么? “您在衡量怎样的利益得失? “到底有什么事情比找回失散十多年的女儿还要重要的?” 他一步一步无比冷静地作着分析,每一句质疑都触到了点上。 程蒽的面色一白再白,却什么话也没再说出来。 “不能说?” 慕戎徵继续步步紧逼。 程蒽低下了头。 “是不是蔚鸯的身世……”他暗暗推测,目光如炬地盯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没有。” 程蒽豁地站了起来,等喊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 “如果没有,您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锲而不舍地逼问。 程蒽抹了抹脸孔,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转身要逃。 “程——蒽女士。” 身后响起了慕戎徵冰冷地叫唤,不再唤“妈”,而是改作了直呼其名。 叫“妈”时,他的嗓音清凉中透着一点暖意,叫名字时,他的嗓音冰冷刺骨,能冷到人骨子里。 程蒽僵了步子,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生气了。 “我可以不问原因,但是您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语句里的强势令她不得不转过了头。 “什么事?” 慕戎徵缓缓站了起来,面色一片清冷,下一秒,同样清冷的嗓音静无波澜地钻入了她耳朵: “我不希望蔚鸯伤心难过,关于身世这件事,以及我们今天谈过的话,我希望您可以绝口不提,就此烂在肚子里。 “从今往后,蔚鸯就是您的孩子,您的孩子就是蔚鸯。 “于何欢,何昆我会处理掉,何欢以及何欢现在的母亲以后的生存问题,我来帮解决。 “未来,我可以养着何欢直到她结婚生子,甚至可以送何欢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前提是,您要一如既往地爱护蔚鸯……别因为您找回了亲生女儿,而割舍了对她的爱…… “您这件事,于您应该不难,只要您愿意,相信做起来很容易。” 的确很容易办到,如果由慕戎徵出资资助何欢,那她下半辈子的人生会非常平步青云,只要她争气。 关于何欢,程蒽见过好几面了,那孩子长相清秀,脑子一般,自无法和蔚鸯相提并论,她的日子过得很辛苦,这从她的衣着可以看得出来,在得知她是何昆的女儿后,她可以想像她肯定过得很糟糕。 但是,只要能得到贵人相助,人生还是有转机的。 就像她,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洁工作人员,只负责总统府日常整理工作,后来,得嫁蔚武,人生就此大转折,如果不是平津政变,她会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幸福小女人,又或者会跟在总统夫人身边,一步步学着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助理。 倒不是她贪慕虚荣,而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好。做父母的尤其希望子女可以生活体面。 “好,我答应你。” 程蒽点下了头,心下是欢喜的:女儿,她的女儿,她虽不能认回,但是,总归可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了。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找回了一个女儿,未来就会失去另一个女儿,她苦难的人生并没有就此走向美满,而是走向了毁灭。 259,目标:娶她,坐拥天下 程蒽出去了。 慕戎徵暗自思量,蔚鸯的身世一定有问题,可惜啊,当年的药神庙在经历了一场大屠杀后,药神婆婆死了,其他熟悉的人,几乎一夜死绝。 程蒽和蔚鸯被药神婆婆锁在了密室里,避开了这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他因为姨丈的拼命搭救,得以死里逃生,却还是受了伤,至今,他身上还留有弹片划过时落下的伤疤。 除此之外,整座药神庙一百三十八条人命,尽数魂归天地,好好一座与世无争的山庙,被一片血水浸染的场面可怕之极。 事隔那么多年,他依旧记得,一片残阳如血下,尸横遍野,血腥冲天,那场景犹如人间地狱,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正是这一年的死亡,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战争的可怕,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立志要做一个悍卫无辜平民的战士,他要做一个强者,而不是渴望山林隐居,逍遥度日。 也是那一年,他明白了一件事:一个男人要是没有能力,那么,当灾难来临时,你只能无情被屠杀,届时你连半分自卫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他渐渐长大,越发清楚地了解这样一个事实:一个男人,只当兵没用,当再厉害的兵,都只是兵,只能冲锋陷阵,只能服从命令;当一个有说话权的军政狠角,才是王道。 现在他非常明白:一个男人,想要国家太平,想要百姓幸福,想要一统三地,只能做三军统帅,一方首领。 对,那是他最终的人生目标。 慕戎徵站在二楼阳台往外眺望,觉得自己好像想远了。 拉回思绪时,他想道:慢慢来吧,蔚鸯的过去,查得到,固然好,查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已经过了需要父母陪伴的岁数,未来,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护她到老的男人。 没有在小楼多待,稍稍站了一会儿后,慕戎徵折回主楼,路上看了看腕表,七点,不知她起了没有。 二楼上,蔚鸯正对着额头上的伤抹药膏——脸上的红肿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额头的伤疤也结痂了——这药膏,相当相当管用。 “哎呀,哎呀,完了完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 “干嘛?”慕戎徵听到了,走了进来,“发炎了?” 见她捂着额头,他以为是伤口出问题了,伸手挑开了她的刘海。 “不是。伤口好起来了。” “那怎么了?” 他疑惑。 蔚鸯咬起了唇,眨巴眨巴美眸,不说话了。 “不能和我说?” 慕戎徵眯了一眼,看穿。 “说了不准生气。” “看样子不是好事。” “好不好?”她挽着他的手,摇了摇,并且起誓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 慕戎徵挺享受她小撒娇的模样。 “事关姚江南。” 她先开了个头。 他面色如常。 “他怎么了?” “我怀疑有人想害他……”紧跟着,她把自己和姚江南第二次见面的经过说了说,最后说道:“我和他约好的,周六时见个面给他送药的,但那天事情太多,我忘了去找楚骁遥要了……” “楚骁遥?” 慕戎徵的眼睛眯了起来。 “呃……” 这人对楚骁遥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反应过敏。 “对。” “你又和他见面了?” “呃,对。” “见了几次?” “两次。” “哼!”慕戎徵阴不阴阳不阳地了一声:“倒是勤快啊!” “楚骁遥知道我和姚江南熟,这不想通过我和姚记达成合作嘛,后来是我找他帮忙——楚家不是投资了一家医院嘛,我找他拿药。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估摸着苏喆应该还没有告诉你……” 慕戎徵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还有什么事?” “我和楚骁遥结拜做了兄妹。” 也不知他听了会宽心一点,还是会恼火一点。 情敌变成大舅子。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慕戎徵愣了愣,“结拜成兄妹……” “对……给你看啊……”她把他拉出了洗手间,从自己那个床头柜上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百宝箱,打开百宝箱,里面放的是那枚玉坠,她取了给他看:“这是他给的信物。” 慕戎徵盯着看,眼神又一深,变得极为古怪,“他居然把这东西给了你?” “呃,你这什么表情?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蔚鸯怪问。 “楚家的传家之宝。一向以来只给长媳。” “啊……” 蔚鸯本以为这东西可能值钱,却没想到它竟是…… “回头我还回去。我不知道,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肯定不收。”男人的脸色阴沉沉的,蔚鸯心下很不踏实,连忙解释,“慕戎徵,你不会生气了吧……” “哼,我有这么小气吗?” 慕戎徵臭着脸斜以一眼。 切,说得这么大方干嘛,你本来就是个小气男人。 “对对对,我家戎徵最男人了,将来是要一统天下的,哪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这件事要怪楚骁遥,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传家宝,回头我把东西送回去后,好好训他一顿。背后搞小破坏,还要不要做兄妹了?” 捧他。 努力捧。 捧的目的是,让他接受他们已经结成兄妹这个事实。 “你想我一统天下?” 他忽怪怪望她,话题好像又转了。 “难道你不想?”她好奇地反问,“a国太混乱了,需要打破常规,统一管理。像现在三地分裂,各有各的主张,没有一个主心骨,不管是国家安全,还是国家经济都没办法正常发展,只有实行统一的令律,国家机器才能很好的运行起来。你可以的……” 慕戎徵怔怔地望着她,心下很是惊讶,她对他竟有这样一种期望。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营长,即便是成为南江的领袖,还是一个遥遥不可及的事,何况是更大的目标,统一a国,可是,她却一脸深信,他可以成为那样一个人。 他不觉勾了勾唇角,这个女人的心啊,和他一样野,一样大。 忽然,他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蔚鸯。” “嗯?” “目标远大,阻力更大,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这辈子,他有两大目标:娶她,坐拥天下。 他想和她一起成为这个国家的管理者,在遥远的未来,让国家走向更光明、更安宁的时代,不再有屠杀…… 260,温馨日常:斗嘴,很有趣 蔚鸯没有回答,门外响起了杨妈的声音:“四少,电话。” “快,你去接电话,我去吃早餐,都已经七点多了,我要迟到了……” 她拉着他往楼下跑,规避了回答。 关于这个回答,说真的,好难回答,就如他所说,阻力太大太大,现在的她,不想去考虑那些复杂的事情,做好眼下的事情,才是最最紧要的。 到了楼下,慕戎徵去接电话。 蔚鸯看到母亲正在摆弄碗筷。 “妈,您起了呀!” “嗯……起了……” 程蒽微微一笑,由着女儿扑过来抱住。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有?” “没事了没事了。就是被吓到了,现在回过神来了……”程蒽拍拍女儿的小脸,又审视了一眼女儿的额头,心疼道:“让你担忧了……” “那就好。来来来,吃饭吃饭,我上学要来不及了。” 蔚鸯去盛了一碗粥,坐下飞快地喝起来。 慕戎徵接完电话过来。 “谁呀?” 蔚鸯问。 “司小北。” “哦!”她应了一声,“对了,小乖怎么样了?他有提到没?” “没!” “他有什么事?” “问我想好怎么处理何昆没有?” 提到何昆,蔚鸯想到何欢,放下了筷子,叫了一句:“不能放过他。” “嗯。” 慕戎徵在面包上涂奶油。 “小慕,你想怎么处理他?” 一直沉默的程蒽轻轻地插了一句。 慕戎徵目光幽幽一瞟,“妈有什么想法?” 程蒽想了想:“把他单独关起来,别让他出来害人就好。” “为什么要单独关起来?” 慕戎徵问得很针对性。 “人多嘴杂。万一他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他的后台可能会去救他,到时就会有麻烦。” 程蒽这个解释有说不通的地方:元超怎么可能会去救他? 慕戎徵暗暗一思量,又或者,他另有其他价值在,会让元超去救也说不定——这个元超,是无利不图的,何昆身上要是没有他看中的东西,当年他怎么可能替他还了巨债。按照常理,必须有等价利益交换才行。 “那就干脆把他处决了。” 他故意这么说。 “不要。” 第一时间,程蒽惊呼。 这一呼,呼得太没道理,引来了蔚鸯的注意。 程蒽意识到了,忙又解释了一句:“我就是觉得,不必这么血腥。” “哦……” 蔚鸯知道母亲心善,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可是,她为什么觉得母亲有点不太对劲啊,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总之,这个说法太牵强了一点。 “那就留他一命。” 她对慕戎徵说。 “好。” 慕戎徵优雅地用起餐来,心下已然有了一个结论: 何昆和程蒽之间肯定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者,他可以再去好好地审一审何昆,看能不能再查出一些蛛丝蚂迹来。 * 饭后,慕戎徵回卧室想换外出的衣裳。 蔚鸯跟了过去。 “时间差不了,我得去学校了?” 蔚鸯向慕戎徵告别。 “嗯。” 慕戎徵点了点头,问:“学校里的事,你能处理好吗?” “可以。” “说说看,想怎么解决?” 慕戎徵想听听她心里的构想。 “我准备把罗乐乐给揪出来。” “你有法子把这个人揪出来了?” “可以把罗乐乐揪出来,但不一定能把罗乐乐后面的人给揪出来,现在这么做,你说会不会很吃亏?那个人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我要是不能一次性把人给拔起,往后就越发难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这是一个无比聪明的男人,善于算计,精通布局,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蔚鸯觉得,她该好好向他请教的。 “你是不是大约知道那人是谁了?” 这小东西在动脑筋时,美眸一闪一闪的,特别的灵动。 “嗯……心里有那么一点小数。” “既然知道是谁,那就把她逼出来。一次性解决。一直在明处,老是挨打,你忍得下去?” 慕戎徵喜欢剑走偏锋,釡底抽薪。 这种作风,蔚鸯也喜欢。 “有点难,她形象太完美,来头太大……” “那就敲碎她的形象,让她原形毕露……至于来头……”慕戎徵挑了挑她的下巴,凑过去问:“你男人我是摆设吗?” 她龇牙咧嘴的笑,这个男人当然不是摆设,这可是一张王牌,但是,王牌是不乱用的,后果会很严重。 “不好意思,你现在只能是摆设……一旦用了你,我的麻烦越发大了,你们裴家会把我生吞活剥了去……还是等我有功力对付你们家那些豺狼虎豹时,再把你显摆出来吧!现在,能靠自己我尽量靠自己,不能一直靠男人,让自己显得弱爆了,那就会被人说:瞧瞧,瞧瞧,他们根本不配……” 寻常女人在遇上麻烦时,如果身边的男人可以依靠,总愿意让男人来解决,女人嘛,就该被男人保护着;可是她不一样,并且清楚地知道他的背后,牵扯着更为复杂的环境,在知道他身份之后,她没自卑的认为配不上,也没恃宠而骄的要求他如何如何。 是的,她一直在想如何撇清关系,并且打算依靠想靠自己——这个小丫头,个性太强了。 他睇着,思量着,却觉得这样的她,才是他最好的伴侣,有想法,有方向,坚韧不拔——一个女人若是太过柔弱,虽然能让男人想保护她,可是过份弱了,就会是男人的累赘,对于身在军政圈子里的他来说,无疑是不合适的。 一男一女,在一起时锦绣繁华,分开时,各有荣耀星光,那应是世上最好的组合。 “好,我不插手,你自己看着办!” 他愿意只在边上守望,而不是一味冲在前面,为她扫平碍障——所谓成长,要靠自己去体验,去面对成功或失败,成功了,得经验,失败了得教训,如此才能长大。 “哎,你今天离开吗?” 她突然问,因为他拿的是外出穿的衣服。 “不走。” “就怕军部治你的罪?” “我在执行秘密任务……” 某人厚颜无耻地编了个理由,还一脸一本正经,真是服了他了。 她扑哧笑了,以前觉得他无趣,现在觉得他分外可爱。 “那我要去学校了。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她推他。 他斜以一眼,“已经看光了,还避讳什么?” “……” “胸太小。” 她脸红透。 色狼啊色狼。 “出去。” 她恶狠狠要把人推了出去。 他勾唇,“以后得多吃,多长肉……” 蔚鸯磨了一会儿牙,忽笑了,“是啊是啊,我全无身材可言,却还是把你勾得精虫上脑,一次又一次想睡我,慕戎徵,你嫌我的时候,好好嫌嫌你自己吧,品味真的好差……啧啧啧……” 砰,关上门。 慕戎徵眨巴眨巴眼,想笑,原来,斗嘴这么有趣…… 嗯,他不是品味差,是骨头贱吧…… 261,你,将是她最大的伤害(交代四少娶妻原因) 蔚鸯上学去了,慕戎徵亲自送的,怕对方丧心病狂再出什么幺蛾子——送到了学校附近,看着她进了学校,才折回公馆去接程蒽,去了医院。 “我先上去,您等一下过来,记住了,您是来看望住院的朋友,走错房,才遇到了何欢。我们不是同道去的。” 在车上,慕戎徵叮咛着。 蔚鸯现在还在读书,他和她的关系不宜曝光。 “知道。” “还有,何昆的太太叫孟鹃,您认得吗?” 慕戎徵记得这件事,他好像忘了提。 “孟鹃?我……我认得……”程蒽当然认得,“那是我表姐……她嫁给何昆了?” 这么解释,慕戎徵一下就明白孟鹃当初为什么死活不让何昆把孩子卖掉了,原来这当中有这么一份关系。 车子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 “四少,怎么了?” 程蒽有点不安地问,只因慕戎徵的神色有点冷。 “回头我会帮何欢退学,送她们去国外,或是别的地方念书。你和孟鹃不能见面。” 这是他刚刚作的决定。 孟鹃要是见到了程蒽,极有可能就会告诉何欢:这才是她亲妈妈——一旦发生这种突发状况,事情就会穿邦。 “好。” 程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满口答应了下来。 车子再次启动。 半小时后抵达医院。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慕戎徵前脚进了住院部,程蒽后脚跟了上去,却在三楼开水的地方遇上了孟鹃。 “蒽蒽,是你吗?是你吗?” 孟鹃惊喜交加,放下热水壶,跑了过来抓住了程蒽,上下打量,神情很是激动。 突然之间看到十多年没见的亲人,程蒽还没来得高兴,背上莫名发紧起来,无他,慕戎徵就在不远处,因为这声叫,转身,冷嗖嗖望了一眼过来,那一眼,生生能把人给冻在当场。 慕戎徵很头疼,这个孟鹃怎么会在医院? 这下好了,他最最不想发生的事,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 唉,也罢,那就一次性解决。 “慕营长……” 是云弦警卫队队长常皓。 “这女人怎么回事?” 他问。 “是何小姐让打电话叫来的,是何小姐的母亲吧!” 慕戎徵皱眉:”多事!“ 常皓:”……“ 他做错什么了? 咵咵咵。 慕戎徵不再理他,而是冲那个孟鹃走了过去,声音冰冷地叫道:“两位,请跟我来一趟,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两位一次性说清楚。” “您是……” 孟鹃左右看了一眼,很是疑惑的望向这个俊的一踏糊涂的冷面男子,确定他这是在和她们说话……可她不认得啊! “我是谁不重要。请跟上。” 他领头走在前面,言谈举止强势之极,会让人觉得很有压迫力。 “表姐,你跟我过来一趟。” 程蒽一把拉住孟鹃跟了过去。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你和他认得呀?” 孟鹃小声轻问。 程蒽不说,拉着孟鹃跟了上去,目光直直的盯着慕戎徵,唉,也不知他预备怎么处理。 这时,孟鹃冷不伶仃又问了一句:“对了,蒽蒽,你二胎生的是姑娘还是小子?蔚武都没了,如果生的是儿子,那也算是给他留了个后……唔……” 程蒽又惊又急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慕戎徵已经听了进去,转头瞟了一眼神情繁复的程蒽,记下了:原来,他这个岳母还生了一个儿子,并且,那个儿子有可能落在某些人手上成为了人质。 这个软肋,应该就是她不想认下何欢的主因——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里,儿子要比女儿金贵得多。 当然,这只是猜想。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实的,那问题就来了,那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不得了! 他越来越发现,这个看似寻常的普通女人,居然藏着这么多秘密。 * 慕戎徵载着这两个女人离开了医院,转到就近一处人际罕至的湖心花园,停下后,没下车,只淡淡地落下一句话:“孟鹃女士,我这里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给我听仔细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孟鹃?” 孟鹃和程蒽坐在后座,她不太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整个人云里雾里的,看了看驾驶座,又瞅了瞅程蒽,想得到一个解释。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下我说的话就可以了……”慕戎徵靠坐在座位上,淡淡嗓音,透出了一种把控全局的气场:“第一,我知道你没有工作能力,一直以来靠何昆养着;第二,我知道何欢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是你的表妹程蒽的孩子;第三,我知道你儿子身患重病,需要大量金钱医治;第四,我知道你和何昆夫妻关系不太好,两个人随时随地都会面临离婚。 “现在,我想说的是:从今天起,你和何昆解除夫妻关系,以后,你,包括你儿子女儿日常所产生的一切费用由我承担,并且,我还可以给你儿子找最好的医生医治,但是,所有我可以提供的好处,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你不许告诉何欢她是程蒽的亲生女儿。如果你说了,我就不会再管你们的死活,让你们自生自灭……听清楚了没有?” 孟鹃依旧一脸懵,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好运突然凭空落下。 “可为什么不能让欢儿知道?” 她看向程蒽,纳闷啊,母女重逢,哪有相见不相认的道理。 “原因我不必向你交代,你只需要执行。” 这个回答很是冷漠。 孟鹃不说话,开始在坐在那里消化这个信息:不会是何昆为了离婚而想出来的招数吧! “过几天会有人来帮你办理离婚手续,到时会和你们签一份协议,然后带你们离开温市。我会安排何欢出国留学,你儿子也会在国外得到最好的治疗,但,请记住了,如果你把何欢的身世告诉了她,那么,所有的资助都会停止。记明白了没有?” 不明白啊! 孟鹃还是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这个年轻的金主愿意养他们娘三个。 虽然,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这与她们娘三个是一条活路,何昆那个浑蛋,给的生活费是越来越少了,儿子的病一直不见好转,这是当前她最最忧虑的事——其实这个病动个手术是可以治好的,可何昆一直不肯出那钱。 现在,有这样一个金主愿意给予他们这么优质的生活保障,她不答应就有点太傻了! 但是同时她又起了担忧…… “蒽蒽,这人是谁?不会是骗子吧……” 孟鹃小声地问身边的程蒽。 “不是。” 程蒽回答的很肯定。 “可是,你不想把何欢认回去吗?” 孟鹃瞧程蒽现在的打扮,很普通,也不像是再次攀上高枝了啊,当初孟武殉职后,她就失了踪,这一失踪就是十二年之久,现在重逢了,她的近境好像比她还不如意,可偏偏又冒出一个愿意养他们母子三人的怪男人,这太奇怪了,什么情况啊? “不用,这些年她跟着你挺好,所以,往后头也不用让她知道我是谁……如果你非要介绍我的身份,表姐,我就是她的表姨。不再有其他。” 程蒽说得坚定无比。 孟鹃依旧不解,可是不再细问,在想了又想之后,答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 重新回到医院时,慕戎徵没有再上楼,程蒽上去了,和孟鹃一起。 站在门口,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何欢,捂了捂嘴,眼泪差点掉下来,当年的小棉袄终于找回来了,可她不能认,不能认啊…… “小欢,你猜我遇上谁了?你快来看啊,我遇到我表妹了,来,快,叫表姨……” 何欢本在休息,听得母亲唤,睁开,看到蔚鸯的妈妈时,愣了愣,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念头是:这世界怎么这么小? “小欢,真是想不到,遇上了你妈妈,我才知道您是我的姨甥女儿……” 程蒽微笑着走了上去,轻轻地拥了拥这个离散了十几年的孩子。 老天眷顾,终于重逢了。 蔚武,我找到我们女儿了! * 一个小时之后,程蒽从住院部下来,坐上了慕戎徵的车。 孟鹃在楼上望着,心下万分不解,刚刚那个男人说得会不会变成现实? 他们的目的又什么? 对此,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妈,您没在何欢面前露出破绽吧!” 回去的路上,慕戎徵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没有,从今往后,我就是她的表姨。” 程蒽低低地回答,语气有点小忧伤,可眼下,只能如此。 “我会尽快送她们离开。” 所有有可能伤害到蔚鸯的可能,他都要尽量杜绝。 “小慕。” 程蒽突然唤了一句。 “嗯。” “不知道您想过没?” “什么?” 程蒽顿了顿,像是在思量,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爱护小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才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把何欢隔离开,你这样做,我很感激……但是……” 她忽有又不说了。 “但是什么?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我想说的是,其实你的存在,对于小鸯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伤害,这一点,在你刻意接近小鸯起始,你有想过吗?” 这话一出,慕戎徵顿时沉默了。 “我想你不会忘的,当年神药庙之所以会被屠寺,全是因为你。小鸯因为这件事,受得打击毁天灭地。之后有两年时间,她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会在梦里尖叫。 “后来,她渐渐变得不爱笑,变得忧郁,她一直在自责,因为救了你,而害了全庙上下一百多个人,害了药神婆婆。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很大。 “如果她知道她嫁的是你,你说后果会怎样?虽然现在她和你相处很融洽,但是,我想她永世都不会忘了那件事的……药神婆婆在她心里的位置是不可取代的。” 提及旧事,程蒽的语气极度沉重。 慕戎徵抿紧了嘴。 气氛忽变得很压抑。 “你是为了报恩,才找上她的吗?” 慕戎徵依旧不吭声。 “唉!” 程蒽不再追问,而是轻轻叹了一声。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直到进了公馆,车子熄了火,慕戎徵把车窗打开了,在她准备下车前,又静静地开口说了话: “妈,有几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想请教一下。” “哦,你问吧!我能解答一定解答。” 程蒽重新关上了车门。 “第一个问题,您一直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也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招来屠寺部队的那个祸源,为什么您还是愿意让蔚鸯跟了我,而且您知道,我暂时没办法给她名份。” “因为啊……” 程蒽望着窗外那一坛怒放的鲜花,碧绿的花叶,重新靠坐了下去,说: “因为我是实在没有出路了。这么做,只是想让蔚鸯有条活路。 “而你,也许会给蔚鸯带来天大的麻烦,但是,我知道当年的你很喜欢小鸯,一直带她玩,一直最疼她,我琢磨着,这份牵挂也许可以为蔚鸯赢得一线生机。 “要是放任她嫁进姚家,姚江南没那有力为她挡风避雨,一旦姚江南没了,小鸯的结局会很悲惨,这个理由,之前你说过的。但你不一样。你身体健康,重点,你有旧情在。” 想得很周全。重点之后这几个字,才是她放心他的原因所在吧! “第二个问题:您为什么这么爱护蔚鸯?” 他继续问。 “为什么?这需要问为什么吗?她是我一手养大的,这么多年,我把对女儿的所有感情全投在了她身上,我自然希望她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说穿了,逼她跟了你,我在赌。赌你念旧情,赌你有担当,赌你可以带着她扫一切不平,过——属于她的美好人生……” 在听到到这番话时,慕戎徵竟觉得她的诚恳当中带着深意,尤其是最后一句,“过”字后面一顿,似乎还可以加入其他可以修饰的语言。 他想了想,才接下了话:“其实,我也在赌。” “你赌什么?” “我在赌:我能让她放下过去,接受全新的我,和我一起创造一个和平安定的未来!” 说真的,这个赌局,风险很大,但是,他已下赌,并无怨无悔…… 262,再登榜首,扬眉吐气 第一高。 蔚鸯一走进校园,就受到众人指指点点。 “哎哎哎,你们快看呀,高一三班的蔚鸯又来学校了……” “不是说作弊被开除了吗?” “听说是病了。” “她哪看起来病了呀?借口,全是借口。” “你们别胡说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在背后乱说同学坏话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草包美人注定是草包。” 没一句是好听的。 很多人都爱在背后捕风捉影,乱嚼舌根,这是人的劣根性使然。 她就知道,自己不来上学,会引来不小的议论,若是遇上一个心气小的,听得这些议论,肯定会生气,但她没有,平静地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 柳瀚笙慢慢地走着,嘴里轻轻地咳着,隐约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议论声,耳朵里刮到了“蔚鸯”两字,不自觉就转过了头,果然看到了蔚鸯,穿着校裙,扎着马尾,背着书包,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脸上没半点怯意。 阳光底下,她傲然走着,无视任何人,马尾一随一随的,抢眼极了。 忽然,她看到了他,只瞄了一眼,很自然地要拐到另一条路上,显然是要避开他。 他是豺狼虎豹吗? 见了就躲开?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蔚鸯……” 本不想搭理他的蔚鸯权当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柳瀚笙气到了,忙追了过去。 “蔚鸯。” “什么事?” 蔚鸯没办法再装聋作哑,淡寡寡接了一句。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周五那天我重感冒得了肺炎,进了医院,住了两天,昨天来了学校才知道。我相信你一定没作弊。” 柳瀚笙表示很坚定地信任她。 蔚鸯淡淡一笑:“谢谢。” 扔下简单两字,她继续往前走。 柳瀚笙被冷冻了,心下很难接受现在的她。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换作是以前,她一定会和他倾吐一下内心的情绪,现在,居然完全不想和他说话。 是因为怕同学们误会吗? 正常的同学交际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信邪地继续搭讪:“蔚鸯,你没事吧……额头上这是怎么了?” 近距离时,他发现了她额头的伤,不觉眉头轻蹙,“他打你了?” 这一句,他刻意放轻了声音。 蔚鸯现在最听不惯的就是有人在背后说慕戎徵的坏话——世上的人啊,就喜欢用自己的主观去臆测他人。 “柳同学,没有事实依据的事,请别妄加猜测,所谓的流言蜚语,全都是嘴惹得祸。” 蔚鸯顿住,淡淡损了一句,飘走。 曾经她也是这样一个人,但是,从今往后,她会客观地待人接物。 柳瀚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捂了捂胸口,轻轻咳了咳。 她变了,她真变了,知道他病了,没一句关切的话,依旧这么冷漠——蔚鸯,你到底怎么了啊?我们难道真的回不去了? * 时,校园起已经响起了做早操的音乐,蔚鸯没有急着跑去教室,而是直直走向教室办公室,进门,其他老师都去了操场,只有雷老师还在:“报告,雷老师,我来上学了。今天,我们把作弊事件做一个了断吧……” 雷老师微微一笑,看着这个生气勃勃的孩子走近,好奇地问:“你想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蔚鸯眨眨眼,浅笑如花:“首先,我们考试。” * 蔚鸯从办公室出来,回到空空如也的教室才坐下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是司小北,顿时惊喜地笑了笑:“你终于来学校了呀!小乖呢!” “在家,刚从医院回来,身体不好,不能出来吹风。” 司小北坐到了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那你怎么来了?” “慕营长交待的,这几天让我盯着你一点,怕再出什么事。” 明白了,司小北和她是同学,照顾起来方便。 那个男人现在这么信任司小北吗? 莫名的,她心里甜丝丝的,被人当作宝贝一般疼的感觉,真是不错——这种体验生平第一遭,非常好。 哎呀,完了,现在怎么一想到慕戎徵,她就有一种掉入蜜罐的滋味啊,简直要甜死,整个人要酥死。 “看样子这一次英雄救美,蔚同学相当受用啊!” 司小北瞧她眉目全是甜笑,那种欢喜可不是故作冷静就能关得住的,不觉调侃了一句。 “很明显吗?。”蔚同学摸摸自己的脸,“不过,前天晚上,好像也不能算是英雄救美吧……只能算是意外惊喜。不过,的确很受用的。” “受用就好。” 司小北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受用就早点滚床单吧,小乖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 “哎,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这么帮我?” 这事,她真的很好奇。 “小乖让我这么做的,她喜欢你。” 司小北把所有原因全推到了小乖身上。 “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 司小北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无害,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神秘的厉害角色。 * 学校升国旗时,罗乐乐眼皮不断的跳着,心下有一种不安的焦灼感直往上冒。 她不断地观望着三班——蔚鸯还是没有来,可前天的事,不是没成功吗?舅舅派去的何昆还被抓了,就连蔚虎也摔断了腿,还很有可能会落得一个终身残疾,哎呀,这个蔚鸯怎么越来越难搞了啊…… 也不知现在外头是怎样一个状况,她心里要焦虑死了。 暗暗地,她冲那个人瞟了一眼,安安静静,笑容如旧,心情一点也没受到干扰——也是,这些事,她都没有沾手,当然没有心理负担。一旦出事,倒霉的是她。 为此,她心里暗暗恨了起来。 很快,早操做完了,广播里却传来了雷老师的声音: “同学们,有件事需要在此通报一下,就是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作弊案。 “这个案子现在基本已经查清,严方老师的举报实属子虚乌有,蔚鸯同学没有作弊……特此向所有师生说明一下。另外,高一年级,今天将再次进行全年级考试……好了,通告完毕,散会。” 当散会的音乐扬起,学生们三五成***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蔚鸯当真没有作作弊?” “哎,急什么,有没有作弊,这次考完排个名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只要实力在,一考就能见真章。” “我们等着蔚草包考个年级第一,哦,忘了再加两字,倒数第一。” “哎哎,你谁,要不要赌一赌,如果蔚同学考年级第一,你在学校操场学龟爬怎么样?” “不赌不赌,我又不是赌徒。” “哈哈,怕了吧怕了吧!” 一时之间,蔚同学成为了校内议论的焦点。 而当事人,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份内事,完全没受到影响。 有同学在暗叹:“蔚同学那定力,真是牛……” …… 这一天,上午考了两场试,分别是语文和数学,下午考了一场,考的是英文,考完后,老师们马不停蹄就批了起来。 雷老师说:“这一次先考三门,分数会在自休课下课前公布出来,以清流言,请同学们耐心等一下。” 果然,下课前十分钟,广播响了起来。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啊,我是教导处主任何老帅,高一年级今天考的三门课的总分现在已经出来了,大家安静一下,听我报一报啊…… “这一次考试的总分一共是300分,最高分为297分。我看了一下那位同学的试卷,就语文作文那边扣了一分,阅读理解阅了两分,其他都对。 “现在,我来报名次,第一名:蔚鸯,总分297分,也是年级最高分啊;第二名,司小北,296分;第三名,沈文清275分;第四名,柳瀚笙,274分;第五名……蔚兰排在第十名265分…… 这些个分数,是何主任在广播里亲自念出来的,只念了前十名的分数。 最后何主任总结道:“经过这一次考试,蔚鸯同学的实力,已经再一次证明了她的成绩没有任何水份,是有目共睹的,作弊事件已不攻自破。 “在此,我要向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同学,好好管理好自己的功课,以实力力争上游才是你们证明自己的唯一途径,用陷害同学的做法拉高自己的名次,那是一种耻辱……” 何主任的维护,以及遥遥领先的分数再次哔地一下惊哗了第一高。 从这一刻起,所人看她的目光,再也不似从前了。 广播完毕,各个班级都在议论: “哎哟喂,那个美人草包怎么那么牛啊?297分啊,我三门才100,我的老天……同样是草包,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不得了,不得了,第一高校史上最最黑的一匹黑马横空出世,即将要载入校史,这种牛逆转比咱们一班的学霸还要学霸……” “哎,请问沈同学,被一个学渣压在头上的滋味,是不是比吃屎还要难受?” “去去去,你们讨不讨厌,别来调侃沈同学。” “从此以后,双美争霸,哎呀,你们说,未来的英文竞赛,沈文清和蔚鸯,谁会拔得头筹?” “我赌沈文清……” “我赌蔚鸯……” “不行,我要去膜拜蔚同学,沾点才气,说不定下一次我也能变身成为黑马。” …… 上午时候,所有人犹在嘲讽蔚鸯,下午放学时分,蔚鸯摇身一变,变成了同学们眼里学习的楷模,令所有人仰望。 * 江海听得这个榜单,歪嘴笑了,下课后跑去拉住想跑的蔚兰,直嚷嚷道:“蔚兰同学,你洗厕所时间到了,来来来,赶紧的,快去刷起来,做人要有诚信……” 蔚兰欲哭无泪,她不想去洗厕所啊,那么臭,那么恶心,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 曾经,她是三班的骄傲,现在呢,她成了三班的笑料。倒是曾经的笑料现在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骄傲。 她从来是天之骄女,无法容忍从云巅之上坠落。 狠狠地,她怨恨地剜了平平静静收拾书包的蔚鸯——大哥变成这样,全是她害的,蔚鸯,你这吃里扒外的死丫头,你不要太得意,十八年风水轮流转,总有你倒霉的时候 蔚鸯没理她一下,这个人,以后和她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时,权珍转头望了望她,轻轻道了一句:“蔚鸯,我们谈谈好吗?” “今天不行。今天我还有事。明天吧……” 蔚鸯站了起来,背上了书包,走了出去——考第一,既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作弊,更是为了气那个幕后人,分数在读书的时候很重要,过了这个阶段,根本微不足道。 这个人因为分数,一再的刁难她,还真是一个无聊之极的奇葩。 * “罗乐乐,你这次考试考烂了,雷老师找你谈话,让你去办公室……” 罗乐乐收拾好书包,一等电铃响起就想开溜,谁知道却被叫住。 是的,这一次,她考烂了,才考240分——在看到蔚鸯来了学校后,她就变得魂不守色,哪还有什么心思考试,心下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来到公办室,所有老师都在,一个个议论着这一次考试,都在赞:“真是看不出来,要么垫底,要么一飞冲天,这种说变学霸就便学霸的本事,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另一个老师说:“那个司政北也不得了,这几天因为他妹妹病了都没怎么好好上课,居然也能考这么好。哎,对了,他好像没上过几天高一的课吧……哎呀,现在的学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牛啊……” “老师,你找我?” 罗乐乐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 “来了呀,过来,这一次考试你怎么考的?” 雷老师把手上正在批的作业往边上一搁,问道。 “我……我失常。” 罗乐乐低着头。 班公室有点吵,雷宇环顾了一圈,说:“你出来,我们到隔壁资料谈谈……” 他领头走在前面,转身出了办公室门,然后,开门进了资料室,还给倒了一杯水,让她坐到自己对面,说:“你的成绩一直很平稳,这一欠考得这么差,什么原因知道吗?” “可能……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雷老师,我会努力的……” 罗乐乐轻轻的说。 “没睡好?为什么?因为作贼心虚?” 雷老师深睇着,面色很冷,吐出的话更是冷如冰箭,直刺心窝。 263,绝境:幕后人,呼之欲出 罗乐乐顿时愣了愣,头皮一紧再紧,不安感越发的强烈,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雷……雷老师,您……您什么意思啊?” 雷宇平常是一个温和可亲的老师,学识渊博,常含笑待人,总会给人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今天的雷老师不一样啊,脸板成了铁板,乌云密布的,一看就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怎么,还想装傻呀?”雷宇抱胸,自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现在,有一个对你来说可能会很坏的好消息,我得告诉你:严老师醒了,并且已经把什么事都交待了……真没想到啊,罗乐乐,你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这话一出,少女的脸色顿时惨成绿色,终于明白老师这一次找她过来的真正原因了,不是因为成绩,而是因为严老师…… 等一下,她没听错吧——严老师醒了? “出来吧!” 突然,雷老师寒着声音高叫了一声。 这种冰冷的声音,罗乐乐那是第一次听到——在这所学校,能把以好脾气著称的雷老师气成这样,可见这件事得有多严重。 这一刻,罗乐乐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当真走到头了。 她木木的转头,紧跟着,视线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坐在轮椅上的严老师从资料柜后面被推了出来,推着他的人可不正是那个最最讨人厌的:蔚鸯。 此刻的蔚鸯一脸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半丝情绪,而罗乐乐却已然花容失色,几近魂飞魄散。 “严老师?你……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语出结巴,罗乐乐整个人几乎石化在当场,背上更有冷汗在直冒。 这是……这是活见鬼了吗? 不至于啊! 她直摸额头。 严老师一拍轮椅扶手,突然就恨叫了起来: “我没死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罗乐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做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手段歹毒到最后想要我的命? “亏得蔚鸯找人在暗中保护我,否则,我就白白被你们害死了…… “罗乐乐,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看看,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伴着一阵急怒交加地控诉,严老师和罗乐乐,一个怒目相向,步步逼近,一方形同厉鬼,节节败退。 面对如此情况,罗乐乐的心理防线一泄千里,根本没办法作任何反驳,大脑也已经完全罢工。 而严老师则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一手抓着自己的胸襟,冲她吼了起来: “当初,我受你们胁迫,做了伪证,已经够对不起自己的良知了,蔚鸯不计前嫌,救我于病发,你们又来暗中警告我,要是我敢反水,就没有我的好日子过,我自私自利,咬紧牙关什么也没说,结果,你们却要我的命…… “罗乐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陷害蔚鸯,但是,像你这种心思恶毒学生,根本就不配留在学校……我已经做了书面检讨,已经把我所作种种尽数写出来,你就等着被劝退吧……” 一切犹如在梦里。 罗乐乐双耳嗡嗡作响,感觉那些控诉好遥远,听不分明,可偏偏这字字句句又在扎她的心上,令她恐惧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这是怎么了? 她暗暗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强烈的疼痛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严老师真的没有死。 恐慌,就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那滚滚之势,能让人于瞬间窒息。 罗乐乐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她的父亲是法官,最爱惜名声了,要是她被劝退,她这辈子就全毁了,在罗家,父亲是威严的一家之主,母亲是个女强人,管着一个公司,而她是他们的养女。 罗乐乐从小孤苦无依,是个弃婴,长在福利院,后来没有生养过的罗父罗母收养了她,她一下子就变成了天之骄女。 可是,也只有进入了那个富贵圈子之后,她才明白,曾经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罗家,也就普通的中产阶级,在他们头顶上,有的是不富即贵的有钱人,有权人。 父亲头上,有比他更大的官;母亲头上,太多豪门比她有钱,有资源,他们都需要在人前陪笑,生怕得罪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从小,罗乐乐得到的教育是,要和富家千金、富家少年打成一片,一个人想要在富贵圈里混,才能建立高人一等的人脉关系。 母亲告诉她:读书的时候,可能用不着人脉,但是,一旦踏上社会,立业要有人脉,嫁了人,帮夫也需要人脉。只有人脉广了,才有机会嫁得好,人生才有可能越来越成功。反之,就会处处碰壁,就会时时受气,就会被踩在社会的最底层,由着上面那些尊贵的精英们,富家子弟们贱踏…… 她母亲一直在教育她:必须读好书,必须结交家境优越的男生;而她也在努力和那些富贵少爷小姐玩在一起。 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说,要听他们的话。 而且,必须听话。 这些年,她过得着实委屈:在家要做个乖宝宝,在学校要做一个好学生,还得在那些人面前陪笑。 现在,她要是被退学了,母亲会唾弃她,父亲会嫌恶她,因为,他们现在有属于自己的宝宝了,她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读好书,嫁豪门,为娘家争光添彩,要不然就毫无价值可言。 “不可以,不可以……” 只要一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可怕的下场,她就恐惧的大叫起来: “这件事,不是我要做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想让自己从这件事当中撇清关系,崩溃的情绪正支配着她的潜意识,眼见得幕后人就要呼之欲出了。 “罗乐乐……” 忽然,门外头有人叫了一声,声音沉闷沉闷的。 罗乐乐转头,是杜粤在叫,那张戾气十足的脸阴沉沉的,眯着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警告。 蔚鸯跟着巡视了过去,看得明白,这人是来阻止罗乐乐咬人的。 下一刻,罗乐乐的眼神果然变了,先是一凛,然后狠狠一咬牙,大叫了起来:“对,就是我让严老师这么做的,这一切通通是我做的……我知道严老师的爱人贪污了,就利用这一点逼着严老师作了伪举报……” 264,一份文件,逼出真话 (一定揭密,要看哦) 是的,她把罪名全认下,就因为杜粤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所有委屈通通咽下,将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杜粤这一叫,叫得真漂亮。 唉,可惜了! 居然没把那个人的名字给吐出来。 蔚鸯眼见得事态没有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心下暗暗惋惜,不过,没事,第一个目标,总归是达成了,如果能顺顺当当地逼她攀咬出那个人,该是意外收获。没有达到,也在预算当中。 不急,慢慢来。 她暗暗吐了一口气,笑了笑,没有怒形于色,而是一派风清云淡。 这是一个奇怪的画风。 雷宇侧目望着。 这个被泼了那样一盆脏水的孩子,没有半分怒气,恬静地就像他们正在处理的事,和她没有一丁点关系——心胸真是大。 要换作是他,都做不到这样平静,想想之前那事,动静闹得多大,学校里多少不利于她的流言在飞,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受了这么多白眼和不公,如今真相大白了,她该倾吐一下情绪的,可此刻,她却平静地就像一个出家之人。 他不觉暗暗扯了扯唇角,心下很是欣赏:够淡定,宠辱不惊,这样的人,将来必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凡大智慧者,必有大雅量。 谁说的他一时不记得了,但是,话很精辟,用在她身上刚刚好。 “哦,承认了就好……”蔚鸯淡淡地点头,目光从泛着诡笑的杜粤身上一扫而过,落在罗乐乐那惨兮兮的脸孔上:“现在和我说一说原因吧,为什么要针对我?被针对了这么多年,我总得知道我到底哪得罪你了吧……” 罗乐乐暗吸一口气,双手捏着拳,觉得整个人有点快站不住了,必须攀着墙才能稳定。 她冷静了一会儿才稳着声音继续说道起来:“因为你的父亲蔚武害死了我父亲母亲,害我变成了孤儿。这个理由够充足了吧!” “哦,请继续,我想听详情。” 蔚鸯平静示意。 罗乐乐闭了闭眼,也不知是在冷静情绪,还是在研究说词,半晌才说: “我是个孤儿。但是,我不是生来就是孤儿。 “在我四岁之前,我曾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父亲母亲曾是政府部门的行政官员。 “十二年前,我父亲在执行上级交代的任务时,和你父亲起了冲突,被你父亲当场一枪打死,这事有人证,你父亲是赖不掉的。而就在当天,我母亲殉了情。 “就这样,本来受尽宠爱的我变成了孤儿,在孤儿院里一待就是五年,直到九岁才被领养。 “那个时候我小,根本不知道父母到底怎么了,说抛下我就抛下了,我在孤儿院过得很苦很苦。可我不知道要恨谁。 “十岁那天,我终于知道了我的身世,也知道是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从那时起,我的目标就是折磨你,让你过得我和一样痛苦,天天生不如死……” 罗乐乐的父母还真死在十二年前那场政变当中,他们曾是平津城内普通的政府人员。 这件事,苏喆调查过,属实,她的确没撒谎。 但是,有没有被她父杀害这件事,实在有待考证。 不过,真要被杀害,好像也不用太奇怪,当年平津城内一片混乱,几股势力互相杀戮,无辜人氏惨遭迫害不在少数——据苏喆的调查可以看得出来,当年的京都城,人人自危,总有人不断在枉死。 所以说,他们这个理由编得很好,可见事先,他们是商量好的,一旦事情发生了变化,她就得被推出来顶罪…… 轻轻地,蔚鸯又叹了一声,随即又瞅了一眼杜粤,被这两个人全力维护的人,应该就在外头等消息吧! “杜粤,你来干什么?” 雷宇一脸若有所思,这小子这个时候跑来,绝对不是巧合。 “我找罗乐乐有事说。雷老师,你们事儿说完没有?如果没说完,能让我先和罗乐乐说几句么,我妈的车在外等着,说完就走……” 这个理由好像编得也在点上。 谁都知道杜家每天在接送这个宝贝少爷。 但是,蔚鸯是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真要让他们私下说上话,罗乐乐的嘴就越发撬不开了。 “杜粤,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我还有话要和罗乐乐说呢……你等一下吧……我有件东西想让罗乐乐瞧一瞧……” 她截糊了他,从自己的包包内取出一个牛皮袋,递给了罗乐乐,笑意深深地说道:“好好看一看,想清楚了再说,免得后悔……” 罗乐乐看着那牛皮袋,手心直冒汗,觉得这不是一包好东西,心下不确定那些是什么,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接了过来,正要翻出来看,耳朵里又听到一句,“你最好到里面去看……或者走远一点,别让除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看到……至于原因,你看了就知道……哎,我不是想害你啊,真要露出来,后果你自负,我不管的……” 罗乐乐迟疑地望了望她,瞅了瞅面色阴沉沉的杜粤,走过去,隐没到了书柜后面。 雷宇也瞟了一眼,心下不清楚蔚鸯这孩子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三分钟后,伴着一阵火烧纸的味道,罗乐乐快步走了出来,面色已变成腊纸,一脸尽是得不到救赎的绝望,小胸膛不断起伏着,惨叫一声: “我交待,我什么都交待……” “罗乐乐……” 杜粤再次厉叫,那张看上去挺有个性的脸孔,整个儿迸射着阴狠之色,那光景,好像罗乐乐敢多说一句,他就敢上前打暴她的头。 可是罗乐乐根本聪耳不闻,闭着眼,紧紧抓着校裙,急喘着大声叫了出来: “是沈文清让我这么做的,对,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沈文清指使的。 “不管是弃学申请书,还是体育馆事件,或是这一次的作弊事件,全是她在后面策划的。 “杜粤曾经参予体育馆事件,那个逃走的校外人氏是他去找来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她也从来没提及过…… “总之,我只是听命于他们…… “至于原因,因为我妈的公司和沈文清家有生意往来:几年前,我妈的公司出了点事,沈夫人给摆平了。如果我不听话,我妈的公司就有可能倒闭,为此,我必须听她的…… “而杜粤是因为一直暗恋沈文清,所以,事事都以为她为先……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真相……” 呵呵,很好,太好了…… 神秘幕后之人,终于还是被揭发出来了。 果然如蔚鸯所料,是沈文清,那个被第一高称之为天之娇女的名门千金,居然就是这六年以来,一次又一次在暗中为难她,折磨她,令她恐惧了这么多年的罪魅祸首。 雷宇瞪大了眼睛,吃惊极了,想不通,完全没料到,会从罗乐乐嘴里迸出这样一个名字来。 沈文清是谁? 那可是第一高的骄傲,她的成绩是第一高女生当中唯一一个可以和他校女尖子生一较高下的,这些年,一路成长起来,不知为栽培她的学校赢得了多少荣誉。 什么作文竞赛第一啊,什么英文比赛第一啊,什么舞蹈比赛冠军啊,什么摄影比赛亚军啊……且全是全国性的,或是国际性的…… 是的,她身上一直戴着才女的光环,长得可人,脾气温和,在学生当中非常的有亲和力,非常的受人爱戴、尊敬。 从小到大,她是班长,是队长,是学生会会长,是第一高学生代表,是温市先锋少年……曾上过学生月刊当过明星学生,被国家视为重点培育对象,是整个温市女学生中的学习榜样。 她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荣誉,所有人都认为,她将是新时代女性杰出的代表。 现在,却被同学举报:这个闪闪发光的明星学生,居然在暗地里干了这么多见不光的丑事。 怎么让人相信? 如何让人信? “你在胡说什么?” 杜粤厉叱。 “我没有胡说。” 罗乐乐捏着拳头大叫,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通红。 “你这是在污蔑。”杜粤一径维护着沈文清,目光咄咄的看了一眼蔚鸯,“这个人给你看了什么,居然让你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来污蔑沈文清。” “这不是污蔑。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罗乐乐叫着,情绪无比激烈,嗓音无比响亮。 “什么证据?” 雷宇追问。 罗乐乐看向蔚鸯,深吸气,以平复情绪,“你还记得你初升高时,你没有遵守约定考上了第一高,当时你被约了出去,让人罩着脸狠狠揍了一顿这件事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如此铭心刻骨的事,如何能忘? 蔚鸯幽幽瞄了一眼杜粤,冷笑道:“印象可深了。那顿打,我的膝盖被打肿了。暑假里有半个月没有出来。” 听得这话,雷宇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竟有这种事,这个孩子竟遭受过这种暴力,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件事是你们做的?” 雷宇问。 罗乐乐重重点了点头:“对,那一次打人,我,沈文清,还有杜粤都在场。” 她已经把一切豁出去了,当场就直指杜粤叫了起来: “就是他,那一次,打蔚鸯的人,就是杜粤叫来的。 “当天,蔚鸯被绑在一间废楼里,蒙着眼睛,足足被关了二十四个小时,也哀求了二十四小时。 “沈文清亲自去听了听蔚鸯的求告,她觉得那是她最喜欢听到的声音。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那个画面,被人拍了下来。那张照片还有底片现全在我手上……” 这些话一出,蔚鸯乐了,想不到罗乐乐也不傻,居然还留了后手。 “那照片现在在哪?” 雷宇问,目光寒嗖嗖从杜粤身上一扫而过。 就现在而言,他不能听信罗乐乐一面之词,去指证别人做了什么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优等生,而杜粤更是个有背景的孩子,现在,他需要的是证据。 “就在学校里……我现在就可以去拿来!” 罗乐乐叫道。 “好,我陪你去拿。” 雷宇老师站了起来。 罗乐乐往外去,却被杜粤拦住,“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罗乐乐无比地冷静,叫得无比大声,“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傀儡,我做够了……” “杜粤,让开……” 雷宇冷声喝叱。 杜粤撇撇嘴,一脸的横,把门砰得合上,“雷老师,你想把这件事闹成什么样?再这样查下去,第一高要闹出天大的笑话,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这话里已然透出了浓浓的威胁。 事到如此,杜粤仍在维护那个他想维护的人。 “我只知道,是就是,非就是非,错了就是错了,学校里容不得任何隐形暴力,也不会给任何人行使特权的权力……” 别的老师可能会因为学生的家境出身等原因,区别对待,但是在雷宇面前,每一个学生都是平等的。在他眼里,只有学子,没有高低富贵,他都会一视同仁。 “杜粤,你让开,让雷老师带上罗乐乐去。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得回来。罗乐乐生了妄想症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精神状态时而时坏,今天显然是受了刺激才在这里胡说八道……” 门开,柔柔绵绵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却是当事人沈文清婷婷若莲的站在门口,静静地往资料室内扫了一圈后,浅浅一笑,望向罗乐乐的眼神很是怜悯。 而后伴着一声叹息,她又温温婉婉说道起来: “乐乐,你的身体状况果然不合适在学校读书了。之前,我受你母亲之托陪伴于你,希望你能从变态心理里走出来,变阳光一点,平和一点,开朗一点,结果,你却是越演越烈,唉……真是白白浪费了你母亲的苦心,也白白枉费我这几年对你的开导。你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罗乐乐的指证,变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妄想受害。 果然啊,幕后大boss果然都是心机深沉的狠角色。 只不过简单一句话,就让蔚鸯觉得,这人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一步步都计划好了,且一次又一次都让自己置身事外。 这份筹谋,实在高竿,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265,反转剧情,置身事外 蔚鸯眯眼想了想,这是一个既懂得谋划,又善于隐藏的强劲对手,说话间又是如此的自信满满,没有半点惊慌,十有八九她已经把罗乐乐的后路给断掉了,并且将自己从这件麻烦当中摘除了出去。 呵,这小姑娘,心思倒是藏得深啊! 雷宇什么也没说,只对罗乐乐说道:“走,去拿照片……” 沈文清浅浅一笑,若梨花,纯净之极,大大方方让开了。 但凡是旁观者,都会觉得她不可能是那种心思恶毒的女孩子,相反,她看上去纯净如水晶,明媚似朝霞,朝气蓬勃,是个健康励志的好学生。 蔚鸯打量她,这样一个光鲜美好的外表,再配上那样一个耀眼夺目的学生生涯履历表,恁谁都不会相信她会是罗乐乐嘴里的那个主谋。 就这时,这个优雅的学霸露出一口比贝玉还要明丽的牙齿,冲蔚鸯明晃晃一笑,亲切一如久未见面的故交: “蔚鸯是吧,你好,我是沈文清,之前我们见过几面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结识,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下正式作自我介绍。 “嗯,你很厉害,月考考了第一,这一次模拟考又考了第一,你是天才。 “现在,我只想说:罗乐乐精神状态有点小问题,还请谅解。 “这个孩子自从她养父养母生了儿子,对她有所冷落后,心理上就出现了不平衡,常常胡思乱想,有时候还会出现平空假想的情况…… “她对你有敌意,我是知道的,真没想到,这一次她会做得这么绝……真是苦了你……明明考了第一,却差点背上了骂名,还好,你自证了清白,我们第一高从今往后又多了一名才女,真是天大的幸事……” 说得太动听了! 脸不红气不喘。 还笑得那么灿烂迷人,既为自己作了辩解,又表现了自己的同学友爱,更把昔日的盟友往火坑里推,一举多得。 牛逼。 不过,她这番自我辩解做得是不是也太过急切了一点,而且还是在罗乐乐离开后如此诽谤,虽然她在语言上没怎么恶毒,只是点到为止,这也足够说明:这人人格有问题。 也许她应该再另外找个人来替她说这番言辞,这样一来,更能显示她的高尚,及无辜。 如此由她自己亲口说出来,说得再怎么动听,也是她的托词而已。 蔚鸯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说,不理。 人与人之间,把你当回事,才会和你说话,引你注意;不把你当回事,一声不吭,则是一种无声的蔑视。 在第一高,有太多人想要和这位女学霸结交,原因很简单:一,人家是学生会主席;二,人家是女学霸;三,人家是颜值绝佳的大美女;四,人家有一个顶尖的家世…… 所有人都会以和这样的同学结交为荣。 人嘛,都会有虚荣心,都想往高处走。 而想要往高处走,在日常生活中,不可避免地就会想要结交优秀的人。 但,蔚鸯不屑结交。 一个灵魂扭曲的人,不管她出身再如何高贵,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她淡淡一笑,看到严老师正眉心紧锁的盯着沈文清,想来,他也没料到吧,罗乐乐的背后,居然藏着这样一个不得了的幕后主谋。 沈文清见自己被无视了,一点也不尴尬,反而和严老师攀谈了起来:“严老师,您现在身体没什么问题吧……之前听说您被谋杀了,真是要吓死我了,还好您没事……万幸,真是万幸,您放心,一切风波都会过去的。陷害您的人,一定会受到法律应有的治裁。” 唉,这世上有些人还真是生来就该当演员,臭不要脸那个程度啊,真是叫人仰望啊! * 十分钟后。 雷宇老师回来了,而罗乐乐是被一个女同学扶回来的,那张刚刚还充满斗志的脸孔,此刻变成了石膏,没了半分颜色。 很显然,出事了。 “什么情况?” 严老师指着罗乐乐问。 雷宇的面色也不好看,简直是奇差无比,他以无比严峻的目光扫过吊二郎当的杜粤,扫过温温婉婉的沈文清,落到了蔚鸯身上,随即慢吞吞交出了那张照片。 罗乐乐还真藏了一张照片。 但是…… 当蔚鸯把那张照片拿到手上时,不觉扑哧笑了,心却是寒的,惧的,只因为这个对手,真的是太难对付了,什么都设想好了,后路也早就造了。 对,这的确是一张当初她初升高被人整时给拍下的照片。 本来啊,这该是一份强而有利的证据,就算不能证明沈文清是主谋,但是,绝对可以将她扯进这一摊浑水当中。 可惜啊,由于它的残缺不全,它失去了能让主谋现出原形的可能。 是的,这是一张被人为挖掉一角的残缺照片,照片上,蔚鸯被绑在一柱子上,没几步远,站着罗乐乐,而罗乐乐所说的沈文清和杜粤全在场这个事实,再也无法成立,因为上面一角被撕掉了。 换而言之可以理解为,是罗乐乐让人绑了蔚鸯,当蔚鸯的求救时,就只有罗乐乐在边上冷眼旁观,享受她的求饶。 也就是说:这张想要指控沈文清的照片,变成了罗乐乐暴力蔚鸯的铁证。 罗乐乐是凶手,再也逃脱不得。 “蔚鸯,你笑什么?” 雷宇实在不明白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蔚鸯又笑了笑,将照片展示给沈文清看,“这一角残得倒正是恰到好处……也不知谁干的,沈同学,你觉得呢?” 沈文清瞄了一眼,也跟着扑哧一笑,露齿弯唇,紧跟着甚是惋惜地一叹:“照片是罗同学藏的,照片的情况除了罗同学,谁能知道?” 说得好有道理。 杜粤也凑过来头看,跟着笑,笑容是何等的眉飞色舞,刚刚的紧张和不安尽数灰飞烟灭: “哎呀,这倒真是一个铁证啊,罗乐乐,你自己做了那些缺德事,居然要栽赃在文清身上,你这个人也真是卑鄙无耻啊……不过,也不能怪你,谁让你精神有问题……” 他在“谁让你精神有问道”这几个字上咬得格外的重,重到让罗乐乐面色发绿,紧跟着他转向雷宇: “雷老师,这种精神病学生还是劝退了吧,必须领回去好好地治一治病,否则,第一高肯定不得太平……大家都懂的,精神病人就该待在精神病院,出来充当正常人,只会害得正常人也变得不正常。太危害社会了。” 这世上,有种暴力,叫作语言暴力。 它能用最尖锐的语言刺破人脆弱的内心,给人最沉重的打击。 杜粤几句冷嘲热讽,在下一刻让罗乐乐大叫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病……我没病……” 雷宇见状,冲杜粤厉喝了一声:“闭嘴,恶语中伤同学,杜粤,你想挑战校规吗?” 杜粤一摸嘴,含糊了一句:“我哪说错了?大多数精神病患者,谁会说自己有病?” “闭嘴。不准你再刺激罗乐乐……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雷宇威喝。 杜粤只得悻悻退出了资料室。 而此时的罗乐乐,看上去还真有点像精神失常,突然就发难,冲沈文清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胸襟,大叫道: “沈文清,这是你搞得鬼,这是你搞得鬼……” “喂,死丫头,你干嘛……” 杜粤守在门口,没走,一看这情况,第一时间就冲过去,将她一把拽过来,往后猛得一推。 罗乐乐是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而杜粤是个喜欢暴力的男孩子,平常喜欢练练拳什么的,力量当然比她大,这么一扯一推,她就直直地往门外头踉跄了出去。 外头走廊上有护栏,但是,资料室的正方向,正好有一道通往平地的宽台阶,五六级高,垫高了整幢教学楼的地基,罗乐乐这么一摔,保不定还真能摔出个脑残。 有人抓住了她,拎了回来。 是司小北。 他眼疾手快,把人救了。 “同学,对女生使这么重的力干嘛?” 司小北淡淡扫了一眼杜粤。 “这人发神经啊,是她在欺负人,我只是在劝架。” 杜粤语气可不善了,却在接收到司小北那凉嗖嗖的眼神时,怵了怵,蓦地发现这个人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好了,我没事,杜同学,你也不用怪她,谅解一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沈文清充当好人,一点也没被吓着,只轻轻按了一下胸口,随即一脸无辜地站到罗乐乐面前,无奈一叹:“乐乐,照片是你藏的,你自己藏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关我什么事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藏了什么?又藏在了哪里?” 这话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罗乐乐,您藏照片时,有人知道吗?” 雷宇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没有,谁也不知道我把它藏在了图书馆放课外书的那个书柜的夹层里。没有人知道,可我放进去时明明是完整的。它是完整的,而且还带有胶片。可现在,照片被损坏了,胶片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乐乐变得神精兮兮的,狠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雷宇沉默,就现在的情况来说,罗乐乐所有的说词,只是她的片面之词,没有证据佐证,就是一种平空诬陷。 “雷老师,事情已经查得很清楚明白了,这件事就是罗乐乐干的……您既然想为蔚鸯同学平冤,就去把罗先生请来,一次性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杜粤催促道,还把办公桌上的电话机给拎了起来,“法院的号码我知道,罗家的电话我也知道,要不我给您拨?” 蔚鸯一直冷眼看着,心下很明白:事态发展到这个地度,罗乐乐铁定是要替他们背黑锅了——不管她怎么洗,都不能再洗白——可惜啊,作了别人这么多年的刽子手,没利用价值了就顺手抛掉,还被指认为患了精神病。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他们还能拿出一些医院的诊断书来指证罗乐乐的确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总之,这个厉害的女学霸能把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从今往后依旧能做她高高在上的女神,最近学校里发生的种种,完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雷老师,麻烦您带上罗乐乐,还有严老师去教务处,今天这个事,我们的确该做个了断了。你们先走,我这边还有几句话想和沈同学聊聊……等一下就会过去。” 蔚鸯作了这样一个安排。 雷老师深深瞄以一眼,不确定她想做什么,但也没有再多说其他,带上罗乐乐,推着严老师走了出去。 “杜粤,你出去。” 蔚鸯命令。 这杜粤从来是小霸王,何曾被人这般呼来喝去过,立刻挑衅地叫了回来:“不出去你能拿我怎样?” 蔚鸯冷一笑,稍稍抬眸,寒光一扫,“你忘了那断指的事了吗?自己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真要破碗破摔,你也不见得讨了半分便宜,我没找你算账,不代表我就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混账事……一个王顺轻易就毁了青龙帮,你觉得你有几斤几两,能保你家永远太平无事……” 浓浓的威胁味道,毫不客气扑面而来。 他的面色赫然一变,脑子里不由得就想到了那根血淋淋的手指,以及青龙帮一夜被剿的骇闻。 “杜粤,你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这一次是沈文清说的,柔柔的嗓音,听得可让人觉得舒服。 难怪她会成为第一高的女神,成绩好,脾气好,长得好,家世好……如此十全十美的女孩子,自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杜粤果然听话,转身就走了出去,合上了门。 从这一刻起,蔚鸯和沈文清算是真正开始正面交锋了。 蔚鸯睇着她,心下困惑: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竟要受了她这么多年欺负。 沈文清回睇着,眼底隐隐透着反转剧情之后的志得意满。 对啊,蔚鸯是考了一个第一,是压住了她的锋芒,但是,她依旧还是被她耍得团团转,这大概是沈文清心里现在最最高兴的事吧…… 266,两大学霸, 正面交锋(要看哦) 蔚鸯承认:自己不是一个特别有心机的人。 前世,她是医生,她所要做的是和各种疾病作斗争。 那时,她的生活很简单:读书时,上课下课,查资料,吃饭,睡觉;参加工作时,上班下班,研究病例,作学术探讨,吃饭,睡觉。 社交活动,读书时候,几乎没有,参加工作了,因为她对医学病理有自己独特的看法,所以时不时会被导师拉着参加各种医学讨论会。 而所有的社交活动中,苏喆这个保镖会一直守护左右。一旦遇上危险,苏喆会带人解决所有麻烦。 如此环境下,她的思想自然会被养得很纯萃,比不得有些人心机深沉,不爱机关算尽——在心机方面,她的确还需要修炼,比不得沈文清这么的世故。 这个十六岁姑娘,心理建树方面,真心不得了。 这可能和她的家庭背景有关——父亲是大官,母亲是大商人,祖父是瑞都军政界的一角,祖母是教育界的名人,叔伯舅姨,一个个都大有来头。 生在如此家境中,耳薰目染之下,练就一副好心机,不用太意外。 就好像慕戎徵,因为家境使然,年纪轻轻就是少校营长,身上更积攒了寻常少年人根本不敢想象的财富。二十二岁的他,已经在想如何赢得商机,去左右和改变整个国家的经济运行。 就好像北江的第一千金梅若珊,不过才二十来岁,已为梅氏财团创建过惊人的财富。 世上有些人,因为得了家境的好,就可以成为别人仰望的星月。 沈文清就是如此。 而她蔚鸯,这一世的她才智都不逊色,缺的是一朝爬上云巅的机遇。 * 室内呈现出一阵静寂无声,只有彼此的眼神在暗中较量。 半晌。 沈文清浅笑如花,走近,至一步之距,“说吧,蔚同学想和我说什么?” 完全没半点做贼心虚的模样。 呵呵,这小姑娘,真是绝了。 “我猜外头好事的同学一定想偷听我们说话,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我们往后半间说话……” 这间资料室,中间有一道玻璃门将其隔成了两间房间,外头是资料室,摆了一张办公桌,一些书柜,里面其实也是资料室,另外排放着一些书柜,都塞满了书。 不过,半年前,这里曾是广播室,所以就辟出了一个小间,放广播器材。但后来,有人给学校捐了一套更先进的器材,学校就把广播站建到了图书馆那边。这里妥妥地就变成了老师的资料室。 而此刻,因为罗乐乐踉跄着摔了出去,吸引了好些个同学在观望。 这里隔音不太好,说得响了,的确会让外头的人听到。 蔚鸯往里走。 沈文清先是一怔,随即她顿悟了什么,噙着笑,想了想,也跟了进来,并拉上了门。 蔚鸯再一次深深打量她,个头高挑,比她高,身材玲珑,肤色雪白,眉目自信,笑意融融的脸蛋,怎么看怎么讨喜,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心思邪恶的女生。 可偏偏世上有些人,就是不可以貌取人的。 “我知道是你。” 她说得是如此的肯定。 “我怎么你了?” 沈文清依旧一脸无辜。 人至贱则无敌。 果然是。 “从十岁,到十六岁,六年多时间,你一次一次地在找我麻烦。我和你到底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要你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我?” 蔚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这些年,她想破头皮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了这么大的罪。 沈文清却弯唇笑了,本以为她会另外想出一些花招撬开她的嘴,结果,问得这么直接。 她以为她傻呀? 因为这边没人了,她就会把种种合盘托出? 做梦。 有些事,这辈子,她是别想知道了。 “蔚同学,你被罗乐乐洗脑了吗?伤害你的人是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被压迫,心里有愤恨,我十分理解,但是,请你别把你的愤恨强加到别人身上。你不能因为别人伤害了你,就反过头来把我给冤枉了,真要这样,你和罗乐乐有什么区别?都成了心理有问题的怪物。” 沈文清是辩论社社长,曾代表学校拿到过辩论赛第一,可想而知,那张嘴得有多尖利,思想有多灵活了。 蔚鸯并不意外她会全盘否认,轻一笑,没有就这件事进行任何非理性的争辩,而是继续往下说道: “十岁时,我考了一个全校第一,那是一场具有特殊性质的考试。 “当时,有一个男同学和我并列第一,另有一个名叫邱盈盈的女生考了第二,你是第三,和第二名差了十二分,即便如此,却还是遥遥领先其他同学三十几分。 “那一年那套试卷,据说是近十年内最难的一组,一考完,学生身上各种问题就曝光了出来。第三名和第四名之后的很多同学,分差非常大。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那套试卷是在整个南江范围内筛选天才级别的尖子生,这是那一年军政府出台的一个选材工程。 “这么做的意义是,军政府想给那些成绩拔尖的孩子提供更为优质的教育:每个年级名列前二的学生,每年寒暑假都有机会参加由教育部组织的尖子生特训营,这个特训营的目的就是;培养更优秀的人材。 “听说,你的成绩一向优异,那次考成第三,是因为之前生病,没发挥好。 “不过,我又听说,就在这一场期中考结束之后,学校出了这么几件事:邱盈盈出了车祸去世了,男同学转了校,而我不得不自爆作弊…… “最近我闲着没事,就让人去细细查了这几件事,得到的结果是: “那位男同学转学是因为其父亲调职,他跟着就去了别的学校,调令是出自你父亲之手;邱盈盈出车祸看似意外,实际上呢,那个肇事者,现在却被你母亲供着,养尊处优…… “重点,你那个时候其实没有生病,考成第三,完全是排在你前面的那三位同学,学习能力比你强。 “你是有天分,但是,另三位同学,同样不比你差。 “结果因为这一系列事情,你是代表我们学校我们年级组唯一一个参加特训营的学生。 “听说,特训营的师资力量非常的好,每一个进入这一年特训营的,都被培养得成了送遣学校的尖子生。 “而也正是从那时起,你彻彻底底成为了学校的明星学生,没有任何人的锋芒能盖过你。直到柳瀚笙转学来了温市。之后,你和他的分数上永远是竞争对手。 “沈文清,你为了成就自己优等生的地位,为了参加特训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些事,也是最近她让苏喆去调查,最后总结出来的:那些个成绩比她好的学生,全倒了大霉,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以当时的情况,如果她不采取行动,那么以她第三名的分数,根本没那资格去参加特训营。 沈文清神情依旧自若,浅笑依旧明艳,徐徐然就做了反驳: “蔚同学,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么多年前的事,你居然还能翻出来强加在我身上?你的心思是不是也太可怕了点? “再说一遍,我是无辜的。不管你十岁时发生过什么,那是你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请问人家调职是我能干预的吗?再请问邱盈盈出车祸,那个肇事者赔了钱,入了狱,之后洗新革面,你就不允许他重新做人了吗? “我妈是个慈善家,用人从不计前嫌,聘人家为保镖,难道不可以? “蔚同学,你这种惯性思维应该改一改,对一件事情进行主观判断时,麻烦不要用个人的猜臆去作最后的结论,这会有失公允。” 噼里啪啦一番话,尽显伶牙利齿本色。 蔚鸯低低一笑,目光幽幽闪了闪,慢吞吞道: “哦,原来你记得呀,那个肇事者做了你妈的保镖? “我原以为那么多年前的事,你早忘了呢,看来你对这件事印象很是深刻啊…… “可是,有一点你好像说得不太对,我没说那个肇事者做了你家保镖,我只说那个肇事者在你家养尊处优——当年那件事所谓的肇事者其实是个替身吧…… “真正把人撞成重伤的人,好像是你母亲的干儿子……如今你那干哥哥可是贵公子哥一个,成了政府机关一个有点说话份量的角色,我没说错吧……” 这几句话一出,沈文清那本来沉静如水的面色终于微一变,不由脱口叫了一声:“蔚同学,含血喷人的话少说,这事和我寒哥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凡事讲证据。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告你诽谤……” 这是沉不住气了? 呵,看来这个寒哥应该是突破口。 蔚鸯一边暗暗琢磨着,一边不紧不慢继续吓唬: “证据我当然有,你说,我要是让人扯着你寒哥哥这件线往下查,能查出什么惊天大事出来?” 她的面色一紧,粉嫩的唇片不觉抿了抿,“……” “我还听说,你随你父亲去过瑞都的南宫,所以,我想,你可能见过传说中的裴家四少吧……” 蔚鸯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暗暗推测着: “一方面,你想除掉我,一方面,你又害怕得罪了裴御洲,最终只好选择在暗中下手,一会儿想把我赶出第一高,一会儿想弄得我身败名裂,一会儿干脆派人来暗杀我,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碍你事,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狠下毒手?” 267,正面交锋,落荒而逃 (一定要看) 对,蔚鸯敢打赌:这个人绝对认得慕戎徵,所以,沈文清不敢把他们的关系爆出来,只敢在暗中悄悄进行。 原因很简单,被包养的确有可能令她被开除,但是,慕戎徵是怎样一个身份,如果他想不顾一切保一个人,国内不能读书,国外照样可以。几年之后,海归的身份就像渡了一层金,只会增值,不会贬值。 真要被曝光,她的名誉是会受损,但是,时间久了,这些事最多就是一些风流旧事。 如果有朝一日,她做了慕戎徵的太太,这些风流旧事就会变成美谈佳话。 沈文清应该很害怕她的身份地位会因为这个男人而越来越高,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她臭名远播,就是为了令她没有那个资格配上慕戎徵。后来发现不行,就干脆起了杀机。 所以才有了何昆和蔚虎勾结,欲置她于死地这件事。 可是她为什么非要压着她,不想让她出人头地呢? 这是她心里最最好奇的。 “你让我进里间说话,就是害怕你作了情妇、被包养的事闹一个满城风雨吧!” 沈文清嗤之一笑,“居然有脸提到裴御洲?呵,蔚同学,你是不是觉得被他养着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还是你认为凭你这种下三烂的出身能配得上裴御洲?” 一句话已然默认,她果真认得裴御洲。 “配不配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说道。” 蔚鸯在想,莫不是这个人也喜欢裴御洲? 沈文清却把笑容张得大大的,徐徐说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八月底,裴家就会举办寿宴,裴四公子的妻子人选将在那场晚宴上定下来。而你只是一个没有名份的情妇而已。既没有那资格出席裴家的寿宴,也没机会成为裴夫人选定的十大佳人之一。 “倒是我,受了邀请,将会在那天成为南宫的客人,十大佳人,我是其中一个。 “至于你,我想裴四公子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把你纳在身边玩玩,等玩够了,你就会被丢弃在这里,他呢会举行盛大的婚礼,成为南江最尊贵的人之一……” 沈文清没有按耐住心头喷薄而出的冲动,一番惊人的话就此脱口而出。 这些话,绝对有杀伤力。 毫无防备的蔚鸯的确呆了一呆,心头狠狠刺痛了一下。 竟有这种事? 她只知道八月底,裴家有寿宴,却不知那还是男人的相亲宴。 这件事和前世一样吗? 前世的她,怎么没听说过? 而且,这个沈文清居然会是他的相亲对象之一? 这也太可笑了吧! 难道这就是她想弄死她的原因? 所谓关心则乱,她的心神乱了那么一会儿,但很快,她稳住了心神,按着心头那点小郁闷、小委屈,直盯着她,尖锐地指出道: “沈文清,你这是承认了,你才是那个想方设法想害我的人,对吧……” 沈文清笑得有点鄙视,踩着有点傲骄的猫步,围着她直打量。 她自然有看到刚刚她的失态,可见自己有刺痛到她。 关于出身问题是任何人都没办法选择的,有些人出身好,一降世,等待她(他)的已是锦衣玉食,锦绣前程;有些人呢,就只有做铺路石的命。 而于现在的蔚鸯来说,身份问题,该是她心下最大的隐痛,也是她和裴御洲之间跃不过去的障碍。 “对,是我,一直以来就是我,我讨厌你长得漂亮;我讨厌你随随便便就能考出一个第一名;我讨厌卑贱如你却要压在我头上……可惜你拿我无可奈何……蔚鸯,我沈文清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初升高时,一时心软由着你待在了第一高,从而有机会让你再次遇上了裴御洲……” 终于,她稳稳地而有力地吐出了深藏在她内心这么多年的情绪。 很痛快。 非常痛快。 只是,蔚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点:再次? 难道在之前,她和裴御洲就是认得的? 不可能吧! 人家那是什么身份,她哪有机会认得他? 她疑惑。 沈文清却笑得傲气,站定在她面前,开始愉快地嘲弄:“蔚鸯,你想麻雀飞上枝头变麻雀是吧……可惜啊,你这只麻雀注定是飞不进裴家的。 “关于裴家四少奶奶人选,裴渊司令已经有意属之人。我听我祖父说,八月底,裴四少一旦相亲成功,年底,裴家就会给这对新人准备盛大的婚礼。 “而你这只新玩具,从得宠到被抛弃,绝对不会超过半年! “等着吧,一旦裴家人知道你的存在,那么接下去,不用我动手,你就会被他们彻底封杀,从此雪藏,至于是生是死,不过是他们裴家一句话的事…… “总而言之,你,蔚鸯,做玩物都不配,想成为人上人,做了裴家未来的女主人,那是痴心妄想……” 这些话,她说得好不尖利,漂亮脸蛋上全是看好戏的神情。 不得不说,她的确很会往别人的痛处刺。 蔚鸯也的的确确被刺痛了。 但是,她没有情绪大乱,而是依旧有条不紊地质问起来: “哦,是吗? “既然你知道裴家容不下我,那就奇怪了,你干嘛还急巴巴地对我痛下狠手? “沈文清,你就一个女学生,整日里还要端着自己那副女神的架子,你怎么请得动常日会会长元超为你办事? “你身边应该还有人在为你出谋划策吧…… “那人是谁? “能调遣得动社会帮派,应该是你身边比较有能力的长辈吧……” “一个长辈不可能因为一个晚辈身上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如此大费周章的为你布局杀人害人。 “这个人配合着你,如此对付我,是因为我身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的成长,我的一步登天,是不是有可能防碍到她什么,尤其是在我和裴御洲混到一(他)起时,这份防碍就会越发的大,所以,她(他)找人把裴御洲给调了出去,所以,他被调出温市的消息,是你传递给蔚兰和蔚虎的,所以,你们专门选了这个时间害我…… “沈文清,那个人是谁? “你们想除掉我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句复一句,犹如抽丝剥茧,她无比沉着地透过沈文清,挖掘着更为深刻、且不可琢磨的内幕。 和这个人聊了这么久,她不单单想让她承认她就是这几年在学校里为难她的人,更想挖出她身边的军师,或者说是一个更高人一等的靠山。 此人不会因为沈文清想要嫁入裴家而对她痛下杀手,以沈家的家世,肯定入不了裴家人的眼。沈文清会出席宴会,只不过去当绿叶的。 沈文清呢,本以为自己以“出身”和“裴四少即将相亲另娶”这两张牌可以打得蔚鸯方寸大乱,结果她的心神只不过恍惚了那么一下,很快就转了回来,抛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环环相扣,竟把一些根本看不到的隐情全都剥离了出来。 她没办法再笑了,面色伴着这些惊人的问题,一点点异样起来。 虽然,她努力克制着,但是,还是被惊到了。 她知道,蔚鸯是一个才智兼备的人,可是她没料到,她的眼睛会如此犀利、她的嗅觉又是如此的感锐,她变了,心思越来越叵测了。 以前,她只是潜伏,现在却是彻底爆发。 “呵,原来精神病是可以传染了。蔚同学,你这里是不是也有问题……” 沈文清指了指脑门,嘲讽了一句。 “看来真有那么一个人。沈文清,回头你和你家那个精神病说一下,让她(他)等着,我会一步一步把她(他)逼出来的……咱们走着瞧……” 对,她把那个人喻为精神病:也只有精神病才会为难一个小孩子这么多年…… 沈文清闭了嘴,觉得自己实在不宜再和这个人多说其他。 此时此刻,她已然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冲动,把什么都给承认了,而她顺藤摸瓜,似乎通过和她的对话,获取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她忽然意识到在对手面前,言多必失真是一个很有真谛的经典成语。 没有再说什么,只深深睇了这个越来越难缠的对手,转身,拉开门,调头就走。 见她落荒而逃,蔚鸯笑了,心下越发确定自己所猜之事,有可能就是真相:她不敢再多说,是怕被她套了更多的真相。 “沈文清,你心术不正,早晚会原形毕露。” 懒懒地,她扔下这样一个断语,嘲送她离去。 “文清,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蔚鸯欺负你?” 门口,那只忠心耿耿的小狼狗,一直守着,看到沈文清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就想撸袖管打架。 司小北也在门口,双手抱胸,斜靠在墙头上,凉凉看着。 沈文清和司小北的目光对了一下,赫然发现这人的眼神也和蔚鸯一样,皆尖到可能刺破人的伪装,忙收回目光,轻轻道了一句:“没事,走了……” 匆匆离去。 蔚鸯仍在资料室内,她目光幽幽。 待所有人都散了,这才坐到广播器材前,揭开上面盖着的纱布,将刚刚录下对话的磁带给取了出来。 看着它,她唇角微微上扬,笑了笑:沈文清,你的供词,我拿到手了,等我剪辑一下,回头,挑个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在学校再轰动一把。 唉…… 她好像变坏了。 可是,对付坏人,不用手段,那就太亏了,是吧! 268,她的魅力,给人以尊重 从资料室出来,外面走廊上空空的。 凭栏处,司小北闲闲靠着,那一身帅气的第一高校服,穿在他身上,裁剪合身,衬得这少年玉树临风,极为养眼,尤其是那笑容,这家伙面对她时,笑容总是特别的明亮亲切。 “你和沈文清说什么了,把她的脸都给气歪了?” 司小北心下好奇,主动打招呼。 “你猜?” 蔚鸯笑眯眯的,手上拿着一份牛皮纸袋,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司小北挑眉,这么高兴,小岳母这是干了什么坏事呀? “女孩子想法太复杂,猜不着。” “那就慢慢猜,我去拿书包,然后去教导处。” 蔚鸯越过他。 “哎……” 他跟过去。 “干嘛?” “你就这样放过沈文清了?” 蔚鸯不由得转头瞄了他一眼,歪头,不免又惊了一下:“你也认为她才是幕后人?” “就罗乐乐那笨蛋,怎么设计得了这么大一个局?元超又是什么人,虽然是罗乐乐的舅舅,可毕竟不是亲的,怎么可能为她杀人放火。那家伙在瑞都城里颇得势,能差动他的人估计也没几人。罗乐乐没那份量。” 那语气,哎呀,狂得来。 蔚鸯轻轻一叹:这孩子的气质,怎么和慕戎徵那么像,都有一种牛叉哄哄的潜质。你听你听,他对国内的局势,对各种势力似乎都很了解,可他才十四岁啊……一个小屁孩的能力这么强,这让别人多自卑,多没存在感啊! “你觉得这件事容易查吗?” 她站定问了一句。 “交给慕营长去办,不会是难事。” 说真的,她挺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慕戎徵是营长的,但估计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这人可神秘着呢! “那你呢?” “我为什么帮你查?你又不是我亲姐。” 他笑笑,走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增进感情的项目,当然得留给他们夫妻一起操办了——他这个未来女婿,替他们加温就够了,没必要事事抢在前,和小泰山比风头,得罪小泰山深了,将来就是自讨苦吃。 “喂,你好没同学友爱啊!” 蔚鸯喊了过去。 司小北只挥挥手。 唉! “男子汉这么小气,小心将来娶不到老婆。” 见四周没人,她嘻笑着损了一句,蹿进了教室。 司小北转头,无奈一笑,刮了刮额头,心下暗暗咕哝了一句:小岳母,我的媳妇儿,正等着你们造出来呢! * 蔚鸯去整理书包,顺便把磁带塞进包包,背着离开教室,往行政楼教导处走。 等到了哪里,哇,这什么情况? 怎么聚集了这么多同学? 还有老师在维持秩序。 师生们见到她,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起来: “蔚鸯,想不到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难为你了,明明是个大才女,却非要装成很草包……” “蔚鸯,你是好样的,亏得你揭发了罗乐乐,否则,我们还以为她是老好人呢……那人也太无耻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蔚鸯,加油,听说是你救了严老师,好人有好报,我们挺你。” “哎,蔚鸯,严老师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你和我们讲讲?“ …… 明白了,应该是有人在资料室听到罗乐乐认罪了,之后就传了开来,然后,一个个跑来这里想打听最新消息。 蔚鸯微微一笑,却静默不语。 回想过往,被人误解的她,曾遭遇过无数白眼;曾被贱踏在脚下;曾痛哭落泪却无法逃脱这可悲的命运,曾绝望,觉得活着怎么这么累;曾迷茫,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前进;十六岁最美的年华,曾是最痛苦的记忆…… 现在呢,那些不幸尽数被消散,在她全新的生命里,所呈现出来的是拨开云雾见朝霞的灿烂,虽然那个真正的原凶,依旧逍遥法外,但事到如今,她已经藏无处藏,收拾她,总会有机会。 以前是没目标,防不胜防;以后,她休想害她。 只是,罗乐乐这下惨了,以后,她一定会成为所有同学鄙弃的对象。 不过,那家伙好像也不值得同情,但总得来用说,虽可恨,却也可怜。 接下去,她该怎么处理她呢? 正想着,周楠也跑来了行政楼,但她没有围上来和她道歉,而是阴着神情直接进了行政楼,无视这边围成一团——这个老师对她反感之极,一心想拔了她,可惜啊,要彻底失望了。 * 蔚鸯走进教导处后,没过多久,罗父罗斌急匆匆赶了过来。 雷老师和何主任把罗乐乐做的事悉数捅了出来。 这个一向爱惜自己颜面的罗法官,气得当场给罗乐乐一个耳光,声音那个响亮,真是听着都让人觉得肉疼,然后,他直拍胸膛叫道:“养不教,父之过啊……乐乐啊乐乐,你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蔚鸯冷眼看着:罗乐乐哭得肝肠寸断,罗斌是一脸怒容。 她没有一种解恨的感觉,反而有生了一丝怜悯。 这个罗乐乐,充其量也就是助纣为虐,最后呢,所有责骂,所有的罪名,全由她担了起来:在学校,遭师生唾弃;在家要遭父母叱责——作为一个养女,在她失去了应有的乖巧,还有和富贵家族打成一片的价值之后,她活着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今天,她之所以会认了罪,也是因为她想维护这位看上去正义凛然的罗法官。 可罗法官呢,一上来就不分清皂白一顿打,把面子问题看得这么重,真是为难罗乐乐了。 她突然在想,这个丫头,会不会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 这时,雷老师和何主任把罗斌给拦住。 雷老师和罗斌是旧识,连连劝道:“好好教育,好好教育,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有时难免会走歪路,及时纠正来就好。” 何主任也附和着直道:“可不是,可不是。现在孩子大了,得好好引导,光靠打是没用的。得多陪陪她,得让她感觉到家的温暖,这样她就不会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了……” 雷老师继续劝:“老罗啊,乐乐这孩子从小失了亲生父母,你们两口子啊,又生了个儿子,平常时候肯定是疏忽了。也不知从哪里听来那些传言,说什么蔚鸯的父亲害死了她生父生母,小孩子思念父母,有点偏激的行为那也可以理解的,你这个做养父的,得好好排解她心里的情绪……” 何主任紧跟着说道:“对了,我和第一院心理疾病的章主任打过电话,乐乐心理方面的确存在问题,去看过心理医生。你呀,还是缓着点,别逼得太紧了,好好疏导才是正途……这样,孩子呢,你好好领回去,至于怎么处理……嗯,蔚鸯,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才合适啊?” 说到最后,他转过头来一派和颜悦色地问起蔚鸯。 这件事终于水落石出了,全是蔚鸯的功劳,再加上她是受害者,校方当然得问问她的意见。 罗斌的目光终于落到蔚鸯身上,神情复杂。 “我想和罗乐乐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蔚鸯静静地提出一个请求。 何主任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行啊……” “罗乐乐,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蔚鸯走在前面,领头出去了,直接上了顶楼阳台。 来到栏杆前,蔚鸯望着夕阳下的校园,宁静而安祥,淡淡的阳光裹着整上个世界,美丽的夕阳,给予了视觉一份绝美的视觉享受。 校园是个纯萃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它不该有暴力,不管是语言暴力,还是肢体暴力,然,这种情况却一直在暗中屡见不鲜。 她是受害者。 罗乐乐何曾不是。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把那个时时刻刻想把我压着的人找出来,现在找出来了,结果她完美到让人找不到她的错。” 她笑了笑,转头看一张脸痛苦不堪的罗乐乐,“我知道你不是,可惜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你也没有。 “罗乐乐,虽然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是,我这人素来不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你在罗家生活不易,就像我在蔚家一直过得很委屈求全一样,大家都是苦命人,以后,你可能会更不易。 “所以,我并不想如何如何你,通报全校,开除你,这样做了,我没什么益处,反而是沈文清可以偷着乐了……” 罗乐乐抹了一把眼泪,静静听完,轻轻问道:“所以,你想怎样?” “如果我说不想追究,好像显得我太圣母了! “说真的,我不是那种博爱的,对于得罪我的人,我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眦睚必报是我的本性。 “你害过我,那是事实,你不是元凶,那也是事实…… “学校通报会有,但开除你,有点严重,可留着你,你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我经历了有六年,不好受,所以你主动转学吧……” 思来想去,蔚鸯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罗乐乐怔怔的,心下很清楚,被开除,和主动转学,哪个更有利于自己今后的发展。 蔚鸯这是在给她留面子,虽然,这一切全是因为她才给她惹来了这天大的麻烦,可说到底,是自己做了错事在先,对方反击也是一个人最本能的自卫。至少她没有像沈文清那样抓着她的小辫子,狠狠地出她的丑,以解心头之恨。 人与人品格的高低,在这件事上已然彰显出来。 “好,我转学……” 她答应,只是免不得会被养父养母责骂。 “罗乐乐,前晚上,因为你还有你舅舅派出来的人,我险些死掉。一个人做了什么,就得承担什么。以后,你的日子会很艰难,但是,再艰难也别忘了,吃一堑得长一智。请守住你的良知,守住你的底线,日子才有可能过得踏实。否则,你终会被反噬。今日我言尽于此,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我希望可以看到一个全新的罗乐乐……” 她大大方方伸出了手,微笑:“你能吗?” 罗乐乐怎么也想不到,在她最最彷徨和脆弱的时候,是蔚鸯这个受害者给予了她宽恕和鼓励,她的眼神很真诚,她的话很励志,她的笑容很明净很暖人。 罗乐乐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可因为这番话,她却突然觉得自己一下有了方向,有了勇气。 “我能。” 她伸出了手,和蔚鸯握了握手,语气露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加油。再见……” 蔚鸯挥手离开,姿态是何其的潇洒。 罗乐乐怔怔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蔚鸯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虽然她家世不太好。但是,人与人交往,有时真的不该以家世论交,那样显得太市侩,太功利。 紧跟着,又闪过了那一句“险些死掉”,她的心脏急跳了两下:沈文清只说让她舅舅派人把蔚鸯困上两天,让她没办法来学校参加考试,并把蔚鸯的罪己书发到学校,彻彻底底毁掉她的学生生涯,怎么最后竟变成要人性命了呢? 罗乐乐越想越怕身上越寒:这个沈文清,真是可怕啊…… 这一刻她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一个人长得美,不见得真美;一个人出身非凡,不见得一定非凡;一个人只有人格富有魅力,她(他)才能在人群中闪亮起来——是金子,总会发光发亮。 如果拿沈文清和蔚鸯作比,沈文清空有一个漂亮脸蛋,却是个自私自利、蛇蝎心肠的恶毒女生,人在做,天在看,这样的人,迟早会遭报应;而蔚鸯,这个受尽了折磨的姑娘,如今,正一天比一天出色,她的光芒,会盖过沈文清,那是必然的。 蔚鸯虽说,她会睚眦不报,但是,她原则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更给予了陷入迷途的人以尊重。 罗乐乐的心,突然定了下来:人,生来难免犯错,交友不慎,万劫不覆,所幸,她的人生,还只是刚开始,知错能改,为时不晚。 蔚鸯,谢谢,以后,我会做一个有底线的人的,哪怕这会很艰难。 269,他想娶她,不顾一切 再说慕戎徵,把程蒽送回公馆后,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打电话找关系,给市政府部门施压,要求他们放了苏喆,如果不这么做,刑警部门可能因为这人有案底而判他刑;但是,如果上峰下令:苏喆的案底已经全部被抹去,那么当地政府部门就不会多说什么。 他找的人是:杨翦。 没找姨丈。 这件事,也不用姨丈出门。 就算给姨丈打了电话,最后,也应该会从杨翦那边打下电话来。 杨翦认得苏喆,不过两个人关系不大好——杨翦一个军官朋友,当初差点死于苏喆的暗杀。 所以,他对慕戎徵重用苏喆,颇有微词。 但是,当慕戎徵亲自打电话请他办事时,他还是二话没说去办了。 第二件事,去找了何昆。 蒙着眼睛的何昆依旧被绑在地下室内,听到是他到访,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一些得意之色,问:“怎么样?什么时候让我看程蒽?还是她已经来了?我告诉你,如果你再关我几天,何欢就算不饿死,也会渴死……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世上有些人,生性凶残,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以达到他的目的。 何昆就是这种人。 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只有一招:诛心。 “何欢是吗?我已经把人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不好意思,何昆,你的底牌……没了。” 坐定后,慕戎徵毫无预兆扔下一枚重型炸弹。 何昆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好一会儿才故作镇定地叫道:“你在骗我,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东港废船码头。四个看守。一个高个子,一个胖子,一个秃顶,一个会泰拳。你们使用的是东原境内平津军工厂出品的am手枪。现在,这四个人都已被投入大牢,我手上现在还有一把从他们身上缴获的手枪,要不要摸了一下?” 慕戎徵从从容容把枪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绝对不是炫耀,而是赤裸裸的诛心。 何昆一摸,就知道这是什么枪,顿时面无人色,整个人惊了,乱了,嘴里直叫:“短短一天时间,你……你怎么找到的?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到底有没有其他底牌和我交换你的人身自由?如果没有,下半辈子,你将在牢里度过。想清楚了,你只有三十秒时间考虑。我不会毙了你,但是我会让人给你按排一个秘密的单人军牢,关你六十年,直到你白发苍苍,牙齿直摇。” 慕戎徵身上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气势,那就是,他的嗓音冰冷如寒剑,吐字时,在他刻意和人谈判断时,字字都带刀锋,其锋锐不可挡,可刮肉剔骨,让人惧到骨子里。 前一刻,何昆还以为锋回路转了,后一刻,他却被逼入了绝境。 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子攻城掠地的侵略性,轻易能将不利于他的局面,全全掌控,将事态逆转,而变成把握全局的赢家。 程蒽背后居然藏了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这真是他想不到的。 何昆接受任务的日期是:周五,目的一:栽赃;目的二;杀死程蒽母女。 为什么要栽赃,为什么要杀死这对母女,内情,他完全不知道。 由于时间紧凑,他几乎没有去调查,只知道苏喆是蔚鸯的保镖,只有控制住了他,才有可能杀掉蔚鸯;至于这个叫蔚鸯的,似乎被包养了,住在外头。 在他看来,能在金水湾那边置金屋藏娇的人,应该有点实力。 只是,一时之间,他没法查到更多的信息。 动手前,他和蔚虎达成了协议:蔚鸯可以杀,程蒽他带走,另派用处,所以在之前,他让手下关了自己的女儿——他想在程蒽身上得到一样东西,何欢就是撬开她嘴的灵丹妙药。(事实上,蔚虎根本就想把他也一同杀了。他这个计划没有慕戎徵介入也实现不了。) 结果出了天大的意外,自己居然会失手被擒。 之前,何昆用了何欢这张牌,为的是不被关进牢里去,因为,一旦被关进去,如果要让元超想办法把他捞出来,他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比如,把他最后一份筹码拿出来作交换,而那筹码将是他最后翻盘的本钱,是轻易不能出手的,一旦出手,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再无翻身之日。 结果现在,何欢这张牌居然失效了,对方居然还想把他投入秘密军牢。 秘密军牢啊! 一般都是关重量级军事犯人的。 可这人却要关他? 天呐,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到底得罪谁了呀? “你到底想怎样?” 何昆冷汗涔涔,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上不该惹的狠角色了,怪不得元超不肯告诉他更多内幕,原来蔚鸯背后藏着那样一个大靠山。 “说出你的另一张底牌。何昆,你让人关了何欢,应该是想拿程蒽回去,用何欢让她交代她心里藏的秘密的吧!说吧,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还你人身自由。” 这话让何昆惊悚之极,这个男人太厉害了,单从他关了何欢,就看穿了他另有企图? 可是,他不能说,他不能说, “我没有底牌。” 他拒绝回答。 慕戎徵当然不会信,淡淡地看了一眼腕表:“记时开始……30,29……20……10……4,3,2,1,0……很好,既然何先生不想享受外头的雨露阳光,行啊,那就去不见天日的秘牢里了此残生吧……常队长……” 他忽然冷冷叫了一声。 常皓应声进来:“到。” “执我手令,把这个重犯打入一级军事秘牢,单独看押。另外给我交待一句:平常时候押在牢里时,只要不死就可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是。” 听到这种吩咐,何昆整张脸全黑了,心里不断地念着: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好歹你该给一个更诱人的等价条件作为交易筹码嘛! 怎么他说没有,这人就懒得再逼问了呢? 害他都没机会提条件。 可他到底是忍耐着,没有再吭声。 临走,慕戎徵扔下一句话:“好好在牢里反省。我呢每隔三年会去探望你,到时你要是想起一些什么,我们再好好谈谈……要是我把你忘了,那你就在那里慢慢数时间养老吧……” 没有再在这个人身上多费心思,慕戎徵相信:用牢狱生活磨他一磨,时间一长,何昆会交代的——那种地方,没女人,没红酒,没美食,一个享受惯了的人,怎么受得住?一个月比一年还要难熬。 只要他心里还藏着秘密,到时就一定会忍不住和他讲条件,想离开那种鬼地方。 呵,想和他耍心机? 那就耍吧! 吃苦的又不是他。 敢欺负他慕戎徵的女人,如果不狠狠修理他一顿,叫他受一受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罪,那他还是男人么! * 午后,慕戎徵回到公馆时,苏喆回来了,看到慕戎徵时,脸色很不自在——最近,一连两次,他都拖了后腿,反过来,还得靠慕戎徵搭救,有点羞于见人。 “四少,你罚我吧!” 曾经,他是四少身边最出色的影卫,现在呢? 真是太丢人了。 “不怪你,有人在暗中针对蔚鸯,并且知道我的身份,且把你也调查了一个清楚,步步为营地想要寻蔚鸯的麻烦,你和蔚鸯都没有防备,会被暗算,虽不应该,但情有可原。别放在心上了……” 慕戎徵不会因苏喆一次两次的失误,就去否定他在他身边立下的汗马功劳。 “说来也是我失策,我该把蔚鸯身上的问题解决掉的,一时不慎,除些出了大乱子。” 本来,他以为这可能是同学之间的交恶,蔚鸯说她想自己解除,他就同意了。 当时,他第一个想法是,都是一些学生,能搞得出什么花样来? 有苏喆在,人身安全得保证,其他境遇就当是人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磨砺,多学一些自己处理危机的本事,对她有益无害。 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会面临生死风险。 这是他的错。 也是他对蔚鸯、对程蒽简单人生的一次错误判断。 因为了解不够,也是他和她们接触的时间太过有限,他本以为程蒽和蔚鸯只是一对被家中大伯欺压惯了的寻常母女,没料到程蒽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那个秘密极有可能就是蔚鸯被同学欺负多年的源头。 “蔚小姐没事吧,还有,你怎么回来的?” 苏喆身在牢里,被重兵看着,还被注射了药物,他逃不了,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生怕外头出了天大的变故。 “这一次,亏得有司小北。那小子不得了,居然知道我们特种营的电报频道。直接给我发了密电,还让我亲启。我这才赶了回来。 慕戎徵把整个过程细细说了一遍。 苏喆听着,惊骇之极,断言道:“这根本不是学生之间的普通矛盾。一个初中生也不可能调得动社会人氏进行这样有计划的猎杀。对方想致蔚小姐于死地,更想把我折了……四少,对方应该有政治上的目的。” 这太可怕了。 蔚鸯小姐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麻烦? “嗯……”慕戎徵也是这么想的,“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以后不要明着保护蔚鸯。这样,你去卫队当中另外挑一批出来,平常没事不要有接触,暗中保护。我会另外调人护卫她。至于你,回头你把调查重心指向罗乐乐还有元超。他们这么针对性的对付蔚鸯,内因肯定不纯。” 他突然眯眼,暴出寒光道:“听着,从明天开始,全面监视千日会,找个机会清洗一下……” “是!” 苏喆答应着,看得出来,四少这一次是要整肃千日会了。 “现在我们说件正经事……” 慕戎徵敲了敲桌面。 苏喆一听,有点无语,敢情儿刚刚说的是不正经的事? “正经事?” “我想注册结婚,你说我得想个怎么法子,让我小姨,及姨丈同意做我和蔚鸯婚姻登记时的见证人?” 他淡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现在,他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问。听听别人的意见,有助于他少走弯路。 在南江,结婚登记时,必须有个证婚人,这段婚姻才算是合情合法的,反之,就会受人构柄——而慕戎徵的证婚人,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做的。 如果这段婚姻被认可,裴家家长自会安排受人尊祟的长辈做证婚人,如果不认可,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做这个证婚人,会得罪裴总司令的。 慕戎徵之所以想让这两位长辈做证婚人,一是他们养大他的;二他们有着无人可及的地位。 苏喆却呆住了,“你现在想正式结婚?” “嗯!” “你想过后果没有?” 苏喆急得直叫。 “想过。” “想过还要在这个时候结?” “我不想把她陷在危险当中。如果正式注册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保护她。她也可以挺起胸板做人。要不然我们住在一起,对于她的名誉来说总归是不好。之前是我莽撞,就这样匆匆忙忙同居了,现在,我想把这件事摆正了来处理。给她名份,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因为喜欢,所以不想委屈她,想让她堂堂正正地做他女人,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就像在搞地下恋情一般,缩在这里,就怕被别人瞧见了,给她带去毁灭性的影响。 “除非你想放弃继承人之位,否则,你现在强行找来祁部长要求注册结婚,痛快了一时,以后麻烦就大了……四少,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到可以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和你大哥抗衡。你得三思而行。” 这句忠告是由衷的。 慕戎徵不说话,心下清楚,前路走起来颇为艰难。 “去调派人手吧!现在,司小北帮我守护蔚鸯,我们的人也该派上来了。” 他结束了刚刚那个话题。 “好!” 苏喆答应了,却没走。 慕戎徵瞄着:“还有事?” “刚刚出来时,我才知道严老师没死,楚骁遥帮了一个大忙。放我出来这个小警察说,严老师已经向警方说明,我不是凶手。” 很突然,苏喆说到了这件事。 “哦,你想通过这件事说明什么?” 他等着后话。 苏喆一脸正色,“我想劝你忍耐一下:蔚小姐还小,只要给她时间成长,她可以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就像杨翦的夫人一样。 “最初时,你能想象到吗?她会帮你拿下海滨那块地,虽然我知道没有她,你一样可以拿下,但是,她给你争取到了更大的利益,也给她自己挣得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未来那将是一笔巨资。最后,她居然让楚骁遥认她的作了干妹妹…… “四少,您瞧见了没有,她总能把别人看来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变成现实。 “我觉得现在的她,身上透着一股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我更相信她以后可以让所有人认可她,就像现在她忽然之间变成了第一高的天才学生一样。未来,她会在更多领域展现她惊人的才华。 “四少,你现在娶她,她是不折不扣地高攀你,裴家会实打实地低看她,你的军政生涯更会遭挫。 “你还是等她长大吧,时间会让她淬炼成你身边最最不可多得的力量。 “另外我再说说不利的方面。 “不利一,如果你现在娶了她,那么,裴家的家规会束缚她,不利于她成长,可能她本身的价值性就会减弱,她这辈子有可能只能成为你的女人,而不能成为一个价值的自己;二,你非要和裴司令对着干,可计算好蔚小姐能否承受得住那些压力…… “你知道的,蔚小姐长得太漂亮了。 “有时太漂亮也是一种罪,她会让女人变成红颜祸水,她会让你身边的亲人一致认定她在摧毁你。她会在你家族中被孤立起来。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这番话,绝对是有道理的。 慕戎徵严肃地陷入了深思,这些他都有想过,所以,他在迟疑。 现在娶她,麻烦是会有一大堆,唯一的好处是,她是他的了,他不需要患得患失。所以,他想娶,不顾一切。 以后再娶,她越优秀,竞争对手就越多,说不定将来再蹦出几个更出色的小男人,一旦她看他看烦腻,想去尝尝鲜了,那他是不是亏大了? 呃,这种担忧,貌似应该只有女人才会有吧! 为什么他会这种想法? 他望着窗外,轻轻一叹,得出一个结论:情毒太深,无药可解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说完,他又叫道:“等一下,你给我联系元超。我想亲自会会他。” “现在?” “嗯。” “合适吗?” “嗯。” “你明明应该在千里之外,今天却还在温市,被上锋发现,你吃不了兜得走。” “能让我兜着走的有几个?” 他淡淡反问。 苏喆语塞。 除非裴司令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了,否则谁敢让他兜着走? “我得把事情解决了,才好安心回部队……联系专机,我要飞瑞都,元超那边,我要去好好拜访一下;大夫人那边,我也得和她好好说谈说谈……” 苏喆见慕戎徵把眼神眯了起来,心下明白了,这小子,准备敲山震虎了。 270,患得患失,承认爱他 从行政楼出来,学生们已经散去,蔚鸯暗暗长吁一口气,关于作弊事件,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在这个整个过程当中,亏得楚骁遥帮了个大忙。 周五,严老师病发被送去急救,蔚鸯后来也到过医院,并遇上了楚骁遥。 蔚鸯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这家医院本是楚家的产业,两个人闲聊了一番后,蔚鸯想到姚江南的救命药还没着落呢,苏喆已托人去买,但还没回应,现在医院的大老板在家,哪能放过,就向他询问了一番,能不能帮着拿到一种进口药,用来救命, 楚骁遥答应立刻让人去药房查,得到的回复是:“这种药,是最新产品,药厂出产量不多,一般医院都不大进。一,价格太昂贵,二,用得有人少,国内一般医院基本不进。军区可能会有。听说瑞都某位大将军就靠这药养着……” 楚骁遥问她:“你要这种药做什么?很贵的,一瓶上千美金,比金子还贵。” 蔚鸯自然不会把姚江南的事说出来,只道:“这事以后告诉你。” 临走的时候,蔚鸯拜托楚骁遥,叮嘱底下的医生,好好看着严老师,别让他偷偷溜了才好,她的清白,还需要他来恢复——关于自己发生的事,她有说了说。 楚骁遥听了当然气愤啊,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老师,往他干妹妹身上扣这样一个罪名,当下就答应了下来,说:“放心,我会派人暗中悄悄守着的。保证不会让他跑了……” 当天晚上,苏喆也派了人守着医院,他的手下听到有人想要冲严老师痛下杀手,就通知了苏喆。 苏喆听了,连夜赶到医院查看,正好踩进何昆事先设下的陷井: 何昆事先埋伏在病房,待苏喆进来时捅了严老师两刀在要害部位,而后从跳窗,逃蹿。 如果苏喆不管严老师死活,直接追出去,谁也不会知道他进过病房,毕竟当时午夜时分,但是,他得保证严老师活着,所以,他没第一时间去追,而是冲出病房喊医生,紧跟着才去追。 这样一来,就有人证证明苏喆是事发时唯一在病房里的人,也就成了嫌疑犯。 当然晚上进行急救,楚骁遥得知了这件事,觉得事有蹊跷,叫来最好的医生救治严老师,经过抢救,倒是把人给抢救了回来。 不过,楚骁遥临时计上心头:刻意对外宣称严老师不治而亡,因为,他觉得,这肯定是对方想要的结果,他想弄明白对方想通过严老师之死实现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动用了关系,把严老师给保护了起来,静观其变。 就这样,严老师躲过了一劫,醒来后得知是蔚鸯安排的人令他得以死里逃生,羞愧难当。 蔚鸯也是今天早上做早操时,由雷老师办公室那边接到了楚骁遥的电话,才知严老师没死,并且愿意作证,指证罗乐乐——可惜的是,和严老师接头的人,一直是罗乐乐,故而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这几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和沈文清有关。 为此,蔚鸯想了个法子,就是让严老师冷不伶林仃出现在学校,通过对罗乐乐在精神方面地不断施压,令其心理崩溃,逼着她本能的把幕后之人给招出来。 事实证明,蔚鸯的计策是有效的。 可惜啊,杜粤的一句话,让罗乐乐反口咬定自己就是主谋,亏得自己事前让苏喆调查了罗家上下,查到了罗法官不可告人的事,正是那牛皮纸袋里的秘密,撬开了罗乐乐的嘴。 无奈的是,沈文清太过狡猾,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本来,她想把人骗进广播室,采用广播的方式,让她交待自己罪行,但是考虑到她对她知根知底,一旦摊开说明,肯定会把慕戎徵也给扯进来。 这样一来,就算她揭发沈文清丑陋的真面目,自己的名誉也会毁于一旦——如此两败俱伤,不可取。所以,最终她选择录音。 想不到啊,那沈文清,虽然装得很沉着,却在她的言辞相逼之下,终还是把自己暴露了出来。 蔚鸯想:可能是因为她说要调查她干哥哥,她慌了吧,她那干哥哥麻烦事一堆,真要查,肯定能查出很多问题来,所以,沈大小姐就用慕戎徵即将要在八月底相亲、年底会结婚这件事来刺激她。 又是贬低她的出身,又是抬高慕戎徵的是裴家子孙这个事实,还把自己是慕戎徵的相亲对象给说了出来…… 说真的是,这的确是一个恼人的消息——真是太恶心人了,这样的女人,居然也能入选裴夫人的候选名单,可见这几年,她在外的名声经营得有多完美了……也难怪她会如此爱惜自己的羽毛,想方设法要把关系撇清。 重点,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想气她。 她忍住了,沈文清却因为图一时痛快,反把一切全给招了。 很好! 非常好。 今天让她逃了一劫,以后连本带利一定让她全还回来。 * 蔚鸯本以为慕戎徵会来接她,早上约好的,傍晚还在之前下车的地方等她,结果车是来了,但是,司机不是慕戎徵,而是一个陌生女司机。 “你是?” “我姓苏,叫苏冉,四少已故战友的遗孀,一家小武馆的老师,现受聘四少,从今天起,做蔚小姐的司机,由我每天上下班接送蔚小姐。” 这个小沈看上去很精明干练,年纪在三十几岁,微笑的脸上已戴了一些岁月沧桑感,但看上去很和气。 蔚鸯知道慕戎徵这么做,是想保护她,这一次干脆直接找了一个女人来近身跟随。 这好奇有点不太合适。 “那谢谢冉姐你了。” 回头她得和他说一说,这样他会被别人说包养的。多难看啊。 “四少呢!” “去瑞都了。” “……” 什么情况,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干什么去了?” “不清楚。回头你可以给他打电话问一问。” “……” 问题是,她往哪给他打电话? 南宫? 裴园? 开什么玩笑。 一,她没号码;二,她没资格…… 到时人家接通了,问:“喂,哪位?” 她怎么回答? 有个女的找四少,瑞都那边岂不是要炸开锅? 算了吧! * 等回到家,蔚鸯看到母亲程蒽一脸古怪地站在门口,迎接她,看上去,好像发现了什么大事。 “妈,你干嘛?” 苏冉去停车了,蔚鸯下车,迎上去时问道。 “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 程蒽怪怪地回答。 “什么怪事?” 天已经黑了,她拉着母亲进屋。 “四少把他的东西全搬走了。” 这句话,让蔚鸯愣了愣,第一时间直往楼上跑,进了房间,入了更衣室,唰的拉开门。 还真是,属于他的衣柜,空空的,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不落的全不见了。 “为什么要搬走?” 她又跑床头柜边上,将他的床头柜拉开,里面空空的。但凡和他有痕迹的东西全都被清空,她不由得回头问程蒽,不知为何,心头竟是一阵阵的发紧。 “他说什么了?” “他只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是让你晚上十点以后打给他。那是他房间的直达电话。” 程蒽从口袋里取出那张之前慕戎徵给纸,递了过去。 蔚鸯盯着这号码,抓了抓头发,轻轻撞起墙上。 “那苏喆呢?” “跟着一起走了。” 哎呀,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呀? 慕戎徵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 晚饭,蔚鸯吃得神思恍惚,一声不吭。 吃完饭,蔚鸯就回了房,又去看了看更衣室,看着空空的衣橱,她的心也空空的,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怎么这么突然,说搬就搬走了呀? 她心里翻腾着太多不解。 本来,她应该很开心的,困扰她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幕后人已经浮出水面,以后正面交锋,总比之前一直被压在暗处挨打要强。 可是,沈文清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也,令她很烦恼。 她说她是麻雀。 她说她配不上裴四少。 她说裴四少年底就会大婚。 她说裴家不会对付她,雪藏她。 这些话,之前她忍着没有细细的品味,现在得空了,静下来了,它们就像肉里的刺儿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提警她:不舒服。想拔掉它,却看不到它梗在哪里,没办法拔啊! 如果回到家里,慕戎徵还在,她抱一抱他,亲一亲他,或是她把这些说出来,得他几句保证的话,也许这些不舒服感,就会被捋平,可现在呢……迎接她的是一室清冷,是他突然的搬离。 那份疼,在一点一点扩大起来。 郁闷感在膨胀。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小鸯,睡了没有?” 门外,程蒽轻轻问。 “没呢!” 蔚鸯去开门。 “妈,有事吗?” 程蒽看她的眼神很是担忧。 “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学校作弊的事没解决好?” 母女们进屋坐下。 蔚鸯自然而然偎到了她怀里,还和小时候一样。 程蒽抚着女儿的头,满眼怜惜。 “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一半……” 蔚鸯知道母亲挂心,就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给说了。 “你是说,是沈文清在为难你?罗乐乐当了替罪羔羊?” 程蒽轻轻地问。 “嗯。” 蔚鸯点头。 程蒽陷入了沉思。 “算了,妈,不提了。现在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她所说的那些讨厌我的理由,我觉得只是借口。可是她认得慕戎徵是事实。” 她突然坐起来,直眼正视起母亲:“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慕戎徵就是裴四少是不是?” 这个问题,程蒽知道自己早晚会面对的,没再瞒,点头:“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妈,我不明白……”蔚鸯一脸疑惑,“既然您知道他是南江总司令之子,我们与他地位悬殊,您怎么会同意我没名没份地跟了他?” “因为……”她轻轻一笑,目光幽幽,“因为他是我们在之前的困境当中唯一的出路。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比起姚江南,跟了慕戎徵,你所面对的风浪虽然更大,但是出人头地的机会也更大。这世上,风险和收益往往是成正比的。小鸯,妈妈希望你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妈,裴家门杴太高,我只怕跨不进去。” 蔚鸯突然变得很烦躁。 程蒽轻笑,指指女儿的脸,说: “傻孩子,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家庭当中的地位,有时不是女人想挣就能挣得来的,而是要靠男人给的。” “什么意思?” 她歪头问。 “不管是男女关系当中,还是婚姻当中,只要这个男人敬你护你爱你,把你捧在手心上,看作是生活的全部,那么,再多人反对也没有用。如果他的心不长在你身上,不尊重你,那么,你能力再如何强,再有本事,都于事无补。你应该听说过的…” 程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追忆着,“前总统娶的夫人,家境就很一般,但是他给予了夫人他所有的尊重,夫人也足够争气,为此,他们夫妻曾是一段风流佳话。所以,嫁男人一定得嫁爱你的男人。因为爱你,他会不顾一切护你周全。而他对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左右他身边所有人对你的看法……简单来说,男人的态度,决定了您的家庭地位……” “所以,您觉是慕戎徵会为了我,和他的家族争抗?” “会。” “那您是觉得他会赢吗?” “不知道。” “……” “凡事总得去尝试了,才会知道它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吧!蔚鸯……”程蒽捧着女儿那漂亮之极的小脸,“告诉妈妈,你是不是爱上小慕了?才会变得这么紧张兮兮的。之前,你可嫌弃他了,但是,最近,你对他的态度在改变,说,是不是喜欢上了?” “对,我喜欢上他了。” 她没有掩饰。 程蒽笑了笑,撸了撸女儿的头发:“终于想明白了。这不是挺好。” “可是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蔚鸯又把头赖到了母亲怀里,没有回答。 反正啊,她很对前程充满了紧张感,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之后,离开的想法好像渐渐消失了,代替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现在,当这个男人莫名搬离之后,她的心,越发变得七上八下,浑身都不对劲。 她不喜欢这种很不踏实的感觉,想求个安心,如果他在,就好了,可偏偏他不在…… 哎呀,怎么办? 能不能收住自己的感情,不要再为他而情绪起伏不定呀? 她三十岁的熟女,怎么就被一个小黄毛小子,弄得这般心乱如麻? 唉…… 完了完了,她完了…… 271,护妻狂魔,一怒为红颜 彼时,慕戎徵刚下飞机,正和张副官汇合,对的,他把张副官也调来了,没有这人在身边,他做任何事都觉得不顺手,大概是用惯了。 说来,张副官和军政府上下一干人员比较熟,各种关系,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和什么人都能攀关系;而苏喆,对江湖上的事了解得更为彻透。他的人脉在江湖。 这两个人是他的左右手,缺一不可。 离开之前,他接到了司小北打来的电话,罗乐乐现出原形,沈文清被咬出,结果一张照片,反坐实了罗乐乐曾经虐待蔚鸯的事实,沈文清被洗刷清白。 司小北最后强调:那位沈小姐很不简单。 “沈文清?”挂下电话,慕戎徵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苏喆,你去查查……” “我知道,她是沈嘉乐的千金,沈嘉乐是温市副市长,其夫人叫丁雪蓉,丁氏财团的总裁,丁氏和裴氏财团有生意往来,和裴夫人关系甚好,他们曾受到过总司令的接见,还来过南宫参加宴会。我在那场宴会上见过沈文清。那是一个名声在外的名门才女,风评极佳,被很多人看好……” 苏喆调查过沈文清,这是蔚鸯让办的事,所以脑子里有这些资料。 “居然是她在背地里搞了那些小动作?” 他很惊讶。 慕戎徵听到“沈嘉乐”这个名字时,终于有点印象了,裴夫人给的资料上,正好有他女儿的名字,那天他随意一瞄,瞄到过一眼。 沈家的家底可复杂了,不过沈家的年长一辈当中,的确有那么几个人在瑞都混得不错,也有那个实力遣得动千日会会长为其办事。 嗯,回头好好的、细细的查,一定能把关系理清楚的。 …… “四少,现在我们直接杀过去吗?” 张副官询问。 慕戎徵领头走在前面,淡淡落下一句,“先去蹭饭,然后我们去给千日会放血。” 那凉凉的嗓音竟让张副官打了一个寒颤。 嗯,元超,你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等着吧!你的报应来了,咱们四少,要么没作为,一搞动作肯定惊天动地。 所谓一怒为红颜,他家四少最近护妻成狂,谁得罪未来四少奶奶,谁就得倒大霉。 * 程蒽从女儿房里出来,坐在自己的房内望着窗外,沉思良久,而后左右徘徊,心下怀揣着说不出来的情绪,有些事,她不能告诉她,也不想告诉她。 她只希望她可以像其他普通孩子一样,过得简单点,可眼见看来,这个孩子注定是要一飞冲天的。 那些事,终需要告诉她。 她的生活,注定不平凡。 只是,要等这两个孩子的关系再稳定点,等蔚鸯的年纪再大一点,等慕戎徵更有能力更有担当一点,这事才能说。 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 她深吸着气,不断着劝着自己,要忍要忍,你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必须忍下去。 靠在窗口,此此,她脸上是一片隐忍。 * 这天晚上,瑞都出了大事,有人拎着枪冲进千日会一处废弃的仓库,当场缴得数额惊人的毒品,缉捕千日会重要涉毒人员八名。 清晨,一则新闻惊天而出。 “千日会暗建贩毒网络,百种毒品琳琅满目,今一举查处,千日会一干高层领导,已成为政府部门调查对象。” 正在读新闻的是慕戎徵三叔的儿子,他的堂兄裴元麟。 “哎,我说,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对千日会动了杀机?” 裴元麟很好奇。 “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慕戎徵淡淡回答。 之前他在调查毒宗时就知道他们涉毒,只是苦于没证据,为此,他往他们那里塞了好几个人进去,对方查出有内奸,干掉了他好几个兄弟,这一次得了这个机会,他当然得新仇旧恨一起算。 “哎呀,果然是不能和你为敌。你要是瞧谁不顺眼,那谁肯定倒霉。幸好我们是兄弟,要是当对手,我就脑壳疼了。” 裴元麟哆嗦了一下,装着我很怕的样子。 “我吃饱了,你慢用。” 慕戎徵不理他,站起来。 “喂,你干嘛去?” 裴元麟叫。 “睡觉。接下去的收尾工作交给你了。” “喂喂喂,不对啊,这明明是你闹出来的,为什么是我去收尾呀?不准走啊,和我一起去向总司令汇报工作!” 裴元麟马上赶住了他。 慕戎徵淡淡抬眼,“我明明记得我是金刚狼的营长,什么时候变成缉毒处处长了?” “……” “你给我调的职?” “……” 堵得他哑口无言。 “好好办事。功劳全是你的。” 慕戎徵一拍他的肩。 “不是啊……我要那功劳干嘛?喂……” “困,让让。我已经陪你折腾一宿。容我去休息一会儿。对了,你的车,借我一下。” 慕戎徵把人推开,径直走了出去。 “喂,你怎么都不买车?一回来就知蹭吃蹭喝蹭车,你那些钱哪去了?” “在帮我挣老婆本。” 老婆本? 他真要娶老婆了? 裴元麟追了出来。 这里是瑞都市总缉毒处,进进出出全是穿制服的,只有慕戎徵和他带着的人穿着便服。 此刻,缉毒处前门口守了不少媒体记者,他们不能进到里来采取新闻,只能在外头等待官方择时公开此次缉毒行动的内幕。 慕戎徵没穿制服,记者们只看到一个冷冰冰的傲气男人带着两个看上去同样不俗的男人出来,虽好奇这人的身份,但是,比起这件新闻,这个男人的神秘感,就大大减弱了。 慕戎徵无视这些记者,走向裴元麟的车,顺道把从堂兄桌上顺手拿的钥匙扔给了苏喆。 “裴御洲……” 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慕戎徵缓缓转过头,一个笑容灿烂的红裙女孩,正冲他飞步而来。 是梅若珊。 她怎么在这里? 慕戎徵眉头一皱,权当没听见。 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边上一头缉毒狼犬忽然就蹿了出来,狂叫着,扑向梅若珊,似要把她撕个粉碎。 而此时此刻,苏喆走在前面,张副官落在后面,如果他不出的相救,一旦这只训练有素的缉毒狼犬扑住梅若珊,咬住她的脖子,凭缉毒处这些狼犬的杀伤力,这位梅大小姐不死,即重伤。 他看着,不由眼神一眯,快步飞纵,一把拎过梅若珊的同时,一拳狠狠打飞了缉毒狼犬。 受到惊吓的梅若珊脚下没站稳,本能地扶住他的手臂,回仰,一个惯性,本能地撞进了男人那厚实的怀里,依偎到了他左肩上。 喀喀喀。 围在边上的记者们都目睹了这一幕,惊乍之余,一个个举起照机把刚刚这惊险霸气的一幕全给拍了下来。 272,她是我的命,你算什么? 狼犬倒地,站起来欲重新袭击。 擅于应对突发事件的张副官追上前,拔枪,砰,正中狼犬眉心,血水顿时溅得满地皆是。 也正是这一声枪响,镇住了所有人。 “哇,这几个是什么来头,怎么都有枪?” “快看,快看,这女的不是北江的梅大小姐吗?” “哎哎哎,我没听错吧,刚刚听到梅大小姐叫他:裴御洲?” “裴御洲?这位就总司令一直养在部队的四公子吗?” 议论声纷纷响起。 慕戎徵冷着脸一把推开偎进自己怀里的女人,哪能没注意到记者们在拍照——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在媒体面前公开过,今天要是被公开,那还得了? 他立刻转过头睇向张副官,冷着声音道:“去,处理一下。” 意思是,去,把记者们的照相机全给没收了…… “是!” 张副官走向记者。 跟过来的裴元麟,自然有看到这一幕,也有听到这小子那冰冷的五个字,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即喝了一声:“来人,缴下所有记者的相机,把刚刚拍到的全部剪掉……” 哗…… 记者们纷纷愤慨起来: “为什么呀?” “凭什么呀?” “对啊,裴四公子英雄救美,怎么就不有拍了?” 裴元麟微微一笑,以手势略作按抚:“在南宫没有正式公开之前,大家拍到的都不能公开。这是上面的规定……请大家稍安勿躁,八月底的寿宴上,裴四公子将正式公开和大众媒体见面,但是,在这之前,由于军事机密问题,所有有关裴四公子的消息,一律不得外传……还请大家配合……” 那边还在解释,这边慕戎徵坐进了车里,早已把梅若珊丢在一边。 等这位梅大小姐回过神来时,车已经驶离。 “喂……裴御洲……” 她捂着受到惊吓的心脏追了几步,只吃到了尾气——这个帅得不要命的男人,再次救了她,那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无礼,但是…… 她忽然抱胸浅浅笑了出来,脸上更是浮现了层层红霞,他的胸膛,宽而厚,淡淡的薄荷香,还是那个味,她那颗少女心,彻底给迷倒了…… 只因为那一拳,太强悍;那一抱,太消魂;那一撞,太甜蜜…… 这个年轻男子,符合她心目中的伴侣该有的所有特质。 就是太无视她了。 没事,既然找到了,她就不怕征服不了他。 她笑得娇羞,一颗芳心在荡啊荡,整个人在飘啊飘…… 裴御洲,你会是我的男人,一定会。 * 慕戎徵没有回裴园,而是去了设在总军区的小公馆,多年前他在那里设了一个据点,有时为了躲清静,就会回去那边去待个一天两天,日常是月姨在帮忙打理——那是他母亲生前一朋友,中年落魄,无家可归,他就让月姨住在这里,一是安置她,二是帮着打理。 一进门,月姨就迎了上来,“小慕,今天怎么会回这里来?不会是和祁部长或是总司令又闹意见了?” “没,月姨,昨晚上有我电话没?” 进门第一件事,他劈头就问,月姨挺爱管他的,这是关心,他懂。 本来,晚上十点后肯定能回,结果,千日会查出的问题太多了,直接就忙到了上午九点,真是累得够呛。 “没呀!怎么,你和人约好电话了?私事?” 月姨诧异,慕戎徵在这个小公馆从来不管公事。这里这个号码,除非他打出去,一般没有电话进来。 “哦!没事!我去休息一会儿,阿苏,张副官,你们也去休息一下。” 跑上楼时,慕戎徵扔下一句话,推门进去,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那丫头现在在上课——算了,先休息,把事办完了连夜回温市比较妥当。 他进了洗手间,心里想着:那丫头,难道对他突然搬离公馆没有任何想法吗? 心下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这才一宿,怎么就那么想念呢? 对着镜子时,他想到了那个梅若珊,还真是阴魂不散,真是太讨人嫌了。 * 慕戎徵没能好好休息,这才洗完澡,就有人来敲门了,“四少,总司令有请。” 一听就听出来了,是杨翦的声音。 比他预期来的还要早。 老头子这是有多想找他算账呀? 他只得翻身下床,去开门,抱胸看前来请的杨翦,“我需要睡觉……昨晚我一宿没睡。” “四少,你在进行特种训练时,曾连续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直接端了对方大本营,总司令认为你的精力很旺盛,要不然也不会放着任务不执行,折回温市在千日会放了这把火……” 杨翦温笑着提醒:“你要是不去,到时祁部长会亲自来请。” 慕戎徵面无表情去换军装。 老头子要见,他要是不见,那会闹出大事来,识趣一点吧! 何况,这本在预料之中。 * 半小时之后,抵达南宫,沿途有看到记者在外头候着拿头条,他们的车子到时,有警卫拦出通道,供车辆驶过。 两分钟后,慕戎徵跨进南宫大门,面无表情来到总司令办公室,他整了整军装,回头示意跟着的张副官在边上待着,随即敲了敲门,冲里面喊道:“报到。” “进。” 裴渊威势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慕戎徵推门进去,关门,转身时,一巡视,剑眉微皱。 办公室内不止裴渊,敞开式会客厅内,裴渊和一个长相贵气儒雅的男子对面而坐。 那个男人,他认得,是梅山,北江首富。 裴渊身后站着裴元麟,而梅山身后站着的是梅若珊。 当他的目光扫过去时,那梅若珊笑盈盈对了上来,化得精致的脸蛋上堆满了对他的兴趣——哼,刚刚他是不是应该让那只发了狂的狼犬把人咬死了才省事? 慕戎徵来到父亲面前敬了一礼,“总司令,慕戎徵奉命报到。” “嗯。”裴渊扫了一眼,点头:“这是北江的梅山先生,你应该见过吧!” 慕戎徵这才正式看向梅山:“打过罩面,但没有正式见过。” “哎呀,原来他就是裴总司令的爱子啊……之前湖心岛两军特训时,我有看到他和金城一起比赛来了。金城那小子在我们那边可是什么人也不服的。那一回却被他比下了去。当时我就在想,这小子将来肯定是南江一员猛将,想不到居然是将门虎子,怪不得如此生锰,不得了不得了,后生可畏啊……” 梅山站了起来,对这个英俊的后生那是越看越觉得好,难怪他女儿死活不肯再和金城订婚。比起金城,这小子似乎更有一种野性。那一身军装将他衬得格外的孤傲不驯。 “梅先生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慕戎徵自谦,和梅山握了握手。 “对了,这是小女梅若珊,你们见过面的!之前在湖心岛时,四公子就救过小女,这一次,四公子又救了小女一命,总司令,裴四公子,南江这份恩情梅某人记下了。” 知道女儿心意,梅山很郑重地作了介绍。 “梅小姐好……这些都是小事。湖心岛上,梅小姐闯进了我们南江的地界,要是在我们南江出事,哪怕是一个普通士兵遇险,我也得救。这是对两地友好的诚意。今天,梅小姐身在我们南江的都城,如果在这里让梅小姐受伤或遇上不测,那么,更是我们南江军人的责任。所以,今日之事,本来就是我们南江军人该做的本分,你不必记在心上。” 慕戎徵不是那种爱在人多场合多说话的人,可是今天,他说得特别清楚,就是为了和这个梅大小姐撇清干系。 他的实际意思是:我救你,只是不想给南江惹麻烦,我对你,根本没半点兴趣。 “不管怎样,都得谢谢你救我。” 梅若珊浅笑着凝睇着,发现穿军装的他,真的是太帅太帅了。 南江的军装本来就设计的好看,配上这男人的颜值,哇,真是酷毙了——以前,她一直觉得穿军装显得严肃,给人以压迫感,但是这个男人穿军装,却令她小心肝直乱蹿。 “不客气。” 慕戎徵没有再多理会她,转头问裴渊:“总司令,您唤我来有什么事?” 裴渊看向梅山,“梅先生,这样,你和梅侄女到外头小坐,我和小儿有点事说……” “好好好,那你们忙。” 梅山应声。 “那裴伯伯等一下见……裴四哥再见……” “……” 这个女人好不知自重,直接就叫了裴四哥,真是要恶心得让他想把早餐全给吐了。 他一派面无表情,不搭理。 裴渊暗暗摇头,对裴元麟道:“元麟,你去陪陪梅先生他们……” “是!” 裴元麟答应:“梅先生,梅小姐,请……” 三人离去,门合上了。 裴渊斜眼看着,“哎,我说你这小子,怎么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板着一张脸呢?” “父亲,您又不第一天认得我,我就是这样的脾气。” 他改了称呼。 裴渊被堵得一时没话。 还真是,除了他妈妈在时,这小子还知道笑,后来根本不知道怎么笑了,这张脸成年成年淡寡寡的,比老僧还要死寂。 “算了,不说你这臭脾气了,现在,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千日会下了这么重的手?我明明调你去剿荀氏余孽了,我们的人已经发现了荀家老大的下落,你怎么突然就折回瑞都来了这么一手?” 这个儿子啊,这个做事风格真是让他既欢喜又头疼。 “我得到可靠消息,红楼老大杨启山往我们瑞都送了不少货过来,想借着瑞都码头,把货发散出去。爸,如果遵巡您的意思,我去了北边,放弃了这边的围堵,那么这些毒品不知又要坑了多少人……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得维护国家人民的安全,当人民陷于危难之中时,我们就得第一时间抢救人民的安全。” 昂首挺胸,慕戎徵回答地铿锵有力。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今天这件事,你可以打电话,或是发电报……你这个主将有必要暗中潜回吗?现在,你的直接上司已经在向我报怨,他下达的命令,你根本不执行……军中哪来这样的儿戏?” 裴渊沉着脸瞪着,一脸不悦。 “报告总司令……”慕戎徵叫得无比大声、威严:“瑞都内部可能有千日会的内应,如果我不这样做,或是打电话,或是发电报,一旦走漏风声,其结果就有可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甚至还会连累我派潜的兄弟因此而丧命……古语有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只是想让行动顺利推进……” 他呀,平常时候可以一声不吭,但是真要对辩起来,那嘴绝对的牛。 “满嘴歪理。” 裴渊瞪着。 这小子,还真会说。 “报告,这不是歪理,这是实事求是。” “还犟。” “报告……” “报什么告?现在是三地联合治国的讨论时期,你在这个时候给我搞这么一出,你让其他两地怎么看我们南江?” 裴渊没好气地吼回去。 “报告,这一次千日城的查处工作涉及三地的毒品市场。三地共治这项大改革措施如果想要成立,那么就得在毒品这件事上联起手来,要让全国人民看到我们三地政治领导的决心。总司令,我这是在给三地共治创造齐心合力共谋大事的标志性事件,只要这一次三地可以一起彻查毒品网,我们a国的兴盛才能看到希望。” 明明是一桩看起来扫了南江脸面的事,由慕戎徵嘴里说出来却成为了一件一统国家的良好开端。 裴渊刚刚就在想这小子来这一手的目的,之前有属下来报怨,查了千日会,好是好,可是南江的脸也跟着丢尽了,这一件事,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爆出来,但他隐隐觉得这也不是坏事。现在听了儿子这番话,才发现这臭小子的眼光放得比他的那些叔伯长辈要长远得多,心情一下就好了。 “就你会说。”裴渊辩不过了,“嘴巴这么厉害,回头三地洽谈,你也来旁听。” “是!” 这种往领导核心圈里靠拢的美事,他当然愿意去凑一凑热闹:经历越多,收获就越多。 “今天这件事我会记你一功的,但是,你擅离职守也是事实,必须交一份检讨上来……” 裴渊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是!” 公事就这样说完了。 裴渊见儿子一直挺直站着,以一个下属的身份应付着他这个总司令,想他们父子又有一个月时间没见了,遂招招手: “坐下吧……现在是一个父亲在和一个儿子说话。” 那语气缓和了。 慕戎徵坐了下来,看得出来父亲还有话要说。 “现在说说梅若珊……我的意思是……” 果然啊! 这老头子把梅山父女俩留在办公室内,特意给他作了引见,果然是居心叵测——这极有可能是大夫人的嗖主意。 慕戎徵立刻又站了起来,不假思索就回了话去: “爸,我有女朋友了……等过段日子,我会带她回家来见您的,我的婚姻,请你让我自己选择,如果您想给我记功,那么,婚姻自由就是我想要的。” 对的,这一次,他这么急匆匆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立功,为讨这份自由,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连夜跑来? “你有女朋友了?” 裴渊突然意识到千日会这把火为什么会突然着起来了:他这小子要立功,要有好筹码和他作交易,怪不得,说烧就烧了起来,这是用了心了。 哼,臭小子,为了成全私心,刚刚把这把火说得那么漂亮,太无耻了。 “对。” “一个月前你不是说没女朋友吗?” 裴渊来了一些兴致。 这块木头,也会有心动的时候? 女朋友? 呵,他懂怎么交女朋友吗? 成月成月和一群大老爷们在营地里跌打滚爬,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吧…… “有了。” “那怎么当时没说。” “她还小,我怕您怪我。” “小?”裴渊咬着这个字:“几岁了?” “十六。” “还真有点小……还在读高中?” 裴渊纳闷啊:这小子是不是保护欲过度啊,怎么就找了一个小孩子? “是!” “谁家姑娘?” “普通人家。” “你不觉得梅家这位小姐和你更配吗?” 裴渊说得很婉转,因为他知道感情的事,你越是硬着来,越会反弹。 “同一层面的出身,同一层面的文化程度,同一种圈子氛围,会让你们在婚后更好的磨合。以一时的喜好去挑选的伴侣,不见得就是你以后觉得合适的那个人。” “爸,我要怎样的人,怎么的人合适我,我心里很清楚,我已经长大,并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您需要做的事给我时间来证明,而是盲目的为我下决定。把您的想法强压给我。我是您儿子,不是您,我们的审美,我们的目标,我们所想的一切都不一样。我需要走自己的路,而不是您给我安排该走怎样的路……” 这么多年以来,裴渊这是第一次听到儿子说了这么多他内心的想法,虽然他没法苟同,但是,他不能一棒子打死——这小子太倔,你越是打压,他就会越反抗。 “行,我可以暂时不过问,但是,今天晚上,你必须陪我还有梅家父女俩吃饭……你是我儿子,出于必要的政治和经济目的进行的社交是必须的。” 这算是一个等换条件吧! 慕戎徵点下了头:“没问题。但是您也得答应我,在我没有把她带回来之前,您不能自行去查她,或是把她找来谈话。” 裴渊的目光淡淡闪了闪,这孩子这么紧张一个小姑娘,这绝对是生平第一遭。 “成交。” * 当天晚上,慕戎徵一身西装革履陪着父亲裴渊,和大哥裴元翃一起在南宫宴请北江首富梅山,及其爱女梅若珊。 酒过三巡,慕戎徵上洗手间,出来后没有回宴会厅,而是去了天台透气,脖子上的领带,扣得他很不舒服,借着天台上的灯,他看了看表,已经八点,等一下还要陪着去听音乐演奏会,说真的,他最讨厌这种应酬了,但是今天,他逃不得。 “裴四哥……” 梅若珊如影随形,又缠上来了,真是让人头疼。 “梅小姐,我只有一个妹妹,你这么叫我四哥不合适。请叫我名字,裴御洲。” 没有长辈在场,慕戎徵当场就驳了她的面子。 梅若珊脸上始终笑眯眯的,“可我喜欢叫你裴四哥,你比我大了两个月。我父亲和你父亲这几年关系搞得很好,怎么就不能叫你四哥了?我就要叫你四哥。” 这位梅大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善罢甘休的。 她这辈子受到的教育是:自己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 她相信,不管慕戎徵再如何冷,只要自己热,就能焐热了他。 他现在的不待见,只是因为他长年生活在军中,不懂如何和女生相处,也没有那个和女生相处的习惯——这是裴玉瑚说的,裴御洲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包括养他长大的小姨也不见得能得他一抹温柔的笑。 这样的男子,是一块处女地,值得她好好开发。 慕戎徵冷淡转身,仍下一句讥讽:“梅若珊,如果你喜欢倒贴,南江北江男人比比皆是,一个个都愿意把你捧在手心,我这边,请你高抬贵手。别像花痴一样,倒人胃口。” 他是个严谨的人,可以很绅士,也可以很无情。 对于这个女人,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如果这是一个男人,他会二话不说直接单挑,先揍了再说——她已经给他惹了不少麻烦,现在还想纠缠不清,真是叫人忍无可忍。 梅若珊的面色一下变得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我就这么比不上那个小姑娘?” 她叫了过去。 “没得比。” “我到底哪里让你瞧不顺眼了?” 梅若珊不服气地上前拦住,忍着委屈,望着他——这是她梅若珊生平第一次这么地低声下气。 “她是我的命,你算什么?” 他目光冰冷,字字剔骨。 话音落下后便扬场而去,留下梅若珊欲哭无泪,一腔悲屈无处倾诉。 273,神秘四少,轰动南江 慕戎徵原本计划着要连夜回温市的,结果这一天,又是陪游名胜古迹,又是晚宴,又是音乐会,折腾到晚上十点他才算解脱。 真是要命啊! 这种应酬能把人闷死、无聊死、累死。 这些年,他一直长在军中,习惯了各种训练,各种作战,这种应酬是生平第一次。但为了得到父亲一诺,也因为张副官的劝,他只能忍着陪完全程。 张副官在他想借故逃避时,曾劝他说:“必须参加,这种应酬四少你一定要习惯起来,一旦你从特种部队退下来,一旦你进入政界,这种交际就是日常。再如何不喜欢,你也得面对。除非你不想坐那个位置。” 慕戎徵想想也是:所谓政客,玩的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这个战场,他必须面对,且责无旁贷。 当天晚上,他还被父亲留在了南宫。 书房内,父亲让他就三地联合自治说一说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这么多年,他们父子几乎没话,但是这天晚上,他们聊到了当前的政治形态,国际形态,当前的经济,以及未来的经济走向,不知不觉竟聊到了凌晨。 等裴渊放人,等他回到自己在南宫的房间时,已经凌晨四点。 他洗了个澡,睡觉,脑子里想的是:蔚鸯不知有没有打电话。他想打过去,可太晚了。打扰她休息不太好。那丫头本来就睡得晚,现在吵醒,就不用睡了。 天亮,两宿没睡好的他,正睡得沉,裴元麟跑来,冲进房把他挖起,说:“走走走,陪我去审讯千日会的高层。你不是对审训很在行吗?对方死活不肯交待他们和红楼的关系,你来帮我解决。” 慕戎徵想到那个元超也被关着,自己的确该去会会这个人,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就道了一句:“你等着,我换衣服。” 如果不是想要弄明白元超受何人指使派的何昆,他才不会管这些事。 待洗漱好,出了房间,却看到张副官守在门口。 这和平常一般无二,只是他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对啊,张副官,怎么一大清早就哭丧着脸啊?” 裴元麟也看出来了,张副官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他脸色不好看,代表问题有点小严重——可这里是瑞都,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发生啊,要有什么大事,他早知道了。 “四少,这边来一趟。” 张副官把慕戎徵拉了过去。 这小动作让裴元麟眉儿一挑:到底什么事呀,居然要瞒着他? 要知道他和慕戎徵的关系,那是相当铁的——这小子,打小不认他那两个哥哥,独独和他混得特别好。每回他从部队回来,他们兄弟俩一定要聚上一聚。有时慕戎徵忙不回家,他会跑去部队找。裴家小一辈,他俩最是亲密无间。 “四少,出事了。” 张副官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 这是《南江早报》,南江最普及性的报纸,销量最大,影响力最广,重要的是,这份报纸的发行权暗中捏在他们裴家手上。舆论倾向必要符合南江的政治目的,任何不利于政治稳定的新闻都不能出现在这份报刊上。 今天的第二版面上,红色大字写了这么一条搏人眼球的新闻:“神秘四少,赤手空新拳救佳人;南宫晚宴,政商联谊共今宵。” 下面附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慕戎徵拳打狂犬,力护梅若珊的画面,慕戎徵只有一个背影,而梅若珊被拍到的是全脸。 照片上,他一手打犬,一手揽美人入怀,很恰到好处地被定格了下来。 对,这张照片,将一个男人的力量,以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保护,用画面上的极度暧昧诠释了出来。 第二张是在南宫晚宴上,宴会众人共举杯,镜头依旧对着梅若珊,她正向慕戎徵敬酒,而他依旧是一个背影,但是梅若珊浅笑款款,眸带情思的画面却被完美的搏捉到了。 这两张都是彩报,因为色彩鲜艳,人物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就跃然在了纸上。 “哎哎哎,你们到底在叽叽咕咕说什么呀?有什么是我不能看,不能听的?” 裴元麟懒懒笑着凑上来,看到慕戎徵正面无表情盯着《南江早报》,上面有什么,他自然知道,再瞧瞧这个小堂弟的神情,显然他很不高兴自己被刊了出来,哪怕是一个背影。 瞧瞧啊,这小子瞪过来的眼神都夹进了杀气。 他一凛,忙后退,叫道:“那些记者的胶片,我有全部没收,后来全上交给了总司令……会流出来,估计是总司令授意的……总司令看好你和梅若珊,这件事,最近瑞都这边传得很厉害……哎,你到底在气什么?这么漂亮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你,这与你是锦上添花,百利而无一害啊,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说到最后,在发觉气氛真的很不对劲时,他忙闭了嘴,改口道:“呃,我到下面去等你……” 咵咵咵,他跑得飞快——那眼神,真是有点可怕,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唉,想不明白啊,这件事有什么好气的? 明明就是一件好事。 “四少,现在怎么办?” 张副官低问。 “走……” 慕戎徵冷淡地把那报纸撕了个粉碎,往空中一撒,扔了一个满地都是。 一个字,煞气逼人。 “去哪?” 张副官知道四少很生气,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四少,都知道,这件事的始作甬者就是总司令——可谁让人家是总司令呢,他们拿他没辙呀! “先去缉毒处,然后回温市。” 他大步往楼下走去。 * 餐厅。 裴夫人正在看今天的新闻,笑着说:“这两张照片倒是照得好。可惜啊,我昨晚上没空出席晚宴,哎,南雍,你怎么不放正面照?” 南庸是裴渊的字。 裴渊不说话,因为他看到儿子下来了,面色有点冷,昨晚上他们谈得不错,这小子的态度也不错,但现在嘛,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没错,照片这件事,的确是他让人办的。 至于原因,他不会告诉四子。 “吃饭了!” 裴夫人也看到了,笑着打招呼。 “不吃了,我去缉毒处办点事,下午归队。走了。” 爸都懒得叫了。 面对父亲刻意的叼难,他无声地反抗着。 “御洲……” 裴夫人叫住他,可他寒着脸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他……他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生什么气?因为报纸上的事?” 身为裴渊的夫人,是一个出了名精明能干的人,看人识人,察颜观色,那是她顶顶在行的,立刻就意识到问题出哪了。大约是怕他心里那个姑娘生气吧…… 瞧瞧啊,气得早饭都不吃了,这气堵得也真是太孩子气了。 裴渊低头吃早点,淡淡道:“这小子有几天脾气是好的?不用理他。从来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动不动就摆脸色。” “昨儿个你在边上瞅着,这两孩子怎么样?登对吧!” “登对有个屁用,这小子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呢……” 裴渊轻轻叹了一声。 这个老四从小到大就让他头疼。 小时候不服管,叛逆得像什么似的,十三岁时险些丢了小命,后来倒是老实了一点,但仍然处处爱和他这个做父亲的对着干,至今都不愿把户口迁到裴家来。 好不容易在部队变沉稳了,这小心思啊那是越来越难猜,能力倒是越来越强,但是,这样的臭小子,也越来越难约束,如果他不是总司令,恐怕想见这个儿子一面都难——之前每一次见面全得靠军令,才能把人给调回来。 这一次回来又给他出难题。 婚姻自由? 哼,该娶的人不娶,去看中那种还在读书的小姑娘,他到底在图什么呀? 那个岁数,虽然清涩招怜,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是,太嫩了,除了撒娇卖乖,还能做什么? 不过,他突然有点好奇啊,儿子是块木头,那小姑娘要有怎么的性子,才能打动他那颗没有感知能力的心啊? * 温市这边。 蔚鸯刚刚起来,神情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明明学校里的事情水落石出了,明明应该斗志昂扬的,可是,自前天晚上起,她就睡不好。 那天晚上,她一如既往一个人待在房里做高二的试卷,但是效率很差,功课做到十二点,一张试卷也没做完,时不时就会发呆,走神,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把注意力落实到题目上面。 时不时还会想:要不要给这个一句解释也不留下的男人打个电话,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拿起电话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纠结什么呢? 为什么不是他打过来? 为什么要让她打过去? 明明是他欠她解释,为什么她要追着问? 她就像傻子一样在电话机边上,绕来又绕去,好一会儿,烦躁得不行,眼见得夜很深了,便去洗了一个澡钻进被子,睡觉。 不打,不打,就不打。 她严正地提醒自己,绝对不准打,做人一定要有骨气。 第二天一早,她若无其事地去上课。 罗乐乐转学了,蔚鸯的名誉恢复了,同学们变友善了,老师看她的目光变得欣赏了,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她却恍恍惚惚的,感觉一切很不真实,就好像昨夜没睡好,浑身上下疲惫之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屈,可这份憋屈又是摸不着的,让她不知道要如何排解。 很想找个朋友说说话,可是权珍没来上课,也不知怎么了,司小北也没来,还有一个人没来:何欢——这个人昨天就没来,管她来不来,反正,她们的友情已经玩完。至于权珍,昨天,她要和她谈,也不知要谈什么。 一整天时间,她过得有点浑浑噩噩,也不怎么做试题。 傍晚回家,走进大门前,她还满期待的,可等进了屋,回到自己的房里,面对依旧空空的更衣间,那份烦躁立刻就蹿了上来。 她悄悄问了一下杨妈:“四少有打电话回家吗?” 杨妈说:“没。” 失望之极溢于难表。 她回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得安生,直到重新把那电话号码拿到手上,心静了。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个明白。我不想这么猜。太难受了。” 蔚鸯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这么说,打翻了昨晚上对自己的要求。 拨电话号码时,她手心全是汗,待拨通之后,待放到耳边听着,心脏居然砰砰砰跳得格外厉害,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但也只有嘟嘟之声,没有人接。 是的,她一连拨了四个,一直一直没有人接。 后来入了夜,她继续打,依旧没有人接。 晚上,十点前如此,十点后也如此。 本以为打通了这个人的电话,就能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能把这个困扰到她正常生活和学习的问题给弄清楚,结果,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慕戎徵,你这个大骗子,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憋了一天一夜的坏情绪,终于决堤了。 她气得冲电话直吼。 什么直达,根本没有人接。 又或者,他还没回来? 半夜临睡前,她又打了,但是那边始终没有人接。 看样子回去瑞都之后,他的夜生活相当丰富多彩呀! 她却要被他气得内出血了。 算了,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去洗澡。 可是心就是乱乱的,怎么也顺不下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很焦虑,很不踏实,心的深处,好像被揪住了一团东西,在那空空的床上,翻来复去的,就是睡不觉——其实,她和慕戎徵同床共枕也没几天啊,但这两天,独自睡着时总觉得缺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寝不安枕。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睡过去的。 就这样又一天清晨悄悄地降临了。 蔚鸯洗漱好,下得楼来,习惯性地找报纸,看看时下新闻,之前她有暗暗想过,能不能找个机会做点小生意,把银行里的钱盘活起来。 “杨妈,报纸呢?” 她找了找,平常都放在茶几上的,今天没找到。 “还没送来呢!” “这送报的还真是越来越懒了啊!” 她闷闷地,怎么事事都这么不顺心呢? 郁闷感又冒上来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为那个大骗子心神不宁下去了。 不就一个男人吗? 不联系就不联系,不要就不要,有什么大不了的。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为生活中缺了另一个人就会活不下去的。 这种坏情绪,她必须调整过来,真的真的没必要为一个男人坏了一天的心情。 匆匆地,她吃了早餐,坐上苏冉开的车,离开了家。 程蒽和杨妈在屋前相送,等车子出了门,杨妈去把门给关了,回头望着程蒽,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这件事,我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四少真在瑞都另外有了人……小鸯……” 杨妈不说话了,以下实在不明白啊,这对小情人,之前好好的,还在园子里接吻来了,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怎么隔了一天说变脸就变脸了呢? 对方还是北江首富掌珠,这样一个身份,还真不是小蔚鸯这样一个出身可以比拟的。 从四少的角度来说,娶这样的姑娘,才是门当户对,可是,如果四少对蔚鸯没那份心,怎么就把她请来做了蔚小姐的佣人——如果不是格外看重,他是不会向她讨这份人情,让她来做这份差事的。 “四少不可能外头有人的。报纸上在捕风捉影。等着,四少很快就会回来的。” 程蒽自也有看了那报纸,心下虽然惊疑,但是,她相信慕戎徵不会这么做。之前他的态度表示的很清楚:蔚鸯是他想要娶的人。 * 蔚鸯在学校附近下了车,苏冉陪送她进了学校大门。 她第一时间直杀向雷宇老师办公室,一般来说,雷老师是办公室内来得最早的那位老师。 “雷老师,早上好。”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神清气爽,生气勃勃的,声音很轻快,其实是故作轻快。 未来她要做到,在任何一种环境当中都要淡定,冷静,不乱生恶劣情绪! 唉,话说,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有点要求过高啊? 这个年纪,本该是一个可以将所有喜怒哀怒全部放在脸上的阶段,强制压下青春期荷尔蒙冲动下激发的心理变化,有点自虐! 雷宇正在擦办公桌,看到她时,笑着道:“早,蔚鸯,连书包都没有放下就跑来找老师,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之前一直没有问,今天我想来咨询一下……” “什么事,你说。” 雷宇坐下,笑着接话。 “我想问一下您有没有那个资格向教育局推荐跳级考试?就像司小北那样,唰的一下就从初中生跳到了高一。关于这里面的流程我想问问清楚……” 这种跳级考,在第一高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但都已经是老皇历了,大约是十几年的事了吧,现在不比以往,各种规章制度肯定有所改进了,想要考,就得了解透彻。 雷宇先是愕然,然后抿了抿嘴唇,扑哧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参加跳级考?” “对!” 蔚鸯点头,神情很认真。 雷宇张了张嘴,哎呀,不得了不得了,这孩子,要么是蛰伏,寂寂如死,让人看不出她半点光彩,一旦爆发,就是一鸣惊人,如今,更是要惊动天下了。 “你想跳几级?” 跳级也是有讲究的。 他想问问清楚。 “我想请您作推荐,八月底我准备自考南江第一大。” 这句话,她咬得字正腔圆。 雷宇石化。 原因之一:这位同学要跳两级,考大学。 原因之二:八月底。 现在是六月啊,八月底考南江第一大,两个月时间? “高二高三的课,你……你上都没上过啊?” 雷宇都结巴了,惊的,全完全是惊。 “我最近在看,来得及的。” “……” 在看? 来得及的? 高二高三那么多本书,光把它们全读一遍就得花上一个月时间吧,何况还要弄懂,还得运用到考试当中。 这姑娘脑子没有问题吧! “你不需要老师教?” “不需要,我自学。您帮我推荐。我知道这种考试得提前两个月报名的,否则不能参加。” “给你推荐不是问题,但是,你确定你可以?” 雷宇满口怀疑,一再想确认。 “我已经看了一些高二的课。回头老师要是觉得我有问题,可以拿高二的期中卷让我做,您批出成绩了,再决定要不要帮我推荐也行……” 这种自信满满的语气,真是让雷宇惊奇:“好,这周周六下午,你留在学校,我给你考。” “谢谢老师。” 该问的问完了,蔚鸯正要从办公室内出来,老师们进来了。 蔚鸯乖巧地和他们打招呼离开。 数学老师走在最前面,嗓门最大,惊怪地直叫:“老雷,大新闻大新闻啊……” “什么大新闻?” 雷老师应道。 “你没看早报呀?” “怎么了?” “南宫四太子终于爆光了。” “不过,只是两个背影。” 化学老师补充说明。 数学老师满口兴奋,“但是,这两个背影要轰动整个南江,乃至整个a国了呀!” 雷宇已经被刚刚那跳级考的事惊得还没回魂呢,现在有点懵,反应有点迟钝,“怎么轰动南江了?” “神秘四少,赤手空拳救佳人;南宫晚宴,政商联谊共今宵……这位一直深藏不露的四少,要么不出场,一出来,就来了一个英雄救美,你看看,北江的第一名媛在晚宴上笑得多欢,看样子是看上了。你再看这拳,是不是打得特别的牛,那狼犬都被打得口水都飞出来了……” 化学老师指着报纸同样很八卦,神情显得无比激劝。 蔚鸯本来已经都走远了,一听到“神秘四少,赤手空拳救佳人,南宫晚宴,政商联谊共今宵”,身子就顿住了,脑子里有什么在慢慢发酵,身子在慢慢转过来,一步一步重新走进办公室。 “老师,在谈什么新闻?我能看看吗?” 她微笑,非常有礼貌地请求着。 274,失魂落魄,四少抱抱 说得眉飞色舞的化学老师转过了头,笑了笑,立刻从雷老师手上把报纸扯了过来,递给她看: “哦,蔚鸯啊,你看,就是这则新闻,虽然没有发布在头条,但绝对能轰动全国,裴总司令这是要把他这个军功赫赫的四子推上政治舞台了,否则怎么会让《南江早报》发布这样暧昧不明的新闻,明显是在给四少造势,想要给南江人民塑造一个英雄啊! “这道消息说:拳击狂犬这事,很多记者都看到了,还拍了不少照片,可惜啊被缉毒处全给缴了,单单就发了这一张。搞得神秘兮兮的。 “其他照片我是没看到,但从个人角度来说,我特喜欢这一张,太有作为一个军人的力量感了…… “那拳头,带感极了,你看那狂犬病发足的狼犬,那个惨…… “下面的文章说啊,那些缉毒犬啊都是受过特训的,攻击性非常强,但是,你看啊,狂犬被打得那个惨……真不知他潜伏在哪个特种部队,身份要如此保密…… “哎,我说,老雷,你也进过部队,雷老如今还在瑞都担任要职,来来来,和我说说看啊,知道一点内幕不……” 化学老师好像说了很多很多,但蔚鸯听不到了,只双眼灼灼地盯着那两张照。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的确是慕戎徵,哦,不是,照片上,他的身份是裴御洲,裴家四太子。 那么,为什么要叫他四太子呢? 原因很简单,大公子体弱多病,没那能力接任大业;二公子不是亲生的,又有眼疾之症,自无缘统帅之位;惟四公子是最有希望的,当然,还有五公子,但那位公子失踪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回来,想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所以啊,四公子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太子”,再加上今天这么高调地出现在报纸上,还和北江第一名媛关系如此亲密,想当然了。 第一张照片,英雄救美;第二张照片,制造暧昧…… 两道背影,前一张野性霸道,让人看到了一个军人的铁骨热血;后一张矜贵绅士,诺大一个宴会上,年轻公子的俊挺有型,勾勒得清晰可见…… 人未现世,背影撩人,这则新闻的确把全国人民对四少的好奇心吊得足足的,这一番造势,为八月底四少正式走进国民的视线,做足了悬念。 看得出来,裴渊总司令,对这个儿子的确用了心,也的确是有存了心想让他做自己的继承人,所以,前世,当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被爆出养了一个学生之后,他对儿子自然是失望的。 a国在向国际靠拢,南江更是领头在三地之前,所以,民间虽仍存在娶小老婆养情人的陋习,但是作为一方领导人,想要给人一个良好的印象,就必须保持让人觉得舒服的婚姻关系。 当然,私下养外室只要不被举报,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但是,偷吃就得把嘴擦干净,得把外头粉饰太平,一旦闹到媒体上,那就是丑事一桩。 蔚鸯记得清楚:这则新闻,前世并不存在。 那时,慕戎徵和梅若珊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世态正在往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蔚鸯笑了笑,心止不住往下沉,某个地方有一把刀子在不断的绞着,疼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来,他急巴巴回去是为了会佳人? 原来,在她心神不宁吃不下饭时,他正在和梅若珊互见家长? 原来,在她心乱如麻看不进书,打他电话却没有人接时,他在陪佳人听音乐会。 原来……他在耍她?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不知道。 不知道! 她不知道。 因为,她对他的了解真的真的太少。 不知道他为什么人迷恋她!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她纠缠不清! 不知道他为什么几次三番救她! 不知道他怎么就说搬走就搬走! 不知道他给的直达电话为什么会打不通! 不知道他离开她之后去干嘛了! 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知道他怎么就和梅若珊有了绯闻! 如果,他救她,是一个意外,只是刚好他也在,救人是他作为军人必须要做的事,是一种职业本能;那么,晚宴上,他和梅若珊温情款款的对视,又是怎么一回事? 梅若珊对他有意思,这件事,那天在海滨时,他就知道了,现在,两个人却公开晚宴。 她记得他不是那种爱应酬的人,宁可在练拳室练上一晚上,也不爱和不喜欢的人去喝茶聊天,今天这光景说明什么? 思绪是混乱的,更是矛盾的,纠结的。 “英雄配美人,珠联璧合,不错不错。” 她淡淡一笑,面色有点苍白,嘴里赞了一句,心下却为这么一则绯闻而摧肝裂胆——前世,她看到有女人从他房里出来都没什么反应,这就是动情和不动情的差别。 或者,她该信任他的。 一个为护他而死的男人,一个不顾一切救他的男人,一个想和她一起一统a国的男人已经表明心志。 但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她对这段关系信心不够,那是真的——没办法,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了,那不是她想跨就能跨过去,想忽视它就能被抹掉的。 放下报纸,她默默走了出来。 走廊上,她深深呼吸罢,步履踉跄向前走,几步后忽靠在那边走不动了。 双耳嗡嗡作响。 脚虚软虚软的。 办公室内,老师们仍在为神秘四少的护花行为叫好,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四少,就是那日在学校里大出了一把风头的慕戎徵慕营长。 哎呀,她就是想不通啊! 实在太想不通啊! 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这到底是真相,还是炒作? 如果这是炒作,他同意被炒?还是被迫被炒? 但不管他是同意的,还是被迫的,画面里,他们俩真的很搭,那是事实——一个将门虎子,一个是首富千金;一个毕业于国内最好的军事学院,是军中最彪悍的少校军官;一个是海归精英,是现在商海最有含金量的女继承人。 可为什么在认同这个事实时,心里会这么这么的不爽呢? 对啊,她心里很酸很酸。 原来吃醋竟是这样一种滋味…… 原来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密,竟是这么的痛彻心扉…… 原来她对他的占有欲居然会这么强烈…… 原来,她竟这么地害怕失去他。 哎呀,她要疯了,她要疯了! 她的心,怎么就这么乱啊? 乱到电铃响了犹不知,乱到雷老师走到面前了犹不知,就那样傻站在那里…… “蔚鸯,你还有事?怎么还没有回教室?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生病了?” 有一个遥远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感觉到肩上被重重拍了拍,终于,她回过魂来,对上了雷老师的眼睛。 “呃,什么?” “我说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色的样子。从没见你这样过。” 雷宇审视,从刚刚开始,她就变得特别反常,因为什么? “哦,没什么,我刚刚是在想周六考期中试卷,对我会不会有点难度,也许我得多点时间……” 蔚鸯把话题岔开,努力收住心神。 “如果你觉得有困难,那就下周。不过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你确定要在这段时间内不复习高一的课程,而要去攻读高二的科目?说真的,这实在有点本末倒置,舍近求远!要不,等期末考考好了?” 雷老师好心建议着——在他看来,这小姑娘根本就是在挑战一件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他希望她可以循序渐进。 “不用了不用了,就改到周日下午吧!拖得久的话,就会耽误报名……” 她连忙摆手,在时间上,她不想有任何浪费。如果八月不考,那就等到下半年了,像司小北那样,可以没有任何前兆的跳级,那得有背景。她一个普通学生肯定办不到。 “……” 雷宇觉得好笑,就推迟一天?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行,那就这样决定了。上课去吧……” “好……” “可是你的面色真的好差!” “是吗!刚刚有点肚子疼……” 师生俩往教室走去。 …… 蔚鸯的确肚子疼,疼到不知道是怎么挨到中午的。 一个上午,整个人都在疼。 真是奇了怪了,早上没吃什么脏东西啊,怎么疼成这样? 呀,不对呀,那个位置,感觉是盲肠啊…… 不会是气得都得盲肠炎了吧! 不可能。 她记忆里没在身上动过刀子。 可是真的疼啊! 中午都没去吃饭,靠在座位上,就像蔫掉的黄花菜。 有几个同学过来问:“蔚鸯,你怎么了?” 蔚鸯摆摆手,半天才挤出两字:“没事。”疼得都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疼才算是消停了下去,可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无精打采了一下午,明明肚子很饿,怎么就不想吃呢! 她想了想,明白了,气饱了! 原来,她竟然这么不禁气啊! 完了,自己怎么这么容易被气到? 宠辱不惊,才该是她持有的态度! ……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 “蔚鸯,你没事吧!” 人都走光了,蔚鸯有气无力地整理着书包,柳瀚笙走了过来,关切地问着。 “没事。” 她的声音都没了平常的气势,显得柔弱了几分——这样的她,才是柳瀚笙所熟悉的。 气势凌人的她,固然是闪亮的,但是娇柔的她,更显温存招怜,会让人打从心眼里想要保护她——他希望她还是那个她,那些尖利的刺,不要往他身上刺过来。 “我去叫辆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 她站起来,哎呀,不好,肚子又疼了,眉心不觉就皱了起来。 “你瞧,你这幅样子,怎么得了?明明身体不好,还要逞强?” 柳瀚笙想扶,又考虑到男女有别,自己要是表现的过份亲密,被外面的人看到,那就难看了。 “我……我去叫雷老师,让雷老师把万老师叫来,先给你看看,然后送医院……” 他是真的关心她,扔下一句话,就飞跑了出去。 说来,这柳瀚笙的确挺暖人的,要不然年少的她,也不会被他的暖暖到了心,那不是慕戎徵那份霸道的占有所能给予的——当年的她,被虐那么多年,一颗脆弱的小心脏极需被温暖,被呵护,而慕戎徵太冷,身上全是棱角,他越是靠近,就会扎到她,冷到她,她当然会躲。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慕戎徵原来也有暖的一面,只是他的暖,他不轻易让人看到——她也是花了两辈子,才勉强懂他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她就心动了…… 哎呀,蔚鸯啊蔚鸯,你又想他干嘛呀? 他都不要你了! 对,他就是不要你了! 肯定是的! 肯定是的! 为什么这个份肯定让她如此沉重呢? 蔚鸯背着重重的书包往外走,捂着肚子,越走越疼,越想往地上倒——哎呀,这是什么破身子啊? 路过行政楼时,她已经疼得出现幻觉了:有一个长得特别像慕戎徵的男人,从楼里出来,正和校长在握手,相谈很欢的样子,身边居然还跟着一个很像张副官的西装男……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 他现正在瑞都正和北江商讨商业合作呢! 额头的汗,滋滋滋地在冒出来,现在,不光小腹疼,整个肚子都疼了起来。 哎呀,完了完了…… 她站不住了,撅着腰,闭着眼,感觉整个人要受不住了。 “蔚鸯,我找不到雷老师,但你必须去医院,我骑自行车载你过去……蔚鸯,蔚鸯……” 柳瀚笙突然惊呼。 无他,蔚鸯转身时,面色腊白如纸,脚一软,直接往地上栽了去。 噗通。 头碰到了地面。 呀,现在连头也疼起来了。 怎么这么衰! 心情不好,身体跟着不好,身体不好,走路也走不稳了……这连锁反应也太可怕了! 挣扎着,她想起来,不远处,柳瀚笙在跑过来,她要离他远远的,不想欠他人情,但是,他跑了几步,居然停下了,神情变得极其古怪。 好像,她身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怪事。 刚想回头查看,一双大掌忽然就扶住了她双臂,轻轻一提,她站起来了,身后有人架着她…… 谁呀? 谁呀? 谁扶起了她? 鼻子里好像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 她的心脏乱跳起来。 下一秒,一个低低地轻叱在当头响起:“怎么回事,走路走着走着能摔倒?身体怎么越来越差了……” “……” 死机了。 完全死机。 幻听了? 怎么慕戎徵的责怪声钻进耳朵里来了? “蔚鸯,你什么情况?” 校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难道…… 刚刚不是幻觉? 这声音也不是幻听? 她一惊,猛得推开身后之后,捂着疼得厉害的肚子,转身,立刻对上了一张隐隐露着担忧之色的脸孔,神情很严肃,五官很冷峻,可不正是报纸上那个背影的主人么…… 呵呵…… 她狠狠咬着唇,瞪着这个害她情绪这么混乱的浑蛋,气得想当面砸他一顿,冲他吼一句:这两天两夜,你他妈跑哪里鬼混去了,还有脸回来啊你……你给我滚,哪来滚哪去……老娘不稀罕你…… 没吼。 边上校长和何主任正看着呢! 那么一吼,那她怎么自处? 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啊! 对,就是这份见不着光,让她烦恼极了。 就算没有校长和何主任,还有四周断断续续往外走的学生,她也不能吼,如果他不是来找她的呢?如果他只是凑巧经过呢,那她不是糗大了吗? 她捂着肚子往地上蹲,感觉下身有什么在往下淌,低头一看,裙子底下有血水在溢出来…… 完了完了,是生理期来了…… 对啊,是生理期在作怪! 每一次生理期来,她都会疼得撕心裂肺,所幸,她的生理期周期很长,近两个月来一次——这很不正常,后来,她学了医,才把这不正常的生理周期渐渐调理了过来。 “疼……我疼……” 她站不起来了,也不能再站起来,太难堪了,四周都是男人,哎呀,她怎么这么狼狈呀? 嘴里哼哼的,她疼得呻吟,这几个字都是被咬得零零碎碎,让人听不分明。 慕戎徵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小腿上的血,虽然,她刻意遮掩着,先愣了一下,然后他好像意会了,第一时间,脱下身上的薄西装,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其他人的目光,将它系到她腰上,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一脸正色地回头对身后的校长和何主任说: “这位同学看样子病得不轻,我正好要出城,顺路将她送去医院……回头我会联系她家里人来接的……” “这怎么好意思?我的车就在这里,不如由我们校方送吧……” 校长哪好意思麻烦这位慕营长,自己学校的学生,自然得由学校负责……” “没事,顺路。帮助市民,是我们每一个军人责无旁贷的使命……” 慕戎徵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无耻。 蔚鸯靠在他怀里,暗暗骂了一句:把谎话说得如此动听,真是无耻。 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居然稍稍安定了下来。 在发现挣了两下挣不开后,就由他抱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慕戎徵就这样大剌剌走向自己的车,张副官急步跟上,发觉四周有不少人在侧目,额头忍不住生汗:四少,您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把人抱走了,要是传开去,您想过后果吗? 唉,他们家四少,平常是个非常严谨自律的人,但是,只要事关蔚小姐,他就会破例,且完全没有底线。 校长看着那个年轻军官把女学生带走了,对何主任说:“嗯,我们这边得跟个人过去,我晚上要去老丈人家拜寿,你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才好。” 何主任点头,“好,马上去。” 这份差事,他非常乐意。 正好,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个慕戎徵,这个人的背影和那个神秘四少太像太像了,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啊?如果是同一个人,他要娶梅千金,那蔚鸯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他跟了上去。 柳瀚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慕戎徵,既然你要和江北联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蔚鸯,你到底把蔚鸯当什么了? 蔚鸯,这种人的本来面目,你该看清了,醒醒吧,他野心那么大,是不可能对你负责的…… * 慕戎徵把蔚鸯塞进了后车座,紧跟着坐进去,张副官跟着上了车,车子发动了,他想去抚蔚鸯的额头,她的脸色太差,额头都是汗珠子,结果,她伸手一拍,把他给拍开了,冷冷叫了一声:“别碰我。” 终于缓过气来了,可是她好凶好凶的。 慕戎徵从来没见她这么凶过。 他睇着,想着原因。 是因为那份报纸上的新闻么? “四少,现在是去医院,还是回家?” 张副官透过后视镜往后望,觉得气氛很不对劲:蔚小姐缩在边上,看上去很不舒服,四少想搂她,却被她抗拒着打开,这是一见面就要闹翻天的节奏——蔚小姐炸毛了。 “回家,我要回家。不用去医院。” 蔚鸯呻吟着,倔强地直叫。 “你疼成这样不进医院,你找死啊!” 慕戎徵态度很恶劣。 “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回家。”蔚鸯吼回去:“我只是来了生理期,只是生理痛,一点点小事跑医院,你要让医生看笑话你自己去,别拉上我……凭我的医术,医院的专职医生都没我精湛……” “不要以为自己会一点医学知识就不得了,生理期会疼成这样,你当我蠢猪啊……去医院……” 慕戎徵式的霸道再次上演…… “我说了,不去不去不去啊……”她和他死磕到底,气得脸都涨红了,“我现在需要的是换干净的衣服,还有卫生棉,慕戎徵,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意见?凭什么别人就非得按照你的意愿行事?我不是你的兵,更不是你的什么人,我没必要事事听你的……张副官,我要回家……” 吼出这番话时,她是又羞又恼又恨。 不过,这一次慕戎徵却没有再和她犟下去,抿了抿嘴唇,虽然表情很臭,但到底是妥协了:“好,那就先回家,等一下再去医院……” 275,兵荒马乱,只因喜欢她(要看哦) 没一会儿,车子驶回了公馆,车一停下,蔚鸯就推车门,捂着发疼的肚子想下去,可是,没力气了……整个人竟就栽了出去,还好慕戎徵从另一侧转过来一把扶住,二话没说抱起,直往主屋而去。 “放开,我自己能走……” 蔚鸯抗议,不想不明不白被他一直抱啊抱的,他们这种关系,到底算什么呀? 她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无比讨厌。 “你能走?就不会接二连三摔倒。不许动。乖一点。蔚鸯,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 男人寒声吼着,可凶了。 蔚鸯看着莫名一窒,气得直磨牙: “如果你觉得我烦,你可以不管我……放我下去……” 还真是她凶他更凶,她硬他更硬,根本不懂“哄”为何物。 她直吼过去,情绪几近崩溃,四肢并用,要想挣脱下来,这样被抱着,她太没底气了。 “你他妈要是再乱动,待会儿家法伺候。” 男人大怒,继续吼。 真要命,女人蛮不讲理起来,真是不可理喻。 “慕戎徵,这里不是你家,你有什么资格提家法,放开……” “不放……” 慕戎徵气啊,她居然说这里不是他家? 可偏偏他没办法反驳。 就这样,两个人大吵着进了客厅,往楼上而去。 杨妈和程蒽迎了出来,异口同声问:“这是怎么了?” 下午时候苏冉回来了,告诉她们说:“四少已经回到温市,蔚小姐今天由他接。” 听到四少回来了,程蒽微微一笑对杨妈说:“看来那新闻应该只是一个误会。回头小情人之间说开了就没事了。” 谁知这会儿他们倒是回来了,可是两个人却是吵着进的门,那态度,一个比一个恶劣,凶匝匝的样子,恨不得把天给捅个窟窿。 蔚鸯沉着脸,慕戎徵不搭理,飞快上楼前,扔下一句:“张副官,把后面那车给我处理了……” “是!” 跟在后面的张副官答应着。 “小张,这什么情况?” 杨妈低声询问。 张副官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嘴唇,低声道:“在闹小别扭,你们别管。能吵架也是好事,四少从来不和人吵架。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四少这么紧张过。” 对,四少不爱和人吵架,如果见谁不顺眼,只会用实际行动弄死他们,能把四少的情绪调动起来,唯蔚小姐有那本事。 他冲楼上一瞄,轻轻一笑:小情侣之间吵吵闹闹,才有情调嘛! “走了。” 张副官转身离开。 杨妈和程蒽面面相觑。 沈冉从自己房间出来,问:“四少回来了。” “回来了!” “上楼了?” “嗯!” “吵架了?” 沈冉轻轻笑,直摇头,真想上去看看,蔚小姐生气,那块冷冰冰的木头会怎么哄? 她挺怀疑的,就那么一块木头,真知道和女孩子相处吗? 曾经,一个女特种兵向他大胆求爱,结果他要求pk,把那女特种兵打趴在地上,冷冷撂下一句:“软趴趴没一点战斗力,三两下就动不了,请问,这样的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吸引我?” 可问题是,整个军区,哪个女兵能打得过他? 沈冉那个已故的丈夫曾笑侃说:“营长这是不打算娶老婆了吧!真要有女人打得过他,那还是女人吗?女人啊,就该有女人的柔软。一刚一柔,互补长短,方成绝配!” 现在,他找的女人,就是一个柔弱小姑娘,不过,比那特种女兵自然是要美上那么几个档次的。 所以说啊,男人不要一个姑娘时,不要以为这个姑娘不够特别,也许问题出在:这个姑娘的特别之处根本没有入他的眼。入了眼,就是他的真爱,不入眼,你的特别,也许就是他厌恶你的源头。 感情这种东西啊,真的真的很微妙。 * 楼上。 蔚鸯被抱进了卫生间。 “坐好。不许动。” 慕戎徵严厉警告,身上因为刚刚那番折腾,闹了一声的汗,但他顾不得自己,在将她按坐在凳子上之后,转身去接热水,先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然后抓过毛巾,折回,扯掉了她腰上系着的西装,那浅色的西装上已是一片血红,其实不光衣服上,他手上也有,刚刚抱她时沾的。 他看了一眼白衬衣袖管上的血,心下有点惊骇:女人的生理期,怎么会这么恐怖,居然会出这么多的血?这女人会不会流血不止而死啊…… 肚子里那一团子怒气一下就全消了,留下的全是担忧。 咳咳咳…… 慕四少把事情想得很严重,以至于神情也变得无比凝重——那一脸的寒气,分分钟就能把人冻成冰块。 “把裙子脱了……” 他想给她处理干净。 可是她却死死地拽着裙子不松手,这令他很不解,刚刚是她说要换洗的,现在怎么又不让了。 蔚鸯心里却是又羞又急又疼,再次怒叫出来,“你出去。你马上给我出去。我的事,不用你管……出去啊……” 男人白衬衣上的血水,那么醒目,红耀耀的,把她的脸孔全给烧红了。 难堪极了! 恨极了! 也……难为情死了! 怎么又在他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 慕戎徵盯着她,很不解她这团怒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语气是恶劣的,脸孔是通红的,难道是因为害羞? “你现在疼成这样,怎么处理?蔚鸯,你的身子,该看的我全看光了,如果你是因为难为情才让我出去,那真没必要……” 他很严厉地指出:“别像三岁小孩一样瞎胡闹。脱了,马上。” 带着命令语气的实话,差点把她气坏。 他在得意吗? 没名没份就把她睡了,看光了…… 还把她看作是三岁小孩? “我说了,我自己处理,你给我出去……” 一句急叫怒发冲冠。 明明知道,自己该软着来,自己软了,他就会跟着软。 可今天,她就是不想哄着他。 凭什么她就得低声下气? 凭什么他就该高高在上? 凭什么不是他来哄她? 明明是他不对。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 对啊! 她是这么这么的生气。 他就不能顺着她一点? 她已经够难受了,可是他呢,根本不知道要软着点。 两个人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示弱,谁也不放弃。 “你闹够没?” 半晌后,他的语气,明显缓了缓。 “我没在闹。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做。我不是你的玩物,我有我的意志。现在我不需要你,你给我出去。” 深吸一口气后,她再度冰冷地叫了一句。 “玩偶”两字,她咬得格外格外的刺耳。 那瞪圆的大眼,凝聚着怒气。 她故意的。 “啪……” 慕戎徵扔下手上的毛巾,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睨着,“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什么时候把你当玩物了?对,之前我是对你用了手段,对你先下手为强了,可我要是有半点玩弄你的心,你现在还会是姑娘身吗?” 他很生气,板着脸,跨了出去,砰得就把门给甩上了…… 蔚鸯咬着唇,耳朵被那关门声震得发疼。 她自省了一下: 刚刚那话,语气是不是说得有点重了? 嗯,也许是说重了,可能是因为沈文清的话在她心里起作用了,更是那则新闻激发了坏情绪。 沈文清说,裴总司令已经给四子挑好妻子人选,就等走一个过场年底会大婚,这和今天的新闻指向不谋而合。这很刺激人。 重要的是,她与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他在强取豪夺,她在被迫接受;他出身权门,会有伟大前程,她是烈士遗孤,命运坎坷……他们是两个世界两种不同的人,现在却在纠纠缠缠,这是为什么呀? 算了算了,不想了。 她把身上的裙子给脱了,用毛巾擦掉血水。 擦着擦着,她突然意识到卫生间内竟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也没有月经带,搬来这么些日子,她没来过月信,自然就没准备妇女用品。 完了,坐在抽水马桶上,她尴尬极了。 衣服没有,她可以用浴袍;月经带没有,她要怎么办? 母亲在楼下,她在卫生间,直起喉咙喊她也听不见,这房子的闭封性很强的。 怎么办? 慕戎徵就守在门外头。 他很恼火:那坏丫头居然把自己看作了玩弄女人的浪荡子,却不敢走开,那丫头看样子随时随地就会晕过去,疼成那样,嘴却毒得厉害,饶是他练就了一身金刚铁骨,还是被她刺痛了。 坏丫头,之前怕他,怯生生的,看上去好好欺负;现在不怕了,还敢和他顶嘴,凶起人来一点也不输他,真是叫他头疼极了。 卫生间内起初是有声音的,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了。 他本抱着胸,听着不太对劲,忙去敲门,侧耳倾听:“蔚鸯?” “嗯。” 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但很弱。 他忍不住闯了进去,见她穿着浴袍,坐在抽水马桶上,双手捂着肚子,额头全是冷汗,整个人惨极了;边上,校裙和白色袜子扔在洗脚盆里,血淋淋的…… 还好,没事。 他暗吁一口气。 “既然清理干净了,那就出来换件衣服,我们去医院……你这样子必须去看医生……” “不用,我就是医生。” 她虚弱地接话。 “你是哪门子医生?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 “慕戎徵,你把我妈叫来。” 蔚鸯忍耐着没和他争辩。 “我就在你面前,你不差遣,把妈叫来干忙?” 慕戎徵很不高兴。 “我需要一些东西……我妈能给我……” 身子非常非常不舒服。 她憋着情绪作解释,现在,她唯一想做的是钻进被窝,好好地睡觉——只要好好地睡一睡,醒了之后就会舒服很多,而不是和他吵吵吵…… “我有什么东西给不了你的?” 慕戎徵瞪着,她就这么小看他吗?” “我要月经带?你是男人,你有月经带吗?” 忍无可忍,她冲他再度直吼,吼得肚子疼——这个男人,真是要气死她了! “……” 某人顿时哑口无言,脸上不觉也泛红了一层红红的云彩来。 哦,原来,她要那种东西,他是男人,当然……不可能有……但是,他可以去买啊! “等着……” 他扔下两字,走出去的步子有点高低不平。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女人嘛,肯定得来生理期,来了生理期肯定得用那种东西,只不过他从来没研究过这种事,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自己的女人来月事,仗势搞得有点大,害他乱了分寸…… 咳咳咳…… 他不是女人,不懂很正常! 他不是女人,却很在行,那才不正常。 不过,以后,他愿意多了解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月事是女人长大的标志,也是女人可以怀孕的前提…… 咳咳咳…… 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嗯,他应该去了解一下,每个女人来生理期,都会这么可怕吗? 出血这么厉害,当真没问题? 噔噔噔。 他下了楼。 杨妈和程蒽在楼梯口徘徊,谁也没上来,看到他,纷纷驻足观望,齐声问:“这是怎么了?” “妈,那个……”他清了清喉咙,脸色稍稍有点不自然,“那个,小鸯生理期来了,她需要月经带……” 程蒽明白过来了,神情跟着有点尬然:“我这边有给她买了全新的,你等着,我去拿……” 她要往楼上跑。 杨妈却把人给拉住了,“月经带用着不舒服,之前四少让给蔚小姐操办衣服时,我在第一百货那边的国际专柜给买了一些自粘式背胶卫生棉,又软又吸水,非常好用……就在更衣间最底层抽屉里……来来来,我找给你……” 杨妈噔噔噔上了楼,果然在更衣间最角落那个衣柜的最底层找出了一大袋写着英文的卫生棉。 慕戎徵当然不懂这些,但英文他懂的,是摩黛丝卫生巾。 “这个很贵的吧……国内没有的,全靠进口。” 程蒽虽然不懂英文,但是她知道,这种卫生巾国外已经相当普遍,但是国内,只有有钱人才会使用。因为太过昂贵。 以前她倒是用过,跟在总统夫人身边时,夫人待她极好,曾赠过她一些,的确要比国内的月经带好用无数倍。 “贵是贵了点,但这种真的非常好,又卫生又舒服,四少,快拿去给蔚小姐用吧……对了,这是国外引进过来的小短裤,直接粘在上面就可以了……” 杨妈又给了一包小短裤,里面一共有四条。 “好!” 慕戎徵一起拿了,结束了这个让人面红热的话题,转出来去敲了敲洗手间门,闪了进去。 “这是小短裤,这是进口卫生棉,我研究一下,这得怎么用……” 他当着她的面,把那包卫生棉给撕开,取出了一条白白软软的奇怪东西。 “……” 他他他说什么? 他要研究一下? 难道他也想用? “我会用。你……你给我出去。一个大男人,研究什么卫生巾……出去啊……” 看到这种女生的贴私之物,蔚鸯脸孔涨得通红,伸出手,把东西全给抢了过来,冲他直吼,心里真是又气又好笑——哎呀,那种情绪,真是太难形容了…… “哦。” 他只得讪讪地走了出来。 杨妈和程蒽已经离开。 慕戎徵暗暗嘘了一口气,发觉脸上好烫,好似全身的血液全在脸上沸腾。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关心起这种东西来? 可是他真的得了解一下,有备无患,下次遇上了就不会兵荒马乱的,就像要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了一般。 他喜欢凡事计划好,心里有个底,做好各种预算,把这一切全掌握在手心上,让事情按着自己设定的计划走,而不是每一次都会有意外,都会让人提心吊担。 比如,“娶她”那天,她跑了;第二天,她和情郎私会;再次见面,她被人算计,害他穷紧张;带去海滨,她闹被绑架;闹完绑架,她给帮着拿下合作项目;第三次见面,他看到她正和两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当街谈笑,酸得他牙都疼了;第四次见面,她差点被人弄死;这一次,她又把他吓了一个半死…… 和她在一起,总有那么多计划外的事跑出来,让他本来很有规律的生活,变得惊心动魄。 但是,他一点也不反感他的生活中多出了这么多的不确定。 可能是部队生活太过波澜不惊,一切安排得当,有时会导致对结果没了期待,如今这些不确定,他会被搞得紧张兮兮——那份紧张,会让他觉得活着就该如此,每每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如果太确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切反而失了挑战性。 咚咚咚。 程蒽进来了,手上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笑着说:“小慕,这是红糖水……小鸯啊每次身上来都会遭罪,疼得死过去又活过来的,熬过第一天就没事了,她要是出来,你让她先把糖水喝了……等一下吃点东西,早点睡,明天就能好,别紧张……” 慕戎徵忙接过,瞅着那红褐色的液体,第一次知道原来红糖水能有这样的作用,以前,他对于女人的事是真的很不懂。 “妈,这红糖水就这么管用?” “管用管用,红糖水可以暖宫。” “知道了。” “那我出去了。”程蒽走了两步,还是折了回来,冲卫生间瞄了两眼,看着慕戎徵小心翼翼地把那杯糖水往床头柜上放,“小慕……” “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他转头问。 “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突然搬出去了?” 关于这件事,她想不明白。 “这两天,蔚鸯心神不宁的,后来,你们是不是没通过电话?她心情不好,我都不敢问她,怕招她不开心。” 慕戎徵不接话。 程蒽只得继续叮咛: “小慕,女人身上来这几天,特别不舒服,也特别容易暴躁,她要是说话冲,你也别往心里去。小夫妻俩在一起,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你让让,她让让,就什么都过去了,你不让,她不让,就会吵得不可开交。小吵没事,只会增进情趣,大吵就会伤感情……记住,别太较真……” 她说这么多,自然是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 “我知道。” 慕戎徵点头。 “那我先下去了……” “好。” 程蒽关门离去。 另一边,卫生间门开了,蔚鸯捂着肚子出来,看到慕戎徵时神情僵了僵,但现在,她是懒得说话,掀开被子就缩了进去。 “先把这碗糖水喝了。妈刚送上来的。” 慕戎徵把茶水递了上去。 这正是她需要的。 重新坐起,她接过咕咚咕咚全给喝了。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看她面色这么难看,慕戎徵很放心不下。 她不搭理,往里一钻,把被子拉到了头顶上捂了起来,将整个身体蜷成一团。 “不说话蒙被子是什么意思?身体不舒服想睡觉,还是不想见到我?” 唉,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转过了身去,用背对着他。 “把头伸出来……” 斜倾过去,他将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给露了出来。 一双乌溜乌溜的眼珠子瞪着他。 “放开我。” “放开可以,好好睡。你要是讨厌我,我现在就走……” 他立马站起来,手却被她给拉住了。 这一拉,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至于为什么要拉,她根本没细想过。 慕戎徵挺惊讶,瞅着那白白净净的小手,立刻反过去牵住,微微一笑,那弯起的唇角,让他整个人变得暖洋洋的,“你这是想我留下陪你?” 她挣脱了,心下很郁闷。 为什么要拉他? 为什么呀? 难道她内心是想他陪着的吗? “好,那我去拿本书,在这里陪着你!” 去了外边的起居室,慕戎徵挑了一本医书,折回坐到本来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你睡,我就在边上,如果你疼得实在受不了,我们就去医院。听到没有……” 蔚鸯仍旧不搭理。 室内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还有他们的呼吸声。 蔚鸯渐渐睡沉了! 慕戎徵在边上睇着,发现这丫头那惨白惨白的脸孔,渐渐在恢复血色。 女人啊,做女人怎么那么恐怖,生理期居然这么煎熬? 还有女人生孩子,更恐怖。 那简直就是一分钟快感,十个月折磨,一朝鬼门关,一辈子牵肠挂肚…… 为什么不是男人生啊? 呃,他在想什么呀? 慕戎徵不觉哑然失笑,在边上躺下,一边捋着她的秀发,一边觉得突然自己的生活,好像多了很多烟火气——因为他在为她牵肠挂肚,为她神经兮兮,为她放下所有骄傲,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 所有的兵荒马乱,全指向一个原因: 他喜欢她…… 是的,爱情会让人变成一个低智商大傻瓜。 276,丫头,你这是在吃醋? 张副官走出公馆,走向拐弯处那辆车——那是何主任的车。 “咚咚咚……” 他敲了一下车窗。 想装死的何主任只能开门下来。 本来,他以为慕戎徵他们会带着蔚鸯去医院,结果居然没有,而是往南驶来,一路熟门熟路驶进了这幢精致的别墅。 这是金屋? 蔚鸯被包养了? 慕戎徵是那个金主? 我的妈呀! 惊天大秘密啊! 之前他就觉得慕戎徵对蔚鸯不一样,果然是,果然是! 可是,作为一校之主任,看到女学生行为不检点,听之任之,无视校纪校规,是不是太那啥了? 正纠结,张副官就来了。 “何主任,请您回吧!我们已经把蔚鸯同学成功送回家。蔚同学没什么问题,您不用担心。” 张副官笑着告知,态度非常友善。 “这里是蔚鸯的家?你们蒙谁呢?张副官,蔚同学的家在蔚园。慕营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蔚同学还只是一个高中生。这种事一旦传开来,对蔚同学的伤害会很大。” 何主任一脸正色。 张副官微笑,“何主任想多了,这里是蔚同学的新家,蔚家二房和蔚家大房关系一向不大亲和,蔚家二房就在这边租了这幢房子。我们营长的确是在追求蔚小姐,但也只是在追求。没有别的不正当的关系,何主任可千万别多想。嘴巴闭上,封住,我们营长希望蔚小姐在嫁他之前平平静静地在学校好好的读书,您懂的……” “懂的懂的,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帮着照顾蔚同学的。走了走了,不打扰了……” 何主任一脸严肃地答应。 “多谢。” 张副官挥手。 何主任一边开车,一边轻吹着口哨。 那个慕戎徵明明就金屋藏娇,居然不承认,什么那是蔚二太太租的房,什么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蔚二太太怎么可能租得起这边的别墅? 肯定是慕戎徵在养她们母女? 再加上在学校的时候,这个慕戎徵看到蔚鸯倒地,他跑过去那个速度,还有抱起她那个身法,都熟稔到那个程度了,怎么可能还是正常关系? 绝对是不正常关系。 慕戎徵还想娶她? 如果慕戎徵就是裴御洲,那就好玩了,蔚鸯现在就是在和未来的南江领导谈恋爱。 不得了不得了! 这姑娘必须得好好培养。 必须的。 * 沈文清最后一节课在练舞蹈,练完出来时看到那样一幕:蔚鸯突然晕倒,慕戎徵从行政楼门口冲出来,抱着就上了自己的车。 她听到四周有人在议论: “蔚鸯怎么晕倒了?” “抱她上车的人是谁?长得真有型?”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慕营长。” “奇怪,慕营长和蔚鸯很熟吗?” “可能是热心帮忙,你没见到何主任跟上去了。应该要送去医院吧!医务处今天下午没人,万老师人不舒服请假了。” “哎呀,我真希望我是那个晕倒的人。” “切,花痴。” “我就不信你不想。” 沈文清淡淡地看着,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暗暗在绞着,这些蠢蛋,怎么就没看出他们之间有奸情呢?一个个怎么笨成这样? 她想接一句,“蔚鸯同学长得漂亮,一向最能招人喜欢了,一瞧见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兵哥哥们的保护欲望自然就会爆棚。” 但一想到自己是什么身份,酸溜溜的话说多了,只会被人笑话说自己嫉妒,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唉,要是罗乐乐在就好了,不用她出手,罗乐乐会帮忙明嘲暗讽的,可惜了,用顺手这么多年,现在折了。 哼,蔚鸯,你就一狐媚子,裴家现在已经公开四少奶奶人选了,就算你再怎么在裴御洲那边吹枕边风,凭你这种小乞丐,想入南江第一家族,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 不远处,蔚兰也看着。 她刚刚刷好厕所出来,江海在边上钉着她刷,稍稍有一点脏的地方,他就要求重刷,还拉着保洁员一起进女厕检查。 每天刷厕所,她已经刷得欲哭无泪,身上那股子怪味,不管她回到家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蔚鸯蔚鸯蔚鸯,现在只要见到这个人,她就咬牙切齿,听到她的名字,就心生恨意。 此刻,她自然也有看到这一幕,瞧着慕戎徵突然把蔚鸯抱走,她气得浑身哆嗦。 为什么慕戎徵就这么看重蔚鸯? 甚至于众目睽睽之下说把人抱走就把人抱走,完全没半点顾忌? 说真的,这种举动,很霸气,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成为那个被守护的人。 可恨的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蔚鸯。 这个她从小欺负到大的人,现在什么都比她出色——她抢走了所有人的光芒,在她逆袭成为第一之后,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陪衬——她恨这种陪衬。她才应该是主角,她才是。 狠狠地,她抓着衣角,咬着牙,真恨不得扑上去把人撕碎了才甘心。 “怎么样,看着从小比自己笨的妹妹,一下子压过了你,还找到了这样一个护花使者,心里是不是特别不是滋味?” 正思量,沈文清的声音在身边响了起来。 蔚兰回过头,一脸戒备地望着这个一直以来集荣耀于一身的女学霸,不觉一笑,“你是在问你自己吗?一个被你在暗中压迫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后终于崛起,把你完全踩在了脚底下。” 沈文清没有生气,虽然内心情绪很大,但她不是那种轻易会流露情绪的人,悄悄地就转移了话题,“蔚兰,你可能没有看新闻吧!” “什么新闻?” 这几天家里因为哥哥住院,鸡飞蛋打的,日子过得毫无规律,妈妈和奶奶轮流着在医院看护哥哥,家里气氛很低迷,父亲又忙,她呢,更是在忙功课,已经好几天没留心报纸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沈文清笑得诡异,“我的车来了,看完报纸有什么想法记得给我电话。” 坐上车,沈文清收了笑容,整个人变得表情阴沉。 蔚鸯这个小贱人,必须除了,否则接下去这两年的高中生涯,她怎么混下去? 整个第一高,只有她可以光芒万丈,其他人都不能抢了她的舞台。 * 蔚兰回到家,第一时间找报纸,今天,她的确有听到同学们在议论早报上出了一条大新闻,说是神秘四少现身,南北两地可能会联姻之类的。 她没在意,裴总司令家的事,那就等于是皇宫里的事,她只是温市一小小财税局局长的女儿,和这种高级别的人,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再加上没看新闻,所以都没有参加讨论。 等看到报纸上那道背景,蔚兰浑身俱冷,吓得直发抖,一双眼珠子顿时就直了。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慕戎徵。 天呐,慕戎徵……他居然是裴御洲? 怪不得他会有那么大的气场。 怪不得他会如此之嚣张。 怪不得他娶蔚鸯,却没有申张。 怪不得他敢害哥哥,凭他的本事,完全可编一个正当的名目弄死哥哥,却没有,为什么呀?因为哥哥害惨了二婶还有蔚鸯,他这是想让哥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怪不得青龙帮会一夜覆没,体育馆事件杜粤叫来的社会人氏估计就是青龙帮的,慕戎徵知道了,一发狠,青龙帮就没了! 怪不得沈文清不敢明着对付蔚鸯,也不敢把慕戎徵在暗中包养蔚鸯的事给说出去,的确不能说,说了就等于得罪了这位“四太子”,在南江,和姓裴的为敌,那就是在自掘坟墓。 她越想越冷,越想越怕。 怎么办? 他们兄妹已经彻底把慕戎徵给得罪了,父亲的前途会不会受影响啊?要是父亲的官职受到牵累,那她这辈子想做人上人的希望就彻底破碎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 裴家“四太子”,怎么会看上蔚鸯,怎么会啊? 那什么眼光啊! 她跑进了房间,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怕死,蔚鸯要是知道了慕戎徵的身份,一定会来报复他们的,怎么办?怎么办啊? 思来又想去,蔚兰爬起来抓过电话就往外拨,没一会儿,通了,电话里传来一个磁性十足的男性声音:“哪位?” “我找沈文清,我是她同学。” 可能是沈副市长。 “稍等,文清,你同学电话。” “谢谢爸爸。爸爸再见,晚上少喝点酒,和妈妈早点回来。” 没一会儿那边换了人。 “哪位?” “蔚兰。我是蔚兰。” 那边传来了轻笑。 “哟,这么快打来电话了。这是看到新闻了?怎么样,终于真相了?”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总有一种俯看众生的调调,让人非常讨厌。 “你一早就知道慕戎徵就是裴御洲是不是?” “对。” “你这样暗中陷害蔚鸯,你就不怕慕戎徵找你算账吗?” 沈文清吟吟又是一笑,反问道:“你觉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新鲜度能维持多久?” “什么意思?” 蔚兰还是比较单纯的,不太懂那些男女之情。 “像你们家,你觉得配得上裴家那么高的门第吗?即便是你,都没那资格入了裴夫人的眼,何况是一个死了父亲,没一点家底的蔚鸯?你以为裴家的门坎是那么容易进的吗?梅若珊才是裴家准备娶进门的儿媳妇。其他千金小姐,在梅若珊面前,都只是浮云而已。你懂不懂……” 是哦,是哦! 蔚兰突然意识到了:他们家和裴家,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所以……” “所以,一时的迷恋,不可能成为蔚鸯一辈子耀武扬威的本钱。只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就能让她重新跌入万丈深渊。” 沈文清说得是何等的自信,就好像她说出口的事,就一定能做得到。 蔚兰不觉轻轻一笑,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 “之前那么处心积虑地想除掉她,最后还是功亏一溃,你觉得你还能找得到机会么?沈文清,为了帮你,我哥都变成残废了。这几天,我都要被我妈骂死了。” “哎,如果你是来怪我的呢,那我们就没再谈下去的必要。世上的计划再完美无暇,也不能保证它一定会成功。慕戎徵会突然回来这件事,谁也没料想到。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是,尽一切可能,让蔚鸯身败名裂。这件事,不用急在一时,可以缓着点来,找到最佳时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没有那个想法,那我们就话不投机半句话……挂了……” 沈文清一下恼羞成怒。 “等一下……”蔚兰急叫,“行,我和你合作。不管那死丫头有没有那个可能嫁给慕戎徵,我都不允许她踩在我头顶上显摆。”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沈文清淡笑,就知道她会和她建立统一战线的。 挂下电话,沈文清收笑,脸色变得阴沉沉的,一张娇美的脸蛋变得异常狰狞,正要离开,电话铃又响起了,她转身去接,“哪位?这里是沈公馆。” “是我。” 那边传来一个温雅的女人声音。 沈文清神色一下变得兴奋,“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计划可以对付那死丫头了?” “没有。” 这让她很失望。 “那你打我电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告诉,慕戎徵前天晚上跑去瑞都在千日会放了一把火,这个人这是在用这把火警告我们,玩火者必自焚。元超这个跟斗栽得这么惨,一是因为慕戎徵老早就盯上了他;二他这是在杀鸡敬猴。” “你想说什么?” 沈文清隐隐觉得接下去她要说的话不是她想听的。 “我想说的是:短时间内我不会动蔚鸯了,你也别动。现在蔚鸯不能确定你才是那个指使者。慕戎徵忌惮你们沈家的实力,也不可能对你们家有任何打击活动。” 果然让她很不爽。 “所以现在,我们都需要按兵不动,不过你放心,找个合适的时候,我会把裴御洲在外包养女学生的消息捅给媒体。” “为什么不是现在?” “现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蔚家人都知道。” 那人呵呵一笑,“丫头,你傻不傻?如果蔚家知道慕戎徵就是裴御洲,你觉得他们是想得罪他呢?还是巴结他?虽然蔚家那个二女儿很想把蔚鸯整垮,可你别忘了,蔚文可没那种小心思,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只会努力成了这件事。所以,蔚家人是不能靠的。有了更大的利益,他们只会往那个圈子里钻,和我们坐不了同一艘船的。” “……” “一切要讲时机。你呀,乖乖地等着,梅家已经介入,蔚鸯那小贱人,被捧得越高,将来就会摔得越惨。不用急在一时的。” 那人温声安抚她。 “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 匆匆地,电话挂了。 沈文清心乱如麻,她还没告诉那人,她已经自暴身份,想裴御洲能在千日会点上那么一把火,也不知这把火会不会烧到她身上来? 哎呀,烦死了! 沈文清越想越烦。 * 蔚鸯醒来,房内安安静静的,床上只有她,没有他。 昨晚上初时,她没有睡好,勉强睡着,那疼痛感再次卷了上来,后来,在慕戎徵的按摩下,渐渐地就平息了——对,昨晚上,他给按摩了很久,她本来不让的,但是他的手就好像有魔法一样,平铺轻揉时令她那如刀绞一般的小腹不再闹腾,再后来,她睡得很踏实。 半夜时分,他悄悄走了,因为他睡的那一半位置,没有余温。 此刻,身子不疼了,人也变得理智清醒了,回想昨天发生的种种,她呆呆地,末了长叹一声,起来洗漱,下楼,打算吃饭,然后去学校——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可以任性的资本。 走下楼时,程蒽迎了上来,温笑着问:“怎么样,身子舒服些没有?” “我没事了。” 眼珠子一转,她平静地坐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发现今天的餐桌上多了两副碗筷,眼底不觉闪过几丝疑惑。 那点小心思,轻易就被程蒽看到了,凑过来笑着问:“是不是一觉醒来没看到小慕,有点失望呀?” “我干嘛失望?” 打死也不承认。 “死鸭子嘴硬。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程蒽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快看,小慕来了。” 她的头,被掰了过去,还真看到慕戎徵和张副官从门外头走了进来,两个人低低说着话,在和她的目光接视之后结束谈话,走上前来说道:“总算有精神了。昨天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那只为她变得温存的眼神,竟烫到了她。 “没事了。” 心下隐隐的小愉悦却在汩汩往上冒。 他没走。 他还在。 唉,为什么她会这么高兴呢? “那就吃饭,吃完饭我们谈谈。昨天你不舒服,我们都没好好说说话。” 他坐到了她身边,给她夹了两个小笼包过来:“吃吧……” 苏冉从房内出来,看到了慕戎徵主动坐在蔚鸯身边,不断给她夹好吃的,这殷勤的模样,令她不觉一笑: “哎,难得难得啊,难得我们的木头人也知道体贴人了。蔚鸯,你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这么伺候你?我告诉你,这小子可是个难伺候的主,我认得他这么多年,从没瞧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温柔过,要是被裴小姨瞧见了,一定会觉得你对他用了什么迷魂术……” 听得调侃,慕戎徵斜去一眼:“我哪里难伺候了?一不挑食,二不挑衣,三不挑环境,最好养活了……” “啧啧啧,你要是好伺候,那些兵怎么会在背后叫你冷面罗刹?罗刹者恶鬼也……哎,蔚鸯,你有所不知,这小子小时候可不知道有多调皮了……” “哎哎哎,我请你过来不是让你拆我台的。” “哟哟,你怕在蔚小姐面前颜面尽失呀?原来蔚小姐在你眼里这么重要?” 一边说,一边冲他直挤眼,让他承认。 慕戎徵瞧了瞧餐桌上坐了那么几个人,不想承认,但看到蔚鸯神情很冷淡,他估摸着是生气了,顿了顿,紧跟着说道:“蔚鸯要是不重要,我会请动你来帮我守着她?” 苏冉听着哈哈直笑,说:“裴御洲啊裴御洲,想不到你也有喜欢女人的时候。以前你是怎么笑话我和长河来了?现在这是因果报应,也被爱情迷失理智了吧!” “我哪有迷失理智了?” “你要还有理智,现在你该待的地方是特种营,而不是这里。都用特权了,你的理智还在?长河说得很对,一旦陷入爱情,不管你是谁,都会意乱情迷……” 慕戎徵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今早时分,他却和苏冉闲扯得很欢,看样子,他们很熟悉。 明明是一顿很普通的早餐,蔚鸯没说话,却吃得特别的香。 早餐后,蔚鸯上了楼,进了阳台。 慕戎徵跟了上来,手上端了一杯红糖水,在她坐下后,送到了她面前:“听说很管用的,等糖水凉一些就喝了吧!” 她望着他:两天不见,她怎么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想问什么就问吧!你昨天那么生气,生理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昨晚上,苏冉和我谈了很多,我也把我和你的关系给她说了说。她说,男女之间要是有了问题,就必须第一时间解决。因为人心隔肚皮,问题搁得久了,就会生出很多胡思乱想。为了不让你胡思乱想,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交流,解决问题于荫芽状态……” 他坐下来,把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 蔚鸯低下头,此刻,若是再去回想昨天的事,会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幼稚:既然他回来了,既然她人不舒服,识趣一点就好,为什么非得那么闹?如果可以理性一点,耐着性子,就不会有争吵。 可是,谁规定的,她就必须理性? 虽然她有一个三十岁的灵魂,可是那个自己,独自坚强了三十年,从不知撒娇为何物,也从不会任性,这一次,她就想任性了,怎么着? 其实也没怎么着,就是现在想想:那样的自己,实在有点可笑。 说来,人不都这样么,有坚强的一面,自然也就会有脆弱的一面。当自己想要在这个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脆弱时,只能代表,这个人已经走进了她心里。 “你低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和我交流,还是人不舒服?”慕戎徵研究着她的表情:“蔚鸯,我不太懂女人的心,你心里有事最好直说,我猜不出来的。” 唉,算了,这个男人,的确不会哄女人,否则前世他也不会白白花了十四年时间都没和她表白他的心思。 “第一个问题……” 蔚鸯抬起了头。 “嗯。你说……” 他很认真地听着。 “那一天,你怎么一声不吭搬出去了?” 这问题令他唇角勾起,脸面上生出一片暖光,“这句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想和我住一起,睡一起?” 暧昧的用词,让蔚鸯脸上浮现红晕,“慕戎徵,你好好说话会死啊……” “哟,我家管家婆看样子好像越来越凶了……” “谁是你的管家婆。” 他没就这个问题作任何争辩,只道:“既然想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没给我打电话?” “是你自己一吭不声先把东西全搬走了,是你欠我解释,为什么非得是我盯着你问原因?你不能主动和我说明情况的吗?” 蔚鸯叫了回来。 慕戎徵眨巴眨巴眼,琢磨着她生气的源头,而后说道:“部队在军事管理方面的一条原则:对上级的命令不质疑,对下级的命令不解释。服从命令是作为一个士兵最基本的天职……” 这解释,还真是…… “慕戎徵,我是你的兵吗?我是你的兵吗?” 她嚷嚷叫了两句。 “你不是,所以,我给了你电话号码。欢迎你来询问。” “你就不能主动和我说呢?” “我说过了,我已经习惯不解释,除非是军事上向上级作汇报时必须解释。何况,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搬走的原因。也许你会很高兴呢……之前,你一直很排斥我不是吗?我把主动权交给你,你想知道我就说,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说。” “……” 还真是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慕戎徵,这不是该不该说的问题,是你必须得和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没好气地叫过去,“再说了,我第二天有给你打电话,打了不知多少个,可你人呢?你自己在干嘛?你自己说说看……” 一提这事,她的火气就上来了。 “月姨没接电话?” 慕戎徵凝神问,好像摸到了一点路数。 “谁是月姨?” “我给你的是军区小别墅里的电话,不是裴园的,更不是南宫的。月姨是帮我看家的一个长辈。按理说,她应该会接电话的呀!你等一下……” 他站起来,走进房间,来到床边,拎起电话,拨了号码,“还真没有人接。” “难道我会骗你?” 蔚鸯跟过来倚在门口语气闷闷的。 慕戎徵想了想,另外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喂,是瑞都军区门卫吗?麻烦让人去看一看2018号有没有人?什么,进医院了?好,我知道了……” 挂下电话,他转头:“月姨摔了一跤进医院了。我昨晚的确没回那边,晚宴后,我被父亲留在南宫谈话,谈完话已经凌晨三四点,就没回。” 一提到晚宴,蔚鸯就不舒服,转身出来,却被他快步拉住,压到了墙上。 这一刻,他双手牢牢箍着她的小细腰,让彼此紧紧贴合在一起,灼灼目光,热烈无比,“说来说去,你在生那则新闻的气是不是?嗯,容我猜一猜,丫头,你……你这是在吃醋?” 277,坦诚一切,交心订情(一定要看哦) 那一团热气吐在脸上,热呼呼的,带着一点薄何味,蔚鸯的心,漏跳了两下,用双手抵着,不说话。 “说,是不是?” 他把脸逼得更近一些。 “慕戎徵,你第一个问题都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正视回去,把岔开的话题给拎回来。 “第一个问题是吧,好,我回答……” 慕戎徵忽然拉着她坐回阳台,把那红糖水递给她。 “先喝了它,我们再说话。” 蔚鸯接过,咕咚咕咚喝了。 慕戎徵递过帕子,等她擦了嘴,才继续往下说道: “那天你去上学后,我和苏喆谈了谈。我说,我想找个机会,把结婚证给领了。他反对我这样做,说,这不合时宜。因为你还小,我必须给你成长的时间和空间,而不是霸道地就此把你占有了,然后让你去承认所有人的指责。 “他说,我应该一步一步来,首先,我得等你长大。 “蔚鸯,这段日子,我逐渐意识到我之前所作所为对你是很不公平的,我不该不尊重你的意愿要和你在一起,更不该强行要和你睡一处。 “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应该给你我所有的尊重,而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毁你清誉。 “毕竟不管怎样,我还没正式娶你,虽然我给了你婚书,但是毕竟没有领结婚证,一旦被人捅出来,你的名誉就会尽毁。 “我不想你被轻视,想了又想,就把后门斜对面那边给租下了,以后晚上我就睡在那边,见你也方便。 “至于这边,我初初把这里租下时,写得就是你和妈的名字。所以,这里就是你和妈的家。以后我会以客人的身份来拜访你。 “之所以这么做,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任性,给你带去难堪,带给你伤害,让你的心理上产生一种不对等的错觉。 “从今天起,我会放下我的优越感,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和你相处,去经营我们的感情……谈恋爱时,晚上睡觉就该各回各家,结婚了才该住在一起。 “虽然这样子,我很不喜欢,可是,其他人都是这样的,我也该做到。” 这些话,皆发自肺俯,慕戎徵极度真诚地表达着他对她的看重。 蔚鸯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心里那份不踏实,悄无声息地就被抹去了——当那些坏情绪被抚平,感动的情潮便暗暗涌了过来。 瞧,这就是解释和不解释的差别。 解释,能带给人良好的心理暗示。 不解释,就会让人胡思乱想,循回往复之后,坏情绪就会慢慢的爆发。 “第二个问题,你说你不走的,怎么突然就没有任何交待地走了?” 她的声音跟着柔软了。 “瑞都的千日会和平津的红楼,一直在暗中勾结,销售各种毒品,千日会就是红楼的一个分销脉络,那天我得到消息,红楼往千日会送了不少货,我跑去瑞都,联合缉毒处直接把千日会总营销点给点了一把火,查处了大量毒品……” 早报上这则轰炸性新闻,居然是这个男人带人做的? 蔚鸯怔了怔,惊讶啊! 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他急巴巴跑去找千日会的麻烦,是因为何昆是元超派的,想要捉到元超,就得把千日会给办了,是这个原因吗? “这……有点突然。” “是很突然,所以,我走得很急。这些事,我也不好和别人多说。还有吗?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第三个问题,就是电话的问题,你刚刚已经解释了。” “好,那第四个问题。说吧!” 他歪着头,一脸认真。 “第四个问题……” 蔚鸯咬了咬唇,盯视了回去:“听说你要订婚了……是吗?” “订婚?谁说的?” 他眼神一利,立刻反问过去。 “八月底的寿宴,也是你的相亲宴不是吗?” 她对视,一字一顿地叫破。 明明不想在乎,可是语气却酸得连自己都能闻到。 唉! 她心下暗暗直叹,自己对于他的感觉,这一路路变化变得也太厉害了一点。 想想啊,一个月前,重生的那一刻,她想得是如何如何逃离这个霸占她的男人,这辈子一定要和他分割清楚,只不过匆匆一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 这种变化,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是她心头一直在抗拒的。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她居然…… “看来你真的在吃醋!” 他微微一笑,看上去很高兴。 “吃醋?”咬着这两个字,她嘲意十足,“请问:我以什么身份吃醋?” “你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呵呵……” 尾音意味深长。 慕戎徵不知其意。 女人的心思,他一向不太懂,也没有太多和女人相处的经验,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好,皆听凭真心,而她对他的反应,他一直在揣磨。 她的开心,她的不开心,她的喜欢,她的不喜欢,他都在用心的研究。 可是女人是善变的,虽然他还是一个颇为擅于察颜观色的人,但是她的心思,他还是觉得难猜,并且觉得神秘。 对,这女人身上藏着一个又一个迷团,而他很想解开这些迷,可偏偏啊,越是接近,越是困惑她是怎么一个人。 比如说现在,她这个表情…… “解释一下‘呵呵’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他想都没想,把她拉了过来,让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之前是你说的,先谈恋爱,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女朋友,怎么,你现在想赖账呀?” 蔚鸯沉默地睇望着。 哎,他这张脸啊,对她真是越来越有影响力了,谁要是有这样一个男朋友,都会担忧的,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自己凭什么让他一心一意地对自己,并且穷尽一辈子让这个男人对自己死心踏地。 说真的,找男朋友,真不能找条件太好的,如果自己的条件不够优秀,那根本就是自己找虐。 一直以来,她就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怎么就能让这个男人钉着自己不放了。 蔚鸯浮想连翩着,最后轻轻一笑,反问了过去,“如果我们真的是这种关系,你们裴家还会开这种相亲宴么?” 不是她想在乎,而是这个男人在逼着她不在乎也不行啊! “慕戎徵,裴家是什么家底,我非常清楚,南江的土皇帝,南江的商业霸主,南江的军队都是裴家的,你是裴家四少,能让你们裴家接受得了做裴家媳妇的女孩子,必须出身名门,必须有权有势,必须要可以给予你最大的支持,我算什么? “慕戎徵,我到底算什么? “我父亲生前只是东原皇家侍长卫,我母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寡妇,现在只是一个图书馆的管理员,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无依无靠,过得是那种人人都可以贱踏的苦日子…… “我很清楚和你的距离:一个天,一个地。你是高高在上的日月星辰,我是长在泥里的无名野草。你的光芒可照射大地,而我只可能在荒山野岭,悄悄地一岁一枯荣。 “我就不明白了,像你这样一个身份,怎么就看上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穷人? “请问,我除了长得入眼一点,还有什么地方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说到最后,她轻轻地推开了他,站了起来,离得远远的,让彼此之间空出那么一段距离,如此才能更好地看清彼此。 无疑的,他是个出色的男人,非常非常优秀。 而她呢,也许也很优秀,但是,她的优秀,还没有开发出来,还不足够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这个认知,她心里很清楚。 因为清楚,所以,显得无比冷静,无比理智,问得也无比尖利,又无比清醒——三十岁的成熟心智告诉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是不可跨越的。 至少现在完全不可能。 之前,她刻意忽视着,可现在,她却不得不面对了——这个问题,是她迟早、且必须去面对的。 慕戎徵知道,她是个有想法的女孩,当她在他面前脱下自己的伪装,呈现出惊人智慧时,他就明白,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终会有一次激烈的碰撞。 之前之所以和谐,是因为他们谁都没有去触碰,且小心规避的。 但今天,她打破了这份人为呵护着的平静,大约是她开始在意他这个人,在意起名份了吧…… 这个认知,令他挺高兴,可惜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他需要做的是说服她放下那些没必要的心理负担,和他站在统一站线上,一起去面对以后可能会遇上的风风雨雨。 “你听好了……” 他跟着站了起来,直直盯着,眼神呈现着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八月底,仅仅是寿宴,不会有相亲了。 “这一趟回去,我已经和父亲交代,我已经交女朋友,相亲什么的不会再有。 “也许她们还是寿宴请来的客人,但已与我无关。 “至于今天的新闻,你不用在意。梅若珊不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的计划是:如果可以,我想在八月底带你回家…… “但是,这会把你卷入风暴当中,我就想问一下,你敢和我站在一起面对吗? “等到了那日,我想把我们的关系昭告天下,我敢的,你敢吗?” 这声逼问,令蔚鸯的眼皮狠狠跳了跳,心脏砰砰砰狂鼓起来,可是嘴唇紧紧抿紧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这个问题,你好好想想,不用马上回答,现在说说我的身世。” 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一个硬伤,不,正确来说,这是所有其他人认为的硬伤,也应该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却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矛盾所在。 “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父母,你是,我也是。 “生为裴渊的儿子,我幸,也不幸。我幸,因为他,我有了别人看来高人一等的地位;我不幸,因为他,我失去了母亲,甚至于还当过几年的人质。炎凉世态,从很小时候就尝了一遍。 “所以,你不要觉得我高不可攀,其实说穿了,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裴渊是裴家的养子,我妈是裴家的长女,如果我妈嫁的是别人,那么裴渊就该是我舅舅。所以,我的出生,只是裴渊玩弄青梅竹马的铁证,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至于如今我的地位,虽然我很努力地不想依靠他,可事实上,裴渊儿子这个身份,的确让我得了便利。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有付出。” “最后,你问我你到底算什么对吧……” 他走近了一步,眼神是无比坚定的: “现在我告诉你,你,就是我想要娶的女人。 “前半生,我在努力长大,努力成才成器,努力让自己出人头地;后半生,我想让你陪着我,让日子过得不要那么清冷孤寂。 “蔚鸯,你敢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去面对那些未知的风暴吗?”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眼神跟着幽了幽,“在你回答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和你交个底,现在的我,的确还没有那个本事和家里头硬碰硬,我想娶你这件事,势必会受到他们的阻挠。 “所以,一旦我把你带回家,我会面对很多问题,甚至有可能会变得一无所有,你也会面对无穷的压力,说不定还会面对被囚禁的困局。 “最终事态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蔚鸯,你敢和我放手一搏吗?” 蔚鸯呼吸一窒。 敢吗? 敢吗? 敢吗? 他已经问了好几句敢吗? 这真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因为蔚鸯知道这样一个事实:他是一个有能力的野心家,他很要强,可是,无论他再如何要强,也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他的头上,是父亲,更是南江的统帅,他能让一个人平步青云,也能让一个人失去前途。 这和古代的帝王一样。 虽然现在他们所处时代开明了。 可是,没有用。 权利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现在斗不过父亲,凡事顺着他,还好,逆着来,他不会有好日子——他的野心就实现不了。 现在,那份他待她的心,已经说得很清楚明了。 虽然他依旧没说,为什么他就非她不可了。 但是,她无比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有着强大野心的男人,他是想成就一番伟业的——前世,三十六岁的他,威风八面,是军政界无人敢拂逆的领袖,他的目标是一统a国,这样的他,身边站的人,怎能是闲等女子? 她配得上吗? 她能吗? 她可以吗? 她的确在质疑自己。 为了这个男人,你真的敢豁出一切去和命运作抗争吗? 前途有多艰难,你知道吗? “我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你一声不吭?” 慕戎徵不觉蹙眉。 他希望能听到她发自内心的声音。 “好,那我说了……”她终于开口,“刚刚你说了,你的下半生想娶我,让我陪着你,让平淡的日子变得不平淡对吧……” “对!” 他点头。 “每个人长成之后,都会想找一个合适自己的伴侣,这个我可以理解。可同时我更知道,在你的心里,你不会只想要最平凡的婚姻生活。 “你是裴家人,骨子里有着天生的政治野心,你说过的,你的计划当中,a国一统富强才是你的终极目标。之前,你还问过我要不要陪你一统天下。 “当时我没回答你,因为我知道这不是很难,而是非常非常难。 “如果你仅仅想娶我,也许你根本就不会畏惧你父亲。但是你现在畏惧他,原因很简单,你想得到他的支持,你不想因为娶我而一无所有……” 这几句分析是何等的尖锐,令他一时接不上话。 蔚鸯不觉淡淡一笑,继续往下说道: “慕戎徵,人心都是贪的。你想实现你的理想,有时你就得失去在乎的东西。 “比如说,有一天,你必须在我,还有你想要的国家当中选一个,你会怎样? “你是准备继续捧着我,还是扔下你一直以来的大志向,做一个平淡无奇的人。 “重点,你甘心一辈子平庸无为吗? “所谓的爱情,也只有年轻时候才会显得无比热烈。年轻的身体,可以爆发强大的性荷尔蒙,会让男男女女可以为了爱情而失去理智。一旦它冷却了,事业上的成功,才会是一个男人终其一生会拼命追求的…… “江山与美人,从来不可兼顾。 “历史上那些要了江山的,会失了美人;要了美人的,就会失了江山,有时还会失去性命。 “慕戎徵,你现在还年轻,你会觉得我可能会重要一点;以后,当你厌倦了我,当你的政命生命体更需要你时,你怕是会放弃我的。在我看来,和你这种有权男人谈恋爱,风险太大了。 “你,根本保证不了我的未来。” 最后一句,她说得无比的肯定。 其实她很清楚,不管是谁,都保证不了谁的未来,每个人能做的仅仅是经营好现在,未来可以憧憬,但谁都不可能预知未来会如何。 她这么说,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她怕自己一时冲动就飞蛾扑火了——他们这段关系一旦正式大白天下,她所要面对的问题,比他所要面对的,一点也不少。 “对,我是保证不了未来。 “事实上,任何人都保证不了。生活中风险无处不在。 “我不会向你保证,这辈子我一定能陪你白头到老。 “如果我真说了这种话,只能说,我是在为了达到目的而捡好听的说。 “蔚鸯,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能不能在走向终点的过程中,一直一心一意,这谁都无法确认。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在江山和你之间选一个,我只会选你。 “我要的不是青史留名,而是一室温情。 “另外,我想说的,一直以来,我深信一件事,只要是我好好去做的事,没有一件事是做不成功的。 “所以,我以为,我要一统a国,和我要娶你之间,不可能有矛盾。 “我坚信,只要我们好好经营,相扶相持,只要我们彼此信任,任何事情都能挺过去。 “所以,蔚鸯,你愿意吗? “从今往后,我把我交给你,你把你交给我,我们一起努力,去实现我们的人生目标,不让此生虚度。” 虽然,他才二十二岁,可是在心智上,无疑是成熟的,他没有为了讨好,而许下一些甜言蜜语,而是清醒地认知着未来;但同时,又肯定了她的重要性更胜江山,这好像有点幼稚了,但绝对是现在他这个年纪会有的一种心态。 因为他足够骄傲,并足够自信。 这样的他,很吸引人。 这样的未来,充满诱惑,也值得期待。 蔚鸯咬着唇,任由心脏砰砰如擂鼓,有点纠结:前世是想逃离他,这世却要彻彻底底走进他的世界,她当真应该放掉过去,去做这件疯狂的事吗? 做他的女人,成为他的助力,一起面对将要发生的政治风暴、经济风暴。 前世的记忆,再次翻滚而来。 在这些记忆中,她受到的皆是屈辱,和不公。 那时,当她以慕戎徵女人的身份出现时,裴家人一个个都没给她好脸色:有嘲讽她的,有奚落她的,有鄙夷她的,有冷眼她的…… 那时,她从不曾想过要讨好他们,他们对她的评价也都是恶劣的。 慕戎徵的三姐裴玉瑚曾指着她的鼻子:“蔚小姐,你配不上我四弟。像你这样的人,给我弟弟提鞋都不配。” 慕戎徵最敬爱的小姨裴翘莲对她的评价也是差到极点:“你这个小姑娘长得是好,可惜,太小家子气,心又不长在我家洲洲身上,这样的姑娘,实在不合适做裴家的媳妇。我们家洲洲需要的是那种能帮着他撑起一片天的女人。拉后腿,需要让洲洲花心思去护着的小女生,都不合适。” 慕戎徵的嫡母则直接把她给p掉了,当着他的面就撂下这么一句话:“御洲,如果你非她不可,以后家宴不要带来。我不想见到她,并且,一见到我就会为难她,你自己看着办吧!” 慕戎徵的父亲则摇头,对他大失所望:“你这是什么眼光?一个女人,光靠美貌,能征服你多久?将来,你迟早会觉得,你们根本不相配……你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大太大了……跟着你的女人,必须有那个能力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不是让你分出心来为她牵肠挂肚……”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注定走不到最后, 可偏偏他们的婚姻拖了有十三年之久。 而现在,她也在质疑了:相距太大,想要跨越过去很难,条件差的那一个,如果非要踮着脚凑上去,会很辛苦,而她真的真的不想活得太累。 人生一辈子,能好好生活的时光真的不是很多。 可是,如果真要放弃这个男人,之前,也许她会觉得这是明智的,现在,在知道了他的好,感受到了他的暖之后,放弃他,可能她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的事不能做。 人活在这世上,需要拼搏,需为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奋不顾身一次——前世,她为医学献身,所有心思全花在了学医上,根本没爱过人,这辈子呢,她是不是该轰轰烈烈爱一场了? 两种思想在剧烈的厮杀着。 该何去何从? 该何去何从? 该何去何从? 闭上眼时,她的脑子里浮现了慕戎徵中弹身亡的那一幕,一个愿意为你去死的男人,你不要你要怎样的,你到底要怎样的? 睁开眼时,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慕戎徵,我可以用我的一切,赌我们的未来。将来不管有多少风雨险阻,你不放弃我,我就不会放弃你。你信任我,我就信任你。你爱护我,我就爱护你。但是……” 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得无比坚定: “如果你背叛我,我同样会背叛你。以后我会了解你的全部,我可以成为你最好的战友,也可以成为你最致命的敌人。 “慕戎徵,未来,我不光要你的爱,你的人,你的生活,你的尊重,我还要做一个有名字的女人。 “你给我听好了,你要的这个女人野心很大很大,将来还想要和你平起平坐,你敢要吗?你敢吗?” 这句话,尖利而凶悍,严肃而认真。 他却勾起唇角笑了,笑得特别的温暖,特别的欢喜,双臂一张,就将她拥入了怀,在其额头烙下一吻,“敢,有什么不敢?这辈子,只要你来到我身边,我就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你一日是我女人,一辈子就都是。平起平坐那是必须的。” 他抱她紧紧的。 紧到令她觉得窒息。 忽然他又道了一句: “蔚鸯,谢谢你!” “谢我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无法运作了。 “谢谢你没有因为害怕拒绝了我,谢谢你有勇气陪着我,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证明,我真的想一辈子和你天长地久。” 唉,谁说他不会甜言蜜语了? 明明很会说啊! 蔚鸯轻轻笑了,伸手环住了他。 怎么舍得拒绝? 与其拒绝了伤心难受,不如接受,大大方方勇敢面对。 她的命运,已经改运,她在裴家的境遇,将来会怎样,谁能预料得到? 即便全天下都反对,只要他们不放弃,拨云总能见红日。 这一世于她本就是白捡的,赌一次何妨?为爱疯狂一次又何妨? 278,他宠她惯她,她恶有恶报 抱了一会儿,蔚鸯轻轻推开了他,心里那一片阴霾已然烟销云散,剩下只有一片清明,和安宁。 她以纤纤素指点了点他那满是青髭的下巴,笑吟吟道:“我现在正式宣布,你,慕戎徵,是我的了……嗯,打个印……这里从此就是我蔚鸯的专属……” 说话间,就在他薄薄润润的唇瓣上咬了一口,脸蛋上露出了调皮之色,之前那副冷冷寡寡不见了,换上的是让人心醉神迷的笑颜。 蔚鸯笑起来时是极美的,特别是这个时候,动了情的她,笑容又闪又柔,美在青春流动的勃勃朝气中散发开来,透着一点点少女特有的娇羞,就那样无比张扬地笑了,最是勾人魂。 慕戎徵被她的笑,激得心神一荡,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心下生出了贪恋,低低道:“我不介意你多打几个。” “好……” 她答应地可爽快了,捧住他的脸,踮起脚,额头一个,左腮一个,右腮一个,下巴上一个,鼻梁上一个,而他则任由她打,眼神带着醉死人的温情,惯着她,听凭她撩着他的。 看到他这么乖,双手托着她的腰,任由她胡闹,一味地惯着她,心情再度暴爽。 哎呀,当大豺狼变成小狼狗,竟是这么这么的招人喜欢啊! 真乖。 她摸摸他刚毅俊美的脸蛋,那肌肤摸上去石头似的,又滑又硬,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哎,我是不是该去画个口红,在你脸上打印啊……嗯,你等着啊,我去找找看,你让杨妈准备的化妆品里有没有口红。” 玩性大发的她还真得要去找口红,却被他一把拎过去,压在了蕾丝窗帘低垂的阳台上。 哎呀,不好,小狼狗要变成身成大豺狼了! “干嘛?” 他的眼神变得热烈。 “你打好印记了,现在换我打。” 呃,什么? “……” 没等她回应过来,狂野的吻,温柔的吻,热切的吻,令人窒息的吻,在顷刻间落下,蔚鸯不得不攀着他,去承受着他的热情,他的情难自禁——曾经很讨厌接吻,现在呢,一点也不了。 阳光透过蕾丝窗纱,折射进来,打在他们脸上,暖洋洋的,她的心,也暖洋洋的。 时间,好像停止了。 一切烦恼,也已灰飞烟灭。 此刻,只有两颗年轻的心,在为彼此燃烧。 吻罢,两两相望。 她咬唇笑,他勾唇笑。 两个人笑得都有点羞。 对哦,他居然也露出了一点小小的羞意,又好像是在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她的认可而小得意,那小表情,美得来。 “我喜欢你笑。”凝睇着,她点点他的唇,轻轻提着要求,“以后别老板着脸好不好?” “这个,我保证不了。但是,在你面前,我尽量。” 真乖,现在的他真可爱,愿意接受她的意见了。 “奖励一个。” 她笑嘻嘻又要亲上去。 他由着她亲。 结果,她却亲着不放了,厚着脸皮闹着——以前的她哪敢,也根本不可能亲,现在好像上瘾了。 “够了。” 反倒是他叫住了。 “你再这样下去。我得去冲澡了。求放过。” 某人抿着嘴,别过了头。 她一怔,从他裤裆望去,却一把被他紧抱,“不许动了,让我抱着。” 以后会遇上什么风暴,谁也不知道,现在嘛,他们感受到的只有甜蜜蜜。 “哦!” 她甜滋滋的答应着答应着,却又突然惊叫出声:“哎呀,不好……” 忙把人推开。 慕戎徵低头看她,眼珠子一转,“终于记起上课要迟到了呀!” 她扑哧笑了,指着他,娇嗔道:“你……你这个坏蛋,你怎么不提醒我?不行,我得去上课了……” 转身想去换衣服,却被拉了回来,从背后给抱住了。 “来不及了,已经迟到了。” 他冷静地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 “所以呢?” 她歪过头。 “那就逃课呗!” 居然还一脸的一本正经。 好无耻啊! 她咬唇笑:“喂,慕长官,你这种教育会不会把我教坏?” 慕戎徵牵起她的手,转了一个圈面对面,“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重要,还是课重要?” “当然是课重要。” 她故意这么说,美眸里憋着笑,想看他生气。 结果他一点也不,挑了挑她的下巴说:“所以啊,家庭教育很重要。” “什么?” 他这是绕到什么地方去了? “必须让你深刻的领悟这一点:你男朋友比你的课更重要。所以,今天我们逃课了。” 哈! 这人,把逃课说得这么的理直气壮。 “我读书时经常逃课,只要成绩考得好,老师根本拿你没办法。” 居然还言传身教。 蔚鸯扑哧笑了,“看样子很有经验的样子……” 慕戎徵点头,“我是老师眼里让他们头疼的尖子生。最喜欢给他们出难题。” “好……那就逃课……可是逃了课,我们干什么?” “上午,你陪我聊天,下午,我陪你睡觉,傍晚时分,我们去看好戏……” 啧,居然都计划好了。 “看什么好戏?” “沈文清的好戏。” 慕戎徵目光深深了一下。 蔚鸯一呆,一把抓住他的衣裳,眼睛里闪出精光,“怎么,你要对付沈文清?我在学校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你猜?” “司小北。” 一定是他。 这两个人现在关系怎么这么好? “别啊,沈文清留着吧,我以后自己对付。什么事都让你出手,那我就太太太无能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快说重点。” 蔚鸯催着。 “我要对付的不是沈文清。” “那你想对付谁?” “沈文清的干哥哥都小寒。那人身上事可多着了。沈家家底厚,不能随便乱动,但是这个都小寒手不净,又只是个养子,想要动他太容易了。” 慕戎徵捏捏她的下巴,说:“沈文清欺负你的事,那个都小寒没少帮忙。” “所以呢?” “沈文清你自己处理,都小寒我来处理。” “你是想借都小寒来警告沈文清吧!” 她猜测着。 “小东西,你还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他刮她鼻子。 她忙自救,心下竟开始晚上那出好戏了。 * 于是,蔚鸯又没有去上课,以身体不好为由,让母亲再度请了一天假。 本不该这么浪费时间的,可是,她实在不想在初初订情之后,就赶得去上学,太赶了,他想多陪她一会儿,而她也想和他黏在一起,一想到他明天就得回部队,一去可能会有一两个月,她就有说不出来的不舍。 可是他是军人,他必须回去,而她接下去也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分开一阵子也很有必要——这个人要是一直在他身边,她会分神,根本看不进东西,也做不出题目来,心思会很散很散。 这大约就是家长们不让高中生早恋的原因:在学习最紧张的阶段,动了情,就做不到心无杂念,就没办法一门心思读书了,瞧,现在的她就这样。 上午,蔚鸯和慕戎徵聊天,天南地北的各种聊,聊到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哪里不会说话了,根本就很会说话好不好。 不光会说,而且说起来特别厉害,懂得东西特别的多,虽然他没出过国,但是,他的眼界,不知有多宽,他的想法,则会在未来给整个南江带来经济变革。 紧跟着他们还谈了谈经济发展,谈了三地合作的可能性,越谈越来劲,越淡越投契,她才发现自己要是错过了这个男人,那就是天大的损失。 说着说着,她突然问:“哎,我要是拒绝你,你会怎么?” 慕戎徵正躺在沙发上,闻言,一把将她拉过去,先是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而后伸出手那么狠狠一抓拳,双轻轻一放,“你觉得你都到了我手上,还能逃得出我的五指山吗?” 那语气可霸道了。 “你要拒绝,我就磨到你答应。” 蔚鸯压在他身上,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慨万千:幸好她也爱他,否则,他又会是她的噩梦。 一整个上午,他们聊得茶水都不知喝了多少杯,以至于中午下来吃饭时,苏冉冲他们啧啧直叹:“你们这是得有多会聊啊,一整个上午,两个人就这样叨叨叨、叨叨叨没完没了地说。四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能说了呀……牛……” 下午,慕戎徵让她睡觉,好好休息,自己则拿着医书,坐在边上翻啊翻。 她睡不着,拉拉他的手,问:“你干嘛看医书?” 他回牵住她,说:“以前读书的时间,虽然上过生理课,不过,那种课程,老师都觉得难为情,根本就不曾细说。后来,我就没研究过女性生理……昨天见你那样,太怕人了,我得了解一下,你这痛经的症状怎样才能缓解……一直要是这样疼,那太遭罪了,总该有法子治的吧……哎哎哎,你给我闭眼睛睡啊,不许再和我说话……好好养精蓄锐,脸色太差了知道吗?睡觉……” 还撸了撸她的头发。 她闭上眼,嘴里甜极了,心里也甜极了。 这个傻瓜,她就是全科医生啊,哪需要他来研究这种女人妇科方面的知识——不过,这从一个侧面可以说明一件事,他是真的真的比她还要爱护她的身子。 人生于世,生为女子,会遇到很多不公平,在家时,可能因为重男轻女思想而被父母看轻;出嫁后,万一生出一个女儿,就有可能被百般挑剔。 时代虽然变了,可是女性地位依旧不高,很多男人会把女人视作是生产工具,免费的保姆,很少会关心和爱护妻子的,而慕戎徵,他虽然霸道,但是,他懂爱护她,现在更懂设身处地的尊重她了。 这样的他,当然会让人喜欢。 带着一份甜甜的心情睡去,一觉醒来,他就在枕边,安安静静地睡着,没了寒光照面,也没了煞气逼人,那安静的睡姿,就像孩子,漂亮,恬静,那唇角还稍稍上扬。 他在做梦吗? 美梦。 那表情那么温暖,一定是的。 梦里有她吗? 她伸手抚他眼眉,心里被一片柔情似水包裹着。 他却突然睁开眼,冲她笑,长臂一勾,将她勾进怀,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没睡呀?” “眯了一下。我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 “哦!” “睡饱了?我看看啊,脸色好些了没!嗯,好些了!” 他很认真地打量。 她笑,摸自己的脸,“睡饱了!” “那就起床。”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来吧,换衣服去……” “喂,放我下来……” 他抱着她去了更衣室。 * 一个小时之后。 慕戎徵带着蔚鸯来到了一家名为“渔鲜世家”的别致饭馆,此地环境清幽,地处温市南港码头附近,临水而建,建筑风格中西合璧,当真是一处富贵之人寻香觅鲜的好去处。 “我们来这里干嘛?” “约会,看戏。” 慕戎徵神情显得极为神秘。 * 沈文清从校门口出来,自家的车还没到,在门口等了等,却看到干哥哥都小寒的车从外头驶了进来。 今天不是周末啊,寒哥怎么回家来了? 她走上前,敲了敲车窗,“寒哥,你怎么在温市?” 都小寒这几年在攀里市工作,除非是节假日,平常几乎不回温市。 “文清,快上车,快上车……” 都小寒一脸的神经兮兮,整个人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沈文清忙坐上副驾驶,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这是怎么了?紧张兮兮的……” “等一下和你说。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下。” 沈文清一脸疑狐,没有再问什么,时不时转头张望,这个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哥哥,今天很不对劲。 没一会儿,车子来到了一家名为“渔鲜世家”的小馆,这个地方,沈文清常来,因为这里的鱼蒸得特别好吃。 都小寒下车,很绅士地把沈文清请下车来,紧跟着拉着他进了小馆,熟门熟路上了楼,还对跟来的人说:“三楼我全包了,不许任何人上来,刚刚我打电话来交待过的,你们清场了没有?” “清场了,清场了,保证没人。” 都小寒把沈文清拉上了三楼,一间一间包间查看,确定没有人后折回,进了他们平常时候最喜欢的那间。 沈文清小跑步跟着,心下万分不解,本来就不太好的情绪,现在受他影响,变得很不愉快,“寒哥,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可是都小寒没放手,硬是把人拉进包厢关上了门,这才松开了。 沈文清本想去开窗,透透气,不想,面前的人,毫无预兆就噗通跪到了地上,立马把她给吓住了。 不等她说话,寒小管先叫了起来: “文清,寒哥这么些年一直待你不错吧……你让办的事,我没一件事不给办的,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寒哥啊……文清,你要是不帮寒哥,寒哥就没活路了。” 沈文清心头一凛,直觉出事了,忙去扶,“寒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你先答应我,你先答应我。” 都小寒额头上全是细汗。 沈文清看着害怕,他们沈家是非常有势力的,家中每一个个叔伯长辈都有官职在身,每一个女眷亲人都皆出自名门,而都小寒是她母亲收养的干儿子。 她母亲因为身体问题,一直没得第二胎,求神拜佛之后,神婆说,母亲必须养一个干儿子在家,这样才能招来儿子。 为了生儿子,母亲还真认了一个干儿子,养在家里,就是这个都小寒。 这之后,母亲的确怀过身份,可惜虽然几次怀孕,最后都流产了。 而这个干儿子,就这么养到了成年。 沈家人从来没亏待过他,不光供他读最好的学校,毕业后还把他安排到了政府部门当差,现在在攀里市干了一个肥缺,每年灰色收入就有不少,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按理说,现在的他,过得正春风得意,现在怎么怕成这样? “寒哥……你又在外头闯什么祸了?” 沈文清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这个干哥哥,待她是不错,但不久之前,她隐约听父母在私下里提起,说都小寒背着沈家在外头干了一些不干净的事。 原因是都小寒好赌,刚开始赌输了,母亲会帮他还,可是几次下来,母亲难免会骂他,骂了之后呢,都小寒受了气,就动了一些歪心思,开始捞各种非法收入。为此,父亲已经训他多次,难不成这一次东窗事发了? “文清,请你给妈打个电话,让妈过来一趟,让妈帮帮我……” 都小寒跪着上前,步步紧逼,双手合什,一副哀求状——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冲一个小姑娘如此卑躬屈膝,那模样真是太怂了。 此时此刻,沈文清哪还顾得上嫌弃他,而是暗暗惊心起来:每一次,只要他惹出麻烦,就会让她出面去把母亲请来,父亲是不敢请的,父亲很严厉,会劈头就骂,母亲比较温和,一直视他为亲生儿子。凡事都会有求必应。 “你先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沈文清被逼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无比冷静地问着,想确认一下他这次闯得祸到底有多大,再惦量要不要请来母亲。 “我……我之前输了不少钱……我发誓,那次是被人坑的,那天喝了酒,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喝高就控制不住自己,父亲说我很多回了,我也在努力改,尽量不喝酒,那天是陪领导喝,喝着喝着就高了,然后去了赌场,就输了一大笔钱……” 双手狠狠地搓着大腿,都小寒开始陈述。 “然后呢,说重点……” 果然又输了钱。 沈文清气极了,那张高傲漂亮的脸孔,气得都要扭曲了——这个人,怎么就从来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根本不精通赌博,却还要和一大帮赌徒玩牌,玩输了,就让他们沈家给擦屁股,沈家怎么就收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废料。 “我为了弄钱,就同意帮元超走货,赚外币。” 都小寒就任的是攀里市内港码头的安全检验,各地的货物能不能在本市流通,他说了算,父亲当初给他弄这个职务时费了不少劲呢! “元超?千日会的元超?” 她顿时惊直了眼,心下一个想法直冒上来:坏了坏了,这次要闹出大事了。 “对。” “千日会被查是因为贩毒,你呢,你也在给元超走毒品吗?” 她压着声音急叫,额头直冒冷汗。 “我是上了他的当,要是不给走,他就把我之前撞死人的事说出去。你说我能怎么办?真要说出去,连咱妈要都受牵累。我只能帮着干。我没得选择,文清,那件事,我也是为了你去做的……” 那语气里隐隐带上了一些威胁。 沈文清要晕过去了:他这是要干嘛,他这是要干嘛啊?居然又把这件事给扯了出来。 “这种事,你要怎么让妈帮你?” 拂掉了他的手,她气得直跺脚,来回踱了一会儿,才又叫了一句:“爸已经一再提醒过你了,偷吃了要记得把嘴抹干净,你现在不光偷吃,还加入他们的贩毒营销网络……都小寒,你这是觉得我爸妈的能力可以通天的呢,还是南江的江山是我爸妈说了算的?这种事你也敢沾,你就不怕把我爸妈连累死啊……” 裴总司令最恨的就是吸毒,所以,南江是禁毒最严的一个地方,在东原或是北江,出了这种事,塞点钱,说不定就大事化小了,可在南江,这些事是必须彻查到底的,但凡参予贩毒的,一个个都得进去改造,没个七八年,根本就不会放人。律法在这块严得不行。 裴总司令的语录:“想要强国,就要强身,想要强身就得远离毒品。” “好妹妹,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攀里市已经查下来了。我这是逃回这里的。家那边已经被盯梢,我已经没地方去了。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都小寒苦苦哀求着,双手抓着沈文清的裙子摇了摇。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就算请出了我爸妈,也不可能帮得了你。在南江碰毒品的,都是在自寻死路。寒哥,这件事,你真的做得大错特错了,这个后果,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了的,你去自首吧!这样还可以落一个宽大处理,然后,我让我爸妈再帮你找找关系,对你从轻发落……” 这是解决这件麻烦唯一可行的办法。 既然已经被盯上,那就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这样一来,我这辈子就全毁了……” 都小寒从地上跳起来,否定了这个提议。 “那你想怎样?你要是不服判刑,就不该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我要让妈安排我出国。这件事很简单的不是吗?” 都小寒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臂,眼神是那样的热切。 “不行,你不能出逃,我爸妈也不能担上包庇毒贩的罪名,我们沈氏一族的清誉更不能被你给毁了,你必须去自首。” 沈文清挣脱了他的钳制,说的话,态度非常强硬。 都小寒的神情顿时一寸寸变冷,那脸和翻书一般无二。 沈文清看着暗暗心惊,想到他平常也善于变脸,于是不再任何废话,绕过了他,夺门欲出,却被身后那个冷冷的声音喝住了: “沈文清,你要是敢走,明天我就把你让我调换妈的按胎药的事全说出来。你这死丫头,表面上装名门淑女,事实上呢,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为了得到你父母的专宠,你什么禽兽不如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句撕破脸皮的怒叱,顿时令沈文清脸色赫然一变,猛得转过了头来。 “都小寒,你在含血喷人,明明是你怕我妈有了亲生儿子就不要你了,才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你还好意思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脸上。好啊,你要有种就跑去和我妈说啊,看我妈会信你这个恶行斑斑的干儿子,还是信我这是品学兼优的亲生女儿……” 她要走。 都小寒一脸狰狞地扑了上去,把她拎过来,压在了墙上:“你要是敢走,你要是敢不帮我,我会在被缉毒处的人抓住我之前,把你给毁了。这一切的一切,源头是你……” “你疯了是不是?你自己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关我什么事了?放开我……”沈文清又急又恨,心下惶恐之极,推着叫着:“救命,救命……” “你打不打这个电话??你打不打?”都小寒赤红着眼,“你要是不打,我就先奸后杀,我要让你跟着我一起下地狱……” 说话间,他手上一用力,但听得一声嘶的声音,那件好好的校裙,应声被撕碎了。 肌肤暴露出来的那一刻,沈文清再也按耐不住,惊惶地哭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她要被他毁了吗? 谁来救她? * 彼时,蔚鸯正通过军用监听设备在监听沈文清和都小寒的谈话,这些被深藏在他们心里的秘密,今天被她听了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一个想法是: 呵,还真是恶有恶报啊! 279,一箭双雕,公开身份 第一个动作是,豁地站了起来,在听到这一声撕裂声,以及那发自内心的惊哭声之后,蔚鸯不自觉地抬头震惊地盯视起老神在在正喝茶的慕戎徵。 “想去救?” 慕戎徵一眼就看穿了她。 “虽然我很讨厌她,但是,一个女孩子真要被欺负了……而我们明明又听到,却见死不救,那还算是人吗?” 不是她心软,而是她见不得弱者被欺凌。 虽然沈文清罪有应得,活该的,但是,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这等于是把她和她同类了。 “那种心机女就该得一些教训,你别动,坐好,继续听下去……我另有安排……” 慕戎徵给她倒着茶水:“来,喝茶,磕瓜子,听戏就该有听戏的样子……” 好吧,那就继续听戏。 慕戎徵是个军人,虽然他霸道,他专制,但是他的心态很正,绝不可能做那种没格调的事,所以,肯定会有人进去救的,就不知道他安排了谁去救人? 张副官? 或是苏喆? 可能都不是,感觉今天这件事,他布局布得挺大。 蔚鸯缓缓坐下继续磕起了瓜子:静待后事发展。 * 彼时,三楼上的沈文清,正在奋力挣扎,心里惊恐万状,嘴里哭着叫着,“都小寒,我是你妹,我是你妹……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我没疯……我想要做的是沈家的女婿,之前我和沈嘉乐说过,我要娶你,可那老东西不肯,还把我送到了那样一个穷市,这一切我都忍了……好啊,既然现在你不帮我,那就让我痛快一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都小寒低下头,那张白净体面的脸孔上全是疯癫之色。 此时此刻的他,长久以来得不到满足的私欲驾驭着他的理智,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毁灭就一起毁灭,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他凭着男人天生的蛮力,牢牢架住沈文清,压下了那张酒气冲天的嘴,狠狠就吻住了,往她嘴里横冲直撞。 沈文清哭着叫着,挣不脱,但听得衣服上再次传出一记撕裂声,雪白的身子就这样全露了出来,漂亮的内衣上,皆是进口的蕾丝,将她那发育完全的小胸衬得特别好看。 下一刻,那小胸衣被撕下,被灯光照得格外的漂亮。 都小寒看得直咽口水。 就这时,门砰得被撞开,有人上前一拳打翻了都小寒。 一声惨叫溢出口时,他被外力击倒在地,随即捂住满脸的鼻血,回头惊看,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瑞都缉毒处的裴元麟……顿时,背上一阵恶寒袭来。 天呐,这人怎么这么快追到这里来了? 都小寒身上的汗毛,那是根根竖起。 这是要穷途末路了! 这是天要亡他啊! “来人,扣下。” 裴元麟沉声下令,转身时脱了身上的外套,几步来到吓得瑟瑟发抖的沈文清面前,目不斜视将衣裳不整、悲恨交加的她裹住。 与此同时,门外头,铺着厚厚地毯的走道上,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穿高跟鞋的贵妇,挽得高髻,着一身当季流行的紫黑色职业装,高雅中显得干练,只是那脸色惨淡之极,一进门就扑向了沈文清,声音直颤: “文清,文清……” 本来就在吧嗒吧嗒落泪的沈文清,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母亲时,哇得就哭了。 “妈,妈……” 扑进母亲怀里哭得那是昏天黑地——活了十六年,这是她受到的最大的羞辱,虽然没有更糟糕的事发生,但是刚刚发生的那短短两三分钟的事,已经够令她痛不欲生。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沈夫人抱着女儿吓得脸色惨白。 都小寒先是一愣,而后哈哈一笑,从地上站起来时直拍自己的大股,笑得无比夸张,眼神满满皆是讽嘲,“还真是一对好母女啊……可是,我亲爱的养母大人,你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你数次流产,全是因为我和你宝贝女儿在暗中搞鬼吧……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我要笑死了…… “我说,亲爱的妈妈呀,沈文清在你眼里,一定是个十全十美的乖乖女吧,可事实上呢,她就是一个小鸡肚肠的小裱子,你没能把你最想要的儿子生下来,全拜你女儿所赐…… “她装了这么多年善良无害,你们一大家子居然一个都没发现……哈哈哈……还一个个都把她捧作明星女儿,明星学生……哈哈哈……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可笑,又有多虚荣…… “为了成为学校的第一名,暗暗使坏,让沈嘉乐把某个官员给外调了,那时她才几岁?十岁吧,还去威逼一个同学承认自己作弊,只因为那个女同学考了一个全校第一。 “还有,那时被我撞死的第一高那个女学生,根本不是意外,其实我是刻意的,本来只是想撞一个残疾,结果居然被我撞死了……而这也是你宝贝女儿授的意…… “妈,听清楚了没,你女儿根本不是好货,不过,那张嘴吃起来倒是挺够味的……哈哈哈……” 缉毒处的人走上前,将他扣了起来。 都小寒没有再逃,依旧哈哈大笑,痛快淋漓地把憋在心里的话全给吐了出来。 紧跟着,他被带了出去,疯子似的笑声,渐渐远去,室内恢复了平静。 沈夫人因为这几句疯言疯语,忽然就推开了女儿,用一种惊疑的目光目送自己那个干儿子离去后,便看向了狼狈不堪的女儿,她的女儿本该是冰清玉洁的,可是,刚刚她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文清,刚刚你和小寒的话我都听到了,妈妈那几次流产,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沈夫人沉着声音厉问,心下又惊又疑。 “怎么可能和我有关,怎么可能?” 沈文清大叫,一脸的悲恨交加。 “可我听到你刚刚反驳都小寒了,你知道是他害妈妈流产的,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交待一下……” 沈夫人的情绪也几近崩溃: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视若亲生的养子,他们在暗中害她,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想之前,她曾三度怀孕,又三度流产,最终导致再也不能生育,如果这件事是自己女儿所为,这就太可怕了——这是她认得的女儿吗? 她该相信谁? 她该相信谁啊? “妈,都小寒他在胡说八道,他在胡说八道……他做了那么多缺心眼的事,这一次,还贩毒,我劝他自首,他不肯,这才故意污陷我的……妈,我是怎样一个人,您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浑账事?” 沈文清委屈地直叫,眼泪簌簌直淌,而此刻的她,头发凌乱,衣裳尽毁,脸孔上还有刚刚在挣扎过程中留下的抓伤,这样一副模样,看上去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裴元麟刚刚在监听室内自然也有听到那些话,但是这种案中案,不属于他该管的事,遂轻咳了几下,插进了话去: “咳咳咳,沈夫人,这些家务事,烦你们回家自行处理,现在,我们这边需要请你们配合一下,去一趟警署,有些事我们需要向您,还有令爱确认一下。这是例行公事,还请支持……毕竟,通过都小寒这条线已经流出不少毒品,我们需要谨慎对待……” “哦,好的好的,我们一定配合。” 沈夫人回过神,意识到现在不是研究这件事的时候,忙上前扶住女儿往外去。 吓得惊魂未定的沈文清,紧紧拢着身上的外套,待走出房间,她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走廊尽头,有一道宽厚的男子身影一闪而过,往楼下而去。 那背影有点熟悉。 是……慕戎徵?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心头大骇。 难道今天的事是慕戎徵安排的? 忽然,她推开了母亲的扶持,裹着衣服,跌跌撞撞往前追了去,待到楼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是她眼花了吗? “文清,你在找什么?” 沈夫人压着心头那重重疑云,又惊又疑地追了上来。 沈文清摇头,咬着唇,用那件外套掩住了自己的容颜,眼底有泪水簌簌落下,今天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骄傲如她,恨不得立时立刻死了。 这种事,怎么会落到她身上? 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啊,干干净净的身子,从没被任何人染指过,纯纯的初吻一直保留着,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殷殷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将自己的初次献给自己喜欢的男子,结果,却被那个恶心的浑蛋全毁了。 “妈,我要都小寒死,我要都小寒死。” 沈文清噙着眼泪,恨恨地直叫。 裴元麟在后面直翻白眼,她以为她谁呀? * 二楼临池处。 蔚鸯正倚窗,对着池糖里的七彩锦鱼喂食,听得开门声,转过了头,眯眯一笑,“我发现你真的好可怕……真要和你为敌,会是一件特别倒霉的事。” “我做什么了?”慕戎徵挑眉,“你没看到吗?我和你在这里喝茶听戏,根本没参予这次行动好不好? “你没参予?真的没有?你确定?” 蔚鸯一步一步逼了过去,脸上皆是不信。 “我猜那个天罗地网是你布置的吧,要不然,都小寒怎么会被逼到了这里来,要不然这里又怎么会设置监听器?来来来,说一说嘛,让我摩拜一下,你这一步一步的计划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这人,说要带她看一出好戏。 还真是好戏。 够精彩! 唉,想不到啊,沈文清的心居然这么可怕,在学校,为了成为学校里的尖子生,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家,连自己亲生母亲都害,那颗独占的心,得有多可怕啊! 蔚鸯站在这个男人面前,殷殷望着,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局是怎么布置的,好牛叉的样子,不光逮住了都小寒,还把沈文清那丑陋的一面在其母亲面前曝光了出来。 这几步棋下得真是绝妙啊! 不过能想到怎么下,还得有能力去下,才能成就了这个局。 如果他不是裴家四少,就不可能让千日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也不可能把都小寒从攀里市围堵到了这里,更不可能安排缉毒处的人守在此地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这一切能成功,取决于他有那份影响力,有人愿意听他命行事。 这份影响力,皆得益于他是裴家四少。 对,身为裴家的人就有那样一份权力。 权力越大,影响力就越大,办起事来就越容易成功。 所以啊,这世上的男人,都爱追逐权利,不得不说,权利用在那些有能力的人手上时,如果当真能造福百姓,那绝对是好事,与其同时,还能实现使用这种权力的人的私心。 这一次,慕戎徵玩得就是一箭双雕。 一,为国除害,扫毒打黑;二,为她解气,敲山震虎,他呀,这是要让那些想在暗中害她的人知道:敢动她毫发,他就敢顺藤摸瓜,连根拔。 这家伙,做了这么多事,全是因为想保护她。 “这一切全是缉毒处处长裴元麟的功劳,和我没多少关系。”说话间,他转过了身,对门外叫道:“进来吧……在外头鬼鬼祟祟,也不觉丢了自己身份……” 门开,一身便衣的裴元麟走了进来。 裴元麟是个很阳刚的男人,个头比慕戎徵一般高,但是身体要比他魁梧——慕戎徵英俊精健,年轻冷峻;裴元麟高大健硕,沉稳大气。 后者看上去是那种很可靠的男人,前者太漂亮,太冰冷,身上透着一种既吸引人、又似在无形中拒人以千里的诡异气质。 看到裴元麟的第一眼,蔚鸯心头莫名有点紧张。 这个人,她自然是认得的,前世的裴元麟在见过她第一面之后,就强烈反对她和慕戎徵在一起,后来因为这件事,还和慕戎徵吵得不可交——这个人对于慕戎徵来说相当相当重要,他们的关系非常非常好,多年之后,他和杨翦一样,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膀。 对了对了,她的头胎就是因为他放蔚兰进园,然后蔚兰在她饮食里加了禁药,以至于孩子未足月小产,成了死婴。 而他还和慕戎徵说:“是她不想要孩子,才故意流掉的,把这种女人留在身边,迟早你要被她害死。” 也许是因为听了他的话,之后,没多久,慕戎徵就把她送出了国。 说来这个人,本不是现在这个时间段该认得的,初次见面应该在两个月之后,结果现在竟然提早这么多。 可见,这一世的事态悄悄地全在改变当中。 裴元麟也瞧见了这个漂亮到闪闪发光的小女生,看上去娇小玲珑的,笑容甜甜的,眼睛特别的晶亮,乍一看是个单纯小姑娘,再细一看,人家目光深得让人看不透,虽然带笑,同时又生着几丝戒心——应该是一个颇有心思的小姑娘。 “哟,这是什么情况?”他一脸的饶有兴趣,“不近女色的四少爷,身边怎么带了这么一个小女娃呀……这是拐骗未成年吗?” “我成年了,已经满十六。” 蔚鸯马上替慕戎徵正声。 “十六岁?高中生啊!”裴元麟歪头打量慕戎徵,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喜欢吃嫩草啊?” “什么话,我很老吗?”慕戎徵有点不爱听他说这种话,他把蔚鸯拢到身边,举止显得格外亲密,“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蔚鸯。蔚鸯,这是缉毒处处长,我堂兄裴元麟。以后就叫他大堂兄就可以。” “大堂兄,您好,我叫蔚鸯。以后,请多指教。” 蔚鸯落落大方地称呼着,心下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裴元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慕戎徵拎到门外头。 “哎,你这是在玩玩呢,还是认真的呀?” “玩什么玩?你以为我是陆经年啊!” 慕戎徵反问,把人推开,一脸你在侮辱到我的神色。 “哎,不会吧……你找了一个小女朋友?瑞都那边梅小姐是怎么回事?你们都上报了?” 裴元麟一脸懵。 就知道他要提这事。 “南北政商晚宴,很正常的商务照啊,那则新闻上可没说那梅小姐是我什么人……哎,我约了经年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喂……我说认真的,你别忽悠我,总司令的意思很明显啊……” “5、4、3、2、……” “我吃。” “吃的话,好好说话,要不然绝交……” 慕戎徵指着他鼻梁提醒着。 裴元麟拧了一下那刀锋似的眉,深睇一眼,只因为他用了那两个字“绝交”,他俩是什么关系,他居然为了一个小姑娘这么郑重其事,真动心了? 不会吧! 他的女朋友能随随便便找? 总司令能同意? 哎呀,不好,接下去,裴家只怕要闹一个惊天动地了。 * 蔚鸯倒了一杯茶水喝着,没去偷听,总归不是好话,但是,她现在好像没做什么特别离谱的事吧,那裴元麟按理说不会对她产生坏印象的,嗯,可能是他觉得梅若珊和他弟弟更配,所以,对于他弟弟介绍女朋友这件事有了一点小想法。 呵呵,反应,在裴家人眼里,能配得上他们优秀四少爷的姑娘,也就那么几位,突然冒出一个无名之辈,难免会有意见。 哎呀,她是不是该在裴元麟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他觉得其实她也不差呀? “蔚鸯小姐是吧,对不住,刚刚我和小慕说点公事……” 进来时,裴元麟脸上堆着探究式的微笑,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这态度,比起印象当中的他要好很多。 果然,印象这东西必须从头打造,曾经被看不起,那是因为曾经的她的确没做过什么能让人喜欢的事,而现在,一切印象是全新的,所以坏印象完全可以变成好印象。 嗯,慕戎徵这是在把她往他的生活当中带,否则也不会把他一向倚仗的堂兄介绍给她认得了。 “大堂哥客气。一切以公事为重。” 蔚鸯客套地应了一句。 慕戎徵坐到了她身边,把点餐单递了过来,说:“想吃什么自己点。对了,阿姨说过,你不能吃冷菜,都点热的。这茶水也冷了,来,换一杯……” 那份体贴,真是把裴元麟给看傻了。 这么多年以来,裴元麟就没见过这个家伙主动亲近过哪个小姑娘的,说句话他都不乐意,更何况这样坐在边上和那个小姑娘一起点菜,还给添热水,这还是他认得的那座冰山,那块木头吗?怎么一有喜欢的人,就整个儿大变样了? “我来了我来了。你们在哪呀?”门外头忽传来陆经年爽朗的笑,“今天这是吹得什么风呀,居然请我吃饭……” “在这里!” 慕戎徵应了一声。 蔚鸯抬头时,看到陆经年推门进来,笑容无比灿烂,身后另外跟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居然是楚骁遥。 慕戎徵竟然把这人也给请了过来。 “哟,这是什么阵仗?木头,要公开的意思?怎么大堂哥也在啊……” 陆经年笑得深深。 楚骁遥也在打量。 报纸上的新闻,他自然有看到,由此可以很肯定,慕戎徵的确就是裴御洲,可从新闻来看,裴总司令好像很看好四子和梅家千金啊,那么现在,慕戎徵带着蔚鸯邀他来此,边上还坐了一个裴元麟是什么意思?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裴元麟,我堂兄,也是我们水幕影馆的股东之一;这位是楚骁遥,我们现在在海滨的合资人,也是我女朋友蔚鸯的结拜大哥……” 慕戎徵没有理会陆经年,而是先给裴元麟和楚骁遥作了介绍。 这个介绍,看似平常,其实非常有深意。 蔚鸯算是听明白了,他有三个意思,第一层,向楚骁遥坦诚自己的身份;第二层,让裴元麟知道她有一个名声赫赫的干哥哥;第三层,再一次向楚骁遥告知,她是他的人,你就是干哥哥,别想有其他歪心思。 一语三用,厉害。 不得不说,她这个男朋友啊,算计起来还真会算计! 牛! 281,预言惊人,她醉了,很热情 瞧瞧啊,这话一出,裴元麟看向她的眼神果然就不太一样了,眉梢那么一扬,和楚骁遥握了握手,“幸会,楚氏最年轻的当家人,不过,倒是没听说过楚先生还有一个干妹妹。” 楚骁遥微一笑,“托裴四少的福,最近新认的。我干妹妹一上来就帮我大赚了一笔,蔚鸯妹子不光是四少的福星,也是我的福星。” “哦,是吧?这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我是不是错过什么精彩的趣事了?来来来,我们快点菜,等一下,一边吃一边说来让我好好听一听。” 裴元麟对这件事露出了浓浓的兴趣。 于是,点菜,上酒,陆经年很是兴奋地把他们在海滨作投资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更将蔚鸯的预言能力描绘得神乎其神的。 紧跟着,楚骁遥更把自己赚了一笔钱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说,总之,蔚鸯在海滨投资项目上起到的作用,被极尽所能地渲染了。 慕戎徵什么也不说,一直安安静静地在照顾蔚鸯吃东西,比如:剥虾;比如,去鱼刺;比如,盛汤…… 一桌全都是男人,裴元麟,楚骁遥,陆经年,苏喆,张副官,就慕戎徵带了一个女眷,这家伙就这么大剌剌地秀着恩爱,陆经年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叫嚷起来:“慕戎徵,你是不是刺激我们没带女伴啊?哎哟,我要受不了了,我要受不了了……” 这家伙捂着脸,表情无比夸张。 蔚鸯有点难为情,“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用理他。他这人从来没一个正形。你多吃点。” 慕戎徵给她夹的菜,都要堆成小山了。 裴元麟望着这个性格好像一夜之间大变的堂弟,心下很惊讶他的转变,想不到,他会在饭桌上这么不遮不拦地表现对一个小姑娘的爱护。 嗯,一个被陆经年和楚骁遥一致称赞的小姑娘,能在海滨项目上空手套白狼占了股份分红权,可见身上应该有一些小本事。 楚骁遥默默睇着:这一男一女之间眉目含情,的确像是陷入热恋了。 昨天有关裴四少的新闻一度引来天下人遐想连连,今天,正主在这里聚集他们开小宴,还把裴元麟给叫了来,原因何在? 楚骁遥是聪明人,哪能不明白这人狡猾的心思? 很简单,这裴元麟一直是裴渊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后辈,极受裴渊看重,今天,慕戎徵敢在裴元麟面前把人给带出来,一,表示他是动了真格,宣告所有权;二,借他和陆经年的嘴,给蔚鸯造势,让裴元麟知道一下,蔚鸯是个有能力的女孩子。 说来说去,蔚鸯总归是家底太薄,想要带进裴家有点难,所以啊,慕戎戎暗中用一这局饭,不着痕迹地作了作文章,全是在为他们将来作准备。 陆经年也在暗暗想咕哝着:木头,你想得到你大堂哥的支持对吧,行,我好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蔚鸯可以得到裴元麟的认可,将来带回家,至少你们不会孤立无援。 几个人各怀肚肠。 “哎,什么叫经年没个正形啊,是你宠女朋友宠得让我们受不了了……过年前我问你时,你不是说你没有想交女朋友的想法么?怎么这才多久呀,就找着了?啧,还说二十五岁前绝不交女朋友,一心只扑在部队,现在食言了吧……来来来,必须喝一杯,恭喜你终于你终于交上了女朋友……” 裴元麟笑得举杯。 他看得出来,堂弟很看重这小姑娘,那他就给予最大程度的祝福,做男女朋友,不代表将来可以成眷属,他只是一个堂兄,现在只有祝福,反对这件事轮不到他,而且,这小子认准的事,他反对有个屁用。 慕戎徵平常不喝酒,这是军中的规定,喝酒易误事,所以,金刚狼营内,从上到下一律禁酒,但今天情况不同,他得喝,“那我先干为尽。” 他站起来扬了扬高脚杯。 “哎哎哎,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喝啊,女朋友也得喝……来来来,小蔚鸯,干一杯,干一杯……这叫夫唱妇随……” 陆经年在边上吆喝着,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小慕这个人呢,平常太正经,难得遇上这种可以调戏的时候,当然不能放过。 夫唱妇随还能这样用? 蔚鸯想,陆经年用词也太随性了吧! “哎,不行不行,小鸯不能喝酒,我代她喝。” 慕戎徵不同意。 “不行不行,你又不是蔚鸯,她的酒必须她自己喝。” 蔚鸯本不想喝的,一,在经期,二,自己不太会喝酒的,很容易醉,不过,这是裴元麟敬的,她驳了好像不太好,只得跟着站了起来:“我不会,眯一口行吗?” “蔚鸯……你不用勉强。” 他望着她,不希望她为难。生理期,不宜喝酒。这是他今天在医书上学到的知识。 “没关系,红酒喝上一点点没事。” 她回以一笑。 “行啊行啊!既然是小朋友,那就喝一点点意思意思。” 裴元麟那语气有点逗。 也是,这人比她大了十几岁呢,看她的确就像是小朋友,不过,后来他好像也娶了一个比他小了六七岁的小女生做老婆,那位好像还大有来头。 蔚鸯浅浅眯了一口,脑子里想着那位是谁来了,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是一个非常英气的姑娘,叫什么来着,两个字的? 明明就在嘴边了,怎么就叫不出来了呢! “对了对了,楚兄,我们得敬你和小蔚鸯啊,说来,你真是不够意思,一声不响就把四少的心肝宝贝认作了妹妹,你这动作也太快了,来来,敬你们兄妹一杯,大家一起敬……” 陆经年撺掇着又让蔚鸯眯了一口。 …… 这顿饭吃得还是相当尽兴的。 只是蔚鸯喝了两口酒后,脸蛋不知不觉就红了起来。 几个男人见她真不会喝酒,就没有再拐她喝,而是谈论起三地联合共治的利与弊,说着说着,又谈到了海滨海港项目下半年有没有可能正式开发,不知得几年才会赢利…… 蔚鸯一直没插话,努力吃着慕戎徵给堆成的小山,然后小口又喝了几口那红酒——十六岁的她,几乎不沾酒,后来才在漫长的岁月当中学会了喝酒,在学业压力很大的时候,她也喜欢眯一口,后来参加工作了,每次动完手术,回家休息时都会喝上一小杯。 喝得多了,她知道什么酒好,什么酒不好,今天这酒不错,忍不住贪了几口,但由于这身体还没有适应酒精,以至于没几口,就有点晕头了——酒量也是要靠慢慢培养的。 本来,她是不想说话的,毕竟她年纪最小,在座又都是男人,一个个都是社会上的精英,都能在未来撬动南江的命运。 在他们看来,她应该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乖巧的当一个聆听者,但是,听着听着,她有点听不下去了,因为他们觉得,海港开发收回成本可能需要七八年,或是十年以上。 可见对于这个海港的收益,他们预估太保守了,嘴一痒,她就叫了起来: “不对不对,海港项目上,初期一旦建成,三年就能回本,而后每年扩建,每年都会赢利,再五年,它将成为整个a国最大的海运集散中心。十年之后,我哥哥楚骁遥将是海滨首富,更是整个沿海地区的海港王,是整个南江地区,除却裴氏之外最有钱的有钱人……” 她举手,红扑着脸蛋再次口出惊人之语,引来众人侧目。 慕戎徵目光一深。 裴元麟不说话,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这不可能,南江境内除却裴家,有四大家族,家家都有钱,而楚家在海滨也就名列第五富豪,想要在十年间挤掉这么多家族,成为海滨第一富,南江第二富,靠的是一个现在还没影的海港,开什么玩笑? 这小姑娘喝了酒后在说胡话吧! 楚骁遥看到干妹妹把自己捧得这么高,不觉笑了,“蔚鸯,你这是酒后醉言呢,还是确有其事……” 她每次断言都准,但现在,她已经醉了,所以,他不知道她这话是该信呢,还是当笑话听听。 “真的,比真金还真。我不骗人。”蔚鸯站起来,小脸红扑扑的,指天为誓罢,一顿后瞧向一脸不信的裴元麟,笑了笑,又道:“看来大堂哥不信,没事没事,将来的发展会向你证明,我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那就拭目以待。” 裴元麟不和醉得稀里糊涂的小醉鬼一般见识。 这件事就这么告以段落了。 但是蔚鸯并没有坐下,而是拿起了红酒杯冲裴元麟敬了起来,红红的脸蛋上尽是俏生生的笑。 “大堂哥……我刚刚记起来了,你以后要娶的大堂嫂应该是东原第一大将军的千金小姐,也是东原地区名声赫赫的少校女军官,叫……叫朴素,就是素素姐,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人家是一个非常非常彪悍的女军官……不过很不好追,大堂哥,加油……蔚鸯预祝你成功,在此先干为净……” 她一杯喝光了那杯甜甜的红酒,酒精让她变得后知后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异常,而她晕得可怕,坐下时靠着慕戎徵,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慕戎徵以手臂拥着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视起她,半晌抬头解释道:“大堂哥,蔚鸯醉了,她在信口胡说。” “我没胡说。朴素是唯一一个对我友善的人。你们裴家人,都不喜欢我,只有她是喜欢我的。可她一直生不了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有病,其实没有,没事没事,我可以帮她治的……我可以的……” 她说得很含糊。 其他人都听不清楚。 但是慕戎徵听得分明,心下惊怪极了: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他说裴家人都不喜欢她?为什么她知道朴素,并且还了解到对方不能生孩子? 重点,裴家和朴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这件事,她肯定不知道,否则怎么会轻易说出这种话来? 还说大堂哥会娶人家,这怎么可能? “御洲,你家小朋友喝醉了,回了吧,我等一下还有事,先走了……” 裴元麟突然站起离开。 慕戎徵不觉眯了一下眼,大堂哥反应有点奇怪啊。 难不成他和那位朴小姐真有什么事? 如果没有任何情况,他会一笑了之,会说:“御洲,你虽不大喝酒,却是海量,但是,你家小朋友不行啊,喝几口就不着边了。” 可他没有。 为什么? 从离开渔鲜世家回公馆的路上,慕戎徵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在他把人送上楼,放上床,她突然坐了起来,先迷迷糊糊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好像是在认人,眨巴眨巴了几下后,歪着头指着他问:“你是会笑的慕戎徵,还是不会笑的慕戎徵?” 慕戎徵:“……” 真是醉得厉害。 看来以后不能让她碰酒,一碰酒就变了个人似的。 “睡了。” 他冲她温温一笑,好脾气地扶她躺下。 她跟着笑了,伸出手吊住了他的脖子,叹息道:“你是会笑的慕戎徵,对,你是好的那个,不是坏的那个。嗯,我喜欢会笑的你,讨厌不会笑的你。” “知道了。” 双手撑在她上方,他低低地应着。 醉酒的她,超美,他深深地睇着。 “以后,你不能对我家暴。” “我不会。” 他从来不打女人的,何况是她。 “那就好。” “乖,躺好。” 他剥开她的手,这样对着,他的心跳在加速起来,酒香加女儿香,真是太撩人了。 她却又缠上,将他勾了去,紧紧给抱住了,含糊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慕戎徵……” “嗯。” “我这个大傻瓜。” 你才傻呢! 慕戎徵有点无奈。 “我哪里傻了?” “你为了救我,被打成了马蜂窝。” “……” 她做梦他被打死了? 啧,小傻瓜。 “可我还是没有保住我们的儿子。连我也死了。” “……” 全死了? 那现在这人是谁? 梦话说得完全没逻辑。 不过,她居然想给他生儿子。 这让他心里美美的,声音跟着柔了下来:“等你大学毕业,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我要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好!” 他现在好像没有想当父亲的想法,但是只要她想要,他就愿意给。 “我愧对他们!” 什么嘛! 根本没法理解。 轻轻地拉开她勾紧的手臂,他无奈地睇着,红扑扑的小脸,醉得真是很严重。 “蔚鸯……” 他轻轻叫。 “嗯。” 她低低地应。 “睁开眼,我和你说几句话……” 蔚鸯睁开了眼,醉眸迷迷蒙蒙,很是娇懒可爱,含含糊糊应了一字:“嗯。” “你怎么认得朴素的?” “你介绍给我认得的呀!” “我,什么时候?” “我们离婚前!” 还真是满嘴胡话。 慕戎徵头疼。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 蔚鸯敲敲脑袋,“结了啊,我嫁给你足足13年,你居然一直憋着不和我说你喜欢我,不过,没用,那时我很讨厌你,要不然也不会离婚了。我不喜欢不笑的你,我喜欢现在的你。” 说完又傻笑,憨憨地。 完全听不懂。 算了,不和醉鬼瞎扯谈了。 “好好睡,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休息。” “哦,你不睡这里?”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 “虽然我挺想留下睡的。但是……还是算了……” 她忽嘻嘻直笑, 他则叹:“我觉得你在兴灾乐祸。” “保证……没有。” 她打着酒嗝。 “就让你乐一阵子。明天你就见不着我了。” “哦!” “记得想我。” “嘻嘻,好肉麻!” “肉麻就肉麻吧!” “嘻嘻。” “明天我一早走。不过来了。” “哦!” “好好睡觉。” “哦!” “人要是不舒服,要去医院,你的医术,我不太放心……”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可以做全科大夫的。” 野心好大。 “你就吹吧!” “我走了。” “不要。” “嗯?” “亲一下再走。” “……” 呵呵,醉了的她,还真是——热情。 “遵命。” 他低下了头。 后来,他走了,她迷迷糊糊睡了,睡得很沉,睡梦里全是他的吻,缠绵之极,整个人都能被酥掉,又好像掉进了一个蜜罐里,就连呼吸都是甜的。 * 从房里出来,程蒽守在门口。 “妈,不,以到后,我还是称呼您程姨吧,在没正式结婚之前,这样称呼比较好。” “好。随你。” 她不介意,关于他搬出去的原因,之前,他已经解释过——想得很周到,这孩子对蔚鸯很用心。她很满意。 “程姨,我不在,烦您好好照顾好蔚鸯。” 慕戎徵交代着。 “知道。” “另外,有关何欢,我已经交代下去,会尽快送他们一起出国。生活上,我会让人给予最好的照顾。” 他知道这该是程蒽最关心的事,所以,才把陆经年叫来处理这事。 “谢谢。” 程蒽由衷道谢。 “程姨,我走了。” “再见。” 慕戎徵最后睇了一眼主卧大门,快步下去,苏喆和张副官在楼下等着。 “你们先回吧!我还有点事要办!一个人方便点。” 张副官和苏喆面面相觑,“是。” 车子先驶了出去,慕戎徵跟着从小门走出,很明确地往司小北家走去,而后,翻墙而入。 是夜,月色皎皎,园内景物清晰可见,宛如白昼,远远地,他看到了主卧那边亮着灯,其他皆一片漆黑。 他飞步过去,一记跑跳,借力翻上二楼,抓住栏杆时,轻轻地就从二楼阳台的窗内闪了进去,那动作,一气呵成,轻松自如,完全没有任何停顿,且,声音极为的轻翼。 可是房里的人却非常警觉,立刻沉声喝了一声,“谁?鬼鬼祟祟私闯民宅,想干什么?” 是司小北。 这个少年的警觉性还真是强,不当兵真是国家的损失。 “我!” 他稳稳回答。 门开,司小北拉开窗帘,出现在门口,话里带着笑意,道:“慕先生上门拜访还真会挑时间。” “我明早就走,今天要是不来,就没办法兑现对你的承诺。小乖睡了?” 他走了进去。 看到司小北穿着一身白色t恤,手上拿着一本书,一脸温笑地站在桔色的灯光下,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亲切讨喜,像一个不解世事的天真少年。 但事实上,这人的心思,深到让他这个心思叵测的人都觉得有点紧张。 “我没有,我在等你和小妈妈,你之前说晚上八点左右会带小妈妈一起过来看我的,现在都十点多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奶声奶气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欢喜,下一刻,一个软软的小身体一把抱住了她,甜甜就叫了一声:“小爸爸,一个月没见,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小爸爸? 慕戎徵唇角抽了抽,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意要叫他小爸爸呢? 之前,他问司小北:“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和蔚鸯?” 司小北回答道:“希望你欠我人情,帮我一个忙。” 他问:“什么忙?” 司小北说:“小乖很喜欢你,我希望你可以满足她对父亲这个角色的向往,可以抱抱她,陪陪她,她病得厉害,你又忙,也许下次见面,她可能就没了……” 这话他说得很伤感,而慕戎徵也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就答应了:有空就来看她。只是这几天这么忙,一直没抽出时间。 此刻,他面对小乖那双冲自己伸出来的小手,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把这个小宝贝给抱了起来。 “小爸爸,你抱我了,你抱我了……” 小乖欢喜极了。 对着他的脸,右亲一下,右亲一下,夸张着表现着她对他的喜爱。 慕戎徵莫名有点脸红,忽然觉是,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女儿也挺好的,瞧瞧啊,腻腻乎乎的,很像小时候的蔚鸯——哦,不,小时候的蔚鸯长得肉嘟嘟的,不像这个小乖,瘦瘦的。 那个时候,蔚鸯还不叫蔚鸯,而是和司小希一样,叫小乖。 而当时的他,生活艰难到一个惨字难以概述,一度绝望到想以自杀的方式,了结余生…… 是的,他自杀过。 那年他十二岁,蔚鸯六岁。 281,美好回忆,再续前缘 (回忆篇)很重要 每一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脆弱了可以嚎啕大哭,男人脆弱了,怎么办? 成年男子也许会选择寻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伤口,又或者约上一两好友,拿上几瓶酒,借酒发泄发泄情绪,喝了酒后,人的心情会放松,只要把坏的情绪吐露出来,人减压了,难关就可以熬过去。 那孩子呢? 他不懂自我疗伤,也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在面对绝境时,他做得只能是:自我了断。 也许有人会说,这也太孬种了。 可人活在这世上,谁能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当一个人生在逆境,当他的思维钻在牛角尖时,那一刻作出的决定往往是失去常性的。 至今,慕戎徵腹部还带着一道致命的伤疤,那是十年前最最脆弱的时候留下的。 那时,刚刚死了母亲的他,转手又被父亲送去东原成了两地合作的人质。 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被人关着,锁着,身边鞭伤累累——他曾几次三番想逃跑,都没成功,而心里装得全是对生活的绝望,后来,他找到了一个机会,抢到了一把刀,往自己身上捅了两刀。 疼痛中往地上倒下时,他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解脱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不用再苦苦煎熬。 请不要斥责他没有男子气概,他只是活得太累,世间再无牵绊。 可惜,没有。 他们把他救了回来,送到了医院。 从混沌中回来,重新拥有知觉时,他看到了白色的墙,看到了穿着白色长褂的医生,看到了笑意盎然的护士,这种感觉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人间。 后来,身子稍稍好了一些,他可以爬起来了,扶着窗户往下看看,入目是来来往往的人流,是傲雪而开的梅花,是一片热闹与繁华,不是刑具,不是惨叫,不是杀戮…… 这些景象无比寻常,却莫名的激发了他求生的欲望。 生活还是有美好一面的。 只要逃离被看管,被囚禁,只要成为一个普通人,而不是裴渊的儿子,那他还是可以自由自在生存下去的。 一周后,找准机会,他终于逃了出来,躲在一辆破运煤车上,用一条破毯子包着自己,最终借着那车子逃出了医院。 车子出了城,去了山里,他跟着进了山里,半路上,他趁司机小便,跳下了车,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母亲死了,他没家了。 裴园不能回,他恨那个他必须要叫父亲的男人,恨他从来没对他负过责任,恨他将他丢到了东原。 一个没家的孩子,能去哪里? 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天地虽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那天,雪下得很大很大,他在荒山里走着,肚子里空空的,身上冷冷的,伤口疼痛难忍。 后来,天快黑了,他却迷失了方向,最终倒在了一片水洼地里。 迷迷糊糊中,一张圆圆的小脸出现了,笑眯眯地对他说:“别怕,别怕,我找人救你。” 那双小手不断抚着他冰冷的面颊,软软的,暖暖的,香香的,笑容就像冬雪里升起的太阳。 “你身上好多伤,是不是很疼?不过,没事,我有药,我帮你抹,抹了会清清凉凉的,就不疼了……” 甜甜嫩嫩的嗓音,似天籁,能给人以一种生的希翼。 那时,他才十二岁,因为母亲的死,而变得愤恨嫉俗,看待世界的眼光是扭曲的,对这充满险恶的人世,更多的是厌恶,他的心,是极度消极的。 尤其是在被囚禁了那么漫长的六个月后,他觉得他活着根本是多余的,没有人会在乎他是高兴的,还是痛苦的,活着或是死了,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虽然他拼尽一切逃了出来,可是,当他面对另一个孤冷的世界时,重获自由的他,因为禁受不住大自然无情的折磨,活着的所有期待再度消亡。 那一刻,他觉得死了也好,死了可以见到妈妈,可以蜷缩在妈妈怀里,变成一个被宠爱的幸福孩子。 如果活着那么辛苦,如果活着已没有意义,那就死了吧! 后来,他失去了意识,醒来,身上正发着高烧,四周一片黑暗,而他依旧在冰冷的水洼地,原来,他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个天使要来拯救他,结果没有,那仅仅只是梦而已。 世界很大很大,可是没有人会在乎他。 再后来,他又昏迷了。 本以为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结果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一张红嘟嘟的小嘴一寸寸逼过来,贴到了他唇上,软软糯糯间,有液体流进了嘴里,他本能地吞咽——那味道,苦苦的,涩涩的,但是,却让他干涸的喉咙就此湿润了起来。 “呀呀呀,大哥哥醒了,大哥哥醒了。婆婆,大哥哥醒了……” 视线越变越清楚,那张天使一般的稚嫩小脸在面前张扬着最灿烂的笑容,一双可以说话的灵动眼珠子在迸射异彩。 他发誓,那是他见过的最暖人的笑,就像一朵怒放的向日葵,金灿灿,它象征着光明,象征着新的希望。 一个老尼姑走了过来,一脸慈眉善目,笑着对他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是的,他就这样醒了。 老尼姑说:“我本以为你救不活了,给你灌药又灌不进去,还好小乖用嘴一口一口喂你,喂了你七天,看来,你和小乖也是有缘份,她一心一意救你的那份苦心没有白废,到底是让你醒过来了。” 七天七夜的守护,每隔三小时喂一次药,每隔四小时给擦一次药膏,是小小娃儿的照看,让他有得以恢复了健康。 拿老尼姑的话来说,当时,神药寺收留了不少无家可乖的人,不少病着伤着,她一个人顾不过来,已经放弃对他的医治,听凭天命,是小乖,扭转了他的命运。 后来,他渐渐好起来了。 这个过程当中,全是小乖在照顾她,吃药,喝水,用饭,全是她去端来的,晚上还和他睡在一处——庙里收留太多人,小乖把他收留在自己房间,睡在自己那张床上。 他这辈子只和母亲睡过一枕,母亲死后,他就害怕夜晚,总觉得夜就像一个可怕的魔鬼,可以把人吞噬掉——失去母亲的每个晚上,他都睡不着;被囚为人质后,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死牢内的毒打,惨叫,曾把他吓得一整宿都睁着眼,就怕下一秒地被拖去严刑拷打。 而小乖的依偎,她的柔软,以及身上淡淡的牛奶香,让他那饱受惊吓的心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感动。 在他自己都想放弃时,是她的坚持,让他的身体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更是她的依赖,给了他这样一种感觉:自己还是被爱着,并且被需要着的。 虽然他一直冷冰冰的,可是她用她甜美的笑容,救赎了他的灵魂,得令他一点一点重获新生。 “小乖,为什么救我?” 身体完全好了之后的某个午后,时已春暖花开,她拉着他出去晒太阳,去欣赏早春欣欣向荣的风景。 暖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小乖就在面前蹦啊跳着,追着蝴蝶,摘着野花,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人无比羡慕——曾经,他也这般活泼好动过,只是那些时光已经彻底逝去,美好的回忆里是一片疼痛。 “因为我想有个哥哥,因为你长得漂亮。” 小乖的话,让他觉得好笑,同时,又令他心头发暖。 在那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他第一次将这个漂亮的小娃娃拥入怀,对她说:“好,这辈子,我只做你的哥哥。一生一世保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话算话?” 小乖捧着他的脸,问得老认真老认真。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从此,我和小乖,生死一体。击掌为誓。” 他们击掌了。 “啪。” 一只小小手,和另一只小手击到了一起。 小乖可开心了,直亲他的脸,闹得他一脸臊红,可是心里那份被喜欢的感动,却燃烧了他。 那个时候,他忽然觉得,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他想在药神庙待一辈子,他要保护这个孩子,用自己的一生。 庙里的生活很清苦,远远不及自己曾经的生活,那时的瑞都,整个儿陷在政变引发的噩梦当中,城内时不时会枪战,会死人,城外常常会看到有逃难者。 当慕戎徵的身子好痊了之后,他帮着慈悲的老尼姑救过不少人,在那些寻常的清居时光中,小乖的笑容,是他心头最柔软的风景。 他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独独对小乖,他愿意笑,愿意她来缠来闹,愿意背着她去摘果子,愿意带着她去学游咏,愿意抱着她一起睡觉,愿意搏她一笑,而唱歌,而跳舞,学猫叫…… 因为有她,他重拾笑容,心境渐渐地也在明媚起来,对于未来,再次有了希望…… 至今,慕戎徵仍清晰地记得那几个月,每一天都是甘甜的,每一分钟都是自由自在的,每一个有她的画面,都是无比珍贵的。 他是那么那么喜爱和她在一起。 结果呢,战火没有饶过他,可怕的权利之争将神药庙拖进了地狱。 他想和她一辈子隐居山林的心愿,伴着那一场屠杀,化作了泡影……勉强重塑的世界再次崩塌…… 桂花飘落的季节,他回到了瑞都,回到了没有战乱的南江,却就此失去了他的小太阳…… * 长大,有时不是时间在孵化,而是某个事件在催化。 回到瑞都的慕戎徵,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几乎没有在家多休养,他就向姨丈要求:“我要去读书。” 就这样,他回到了学校,以一个普通孩子的身份,如饥似渴地读起书。 他成了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也是学校里的问题学生——他不和任何人有情感上的交流,也搭理任何人,就像是把自己的情感全都封闭了,看到不平事,只用拳头办事。 嗯,对了,回来后,他第一件事,不是读书,而是要求练武,要求练枪,要求让最好的教官来教导他。 他学得很勤奋。 而这些技能,让他在打架闹事时,无人可及,也令他在考上军校时,成为了他傲人的资本。 “为什么要参军?” 父亲裴渊曾严厉地问他。 当时,他曾以凛冽的军姿回答道:“报告,一统三地,悍卫国家,保护弱小,是作为男人的职责,更是军人的天职。” 这个回答,不管是作为父亲的裴渊,还是作为总司令的裴渊,都很满意。 可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统三地,只为了去找她。 那颗被他遗失在东原的小太阳。 他想找回她,更想重新拥有那些温暖的时光。 九年了,他从来没快活的笑过,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情绪,被他冰冻住了,他的生命里,除了训练,就是赚钱——对,他需要钱,因为钱可以托起野心,野心可以实现他心里的梦,梦里有她,而她是可以解除冰封的那抹阳光。 一年又一年,他在长大。 一年又一年,他在变强。 一年又一年,他想着她。 一年又一年,他盼着再相逢。 时光匆匆,偷偷改变着他的轮廓,曾经青涩幼稚的小小少年,如今已是铁骨战士。他在缔造他的梦想,他在培养他的兵马。 金刚狼营,一直以来四处挑战着最艰苦的作战条件,而他也跟着挑战着大自然最残酷的锻炼。 今年开春,他带着张副官来到温市,来考查那片原始林地,想在此作最常规的军事训练。 那天,他带着小纵队,一身迷彩,深入林地作考察。 七天七夜,他们将林地地形勘察了一遍。 第八天,他们绕出原始林,看到路边有一座庙。 粮水用尽的他们,进庙求水求粮。 庵主安排人给他们送水送食品,而他靠着梧桐树假寐。 “你受伤了?需要包扎一下吗?” 一个娇柔的声音钻进耳朵。 他睁开了冰冷的眸,看到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束着马尾,背着一个简单的医药包,一双明澈的大眼睛,透几分腼腆,望着自己。 这是女孩很漂亮,气质干净,隐带倔意,一眼看着很柔。 他没搭理。 这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蔚鸯,我们回家了!” 那嗓音,有点熟悉。 他不由得转过了身,看到一个一身素衣的中年妇人,从高高的台阶上下来。 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九年前,姨丈将他带回了南江,而这个叫程姨的人,带走了小乖,从此,天涯海角,相会无期。 “妈……” 少女转身跑过去扶住了程姨。 那一刻,他的眼睛一下就热了。 九年来魂牵梦萦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九年不见,他已然变成了婷婷少女,再不是当年长着圆溜溜小脸的那个娃娃了。 他的小乖乖,他的小怪物,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weiyang”,虽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可是,他喜欢这个名字。 那一刻,他很想过去搂住她,问她:“我的小怪物,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却不敢。 他怎敢? 神药庙前,她曾痛哭,曾恨叫:“我后悔救了你,我后悔救了你。要不是你,婆婆不会死,婆婆不会死。” 那控诉自她嘴里吐出来时,宛若在挖他的肉。 程姨告诉他,“别介意,小乖只是太伤心了,神医婆婆死得太惨,她年纪小,受不住。” 他点头,懂的,他会谅解。 可是她不肯再见他,一直哭一直哭,后来,干脆就不辞而别了。 她恨他。 他知道。 这个时候,如果告诉她,他是谁,她会避而不见,这不是他想面对的事。 就像陌路之人,他由着她们离开,紧跟着跑去问庵主,她们是谁,将她们的底细细细的询问了一遍,回到营地之后,他又让张副官把蔚家的一切调查清楚。 后来,他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接近她,直到温市城内出现了奸细,奉命搜捕时围截到了第一高,他再次见到了她,和医务室的老师一起帮着给受伤同学包扎。 为了见到她,他受了一点小伤,来到了她面前,如愿得到了她的治疗,也如愿地细细看清了她——他的美丽女孩,如今漂亮到让他心脏乱蹿。 再后来,他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后来,他了解到蔚家想要把她嫁给一个病殃子,在他心里的视若珍宝的宝贝,居然在蔚家受尽委屈。 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怎么办? 娶她。 他要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到伤害。 可是,她好像不愿意。 笨蛋,你嫁给我,你就会被欺负。 为了得到她,他开始施压,开始逼迫。 这很无耻,但是,很奏效。 终于,她“嫁”给他了,只是她居然逃了。 他当然生气,柳瀚笙那浑小子,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讨厌他? 那天晚上,他把她抓了回来,属于他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一步一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今天,他们终于订情——这一切恍若作梦。 但是,她让他尝到了甜甜的味道。 对,她让他重新活了回来,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情! 蔚鸯,很高兴你做了我的女朋友,真的很高兴。 282,不做哥哥,只做男朋友 这天晚上,慕戎徵陪着另一个小乖讲故事,讲的是他部队里的经历。 而小乖就窝在他怀里,甜甜的特别的腻人,时不时会插几句话好奇地加以追问,在慕戎徵细致地描述之后,就会催促他继续往下讲——对于他的军旅生活,她特别特别感兴趣。 如此画面,一如当年。 当年,小蔚鸯也爱听他讲故事,不过,那时,他讲的故事全是他和母亲的海边趣事,寻寻常常的日常,却是最最温暖的回忆。 现在,他给她讲的是军事知识,想不到这个孩子对于这方面竟是兴趣十足,一点也不觉得枯躁,看样子骨子里有军事天份在。 如果好好栽培……唉,好像没机会栽培了,司小北说她没多少时间了。 真是太可惜了。 就这样,他一边讲着,一边回忆着过去,并不断地追思那段充满欢声笑语的平淡时光。 曾经,他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孩子,也曾很喜欢交友,是个孩子王;后来,因为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害死了母亲,于是他开始讨厌所有孩子。 是小时候的蔚鸯改变了他这个恶劣的心态;然而,屠寺之后,他又变得厌恶孩子——那场屠杀,始于一个孩子的出卖,而那个孩子是他救回来的…… 这么多年来,他不爱接触孩子,就是这个原因。 在他的印象里,孩子是天使,更是恶魔,他能让人幸福满满,也能制造人间地狱,如果不想经历苦难,远离孩子,可以远离麻烦。 但是眼前这个叫司小希的小乖,却再次让他生出了喜欢。 在他和蔚鸯定情之后,重新见到小乖,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只属于他的小乖,同样这么地依赖他,同样这么地喜欢他。 如果那时没有发生屠寺事件,如果他们可以相安无事的在山上生活到如今,会怎样? 会一辈子做兄妹? 还是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感情变异,成为情人? 世上没有如果,而他喜欢现在这样一个关系,不做哥哥,只做男朋友——如此才能相知相守一辈子,他可以整个儿的拥有她:可以吻她,可以抱她,可以睡她,可以光明正大占有她。 要真做了哥哥,他就太委屈了,还要送她出嫁,还好还好,他们的关系晋级了。 对此,他满意极了。 * 小乖睡下了。 慕戎徵悄悄退了出来。 楼下,司小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放下书,抬起头,司小北一针见血地指出。 “为什么你要研究我的心情?” 慕戎徵走过去,坐到司小北对面。 “这证明你和蔚同学处得不错。能牵动你心情的人也只有她。” 司小北继续陈述。 慕戎徵抱胸,“哎,小朋友,你对我和蔚鸯的事怎么就这么感兴趣?” 有件事,他感觉得出:司小北虽然危险,但是,他对他和蔚鸯,没有恶意。 司小北露齿一笑,“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 不明白啊! 司小北站了起来,准备上楼,“如果可以,你们赶快生个宝宝吧……我很期待……” 慕戎徵:“……” 完全听不明白。 这小子希望他和蔚鸯生宝宝,而且很期待? 想他聪明一世,今天完全被这个神秘小子的神语言给弄懵了。 啧,臭小子,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283,他的情书,她非常喜欢 清晨,蔚鸯醒了,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字条,折了一下,就立在那里,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的,漂亮极了。 “鸯,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你要的进口药,前天我去军区总医院给你找回来了,姚江南的电话我留给你,号码是:*******,早点给人家把药送去,省得你牵肠挂肚。但,不准和他纠缠不清。 “对了,你要进口手术工具干什么?还叮嘱苏喆不惜代价给你找来。虽然你会治一点小毛小病,但是……动手术,你也会?昨天该问你的,结果要说的话太多忘了,现在你又醉成了一只只会满口胡言乱语的小猫,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算了,不吵你了,东西给你留下了,也是军区医院拿的,应是当前最好的手术工具。我检查了一下,手术刀很锋利,小心弄伤自己的手…… “另外,有件事很重要,现在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要什么,记得问我要,苏喆办事能力是挺强,但是,我才是你男朋友。以后,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会尽一切力量满足你的。记住了,以后只准找我。 “最后,乖乖地等我回来。有空多练枪,多练拳,多做题,剩下有空余时间,多多想我。回头我会检查,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了,哼哼,后果自负。 “慕戎徵亲笔。” 署名帅极了。 对,越看越帅。 帅到让人心花怒放。 而这封信的内容所折射出来的柔情蜜意,则让蔚鸯偷着乐,乐到唇角高高扬起。 一,他亲自找来进口药,和手术工具,表现了他对她的上心。 二,留下了号码,表明了他的信任。 三,强调“我才是你男朋友”,是他在乎她的充份体现。 四,扬扬洒洒这四百余字,是他爱的证明。 想来,他昨晚上还有话要和她说,结果,她醉了,于是,他就把心里话,一五一十全写在了纸上。 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能书写这么多字,这足以证明,他对她有多依恋不舍了。 对,这封信,看起来是叮咛,其实啊,就是情书,字里行间,皆藏着深情。 她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蔚鸯想着,浅浅笑着,把那张纸拿在手上翻来复去地看着,像个小傻瓜似的,越看越喜欢,看罢,又把那药取来瞧了又瞧。 没错,就是这一瓶,这家伙,现在不吃味了,还这么好心,居然亲自帮忙把药给弄来了。 嗯,还有手术工具,一大盒子…… 她取过来看,海棉钳、组织钳、蚊式止血钳、手术剪、组织剪、拆线剪、拉钩等等,一般手术上能用到的几乎全都有了, 哎呀,这两件事,他做得真是太溜了。 “慕戎徵,我要爱死你了!” 蔚鸯抱着那一盒手术工具,感觉亲切极了,心下也欢喜极了。 对于曾经的自己来说,手术台就是舞台,把人救活,就是她的神圣使命。现在又可以摸手术刀了,她的热血莫名就沸腾了起来,而且还是进口工具,那感觉棒极了。 虽然,现在的她,没有执照,也不可能给人动手术,但是,她还是想要一副属于自己的手术工具,万一哪一天她身边有人生病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只要身边条件允许,她就可以自行处理,完全不用去医院。 放下工具盒,怀着兴奋的心情,她从抽屉里找出之前他捎来的那张照片,忍不住往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慕戎徵,你帅呆了,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心里头满满全是似水柔情。 曾经的自己,怎么就会和他那样错过了,那整整十三年时间,他们两地分离,而在一起时,他想靠近,她却在拼命抗拒,竟然就把好好一段感情给这么葬送了。 还好,她重新认识了他。 还好,她终于爱上了他。 还好,一切未迟,他们还有今生。 还好,真的还好…… 如此感慨,她的眸子微微湿了,这才分开,居然就开始思念起来了,哎,也不知这一别,要隔多久才能再见到,以前烦他腻着自己,现在她却想反过去腻着他了。 嗯,有点小不害臊。 蔚鸯啊蔚鸯,你才十六岁,你才十六岁,请注意了,你的重心不是谈恋爱,你的重心是读书,清醒点,清醒点…… 暗暗的,她警告自己,最后却发出了一声吃吃然的傻笑。 爱情啊,果然能让人变成智障,能把人变得轻飘飘的,飘出地球,飘到宇宙,飘到忘记一切,只记得有了他,自己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唉,又在胡想连翩了:请原谅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傻姑娘,初初尝试爱情,难免会情难自控。 蔚鸯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直到程蒽在门外叫,“小鸯,起床了,该去上学了……” “妈,我起了,但是今天不用上课,今天和上周日调休,昨天也就上半天课,我都忘了……” 跳下床,她跑去开门,抱着母亲笑得特别的欢。 “咦,心情怎么这么好?” 程蒽取笑她。 “嗯。” 蔚鸯眯眯笑,黏着母亲,觉得这样的人生圆满了:有一个爱护自己的母亲,有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曾经的她孤苦零丁,现在的她,被幸福团抱着。 “好了好了,去洗漱,不上学那就好好复习。” 程蒽拍拍蔚鸯的小脸,想到了另一张怯生生的脸蛋:至少这两孩子,其中有一个是圆满的。 “好,不过等一下我得出去一趟。” 今天上午不复习。她有事要忙。 “你要去干嘛?” “秘密。” 蔚鸯嘻嘻笑地跑去洗漱。 换卫生巾时,她再次想到了慕戎徵,那家伙曾拿着它那一脸严肃的研究——一个大男人,居然在研究卫生巾,哈哈,真是好笑…… 哦,等一下等一下,这种卫生巾与现在而言,可是全进口的稀罕物。但是,在未来,全国上下的女性都会用到它,它会成为日常必备品。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商机——卫生巾这是一个全新的消费产品,它带的的利益将是非常可观的。 换而言之,只要她投资这个行业,未来就能大赚一笔。 嗯,她想想啊,国内第一个品牌叫什么来了? 丝感? 对,就是丝感。 这将在未来成为一个国际性的护理品牌公司。它好像就是今年成立的,只是刚开始时他们那小公司,没口碑,市场也没有打开,发展得很艰难。 回头她得好好研究一下,把那家公司找出来,或者她可以作个投资,把银行里的钱盘活起来。 既然要做慕戎徵的女朋友,她就得做到独一无二。 对,她必须严格锻造自己,将来,更要让所有人承认,她足够配他,裴太太这个身份,她当之无愧。 284,得懂得施恩,擅于驭心 想要做投资,就得有一个投资圈,想要进入投资圈,就得有人脉,想要有人脉,就得去用心经营——那些有钱有势的名流,比低层人氏,多的不光钱,还有一般人得不来的人脉。 想到经营,蔚鸯心下有了主意。 从卫生间出来,拿起慕戎徵给的号码,蔚鸯就打了过去。 没一会儿,那边接了,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听上去很不耐烦:“哪位?” 不是姚江南。 “您是……姚伯伯吗?” 回忆了一下,她确定,这应该是姚记的老板:姚富新,那个有名的珠宝商人,差一点就成了她公公——如今他的珠宝,已遍布南江,后来,还做到了东原和北江,至于最后是怎样一个归宿,她没怎么留心。 “你是蔚三小姐?” 姚老板的声音很带着恼意。 “对。” “哼,很好,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你不让江南吃医生配的药,又一直不拿新药过来,你这是想害死我儿子吗?” 姚富新直着嗓子直吼,那声音响得震耳欲聋的,可见是动了生火。 蔚鸯吓了一跳,把话筒拿开了一些,一边捂了捂被刺痛的耳朵,心里咕哝着,这姚先生也太凶了。 但是,想想距她说好拿药过去快一周了,最近,她只顾着自己的事而把姚江南的事给撇到了一边,是很不应该——之前只让杨妈去找了姚江南,告诉他:还没弄到药,弄到了就去见他,这不,又好几天了。 说真的,作为一个医生,她的确没有对自己的病人尽到责任,可是这几天,她的日子实在一团乱,顾不到他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南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因为没吃那些药,全身无力,吃不下去东西,有呕吐感,双脚软得就像踩在棉花上?” 凝神思量罢,她猜测起原因,算算日子,快停药两周了,反常强烈也正常。 “你都知道不吃药会这样,居然还让他不吃?蔚鸯,我儿子本来就只有半条命,你这样是要把他另半条命也给折腾没了吗?我们姚家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那语气可凶了。 不过蔚鸯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很耐心地解释起来: “用那些药才会把命折腾没呢!姚伯伯,您别急,我已经拿到可以治江南的药了,这就给您送过来……只要江南把药吃了,就能恢复精神,这不是大事……八点之前,我一定会把药送到……这样,您给我一个您的家庭住址吧……” 所谓医者父母心,她能体谅姚富新的心情,那是他唯一的儿子,谁家儿子出事了会不急? 姚富新说了一下地址。 蔚鸯记下后,没有再在楼上多耽搁,跑下楼。 今天,她主要的任务是搞定姚氏父子,为拿下楚骁遥那个项目作一个铺垫——不管是楚骁遥,还是姚氏,都是商圈子里的名人,好好的搞好关系,有利无害。 一个成功人氏,就得懂得施恩,擅于驭心。有时一个举手之劳的付出,就能得来想不到的人脉资源。 这不是市侩不市侩的问题,人生在世,人情得讲,机遇也得懂得把握。光凭一片孤勇,一身傲气,成不了气候。凡事,都得讲一讲章法,讲一讲筹谋。 蔚鸯始终相信一件事: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要去帮姚江南,首要的是出于医者仁心,然后才是其他。如果得不来其他,交一个朋友,要比树一个敌人要强。 所谓朋友,是需要用心去维系的,不去付,谁有空搭理谁?只有真心付出了,才能搭建起优质的朋友圈。 不管姚记值不值得合作,至少姚江南这个善良的少年是值得她去用心帮助的! 285,皇族走狗?不共戴天? 楼下。 “阿苏,你怎么也在?四少走了?” 早餐桌上,苏喆正在吃早点。 “走了走了,天没夜就走了。我睡不着,过来蹭早饭,顺道有件事想问问你。” 看样子这事很重要。 蔚鸯坐下,也盛了一碗粥。 “什么事呀?” 苏喆放下碗筷,有一种深玄的目光注视着,“昨晚上我和张副官谈了好一会儿,这件事,我们俩是思来想去弄不明白,必须问问你……” “哎哎哎,到底什么事?我也要被你勾出好奇心了……” 苏冉从房间出来,跟着好奇地问了一句,坐到蔚鸯身边。 “你怎么认得朴素的?” 靠坐着,苏喆问到了这件昨儿晚上让所有人都惊怪的事。 “朴……素?” 蔚鸯咬着这个字眼,拉长着音调。 名字很熟悉。 “对。昨晚上你提到了这个人。” “那是谁?”苏冉瞅了瞅这两个人,说:“我们南江好像没姓朴的吧!” 蔚鸯眨巴眨巴眼,大脑开始转动,“你能……把我昨说的这话给还原一下吗?” 苏喆回忆了一下,一字不差,还原如下,“大堂哥,我刚刚记起来了,你以后要娶的大堂嫂应该是东原第一大将军的千金小姐,也是东原地区名声赫赫的少校女军官,叫朴素,就是素素姐,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人家是一个非常非常彪悍的女军官,不过很不好追,大堂哥,加油,蔚鸯预祝你成功,在此先干为净……” 蔚鸯顿时直了眼,手上夹得小笼包,啪嗒落到了餐桌上。 哦,my god! 记起来了! 她记起来了! 朴素的确是未来大堂嫂,可现在,那位大堂嫂还没嫁大裴元麟呢…… 哦,天呐,地呐…… 惨了惨了! 这下惨了! 她她她,她居然在昨天那种场合里又当了一回“半仙”。 蔚鸯不由得捂住了那张爱闯祸的小嘴。 酒果然沾不得沾不得啊! 这得让别人怎么看她? “东原第一大将军的千金?果然不是南江人,原来是东原皇族走狗啊……不对啊,朴家和裴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裴元麟会娶朴家的女儿?开什么玩笑?” 苏冉惊乍了。 “皇族走狗?不共戴天?什么意思?” 回过神的蔚鸯听着这些字眼,觉得刺耳极了,这些话里充满了敌意,也充满了故事。 “你不知道吗?四少没和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 苏冉夹了几个小笼包,蘸着醋,往嘴里塞。 “这事和戎徵有什么关系?” 蔚鸯越发糊涂了。 “看来还真没说。”苏冉吃满两个,左看看右看看,轻叹:“那你们昨天一整天在楼上叽叽歪歪都说什么了呀?难不成你们认得这么久了,他都不和你提他的事?” “不太提,他不太爱说话,除非你问他……其实我们认识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好好相处,不知道好像挺正常的吧……哎呀,快说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个事……我要急死了。” 现在只要有关慕戎徵的事,她都想知道。 苏冉扑哧笑了,点头道:“四少的确有点像个闷葫芦。你不敲他,他就不响。嗯,本来这事该由他说的,不过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说一说我知道的情况,你想知道更详细的,以后找机会你可以再问他。” “好。” 蔚鸯点头。 苏冉擦了擦手,开始说道: “嗯,这事大约发生在十年前事吧! “那个时候东原政变,前总统遭刺杀,震惊国内外,之后,现任总统就被推了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打听到,前总统被害是南江裴家所为,所以,他们派了人过来,想把总司令劫去东原查证这件事。 “结果,他们没劫走裴总司令,倒是裴元麟的母亲意外被害死了。 “后来,总司令下令围歼,把这些人逼急了,就制造了一个江塘水坝事件,当时正是春季,这些人在上游洪峰口四周埋了炸药,要让裴总司令对媒体表态,彻查前总统遇害事件,和南江没任何关系,否则就炸堤。 “除此之外,他们要求南江提供一个人质,一,用来证明裴总司令有那份彻查的决心;二,他们需要用这人质保命,回去东原。 “为了下游千万百姓着想,裴总司令什么都答应了,人质也给了他们,以此来保证明自己是有诚心的。 “做了人质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总司令最最珍爱的儿子:就是四少,裴御洲。 “而当时,裴元麟的母亲就是被朴岳意外射杀的,也就是现在的东原第一将军。 “再后来,四少去了东原做了人质,险些被害死。 “至于个中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不清楚,他也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我们唯一能知道的是,他回来后遍体皆是伤疤。听说看管他的人,就是朴家人。 “你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朴家和裴家联姻,这怎么可能?” 这番细细地一道破,蔚鸯再次震惊了。 不得了不得了,朴裴两家居然有这么深的恩怨? 慕戎徵不光去东原做过人质,而且还差点死掉? 他这个冷寡的性子,应该和这次人质事件有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提及这些事,想来那是他心头触碰不得的伤痛。 而她居然当众说出裴元麟会娶杀母仇人的女儿做老婆这种话? 明明她想留一个好印象的,怎么就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呢? 可不对呀,这裴元麟后来的的确确是娶了朴素的呀,只是朴素一直流产,听说她医术很厉害,那时,她又在闹离婚,慕戎徵就让朴素来劝,结果她们一见如故,谈了很多——不过,她们也就见过一面而已。 怪不得慕戎徵留言说,昨晚上她尽胡说八道了,的确的确,在他们看来,肯定是她胡说了…… “蔚鸯,你那个说法,是怎么冒出来的?” 苏喆忍不住问,他认得的这个小姑娘,就没有说过一句空话,昨晚难道真的喝醉了? “我……我那时吃得有点糊涂,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你们别追究了行吗?就当我在胡说八道。我要吃早点了,苏冉姐,你也快吃……等一下麻烦你送我去姚家。” 搪塞了一句。 这事没法细说。 总不能和他们说,她真的可以未卜先知吧。 不过,以后他们会知道,裴元麟真的会娶朴素姐,到时他们再细思她曾说过的话,会不会觉得特别恐怖? 嗯,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一对男女,中间隔着深仇大恨的,将来怎么就做成夫妻了呀? 好玄幻。 286,妙手回春,医界传奇 苏喆和苏冉都是聪明人,哪能看不明白人家这是不想回答,也就没有再追问。 蔚鸯很快吃了一碗粥,却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喆和苏冉,想到了一件事:“哎,有件事,我忘了问你们,为什么你们俩都姓苏?” “四少没和你说吗?” 苏冉吃完了,擦了擦嘴。 “说什么?” “为了洗白苏喆,四少让他变成了我爸的干儿子的事。苏喆本来姓舒,舒服的舒,后来过继到我爸名下才改成了苏醒的苏……” 哦,原来底下还有这么一桩事。 “那苏伯伯是什么来头?” 和慕戎徵那熟悉,应该来头很大,原谅她真没见过她。 “我父亲是裴总司令前警卫队队长,之前在一次行动中受了伤,就退了下来,现和我妈在开武馆,我亲大哥是现任裴总司令警备连的连长……” 没有任何隐藏,苏冉道出了自己不凡的家世。 蔚鸯讶然:哇哇哇,不得了,全是权利圈中的角色——慕戎徵身边果然没小人物。 “这么说,你是和四少一起大起来的?” “正确来说,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比他大了五岁。他最皮的时候,我正好长大了,所以啊,我特别吃惊,你说,就四少那个皮得不能再皮的臭小子,居然有人降得住他?蔚鸯,我觉得你真是有能耐啊……就连裴总司令都被他气哭过,我见过的。那小子平常时候不爱说话,真要想怼人时,嘎嘣一下,就能把人给气死……” 苏冉笑眯眯就把慕戎徵给损了一顿,从中可以看得出来,苏冉和裴家的关系的确很亲密。 也就是说,不知不觉中,她,蔚鸯已经慢慢地往他的生活中渗透进去了。 不,应该说,是他已经将他的生活融入了她的世界。 抬头瞧瞧啊,除了还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其他每一个人都来自他身边。 蔚鸯不觉笑了笑,对于这样一种融合,她好像一点也不反感,也没有压力,反而觉得很温暖,因为,他们每一个人对她都很友善。 看来这全新的人生,一切都在改变。 她和慕戎徵的未来,是值得期待的,那些曾经印象中不好的人际关系,或者可以在她的努力下,一点一点变为有益的助力。 * 吃过饭,蔚鸯上了楼,找来自己那个惯用的小医箱,把手术工具放在最底层,上面再摆一些平常常用的药,背在肩上去镜子前照了照,忽然有种找回做医生的感觉。 也许这辈子,她不太可能再有机会站到手术台上了,但是偶尔过过医生瘾也是不错的。 她冲镜子里那个年轻的自己笑了笑,扬了扬俏眉: 蔚鸯加油,你一定可以治好姚江南的,今天的你,一定会改写那个孩子的命运,你的人生,就牢牢掌握在你自己手上,加油加油,你将是最棒的。 * 姚家的老家在温市,但多年前,他们已经搬去了瑞都,只留老太太和老爷子在家里颐养天年。 最近老太太摔了一跤,姚富新就带着妻子和儿子回了老家,想多多陪一陪老母亲。 姚夫人本来也在这里,不过,自那日姚江南回去后把蔚鸯的话给说了说,姚富新就把人送回了瑞都。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中年男人,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的妻子要害自己的儿子,虽然儿子不是妻子亲生的,但从血统上来说,儿子得叫妻子一声小姨。 可是,从儿子的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悄悄地拿儿子吃的药去问过其他比较著名的医生,还别说,医生给的说法和蔚鸯的说词差不多。 姚富新这才信了,找了个理由就把姚夫人遣去了瑞都管理那边的生意,留自己在家一边照看老母亲,一边等蔚鸯把药送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星期。 这期间,他也曾往蔚家打过电话,蔚家人说蔚鸯搬出去住了,不在蔚园。 这两天,江南的情况很反常,做父亲的急得不得了,可做儿子的就是不肯再服那些药了,就在这个当口上,蔚鸯打了电话过来,姚富新的语气是不善的。 关于蔚鸯,姚富新自然认得,因为儿子打小生病,家里找人算过命,要找一个八字全阳的女孩子作儿媳妇,才能冲掉儿子命里的阴气,才能大富大贵,这不,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找着了这么一个,就是蔚鸯。 说来,他们家是诚意诚意想求娶,蔚二太太程蒽以年纪小不同意,今年总算是成年了,可人家干脆就拒绝了。拒绝了就拒绝了吧,最近居然又冒出来,说,江南的药有问题,偏偏还真有问题。 这件事,够玄乎。 之前,他只觉得蔚鸯就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但今天在接电话时,他隐隐觉得这姑娘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了,谈吐中充满了自信,面对他的怒气,一点也怯场。 嗯,很好,今天,他要好好会一会这个似乎变得让他儿子无比听话的小姑娘。 * 蔚鸯这是第一次走进姚府那古色古香的园子,这园林比蔚园更大更气派——姚记名声在外,他们的珠宝是姚富新带出温市在瑞都打响了品牌,姚家是有钱人,实至名归。 没一会儿,蔚鸯就被领进了一间药味浓烈的屋子。 此刻,姚江南正靠坐在床上,面色腊白,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见到她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也太惨淡了一些。 “蔚小姐,你看看,你看看,就因为你几句话,我家江南就变成这样了。” 站在边上的姚富新,穿着一身黑色家常便服,一见到她,满脸怒容立刻形于那方方正正的脸孔上,态度显得无比恶劣。 “爸,您别凶蔚鸯,她又不欠您什么。” 姚江南坐直了,用虚弱的声音维护着。 没有多说一句,所谓医者,有时难免会被心急如焚的家属责怪,这样的事,以前的蔚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 她知道,对于医者来说,只有把患者治愈,才是医术超群最好的证明,至于其他,不用废话。 今天,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误解、被为难的准备。 没事,她会打消患者家属疑虑的。 此刻,面对盛怒,蔚鸯不慌不乱来到床边,第一时间执起姚江南的手看了看脉,半晌,道:“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姚江南依言做了。 蔚鸯微看罢,收回手时很肯定地撂下诊断,“这是正常现象,想要脱离那些药性的控制,中间本来就会有这样一个煎熬的过程。只要吃我带来的药,两个小时后人就会恢复精神的。姚伯伯,您放心,没事的。” 她一边作结论,一边从医药箱里取出了药,转头看向眉头深锁的姚富新,直直对视过去: “药呢,我已经托人给捎回来了。温市这边都没有,进口药很难弄到的……姚伯伯,只要让江南吃了药,他身上这些症状就能很快消退,就不知您肯不肯信我……愿不愿意让他吃?” 将药瓶拿在手上,她轻轻摇了摇。 “蔚三小姐,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从哪弄来什么进口药?快说,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姚富新盯着那药瓶,眼神始终是不信任的。 这也无可厚非,谁让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呢,想来在姚老板眼里,她,蔚鸯该是那种任由别人拿捏在手心上的柔弱女子,现在却要救他命悬一线的儿子,有点不可思议。将心比心之下,他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这呢是德国制西药,对江南的病绝对管用。如果您不相信我,那您可以给您认得的医生打个电话,好好询问一下,这药是不是很金贵?是不是很难搞到?就算是医院里的医生,也不见得弄得到……请您看清楚了,这是原装的,还没有开封。如果您把它打开了,您就能在里面看到一张印有两种文字的说明书,一面是德文,一面是a国文字……具体有什么作用,您可以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她把药瓶递给了他。 出于谨慎,姚富新还当真当着她的面,拆了药盒,果然看到了那张说明书,在看清上面的功效后,他还是迟疑,想了想,最终给自己一个熟悉的医生打了电话。 那张前一刻还异常严厉的脸孔,下一刻堆起了笑容: “游医生啊,我有个事儿想问一问,有一瓶名叫息宁格列的德国药,是不是可以治我儿子的病?” 电话内的游医生马上回答道: “息宁格列呀?是啊是啊,这是德国最新研发的一款药,目前还是限量生产,价值很昂贵,而且还买不到,听说只有军区总医院有,总司令通过外交手段才弄了一些回来,一般人根本弄不到。如果令公子可以吃这瓶药的话,治愈的机会就会大大提高。哎,我说,老姚,你弄到这种药了?不错吧……门路越来越不得了了啊……” 能得到这样的肯定,是姚富新想不到的,他又细细地问了这种药的包装和外型,在确定这药是真的之后,才挂下了电话。 回过头来时,他看向蔚鸯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心下暗暗惊心。 “如何?” 蔚鸯浅浅笑着问,那双曾经迷蒙的美眸,现在散发得是灼灼逼人的光芒。 这位蔚三小姐,和他所认得的那位,截然不同了。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朋友帮忙从瑞都军区弄来的。至于是谁,以后有机会告诉您。这药价值不菲,我不可能白白给江南吃,但可以试吃,吃了有用给钱,没用,我不收钱。当然,如果有用,我还得收相应的诊疗费,以及医药费。” 蔚鸯笑意融融,整个人就像一颗太阳,闪耀而又温暖,会让人觉得倍感舒服,虽然他的态度很坏,可这一点也不影响到她。 正是这份好脾气,让姚富新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这是真心诚意想来救他儿子,而他却在百般挑刺,这实在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只要有用,药费我会付,诊疗费我也不会少你。 他把药递了回去,倒了水。 这是信任的表现。 蔚鸯知道自己打消了他的疑虑,暂时他会信任。 她拧开瓶子,倒出两颗,把姚富新刚倒的水一并端到姚江南面前,“快吃了吧……等一下呢,再让厨房熬点瘦肉粥,带点咸咸的味道,再撒上一些葱花,会有食欲的……不过,以后你每天还是会有恶心难过的时候,这种情况很正常,慢慢调理半个月,基本就可以稳定下来。” “嗯,知道了!” 姚江南笑着不假思索就把药接过去给吃了。 “好了。等着看效果吧!对了,姚伯伯,烦您让人去准备食物吧……哦,算了算了,我去做……您让人带路……” 姚富新连忙示意手下带蔚鸯去厨房。 等把瘦肉粥煮好,端进房间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本来没有什么饥饿感的姚江南当真有了一些想吃东西的欲望,等闻到那喷香喷香的味道时,肚子不知不觉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看向姚富新:“爸,我想起来去洗漱,然后吃早点……我好几天没这种想吃东西的冲动了……” 姚富新听着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心下惊喜极了,能吃东西就是好事。 他忙去扶,父子俩一起进洗手间。 蔚鸯笑着给盛了一小碗。 没一会儿,姚江南出来了,坐到花桌前,看着那色香俱全的粥,依旧苍白的面色上浮现出笑意,“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那就尝尝。” 蔚鸯笑着鼓励。 “嗯。”姚江南尝了一口,那味道还真是鲜,抬头不觉赞了一句:“好吃。” “现在暂时只吃一小碗,你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吃得多会增加胃的负担……放心,这一大暖瓶全是你的,等一下饿了呢,你可以再吃一点,今天只吃五分饱,明天开始可以多吃一点,但还是需要以流食为主,要不然你会吐的,听到了没有……” 她细细地叮咛着。 姚江南笑着点头,脸上那一片死气沉沉总算是一点一点抹开了去,没一会儿就把一小碗粥全给吃了,瞧那小表情好像还很不解饿,冲那保暖瓶瞧了又瞧……” “不能多吃!” 她提醒。 “知道知道。” 姚江南露齿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有点移不开眼。 “来来来,我再看看脉。” “哦!” 姚江南伸出了手去。 蔚鸯轻轻一按,细细听着。 姚江南望着小姑娘那白白净净的小手,很想牵上一牵,可是他不能猛浪——这个小姑娘,早已经名花有主了,不属于他,不属于他啊…… “没事了没事了,脉相好多了。今天白天好好睡一觉,江南,这几天你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吧……” “蔚鸯,你还真是神了呢,怎么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轻轻叹息,惊叹她对他的症状居然摸得一清二楚,简直就是神医啊! “没吃那些药,身子难受,肚子里又空空的,怎么可能睡得好?这样,你现在呢好好去睡一睡。只要你好好睡,今天啊你可以睡上一整天。等睡到自然醒,刚刚吃的药性也就过了,到时你的身子可能又会犯起和之前同样的症状,就马上服药,然后再吃点粥粥水水,晚上继续睡,明天你的精神基本上就能完全恢复。接下去,你需要做的是好好养着,我会定期过来给你看诊,只要听我的,吃我开的药,养个一年两年,保管能把你养得和正常人一样。到时如果你想读书,就可以去学校读书了……” 对于姚江南来说,有质量的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现在蔚鸯却给他勾勒了这样一副美好的前景,他那双黯淡的眸子里不由得迸射出闪闪耀眼的光芒,转头看向父亲时惊喜地直叫:“爸,您听到了没有?以后,我可以去学校读书,再不用请老师来家里了……” “听到了听到了!”姚富新看向蔚鸯时却是充满疑惑的:“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懂医啊……我只知道你母亲会一点。” “是啊,我妈会一点,曾经还考过医生执照,我那点医术,是师承我母亲。” 程蒽会点医术这事一点也不假,但师承母亲,那是骗人的。 “蔚二太太原来还是个医生啊!” “应该说,我妈有医生执照,但是,一直没行过医。不过我从小到大生病全是我妈给看的。” “那怎么没去当医生……” “医生执照弄丢了,我妈就没去补。” “为什么没去补?” “我妈是在东原考的,去那边补执照很麻烦,还有就是,之前三地的证件不能互通。在这边没用的。” “嗯,以前是这样的,不过听说现在行了,三地联合共治之后,各种证件可以互通。” 的确,新政策已经出台。 “是啊,回头有空,我会陪我妈去东原把证件重新给补上一份。” 姚富新把前因后果了解了一番,对于蔚鸯的医术还是半信半疑,但是呢,儿子的气色现在好了很多,那也是事实,他在暗中寻思啊:这小姑娘,以前还真是瞧不出来她,居然这么厉害。 就这时,有个老妈子急匆匆跑来,一进门就惊呼急叫:“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发起烧来,老爷子说要送医院,可老太太就是不肯,老爷子急得没法了……让我过来问先生怎么办?” “蔚鸯,你去帮我奶奶瞧瞧吧……她是个老古董,因为年纪大了,不愿上医院,就怕被医院的早死鬼勾去了魂……” 姚江南的这句话充份显示了他对她的信任。 姚富新想了想,觉得可行,“蔚小姐,能帮这个忙吗?” “没问题。只要您信任我……” 对于一个医生而言,信任很重要,虽然姚富新没有嘴上再质疑她,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年纪小,难免会被看轻。在看轻的情况下,患者家属还要让她去看病,那就有点难度了,没有信任就没办法合作。 “请。” 姚富新很客气地相邀。 “我也去。” 姚江南叫道。 “不行。” “不行。” 姚富新和蔚鸯异口同声不同意。 “你需要休息。”蔚鸯眯眯笑,“你要是好不起来,姚伯伯就会觉得我是骗子,只有你好了,我才能证明我的医术还是可靠的,所以,江南,拜托你配合一点好不好……你的身体好坏与否,将直接影响到姚伯伯对我的信任。” 她软软地求了一句,笑吟吟的脸孔别提有多漂亮。 姚江南看着脸一红,马上答应了下来,“好,我不去,我马上睡觉。” 听话的不得了,立刻往床上钻了上去。 “谢谢。” 蔚鸯笑白着牙。 姚富新在边上看着,心下很明白:自己这个心思敏感的儿子很喜欢这个小姑娘,那么,这个小姑娘这么不遗余力地想治疗他儿子,也是因为喜欢吗? 如果这两个孩子两情相悦的话,倒是一件好事,也许回头他应该再和蔚二太太谈一谈的——虽然江南身体不太好,但现在都说可以治好了,真要是能结成儿女亲家,那绝对是天造地设的。 蔚鸯根本不知道姚富新在想什么,没一会儿,就跟着这位长辈进了姚老太太的屋。 彼时,姚老爷子就在边上守着。 这是一个很清健的老头子,头发半白,看上去颇有威仪,而躺着的姚老太太,满头华发,脸孔红红的,双眼半合半闭的,嘴里时不时会发出呻吟声。 “富新啊,你有去请大夫吗?” 姚老先生看到儿子就急问,完全没留心到其身后跟着的蔚鸯,看得出来,这对老夫妻恩爱。 “爸,您别急,让蔚小姐先看看……” 姚富新示意了一下。 “蔚小姐?”姚老先生一瞧见这么一个小姑娘,顿时瞪大了眼,“胡什么闹,你妈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么一个小姑娘能看什么病?” 蔚鸯低头审视自己,笑得挺无奈。 是啊,年纪这么小,怎么取信于人? 想前世,她都成为业内专家了,就因为她长得一张永远长不大的少女脸,而被很多人质疑,不过那时,她以自己无人可及的医术,让整个医学界为之惊服:医术有时和年纪无关。 那时,她是医界一传奇人物,但凡她接手的病人,手术成功率为100%。 那时,她觉得,自己活着最根本的意义在于:救人于病危。和死神抢人,是一件既有挑战性,又有现实意义的事。 那时,她认为,自己这一生,就该为医学事业奉献到老。 现在,她依旧觉得,做医生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选择。 但是,这一世,她有更远大的目标要去实现,医生这份职业,只有成为备选。 “姚老先生,医术从来不以岁数论英雄,您让我看看吧……如果我看得准了,吃了药,立马能止疼,两个小时就能退烧……如果我做不到,你们可以报警,把我当骗子处理……” 今天,至始至终,苏冉一直守在边上,她看到了蔚鸯对姚江南的诊疗,也看到了姚江南身上的变化。 现在当她再次听到蔚鸯的话,她忽困惑了:这小姑娘,对自己的医术怎么就这么自信?她就不怕闹出什么事吗? 适时,床上的老太太忽然就睁开了眼,盯着蔚鸯瞅了好半天,嘴里嘟嚷着: “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医院里全是早死的鬼魂,他们会勾魂的,我不去,我不去……就让白芷给我看看吧……白芷,我相信你,你给我看……” 呃,这是认错人了? 白芷是谁? 她和那人长得很像吗? 287,白芷啊,就是前总统夫人 “她不是白芷。” 姚老爷子很无奈地纠正,被老伴这么一叫嚷,转头又瞅了瞅那个俏生生的漂亮女娃,白净如玉的小脸,天然去雕饰,若出水之芙蓉,啧,还真有点像白芷读书时候的模样。不,白芷的眼神,没这么尖利,这姑娘更漂亮,更有气势。 “怎么就不是白芷了,明明她就是。”姚老太太坚持己见,“白芷的医术可好了。我相信她,你忘了吗?她还给我动过手术呢……我相信她……就让她看……” 那语气充满信任。 “白芷,你给我看……我就信你……医院我是打死也不去了,那边天天死人,会把我的魂勾走的……去年夏天我做过一个叫什么来着的手术,哦,是胆结石手术,差点就要了我这条老命……害我躺了一个月……不去医院,我不去。” 老太太看来真的是花眼昏花了,不过神情看上去无比认真,可见那白芷和她一样,都是医生出身,而且还是一个医术了得之人。 “真是和她说不清楚,因为那次大出血,她这是一辈子要和医院结仇了?生了病不去医院,那才会被勾掉魂呢!胡闹,真是越老越胡闹……” 姥老爷吹胡子瞪眼。 “爸,要不您就先让蔚小姐看一看吧!妈就这脾气……” 姚富新在边上劝着,对于母亲那倔脾气,老父亲拿她没辙,他更是——老太太一旦闹腾起来可厉害了。 “行行行,那就让你看看……” 老爷子又瞄了几眼蔚鸯,几番惦量,终于同意了。 “谢谢老爷子。” 蔚鸯坐到了床沿上,给姚老太太诊起脉,诊完,问道:“老奶奶,您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尿急、尿痛、尿频,小腹及腰部还会疼痛?” “对对对,有这样的情况!” 姥姥连连点头,还抚了抚腰际,拧着白眉说道:“现在也是,尤其是小便的时候,有灼热刺痛感,小腹那边又胀又痛……” “哦,那嘴里苦不苦?” “苦,很苦,吃什么都没有味道。这几天都不太想吃东西。难受。” “尿液是不是赤黄赤黄的?” “对啊对啊!” “有没有大便秘结?” “有啊有啊,我已有有两三天没大便了。” 老太太握住蔚鸯的手,一脸忧心,“白芷啊,我这是怎么了呀?这摔了一跤,我这小命都丢了半条,你说我这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呀?阎罗王是不是要找我去下棋了呀……” 蔚鸯忙笑吟吟安抚,轻拍老太太的手:“放心,不是大问题,应该是尿路感染了……老奶奶,让我在您腰上检查一下好不好……您俯卧一下可以吗?” “好好好,我听白芷的。我就听白芷的。”老太太答应着缓缓翻身,“不过,白芷啊,你怎么叫我老奶奶呀?” “那您想让我叫你什么呀?” “还和以前一样,叫我怀老师啊……” 姚富新看着稀奇了,老母亲平常时候最讨厌看医生,有时伤风咳嗽了,请个医生来出诊,老母亲多半是不搭理的,像今天这样配合,绝无仅有。 老爷子一直在打量蔚鸯:像啊,太像了,可是年纪不对呀……那个可怜的孩子早没了,唉…… 蔚鸯哪知道姚氏父子在想什么,她在老太太腰部肾脏部位叩了一下,“怀老师,这边疼不疼?” “疼,疼,疼……” 老太太直叫,一双老手轻轻抚了抚被叩过的地方。 “我可以肯定,老奶奶这是尿路感染,问题不大的,退烧药我这边有,吃了半小时就能退。治疗尿路感杂的药,我给你们开个药方,自己去药店买,不会很贵,一般药店都有,吃了今天就能见效。” 从斜挎得包包内取出一包药,递上去,“这是可以退烧的……马上让老太太服了……” 姚富新忙接过,看了看说明书,立刻让人给倒了水,让老太太服下。 蔚鸯又取出笔和纸,开了方子,“按上面的配,配来就吃,全是西药,起药会很快,吃了就能止痛。” 写完,撕下又递给了姚富新。 姚富新看了上面的药名,转头深睇一眼,让人去买,“想不到你对药这么熟悉——” 如果不是熟悉,怎么可能不假思索就能把药名写出来,可见这个小姑娘当真是个深藏不露的民间高手。 “白芷当然熟悉。白芷可是一流的医生。白芷啊,过来过来,让我看看啊,你胖了还是瘦了?哎呀,说来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吧……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啊……可怜啊,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哎,你那两个孩子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一起带来呀?” 姚老太太翻过身,靠坐着,待把药吃了,直冲蔚鸯招手,嘴里一径嚷嚷着,似要和蔚鸯话家常。 “老婆子,她不是白芷。” 姚老爷子去把老花眼镜给取来架到了老伴的鼻梁上,“你看仔细了,真不是……” 把眼镜那么一托,姚老太太瞅着,愣住,然后是左看右看,半天才怪怪地瞪向老爷子:“是哦,还……真不是,白芷没这么小,她今年应该有……有四十几岁了吧……可是,老头子,你瞧见没,她长得好像白芷啊……” “不好意思,我叫蔚鸯,的确不是您嘴里的白芷……姚奶奶,您说的白芷是谁呀?” 蔚鸯生了好奇。 活了两世了,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认错。 而“白芷”这个名字,她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年纪时候啊,曾做过高中老师,白芷是我教过的学生……是个不得了的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考进了医学院,成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医生,医术很高明的……不过,小姑娘,你也就十几岁吧,怎么懂得那么多?和我那学生真是有得一拼。” 看来老太太很喜欢那个学生,提到人家时,眉开眼笑的,一脸的引以为傲。 蔚鸯笑笑,不答反问,“是吗?那现在这位白医生呢?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向她请教一下,我很喜欢医学……” “哎,自从十年前东原政变后,她就不见了,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幽幽一叹,让蔚鸯怔了一下。 原来白芷是东原人。 “你可能不知道,白芷啊,就是前总统夫人……总统遇刺后,她就失了踪,那对孩子也不见了……” 哦,白芷是前总统夫人。 想不到,人家还是个医学天才,怪不得母亲会学医,原来是受了总统夫人的影响。 可是,她怎么可能长得像白芷? 老太太也太老眼昏花了。 她不觉暗暗一笑,又和老太太闲扯了几句。 这老太太啊,很喜欢唠嗑,一说起她那个天才学生啊,那话是越说越起劲。 蔚鸯就当听故事一般听着,做医生的,有时就这样,和病人医患关系久了就会变成朋友,绕一绕家里的事,患者会解闷,心情好了,病也就好得快了。她以前就常和病人唠嗑。 半个小时之后,姚家的佣人把药给买了来,姚老太太吃了药。 临近中午时,姚老太太烧退了,尿痛等症状也有所缓解了。 蔚鸯又叮嘱了两句,“这几天,宜吃流质,或是半流质,多喝水,多排尿,很快就能好的……奶奶,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姚老太太退了烧,人就利索了,笑眯眯道:“再见再见,小姑娘心肠好,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姥老爷子见老伴好了,对这小姑娘就多了几分好感,“小姑娘,谢谢你啊……” 出来后,蔚鸯转头对姚富新微一笑,“姚伯伯,周一傍晚我来复诊,到时请把诊金准备好……” 姚富新则深深睇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见,蔚三小姐,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蔚鸯笑笑,整个人熠熠生辉。 * 坐上车子离开时,一直陪伴左右、却始终不说话的苏冉一脸稀罕地询问起来:“哎,蔚鸯,你只是个高中生,医术怎么这么了得呀?” “秘密。” 坐在副驾驶上,蔚鸯笑眯眯的。 苏冉倒也没深入的追问,只继续询问:“那你是什么病都能治吗?” 蔚鸯听了不觉莞然一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病都能治?这世上有很多绝症,比如那些晚期癌症,是医生有心无力的。不过伴着医学越来越发达,医药领域的开发会越来越先进,那些绝症将来总会一个个会被攻克的。” 苏冉听了,扑哧直笑,“听你那语气,会让人觉得你是医学专家……” 我本来就是专家啊! 可这话不能说。 “哎,不孕不育算不算绝症?” 苏冉笑眯眯地问。 蔚鸯不由得转头打量,“你想治不孕不育啊?” “你想哪去了?不是我。我男人都死了,这辈子不可能再生了……” 一句话倒是道尽了她的情深不寿。 哎,可惜了呀,年纪轻轻的,居然就死了丈夫,嫁给这个时期的军人啊,真是太不安全了。 这时,蔚鸯忽然想到,慕戎徵也是个军人,十三年后会死于一场阴谋——哦,不对不对,他不会死的,一切都在改变,这种可怕的想法不能有。 “苏冉姐,你不会是真打算一辈子不嫁了吗?” “嗯。不嫁了。” 说得那么肯定。 蔚鸯转头看了看苏冉那张漂亮的脸,觉得可惜了,就这样孤独终老,“姐姐的家里人都支持你不嫁?” “怎么可能?他们啊,最大的希望是我可以走出丧夫的阴影,另外再找一个,可我对任何人都没感觉了……不想嫁了……” 苏冉语气淡淡地说道:“只有真正爱过后,你才会发现,人生伴侣,非他不可,没了他,其他人谁都无法替代……哎呀,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一句话,你能不能治不孕不育?” “这个啊……” 蔚鸯沉吟没说完。 苏冉却突然拍起额头,好笑道:“我真是疯了头了,你还是个小姑娘吧……四少还没和你生米煮成熟饭吧!” “苏冉姐!” 猜得没错,蔚鸯脸红了。 “看来是了。你都还是姑娘,我却问你这问题,是我错是我错……” “其实,我会治,但是,这得看具体情况……” 蔚鸯忙纠正她想当然的想法。 苏冉再次笑了,歪着头,再次发出感慨:“不会吧,你会治?既然你……根本就没经历过男女之情,怎么会懂治这种病?” “没经历过,不代表不懂啊!那些学妇产科的,最初时候都是没结婚过的小姑娘。” “牛。现在的姑娘怎么这么牛?想当初我和我男人临洞房前特意找了书来恶补,结果洞房时还是状况频出……” 蔚鸯咳了咳,有点不自在,虽然这种话题,在医学上来说没什么的,可是这么直白的讨论,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的,连忙转开注意力,“苏冉姐,你家谁不孕不育了?” “不是我家,是四少家……” 蔚鸯不觉一愣,脱口道:“慕戎徵不孕不育?” “哈哈哈……”苏冉笑喷了,忙减速,“四少能不能生育,我怎么可能知道,要知道也只有你知道。” 蔚鸯脸红,“苏冉姐。” 啧,这个爽朗的女子,找到机会就会调侃她。 “唔,说正经事,说正经事,其实是四少的小姨一直怀不上孩子。为了生孩子,裴小姨可不知遭了多少罪,医院那边明明查不出什么毛病,可就是怀不上……我在想啊,你要是能治了裴小姨的不孕不育,那你就是裴家的大功臣,到时,你和四少的事,那还用担心吗?保管能得到裴小姨的鼎力支持。我告诉你啊,只要你能搞定裴小姨,裴大夫人那边根本不是事,而裴总司令那边,只要裴小姨开口,他不可能反对……” 呵呵,这个主意好啊…… 慕戎徵最最在意的一个亲人,应该就是裴翘莲,真要能搞定这个难缠的长辈,她未来的路,应该能好走很多。 “嗯,将来机会可以试试……” 她笑着表示同意,心下挺感激苏冉的,居然这么替她设想。 “苏冉姐,谢谢你啊!” 这句话,绝对是由衷的。 “谢我做什么呀?” “谢谢你支持我和戎徵在一起!” 苏冉又笑了,转头趁红绿灯时捏捏她的脸,说:“不用谢,不用谢……” 一顿,又道:“四少一直以来只重兄弟之情,没有过儿女私情。我认得他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瞧见他对一个小姑娘好。虽然你可能不契合裴家儿媳妇必须要具备的条件,但是,你该是他喜欢的姑娘。一个人活着,要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人生得有多无趣。蔚鸯,我爱的人已经不在,遗憾难圆,但是,你们可以的,为了一切政治上的因素而被迫分开的话,那就太傻。加油,我看到你们……” 此刻,蔚鸯突然明白,慕戎徵为什么要让苏冉来保护她了。 一,的确,苏冉是一个身手不凡的女汉子;二,这是一个以感情为重的小女人,她只会鼓励他们,而不会说出一大套理由来扯后腿…… * 这天下午,蔚鸯第一次感受到了苏冉在练功房里的彪悍,那功夫,那枪法,不愧是前警卫队队长的女儿,好的真是呱呱叫。 苏冉一点也不骄傲,笑着对她说:“我哥更牛,曾当过四少的教官。不过四少学东西很快的。我哥只当了他半年的教官就败下阵来。说真的,论本事,全军区,能比得过四少的没几个。所以,蔚鸯啊,你是真的真的非常幸运,你遇上的是一个在整上南江地区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优秀男人……一旦你们公开身份,我想你一定会成为所有名门千金羡慕的对象……” 因为这句话,蔚鸯在地下练功房足足练了一个下午,晚上躺在床上时,她整个人累瘫,脑子里却还在告诫自己: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要利用起来,因为她要做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女人。 周日,蔚鸯把复习和练功的时间排得满满的,除了吃饭时休息了一会儿,其他时间,她一直在忙。 * 也正是这天,陆经年去了医院,他接到了慕戎徵指派的最新任务:帮助一个名叫何欢的高中生出国。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日后这母子三人的生活经费要从慕戎徵的账户上划出去。 “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 陆经年很不明白。 不要以为慕戎徵是那种愿意一掷千金的人,才不是。 了解慕戎徵的人都懂的,这个人在军用经费方面,出手很大方,有时,军部发得少了,他甚至会私下拿出钱来补贴,但是,在私生活方面,根本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比如,他的个人私产方面,就一处私宅,而日常生活时,他几乎从来不会添置个人用品,一切用度皆以军部发放为标准,一年四季都穿军装,拿他的话来说,简单方便实用,多好。 直到和蔚鸯在一起,他的日常花销才大了点——不光给女人买衣服什么的,自己也添置了好几身西装,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衣着打扮。 对,一个男人在迷恋一个女人时,喜欢为她花钱,也喜欢打扮自己,这个陆经年能理解,但是这个何欢是怎么一个路数?慕戎徵居然要在这个女人身上花钱,而且还要替她弟弟动手术,更要养他们一家三口。 说来,那不是一笔小数目,陆经年作为他的代理人,必须问清楚。 “照做,原因你不用过问。” 慕戎徵只给了这么一句话。 陆经年很无语啊! 军中的事,他不说是他有道理,可这明显不是军事上的事,他却和他玩神秘。太不可爱了。 为此,他在暗中偷偷的调查了何欢:一,这人是蔚鸯的同学;二,这人的父亲何昆,是元超的手下,现已失踪。重点,人家是个恶棍。 好奇怪。 慕戎徵对元超痛下杀手,轻轻松松就把人搞得进了大牢,怎么会对一个恶棍的妻儿如此看重? 今天,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何欢的少女,长得一般般,是那种淹没在人群当中就很难再找到的类型。 “您是……” 何欢望着面前这个英俊的到访者,有点困惑。 这人,她不认得。 她看了看母亲孟鹃,母亲也一脸茫然。 “我叫陆经年,受人委托,前来为你们办理出国手续,今天主要是想向你们索要证件的。出国前的各种手续,我会替你们办好。等出了国之后,你们的证件会继续留在我手上,但是,我会定期向你们帐户上打钱,你们的生活费,医院费,学费,不会短了你们……” 有件事何欢很困惑,她可以确定救她的人就是那个慕营长。母亲之前也和她说过,这个人想送他们出国,可是原因不明,这几天,她闲来无事翻了翻报纸,看到了报上的新闻,只一眼她就确定:慕营长就是那个神秘四少。 她震惊,想不到救自己的居然是南江的裴四少;同时她又很苦涩,这样一个人,自然是她这种小角色不可高攀的。 被救出来到今天,她再没见过那个人。 她很想念他,很想再见他一见,今天,病房来了一个不宿之客,却是慕营长派来送他们出国的。 “陆年先,我能再见一见慕营长,当面说一声谢谢吗?” 殷殷的,她请求着。 “慕营长执行任务去了。不在温市。” 这个回答让何欢很失望。 “我能问一下,慕营长为什么要送我出国吗?” 她很想知道原因。 “抱歉。这不是我能转述的。” 陆经年暗暗瞄了瞄,这情况,有点诡异,这小姑娘不会是因为慕戎徵的英雄救美,喜欢上人家了吗? 不过,真要喜欢上,好像也不用觉得太奇怪,慕戎徵本来就是那种特别招女孩子喜欢的帅气男子,可惜啊,人家已经心有所属,就算没有,像何欢这样的小姑娘,哪入得了他的眼。 然而,让陆经年想不到的是,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在不久的将来,会把慕戎徵和蔚鸯的人生闹得天翻地覆……当然,那是后话了。 288,这小姑娘,不得了啊 周一,蔚鸯下来吃早餐。 程蒽给盛了粥,问:“小鸯,周六上午你去哪了,还拿了医药箱……你那点小医术,看个伤风咳嗽还可以,其他都不行啊,小心别在外头闯祸,昨天我给你整理时,瞧见里面有手术工具。我和你说,你以前和小猫小狗处理伤口什么的,我不管,可不能用在人身上,这是要出事的。” 在母亲眼里,她那个医药箱的确是拿来玩过家家用的,不过,母亲也是知道的,她在医学上的确很有天份,用的药呢,也都能恰到好处,所以平常不大管她,但,她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有时逮到机会免不得会唠叨几句。 “知道的,知道的。我一定不会给您惹事……” “手术工具哪来的?” 蔚鸯嘻嘻笑,“戎徵给我弄来的。” “四少还真能惯得你。” 程蒽瞟了一眼,语气似吟似叹。 “妈,自己的男朋友不惯着自己,你想他惯得谁去啊……” 真的真的没想到啊,有朝一日,她在谈到慕戎徵时,嘴里全是甜甜的滋味。 “蔚鸯,以后你想做什么?医生吗?“ 苏冉插问。虽然这个时候谈未来好像有点早。但是,她还是想听一听她的想法。做医生虽然好,但是,这身份,和裴四少有点距离。 “我想做外交官。“ 想都没想,蔚鸯回答。 程蒽噗嗤直笑:“你呀,志向年年都在改。谁知道你哪个是认真的?小时候说要做医生,后来说要做老师,又后来说要做作家,现在想做外官交,就你?“ 蔚鸯一脸正色: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弱国无外交,我想做外交官,我希望我国可以强盛起来不可以吗?“ 母亲柔弱,自然不可能懂她。 苏冉却叫好:“好志向,和四少一样志气高。“ 呵,这对小情侣,都很有想法啊! “苏小姐,你别夸她,她呀,本本份份做个家庭主妇就不错了。“ 程蒽的思想一向保守。 “不对不对,四少就爱有野心的女人。循规蹈矩的才入不了她的眼呢!“ 程蒽这才不说什么了。 临走时,蔚鸯忽想起一件事,“妈,等我放了暑假,要不我陪你去东原,把您的医生执照给补办一下?回头我们开个药店,您在店里就诊,现在这执照听说可以通用了。” 程蒽听着怔了怔,忙道:“不用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做医生责任很大的,我当初只是考着玩,再加上你爸老受伤,才去考的。这么多年没用,看小毛病还行,大毛病,我哪有那本事……不用去东原补办……我也不想去……” 因为父亲就死在那边吧! 那里成了伤心地。 “那随您。“ 蔚鸯没有勉强,又问了一句:“妈,前总统夫人叫白芷吗?” 程蒽又一愣,“为什么突然提到前总统夫人?” “就是突然想到的。” “不是。” “不是?” “前总统夫人叫安宁。” 居然不是。 她惊诧。 “那她是不是医生?” “对。小鸯,怎么突然对前总统夫人这么感兴趣?” 程蒽目光深深的。 “哦,我遇上一个老太太,她把我错认为白芷,还说那白芷是前总统夫人。可您是从总统府出来的呀……可能是老太太搞错了……妈,我走了……” 蔚鸯亲了程蒽一下,跑了出去。 程蒽坐在那里,怔怔走神。 屋外,苏冉已把车开过来。 蔚鸯上车。 “白芷就是安宁。” 待车子驶出别墅,苏冉冷不仃吐出一句。 “哟,你知道呀?” “那当然,我可是出自南宫的,以前还做过总司令的秘书,跟着那些高官久了,听得东西就多了,知道的东西也就多了。” “哦,那安宁夫人是怎么一个人?你听说过没?” 她不是一个喜欢爱在人后八卦的人,可能是因为姚老太太说她们长得像,所以就想多了解一点。想想啊,小时候,她可能进过总统府,也可能见过总统夫人,心下对这个人就生了很多好奇。 “安宁夫人啊,那是个医学天才。但是出身不太好。总统为娶她,让东原的财政部长安卓收她作了干女儿,改名安宁。至于她以前的身世是怎样的,伴着她成为第一夫人之后,没有再被提起过。白芷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很少。” 苏冉道出了个中原委。 蔚鸯明白了,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果然啊,嫁给有权的男人,女人的出身也要跟着改……看来让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 苏冉没有异议,对于有政治野心的人,的确如此。所以,蔚鸯想嫁进裴家,难度不是一点点。 车子又驶了一会儿,眼见得快到学校了,苏冉才又说道:“对了,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 “什么?” “都小寒死了。自杀。被抓当天晚上吞了毒药,救了两天两夜没救回来。已经挂了。苏喆去了解情况。” 蔚鸯听着呆了呆。 自杀? 可能吗? “一个拼了命从攀里市逃来温市的人,会在自杀?怎么可能?十有八九是谋杀。“ 会不会是沈文清干的? 她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这样一个想法。 苏冉则轻轻一笑,这小姑娘,不得了啊,想法和苏喆猜想的一模一样——像这种对人对事一针见血的姑娘,非寻常孩子可以比较的,前程绝对不可限量,裴御洲真是有眼光啊! 嗯,这件事,裴元麟已立案调查。 * 很快,车子驶到学校附近。 寻了一个无人处,蔚鸯下车,走去学校。 本来昨晚上,她和苏冉说:想骑自行车的,别送来送去了。 苏冉不准,说:“你要出点事,四少非扒了我的皮不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防止你出现意外让四少分了心,你呢,还是让我接送。回头等你把功夫练好了,能和我打个平手了,我保护不会管你……” 唉,要和苏冉打成平手,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学校门口,蔚鸯先是遇上了蔚兰,脸色奇差,眼神一对,她立刻转过头,当作不认得,调头就走。 进教学楼时,沈文清和几个同学从楼上下来,她长发飘飘,最是漂亮,笑容也最灿烂,看到她时,神情自若——就好像那天晚上她差点强~奸的事根本没发生过,嗯,都小寒现在死了,也不知她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呢,还是伤心? 有同学问:“蔚同学,那天你晕倒了,没事吧!” 她笑着应了一声:“没事。” 都不熟,她不想多说废话,飘过。 等坐到座位上,快上课了,蔚鸯发现权珍又没来上课,而司小北的位置也空着。 * 第一节是国文课,雷宇一走进教室,看到蔚鸯来了,先关切地问了一句,“蔚鸯,身体好了没?” “嗯,好了。” “那就好!” 雷宇笑着点头,紧跟着言归正转,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给调动起来:“嗯,大家听好了,从今天起,我们要好好抓紧复习,还有两周时间就是期末考试。上了高二就会分班,a班是所有人都想进去的优资班,大家如果想要一个锦绣前程,那就需要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激流勇进,努力拼博,地争取进a班,争取把成绩搞好,为你们的未来作好铺垫……” 高中了,老师们每每会说一些激发斗志的鸡汤来鼓舞人心,年轻的心总会因为老师的鼓励,而激情澎湃。 蔚鸯听着,不觉轻轻笑了笑,年轻就好,因为未来有无限可能。而她也会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 下课后,蔚鸯去了办公室。 “老师,权珍今天怎么还是没有来呀?” “哦,权珍的母亲来给请假了,说是权珍摔了一跤,摔断了脚骨,得静养一阵子,等期末考的时候会把人送来,医生给写了假条。不过这样一来,她的功课越发跟不上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雷宇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作业,一边笑着问道:“怎么,想念好朋友了?” “嗯。” 怎么会突然摔断了骨头。 蔚鸯心头很是不安。 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老师,知道权珍在哪个医院住院吗?” “请假条是第一医院开出来的,但是,权夫人已经把人带回家静养了。你想去看她?” “是。如果可以,我想给她补课。有他们家地址吗?” “有!我写给你!” 雷宇在纸上刷刷刷写下地址。 “谢谢老师。” 拿到手上,蔚鸯感谢了一句。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老师说一下。” “说。” “这周末的考试,我想考高二的期末卷。” “……”雷宇瞪直了眼,好一会儿才道:“你确定?” “我确定。” 雷宇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奇葩事遇上的也算多了,但是今年好像特别的多:蔚鸯一直以来是让他牵肠胿肚的孩子,因为他的父亲蔚武和他曾是同学,只可惜蔚武读完高中闯了祸就没了人影,等再次听说他的消息时,已经二十年之后。他的女儿考上了第一高,而他成为了这个孩子的班主任。 这近一年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关注这个孩子,他的爱人更一再的对他说:这孩子不错,是块学医的料,只是,她的成绩实在太差,一直考得很烂,明明上课听得挺认真的,可是作业却做得一踏糊涂,考试考得让人怀疑人生。 每次问她:“不懂要问,不懂要问。” 她笑得怯怯的,“我都懂。” 都懂能考不及格?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她是真的都懂,只是故意考烂了。 现在,他才开始接受这个笨学生是个天才时,她的表现,却要再度惊坏他。 “好,我知道了。” 雷宇笑笑,心下感叹,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看样子,这姑娘,这是要一飞冲天,不得了,实在不得了。 * 第二节课是英文课,进来的却是何主任。 “何主任,静一静啊,今天这节课呢,是英语课,我呢,在上课之前打算来和你们说几句话,是关于我们蔚鸯同学的。 “嗯,蔚同学的事呢,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对吧,最近学校里出了点问题,谣言满天飞,难听得不得了。 “好在啊,成绩可以说明一切,两次考试,蔚鸯同学都考出了优异成绩,如今流言蜚语,已经不攻自破。 “这件事了了,那么另一件事,我就必须提一提。 “就是之前我们的英语老师一直在质疑蔚鸯同学,在语言上有失一个优秀教师的典范,今天,我作为教导处正式让周老师向蔚鸯同学道歉。 “有错改之,无则加勉,这是我们每一个师生都必须做到的。 “来,我们有请周老师。” 蔚鸯听了,静静一笑,心下一乐。 作弊风波已经过去了,周楠的确还欠她一个道歉。 先前因为慕戎徵的绯闻,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在线上,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件事,而周楠呢,说像得了失忆症一般,除了照常上班下班,完全忘了自己曾经侮辱过一个学生,险些害得她身败名裂。 本来她就在想,是不是该挑一个合适的时间点,让周楠老师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点代价:这个人要是没尝到苦头,往后头还找她麻烦,想不到何主任居然记得这事,还付诸行动了。 这个何主任那是越来越可爱了。 她哪能知道何主任这么做,只是在想讨好她。这个人心里已经认定她是裴四少的女朋友,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殷勤点、多多关照地下,总胜过将来后悔。 “周老师,快进来啊……” 何主任往门外命令了一声。 周楠走了进来,面色有点苍白,脸上闪烁着谨慎的笑,在面对讲台下那满满一教室学生时,笑容有点僵,转头在看向蔚鸯后,目光中有一闪而过的嫌恶,但很快,她就恢复如初,清了清喉咙道: “蔚鸯,之前老师对你的能力有诸多误解,是老师对你了解不够深,对不起,以后,老师会加强对每一个学生的了解,一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老师。” 说完,鞠了一个躬。 坦白说,这句道歉,真的有失诚意。 想想那日,蔚鸯被举报作弊时,周楠可是一个劲儿地想要把她赶出第一高,根本不相信她的任何证词,现在一句“是老师对你了解不够深”,所以误解了就完事了? 当然不能。 蔚鸯淡淡一笑,站了起来,脆生生接上话道: “老师,作为学生,我不要求老师对我有全面的了解,毕竟就连家里人都不见得了解我,何况学校这个大家庭,一个老师要面对上百名学生,想要一一了解,那是强人所难。我只希望学校里的老师,在每一个学生遇上委屈时,可以给予最公平公正的对待。在没有真相大白之前,请保持中立。不因为家境和成绩,以及老师的个人喜好,而区别对待,这是我一个学生对老师、也是对学校唯一的期望。” 不是她想得理不饶人,而是她想借这个机会,当着何主任的面,吐露一下一个学生的心声。在这个学校,家境优异的有,出身贫寒的有,老师在态度,对学生来说很重要,所有学生就被该一视同仁。这何主任何尝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主? 她希望老师们可以认知到这一点,更好的和学生融成一片,而不是想着挑刺。 “一定,一定,以后,我一定努力做到。” 周楠涨红着脸答应着,心下自然是恨极怨极的:臭丫头,你别得意,你别得意,早晚有那么一天的…… 她就是讨厌蔚鸯,若不是她,自己的职考也不会被刷下。 何主任想到自己曾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莫名有点脸红,跟着清了清喉咙,说道: “放心放心,从此往后,我们第一高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从今天起,这件事就算翻篇了,现在正式进入期末复习阶段,望大家继续好好学习,争取在期末考时考出一个好成绩。 “另外,报了英文竞赛的同学注意了,本周六下午进行校内摸底考。一旦成绩出来,就会择优推荐进行市级竞赛,而后是州级的,最后每个州府都会选出十名优秀学生,到瑞都再进行比赛。 “等所有比赛结束,每个年级前三十名学生会组成一个班级,会在瑞都第一高内成立一个尖子班,从高一到高三,每班30人,进行优资教育,所有入围学生,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会有补助。 “嗯,这是这次英文竞赛的最新消息。 “机会难得啊,尤其是对于成绩好家境差的同学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大家一定要认真复习,好好把握住哦……” 说到最后,他捏着拳头笑眯眯冲所有学生示意了一下:“加油加油。希望我们学校可以多出几个明星学生,在我们的校史上添上光辉的一笔。” 目光在掠过蔚鸯时顿了顿,眼神显得意味深长。 同学们因为这个眼神纷纷扫了过来。 所有都觉得何主任这是在说她——两个第一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不用质疑,蔚鸯将是另一个明星学生。 蔚兰暗暗咬牙:所有风头占尽,真是要气死她了。 蔚鸯则在考虑这么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跳考,英文竞赛到时是不是该比大一级别的? 现在和一群高中生争高二级别的名额,好像有点太浪费时间。 可要是高一年级不晋级,跳级考后就越发没机会争取优资教育大一年级的名额…… 算了,还是参加了吧……成绩好的话,上面或者会特殊对待。 她是不愿意靠着慕戎徵的关系去争取机会的,所以,唯一能做的是把自己的成绩展示出来,到时,教育局最高层会怎么做,就听凭天命了——只愿这次招贤,上头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心实意想为国招收栋梁。 按她的计划,先跳级考大学,然后跳级考研,进入军政府工作,现在的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的人生会往另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从而一步步走到了一个世人无法企及的国家地位上。 是的,这辈子,她注定要成为一个不得了的女人,就在不久的将来。 289,心思精巧,善于强缘 傍晚放学,蔚鸯去姚家,一进门,管家就把她迎了进去,笑着说:“蔚小姐,您真是神医啊,这不,才两天时间,小少爷的身体就好得差不多了,不光气色好了,饭也吃得下了,身上也有劲了……老太太的症状也全消失了,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您小小年纪,本事这么大……” 管家看她的眼神完全是肃然起敬的。 蔚鸯只是笑笑,既不谦虚,也不骄傲,平平静静地接受着别人的惊赞——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作为一个医学专家,她做过最复杂的手术,并成功救治过某国的高级领袖。 这个世界是强者的天下,可是一个人再怎么强,病来如山倒,都需要医者的守护,所以,强者可以守护国家和人民,而他们这些医者却可以守护强者,说来,那绝对是一份了不起的职业。 “蔚鸯,你来了。” 姚江南正在亭子里看书,听得有人来,一抬头,看到面前俏生生站了一个人,可不正是此刻正在想的人儿:蔚鸯,笑吟吟,可美可水灵了,立刻迎了上来。 “哟,脸红红的,你刚刚干什么了?” 今天的姚江南面色白里透红的。 “我刚刚跳绳,跳得有点热,正在看书。蔚鸯,我现在浑身带劲……都可以来个三千米跑了……” 这话说得好像有点夸张。 蔚鸯扑哧笑了,一身校裙的少女,马尾轻摇,整个人在夕阳下显得可有灵气了,笑容显得格外甜美,“别啊,悠着点,必须静养,激烈运动可不能多做,千万别砸了我的牌子。来来来,让我看一下脉。你坐下……” 她示意他到边上坐下。 “哎!” 姚江南坐下,脸红红的,看着蔚鸯伸出纤纤素手,搭住他的细腕,那温温的感觉传递过来,他觉得浑身跟着发烫起来。 “嗯,不错不错,这药对你很管用,坚持服用半年,到时看看要不要停……” 蔚鸯对药所起的疗效非常满意。 “好,我都听你的。” 姚江南笑得温温眷眷。 “你奶奶怎么样呀?” “好着呢,我带你过去。管家,你去忙吧,我来陪蔚小姐去给奶奶复诊。” 姚江南把管家支开了。 管家笑笑,发现小少爷看到蔚鸯好开心,双眼都在发光,瞧瞧啊,一个少男一个少女的,倒是班配,人家很识趣,马上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姚江南把人带到老太太屋。 “奶奶,蔚鸯来给你复诊了……” 姚江南欢喜去走了进来。 姚老太太正坐软榻上听曲儿呢,听得孙子叫,忙让人把收音机给关了,笑着直招手,整个人就像弥勒佛似的,“小姑娘,来来来,过来过来……” “奶奶好。” “好好好。”姚老太太握住蔚鸯的小手,笑眯眯的,“真是个漂亮娃娃。越看我越喜欢。” “奶奶,身体好些没有?” “好了好了,不疼了,就连腿脚也利索多了。娃娃啊,谢谢你啊……你呀就像那活菩萨……” 好夸张,这个老太太真是好可爱,比蔚家那个老太太好太多太多了。 “奶奶,我给您看一看脉吧!” “好好好。” 老太太乖乖伸出了手,脸上一直是笑呵呵的。 蔚鸯给看了看,笑着道:“没事了,您多喝水,多休息……” “哎,知道知道。”姚老太太瞧着蔚鸯好是越看越喜欢,这么水灵的姑娘真是太少见了,和他们的孙子真是配极了,“以后常来走动啊,奶奶啊一直想有个孙女,可惜一直没有。这下好了,我生了一场病,却找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不,你做我干孙女吧……” “呃……这个……” 蔚鸯眨巴眨巴眼。 这与她来是好事。自家奶奶只知道欺负人,而这位老太太,却与她一见如故。 只是,姚家富贵,她家清贫,虽然答应做人家干孙女,与她有益无害,但就这样冒冒然、爽爽快快地答应,会让人觉得她在贪图他们姚家什么似的。 这和跟楚骁遥结拜不一样,她和楚骁遥,嗯,一,有项目上的捆绑,结拜是定名份;二,两个人都不拘小节,他那种性情,她颇为欣赏,而她身上应该也有他想得到的好处——基于之前她半仙似的放话,让他挣了不少银子,想来,他是想借她手,求得更多的利得。 “怎么,看不起奶奶?不愿意呀?” 姚老太太有点不高兴地嘟起嘴来。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吧……” “蔚鸯小姐来了……” 姚富新突然出现笑着打破了这个僵局。 “姚伯伯好,我来复诊。” 转过头,蔚鸯暗暗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一声。 “爸,您回来了呀!” 姚江南也悄悄擦了一下汗,还好还好,父亲来了,这要是蔚鸯真答应了,往后头了,他们就成了兄妹,虽然关系更为亲密了,但是将来就更没希望了。这干亲呀可不能乱结。 “回来了回来了,怎么,蔚鸯,复诊情况如何?” 姚富新问得关切。 “挺好,一切比我预想的要好。” 蔚鸯笑得特别明亮。 “那就好那就好,蔚小姐,这一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儿子的情况得到这么大的好转,老母亲也能恢复健康,对于姚富新来说,这是最大吉大利的事。这几天乱糟糟的心情,一下变得大好。 “姚伯伯,我能和你借一步说话吗?” 蔚鸯突然提了这么一个请求。 “可以啊!”姚富新欣然答应,“等一下我还得把医药费,还有诊疗费给你呢……” “这倒是不急。”蔚鸯转头对老太太告了一个罪:“奶奶,我和姚伯伯聊几句……” “去吧去吧!” 老太太笑眯眯的,这孩子,她喜欢,让她仿佛瞧见了白芷,哎,这么多年了,也不知白芷也在不在这世上,那么好一个孩子,说失踪就失踪,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 书房。 姚富新拿出支票本,刷刷刷写了一张支票,递给了蔚鸯,说:“这是一张空白支票,我不清楚那瓶药值多少钱,也不知道该支付蔚小姐多少诊疗费,上面的金额,蔚小姐自己填吧!” 够大方的。 姚富新的确是一个视钱财为粪土的人,这人很爱做慈善的,所以,在治疗唯一的儿子这方面,他的确很舍得投下本钱,可惜啊,这些年一直没见效果,这一次看到救儿子有望,他自然要表示一下,一来,这个药很难弄;二来,他可能是在试探她。 蔚鸯看着笑了笑,没接,只道:“姚伯伯,这瓶的钱,我的确得收,因为钱是别人给垫付的,我得还回去,至于诊疗费,我能不能向您讨个人情,请您换个方式支付给我?” “哦,换个方式?”姚富新一脸笑意,“你想怎样,说来听听。” 姚江南就在边上,他隐约知道蔚鸯想做什么了。 “楚骁遥,您认得吧!” 听得这名字,姚江南不觉轻轻一笑,果然啊,果然。 “海滨的楚骁遥?” 都是富贵圈里的人,哪个地方出了哪个有名气的人,作为圈子里的老人,哪有可能不知——这些经商的,最能打探消息了,尤其是那些老江湖,门道都精着呢! “对!” 蔚鸯笑着点头。 “你认得楚骁遥?” 姚富新微微有点讶然地望着。这小姑娘,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哪来机会遇见上流社会的名流? “对,认得。” 蔚鸯安静地点头。 “你和他是……” 姚富新一脸的若有所思。 “朋友。” “这么说,这药是楚骁遥帮忙弄来的?” 他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啊,楚骁遥的外祖家是军部里面的人。 “不是。是我另一个朋友帮的忙。我倒是问过楚骁遥他们医院有没有这药,可惜没有。” 蔚鸯实话实说,只是想让他知道,这药真得很难弄到。 姚江南则想到了那日那个神情冰冷的男子,浑身上下那气势从楚骁遥更大,难道是他? 姚富新目光深深,心下惊怪,连楚骁遥都办不到的事,这小丫头的另一个朋友却办到了,这说明什么,那个人比楚骁遥只怕更有来头——好奇怪啊,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一年多没见,怎就结识了这么多有背景的朋友? “哦,你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的,我想用的诊疗费,换您和楚骁遥见一面……” 蔚鸯道出自己的请求。 姚富新不觉笑了笑,这一笑,笑得极耐人寻味,“就这样?” “对!就这样!如果您同意,以后我对江南的治疗,只收医药费,不收诊疗费,从今往后,我会定期过来帮他复诊。一个月至少一次,江南的药,我会努力一直为您提供。姚伯伯,这个交换,您一点也不亏,对吧!” 这个请求,对于姚富新来说,诱惑力是相当大的,因为他已经确定儿子江南吃的药,的确是原装进口药,且很难弄到,就现在而言,那是有市无价——纵然你有钱,没有那权,就没办法去弄来吃,国内弄不到,国外也买不到。 蔚鸯说会努力一直提供,这可以让姚富新省去托关系弄药这个环节,毕竟,托关系也是一种人情债的付出,真要折成金钱,那也是一笔相当菲然的支出,而她只要求他去和某人见一面,这笔买卖,与他的确一点也不亏。 “好!” 姚富新满口答应。 “就今晚如何?” “没问题。” “那我打个电话和楚骁遥说一下,就定在晚上六点半,古韵长廊见,您看怎样?” 蔚鸯看了看挂在墙上表,征询着。 “没问题。” 姚富新满口答应。 “容我打个电话。” “请!” 蔚鸯用了书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没一会儿那边接了。 “喂,是蔚鸯吗?哎呀,终于来电话了,我一直守在电话机边上,一刻都不敢走开……” “抱歉,让你久等了。”蔚鸯微微一笑,“姚先生同意来和你一起吃顿饭,你让人准备晚宴吧……” 昨天晚上,蔚鸯和楚骁遥打过一个电话,问他,回海滨没有,他说没有,姚家那个项目还没敲定,姚富新又天天待在温市,他只好也以这里为家了。蔚鸯笑着对他说:“明天傍晚六前等我消息,也许我能帮你搞定。” “真帮我约到了?” 楚骁遥顿时喜出望外。 “具体你们自己谈,我就不参予了,接下去这几天我要忙考试,这就回了。” “行。” 挂下电话,蔚鸯看向一直在用一种深亮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姚富新,脸上始终带笑,“姚伯伯,楚先生约你在古韵长廓见,六点半,我功成身退,晚上还有很多作业要做,就此拜别!” “等一下,那药的钱,你收下。” 姚富新把那空白支票又递了上来。 “三千。您在上面填上三千就够了。这是军区总院的售出价,我不赚半分钱。姚伯伯,我为江南尽心竭力,不为别的,只为了医者仁心。” 这一点,她必须说明。 “好一个医者仁心!我信。你呀,的的确确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姚富新轻轻一笑,转而在空白支票上填了三千,递上。 “临走之前,我还得提醒姚先生,家务事,您得整顿整顿……” 斟酌再三,她还是想提一提。 “多谢提醒,姚某人知道了。江南,你去送送你的医生。” 那态度,已然不是周六那般。 对于患者家属而已,医生的医术最能赢得他们的尊重。 “好!蔚鸯,请……” 姚江南示意。 姚富新微微笑得看着,这姑娘心善,办起事来也让人觉得舒服,他是知道的,楚骁遥找自己为了什么事,如果这姑娘直接撂下一句话说,“我希望您能把姚记珠宝专柜设到海市盛楼……” 为了他儿子的病,他一样会欣然同意。 可是,如果她真这么说的话,就有一种威胁的意思,就算他答应下来,心下总会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服。 结果,她没有。 她只是要求他和楚骁遥见个面,其他什么也没说,任由他们自行发展,这可以说明两个问题: 一,蔚鸯个性上的简单,以极不简单。 说她简单,她没有商人那种势在必得的功利性,她帮人牵线,只求一个顺其自然;说她不简单,她懂得拿捏分寸,不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感,这很难能可贵。做事如此圆溜,真是讨人喜欢。 二,她很自信,对楚骁遥更是充满信心,所以其他废话,她一句也不说。 哎呀,这样一个聪明的小姑娘,要是能嫁给他家小子就好了,他母亲居然想收作干孙女,真要这么做了,那他儿子往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值得栽培的后继之人啊…… 嗯,回头一定得找蔚二太太好好说说,这姑娘,他们姚家看上了,无论如何都得订下来。 * “你刚刚怎么没直接向我爸提让姚记珠宝入驻海市盛楼的事,这样,你就能在楚先生那边得了一份人情。” 姚江南好奇她刚刚那个做法,对她来说太亏了。 “江南,不管是你爸,还是楚骁遥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之间利益往来是他们之间的事,我帮你,讨一个不痛不痒的人情就够了,个中利益我不想参予。世间的情份,一旦参进利益就很容易伤人。走了……” 蔚鸯挥挥手,坐上苏冉的车,驶出了姚家。 苏冉一直跟着蔚鸯,她的所作所为,她有一一看在眼,不觉轻轻一笑,心下暗赞:这姑娘,心思精巧,善于结缘,温温婉婉间,已经在引导事情在往她想要的结果发展,很不得了,将来啊一定会成为四少顶顶好的帮手。 * 晚上,蔚鸯在做试卷时,接到了楚骁遥的电话,那家伙满心欣喜地对她说:“蔚鸯,这个项目被我拿下了。” 一点也不出乎她的意料。 今天,她故意没说她和楚骁遥是结拜兄妹,是想让楚骁遥亲口说,想让他们自己拉近关系——一旦姚富新知道她和楚骁遥是结拜兄妹关系,这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怎样做对于他来说是最有利的,他惦量得出来,会促成最正常不过。 以这种方式达成的合作,双方都会觉得舒服。 而合作,就得展示自己的诚意,如此才能愉快的进行。 “蔚鸯,你想怎么谢我?” “不用。我又没做什么。” 她谦虚了一句。 “必须谢。这一个项目,我已经在姚老板跟前碰了两个软钉子了,亏得有你。唉,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 “医术。我帮他治儿子。姚富新这个人,不缺钱花,只在乎他儿子。只要把他儿子救了,他做什么事都同意。” “怪不得不怪得。蔚鸯,说来说去,全是因为你牛。来吧,要我怎么谢?” “好,那我不客气了!” “我们之间还需要客气?快说。” “下半年,帮我在瑞都、温市、海滨等各个比较大型的市里找几个位置好,流量大的店铺。等我哪天用的时候,你就给我,放心,我不会白要,等我实地调查之后,我会给你租金。” 楚骁遥一愣,“怎么,你想开店?” “有可能会开。” “开什么店?”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就去找你。” “可你现在正在读高中,有空打理店吗?” 蔚鸯嘻嘻一笑,“放心,不是我开。” “那你要店面干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她说得神神秘秘。 楚骁遥笑了笑,没再多问:“多大的事啊,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那就先谢过了!” 挂下电话,蔚鸯给苏喆打了个电话,笑眯眯问道:“阿苏,帮我查个人呗……” 接下去,她要做的是事,在暑假时,找到丝感的原创人,进行融资,帮助他们崛起,更要给自己挣来人生第一桶生意金。 290,恨之入骨,欲借刀杀人 夜色如墨。 沈文清坐在车里,狠狠地掐着手心,车窗外有路灯折射进来,斑驳的倒影,令那张素来温柔娴静的脸孔,变得光怪陆离,若是细细地打量,那份眉目间浮现的阴狠,是极其可怖的。 这几天,沈文清过得很不如意,正确来说,这辈子,她就从没这般痛苦过。 都小寒对她的施暴,令她害怕的夜不能寐。 那天,被带去警局之后,都小寒倒是闭上了嘴,没有再攀咬,只是要求见沈夫人。 沈夫人去了,带着律师,而沈文清则被送回了家。 她先洗了一个澡。 花洒下,她拼命地搓,拼命地刷,却始终没办法把那个浑蛋留在身上的记忆抹去。后怕感令她浑身哆嗦。洗完澡出来后,她就缩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掉。 最后,她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不是打给父亲诉苦的,今天的事,她哪敢告诉出差在外的父亲。最好等父亲回来,这件事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简姨……” 接通后,她哭着叫了一声。 “丫头,你这是在哭?怎么了?乖,别哭。” 一句别哭,她却哇得哭了,而后把自己受得委屈一五一十全说了。 母亲那边,她没办法哭诉,倒是简姨这边,她总算是可以倾吐倾吐了。 说完,那边传来一声淡淡地的问,“事情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记住了,哭懦弱的表现,而且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别哭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沈文清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恨恨地吐出几个字:“我想让他——死。” 一个“死”字,她咬得面孔扭曲。 因为她明白,即便他死了,也无法抹掉她心灵上受到的怆伤。 “让他死没问题。但是,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你也别忘了。” 简姨的语气里依约透出一丝警告。 “你放心,如果哪天我藏不住了,一定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那就好。睡吧!睡一觉把这一切全忘了!那个欺负你的人,会从世上消失的。” 那人温声地哄了一句,挂了。 可是沈文清睡不着,她知道,等母亲回来还会有另一场风暴。 半夜,沈夫人回来了,第一时间闯进了房间,面色铁青地来到床边,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盯视她,语气陌生到让人觉得害怕。 “妈,您回来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红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母亲。 “文清,告诉我,六年前,被都小寒撞死的女生,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有证据可以证明,那是你让他去这么做的,是你让他把人弄残的,结果他一不小心就弄死了……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没出沈文清所料,都小寒果然又拿出这件事大作起文章。 他曾是她最信任的人,现在呢,这个人却要害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不,她不会让他所愿的。 下一秒,她悲屈地大叫起来: “妈,我怎样一个人,您是我妈,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都小寒现在就是一条疯狗,他做了违法的,想让我们家为他收拾残局,就编了一个故事来污蔑我,仅此而已。 “妈,我的成绩一向优秀,我什么时候造过假? “您可以自己分析分析一下,如果他不这么编,您和爸还会不会着急,还有没有可能替他想法子把他弄出来? “妈,那只是他的伎俩……您不用管他的,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你们的掌上明珠,他在利用你对我的爱,想为他自己脱困而已……您不要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全是编的,全是编的……” 反正,他很快就会死掉。 只要他死了,那些秘密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现在,她需要得是时间。 时间能让他成为死人。 时间可以洗刷她的嫌疑。 “那我流产的事呢,你怎么解释?文清,缉毒处的人在你们谈话的房间里装了监听设备,你们说过什么,我听得清清楚楚。在都小寒用流产的事威胁你的时候,你的反应告诉我,这件事,你一早知道。” 沈夫人心寒的是这件事,也是她最最不愿意去相信的,当时,她听得恐惧极了。 沈文清听到自己和都小寒的对话被监听,心就慌了。 不过,也就慌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她转动了一下心思,顺理成章地回答道: “对,我知道是都小寒干的,可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我就和都小寒疏远了…… “妈,我知道一直以来您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您在他身花了那么多的心血,他却反过来害您,这件事太可怕了,我哪敢告诉您,所以只能一个人忍着。我没有告发,只是不想您难过。 “今天他那么说,全是他的私心在作祟,他怕您生了儿子会弃他不顾,也以这种想法认定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妈,我怎么可能害您?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连蚊子都不会去拍死的人啊……” 这个晚上,沈文清没有得来沈夫人的安慰,反而要去安抚,让沈夫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费了很多口舌,沈夫人最终还是信了。 这亏得她多年以来,在母亲眼里形象良好,否则,是极难过关的。 也正是这天晚上,都小寒莫名昏迷,送去医院急救,急救了两天两夜,没挖出什么线索,也没把人救回,这人就这样死了。 死得好。 沈文清知道后很开心。 沈夫人听说后,呆呆地坐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只叹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她自然不可能把这件事联想到沈文清身上,当真以为这是自杀。 至于沈嘉乐,最近组织干部去深造,根本不在温市,越发不知道这件事了。 都小寒的尸首没有拿回来,依旧留在警署,警方要作尸检,怀疑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自杀事件,而是谋杀。 对于沈文清来说,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周日,她早早睡了,她告诉自己,这件事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也不用再多想。 周一,沈文清去上课,忘掉了那些不愉快的事,一如平常去读书,却倒霉的遇上了那个叫她恨之入骨的贱丫头:蔚鸯。 她浅笑款款,容光焕发,一副被爱情滋润的模样,真的很让人想去把她的脸孔给撕碎了。 凭什么她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这贱丫头却过得滋滋润润的? 总有办法毁掉她的! 总会有的。 傍晚放学后,接沈文清的车来了,她第一时间问司机:“礼物带了没?” 司机说:“带了带了。在后备处。” 她查看了一下后备箱,而后喜滋滋地上了车,说:“走,去古韵长廓。” 今天是楚骁遥的生日,抛开那些不愉快,她带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去拜访。 生日礼物是一盆怒放的茶花。 楚骁遥不喜欢名车名画,也不喜欢珠宝手表之类的奢侈品,他只喜欢养各种花花草草,尤其最爱茶花。 沈文清喜欢楚骁遥。 应该说,最初的时候,她喜欢的是裴御洲,那个人冷冷酷酷的样子,会不知不觉吸引女生,希望能得到他的关注,成为他身边特殊的存在,可后来,她喜欢上了楚骁遥。 裴御洲长得特别帅气,他的颜值,他的个性都有一种魔力,可惜,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女孩子,除了那个小乖。 而楚骁遥呢,却是一个阳光男子,他成熟,他优雅,他稳重,他笑面迎人……他和母亲是生意上的朋友,和父亲是交往密切的忘年交,这样一个人,自然比裴御洲更吸引人。 在古韵长廓,她见到了楚骁遥,一脸甜美乖巧地送上亲手栽培的十八学士。 楚骁遥忙得都忘了今天居然是他的生日,面对沈文清送的礼物,他又意外,又喜欢,直夸赞道:“文清,想不到你不光读书读得好,还这么会养花呀……现在都六月份了,这茶花还能开得这么好,真是难得……太难得了……” 其实沈文清不爱养花,但是楚骁遥喜欢,她这是投其所好。 “我妈说,养花能修心养性。所以,我家养了很多花。养的过程当中,不光能提练一个人的责任心,还能学到很多知识。” 只要说起花,楚骁遥就会滔滔不绝,和她谈得很欢。 本来,楚骁遥都说了,让人准备晚餐,和她一起吃一顿饭——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响了,楚骁遥拎起电话,第一句话居然是:“喂,是蔚鸯吗?哎呀,终于来电话了,我一直守在电话机边上,一刻都不敢走开……” 直到这一刻,沈文清才知道楚骁遥一直坐在办公桌前,哪也不去的原因竟是在等蔚鸯的电话。 她真的是没料到,这才几天啊,她喜欢的男子,居然就和蔚鸯这个贱丫头有了这么亲密的往来。 挂下电话,楚骁遥有点歉然的对她说:“文清啊,我原本该请你吃饭的,不过现在不行了,我和姚记的老板有点事要谈,改日怎么样?” 沈文清还能怎么样? 作为一个有家教的女孩子,根本不能在人前没素质的任性胡闹,她得表现得落落大方,善解人意,因为她是名门淑女,维持这样一种仪态,是一个淑女必须具备的特质。 “没关系啊,没关系……不过,楚大哥,你说的蔚鸯,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我们学校也有一个叫蔚鸯的……” “对啊,就是你们学校那个。” 楚骁遥笑着回答。 “原来真是她。她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这一次考试考了全校第一,以前她都是垫底的。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这么些年一直默默无闻的,今年突然就成了一片黑马,震惊了整个第一高……” “是吗是吗?哈哈,看来我真是找了一个不得了的干妹妹……” 楚骁遥开怀大笑,显得无比愉快。 “干妹妹?” 沈文清愣住。 “对啊,蔚鸯现在是我的干妹妹。哎,你们既然是同学,回头请你时吃饭时,我让蔚鸯来一起过来,你们是同龄人,应该会比较有共同语言的。你是有所不知,这一次,我能约见姚老师,蔚鸯功不可没啊,我得好好谢谢她……” 这个提议却让沈文清出了一身的冷汗。 开什么玩笑? 一起吃饭? 要是让那贱丫头知道,她喜欢楚骁遥,肯定会从中作梗,毁她形象的。 后来是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心里只知道一件事:这世上,有她沈文清,就不该有蔚鸯。 在学校,她要来抢走她的风头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楚骁遥的疼爱,她也要来抢? 居然一声不响就成了干妹妹。 以她看来,她就是一个爱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迷得裴御洲五迷三道的,如今居然还把楚骁遥的魂也给勾了去。 呵呵,这个死丫头,真是她的克星啊! 不行。 她要除掉她。 必须除掉她。 否则,这死丫头会在楚大哥面前胡言乱语的。 母亲已对她起了怀疑,虽然都小寒死了,但是母亲和她之间的裂痕已生,如果她再在楚大哥面前失了好形象,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小姐。到了!” 司机的话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扰扰游思。 沈文清抬头往外望。 天地幽幽,一片漆黑当中,一道大铁门缓缓遁开,院内的路光折射过来。 是的,杜家到了。 “你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是!” 沈文清下了车。 “文清!” 晕黄的路灯下,杜粤飞快地走向她跑来,他接到电话后就早早来等着了。 “进去吧!” 两个人走进别墅,入书房,合上门。 “这么急连夜找我,这是怎么了?” 杜粤给沈文清泡了一杯咖啡,坐下后问。 虽然两家私交不错,不过他们很少私下见面,尤其是晚上。 “青龙帮赵志龙的大哥——赵志堂和你父亲是不是熟交?” 开门见山,沈文清顾不得喝口咖啡,直接就问了,在杜粤面前,她从来不遮遮掩掩。 “是啊,挺熟。我父亲曾经也当过兵,后来受了伤才从的政,赵志堂和我爸以前是战友。你怎么提到赵志堂了?文清,你……你不会是又想干什么了吧?” 杜粤一想到青龙帮,就会想到王顺;一想到王顺,眼前就会出现那两根断指;一想到那血淋淋的断指,背上汗毛就会根根竖起,以至于声音变得紧张起来。 “我想让你找个机会和赵志堂见个面,悄悄告诉他,他兄弟赵志荣的死,是因为王顺看到了蔚鸯,调戏了蔚鸯,而蔚鸯则是慕戎徵在外包养的女学生,为了防止这各丑闻外泄,他才用非常手段处死了赵志荣,连申辩的机会都没给……” 听得这了话,杜粤豁得站了起来,脸色赫然一变。 “文清,你疯了是不是?事情闹到这里,够了吧……你还想闹到两派之争?之前你死活不肯和我说那是慕戎徵到底是怎么个来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司令府的四少对吧……文清,我们在学校里闹闹也就算了,如果你要把人一一扯进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慕戎徵那手段,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种学生可以应付得了的……” 别看杜粤年纪小,但这种事,他还是拎得清的,不管怎样,家里全是当官的,当官的最忌什么,他从小耳染目睹自然知道。 “那就让能对付他的人来对付。” 沈文清叫断,语气是那么的斩钉截铁,“光他包养女学生这件事,一旦爆出来,那么他就休养再被栽培成继承人。杜粤,你别忘了,你已经在这条船上了,如果不把慕戎徵一并整垮,一旦他成为南宫的主人,那么,不光是你,还有你父亲,以及我,以及我们沈家,都会一点一点被他清理干净的。事实已经证明,慕戎徵非常记恨。如果让蔚鸯那贱丫头成为南宫女主人,那么,我们通通就会遭殃。” “蔚鸯在为南宫女主人,这怎么可能?”杜粤觉得她在异想天开,“裴总司令看中的是北江梅家。这件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个蔚鸯,顶多就是个新得的玩具。” 这是一种最正常不过的想法。 一个是南宫继承人,尊贵之极;一个是底层穷丫头,卑微之极,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凑成一对。 “对。裴总司令的意图很明显,但是,裴御洲的想法呢……他能确保他就能沿着裴总司令选择的路往下走吗?我听说裴御洲的户口至今挂在裴翘莲的名下,不是裴总司令不愿意把这个儿子纳到自己户口下,而是裴御洲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听凭他们发展下去,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必须曝光裴御洲,但不能通过我们,而是要通过他们军中内部系派之争。赵志堂就是一个切口入。我们必须尝试一下……” 沈文清无比冷静地分析着,这是她今天思来想去得出的唯一法子。 杜粤不假思索摇起头来,“我不能这么做,要是让我爸知道,我在和裴家对着干,我会被我爸打死的。文清,你收手吧……我就不明白了,那个蔚鸯,她又没怎么你,为什么你就非要对付她呢?” “我已经没有回头之路。” 面对打退堂鼓的杜粤,沈文清气极了。 这个人,真是太孬种了。 “如果我不对付她,她就会来对付我。现在的蔚鸯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蔚鸯的,她会以牙还牙的。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我?如果连你也不肯帮我,那从今往后,我们就再也不是好朋友……” 站起就要走。 杜粤见状忙上去拉住,“别啊,我帮我帮,只要,只要……”他一咬牙,涨红着脸,连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好一会儿才叫出声:“只要你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敢为你豁出一切去……” 如果换作是以前,沈文清会嗤之一笑,回敬一句:杜粤,你算哪根葱,想做我男朋友?你是有钱了,还是有权了,或是有才了?一样都没有,你让我跟着你?开什么玩笑? 可今天,她却不能奚落他,看了看那只牢牢拽着自己的手,“好,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我就做你女朋友。” 反过去,她握住了他的手。 柔软的触感,令杜粤心头一荡,轻轻一拉,把人拉进了怀,抱住了这个他一直以来就想得到的心上人,眉目之间皆是喜色。 “说话算话?” 沈文清忍了一下,那干瘪的身体令她觉得作呕,不着痕迹就推开了。 “在你没办成这件事前,不许这么亲近我。你先放开,我沈文清一向说话算话的……” “行!我帮你!” 为了沈文清,他可以豁出一切,就算要和南宫作对——爱情是魔鬼,能让人冲动到可以用一切去作赌。 “好,眼下我们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你给我听好了。 “赵志荣死了,那是死有余辜,可是因为赵志荣之死,赵家老夫人隔了没几天跟着就气绝身亡了。赵志堂是个军人,他当然不会因为赵志荣的死而牵怒裴御洲,但他是出了名的孝子。 “因为裴御洲,赵志堂不光死了兄弟,还死了老母,这笔账,他肯定会记在心上。 “这个月底赵志堂一定会回来给他老母亲做七期,到时,你找机会让赵志堂知道裴御洲在这里包养女学生的事。 “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你听明白了没有? “重要的是,你要让裴御洲觉得,这是他们的系派之争,所以,你得不着痕迹地把这件事捅出去,让赵志堂自己去查,只要他去查了,事情就能闹大。 “我曾听我爸提起过:这个人是裴大少裴元翃的人,他曾想在暗中把我爸也拉进大公子的阵营,可我父亲还想观望观望…… “其实,南宫这两个继承人早晚会斗起来,现在,我们只不过把这场内斗给他们提前了而已。 “只要做得巧妙,他们绝不可能怀疑到我们身上,你觉得是不是?” 沈文清马上将自己这一招借刀杀人的计划一五一十全给说了出来。 杜粤想想也是,只要谨慎一点,这团火根本烧不到自己,“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291,她是野种?必须巴结 从杜家回来,沈文清第一时间洗了澡。 被杜粤这么一碰,她立刻就回忆起都小寒那野蛮的抚摸,以及满嘴酒气冲天的口臭——一个女孩子最向往最珍视的美好初吻,就这样被那个混蛋毁了,虽然他已经身死,可是犹不解恨。 洗浴间内,她红着眼,不断地搓着身子,心下恨透了蔚鸯那小贱人——慕戎徵,你一意要维护那小贱人是不是,那你就等着吧,你会为此付出惨重代价的。 洗完澡出来,她的神情已恢复平静。 时有敲门声响起。 “小姐,外头有个名叫涂菲的人找。你要见吗?” 涂菲? 她想了想,记起来了,是千日会元超的一个情妇,瑞都城内有名的交际花。 这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准没好事。 “不见!” 现在千日会正在风口浪尖之上,和这种人私下见面,那就是在自找麻烦。 “小姐,涂菲说,如果您不见,她会让您后悔一辈子。” 佣人小声地转述。 这是一句威胁。 沈文清哪能听不出来,幸好母亲不在。 她恨恨一咬牙,去开门,“把人放进来,带到偏厅,还有,今晚我见过谁,不许对外伸张。夫人那边也不许说。” “是!” 沈文清换了衣服,一脸平静地下楼,来到偏厅,昔日那风姿绰约的瑞都第一交际花,此刻却是一身狼狈,穿得那是比乡巴佬还要乡巴佬:布衣布鞋,头上还戴了一顶土到掉牙的破帽子,正在打量气派不凡的偏厅。 听得有人进来,涂菲转过了头,看到她时,眯眯一笑,“沈小姐,深夜到访,冒昧了……” “什么事?说吧!” 沈文清让佣人退下,关门,坐到沙发上。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元超被军政府给扣下了,房产什么的全被查抄,我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只能来向沈小姐求个出路。我知道,元超出事是因为毒品,但我也清楚,元超是因为给沈小姐办事,得罪了人才惹来这一场急祸……现在我没了依靠,还请沈小姐帮帮忙……” 这番话说得很动听,可说穿了,就是来敲诈勒索的。 沈文清顿时沉下了小脸。 “哟,沈小姐怎么一下就翻脸了?还真是会过河拆桥啊……那行,涂菲就此别过,回头我要是被警局的人给抓住了,胡言乱语把沈小姐给牵扯了进去,那就对不住了。” 善到察言观色的涂菲,站起来就要走,口气很硬。 这个该死的涂菲。 沈文清气得直咬牙,却又无计可施,说来说去,她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应付突发状况还是嫩了一些,立刻就把人给叫住了:“说吧,你要什么?” 涂菲顿时笑了,转身时吐出三个字:“我缺钱!” 果然是为钱而来。 沈文清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她和元超多少事,她只知道,今天要是不给,这人若被抓了,肯定会胡说八道;要是给,以后就会没完没了。 哎,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当初真不应该鬼迷心窍找元超帮忙,是简姨身边的人介绍的,说,元超是自己人,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如今真是要被坑死了。 “要多少?” “不多,一万。” “一万还不多?” 沈文清气炸。 那是一个寻常打工者几年的收入。 “谁不知道沈夫人视小姐如珍如宝,最舍得在你身上花钱了。听说,沈小姐十六岁生日时收到过一枚红宝石胸针,名匠制作,要值好几万。沈小姐的零花钱从来就不短。我要一万,不多。” 涂菲可是打听清楚了才来的,不会对一个小姑娘狮子大开口,也不敢和沈家家长正面交锋——真要落到沈家家长手上,她反而吃不了兜着走,今天敢找上门,也是因为知道沈家家长都不在家。 沈文清没辙一咬牙,转身上楼从自己的保险箱内取了一万现金下来。 “啪……” 她把钱扔在茶几上。 “拿了钱,赶快走……” “谢了!”涂菲拿起钱数了数,脸上全是笑眯眯之色,“对了,沈小姐,以后多多攒着零花钱,我会继续讨扰的。” “你……” 沈文清恨不得想杀了她,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啊? 她只是一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供她挥霍? 到时若惊动了父母,那就惨了。 “对了,为了表示感谢,另外有个很有价值的消息可以送给你。” “什么消息?” 沈文清随口问了一句。 涂菲把钱收进包内,说道: “之前我去找过何昆的老婆孟鹃,想了解何昆的下落,找他算账,听说元超这番出事,全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昨天,我带人在第一医院找到了孟鹃,结果这女人却是一问三不知,完全不知道何昆去了哪里。我让人恐吓了她一番,她才老实交代了一件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 “什么怪事?” “她说:有个姓慕的要帮助他们母子三人出国。而这两天另有个姓陆的在帮他们办手续。” 啧,这消息,还真是有点价值。 “然后呢!” 姓慕的自然就是慕戎徵,姓陆的肯定就是他的左右手陆经年,对于慕戎徵的身边人,沈文清先前了解过一些。 “我又细细问了问,才知道不久之前,她女儿何欢曾被何昆关了起来,是姓慕的亲自去救的。最后,孟鹃还说了一件非常离奇的事……” 涂菲的语气是那么的富有悬念。 “什么离奇的事?” “那何欢居然不是她亲生女儿,生母叫程蒽,程蒽和姓慕的认得。最最诡异的是:程蒽居然不想认回亲生女儿,而姓慕的则想把孟鹃母子三人送出国。我不知道这其中藏着什么内幕,但是,我确定孟鹃的存在,一定是触到了姓慕的利益。至于是什么利益,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觉得:这个消息对你肯定会是一个有价值的消息。走了,谢谢你的钱……以后有需要我会再找你帮忙的,再见……” 涂菲笑眯眯走了。 沈文清没理会,整个人陷入了深思: 蔚武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如果何欢是程蒽的女儿,那蔚鸯就是收养的,好奇怪啊,哪个亲生母亲会不要亲生女儿,会只想管养女的? 重点,慕戎徵还这么紧张,居然要要把这母子三人一并送走? 为什么? 这里头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行! 他们不能出口。 藏在他们身上的秘密,她一定要弄清楚不可。 呵呵,蔚鸯啊蔚鸯啊,原来你连烈士女儿都不是,而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这样一个野种,身份一旦爆光,南宫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为此,她不觉发出一阵冷冷的笑,莫名就兴奋了起来,跑到书桌前,冲往头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简姨,烦您再帮我一件事……找人悄悄去第一医院,把何昆的老婆还有孩子给我看管起来。必须做到悄无声息……” * 又一个清晨,蔚鸯还没起,就听得楼下吵吵闹闹的,她爬起来,赤着脚翼手翼脚往楼下去,没走到底,而是掩在隐秘处往下探看:只见蔚文带着邓玉,还有蔚老太太,及蔚兰齐齐地坐在客厅。 她凝神一思,明白了:因为那则新闻,大伯蔚文这是想和她们攀关系来了。 “大哥,一大清早的,还带了这么多礼物过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程蒽瞅着桌面上堆着的礼物,轻轻地问着。 她没有寒着声音把人斥走。性子柔弱的她,不会当面赶人。 何况迎面不打笑脸人。 “蔚鸯呢?” 蔚文一团和气,笑着问。 蔚老太太左右张望这个了客厅:西式的,特别的洋气,也特别的精致,比他们家精致多了,厨房那边还配了一个干练的厨娘,这小日子过得倒是舒服,还有,那个园子,啧啧啧,打理得真是够气派。 “还在睡,最近要期末考,小鸯压力大,每天晚复习到大半夜,早上起得会有点晚。” 程蒽规规矩矩回答。 邓玉听了,马上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我家小兰也是每每复习到半夜,早上照样早早起了,我说,二弟妹,你不能因为小鸯现在被人养着,就这么娇惯着她吧!”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闭嘴。” 蔚文沉声喝断。 邓玉挨了骂,不觉撇撇嘴。 “阿玉说得一点错也没有,不能娇惯。蔚兰,去,上楼把你三妹叫下来。长辈来了,就该来行一行规矩。” 蔚老太太力挺,说得还底气十足。 “是。” 蔚兰起来,要往楼上跑。 楼梯口,苏冉突然闪了出去,大剌剌把人给拦下,伸手轻轻一推,就把人给推了下来,直把蔚兰推了一个踉跄。 “喂,你干嘛?” 蔚兰稳住身子,惊怒直叫。 “干什么?哼,请问,这里到底是谁家? “别人家的地盘,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客人想撒野就撒野,说去打扰就能去打扰的? “你们这是把我们这些底下人当装饰了? “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我只知道,四少临走交待过,不许任何人去打扰蔚小姐学习和生活。 “你们算是哪根葱,一大清早跑来这里吵吵嚷嚷地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去扰人清梦?滚边上去!” 苏冉寒目一瞪,就把蔚兰给吓到了边上。 蔚老太太见孙女被欺负了,立刻也怒了,站起来一敲手上的拐杖,“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呼呼喝喝?” “我是这里的管家。四少说了,往后头,谁敢在这个家里闹事,我就替蔚小姐作主,有恶犬欺上门,我就打恶犬,有恶妇瞎蹦跶,我就赶恶妇。老太太,你们只是客人而已。既然只是客人,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司令?来来来,你这是想被打出去,还是想被赶出去,你自己说说看……” 楼梯上,蔚鸯差点笑出声,现在完全明白慕戎徵把苏冉请来的原因了。 这个人在这里,远远要比苏喆好用。 一,她是女的,住在这里明正眼顺;二,她嘴巴毒,出身好,长年待在那些长官身边,见得多了,对于这种喜欢倚老卖老的刁难,最有手段,且不怕得罪人。 “你……你放肆……” 蔚老太太气得声音都抖。 蔚鸯捂着笑:呵,这死老太婆,在家耀武扬威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跑到别人地头上来撒泼,真是丢人现眼。 “妈,您够了……” 蔚文头疼死了。 今天他们是来和二房拉关系的,不是来结仇拉恨的。 最近这几天,他被市里组织出去考察了,天天忙,忙得不可开交,隔了好几天才看到那则绯闻,然后震惊地发现:慕戎徵居然是裴家四少裴御洲。 他是昨晚上回来的,今天忙不停蹄就跑来了这里,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作为大伯,他必须表示一下。 “怎么就够了? “我是她奶奶,我这是想教她做人的规矩,不要以为现在得了一点娇宠,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像她这样完全不懂得规矩方圆的,怎么可能进得了裴家的大门? “蔚文,你老糊涂了吧是不是,你当真以为裴家能容得了这种没教养、没品性的下三烂货做媳妇。 “我可以打包养,她是风光不了多久的,早晚会落一个无家可归……” 来之前,蔚文本不打算让老太太一起来的,他知道老太太摆显惯了,根本不爱夹着尾巴做人,结果还是被老太太撞见,非要跟过来。之前纵然约法三章了,可老太太那脾气哪压得住,这不,三两下就把气氛给搞砸了…… “既然你们这么笃定蔚小姐迟早会被四少抛弃,还来这里干什么?真要看笑话,等蔚小姐落难了再来。现在嘛,请,我们这里不欢迎像为老不尊的访客,几位从哪来就打哪回……恕不远送。” 苏冉说话,完全不留情面。 “邓玉,扶妈到车里坐去。” 蔚文厉声喝了一声。 再由着母亲这么闹下去,就真的要闹翻了。 邓玉张了张嘴,见自己男人那么生气,只得扶上愤愤不平的蔚老太太出去了,一边还在低声安抚。 蔚兰没走,恨恨地望着楼梯方向。 蔚文待母亲走远了,才陪着笑,说道起来: “二弟妹,对不住啊,妈年纪大了,又被我捧着,说话总是没轻没重的,其实呢,她也是因为心里着急,你也瞧见了,现在小鸯虽然跟了四少,可到底是没名没份,裴家门第又那么高,今天妈瞧着小鸯起得有点晚,难免怕她被养娇气了,会被裴家看轻。你不要怪,千万不要怪。” 程蒽不说话。 苏冉则冷冷笑着,也不接话,由着这个温市的财税局长继续憋屈地往下解释: “今天我们来呢,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们:四少既然喜欢小鸯,我们蔚家自然是鼎力支持小鸯的。 “回头啊,等四少在时,我们再正式登门拜访,到时必须好好讨论一下小鸯和四少的婚事,总不能一直这样没有名份在一起。四少的想法,我也想了解一下。 “说来我们蔚家也是书香门第,虽然和裴家没得比,可是配总归还是可以配一配的,想我父亲、你公公在世时结交的友人,现如今在政府机关当中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比如,第一高的老校长就和蔚鸯爷爷关系极好,而老校长又和瑞都关系不错…… “如果可以请动他们保媒,蔚鸯嫁进裴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二弟妹,这可是大事,我们理应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的……” 明白了,蔚文这是想撮合这门婚事。 与他,这是一桩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蔚鸯暗暗想着:蔚文可能还不知道吧,他的儿子曾想害她们母子性命,而蔚虎的脚,也是被她给弄断的。真要知道这些,今天,他只怕是不可能来见这一面的! “大伯,你的好意我知道了,回头等小慕来了,我们再商议这件事吧!” 程蒽也没和他道破,只虚虚应着。 “那就好,那就好。” 蔚文点了点头,随即又指了指蔚兰,“还有,我听说之前,小鸯和小兰闹了点小矛盾,都是小孩子,有点小摩擦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一家人,回头你和蔚鸯说一说,千万别伤了和气。” 蔚鸯很想跳出去,冷笑:我们的和气早被伤没了。转眼一想,何必当面撕破脸,不管怎样,蔚文在温市地面上还是有点势力的,真要闹僵,他要是暗搓搓搞点事,倒霉的还是她们母女。 想来母亲也知道,立刻虚应了一句:“知道知道。” 蔚兰在边上暗暗扭着衣角,心下恨恨地,实在不敢告诉父亲哥哥的事——父亲真要知道了,肯定要骂死她还有哥哥的。 * 蔚文没有多待就出来了,坐到自家车里时面色阴沉沉,一声不吭就把车子驶了出去,耳边是老母亲在一个劲儿的叨叨叨,叨叨叨,没完没了。 “我就不明白了,知道裴戎徵就是裴家人又怎么了? “阿文,你有必要为了这件事特意跑来拍这死丫头的马屁? “瞧瞧,瞧瞧,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吧! “她现在啊,神气得就好像已经变凤凰了,根本就瞧不上我们这种穷家人……” 蔚老太太气炸了。 现在,只要事情和这对母女沾上边,就能把她气疯。 这不,那一团火气被挑起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平息下来。 “妈,您能不能别闹了?我们和蔚鸯的关系必须处理好,这关系到我的职位升迁……” 今天出来没带司机,是蔚文自己开的,他一听母亲还在那里冥然不灵,气得直拍方向盘,由于车子还在行驶当中,这么一动方向盘,车子就打了飘。 这一飘,吓到了副驾驶座上的蔚兰,也把后座的蔚老太太和邓玉给惊震住了:她们俩从没见蔚文发火发得这么大过。 蔚文也吓了一跳,忙把车子往边上停住,凝了凝神,这才转过头又谆谆教化起来: “妈,你要明白一件事,像我这种职位,在南江一捞一大把,根本不是什么大官。 “全江南一共有州府共八个,市级城市108个,说来我只是这108分之1。 “而我最近正在竞职州厅财税厅的职位,那才算是个真正的肥缺。可正因为是肥缺,看上它的至少有二三十个级别相当的官员。如果光靠考核和上锋推荐,最终能不能拿下还得靠运气。但是,如果能说动裴四少打一个电话,这种位置我随随便便就能顶上去。 “妈,你得牢牢记住这么一件事:不管未来,蔚家能不能和这位四少爷成就好事,现在,我们能在四少手上捞到好处,那就快点捞,过了这个村,就不会有那个店。 “所以,从今往后,蔚鸯和程蒽,我们不光不能得罪,而且还得巴结。只有巴结上了,我才能飞黄腾达,巴结不了,到时,我们通通只能去喝西北风…… “这不危言悚听,我这是在说认真的。” 蔚老太太听得直咽口水,整个人心惊肉跳起来,语气更是匪夷所思的,“就那小子,有那么大能耐?” “对啊对啊,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来头,何况他本身还是一个有军功在身的现役军人,他说的话,怎么可能没有份量? “所以,妈,求求你行行好,以后别在他们面前耍横了。我们横不起来的…… “你要明白,我们蔚家,和裴家,那级别是天差地别,只要蔚鸯能傍上他,那就是天大的喜事,绝对可以光耀祖上……所以,往后头,我们不能再去得罪蔚鸯了,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蔚文双手合手求告起来。 蔚老太太心里憋屈啊,那死丫头运气怎么那么好啊? “哎,不对呀,我们兰丫头才是有富贵命格的人,怎么这运道反旺到那死丫头身上去了?” “妈,只要我们把那位四少爷哄好了,兰丫头就一定可以大富大贵的……现在,裴四少就是那尊活菩萨,以后,我们只能供着,凡事必须投其所好,我们家才有一个锦绣前程,否则早晚得家破人亡……” 蔚文不断地叮嘱着。 邓玉背上冷汗直冒,蔚兰则暗暗掐着手心,两个人不约而同想着:已经得罪了,已经得罪了,这下是不是代表他们家要完蛋大吉了呀? 292,再立军功,危机来袭 “哇,爽极了,苏冉姐,你把这几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怼得太爽了。” 蔚鸯跑了下去,抱着苏冉直笑。 她本来就挺喜欢苏冉的,这位姐姐,本事好,脾气直爽,现在越发喜欢,这般一心一意爱护她,越发让她喜欢了。 苏冉笑着捏捏她的小脸,“咦,原来你在看好戏啊……怎么没下来亲自怼他们?” “让我的管家怼,更能让她们憋屈。” 蔚鸯嘻嘻笑。蔚老太太很自以为是,被“底下人”怼,更能气到她。 “现在蔚文已经知道小慕就是裴四少,这往后头,他只能憋屈着过日子,这样挺好,你们在蔚家受委屈这么多年,往后可以扬眉吐气了。” 苏冉突然发现蔚鸯赤着脚,“唉,小蔚鸯,你怎么又赤脚,快回去穿鞋,要是受了凉,四少会怪我照看不周……我欠四少的人情就还不清了。快快快,上楼去……” 蔚鸯嘻嘻笑着跑上了楼去。 关于苏冉欠了四少什么人情,蔚鸯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今天又将是美好的一天,心情暴爽。 曾经的十六岁,如噩梦;如今的十六岁,每一天都很精彩。 * 这一天的学校生活一如平常的忙碌。 傍晚,电铃响起,蔚鸯冲出校园,在坐上苏冉来接的车子之后,去了权家别墅,地址:西城郊区玉苑。 权珍的父亲就职于邻州政府,是那里的法务部部长,而权夫人在做一些皮毛生意,权家在市区有一层公寓房,那是军政府分配的产业,权珍一直住在那里,但权夫人凭着自己的生意挣了不少钱,就在西城郊区玉苑买了别墅。权夫人母子一直住在这里,而权部长回来后也会住在那里。 抵达那边时,蔚鸯瞅了瞅小区大门,很气派,有门卫看着,根本不让进。 蔚鸯让门卫打了电话进去,说要拜见权珍小姐。 门卫打了电话,回了一句:“权小姐不在,权夫人带着去瑞都治疗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想想前世,权珍可是被她权夫人害死的,那个女人怎么会带蔚鸯去看病? 权珍摔伤一事,肯定有蹊跷! 回到家后,她立刻把苏喆叫了来:“阿苏,帮我去查看查看,据说权珍病了,我去拜访,却被告知不在家,送去瑞都治疗了。明明最好的医院在温市,他们却舍近求远,这事有问题。我担心权珍会有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 “比如说,被人软禁了……必须查到她人现在在哪,我要确保她平安没事。” 苏喆不太明白蔚鸯的担忧从何而来,但一切照办,“好,晚上我去查看。” * 晚饭后,蔚鸯没有急着去练功,而是跑去了司小北家,终于见到了司小希。 这小乖乖可开心了,腻在她怀里直嚷嚷:“小妈妈,你怎么一直没来看我呀?” 说来蔚鸯心下有点歉然,最近太忙了,忙得把这孩子给忘了,这会儿瞧见她消瘦苍白的脸孔,她过意不去极了,抱着她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啊,我一定天天来看望小乖……” “没关系没关系。小妈妈只要记得来看我就好。” 司小希自然不会怪妈妈的,妈妈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很清楚的,将心比心,暂时把她抛在身后,这是人之常理。 “小乖,来,让我给你看一下脉。” “嗯。” 司小希乖乖伸出纤细的小手。 蔚鸯给看了脉,那诡异的脉相,让她纠心极了。 这样一个娇美的孩子,怎么就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 她差点哭出来,可是又怕影响到小乖的心情,只能笑着抱着她讲故事。 小乖听她讲了几个后,说:“我喜欢小爸爸给我讲故,他讲得故事都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小妈妈,小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再陪我讲故事啊……” 蔚鸯故意嗔道:“那我讲得就不好听了吗?” 小乖嘻嘻笑着抱着,“好听好听,小爸爸和小妈妈讲得都好听……” 这天,她放下一切陪着小乖很久很久,回去已是半夜。 苏喆查探已回,正在书房等候,“我去权家查看了,权珍的确不在家,家里空无一人……” “那你有查权夫人吗?” 蔚鸯急声打断。 “权夫人不在温市,去了瑞都。同行有权珍,机场那边她们的购票信息。上周四,晚上的飞机飞去了瑞都。至于到了瑞都后,去了哪家医院,现在还在查。温市这边有查到权珍住过院的信息……住院四天而后去的瑞都。瑞都的骨科很著名,那倒也是事实。真要去那里看病,这也说得过去,蔚鸯,你到底哪里觉得有问题了?” 难道权夫人真的是出于好心,把权珍送去了瑞都治病? 是自己在瞎想? “权家在温市有房产吗?” “有的!” “那就再去查。必须把权珍的下落查出来。” “是!” * 蔚鸯生活又开始忙碌起来,没一刻是空闲的,练功,练枪,练体能,做试卷,陪着小乖讲故事,从早到晚,每一分钟的计划都排得满满当当的。 蔚兰没有再来打扰她,沈文清也没有再来算计她,她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唯一的牵挂是:权珍。 谁知两天后,她却给学校雷老师打来了电话,问具体考试时间,她说她尽量会在考试前回来。 雷老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蔚鸯,她悬的心算放了下来,但是,隐隐地,她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周六,校内英文竞赛启动,蔚鸯考得很轻松。 周日,蔚鸯一整天都在学校,接受雷宇老师特别安排的考试,一天时间,她把高二期末试全给考了一遍,雷宇老师则批了一天的试卷。 傍晚时候,成绩出来了,总分700分,她考了660分。 这对于一个从来没上过高二课程的人来说,简直好到惊天地泣鬼神。 通过这次考试,雷宇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蔚鸯当真是百年一遇的鬼才,和司政北一样,可惊艳历史。 “蔚鸯,和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跳级考?” 考完试,师生进行了一番深谈。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高中课程上。我想去学其他我应该学的东西。” “那你和慕戎徵是什么关系?慕戎徵就是裴司令家的四公子吧……那背影,我看出来了。” 对,雷宇认出来了,联系前事,他依约觉得蔚鸯和慕戎徵之间有着某种关联。 蔚鸯知道老师眼尖,这是瞒不过的。 “老师猜得没错,慕戎徵就是裴四少……” 不作任何隐藏,她答得坦荡,老师真诚相待,她不想有所欺瞒。 雷宇起了忧思。 谁没年轻过? 谁没冲动过? 慕戎徵的心思很明显:是看上蔚鸯了。 “你要跳级考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是他?高中里是不能谈恋爱的,所以你才要跳级考?为了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 呵,老师是何等的睿智? 蔚鸯轻轻一笑,“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但是,他不是全部的原因。” “能告诉老师其他原因是什么?” 雷宇直言相问。 蔚鸯微微笑,正襟危坐,认真回答道:“老师,我虽然年轻,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未来,嫁人不是我的全部人生。我要是做一个价值的人,而不是附属。慕戎徵他懂我,并且愿意放任我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的。他……” 提到这个人时,她神情有点羞涩,“他很优秀,而我会把自己磨练成像他一样优秀的人。老师,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他,让所有人看到,我一点也不比他差。” 这是一句无比庄重的宣告。 雷宇看明白了,蔚鸯喜欢那个年轻的军官,并且,已经以他为榜样。 他有点担忧,同是又很骄傲:这个丫头,当真与众不同,能力又扛扛的,说不定将来真得可以成为一股可以影响到a国发展的力量。 “好,我去给你推荐报考!” * 周一,校内英语竞赛成绩出来了。 第一名有两名:司政北,蔚鸯,100分;第二名90分,柳瀚笙;第三名84分,沈文清;第四名80分,蔚兰……第五名后,就是70分以下的成绩,分差非常大,从中可以看出学生的个体差距有多厉害。 看到自己这个成绩,蔚鸯一点也不意外,倒是司小北这成绩让她很惊讶,如此成绩,足见他的智商有多高了——这个少年真是不得了。 沈文清在红榜前驻足良久,听得同学们一个个惊叹蔚鸯的成绩,心如刀绞,16分这个分差,令她从神殿陨落,对于蔚鸯的恨,她又加深了几分。 蔚兰看着那成绩,气得心肝疼,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优秀,为什么自己处处被比了下去? 最近,父亲一直在想,要怎么成就蔚鸯和裴御洲的好事,父亲这是为了他的官位着想,可是她不甘,她不甘。 蔚鸯要真的和裴四少成了好事,那她这辈子就要矮人三分。 这种事,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毁掉她呢? 这天傍晚,沈文青把她找了去,笑着问:“我们有法子让蔚鸯那臭丫头身败名裂,蔚兰,你来帮忙点把火吧……” 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但是,基于这个人惯喜欢过河拆桥,她自然得防她一手,问得很谨慎,“怎么点?” “放心,保重不会烧到你。到时会有人找你问事情,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问我事情?什么事情?” “时机到了,你就能知道。” * 蔚鸯很忙,也只有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时,会很想念慕戎徵,想着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忙着任务呢,还是和他一样,躺在行军床上,想着她。 有时候,她也会憧憬一下他们的未来,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可以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正正经经地居家过日子,那会是怎样一个滋味。 未来啊,会是怎样的呢? 谁知道! 和记忆里的不一样,那是肯定的。 * 慕戎徵也在忙。 他忙得是枪林弹雨。 南江的东南边,有一平山山系,过了平山山系,有一片高原,那里有三个少数民族部落,百余年前归a国,后来随着a国的分裂,那里那三个部落就分裂了出去,各自为政。 此次,慕戎徵被调派去平山,是因为军部得到确切的消息,毒宗长子荀苍就藏身在那三个部落当中。 他的任务是:缉拿荀苍,武力威逼三大部落回归南江。 三大部落,分别为:云山族,嗒儿族,布拉族。 慕戎徵从温市离开后,直飞平山,和自己的金刚狼营汇合,随即和平山分区军部取得联系——传达上级部队,此次行动,他是总指挥。 按理说,以他的级别,是做不了分区军部的指挥官的,但是,总司令故意给了他这个特别指令,为的是什么,他很清楚:立战功,树军威。 第一天,他心怀一片诚意,带着金刚狼拜会三族,请他们交出荀苍。 云山族说:“人在嗒儿族。我们见过荀苍余孽曾在嗒儿族出现过。” 嗒儿族说:“荀苍是来过,但被我们赶跑了,现在在布拉族。要找人,就得问布拉族。” 布拉族叫屈:“这是污蔑,布拉族最恨毒贩,怎么可能包藏荀苍?” 他们都不承认自己和荀苍有勾结。 两天外交,毫无进展。 慕戎徵不想多废话,第四天,攻下云山族,在云山族隐密处,发现了地下治毒工厂;第六天,打下嗒儿族,捉住了荀苍身边的亲近;第十天,布拉族投降,他们族中没有制毒行为,但是,他们被南江雷厉风行的军事行动震撼到了,愿意主动归附南江。 在期间,慕戎徵把荀苍的余部尽数缉拿,唯独没找到荀苍。 但是,他在十天内,收复了平山盆地三部,这铁血手腕,这份军功,再次成为他了军旅生涯上的奇谈。 也正是这一天,张副官查到了一个要命的信息,飞也似的跑进临时指挥站,满头大汗地对慕戎徵汇报道: “告报,营长,不好了,荀苍已经查到蔚鸯小姐的下落,两天前,乔装改扮后带了一支雇佣兵去了温市。他要对付蔚小姐……这是他留下的挑衅信……” 他把刚刚查到的资料递了过去。 上面用血写着这么一句话: “慕戎徵,等着,我会把你的女人跺成肉馅,做成包子,发给你的士兵免费吃一顿人肉包子!” 慕戎徵盯着那杀气腾腾的字迹,不由得心脏发紧,背上生寒,目露凶狠,转身跑出去时厉声下令:“三大部落的归附事项,由分区司令部全权接管,金刚狼特遣队跟我回温市捉拿余孽荀苍……” 293,危机来袭,权珍出事 荀苍是怎样一个人,慕戎徵很清楚,凉山毒宗之后,杀戮成性,视人命如草芥——当初围剿前,他有往里头派过卧底,根据线人的报告:毒宗荀家管理手段,令人发指:天天都有流血事件发生,而长久以来的暴力统治,令其内部各种矛盾彼此倾轧,最后,他之所以能一举挑了毒宗基地,就是借他们内讧,从内部瓦解,里应外和,终将他们的巢穴连根拔起,荀苍荀仑就此变成丧家之犬。 在经历了几年的逃亡之后,荀苍满怀复仇之心,对剿灭他们的部队,那是恨之入骨,可惜,他们无从知道领头带队的人到底在哪支部队,他们也没有那能力,从南江四大军区中将他找出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 海滨的绑架事件,有条漏网之鱼逃回了平山,他们能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很多事——毒宗的余部还有一些散落在a国各地的,再加上毒宗荀家和东原红楼一直有所勾结,荀苍通过红楼,红楼再通过他们遍布各地的眼线,或是政府部门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去调查,另外,最重要的是,最近他的新闻又被曝光了出来,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足够让认得他的人识辩出来。 一旦识辩出来,想要查到他在哪个部队,并通过他查到蔚鸯的存在,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 所以,慕戎徵相信,他真的会那么做:捉住蔚鸯,把她跺成肉馅,做成包子。 从指挥所出来,慕戎徵看了看腕表,晚上十点,抬头时,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夜空,眼下,在这个临时指挥基地上,他还没办法同外界直接通话,这边本就落后,通讯不发达,而他在进行战斗时,切断了三大部落之间内内外外的通讯联系。 “张副官,发电报:荀苍携七人组雇佣兵遁入南江,南江所有城市应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是!” 现在,他能做是发电报向外示警,让驻地长官向上级汇报,要求对荀苍进行全面通缉,只希望可以在半路上把这支可怕的队伍截住,令他们进不去温市。 只是,他不确定这样做有没有效果,毕竟他们是两天前出发的。 从平山高原坐车回到平山分区司令部,花了近两个小时。 一到司令部办公室,慕戎徵第一时间就给蔚鸯打了电话,此刻是半夜十二点。 忙音。 慕戎徵的心咯噔一下,乱了。 他连忙又给苏喆打电话,也是忙音。 紧跟着,他给司小北打,依旧忙音。 反复的打,始终是忙音。 半夜时分,不可能三个地方的人都正好在打电话,这只有一个解释:他们这一片地区,通讯被切断了。 换而言之,荀苍已经在温市,并且盯上了蔚鸯。 “油加满了没?” 挂下电话,他满脸寒气地询问张副官。 “加满了。” “马上申请起飞。” “是。” 张副官没有多问其他,而是转身去执行。 慕戎徵在原地踱步:蔚鸯,你千万别出事啊…… “小慕,明天三大族长要去瑞都,和总司令签订永久归附协定,这是大事,你必须亲自陪同。至于追击荀苍的事,交由其他们去做吧!这是鲍司令让我来传达的原话。” 登机前一刻,一辆军用悍马突然出来在停机坪上,从车上下来一个两杠四星的大校级别军官,远远叫住了他——人家这是来阻止他去温市的。 “祝师长,荀苍是在我手上逃逸的,我必须亲自将人逮回来,这是我的职守所在。三大族长去瑞都一事,可由平山司令部另派长官相陪。军情紧急,就此别过。” 没有多说半句,他上了军用专机。 “这小子……”祝师长张了张嘴,想再叫,可想到这小子的性格,到底是闭了嘴,直摇头道:“立了这么大功劳,不去领,却非要抢着去执行这刀口子上玩命的任务。还真是出生之犊不畏虎啊!够种。” 对于这个少校营长,祝师长有着说不出来的喜欢:祁部长让人用心调教出来的人才,果然厉害,一周时间,就把三大部落收入囊中。之前,平山分区的鲍司令还在报怨:“慕戎徵这小子,真是难管,违抗军令,私自外出,偏偏又在瑞都立了功……刺头就是刺头……” 谁知十天之后,他再次成为了平山收复战的功臣。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祝师长不想感概都不行了。 这世上的人,有人庸碌,有人天才。 庸碌之人,守着平山几十年,只能望着那片分裂自治的土地兴叹;天才之人,不过数天,就能一统。 这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 那么,蔚鸯这一天又做了什么呢? 时间拉回20小时之前。 彼时正值凌晨四点。 蔚鸯还在睡觉,屋内一团漆黑,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忽然响起,被吵醒的蔚鸯,人迷迷糊糊的,不太想动,昨晚上,她睡得有点晚,过了一点才睡的,这会儿困得厉害。 可电话铃不断地响着,她只好开了灯,先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四点。 谁呀? 谁在这个时候扰人清梦? 这部座机是直达电话,楼下没分机,平常几乎不响,有电话来肯定是找慕戎徵的,可现在慕戎徵不在呀? 难道是他打来的? 不可能,这么大清早的。 唉,她得多想他打电话过来啊——这么多天了,没任何音讯,真不知道他在多忙。 她打着哈欠去接,哑着声音直问:“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低低陌生的女子声音,“喂,你是蔚鸯蔚小姐吗?” 居然是找她的。 有点不可思议。 “你是谁?” 几乎没有外人知道她住在这里,这个号码,她只给过一个人。 “我是权珍家的保姆。” 那女人说得很轻很轻,轻到让她听不分明。 “权珍?” 蔚鸯精神顿时一凛。 “对。” “她怎么会让一个保姆给我打电话?” 好奇怪。 “我是于心不忍。”那女人轻轻接道:“权小姐出事了。再不救,可能就没得救了。” 这话吓得蔚鸯一大跳,整个浑浑沌沌的意识一下全醒了。 “什么情况?权珍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具体情况我不太情清楚,我只知道权珍小姐被权夫人打折了腿,还被注射了大量毒品,要是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没命。蔚小姐,权小姐平常待我不错,我悄悄过去问过她,该怎么救她……报警肯定不能报警。权小姐清醒的时候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就是你家的,说让我找你想想办法,把她出事的事告诉你,请你想法子把权先生找来……哎呀,外头好像有人来了,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我也被关在别墅内,要是被抓到,只怕会被打死的……就这样吧……” 说得急匆匆的,不等她再多问,就挂了。 听得出来,那个声音显得特别紧张,话里全是恐惧。 这个时候的蔚鸯,整个儿完全清醒了,浑身俱凉。 权珍出事了。 权太太干的。 这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矛盾,权太太要置权珍于死地呢? 怎么办? 权家是权贵人家,报警都不能报,可见问题很大。 她一番急思罢,忙给苏喆打了电话,让他过来一趟,自己则去洗漱换衣。 跑到楼下时,杨妈还没起,她去开了门。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喆从后院门走进来,借着门口晕黄的灯光看到蔚鸯的神情显得异常严肃。 “进屋说。” 两个人回屋。 蔚鸯把刚刚接到的电话给说了说。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听完,苏喆沉声询问。 这件事的确很严重。 “一,查一查这电话从哪打来的;二,必须查实电话内容的真实性——我房里那个电话号码,除了权珍,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后面那句强调,是想说明,这个求救电话极有可能是真的:一,因为是权珍让打的;二,找的是她。这两点都吻合,说明这件事是骗局的可能性极小。 但即便如此,出于谨慎心理,必须查实了才能有所行动。 “好,我知道了。” 苏喆立刻来到电话机边上,抓起来就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喂,老游,马上查一下号码6308***凌晨四点左右打进来的电话ip地址。” 十分钟后,那位老游打来了电话。 苏喆挂下电话,回答道:“电话是从本市西城郊区玉苑23号打出来的。那个地方是警局副局长名下的别墅。” 蔚鸯狠狠拧着自己的衣角,面色凝重,肌肤上都起了寒栗子:“本市?权珍不是应该在瑞都吗?。” “如果打电话之人没有撒谎,那么,登机处应该被作了手脚。” 蔚鸯想想就发寒:怪不得保姆说不能报警,原来人就被关在副局家。 “玉苑那边安保很严,到了晚上,我一个人悄悄进去查看没问题,但,如果发现了人质,想要一并带出来,光凭我一个人不行。而且那是副局长的别墅,现在又关了一个人,肯定有人看守。如果四少的特种队在这边的话,随便让我带上两个人进去,保管出入如无人之境。但现在,我们得另外想法子。” 这番分析极有道理。 蔚鸯抚着手心点头:“如果那个保姆说得不假,那么权珍现在伤得肯定很严重,在这种情况下,想把人悄悄带出来不现实……我们必须光明正大的进去。前提是,我们得确定人真的在里面。” 她暗暗思量罢,忽然叫道:“有了,我看昨天的报纸,好像看到杨翦代表总司令来温市的兵工厂视察工作,昨晚落榻在兵工厂,今天还在温市对吧……” “你忙成那样,还关注和你的学习没关系的新闻?” 苏喆有点讶然。 “我每天都会读半小时报纸,那是习惯。新闻这东西多看看,可以了解政治和经济上的走向。多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哪怕再忙,她都会读一会儿,而半个小时,足够她把当天的新闻了解清楚。 “这是一个好习惯……蔚鸯,你是想找杨翦帮忙?”苏喆问得尖锐,“可是,他能帮你什么忙?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权珍就在23号别墅内,就算是杨翦也不可能带人直接进去搜查。” “但是,他可以拖住警局的人。也可以通过职权找到权部长,他能请得动权部长尽快回来来保护他女儿,到时我们就不用参和了。” 蔚鸯听权珍说过。她父亲最近在办一件顶顶要紧的事,根本联系不上。 “嗯,有道理。”苏喆表示认同,同时又扔出另一个问题,“但是,你觉得我们怎么说得动杨翦帮我们这个忙?这件事上,你指望不上我,我和他关系不好,请不动他。难道你想通过四少请他?四少去了平山那边,我得到可靠消息,四少正在作战,那个地方通讯不便,根本联系不上。” 原来是去作战了,怪不得音讯全无。 蔚鸯摇头,目光一深,“不,我自己请。” 这话令苏喆生一怔,“你请?你和他又没交情!再说,你准备往哪里请?” 蔚鸯不说话,思量片刻,“等天亮,我们出去一趟……回见……” 她噔噔噔上了楼,把摸不着头脑的苏喆扔在楼下不再搭理。 待进了卧室,来到床头柜前,蔚鸯取出之前慕戎徵临走写的那张纸条。 正面是他写给她的叮咛,而反面另外写了几行字:“记一下这个号码,我一个挚友的电话,如果有事情,可以找他,他的名字叫云弦。” 蔚鸯知道这个人,一个研究军事武器的天才,瑞都城内一权贵家族的继承人,最初那几些年,他就在温市的兵工厂内作各种研究工作。后来,他成为了他的支持者之一。 而杨翦昨晚上就住在兵工厂,所以,找云弦就一定能找到杨翦。 她记得这个云弦和慕戎徵关系极好,不过,这个时候时间太早,好像不宜打过去。那就再等等吧……等天彻底亮了。 * 七点四十五,蔚鸯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不是打给云弦的,而是打到副局长家的。 政府机关的上班时间点是八点,此刻,副局长应该已经从家里出发去政府机关了,在这种情况下,家里应该只剩下保姆,以及看管权珍的人——那副局长没老婆,也没子女。 一般情况下,主人家的电话,主人不在,都是佣人接的。 她想试探一下。 很成功。 接电话的人,正是凌晨打来电话的那个声音。 “我是蔚鸯,如果权珍还在副局长别墅,没有被转移走,请你说一句:先生,你打错电话了,如果不在,请直接挂断。” 保姆回了一句:“先生,你打错电话了。” 挂断。 很好。 非常好。 这说明权珍真的还在。 而后,她又拨了第二个号码,云弦的号码。 “哪位?” 话筒内传来了一个男人温温富有磁质的嗓音。 “云弦先生是吗?” “你是……” “我是慕戎徵的女朋友蔚鸯。”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我介绍,在还没有公开的情况下,这样一个介绍,绝对是振聋发聩的。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云弦先是静默,而后满口惊疑地反问。 “我是慕戎徵的女朋友蔚鸯。蔚然的蔚,鸳鸯的鸯。” “女朋友?” “对。” “他有女朋友了?” “是。” “可他怎么没和我说起过?” “因为时机未到。但是你的电话号码,的确是他给我的,我手上有他亲笔写的字条,让我若遇上什么难事就找你。因为你们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可为对方两肋插刀。戎徵和我说过,小时候,他为救你,在大冬天掉进冰水过。你为救他,曾从假山滚落,下巴上还缝了四针……” 之所以说得这么仔细,是想用细节来证明她的身份——其实,这些事,现在的慕戎徵根本没和她说过。 云弦不觉笑了:“想不到他连这些隐秘的事都和你说了,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嗯,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杨翦参谋长在兵工厂吧……我想拜见他,有事相求……” 云弦满口惊讶:“你还知道杨翦在我这边?” “杨翦认得我。请帮忙传一句话,见面地点由你们说了算,我在此静等回复。” “嗯,行!” * 另一头,云弦挂下电话,一脸诡异的笑了。 居然有人自称是慕戎徵的女朋友? 他的兴趣被强烈地勾了出来。 二话不说,他直往杨翦睡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门开,杨翦穿戴整齐,“怎么,最新型号的可行性报告资料都准备好了?咦,不对呀,你手上没资料,这是跑来找我说话的?” 杨翦打量着问。 他们都是一同大起来的发小。杨翦比云弦更大几岁。 “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找你的。” 云弦把门关上。 “找我的,怎么打到你那里去了?谁呀?司令部那边打来的?” 杨翦倒水喝。 “自称是慕戎徵的女朋友,叫蔚鸯。还说你认得。杨哥,你认得不?” 靠着柜子,云弦笑问,双眼发亮。 “蔚鸯?她居然自称是慕戎徵的女朋友?” 杨翦不觉深深一笑,那日在第一高校长室初见,他就觉得慕戎徵那小姑娘很不一般,后来,那小子为了救人家小姑娘动用了军队,两人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可没想到居然已经确定关系了。 “对。” “她想做什么?” “想见你。地点由你选。” “好啊!那就去见见。” 嗯,他也想去会一会,到底是怎样一个小姑娘,居然能让挑剔得裴四少看上眼了。 此番,他的另一个任务是,约见这位蔚三小姐。 人家既然找上门来了,那他当然得见上一见,好好给祁部长评估一下。 对,他要去做棒打鸳鸯的那根棒。 294,这个小姑娘,魅力独特 咖啡厅雅座包厢。 蔚鸯婷婷而立,望着准时前来赴约的杨翦。 记忆当中,这个人对待自己尖酸刻薄的光景仿佛就在昨日——曾经,她是那么的讨厌杨氏兄妹,纵然他们对慕戎徵有多么的忠诚,在政治上有多么的支持,可讨厌就是讨厌,相看两相厌就是他们之间曾经的状况,想不到如今,她居然会主动约见,而且还要搅尽脑汁和他攀上关系,拐弯抹角地求他帮忙。 人生啊,还真是变幻无常。 “蔚小姐。” 进门时杨翦挥了挥手,让随行的警卫守在门口,一踏进门就瞄了一眼这个纤丽少女:一袭素裙,若出水芙蓉,纯净似水,而双眸炯炯,如镜如箭,对视他时竟然不闪不避。 前一次在陈校长办公室初见,只觉这姑娘长得漂亮,比他妹妹还水灵,小小女孩子,面对构陷,她敢于为自己鸣不平,并且还把事情圆满解决了,虽然最终慕戎徵帮了一个大忙,但是,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小女生,能做到不屈服,已经很不得了。 这一次再见,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她身上的与众不同。 “杨参谋长请座,想喝什么咖啡?” 蔚鸯示意了一下对座。 举止落落大方,谈吐从容不迫,一点也不像小门小院出来的——这小姑娘,真是有点意思啊! “黑咖啡不加糖。谢谢。” 杨翦吩咐在边上侍候的侍应生,继而瞄了一眼蔚鸯的面前的杯子,“蔚小姐喝白开水?” “对。” “这个习惯倒是和某人相似。苏喆,你说是不是?” 苏喆就站在边上,他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慕戎徵也有这个习惯。除非要熬夜,他才会在发困时喝点咖啡。 苏喆不言语,心下却突然意识到:蔚鸯和四少在食饮方面,还真是有很多惊人相似的地方。 很快,侍应生奉上了咖啡。 蔚鸯双手捧杯喝了一口水后,坐正了身子,不再作过多的客套,简单直接地奔主题而去:“杨参谋长,今天请你过来,是因为我听说尊夫人有头疼之疾,特意毛遂自荐,想来医尊夫人的顽疾。” 这话一出,苏喆愣住了:不是来找杨翦帮忙的吗?怎么变成来给杨夫人看病的了?这唱得是哪出戏啊? 正在品咖啡的杨翦也跟着怔了怔,他一边缓缓放下杯子,一边若有所思地瞄向苏喆,“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夫人有头疼之症的?苏喆说的?” 不太可能。 这家伙才不会管这种闲事…… “苏冉姐姐说的。” 其实不是。 但这件事,她实在没必要解释得特别清楚。 “苏冉?”杨翦不觉一笑,继而又瞄了一眼苏喆,“我早听说苏冉最近又跑外头去野了,原来是跑到你这边来了。看来,四少还真是看重你。先后把苏家兄妹派到你身边,这是把你当作稀有动物保护起来了?” 若非用心用情至深,又怎会连派亲信到一个女人身侧? 好奇怪,这份感情,是怎么生出来的? 他思虑罢,笑着反问: “你能帮我夫人治头疾?蔚小姐,连国外的专家都没那本事,你能怎么治?” 杨翦的夫人多年前因为救家婆,从楼梯上滑落,撞到了头部,导致落下了头痛之症,为此,国内外专家都看了一个遍。 西医说,脑子里有一小块淤血,一直没散,只要阴雨天,就会头疼。 就比方说,像昨天和今天,都是下雨天气,难免就会旧疾复发。 专家说过:可以在脑部动个手术,但会带来后遗症,只要可以忍受,就不建议开颅。 今天居然有个小姑娘说,她有法子治头疼。 “对。我能治。” 语气是何等的肯定。 这话不觉惹来苏喆睇以一目:对于蔚鸯的用心,他隐约能猜到点了。 “你都没见过我夫人,就在这里大放厥词,蔚小姐,我挺好奇,你这是哪来的自信?” 如果换作是别人,杨翦早已拂袖而去,但是,这个小姑娘把话说得这么实,反倒勾出了他的兴趣。 此时此刻,他很想看看她的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自信多来自一技之长。” 蔚鸯朗朗接话,纤纤素手一指窗外,说道: “像今天这种坏天气,想来对于杨夫人而言最是痛苦的。现在是夏季,阴雨天时,杨夫人只是隐隐觉得不舒服,如果遇上风雪天气,那头部就如同针刺骨。 “杨参谋长,这种痛苦,是很难受的,但是,我绝对可以帮你夫人解除病痛。 “是,我看上去的的确确就像你所认为的一样,一个黄毛丫头,哪能懂什么医术,但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你都不该放弃不是吗?毕竟当年杨夫人也是因为爱乌及乌,为了你才会拼命保下杨老夫人。” 说得句句在理,杨翦居然无以辨驳。 这些年,为治妻子之顽疾,他已经算是访尽天下名医。 思量罢,杨翦高声唤道:“老沙,去,把夫人请来。” 门外头,随从应声而去。 “杨参谋长,如果今日我能缓解了杨夫人的头疼之症,就证明我可以医治杨夫人。回头你们若信得过,我可以给杨夫人制定一套去恶疾的治疗方案。你看如何?” 蔚鸯再次毛遂自荐。 至始至终,她自信满满。 无他,在前世,杨夫人的头疼症因为二十余年没得到医治,最后生出了一个血管瘤,而那个手术正是她做的。以她对那例疾病的研究,如果早期可以治好头疼之症,后期她就不需要吃开颅割瘤的痛苦。 可这些,她是不能说的。 杨翦盯着这看似天真烂漫的少女,没马上答应,只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说看,你做这么多,兜兜绕绕,最终想干什么?” “想请杨参谋长帮我一个小忙。”蔚鸯也够爽快,直言道出:“这个忙,与你只是举手之劳。不伤你分毫利益,只会让杨夫人多了一个治愈顽疾的机会。” “什么忙?” 杨翦问得谨慎。 “等我给杨夫人治了头疾之后再说这个吧!要是没有作用,我就不提了。” 蔚鸯露齿而笑。 “好!” 反正与他没有任何损失,杨翦自然是满口答应。 苏喆一径沉默不语,一脸深思状。 * 半个小时之后,雅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短发干练的雅致女子走了进来,年纪在三十五六岁,一身职业装,身材阿娜,气质清傲,眉目之间露着清冷,而目光深亮。 “阿翦,什么事这么急把我叫来?咦,这位是?” 杨夫人在见到室内另外坐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时,语气一转,眸光带上了惦量之色。 “这小丫头片子倒是长得好看啊……你是……第一高的学生蔚鸯吧!” 竟一眼认出。 “杨夫人好。我的确是第一高的学生蔚鸯。” 蔚鸯心头一动,起身欠了欠身,不太确定她是怎么知道她的,听那语气,她好似并不知她和慕戎徵之间的事。 “昨天去学校视察工作时,我有听说过你,接连两次考了第一名,这一次英语竞赛又是以满分入围,还有,第一高的老严癫痫发作时,就是你做得急救,不管是雷宇,还是何主任,都是对你夸赞有加,想不到,本人还长得这般漂亮。” 杨夫人笑得走上前,看向蔚鸯的目光很是不一般。 听闻这番话,杨翦也讶然了:这小姑娘,竟是个才女?不对啊,上次在第一高时,他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 “对了,阿翦,你怎么和蔚同学在一起?今天不是休息日,蔚同学,你不去学校上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有原因的。杨夫人,今天下雨,想必你的头疼之症又发作了吧!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蔚鸯细细打量她的神情,接过话茬,把话题往刚刚他们正在讨论的内容上引了上去。 “是有点。昨晚睡得不太踏实,到天亮才睡着。本想偷个懒,睡个懒觉的……” “现在还头疼吗?” 杨翦问得关切。 他们夫妻昨天来的温市,各有职责所在,晚上并没有住在一处。 “嗯!的确有点不舒服。” 杨夫人捏了捏眉心。 蔚鸯看出来了,她的确强撑着精神,面色显露着几丝强忍着的憔悴:“我能缓解你的痛疾。杨夫人,要不要让我替你看一看?” “你帮我看?” 杨夫人对此还是比较怀疑的,毕竟那么多年的老毛病了,再者,眼前之人只是一个高中娃娃,虽然之前听过何主任赞其颇懂医术,可那只是听说而已。 “试试不就知道了。”蔚鸯笑着示意边上一软榻,“杨夫人请坐,我先给你看脉……” 半信半疑,杨夫人坐下,伸出了手。 蔚鸯有模有样看起脉,而后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内取出一支香,点燃,插于一盆栽内,转身微笑道:“杨夫人,你身体本元养得不错,只是因为头疼没有休息好,以至于今天身体稍显疲软。我现在给你施针,而后会在施针位置附近按摩片刻,你放松心情,少顷头疼散去就会入睡,等到了下午就能恢复精气神。如果你想完全好愈,往后只要让我给你扎针十天,基本就可痊愈。” 杨夫人和杨翦面面相觑,这七八年的旧病了,当真能如她所说,轻轻松松就能治好? 这小小姑娘,是个神医? “先试试。” 杨翦低低说道。 “好!” 杨夫人躺下。 “杨参谋,我在给夫人施针时,请你守着门,不要让任何人来惊扰我。你也不要出声,能做到吗?。” 蔚鸯回头叮咛。 “没问题。” “谢谢配合。” 针灸之术,蔚鸯常常使,那是神医婆婆的绝学,想当初,她就是靠这一手,吊住了那个人的命脉,得以抢来时间,靠不停的喂食药汤,才把人救回来的。 而那个时候,她只不过是一个小破孩,学艺不精,一切完全是在瞎胡闹。现在的她,却是精通此道的高手——母亲有头疼腰酸之症时,她就常常一边加以针灸,一边加以按摩,以舒缓不适。 再后来,她学了医,越发喜欢这门技能——为人针灸是她医术当中的一大特色,和她的开颅手术,胸腔手术,被病人们称为是三绝。 当然,那全是前世的事了,但是,这些技能与现在的她,依旧是无比管用的。 取出银针包,蔚鸯静心凝神,开始施针。 十分钟后。 “夫人,请不要睁眼,现在请回答我:你觉得舒服点了没有?” “嗯。不疼了!” 杨夫人轻轻应声,还吁出一口气,眉目舒展的模样,很是温婉动人。 杨翦看着,暗暗惊奇,这小姑娘,看样子还真有两下子啊! “好,我现在收针,然后给你轻轻按摩。你静下心,放空自己,小憩片刻。” “嗯!” 蔚鸯收针,而后以熟稔的手法替杨夫人按摩头部。 渐渐地,杨夫人就睡沉了。 从软榻下取了一条薄毯给夫人盖上,蔚鸯转身时冲杨翦轻轻一笑,手指按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往外头而去。 “小秋,守在这边。” 杨翦命令妻子的助手。 “是。” “蔚小姐,我们到另一间包厢说话。” 杨翦领头走进对面那间房间。 蔚鸯应声。 苏喆守在门口。 “想不到蔚小姐还真会医术。” 对于蔚鸯,他顿时多了一些欣赏——这还真是一个极特别的小姑娘,果然有一套异于常人的本事。 蔚鸯浅浅一笑。 杨翦坐下,冲她招招手,“过来,我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说。我先说完我想说的,而后,蔚小姐可以和我说一下你想让我办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蔚鸯坐到了他面前,眨眨眼,煞有其事地说道:“容我猜猜,杨参谋长想说的话,不会是想劝我离开四少吧……” 杨翦:“……” 这姑娘,好眼力。 “是祁部长的意思,还是裴司令的意思?” 蔚鸯猜测。 这件事早晚会来,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杨翦不觉一笑,“看来蔚小姐已经知道小慕是谁了。” “对。我知道。” “既然蔚小姐已经知道小慕是谁,有句话,我想我该劝一劝你的。” 看过去的目光,一下变挑剔异常。 “请说。” 蔚鸯读得懂他的神情,保管不是好话。 “裴家的门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进的。蔚小姐如果想攀高枝,心情我可以理解,就怕你攀没攀上,最后反会摔一个粉身碎骨。门第有高低,强求无益。蔚小姐,好自为之。” 听听啊,字字都带刺。 杨翦,这个将来会成为慕戎徵身边最重要的部下的男人,果然是一个既有心机又擅言辞的厉害角色——没带半个脏字,就把她羞辱了一番。 哦,也不能算是羞辱,或者说该把它称作是发人深省的提醒更为合适,毕竟他说的是事实,裴家的门坎可高了,没本事的人哪跨得进去。 蔚鸯睇以一目,却是淡笑若风:“杨参谋长也觉得门第是婚姻的关键吗?” 本以为她会面色惨白,羞愤难当,拂袖而去,没想到她一脸的静无波澜,还不咸不淡反问了一句。 呵,这姑娘,心态真是好。 “回头或者你可以问问你母亲,看看老一辈子是怎么说的,你就会明白。” 一句话,四两拨千金。 蔚鸯却扬唇笑得耐人寻味。 “我觉得杨参谋长应该比我母亲更合适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说?” 杨翦好笑而问。 “杨夫人不是也出身贫寒吗?当初力排家族异议,执意娶一寒门女子时,你觉得是门第重要,还是两心相知重要?” 这一反问,可把杨翦问住了,笑容跟着凝滞。 “听说尊夫人现在是个了不得的翻译官,但你和你夫人初初相认时,她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语系学生,父母皆是不识字的农民,后来她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了南江第一大唯一一个考上英国剑桥大学英语专业的女才子,四年学费全免,还拿了最高的奖学金,回国后经过正规程序,她一举成为了裴总司令身边的翻译官,最后,裴总司令还当了你们的证婚人,这件事,我没记错吧……” 嘿嘿嘿,亏得有前世的记忆,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杨参谋长身上发生过那么一段风流佳话。 看到杨翦一脸噎到的表情,蔚鸯心下好快活,险些笑出来。 “杨参谋长,这件事的当事人,难道不是你?” 为此,她还刻意问了第二遍。 杨翦的笑变得有点不自在,但最后还是点头承认了,“嗯,是我。” “既然你能和杨夫人冲破一切障碍走到一起,还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时隔不过七年,你怎么就会在初初见到我的时候,就一下子否定了我和戎徵的未来? “在我看来,出身是挺重要,这是一个人生在这世上先天就能得到的生存条件,但是,这不代表全部,这世上有开国皇帝,就会有末代皇帝。 “开国皇帝是打破一切常规,能为自己赢得天下,成为一段传奇;末代皇帝呢,则会把自己祖祖辈辈享有的无尚荣耀毁于一旦。 “这说明一个问题:先天的条件代表的只是一时,后天的努力和追求,才会实实在在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就比如杨夫人,从一介寻常女学生,到现在成为南江的第一翻译官,整个过程相当励志,这足以说明这么一件事: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努力可以创造一切。” 一番言辞有理有据,驳得杨翦哑口无言,好半天后再次失笑:这小姑娘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胆子奇大,反应敏锐,牙尖嘴利,且句句直击要害,让他这个政圈铁嘴自觉理亏。 “看来是我失言了。蔚小姐这是打定主意要和御洲一起接受狂风暴雨了吗?” “是!” 蔚鸯点头点得毫不迟疑。 “可是,你要清楚的知道一点,御洲和我不一样,如果你们非要在一起,那么,你们所要面对的风暴,比起我和我夫人所面对的阻碍,恐怕要大得多多……” 杨翦倒不是对她这个人有意见,刚刚那句话,完全是他从御洲的角度出发的。 在他眼里,门第还真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他是奉命而来,当然得强调一下她与御洲有多么的不相配,必须要让她认清楚自己的社会地位,在御洲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这很残忍,但同时也是现实。 “谢谢提醒,我记下了。但是,杨惨谋长,你也该明白的,一个人能不能承受某件事,也只有在承受了之后才会知道不是吗?如果尝试都没有尝试就放弃了,那这个人也太软弱无能了…… “我以为:人活在世上,南墙必须自己撞,挫折必须自己去承受。成不成功不重要,愿不愿意方是人生态度的体现。总之,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勇敢面对……” 杨翦点下了头,这小姑娘的想法,远远要比她这个年纪要成熟,这份心态,非常好,“你的意思我懂了。现在,蔚小姐,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请说出来吧!” “我想杨参谋今天中午宴请全警局上下,在温市第一酒店。到时,请你找个理由借出一辆警车给我……” 终于,蔚鸯道出了自己的意图。 “就这样?” 杨翦怪问。 “对。” “蔚小姐这是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杨参谋长不用知道。但是等我做完之后,下午,我可能还需要你帮我打一通电话请一个人马上回来温市。你放心,我请你做的事,皆在你能力范围之内。” 杨翦想了想,“你既然说我一定做得到,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谢谢。”蔚鸯起身鞠躬相谢,“到时,夫人的头疼病,杨参谋长只要想治,我一定帮忙。” 杨翦笑着点头:“好。” 紧跟着,蔚鸯又和他约好:中午十二点左右,请他送一辆警车到某个地方给苏喆,如果需要他另外打个电话的话,下午两点前,她会派人送信给他。 总之,神神秘秘的。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出来前,蔚鸯去了一趟洗手间。 杨翦不觉和苏喆攀谈起来,“这个蔚小姐还真是伶牙利齿……”一顿又道:“对了,四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居然把我的事全说给蔚小姐听了?” “杨参谋长,你认得的四少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八卦吗?” 苏喆剥着手指反问,语气凉凉的。 “可他要没问,这小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杨翦也知道慕戎徵不是那种爱说事的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能入四少眼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魅力独特,的确很吸引人! 296,她很仗义,她很幸运 同一时间,杨夫人醒了,杨翦就在边上看着刚刚送过来的资料,地点,依旧是咖啡厅包厢。 “睡得好吗?” 杨翦抬头,合上资料。 “从没这么好过。” 杨夫人笑着坐起。 “头呢?还疼不疼?” 杨翦坐到夫人身边,歪着头看着。 “嗯……不可思议……”杨夫人捏了捏那太阳穴,笑着轻叹,“不疼了。这个小姑娘的本事真是了得。” 这是由衷的赞誉。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有这本事,绝对是个奇迹。 杨翦笑了笑,目光深深:他的妻子,极少赞人,但凡得她称赞的,必有非常之本事。 “哎,你在想什么,眼神这么奇怪?” 杨夫人挥了挥手,把他的注意力给引回来。 “在想这个小姑娘自荐给你治头疼的真正用意。” “她,自荐?居然有这种事?” 杨夫人讶然。 “嗯。” “她怎么知道我有头疼之症?” “你上午来时没瞧见苏喆也在吗?” “看到了!你和他从来不私下交往,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先前我都没顾上问。” 也是因为这个苏喆从不爱和搭理人,尤其是女人。 杨翦笑笑,把今天的事说了说。 杨夫人惊怪:“那个蔚同学这是想干什么呀?你真帮她把邻州的权项部长叫回温市了?” “嗯。传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帮她?仅仅是因为她给我治了头疼?” 这语气又惊又疑。 “因为御洲。她自称是御洲的女朋友。我想看看她今天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想做什么文章。” 下一刻,杨夫人惊呼直叫,噌得就站了起来:“什么?那小姑娘是御洲的女朋友?” “是。” “求证过了?” “海滨时,那小子明着是缉拿毒宗余孽,实际上是为了救蔚鸯,当时,他带着人家小姑娘在海滨玩,为此,苏喆还在影馆射杀了一个北江的保镖,事情闹得很大。后来祁部长问过他,他说那小姑娘是祁部长未来的内侄媳妇。神奇吧!那小子一声不吭就找了女朋友。而且还是一个牙尖嘴利,善于雄辩得的小姑娘,上午时候,我被她驳得那是哑口无言。” 杨翦又把自己棒打鸳鸯的事给说了说。 杨夫人听了扑哧直笑,“还真是一个有主见、有勇气的小姑娘……不过,裴司令意属的是北江那位吧……这个小姑娘年纪太小了点……还有三妹妹不是一心一意想嫁给四少吗?” 一提到杨芊,杨翦就直摇头,“我那妹子,什么时候入过他的眼?御洲是什么人?心怀三十六计,对敌时,兵行诡道,旁人谁也猜不透他,谁也劝不住他,他从来只按自己的方式去做,也从未失过手。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会随随便便听从别人?别做梦了。” 这番话,杨夫人自也是赞成的。 “所以,你这是卖御洲一个人情。” “也是卖这个小丫头一个人情,到时,我还想让她帮你治一治头疾呢……今天她能解你病痛,兴许这病还真得由她来治。只要能治你,我当然得试一下。” 杨翦伸手将自己的妻子拢进怀,摸摸她的短发,纵然结婚七八年,但是,他们的感情一如新婚。 大约就是因为他与妻子感情至深,所以,小蔚鸯那一番辩说,很能打动他。 这少女,又聪明、又能干、又果敢、又有非凡勇气,是块难得的璞玉,只要用心雕琢,将来必成大器。 * 入夜时分,权珍醒了,蔚鸯做了流质喂她吃,待吃完,她静静躺着,看着蔚鸯去取来药,倒来水,又扶着她把药吃了。 在蔚鸯终于歇下来之后,权珍让她在床边上坐下,并一把抱住了她。 “怎么了?” 蔚鸯轻轻拍拍她的肩,小声地问。 “好像在做梦。” 权珍轻轻叹息,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这几天我被关着,时不时会做梦,梦到自己被救了,醒来还在地下室。” 蔚鸯可以理解,在承受了非人的虐待之后,重获自由,那得多么的不真实。就好像之前,她死了,初初重回十六岁时一般,那种感觉,太梦幻了。 “好了好了,一切过去了。” “嗯。” “权珍……”蔚鸯忽推开她,“你……现在还愿意当我是朋友吗?” 之前因为她调查的中,权珍很生气,现在她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确定她们还有没有可能做朋友——虽然她心下依约能肯定,权珍已经原谅她了,但是,她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你傻呀,我的命全是你救的,还问我这个……” 权珍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我还想问你呢,会不会怪我太小家子气了,不就被调查一下嘛,我居然就和你闹起情绪来。我相信你做事肯定是有自己原因的……蔚鸯,只要你不嫌弃,以后,我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谁要是反悔谁就是小狗……来,拉勾……” 说着,她伸出了纤纤细细的小手指。 蔚鸯扑哧笑着和她拉了勾,很稚气,但,现在的她们都还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拉拉勾什么的才符合身份。 拉完,两个女孩扑哧而笑,眸光皆露着小欢喜。 就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苏冉在门外道了一句: “蔚鸯,权先生来了。” “我爸来了?”权珍脸上一亮,拉着蔚鸯惊怪道:“蔚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光把我救了出来,还把我爸也请了回来?” 她一直觉得这个女孩本事非凡,现在她已经用行动证明:她的本事真的很大。 蔚鸯轻轻一笑,“苏冉姐,把权伯伯请进来吧!” “好!” 没一会儿,蔚鸯终于见到了权珍的父亲权项,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很严谨——据权珍说,她母亲芳芯年轻时曾是深陷火坑的失足少女,而权项是缉查卖淫集团的特别调查组的头头。 为了查案子,芳芯成为了卧底,后来,芳芯帮助调查组成功破案,事后身份曝光,遭黑帮追杀,权项成为了她的保护人,时间一长,芳芯对权项生了情愫,勾引他上了床后悄悄离开。 一年后,芳芯生下了权珍,再后来,权项意外找到了芳芯母女,他没有推脱责任,就在外头另外安置了一个家,直到芳芯病死,他一直有照顾她们母女。 再后来,权珍就被带回了权家。 不过这些年,因为权项一直忙一直忙,极少管权珍,一切全是权太太在管,而权太太呢,表面上待权珍很好,背地底却一直在冷淡她,不断地提醒她,她是私生女,休想和她哥哥争家产,再加上她是姑娘家,是以在家里很没地位,权珍的爷爷也不怎么待见她,每年过年回老家,爷爷待大哥热情得不得了,对她,乌里白眼的,总是爱理不理的。 权珍的境遇,和蔚鸯的人生,大同小异:一个是没父亲,一个是没母亲;一个被家里人嫌弃,被孤立,一个是被冠着私生女的身份,被嫡母暗中折磨,被亲生父亲冷落。 唯一的不同,她有一个好母亲。 权珍虽有一个高官父亲,却形同虚设。 这个差别,让蔚鸯想到了一句话:宁要一个讨饭的娘,也不要一个做官的爹。 “权伯伯吗?您好!我是权珍的好朋友……” 蔚鸯站起身冲权项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 权项生得威厉,看着很严谨,大约那种生在政治圈里的人都这样吧,蔚鸯记得慕戎徵的父亲,比其有过之无不及。 “权珍,你这是怎么了?” 权项刚刚才从国外回到驻派地,就接到了祁部长秘书处打来的电话说:“你家里出事了,不要惊动任何人,赶紧回一趟温市。”还给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怀着满心的疑惑,权项来了,这会儿看到女儿躺在床上一副鼻青眼肿的模样,他满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爸……” 权珍望着父亲,眼红红的。 她已经有大半年没见父亲了,偶尔通电话,说不了几句就会匆匆挂断。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脚又是怎么弄断的?还有,你是怎么通过杨参谋长找到我的?” 权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权伯伯,是我托人把您请来的,只为了给权珍主持公道……您是一家之主,更是权珍最大的依靠,也只有您才能改善权珍的生活状态。权伯伯,工作再忙,也请您顾好自己的女儿。既然您生了她,就该对她负起责任来……” 这番话,由一个后辈嘴里冒出来,居然也颇有几分训人的气势。 权项的注意力,不觉就落到了这个漂亮得有点过度的小姑娘身上,看上去很稚气,但双目炯炯有神,露着不驯,看上去像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他是个严厉的人,见到他的人都不太敢直视他,也不敢和他争辩,她,作为一个晚辈,一见面就敢责她对家庭照顾不周,字字句句爱着对权珍的爱护。少见啊! “小姑娘,您叫什么名字?” “蔚鸯。” “你和杨参谋长是什么关系?” 权项做官久了,喜欢让别人跟着他的节奏走,照着他的思想把事情的为龙前脉给理清楚。 但是,蔚鸯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马上抢回了话柄权,说话时加重了一些音量,“权伯伯,现在您需要关心的不是我怎么把您请来的,权珍才是您必须关心的对象。这才是一个父亲回家后面对受伤女儿时该有的姿态……您现在不在官场,家事才是最最重要的。” 权项看出来了,这姑娘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角色。 他没有再强求,转而看向权珍,“是我官腔重了,阿珍,爸爸一直忙,没有好好照顾好你,是爸爸没尽到责任。来吧,给爸说说情况吧!” “爸……我,我差点有死了!” 权珍吐出这话时,心下酸苦了。 蔚鸯没有再插袋,而是静静地听着权珍把她遭遇过的事情,前前后后,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权项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是男人,谁都容忍不了这种丑闻,自己的妻子居然联合奸夫,要害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女儿的好朋友搭救,也许等他再次接到家里电话时,听到的是女儿的死讯。 “权伯伯,这事件毕竟关系到您的名誉,再加上报警也不见得能给阿珍主持公道,所以,只能把您请来,由您亲自解决。这里有一份资料,您可以好好看一看。对怎么处理这件事,或者有一定的帮助。另外,保姆还有那个看押权珍的人,我都让人看管起来了,到时您可以自己去审问。” 一份事先准备好的资料递了上去,权项拿在手上抽出一看,脸色不觉一大变。 是权太太和奸夫暧昧不清的照片。 这是苏喆之前调查时交上来的东西,很辣眼睛。 “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只是,有件事我想弄明白……”他把资料装进去,扬了扬,目光税利:“小蔚同学,你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查这两个人。” 在a国,是可以成立私人侦探社的,但是,这种侦查总归是出于某种目的性的,他是一个政客,有着敏感的自卫本能,就怕有居心叵测之徒,会借机找他麻烦,毕竟,这种事真要是被曝光出来,他会颜面扫地。 “没别的意思,意外查到的,胶卷全在里面。请权伯伯不要深究。我没有害人的意图,如果不是权珍受到了伤害,这些照片我是不会拿出来有任何作为的。这一点我可以以杨参谋长的名誉向您保证。” 有关自己为什么要查权家的事,说来实在太复杂,她不想深入的解释。 “杨参谋长的名誉?” 权项笑了笑。 就连权珍也眨巴眨巴眼睛望向了她,“蔚鸯,你和杨参谋长是什么关系呀?” “如果我说没关系,你们肯定不信,既然不会信,那就别问了。个中曲折我现在没法细说。总之,我没有恶意。” 蔚鸯说得委婉。 权项也是个识趣之人,不再追根究底,收下东西转头看向权珍:“阿珍,和你朋友说声再见,我们回去清理门户。” “不行,权伯伯,您能回去,阿珍不能去?” “这又是为了什么?” 权项皱眉。 蔚鸯微微一笑,“阿珍现在脚伤,行走不便,去了可能会是您的拖累了,您呢回去先把您的家事给处理完了,再来接阿珍,我怕你们夫妻一场,又顾着颜面,最后生了侧隐之心,反而害了阿珍,毕竟,您和权太太还有一个儿子在……” 对极了,她这是在防他。 虽然根据苏喆的调查来看,这个权项应是一个思想很正的官员,但是,人心隔肚皮,为了好朋友的安全,她还是想防一防的。这也是她不想让杨翦介入的原因。不想把慕戎徵这张底牌给摊出来,万一这人有问题呢…… 权项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孩子防备之心这么重?我权项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被人这么怀疑过。也罢,那我就把阿珍留在这里,烦你照看了,明天我会来接她……有你这么仗义的好友,是阿珍之幸。” 这个严谨的中年干部,笑起来也是相当爽朗的,整张脸现出了几分慈爱。 蔚鸯有点小不好意思,忽然觉得这个长辈,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权伯伯,临走之前,我另有一件小事,烦您帮上一帮?” “什么忙?” 权项问。 蔚鸯取出一张纸,示意道:“烦您给我写一张字条。” * 很快,权项离开了,带着他的助手。 他们前脚才走,蔚鸯又拿了一张纸,照着权项所写,依葫芦画瓢写了一遍。 “阿鸯,你这是什么意思?” 权珍不解。 蔚鸯神秘一笑,不说,随即拿出了另一份牛皮纸交给苏喆,笑眯眯道:“阿苏,烦你把这些东西找个人给那位副局长送过去,就说这些是权家送去的……” 苏喆什么也没问,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蔚鸯,你今天回去吗?” 外面天色已经很晚,权珍轻轻问了一句。 “不回去,今晚上,我还有苏冉姐,还有阿苏都留在这边,我已经和我妈说好,今晚会陪你。” 不过,她没和母亲说权珍发生了什么,怕母亲担心。 “今晚上,我和苏冉姐打地铺,你呀就在床上安心休息。” “嗯!” 权珍重重点头,这一刻,她真切的觉得,遇上蔚鸯,真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苏冉姐,来来来,我们铺地铺,然后把驱蚊草点起来。” 蔚鸯招呼着,把地外铺给整理妥了,然后一个小女人,两个小女孩,聚在一处叽叽喳喳说话说到了半夜。 再后来,她甜甜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慕戎徵因为联系不上她几近抓狂,此刻,正在心疾如焚地赶来,更不知一场风暴正在袭来…… * 凌晨两点。 军用专机抵达温市机场时,杨翦候在机场。 晚上十二点,他刚刚睡下,军部一封特急电报将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上锋传达了三道指令: 一,马上调查整个市区的通讯情况;二,调动人马集结待命;三,令杨参谋长到机场接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到时由金刚狼特种队队长慕戎徵当面说明情况。 297,千里奔走,一尝相思 茫茫夜色当中,专机落地,慕戎徵一身迷彩军装疾步而下,身后跟着的正是一直以来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杨翦迎上前,看到他脸上皆是凝重之色。 这份凝重,是他见所未见的。 这些年,不管遇上怎么复杂的情况,这小子都能从容应对,可今天,他很不对劲。 “小慕,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以至于你要连夜带队赶过来?” “温市的通讯瘫痪了,你知道吗?” 慕戎徵不答反问。 “知道,傍晚时候打雷了,通讯中心被雷劈,导致发生连环爆炸,这场意外切断了温市对外的通讯联系,技术人员已经加班加点在恢复,明天中午前,一定能修好。” 这是杨翦得到的最新消息。 “正好被雷劈?”慕戎徵不觉抿了抿唇,“这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 杨翦皱眉,觉得他意有所指,“平山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荀苍逃跑了,他已经知道蔚鸯在温市,并放话要弄死蔚鸯报复我。通讯中心的意外十有八九是人为。” 原来他这么急,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那个名叫蔚鸯的小丫头。 果然啊,关心则乱。 “杨参谋长,现在我们兵分两路,我想先去蔚鸯那边,一直联系不上,我很不放心她;你带人去通讯中心,马上彻查连环爆炸的起因。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一场意外。现在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就目前而言,只有把他们的行踪查出来,我们才能想出对策来应对。” 慕戎徵一边快步走向军用卡车,一边撂下自己的计划。 “如果真是荀苍干的,你现在这么直奔过去,只怕正中他们下怀。” 杨翦跑上前阻止。 这小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还有什么脸面去向总司令复命? “让开。缉拿荀苍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若不去排查情况,谁去?当初在凉山深处,再危险的情况我都遇上过,今天,几个余孽流蹿来此,这里又是我们南江军的地盘,我要是怕了他,那我还算什么守家卫国的军人?” 慕戎徵寒声叱责。 杨翦想了想,想到当初妻子失联时自己那份心乱如麻,将心比心之下,慕戎徵此刻的心情,他自是能理解的。 而慕戎徵已经绕开他,跨进了军卡,他的人纷纷跳上了车。 “等一下!” 杨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想要告知,可是车子已然扬场而去。 “老沙……” “有!” “带人跟上去看看,如果发现蔚小姐不在家,就把四少领去老城三里街1020号那边……” “是!” * 这两天天气不好,雨水绵绵,时有惊雷,而此刻,正当凌晨时分,整个温市陷于一片漆黑当中,街道两旁,偶有路灯,不过,那也只限于闹市区,尾市、近郊的区域,皆是肃穆大静,寂黑如墨。 机场到南城,需在路上行驶一个小时。 车子飞快的行驶着,车轮碾着地面,发出沙沙沙的水声,水花四贱,沿途,少有车辆。 夜,显得无比安静。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在离公馆不远处停下。 一切沉寂在黑暗中,唯车灯照亮了正前方一方天地。 雨水沙沙沙地响着。 一切一如平常。 慕戎徵从车上下来,冒雨站在车头前,车灯打亮着大门,一门之隔,她在家吗? 他举头望着高高着的围墙,里面一片黑沉。 很不对劲。 杨妈喜欢在房内亮一盏小灯,因为蔚鸯学习到半夜,有时肚子饿了会下楼寻吃的,一片漆黑只能说明家里出事了。 对,肯定是出事了。 这个想法,令他的心脏不断紧缩,几丝莫名的慌乱漫上心头。 他努力沉定着,思绪飞快地转动着。 其身后,杨归一、大胖、胡八,姚宇、孟达、徐为,赵石头,李大白,齐聚,一个个严阵以待。 执电筒在手,慕戎徵观察着四周,过了一会儿,他走上前欲查看,却被张副官拦住,“四少,我带人先进。” 说罢转身,喝令:“杨归一,赵石头,跟上。” “是!” 杨归一和赵石头上前跟了过去。 “等一下……” 慕戎徵叫住。 众人回头望着。 慕戎徵走上前,捡起路边花坛上松动的碎石,往大门口掷去,下一刻,但听得砰然作响,有什么就此爆裂,门口顿起一片火光,紧跟着院子四周接二连三响起爆炸声,声音惊天动地,而院内主屋处相继发生了爆炸,继而火光飞快地蹿亮起来…… 慕戎徵的面色一沉再沉,拳头捏紧了,当头,有绵绵雨水在落下,湿了头发,湿了脸庞,湿了衣裳,寒了全身,手在微颤,心在紧张。 “杨归一,你带上大胖,胡八,从前门进;赵石头,姚宇,孟达,你们从后门进;李大白,徐为,张副官,原地戒备……所有人,小心行事……” 他沉声命令。 “是!” 众人开始行动。 紧跟杨归一和大胖、胡八身后,从炸毁的大门谨慎而入,小楼内部,已燃起熊熊烈火,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 慕戎徵心急如焚,不顾一切踹门而入,在一片火光中疾声而叫:“杨妈,程姨,苏冉,蔚鸯……” 却被杨归一拉住:“营长,你不能进。我们去。” “滚开!” 慕戎徵怒吼,双目已然赤红,猛得就把杨归一给撂开了,不顾里面火势,飞也似地往楼上冲去。 二楼,火势很大,灼热感逼面而来。 他不顾自身安危,踹飞房门,里面火光燎顶,空气中四散着柴油的味道,黑烟与烈火交织着,根本进不得,他急吼:“蔚鸯……” 无人应答,也看不清卧室那边的情况。 怎么办? 怎么办? 有了。 他转身下楼,来后楼台处,眼见得赵石头就在边上,立刻喝令一声:“石头,你进西面后阳台,我进东边的……” “是!” 赵石头应声,和慕戎徵一起,一个助跳,飞身上去,各入一阳台。 东后阳台上,慕戎徵破门而入,正是浴室,出浴室,房内火苗直蹿,床上,寝具折得整整齐齐,已经被烧着,看样子没睡过,见此情况,他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 原路折返,一纵下楼,杨归一和大胖已附上来,“报告营长,楼下的房间没人。” 赵石头也折回:“报告,西卧室没人。” 雨,好像越下越大,迎着冰冷的风和雨,慕戎徵的心,反倒是沉静下来了。 没人。 为什么没人? 全被抓了? 还是转移了? “报告慕营长,沙平有事报告。” 一个陌生的报告声引来了慕戎徵的注意,他转过头,来人是杨翦的人。 “什么事?” “杨参谋长让我来传话,蔚鸯小姐有可能不在公馆。” “什么意思?” 慕戎徵一怔。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杨参谋长只交代我:让我带您去老城三里街1020号。” * 为了方便照顾权珍,房内亮着小灯。 蔚鸯正睡得香,但听得沉沉一声“砰”的巨响,她整个人顿时惊醒,傍晚时候,曾响起过一阵爆炸声,苏喆去调查了一下,是通讯中心那边出了事,听说是天火引发爆炸,以至于通讯一下就瘫痪了。 现在又爆炸了,也不知哪里又出事了。 苏冉也醒了,趿着鞋,开窗冲外头看了看,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东南方向隔着一个青丘公园,高高的地势遮去了所有光线。 “有什么异样吗?” 蔚鸯见她关了窗,问。 “没!可有是什么工厂内部出事了吧!” 苏冉打着哈欠躺下。 权珍也被吵醒了,正努力撑开惺松的眸子,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睡吧!” 苏冉闭了眼。 蔚鸯侧睡着,细细聆听着,门外头,除了雨水滴滴嗒嗒的声音,概无其他,心就渐渐又沉定了下来,睡意再度袭来。 正当昏昏欲睡,门外头好似有汽车嘎然停下的刹车声响起,紧跟着,院门似被打开了…… 她猛得睁开眼,心再度被吊起,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跟着咵咵咵传进来。 那是军靴踩地之声,夹着水声,显得格外的清晰可辨。 苏冉也惊警地坐起。 就连权珍也醒了,睁圆了眼睛,露出了惊恐,不会是那个副局长跑来抓她了吧…… 蔚鸯飞快地去关了灯,继而掩到门后。 外间大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紧跟着内门再度被撬开,门吱扭一声开启时,蔚鸯一拳挥了过去,却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令她动弹不得。 她一惊,一脚踢去,却被另一只手给扣住。 天呐,这人是谁,她练了这么久的身手,居然不能在来人手上讨到半分便宜。 “蔚鸯?”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钻入耳朵。 这是? 这是慕戎徵的声音? 对方已松手,她稳住身形,愣在当场。 同一时间,房内的灯一下全亮了,是苏冉把灯打开了。 头戴迷彩钢盔,身穿迷彩军装的男人,带一身水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她面前。 “戎徵?” 她讶然而呼。 没错。 她没看错,眼前之人,可不正是她半月不见的慕戎徵: 英气冷峻的脸孔露着难言的紧张之色,额头上沾着一些黑色的污秽,靴子上全是泥水…… 不等她打量完,一只长臂揽过来,一把就将她拥入怀,紧紧给抱住了。 脸触到他的衣服上,浓浓的湿气传递过来,很潮很潮,伴着刺鼻的硝烟味,还有血腥味。 什么情况啊? 她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犹如在梦中。 苏冉也愣住了:这小子,现身的方式也太惊悚了,后半夜,突然从天而降,不会是外头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权珍也惊呆:这人……这人……怎么这么眼熟?不对,不对,这人怎么把蔚鸯给抱住了?还有,蔚鸯刚刚叫他什么来了?他们是老熟人的? 蔚鸯的脑子当机,觉得自己的腰要被这个男人给扭断了。 可是,她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他才抱得这么紧? “你?你怎么了?戎徵,你……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 慕戎徵稍稍放开了她。 “到底怎么了?现在可是凌晨四点,你不是在外头执行任务吗?怎么突然回了温市,还跑到这里来了?还浑身湿淋淋的?” 半个月不见,想不到再次见面,重逢方式这么的不可思议。 “是啊!四少,你的出场方式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害我还以为被人钉上了呢……” 苏冉不觉打趣插了一句话,同时拍了拍胸脯,暗暗松了一口气。 慕戎徵抬头瞄了瞄,“抱歉,刚刚忘了敲门,惊到你们了……蔚鸯,你出来……苏冉,你们继续睡……” 他把人牵了出去。 一出那道门,蔚鸯再次愣住了,一个个站姿若松柏的迷彩兵站了一屋子,个个身上水气腾腾,手上皆握着德式突击枪,神情皆凝重。 苏喆也在,他刚刚被惊醒,一头懵地跑出来和人干上时,才知道是金刚狼特种队里的人。 此刻,面对慕戎徵,他脱口就问:“四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冒雨出现在这里?” 慕戎徵没答,只沉声叫道:“杨归一。” “有。” “跟老沙过去,确定通讯中断的真正原因。” “是!” “孟石头。” “有。” “带三个人去初步核查公馆爆炸的原因。” “是。” “张副官。” “有。” “你带其他人去找间空房休息。” “是。” “苏喆。” “在。” “带上你的人值哨戒备,让特种队的兄弟们休息一下。” “收到。” 一系列指令铿锵有力地传达了下去,所有人皆退了下去,室内一下变得无比安静,而室外,脚步声远去后,车子被发动引擎,车轮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慕戎徵是一个军人,一个有着绝对权威,绝对雷厉风行的军官,只要他一声令下,无数将士,愿为他前赴后继,曾经,她感受过他的威严,在人群之中,他一脸肃杀,寒光照面,所有儿郎唯他令是从。 那时的他,三十几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意气分发的时候。 而今天,她再一次领略到了这个年轻男子初初养成的统帅气场。 她怔怔看着,灯光打在他水气满面的脸孔上,凛冽和彪悍交织着,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令她的心里顿生一种肃然起敬。 以前从不觉得他有多么的出色,可这一刻,她竟觉得他帅呆了。 就这时,他转过了身,神情悄无声息柔软了,长臂一伸,将她再次拥入怀时,头一低就衔住了她的红唇。 前一刻,他是下达铿锵军令的军官;下一刻,他化身成为铁骨柔情的寻常男子,一个拥抱,一个深吻,但为了一尝相思,以宽解牵肠挂肚男儿心。 298,别后重逢,热烈如火 热烈如火的吻,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攻占着她的唇齿,他柔软而强势的力量将她逼得昏昏沉沉,凌晨时分,初初醒来,人的感官本就有些不清不楚,他的出现,又犹如梦境,如此深吻,最能勾人魂魄…… 她攀着他,承受着那几近能令人窒息的吻,娇喘吁吁之下,四脚俱软,实在受不了,便只得伸手掩住了他那索取无度的唇。 “哎,你……你闹够没?” 轻轻嗔怪,目色如媚。 慕戎徵深深睇着,哑着声音道:“不够。” “厚脸皮。” 蔚鸯笑捏他的脸颊,心下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怎么就这般再次重逢了,心里甜滋滋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欢天喜地。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蔚鸯……我从来没这么怕过。” 拉开她的手,他再次将她拥入怀,紧紧抱着,耳鬓厮磨着,只有这样将她搂在怀里,他才能沉定下来,那些慌与乱,因为她的体温,她的发香,她的娇哝软语,被驱散了…… “害怕?你也有害怕的?” 蔚鸯扑哧调侃,将下巴抵着他的左肩,整个人晕陶陶的,就像醉酒了一般。 “我怎么就不能害怕了?” 他低低反问。 她甚是稀罕,“我以为你无所畏惧。” 他抚她秀发,轻轻道:“这只能说明你对我了解不够深。” “我和你相处又没多久,你这人又那么复杂,就算我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懂你。” “以后,我会让你了解一个透彻。我的喜怒哀乐,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我都让你参予。我要和你分享余生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我的成功,我的失败,都要有你。” 这是赤裸裸的表白。 蔚鸯抿唇笑了笑,这只叫人害怕的豺狼,化身成黏人小狼狗时,暖极了,也讨喜极了。曾经那个不喜表达的高冷男,现在越来越会表白真心了。 怎么办? 她的心啊,要被他的话给融化了。 哎呀呀,慕戎徵啊慕戎徵,你真是越来越让我着迷了。 “喂,你连夜奔波来此,不会只是想来和我告白的吧!浑身湿漉漉的,我的衣服都要被你浸湿了。现在,你吻都吻了,抱都抱了,可不可以说一说你们一身重武器的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了吧!重点,你身上太潮了,会感冒的,要不要生个火烤烤干?” 她挂念他的身体,这么湿哒哒的,实在有害健康,便推了推他。 慕戎徵这才放开了她,意识到自己当真弄得她身上也生了潮。 “对不起,把你弄湿了。” “弄湿倒没关系,只是,你浑身湿气,这是被雨水淋了多久,才整得这么狼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为了来见我,你才弄成这样的。” 他不说话,目光却是柔得不像话。 哎呀呀,慕戎徵,你别来勾引我行不行呀?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他俩之间的情意浓浓。 “四少,我给生了一个炉子,您要不要烤烤衣服。” 苏喆传进话来,这个人,想得真是周到,果然是慕戎徵身边最好用的手下。 “进……” 慕戎徵正了正神色,低低应声。 门开,苏喆拎了一个大炉子进来,临走细心地给开了半扇窗。 “快把衣服脱了烤烤,别搭坏身子。” 蔚鸯看到火苗挺旺,催了一句。 “其实没事的,我们野外集训时,常常淋雨。” “现在又不是野外集训,我会心疼。” 因为“心疼”两字,慕戎徵唇角一翘,二话没说解下身上的武器,脱了上衣递给她。 “还有衬衣。” “衬衣薄,一会儿就能干。” “哎……”蔚鸯扔了一条干毛巾过去,以斜眼剜他,笑眯眯低侃道:“你不会是害羞吧!” 手上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慕戎徵瞄她:“我害羞?”他慢吞吞嚼着这三个字,那温驯的眼神一下变得意味深长,扫过来时太有点热辣过了头:“你这是在调戏我吗?小鸳鸯,苏冉和你的小姐妹就在里间,这屋子隔音又差,你要我脱光了,这要是再发生点什么,害羞的人,肯定不会是我吧……” “……” 呃,调戏者,反被调戏。 算了算了,好女不跟男斗。 里屋还有人在听墙角呢,真要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要难为情死。 哪像他,天生皮厚。 “不理你了。” 她瞪他一眼,拿了湿衣服,搬了藤椅去烤。 慕戎徵懒洋洋一笑,搬了藤椅也坐到了炉子边上,看着她对着炉火烤着衣服,使其受热均匀。 “哎,现在可以说一说情况了吧!” 蔚鸯瞄向他。 “我有点困了,想休息一下。衣服烤好叫我。” 说完,闭上了眼。 “喂。” 他不肯说这是什么意思? “别吵。我已经有两天两夜没睡了。” 抱胸他往藤椅里缩了缩,一副我很累的模样,脸上也的确有倦容。 两天两夜没睡? 他到底在干嘛? 不过,像他这种身份,出任务时顾不上睡觉也正常。 她在心里暗暗咕哝着,没有再追问,而是开始安安静静地给他烤衣服。 没一会儿,他居然就发生了微鼾之声,她看在眼,有点心疼:这样蜷坐也能睡着,可见他是真的累了。 很快,衣服烤干了,她将干衣服盖在他身上,又把炉子拎到边上,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他:这些天,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事,冒着这么细密的雨水,说来就来了。 知道她在此的,也就只有杨翦,想来,他是和杨翦见过面了。 很想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被他身上的伤给勾住了魂:额头有一处皮绽开了花;左手上有一道一寸长的划伤,都没顾上包扎,可见他行色有多匆忙。 悄悄地,她去取来医药箱,小心翼翼的给他处理伤口,却把他吵醒了,忽然就睁眼看她。 “你睡,我给你包扎一下。”一顿又道:“也许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嗯。” 他应着,又闭眼,可见有多信任她。 这人素来不喜欢让人亲近,而睡觉时是一个人最最脆弱的时候,若非信任,他岂会愿意将他最不设防备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 如此一想,她不觉甜甜笑了笑,被信任的感觉真好——曾经的她,从没在他身上体验过这样一种经验,现在她感受到了,滋味棒极了。 * 里屋。 苏冉有听墙角,还偷偷开了门,瞧见他们抱在一起,不觉轻轻一笑,折回往地铺躺下进,只看到权珍一脸惊疑地望着自己。 “苏冉姐姐,刚刚那人是谁?” “这个嘛,以后你自己问蔚鸯。” 苏冉没有多说什么,关于蔚鸯和慕戎徵的关系,还是由她自己亲口去说明比较好。 权珍不再追问,心下只觉得来的那个迷彩军人很在乎蔚鸯,而蔚鸯也在乎他——他们的关系,想来很非同一般吧! 如此想着,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救她出来的男子——被她抱着的感觉,与她太刻骨铭心了,现在想来,真是好面红耳热。 可惜,来了这里后,那个人再也没来见过她。 哎呀,她这是干嘛,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心还砰砰砰狂跳起来。 *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露了出来,天一点一点亮堂了,一轮红日在缓缓升起来。 慕戎徵醒了,睁眼开,看到蔚鸯就坐在边上另一只藤椅上,也睡着了。 几丝淡淡的朝霞透过东窗射进来,落在她明净的眼孔,衬得她的肌肤红扑扑的,特别的好看。 他枕在藤椅扶手上凝视,伸手轻抚其发丝,昨天晚上的大火,令他慌了神,所幸,她不在家,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报告,杨归一有事报告。” 这一声响亮的报告声,惊醒了蔚鸯。 “你到里屋去再睡一会儿,我去办点事。” 他继续枕着,低低叮咛,目光很温柔。 “我不困了,给你们去做早餐吧!” “我还吃过你做的早餐呢!” “今天就让你和你的兄弟们尝尝?“ “怎么办,我不想和我的兄弟们分享你的早餐?” 他低低地叹息。 她笑,他的小气里透着浓浓的占有欲。 “你快去忙,我去叫苏冉姐一起做。” “那就辛苦你了。” 他没有反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起身,把身上的衣服套上,走去开门,望了望外头雨过天晴的东方,又瞄了一瞄面色沉重的杨归一。 “到外头去说。” “是!” 慕戎徵走了出去。 杨归一相随在后。 蔚鸯无比悠闲地伸了一个懒腰,转身走向内屋,推开,看到苏冉一径睡着,而床上,权珍正好奇的张望,见她进来,再也按捺不住,叫了起来:“蔚鸯,你过来……我想喝水……” “等着。” 蔚鸯去倒了一杯白凉开,送到床边,喂她喝完,才放下,手被她拉了去,“快说快说,那人是谁呀?” 权珍好奇死了。 “我男朋友。” 蔚鸯浅浅笑着如此宣布,美眸微带羞涩。 “男朋友?” 权珍惊讶极了。 “嗯。” “第一高可不准早恋。你居然交男朋友?” 权珍暗叹,蔚鸯的行事作风,真是胆大包天。 “这里面的故事可复杂了,以后再和你细说,我来找苏冉姐一起去做饭。苏冉姐,来来来,咱们做饭去了。” 蔚鸯孩子气地去吵苏冉,心情显得特别的愉快。 权珍歪着头打量着:好友那一脸发光发亮的笑,看上去美呆了——这是因为爱情吗? * 这是个雅致的园子,小小四合院,前前后后的屋子都有翻新,园中花坛种满了蔚鸯喜欢的花花草草,郁郁葱葱之间,群芳争艳,别有一番意境。 慕戎徵拧着脖子出来时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四合院:它不像公馆那般洋气,却有小门小院家的氛围——这里和蔚鸯住的西院差不多,但是,又比西院精巧大方,是个不错的小宅院。 梧桐树下,慕戎徵望着身后跟来的杨归一。 “查到什么了?” “通讯中心的确是人为造成的爆炸。有人在在机房里按了炸弹,又刻意在机房上装了引雷天线,导致天雷劈顶,触动炸弹导火索,最终发生了爆炸。” 杨归一将刚刚查获的消息说道出来。 “谁干的?” 慕戎徵目光一深,沉声发问。 “一个名叫曹影的技术人员。” “这个人有什么背景来历吗?” “没什么特别的背景。” “抓住了?” “是。”杨归一神情迟疑,“但是,死了。” 慕戎徵皱眉:“怎么会死了?没交待那炸药是怎么来的?” “在把人缉拿送去通讯中心审讯时,被人远程狙杀了。根据子弹口径,所匹配的应是东原自制远程狙击枪king三代。这种型号,是东原所特有。且为皇家所独有。不过红楼在东原影响力那么大,想要弄到东原军政府的枪支不是难事。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件事和荀苍有关。不过,这些全是我的推断,具体还要看杨参谋长后续调查取证……” 杨归一把最新查到的信息作了一下汇报,又说了说他自己的看法。 “红楼在东原影响是很大,可在南江也没多少势力。南江禁止普通民众买卖枪械,用于商业用途的火药交易笔笔都有记录,温市出现炸药,肯定有人在暗势力在操作。” 那会是谁呢? 居然敢和荀苍暗中勾结。 “能熟练操作king狙击枪三代的人必是个熟手。不是在役军人,就是退役军人。也不排除雇佣兵。所以,这件事调查起来有一定难度。” 杨归一以为:这事一时半刻是查不出什么名堂的,他们手上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报告。” 两个人正说话,赵石头从门外飞快地进来,先敬了一个礼。 慕戎徵压着声音:“说。” “公馆那边,我初初调查了一遍,附近有人看到昨晚七点时,一辆卡车在公馆门口停了停,他们用卡车挡在大门口,一个小时后,卡车离开。杨妈和蔚二太太,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带走的……由于是晚上,光线问题,路过的人没能留意对方的长相。” 也就是说,目标证人提供的线索,其价值很有限。 慕戎徵听着沉默。 这时,蔚鸯从正屋出来,手上拉着苏冉,往厨房走,看到他们站在东边的梧桐树下时,笑了笑,很快闪了进去。 “队长,队长夫人是不是还不知道公馆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杨归一猜测。 “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昨天她不在公馆,否则,止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而当务之急,是找出荀苍,救回杨妈和程姨——蔚鸯最最在乎她母亲了,要是知道公馆出了事,那还得了。 “归一。” “有!” “去把苏喆找来。” “是。” 没一会儿,苏喆来了。 “四少。” “昨天,你和蔚鸯她们在办什么事,怎么会留宿在此?还有,杨翦怎么知道你们在这里?” 慕戎徵想了解一下蔚鸯没有回公馆的原因,昨晚上为了堵蔚鸯的询问,他借口累略作休息,故而都没细问她怎么会留宿在这里? 苏喆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慕戎徵听着,轻轻一叹,那丫头够义气,这份义气,倒是让她避开了一场飞来横祸。 关于这个四合院,为什么处处体现着蔚鸯的喜好,他也了解了:他离开的半个月,那丫头让苏冉找了这处园子,已买为己有,至于原因,苏喆不知道。 但慕戎徵能猜到:她这是不想在公馆住,而想有一处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园子——她想独立。公馆不是她自己物色的,她可能有一些心理阴影,所以,才买了这里。 现在的她呀,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不管是替杨夫人治病这件事,还是营救权珍这件事,或是买房子这件事,处处彰显了她的别有心思。 他细细听完,不觉淡淡一笑。 “四少,你们连夜赶来这是出了什么意外?” 现在换苏喆问了。 慕戎徵低低说了。 苏喆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还好,他们昨晚没回去,要不然,谁能知道他们会遇上什么事? “对了,四少,三天前,我看到赵志堂师长回温市给他母亲做七期,期间,他的副官去过通讯中心。听说那副官和那边某人有同窗之谊。或者,我们可以去彻查一下。本来我是不想留心这个人的。但是,之前,赵志堂的军车在公馆附近出现过一次。按理说,他们家在城北,不该出现在城南,为此,我刻意留心了一下……不管怎样,赵志荣是四少让人毙掉的,而赵老太太的死,也源于此。” 这个联想也不无道理。 “苏喆,你去查一查赵志堂那个副官和曹影有什么关系。” 慕戎徵心思一动,沉声叮嘱。 “是。” 苏喆应声离开。 “四少,那个赵志堂不会和荀苍勾结到一起了吧!” 杨归一细思极恐。 唉,想到一块儿去了。 慕戎徵捏了捏眉心,但愿昨晚上那件事,和赵志堂没关系,只是荀苍在暗中作祟,这件的话,情况会变得简单很多,反之,那就太复杂了。 “归一。” “在!” “马上给杨参谋长传一句话。” “什么话。” “让他的人密切留心赵志堂的动向。” “是!” 299,厚脸皮:被你带坏的 蔚鸯煮好早饭,又炒了三道菜,熬了一锅汤,一边做,一边觉得好笑,想曾经,金刚狼那些大兵头,是她最最厌恶的,她总觉得,这些人都是助纣为虐的狗腿子,如今,她居然会为他们做早饭。 出来找慕戎徵时,他正和他的下属在梧桐树下低低说话,神情很严肃,她站在台阶上望着,总觉得他这一次回来,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军中之事,好像不该是她过问的。 也罢,那就不问。 “可以吃饭了!” 她跑过去叫了一声,杨归一和孟石头的表情也很凝重:直觉告诉她,他们这是遇上难题了,想他们这支队伍,身经百战的,立过多少战功,后来,这支队伍里除杨归一和孟石头,都升了军职,受到重用。他们都觉得头疼的事,那一定是相当难办的事。 慕戎徵转过了头,看到她笑吟吟地,一脸的开心。如果他告诉她程姨出事了……不,这事,他暂时不能说。她会急坏的。 “杨归一,孟石头,带兄弟们先去吃饭。” 他下了一个命令。 “是。” 杨归一和孟石头领命去西厢房叫人。 慕戎徵则迎向蔚鸯,一把牵起她的手,散去了刚刚那份肃然,眼神跟着变温和了,“陪我走走,有件事,你好像应该和我交代一下!” “什么事?” 睇着那握着自己的大手,她笑着牵过来,以另一只手抚住了他包扎过的地方——以前只觉得一身军装的他,威严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现在,一点也不,纵然不笑的他,依旧严厉的可怕,可是他看向她时,眼底所流露的神情还是很不一样的。她能感觉得到。 “听说,这园子你买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哎呀,不好,泄密了。 苏喆真是多嘴啊! 说好的,这件事由她找合适的机会说的,不想,他一声不吭全给交代了。 哼,真是叛徒。 蔚鸯眨巴眨巴眼睛,这人是最讨厌撒谎的,所以…… “对,我买下了,怎么样,这里挺漂亮吧!” 转头四顾,她环视这个新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花园,有正房,有厢房,有厨房,有菜地,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适合种荷花,养锦鱼,总之,处处都合她心意。 “你不喜欢公馆?” 他睇向她。 “不是不喜欢。谁会不喜欢华宅呢?” 蔚鸯瞄他,神情沉沉的,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个人最不喜欢有人忤逆他的意志,凡事顺着他,捋他顺毛,一切好说,一旦触了他的逆鳞,那就麻烦大了,虽然,现在的他变温驯了很好,可谁能保证他会大发脾气。 “既然喜欢,怎么背着我计划搬家?” 那语气不阴不阳的。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等你出完任务回来了再和你说的。戎徵……” 她牵他手,微微笑着摇了摇,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是这么想的,那个公馆太大,太招摇,就像金屋似的,很容易遭人话柄。这里好,环境清幽,离学校又近,房子又便宜,我和我妈不回蔚园的话,住这里最合适不过。 “以后,我不需要豪宅,也不需要车子接送。我的出身就该住这样的宅子。 “如果有一天我挣到大钱了,想要换房子了,我会自己买……如果我挣不了,那住这里,也挺好。 “戎徵,不是我不识趣,不接受你的好意,我只是觉得我的人生,该由我自己作主,在我没有嫁给你之前,我觉得我可以做我自己的主人,甚至于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我想做什么,只要有能力就去做。 “但如果有一天,我嫁人了,你放心,做任何事之前我都会和我丈夫商量的。 “戎徵,人与人是平等的,我有选择的权力,而旁人就应该尊重当事人的选择。 “就算有朝一日,你拿捏了天下权柄,给人以尊重,以德服人,才能得到别人的拥护,你说是不是?” 话说得特别得温软。 这个人,就得和他软着来。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怎么满口讨好的语气?” 慕戎徵好笑得反问。他只是想和她聊聊家常。这么久没见了,想了解一下她最近的生活,以及想法,想知道她的一切,仅此而已。 “不是讨好。只是在和你讲道理。不管是夫妻之间,还是情侣之间,在面对分歧时,就应该把想法摊开来,好好地加以说明,达成共识。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呀……” 他伸手捏她嫩嫩的脸颊,一派闲适:“就你歪理多。” “那你是同意了?” 她抚着脸追问。 “可这院子是不是太小了点?” 两个人往池塘那边走过去。 “小才符合我们家的财力嘛!就现在而言,够我和我妈住了。杨妈苏冉姐住进来也绰绰有余。再说,这里我只是暂居,回头等我发达了,我会换房子的——我要靠我自己发家致富。绝不靠你。相信我,十年之后,我一定能凭着自己的能力住进最豪华的房子……” 说着说着,她豪言壮语起来。 其实,那不是难事的,光凭她的医术,将来就可以让自己过上很好的生活,何况,她还会试着投资。以后,她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但是现在得一步一步来——通过自己努力付出得来的才会备感珍惜,不管是人心,还是东西,皆如此。 慕戎徵不觉翘了翘唇角,他该引以为傲,还是生气?这丫头,一心一意要自立自强? 都说,这世上的女人,都似菟丝花,只能依附他人而生,而他的女孩,却想作展翅高飞的雄鹰,凭自己之力去征服天空,去捕获自己想要的食物。有此野心,很好。 “你想住最豪华的房子?” 他咬着这几个字重复了一句。 “嗯!” “那你知道a国境内哪几处房子最豪华吗?” “哪几处?” 话题好像扯远了,不过,她见他兴致盎然的样子,就顺着问了下去。 慕戎徵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地图,铺在了石桌上,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道:“那三处最豪华的房子,分别在这,这,还有这……” 蔚鸯看得分明,“你指的这三个地方,是三地的首府:东原平津市,南江瑞都,北江洛城。” 慕戎徵点头,“对,就是三地首府,这三处都有一个华宅。 “你看这里:在a国境内,东原地区平津市的总统府是郦氏皇朝的皇宫改名而来,可以说是整个a国最具权柄象征的地方,虽然东原现在落没了,但是,三百年传承的皇宫,依旧是国民心目当中最具权威的地方,那是权利的象征。 “而南江瑞都的南宫新建不久,欧式风格,无论是造型,还是色彩,或是布局,是世界级的华府,宫中用度皆是当今世上最好的,这里是财富的象征。国民都知道三地最富莫过于南江,南江之富莫过于瑞都。南宫,代表的是财富和权利。 “北江洛城的北大府,是北江的政治中心,新旧两种不同的建筑风格,是北大府一大特色,北江拥有最丰富的矿产资源,最美的山川景致,最险要的边塞,割地而治,那里绝对是一块易守难攻的风水宝地。 “你刚刚说你要住最豪华的房子,这三处算是国内之最了,说说看,这三个地方,你最想要住哪处?” 他抬头睇着,语气显得无比纵容。就好像,只要她想住,他就能让她住似的。 “呵呵……”蔚鸯扑哧笑了,“我要住的可不是这种代表权利中心的屋子。” “我知道。我们现在只是在假设。” 他想知道她对居住地的设想。 蔚鸯摸了摸纤纤下巴,极卖他面子的想了想,“我觉是东原的总统府,一直是国民心目中的皇城,南宫和北大府最多只能代表是两个割据中心,如果将来有机会,我想去逛一逛总统府,那边的古老建筑是我们国家的一种文化象征。如果三地能一统,我更希望那个地方仍然是a国的政权中心。哎,我们怎么瞎扯上这种话题了。三地一统可不是短时间内有完成的。走了走了,吃饭去了,不说空头话了……” 她拉着他往回走。 慕戎徵凝神想了想:把政权集中到东原,这件事做起来,的确有点难。说来三地当中东原的武力其实是最弱的。势力最是分散,比把政权集中到南宫,要难多了。 “慕戎徵,我搬来这里住,你不生气吧?” 走了两步,她转头盯着他问,这一个一脸深思状,神情怪异。 “不生气。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拘着你的。” 把那些想法压下,他回过神,一团和气地应了一句。 他的女孩,总是与众不同的,有主见有想法,挺好,虽然,有时她的不听话,有点让他头疼。可是,如果她事事顺着他,反而就没意思了。他就喜欢她独一无二的性子。 “哎,我发现在你现在越来越好说话了。” 这样的他,真是太招她喜欢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你凶一点。” 他顿时板起了脸。 “不好不好,才不好。我喜欢你现在的你。叫我不喜欢都难。” 说话间,她转身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双眼晶晶亮,含羞带俏的模样,真是太惹人心神荡漾了。 “你也变得厚脸皮了!” 他顿时笑弯了唇,眼神变得极柔,很是疼惜地直捏她鼻子,声音也变得温和了。 “被你带坏的。” 她直勾勾看着,心下越来越贪恋他的笑了。 “好得不学,学坏的?” “这是坏的?你确定?”她指着他的胸,“那我以后就……” “我就喜欢坏坏的你。” 他马上改口,主动的她,热情又淘气,别提有多勾魂了,他当然不能因为一时斗嘴,往后就失了这份闺房之乐。 她吃吃而笑,抱紧他,心里被柔情蜜意填满了。 慕戎徵痴痴睇着怀里人,唇角轻轻扬着,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连口气也变甜了。 “蔚鸯!” “嗯。” “等一下,我得带人去办事。你待在这边哪也不要去。” “我昨天做了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吧!” “苏喆已经说了。” “昨天是周六,本来下午是放假的,不过,周一不是要考试嘛,所以,周六和周日都要补课,昨天我已经请了假,今天,等权伯伯来了,把阿珍带回去之后,我可能得去学校。” “不要去学校。” 慕戎徵不准。 对方既然知道她住在哪,就一定知道她在哪读书。去学校很危险。 “为什么不能去?” 蔚鸯推开他,总觉得他好奇怪。 “你的好朋友权珍会不会去考试?” “她呀,应该会去。” 具体得怎么去,她还没想好。 “那她缺课这么久,现在直接去考试,是不是难度很大?” “嗯……” “你是她好朋友,是不是该帮忙补一天课?” “有道理。” “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呢,今天就在这里陪权珍复习。程姨那边,我会让人去通知,顺道让程姨帮你请个假。还有,回头,我让人往这边装个电话。这样联系方便点。” “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装电话的事,我自己去通讯局申请。这件事不急,等我考完试再去办。” “嗯,听你的。” 慕戎徵捏了捏她的脸孔。 “去吃饭了没?” “再抱一会儿。” 慕戎徵又把人抱进了怀——以前他最讨厌和女人搂搂抱抱了,总觉得那又什么好亲好抱的,亲的话,病从口入,太不讲卫生;抱的话,腻腻歪歪,太过肉麻,现在始明白,欲解相思,莫过于此。 * 餐厅那边。 金刚狼们趴在窗口,正在偷看,一个个在窃窃私语。 一个质疑:“这是我们的老大吗?” 一个摸臂:“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们有没有?” 一个应和:“是啊是啊,要是军部里追求过老大的看到这块金刚石也变成了绕指柔,那得多惊悚?” 一人惊叹:“笑了笑了笑了,你们看到没,老大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个结论:“这叫一物降一物。” 苏冉过来关窗,“非礼勿视啊!吃饭吃饭!” 池塘边上的男女,拥抱在一起,看上去太有幸福了,只是他们怎么都穿着作战军装呢?还一身重武器。 她转过头,抱胸,瞅向这群她最熟悉的不过的金刚狼——曾经,她丈夫也是其中一员,所以,他们的习惯,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天在军营,休假出来时都会穿便服,不会配枪械,如果身上全副武装,这说明,他们在任务当中。 “你们这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苏冉看向杨归一,这人是副队长。 “嫂子,部队时的事,不该问的不问,这是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归一很会堵她嘴。 苏冉:“……” 看着他们一个个吃得欢天喜地的,心下有点郁闷:他们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啊,居然会连夜找到这里,事情肯定和蔚鸯有关,可那会是什么事呢? 300,她,重得父爱;她,几近崩溃 早饭后,慕戎徵带着他的队伍离开。 蔚鸯在门口目送,心里隐隐约约浮现不舍,几个小时的相处时光,就像是偷来的,匆匆忙忙,却透出了一种难言的甜蜜——他在执行任务,却忙里偷闲跑来见她,这种被惦记着的感觉,让她特别开心。 这世上的感情,最美好的莫过于此:他爱着你,你心里有他,彼此相处亲密无间。 回到房里,被权珍逼问,那也是必然的。 “快说快说,你和那个军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刚刚想了又想,终于记起来了,他就是之前在温市缉拿军匪的那位军官对不对……天呐,这也太神奇了,你们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权珍稀罕地直问,语气惊怪极了。 二八少女,本就是怀春之龄,对于爱情,有太多幻想,太多新奇。 权珍自也不例外。 她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孩子,也知道蔚鸯心气极高,寻常少年根本就不入她眼,这个军官,只一眼,她就看出来了,是个出类拔萃的角色。明明是个很高冷的男儿,但面对蔚鸯时,却热烈如火。 这种冷热差异,权珍看着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对上眼的,反正,稀里糊涂就认定他了……” 他为什么看上她,蔚鸯是真闹不明白,而她会喜欢上他,却是因为他足够优秀,对她足够好——对,事到如今,她算是彻彻底底意识到了,他对她真的很好。 “哎,不说他了,我给你复习,明天要考试了,你要不要去考?你要是想去考的话,我让人去拿课本,又或者,你说说看你有哪些是理解困难的,我可以直接给你编几道题目出来,好好恶补一下。” “不行不行,我更想听你的事,如果你把我当朋友,那就从实招来……考试的事就算了吧,就一天也补不了多少,我又不像你,一天能学进很多很多。再说,明天能不能去考也不一定。来嘛来嘛,先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好上的?好到什么程度了?都抱在一起了,说,有没有做其他坏事?” 权珍有点淘气地追问着,小脸上露着少女特有的情态。 蔚鸯见她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不再像昨日死气沉沉的,想想她伤成这样,身子本来就不舒服,非要给她补课也不见得补得进去,和她说说其他事,或可以消掉一些不适。 “哎哎哎,原来你也有这么三八的时候呀……” 她故意嫌了一句。 “说嘛说嘛……”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闹腾着,苏冉从外头进来说:“权部长来了,苏喆已经在把人带过来……” 想不到权项来得这么快,看来这位权伯伯还是很在乎他女儿的。 这很好。 蔚鸯冲她眨眨眼,笑着说:“看来我的故事得以后再和你说了,现在,你最最紧要的事是跟你爸爸回去,好好的治疗。” “那说定了,等考完试,你一定得一五一十全说给我听。” “是是是。” 就这时,权项走进了屋里,一身常服,威严的脸上尽是温慈的笑。 “权伯伯好。” 蔚鸯敛起嘻笑,起身极有礼地称呼了一句。 “小蔚同学好。” 权项的目光深深的,态度很温和。 “想不到权伯伯会这么早过来,家务事这是解决了?” “解决了。”权项转头看向坐躺着的权珍,“珍儿,爸爸和那个女人已经离婚,现在来接你去医院好好治一治身体。这些年,爸爸一直忙工作,把你忽略了,是爸爸的错……珍儿,爸爸已经向上级请了假,接下去这段日子,爸爸会好好陪着你,以尽做一个父亲的责任……” 悄悄地,蔚鸯退了出来,把房间让给了这对父女,心下挺为权珍高兴,只要权伯伯能和权夫人离婚,往后头权珍就会有好日子过,这是天大的喜事——权珍的命运彻底改变了,真好。 作为好朋友,她由衷的为她高兴。 这一世,不光她的命运改变了,同时,她也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轨迹,这真是天大的幸事。 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 未来啊,她会有怎样的发展,她真的真的挺好奇的。 坐在梧桐树下,蔚鸯浮想连翩,脑子里不知不觉就又想到了慕戎徵,现在也真是神了,只要想到他,心里特别欢喜,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是,不管会面对怎样的未来,她都刚将满怀斗志的迎难而上。 对,现在的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知胡思乱想多久,直到身后有人打破了她的沉思,“小蔚同学。” 是项权来了。 她转头站起身,恭恭敬敬唤了一声:“权伯伯。” 权项再次深深打量这个小姑娘,心下浮现无数疑团。 比如:她是怎么请动杨参谋长通知他的? 比如,她调查那对奸夫**到底为了什么? 比如,她废尽心机帮忙救权珍,仅仅是因为同学之谊? 比如,那个奸夫,今天怎么就突然自请离职了? 咄咄怪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次,多亏蔚小姐,我家权珍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权项在这里谢过了。” 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 “谢倒是不必了。权伯伯,往后头,我只盼望权珍能有好日子过。还有,她被注射了毒品,到时,戒毒会是一件痛苦的事,她需要您的关心,才能熬过这一关。” 权项看着这个纤瘦的姑娘,微微笑道:“我家权珍能交上你这样一个朋友,真是她三生之幸。” 蔚鸯轻一笑,说:“做朋友也是需要缘份的,互为友人,是彼此之幸。权伯伯,我也很高兴能和权珍做朋友。” “说得好。” 权项身处军政界多年,最识人心,眼前这姑娘,举止得体,笑容亲切,长得又漂亮,实在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虽然她显得有点神秘,但心性良善那是肯定的事,权珍能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很好。 “蔚小姐,有一件事,我想请教。” “您说,只要能回答,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蔚鸯始终笑得和气,心下依约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昨日,你让我写了一张纸条,有什么用?”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昨天,蔚鸯让权项写了这么一张字条:“自请辞职,否则,后果自负”,之后,她拿这字条作了一篇文章。 蔚鸯不觉轻一笑,“昨日,蔚鸯临摹权伯伯所写,另夹带一份淫乱的铁证,送去了副局长家,由于我的笔迹神似您所写,那人心虚,如果不自动请辞,他应该会害怕被停职查办,主动辞职,也许他还会以为你不想把事情闹大,与他仍有一线生机。我这么做,就是要逼他下位。 “伯伯身居高位,出了这样的事,真要是主动把这件事爆光出来,您的名誉会跟着受累。 “蔚鸯细细想过,对付这种人,其实可以另外寻他过错,只要他不在官位上,往后收拾他就会容易很多。 “这件事,是蔚鸯自作主张了,如是做得不当,还请您不要见怪。” 蔚鸯之所以会这么做,原因有三。 其一,权家的这桩家务事,真要被曝光,太伤权项名誉,虽然,权项是个正直的官员,然,越是正直的官员,越忌讳名声被玷污。她不确定:权项对其女儿的爱护,高不高于他对个人名声的。 如果他更看重个人名誉,这件事说不定就会不了了之。 而她想替权珍出气,这样一个举动,也算是尽了朋友的本份。 如果他想给权珍一个交代,那么,没有官职在身,权项想要将其审之于法,再容易不过。 其二,那个人,除了私生活不检点之外,其他就目前而言,她还没让细细查过,暂时揪不住什么大过错,如此处理,是比较合适的。 至于以后想要怎么收拾他,有空和慕戎徵商量一下再进行也不迟:能在城郊买得起别墅的官员,想来,手脚也不会很干净。 另外,对于一个做惯了大官的人来说,一旦没了权势,想要找他麻烦的人,肯定会很多,到时,就算他们不找他麻烦,想来他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其三,前世,那个副局长后来好像死于黑帮斗械,就在她被送去国外之前,她偶然看到过一则新闻,事关这个人辞职后被黑帮人氏脚解的惨案。 所以,她觉得这样一个做法,挺合适——这个人肯定得罪过不少人,没了官职傍身,他必成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权项不觉一笑,明白了,原来如此,这小姑娘,还真是思虑周全,把他的颜面顾全了,又暗惩了那奸夫,令那人惶惶不可终日,至于要怎么彻底收拾了他,那可以从长计议。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小姑娘啊,这是怕他顾了自己的面子,不愿爆光这桩丑事,所以,她先下手为强了:做了她作为朋友能做的一切。这份对朋友的仗义,实属难得。 嗯,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小蔚同学,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权项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姑娘了:这孩子,才智过人,真是个可造之才啊! “权伯伯客气。” “对了,珍儿正找你,我打算带她去医院看看,她想和你道个别,等一下我们就走……” “这样也好,阿珍是应该好好的全面的去检查一下。那我去了。” 蔚鸯一欠身别过,快步走向卧室。 权项眯眼望着: 暗暗琢磨着她和杨参谋长能有什么关系? 小心思很活。 前途不可限量。 * “蔚鸯……” 房内,床上,权珍看上去很开心,冲她伸出双手叫着。 “好了,现在雨过天晴了,以后你不会再受苦了……” 蔚鸯牵住她的手。 “嗯。”权珍笑得美美的,“蔚鸯,我好开心好开心,一直以来困扰我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那份喜悦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并且非常强烈。 “什么心结?” 蔚鸯顺着她问,想分享她的喜悦。 权珍笑得可欢了: “刚刚我爸和我谈了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我哥哥不是我亲生哥哥,他只是我爸一个战友的孩子。 “当年,我父亲的战友因为救人牲牺了,我爸希望战友的爱人可以把遗腹子生下来,结果那个人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嫁给我爸。我爸为了他的战友能有条根传承,这才娶了那个女人,就是现在这个权太太。 “我爸和这个女人没什么感情,一直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当年,我爸和我妈在一起,是因为彼此喜欢。这些年,他之所以没有提离婚,全是因为看在他昔年战友的份上,想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生活…… “现在,我爸的苦难日子也算是彻底结束了……那个不孝子,他已经让人送去戒毒所了。从今往后这对母子和我们父女再无半点关系。 “蔚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和我爸不会开诚公布的谈心,也不会有全新的生活,谢谢你,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紧紧的一个拥抱,是权珍对蔚鸯所表达的最真挚的感谢。 她的人生能得以这样一个转折,全亏得有她。 想想啊,如果蔚鸯不带人来搭救,也许再过段日子,她就会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去。 蔚鸯轻轻笑了笑,“好了好了,你已经说了很多声谢谢了,我的耳朵里都要起茧子了……” 权珍嘻嘻笑,别提有多开心,“对了,我还得感谢一个人,苏喆呢?我想当面谢谢他……你能把他叫来吗?” 不知为何,此时刻,她特别想见到苏喆。 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让她莫名生出安全感的人,昨日,被他抱出地下室的感觉,太刻骨铭心了。 “嗯,等着。我去叫。” 蔚鸯往外跑。 苏喆正在车库擦车子。 “苏喆。” 她叫着跑近。 “什么事?” 他抬头问。 “权珍想见你,当面谢谢你。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不用。”苏喆继续慢条斯理擦车子,“我只是奉你命办事,不用谢我。” 唉,这个人有脾气还真是古怪,上辈子终生未娶,从不主动和女人说话,她除外,害她以为他是个gay,这辈子还是这德性,不爱搭理女人。她和苏冉除外,这脾气,也太奇怪了。 磨了好一会儿,他始终不答应,她只得折回。 卧室,权珍已经被抱上单架,看到她只身回来,忙问:“他不在吗?” “不好意思啊!苏喆的脾性有点古怪,不大爱和生人说话。” 蔚鸯有点歉然。 权珍脸上不免露出浓浓失望之色。 看到这光景,蔚鸯不由得心头一动,忽然想到:苏喆长得不差,这番又救了权珍,这小丫头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苏喆的反应也奇怪,居然一口拒绝,且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按理说,出于礼貌,他也来该见见的,为什么他这么不想见到权珍呀? 这太不合常理了。 * 早上八点半。 权项带着权珍离开了。 蔚鸯倚门目送,心下很是高兴——这世上,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找一个如意郎君,交一个倾心相待的友人。 现在,这两件事,她都做到了,接下去,她要做的事是:先应付期末考,然后应付跳级考。 至于权珍有没有看上苏喆,以及苏喆反常的拒绝,以后再细细观察,也许只是她在瞎想而已。 “苏冉姐,我想去学校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虽然迟到了,但是,总比不去好,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也许是她高中生涯最后一天的课,再去感受一下高中生活也挺好,未来,她的生活重心肯定在大学。 人生每一个阶段的经历,都该好好享受。 “好啊!我去开车。” 苏冉要去车库,却被苏喆给叫了起来,“等一下。” “怎么了?” 苏冉转头。 蔚鸯看向苏喆。 “要不今天不要去学校了?就在这里复习。这里安静,更合适复习。” 这个理由,蔚鸯觉得太奇怪了,“就算今天不去学校,我也该回公馆,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复习?” “等一下四少还会回这边。你要是回去公馆,他就见不着你了。” 苏喆又想了一个理由。 慕戎徵的确这么说过的,等一办完事还会回这边来找她,但是…… “你可以在这里等他,他要是回来了,你让他回公馆那边不是更好?再说了,你们另外租了一个园子,金刚狼队员们可以到那边好好休息一下。真要全住在这里,这里地方小,他的兄弟们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整不是吗?” 蔚鸯越想越觉得奇怪,昨天,他到底是为什么找来这边的呀? 而且,苏喆的反应,有点邪门,似乎有意要把她留在这里,甚至不想她去上学,为什么? “阿苏?你反对得奇奇怪怪的。怎么一回事?”她眯起了美眸,开始猜测起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昨晚上你家四少没头没脑的出现,还是冒雨赶来的,如果真这么想我,也不应该半夜以吓人死的方式跑上门啊?” 越想越可疑。 当时他那么紧张,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 “我只是四少的影子,军事上的事,四少怎么可能会和我说?” 这话说得挺在理。 但是…… “那你干嘛阻止我去学校,也不让我回家?难道……” 她凝神想了想,脑海忽然捕捉到了几个字:“公馆爆炸”。 再加上他身上的确有硝烟的味道。 也就是说,他在来之前经历过爆炸。 按照一般的思维逻辑,他找她,肯定是第一时间先回家,不可能第一时间从杨翦那边知道她在哪。 而从他见到她时的表现来看,他实实在在经历过一场惊吓。 这场惊吓,肯定和爆炸有关。 所以…… 再联系一下,就在他来之前,东南方向曾发生一阵巨响…… 如此一联想,她顿时面色惨白,惊叫出声:“我妈是不是出事了?” 苏喆的面色微一变,继而不以为然嗤了一声,“小蔚,你想到哪去了?” 他在努力掩情绪。 对这个人,她很了解,撒谎时,食指和大拇指会暗暗搓上两下。 刚刚,他就这么做了。 换而言之,他这是在故作镇定。 “苏冉,回公馆。” 她惊叫,心下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苏冉应声,把车开出来。 蔚鸯飞快地坐了上去。 苏喆暗暗叫一声“糟了”,立马拦了去路。 今天,他必须拦着蔚鸯,不去学校,也不回公馆,这是四少下达的死命令。 “蔚鸯,今天你哪也不准去,只准待在这里!” 这个举动,让蔚鸯越发肯定,母亲出事了。 她马上把窗户摇下,沉着声音驳了回去: “苏喆,我已经选择和慕戎徵在一起,这辈子,我和他要面对的风风雨雨势必会很多…… “慕戎徵想保护我的心,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一遇上事,我就得让他分心来护我,你觉得他能护我多少次? “只有彼此一起面对,我们才能一起成长,一起受到磨练,一起得到进步…… “你自己说,你是希望我一直做他的拖累,还是和他一起面对麻烦,解决麻烦? “何况这件事事关我母亲,我更应该参予进去,而不是被置身事外。不管他能不能解决问题,我都该第一时间被告知,一男一女在一起,就该相扶相持不是吗? “如果你一意要拦我,车,你拦得住,人呢,我有两条腿,可以走着去,难道你想用蛮力将我关在这里吗? “请你让开,马上。” 最后一句,她说得格外响亮,用以表明她的决心坚不可摧。 苏喆张了张嘴,想辩,却无言以辩,最后只得走过来,钻进副驾驶座,闷闷道:“别说了,我陪你们一起过去。但是……”他突然又强调了一句:“有件事,小蔚,你必须记住了。” “你说。” 蔚鸯一脸冷静。 “四少待你之心,天地可表。他做任何事,都为了护你。这份苦心,你必须明白。” 苏喆强调。 蔚鸯却越发不安:那只豺狼到底瞒了她什么事呀? * 二十分钟后,当车子停到面目全非的公馆门前时,蔚鸯双腿发软,几近崩溃。 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301,有惊无险,撒娇卖荫 昔日精美的园子,已然面目全非,曾经住过的小楼,烧掉大半,漂亮的围墙倒得倒,毁得毁,塌得塌,屋后那幢小楼,也已被炸得移为平地。 黑烟袅袅,余烬还在燃烧。 园墙外,围起了警戒线,不少路人围在边上指指点点。 警方的人,消防部门的人,在里面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勘察着现场。 蔚鸯冲出车子,欲往里面跑,却被守在警戒线边上的人,被一警察给截住,“什么人,这里被人为爆毁,任何人严禁入内……” “我住在这里。放我进去。” 无比冷静,蔚鸯目光灼灼地盯着母亲住的西卧房,昨天母亲是不是已经遇害了?她想知道真相,不想被蒙在鼓里。 “这位小兄弟,让她进来吧!” 花坛后,一个迷彩军人走了出来。 蔚鸯看了一眼,是慕戎徵的手下:胡八。 那警员放了走。 蔚鸯飞快跑进园子,径直往主楼走去,曾经华美的宅子,现已成一片焦碳,满地狼藉,无落脚之地,她想进,却不想再度被拦住,“对不住,现场需要被保护。不管是你是谁,都不能随便进入。” 胡八站在原地,转头瞅了瞅跟着的苏喆,低声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吗?怎么就把人给带来了这里?” “你什么时候能让四少在下了决定之后还能改变主意的?”苏喆淡淡反问,“这个蔚小姐和四少是一样的脾气,你觉是我拦得住?” 胡八:“……” 真的假的呀,这小姑娘会这么难缠? 他转头冲那个一身无害的小女生瞄了又瞄,看不出她能有多大杀伤力。 但是,能让营长动心的女孩子,本身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胡八,慕戎徵呢?” 蔚鸯忽然冲她走来。 那语气,很是不善。 胡八听出来了。 苏喆也听出来了,暗暗刮了刮额头,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这是想吵架吗? “在……那边的园子。” 胡八冲废墟后方那个位置指了指。 蔚鸯明白了,他现在在新宅,转身就往那个方向杀了过去,没一会儿出了被炸毁的后门,一路狂奔,到了新宅,打了电铃,不过几秒,有人来开门,是慕戎徵的手下李大白。 “慕戎徵呢?” “呃……在客厅。” 她把人推开,飞也似冲入。 身后,苏喆和苏冉紧跟而至。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了?” “不管我们了,快跟进去劝架。” 苏冉叫嚷着。 虽然她认得蔚鸯不久,但是,她深信一点,蔚鸯最讨厌被人欺瞒,这回,公馆出这么大的事,又事关程蒽,蔚鸯这小炸药包肯定要炸了。 客左门口守着几个警卫,不是慕戎徵的人,看到她直奔而入,立刻拦了去路,“什么人,胆敢乱闯?” “蔚小姐,您怎么来了?” 门内,老沙快步上前,挥了挥手,示意让开。 蔚鸯不说话,闪了进去,见客厅没人,寻觅着找去书房——这是她第一次来这边,不知布局,撞了两处门,才找到书房。 彼时,慕戎徵正和杨翦低低说着什么话,听得开门声,抬起了头。 “蔚鸯?” 慕戎徵讶然。 “我妈呢?” 问得直接了当。 蔚鸯一步一步走上前,咬着的字音清晰分明,“是死了,还是受了重伤?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蔚鸯!” 慕戎徵重重地冲紧跟而来的苏喆剜了一眼,对方很是无辜地倒着回去,转过脸,故意不和他接视。 四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是你女人太难缠了。 “不管是怎样一种情况,我都有权利知道实情不是吗?” 蔚鸯压着心头的大痛,耐着性子求真相。 “没死,也没受伤。” 几步走近,慕戎徵扶住她的双肩。 “那人呢?” 蔚鸯困惑。 “不见了。” 这三个字,他吐得有点困难。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大明白。 “昨夜我们从平山飞来温市,抵达这里时,房子突然被炸,营长以为你在楼上,不顾安危冲向上楼时,不见你,也不见蔚二太太,就连杨妈都不见。” 是跟进来的李大白作了回答,“营长额头上的伤,就是那个时候被炸伤的。” 蔚鸯不由得又冲慕戎徵额头那醒目的白纱睇了几眼,“好,现在和我说说看,你突然从平山赶来的原因。平白无故,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们?还有,是谁要害我们?” “是荀苍。”慕戎徵低低回答:“我去平山,但为清缴荀氏余孽,不想他带人跑来了温市,并且在公馆埋下了炸药,撒下火油,计划在我们踏入公馆时重创我们。” “还好,营长机警,金刚狼上下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只是公馆却被炸得炸,烧得烧。营长是怕你忧心蔚二太太下落,这才没有告诉实情。” 李大白一味替慕戎徵说着好话。 当然,这本来就是实情。 “我本来想今天白天查一查清楚,看有没有线索,如果能把情况查清,把程姨找回来,最好,查不清楚找不回来的话,晚一些我会和你说。蔚鸯,明天是你期末考,我不想你分心耽误了考试。现在这件事,急也急不来。” 这句解释让蔚鸯发不出脾气来,因为她心里明白,慕戎徵这么做,出发点是不想让她担心,一切皆是好心。 不能发脾气,可是她偏偏想发脾气:他这种知情不报的行为必须改掉,虽然他是军人,有很多机密是不该说与她知道的,但是,只要事关她,他就不该瞒。 她讨厌被他瞒在鼓里。 “慕戎徵,你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往后头,你要是事事瞒我,就算你的出发点是为我着想,我也不接受。 “我不需要你处处保护,我也没你想得那般娇弱,什么也扛不住。如果我是那种什么压力都承受不了的人,不能和你一起承担问题,那这样一个女人,你要来有什么用。 “我不想做一个柔弱的女人,如果你想那样的女人,别找我。我要的是可以在以后,和我喜欢的人一直面对一切困难,而不是我一无所知,你在殚精竭力…… “听到没有,记住没有?” 这番话,她说得又凶又悍,眼神也很严苛,慕戎徵却扯着唇角,莫名笑了。 嗯,这哪是在凶他? 分明就是在给他嘴里灌蜜糖。 “听到了,也记住了,我保证以后有事不瞒你……” 他手臂一伸,就将也给揽进怀,想要抱抱。 却被她给推开。 “不准抱。” 她急叫了一句。 “为什么?” 他有点小尴尬,四周好多人呢,他的小女人,一会儿给他吃甜枣,一会儿让他下不来台,真是太太太难侍候了。 “有点小生气。不想被你抱。” 蔚鸯挑了挑下巴。 不给他长得记性,以后,他肯定还会犯,以至于一时忘了边上还有其他人。 众人都笑了。 这一笑,蔚鸯尬尴了,脸蹭得通红。 而慕戎徵看到这一幕,抿嘴,笑得特别欢——亮灿灿的笑,看呆了所有人——他们都几乎没见过这位笑过,可今天,他笑了 杨翦看罢,直摇头,想到一个词:一物降一物。 想想啊,慕戎徵这个刺头,不管是在读书时,还是在部队里,还是现在行军打仗,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训斥过?什么时候又这么乖驯过?想让他和小姑娘腻腻歪歪,那简直比老天下红雨还难,但今天,他居然对一个小姑娘这么俯首贴耳,还因为想抱不得抱,而乐得眉开眼笑。 这根本就不是他所认得的四少好不好。 一头让人闻风丧胆的狼,现在变成了一只乖乖的小狼狗,这画风,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而这些感触,也正是其他人心中所想。 “杨参谋长,麻烦你们先出去,我有点家务要处理。” 慕戎徵正了正神色,一脸正气赶人。 杨翦笑笑,“行,那你处理。我们不防碍你们了。” 他慢吞吞越过,直挥手:“走了走了,出去出去,你们营长发骚的样子,看多了,真让人受不了……” 一边笑损,一边带人走了出去,还帮着把门合上了。 蔚鸯难为情死了。 “哎,小绵羊变母老虎了。” 慕戎徵见她神情一味板着,俏脸却红红的,故意逗她。 “还没过门,你就要让我担上一个惧内的头衔吗?” 惧内? 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蔚鸯一把拎住他的胸襟,又羞又恼,“明知道我现在心情差到极点,你还开玩笑?说,是不是找到新线索了?你再这么和我嘻皮笑脸,小心我真不理你。” 呵,这个丫头,心思真敏感。 他低头看揪着自己衣服的她,这世上,也只有她敢在他身上这么动粗。 嗯,那他干脆就顺势扶住她的腰,“小鸳鸯,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 可不是,现在的她不怕他了,还敢凶他了,只因为她知道他在乎她:一个女人敢在一个男人身上为所欲为,无非是仗着他爱她,反之,也如此。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我都急死了。” 她又气又无奈,有点拿他没办法。 “昨天,我在平山发现了荀苍留给我的信,信上的内容是这样:慕戎徵,等着,我会把你的女人跺成肉馅,做成包子,发给你的士兵免费吃一顿人肉包子! “他是两天前从我眼皮底下逃回南江的,我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所以很急,连夜赶了回来。 “回到公馆,又遇上连环爆炸,整幢房子全烧着了,我很着急,幸好,杨翦知道你在哪里,否则,我真不知道这几个小时该怎么熬过来。 “昨晚上我让赵石头来重新勘察过现场,确认昨天夜里曾有辆卡车到访过,但很难确定荀苍是不是在那个时间点内把人劫走的。 “早上我又查看了现场,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细细地,他把事件完整地描述了一遍。 “什么新发现?” 蔚鸯问得急切。 “程姨房间内的保险柜还是完好的,我打开查看过,少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东原皇城那张房契。我记得之前你把那房契还给程姨之后,程姨将它锁在保险柜了。” 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蔚鸯记得。 “你想说什么?” 她眯着眼思量起来。 “你可以猜想一下。”他纵容着:“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公馆的火药,的确是荀苍埋的,西边电房内的墙壁上,他留下了几个字:血债血偿,等着,你会悔青肠子的。” 这个人,还真是可怖。 蔚鸯的思绪运转起来,慕戎徵和荀苍之间,的确会一场斗争,只是这场斗争,现在已经提前了,如果依照前世情况,这些人和她母亲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母亲也不会受困于他——他们自然不可能是冲房契来的,所以,房契应该是母亲取出来的,可她拿房契干什么? “你是想说,我妈不是被人抓走的,有可能是她拿着房契自己走的?” 她大胆猜测着。 “对,并且,杨妈应该是跟着程姨一起走的。我昨晚上跑上楼时,目测了一下,不管是你的房间,还是程姨那边的房间,或是楼下客厅,都整整齐齐,凭杨妈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束手待毙?总会留下一些线索的。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就说明一件事:那些人来时,她们不在家。” 慕戎徵顺着往下说出自己的推演,“重要的是,程姨房内里有本来有一只羊皮旅行箱,事发后,不翼而发——程姨的房间,没怎么浇火油,消防人员来得及时,所以,烧毁不算严重。衣厨里的衣服少了两件常穿的,结合这些,我猜,程姨可能是有事出去了。” 对,妈妈的确有个羊皮旅行箱,那是她从东原带来的,是她最珍爱的一件箱包,平常她都不大舍得用,但是,如果有事出去,她一定会带这个箱子。那箱子上有密码锁。 “可是,我妈怎么会一声不吭出去了呢?” 慢慢的,她松开了手。 “可能是遇上急事了吧!又不知道你在哪。你买那个四合院,没和妈说吧!” “还有。” “也许她有留纸条,不过,经过这一场大火,就算留也已烧光了。” “只要不是被抓走,其他都没关系。” 可是,这仅仅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我已经让人拿站杨妈和程姨的照片去火车站打听了。如果他们走远路,肯定会坐火车,飞机不太可能。程姨舍不得花那个钱。再等一下。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他努力宽她的心。 就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声。 慕戎徵放开蔚鸯,“进。” 是徐为——慕戎徵的手下走了进来,看到蔚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蔚小姐也在,那就最好了,我已经查明了,杨妈和蔚二太太昨晚上坐了十点半的火车去了瑞都。” 去了瑞都? 蔚鸯愣了愣。 妈妈去瑞都做什么? “然后,我又让认得杨妈的人拿了照片去瑞都火车站查了查,现在基本确定她们已经坐了瑞都往东原的火车去了平津。” 这个消息让慕戎徵重重松了一口气,可见他们刚刚的猜想,全对。 “知道是哪班列车吗?” 蔚鸯则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知道。”徐为点头:“k211瑞都-平津方向。” “好!” 下一刻,慕戎徵来到书桌前,抓起电话,直接往瑞都火车站挂了一个电话,沉声道了一句:“我是裴御洲,陈长亭是不是,帮我马上联系k211列车,找一个名叫杨惠兰的中年女子,找到她后,马上给我来电。这件事,刻不容缓,立刻办好。” 半个小时之后,书房内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打破了正凝滞着的沉寂。 蔚鸯眸子一亮,等不及慕戎徵去接,首当其冲的冲上前一把抓起,紧张得叫了一声,“喂……是……是杨妈吗?” “蔚鸯?对,是我……” 是杨妈。 真是杨妈。 蔚鸯激动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心脏跳得可快了:“是我是我,杨妈,我妈呢?让我妈接电话……” “你和四少这是在闹腾什么呀?好端端的怎么让火车站上的负责人,愣是让列火就近停靠,要我往家打电话,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杨发,我妈在吗?” 她不答,只再次重申了这句话。 “在呀在呀……你等着……程姐,电话,是小鸯要和你说话……感觉很急……” 电话换了人。 “喂,小鸯?怎么了呀?” 终于听到母亲的声音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还好还好。 一切有惊无险。 “妈,您一声不吭怎么跑了?” “我不是在你房里留了字条了吗?就压在你书包底下。怎么你没看到?” 这边的事,一时半刻也不好说,她只能道:“没事没事!” 真好真好,出事的时候,她和妈妈都不在,真是太好了。 “妈,你这是要去哪呀?” 程蒽迟疑了一下才道:“平津。” “去那边干什么?您不是说不去吗?怎么突然又去了呢?之前连半点预兆都没有。” “有点急事要去办,就让杨妈陪着出门了。等你考完试,我就回来了。这几天,你好好考试。” 程蒽温声解释。 “究竟什么事,居然走得这么匆忙?” 连她要考试了,都不顾,可见那事一定很重要。可既然那么重要,之前她怎么没和她说呢? “这个嘛,等我回来再和你说。乖,我挂了,这班车只停五分钟,我不能再多说了。” “好。” 挂下电话,蔚鸯终于定下心来,看向慕戎徵时,俏脸上浮现了一层明亮的笑容,眼底却铺上了一层盈盈水气,几乎要滴出泪来。 “妈没事。妈没事。” 她突然蹦向他,抱住他,喜极而泣。 慕戎徵回抱住她,顿了顿,才低低吟笑道:“哭哭笑笑,蛤蟆撒尿,你几岁了?” 蔚鸯有点不好意思,可就是抱着不放了。 今天啊,这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似的,太跌宕起伏了。 不过,也亏得有他在,才这么轻易就把母亲找着了,否则,她哭死都没那能力找回突然平空消踪的母亲——通知瑞都火车站联系到列车,那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事。 “谢谢。” 这是由衷的。 慕戎徵微笑撸她毛茸茸的小头颅,“刚刚还想和我打架呢?现在变小猫了?” “我急嘛!谁让你瞒我来了,你瞧瞧外头那惨况,再想想凌晨你那副紧张样,我能不急吗?” 她稍稍推开他,卖荫撒娇,一脸的甜笑,还甚是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那是怕你出事。” “那我不是怕我妈出事嘛!心情是一样的!” 刚刚是母老虎,现在嘛,大不了就当狗腿——这个男人,该哄着时就得哄着,哄哄他就高兴,他高兴了,什么事都好商量。 “唉……”慕戎徵捏她双颊,紧紧的,突然叹息,“怎么办,我的情敌竟是岳母,你说我输得有多冤?永远也挣不过她老人家。我这个男朋友是不是也太惨了点。” 蔚鸯一边抢救自己的脸,一边扑哧扑哧笑。 他在吃味她把妈看得比他还重。 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表示嫉妒了。 嘿,真可爱。 连这种醋你也吃? 你也太小气了! 不,不是,慕戎徵,你没情敌,我的心里,现在全是你,只是,妈妈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根本不知道,我曾失去过她,现在,我只想再陪她一段时光,以弥补我曾经的遗憾而已。 “怎么办?慕戎徵,你成功哄我开心了,是不是该奖励你一下?” 她双眸发亮,笑得特别孩子气,心情好得不得了。 “奖励一个吻怎么样?” 说这半时,她半是娇羞,半是欣喜。 慕戎徵的唇角扬得高高的,喜欢看到她欢天喜地的样子。 “不够。至少吻三分钟。“ 他讨价还价。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眯眯一笑,扑过去,抱住,强吻。 虽然房子毁了,所幸人都没有,这一刻,她终于有了寻开心的想法。 三分钟就三分钟。 这会儿她高兴,十分钟也奉陪。 慕戎徵呢,拢着她,由着她闹,那绷紧的心弦,终于一点一点缓和下来了。 是的,对于他来说: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302,帮夫,预警,开始应验 一吻罢,蔚鸯抿唇而笑,之前那份急乱的坏情绪已烟销云散,弥散在心上的尽是缠缠绵绵的情思,纵然当前情况微妙,可依旧敌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潮。 而慕戎徵呢,唇角微勾,素来冷淡的眸子里滴出层层温存之色,看得出来,心情也极好,想来是被她的主动献吻给蛊惑的有些情难自禁了吧! 呵呵! 有趣,真是有趣。 这人,冷酷起来是真冷酷,但是,却会每每因为她的主动而失了常态。 嗯,这家伙,其实是挺好勾引的! 下一刻,他将她牵到边上的沙发坐下,给彼此倒了一杯水,坐下后,再次把她搂了过去,如此铁骨铮铮的男人,现在,只要在她面前,就会变得柔情款款。 有时,她真有点怀疑,自己遇上的这个慕戎徵是冒牌货,反正,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绝对喜欢那是错不了的。 靠着他,她在心里暗叹。 如果这人真是冒牌货,那就冒牌一辈子吧! 这样的男人,她愿意有一打。 她哪里知道,不是这个男人好勾引,而是他对她种情很深,是以,她的小小回应都能让他心起涟漪。 若换作是其他女人,哪有那能耐。 作为特种兵,他曾经历过女色的考验——只有过得了美人关,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兵,而他这支金刚狼队伍,每一个人都能忍受温柔乡的折磨。 说白了,他们这支队伍,一个个都不怎么解风情,而他是个中之最。 现在,他算是渐识柔情,不过,这份柔情,也只为她绽放。 “蔚鸯。” 忽然,慕戎徵低低叫了一声。 “嗯。” 蔚鸯被迫收回思续。 他轻轻推开她,看了看时间,“现在说一下正事吧!” 那温柔的神情,跟着收了起来。 真是太遗憾了,只要他神情一严肃,冷酷男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吧,这绝对是正版慕戎徵,那柔情的一面,是她以前没发掘到的宝藏,是此生最美的发现。 “你说。” “今天哪也不准去了,就在这边待着复习你的功课。” 唉,霸道人设再次附身。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粗健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引来一阵奇异的感觉,在她想要说什么时,他一点她的唇,继续说道: “荀苍带来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昨晚上扑了一个空,没逮到任何人,却还是在公馆四周埋了炸药,炸了房子,可见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来杀人放火的。现在程姨和杨妈去了外地,这样一来,她们反倒是安全的,不安全的是你。就现在而言,他们藏在暗处,随时随地都会放冷箭。你今天要是不回这边肯定安全。偏偏你跑回来了。” 为此,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动作很轻,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他的无奈感。 她知道的,这无奈感下包藏的是他对她深深的感情,遂马上柔声应道:“放心,我保证不拖你后腿。也许我还能帮你呢!” 他呀,就是把她想得太娇弱了。 以前的她,是弱,现在的她,能干多了…… “帮我就免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才能心思去对付荀苍。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就会分心。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你得听我指挥,听清楚没有?你要是不听命令。我就让人把你锁了,关起来。” 这话再次透出了警告的味道,凶巴巴的,和记忆中那个冷酷的形象一模一样。 若换作以前,她肯定又要被他吓住——想曾经,她可胆小了,又因为被他用蛮力欺负过,心理上的阴影加重了她对他的恐惧,哪能知道,他的凶,只是一种假象,是因为太过在乎,太过紧张所致。 蔚鸯目光一转,生了淘气之心,忽就凑上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知道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切随蔚长官命令行事,这样你如意了吧……” 他扬了扬唇角,显然挺享受这份温软的突然偷袭,眸子又柔了柔,紧跟着又宠溺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了,不跟你瞎闹了,我还有事要做,现在,你去我房间吧!等一下我让人把你的课本找齐了就给你送上去。” 他没问四合院那边如何,那不是他想关心的,能让他紧张的就只有她。 “上去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蔚鸯提了一个要求。 “说。”他放开了她,喝了一口水,坐姿闲适,“但如果涉及军事机密,我就不能说。蔚鸯,有件事你一定要体谅,由于我身份特殊,不是所有问题我都能回答你的。” “理解。我不会问让你为难的问题的。” 她表示认同。 这个态度他很满意:“那你问吧!” 蔚鸯先转了一下眼珠子,把刚刚在等电话时,脑子里转过的那些想法给组织了一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昨天通讯中心爆炸是荀苍所为吗?” 这的确和军事机密无关。 慕戎徵立刻作了回答:“是一个人技术人为所为。” 还没正式对公众公开这件事的内情,他这样说既回答了她,同时又有所保留,没违背部队原则。 “那个人是不是叫曹影?” 这是第二个问题。 问得还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你怎么知道?” 慕戎徵先是一怔,而后目光跟着尖利起来。 这些事很机密,他没和苏喆说起,只有队内成员知道,现在却从她嘴里吐出来,他如何能不惊讶? “曹影有一个同学叫何彬,是个军人,通讯中心爆炸事件,可能和他有关。而那个人所在部队,可能因为系派问题,会对你做出一些不利的事情来……还有,提醒一下赵石头和杨归一,如果继续追查下去,他们可能会遇上一些大麻烦,一定要注意个人安全。” 凭着超强的记忆,她记起了一些新闻。 这些话,她是根据那些新闻加以整理总结出来的,本不该说的,可是为了帮助慕戎徵,让他拥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她就必须说。 哪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会让他觉得危言悚听。 根据历史发展走向,她说得这些,如果没有外力改变,都会变成事实,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是给他们做一个预警。 慕戎徵一脸惊愕地盯着她,身上莫名起了一些寒栗子。 “你别这样盯着我啊!我知道,有时我说的话,的确有点让人觉得奇怪,我没办法向你解释清楚,虽然让你无条件相信我,有点太任性,太胡闹,但是,事先预防一下总是没错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伴着荀苍的到来,温市可能还会有一场军变。第九军就在附近驻扎对吧……我说的只是有可能哈……因为很多事,它的发展已经起了变化,我没法给你一个准确的说法……” 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奇怪。 她也是直到刚刚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和前世的经历作了一下比较,才有了这样一种猜想——作为一种猜想,它没有任何事实可以成为它的依据,在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部时,此时此刻的预测,就会显得怪力怪神,毫无道理可言。 “蔚鸯……你……你是想说,你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你……你能未卜先知?” 慕戎徵慢吞吞反问,咄咄逼视之下,他的心跳在加快。 记得在海滨时,她的言行就曾很奇怪,曾预言未来的海港名为“四海”,还帮楚骁遥狠赚了一笔,她的预言能力很惊人,这是事实。 那天和堂哥吃饭时,她醉酒,又吐出怪语,说什么元麟会娶朴家之女。 现在,她又在预言未来了? “不能。” 两世为人,命运完全不同,她哪能完全预知? “这件事,我真的说不清楚。总之,你要提防一下,否则,你会失去两个好兄弟。对了……” 她突然想到了陆经年,好像死得也很早吧…… “陆经年不会正好也在温市吧?” “怎么说?” 慕戎徵的眼皮跟着跳了跳。 无他,陆经年这个还真的就在温市——他来温市谈一项合作,正好约在今天见面。 “到底在不在?” “在。” “那你最好也提醒他一下。出门多带几个人。可能他也会遇上麻烦。” 对于陆经年的事,她知道的比较少,具体他是怎么死的,并不怎么了解,提个醒,是必须的——那个人非常不错,她不希望他死,如果他能好好活着,未来,他一定可以给慕戎徵在经济上带来难以想象的帮助。 慕戎徵的眼神,眯得越发的紧了,钉子似的光,直直凝在她身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也不能说我知道什么,总之,你让你的兄弟们留一下心总归是好的……子弹无眼,真要出了点,就会没命……嗯,这样,如果他们当中遇上什么特别严重的祸事,需要动手术,可以找我,如果温市的医生没办法的话……” 这话,越发匪夷所思了。 一,她这是认定他的兄弟们一定会出事吗? 二,温市的医生都救不得人,她能救?她是神仙呀? 那怀疑的眼神,让蔚鸯无言以对,马上举双手投降,“算了算了,你当我昨晚上没睡醒,现在满口全在胡说八道。我不和你多说了,你忙你的,我去忙我的……记得给我把高二高三的书找来,我去楼上……” 站起来就走,把目光沉沉的他扔在了身后。 该说的她全说了,他信最好,他不信,她也没办法。 两个人在书房独处了有五十来分钟的,终于走了出来。 客厅,坐了一屋子人,杨翦正在看报纸,老沙守在其身后,苏冉坐在对面,苏喆倚在窗口,赵大白和徐为在来来回回地徘徊。 “哟,终于出来了。” 苏冉笑得调侃,她瞧见小姑娘眉目皆是情,刚刚那份急怒交加算是全散了,那唇,红得过份艳丽了,毫无疑问,肯定激情过了。 呵,想想啊,慕戎徵那块木头,也有为女色迷乱的时候,她心下就觉得怪有意思的。 “怎么样,找到蔚二太太没?” 杨翦淡淡问了一句,发现这对小情人神情各异,显得挺奇怪。 “找到了。她们不在温市。”慕戎徵回答,“苏冉姐,你和蔚鸯就在这里待着吧……今天既然跑来这里了,四合院那边就不要过去了。荀苍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盯着。接下去这几天,你们都留在这里。这附近我已经让人围起来。荀苍不可能和我们硬碰硬。” “收到。” “另外,苏冉姐,烦你出去帮蔚鸯把高二高三的课去找来。蔚鸯的书全毁了,她需要书温习功课……” 慕戎徵又细心地叮咛了一句。 “ok。马上去。” 苏冉作了一个手势,转身往外去。 “路上小心。” “知道。” 苏冉走了。 “我上楼了,你们忙。” 蔚鸯则噔噔噔往楼上跑了上去。 慕戎徵盯着她的背影,一脸深思,脑子里全是刚刚她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明明说得郑重其事,结果,最后她又让他当她在胡说八道。太自相矛盾了。 “阿苏,你一起去。” 慕戎徵又把阿苏派了出去。 “是。” 苏喆跨开长腿紧紧追上。 “高二高三的课?” 杨翦则望着一闪上楼的少女倩影,重复刚刚他听到的一件怪事:“这丫头不是在读高一吗?明天就期末考了,现在她需要的好像是高一的书吧……要高二高三的书干什么?” “她要跳级考大学。” 慕戎徵轻描淡写道了一句。 杨翦直眼:“……” 跳两级考大学? 这小姑娘竟有这种能耐? 李大白和徐为面面相觑,特种队里的队员,一个个都有专项绝技,文化水平也不低,但是,除了他们队长,好像没一个人读书可以跳级的……太牛了。 “杨参谋长,你进来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说。” 慕戎徵转身又进了书房。 杨翦见他面色有异,也不知在想什么,跟了进去,把门关上后才问道:“怎么了?” “第九军军长莫空空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对吧……” 他目光深深地询问。 这些年,他一直在军中,对于军中各部的势力归属虽有了解,但毕竟他一直在经营金刚狼特种营,并不常年留在父亲身侧,有些事情,他不如杨翦了解那是肯定的。 只有待在权力中心,才能深入的识辨人心归属。 姨丈祁皋一直想将他调回瑞都,留在都城的军部,这样一来,他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和各军部的长官,以及政治上的前辈多多接触,但为以后他的继承作准备。 可他一直不愿回去,一是因为调驻瑞都,束缚太多;二他和父亲的心结很大,他不大想回去。山高皇帝远,多好。 直到去年年底,父亲病了一场,虽不是大病,但是,已经隐约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父亲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如果他继续在外玩自己的,对将来他想要成就的事业很不利,所以,前番父亲说要在八月底公开他的身份,他没反对。 今年,他二十二岁,军中功绩已经立下不少,回去常留父亲身侧,开始和瑞都那些军政界的老狐狸们过过招也是时候了。 但不管怎样,对于军部人心的洞烛,现在的他,远远不如杨翦。 不管是父亲,还是姨丈,喜欢让杨翦来和他交涉,就是想通过他来让他更深入的认知——所以,杨翦与他,一直是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 “对,当初跟总司令时只不过一连长,后来屡立军功,总司令屡有提拔,才有了如今这个地位。对总司令忠心耿耿。” 杨翦和莫空空关系不错,曾几次三番一起喝过酒。 “赵志堂是莫空空提拔上来的吧!” 慕戎徵再问。 “对。”杨翦点头:“赵志堂枪法不错,身手也了得,在一次兵王比赛中,脱颖而出,最后被莫军长看中,提拔了一下,那小子很会顺杆爬,几番立军功,就升到了师长这个位置,十二年时间,从一个连长坐到正师长,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这样一个晋升很不得了……我见过他,是块好料,本来想找机会让你和他认识一下……” “这个人私下和裴元翃有往来吗?” 终于,他问到了重点。 “前年年底军部年会时,赵志堂来过瑞都,裴元翃在年会上和赵志堂聊得不错,曾相约打牌。后来有没有一起玩,我倒是没怎么留心。那个时候,和裴元翃说过话的人挺多。他只是其中之一。” 慕戎徵从来没参加过军部年会,一,不喜欢应酬;二,他是私生子,这让他很不舒服,总觉得这种场合,与他格格不入。 “马上找人盯着这个人,还有他的副官何彬。” 他一眯眼神,脱口沉叫,声音透着一种惊人的肃杀。 那份紧张之色,不觉令杨翦凝思而望,“你在怀疑赵志堂已经和裴元翃勾结在一起?就因为他的副官去过通讯中心?” “曹影已死,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赵志堂的副官何彬是通讯中心那些炸药的提供者,可你想一想,南江对炸药的使用控制得这么严,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水,那些人哪来这些炸药?政府机关里想弄到炸药,很难的,运输火药更难,但军队就容易了。 “我记得去年上半年,第九军曾帮助路政部门开山辟路,调用过不少炸弹,如果有人有心从中调拨一些加上私藏,说真的,只要想弄,绝对不是难事…… “还有,击杀曹影的人是个熟手,第九军有的是狙击手。” 这些皆是实情。 “重要的是,赵志荣是我毙掉的。如果他想对付我,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不光报了私仇,还能向裴元翃献上最大的诚意。 “我是他的杀弟仇人,且知道他纵弟在温市作威作福,而裴元翃可以许他锦绣前程,你觉得,怎么做对于他来说更利大?” 显然是后者。 这句,令杨翦的面色赫然一变。 如果赵志堂真想玩这一手,那么,现在温市与慕戎徵而言就是一个狼窝——赵志堂最近带了一些兵就在城里待着。 今天大清晨,他们还打过罩面:调查通讯中心情况时,他就在场。 这个人曾经还想借兵给他,怕他出门在外,没人可用。 好在,云弦将他的警卫队尽数拨给了他,所以,他没有用赵志堂的兵。 可如果他是内奸,那就太可怕了。 “如果仅仅是赵志堂想对付我,倒还好,要是连莫军长都参予了,问题就大了。” 慕戎徵担忧的是这件事。 “不可能。莫军长知道你就是裴御洲,他很看好你,绝对不会和裴元翃有所勾结的。” “好,那就由你联系莫军长,全面监视赵志堂。” “没问题。” 两个人正在说话,门外,有人紧急敲门,甚至没等他们答应,来人就直冲了进来。 是面色惨绿惨绿的杨归一,急声叫了一句:“老大,出事了……” “什么事?” 慕戎徵的心因为他的面色而跟着一紧,眼皮直跳。 “陆经年遭袭,送至医院时,医院急救中心突然又跳出一批蒙面歹人冲急救人员进行射击,造成重大伤亡,就在刚才,陆经年的助手阿坤打来急电求救,现在第一医院一片惊慌,陆经年危在旦夕……重要的是,附近几个医院的医生都遇袭了,或死或伤,根本无人能动手术了……怎么办?” 闻言,慕戎徵浑身一震,惊呆当场:天,小鸳鸯的话,应验了,陆经年真出事了…… 杨归一满头大汗,可见这件事真得很不得了。 对方这一招釡底抽薪太可怕了。 慕戎徵没多想,快步出了书房,直奔楼上而去,箭步流星冲进卧室,看到纯净如水的蔚鸯,正手执一本医书在随意翻着,看到他突然闯入,神情那么的诡异,愣了愣,问:“干嘛?” “你真会动手术?” “怎么了?真有人受伤了?呀……你干嘛……” 这家伙突然蹦上前,一把拉上她,往外楼下直冲。 “跟我走,经年真出事了……“ 虽然她说的话让她难以相信,但现在,除了信她,他已没有别的选择。 就赌一次吧! 带上她一起去医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303,遭质疑,她以技服人 公馆离第一医院很近,车子又开得快,没一会儿,蔚鸯就在慕戎徵的护送下抵达医院,只是今天的第一医院,有点恐怖。 住院部一号楼着了火,医护人员护着病人纷拥而出,楼下的休养园内,到处皆是惊惶色,悲哭声,求救声,指挥声,此起彼伏…… 住院部二号楼鲜血满地,哀嚎声震天…… 蔚鸯看到,不少穿白长褂的医护人员,或已经没了气息,或受了轻伤,正等待救治,受了重伤的人,被架在病床上,没受伤的医护人员,忙碌着推他们往急救室跑…… 初步估计,死伤至少三十人,多为医护人员,其中医生竟有十八人之多,且全是重量级医师。 慕戎徵初步了解了一下情况,让张副官传达指令:由杨归一带领刚刚由他们带来的人,将医院保护起来。 蔚鸯看到这么一大批优秀的医护人员,非死即伤,头皮那是好一阵发麻。 对方下手还真是惨绝人寰——伤的要是普通市民,医生可以实施抢救,可是,伤的是医生,哪还有谁来救他们? * 阿坤带着人一直守在陆经年身边。 初送来时,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经过这么一个小时的闹腾,现在的他,已然陷入了昏迷。 他急得忍无可忍,再次从急救室跑出来,冲外头始终坚守阵地、却早已忙得焦头烂额的医护人员直吼:“能动手术的医生到底还有没有?” “对不起,先生,有几名专家在休假,正在赶来。目前,这里能动这种手术的医生现在都没法动正常工作,请再等一下。” 医护人员耐着性子安抚着。 “再等下去命就没了,我不管,快给我找医生过来……” 阿坤气得抓住那护士长的领子,恨不得爆打一顿,这种有力无力使的无奈,太让他痛苦了。 “先生,现在很多医生都受了重伤,都在等救命,发生今天这种事,谁都不愿意看到啊……我们医院几个权威专家伤的伤,死的死,昏迷的昏迷,你急,我们所有人都急……你等一下吧……” 护士长气不过顶了一句,双眼红红的,都要哭出来了。 阿坤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气结地放开了她,继而转头对身边的手下说:“你们守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四少来了没有……” “是。” 阿坤冲出急救站,正好看到慕戎徵带着人在往这边赶,神情顿时一亮,忙冲过去抓住他: “四少,医生呢,医生呢?陆少现在都没意识了……” 往来人队伍里一望,不见类似医生长相的人,全是着特种兵服的迷彩军人,或是着正规军服的军人,他又急了。 “经年呢?” 慕戎徵凝声问。 “在急救室。” “带我过去。” “是!” 阿坤应归应,心下却很疑惑。 这位四少,至始至终手上牵着那个叫蔚鸯的小姑娘。 这种时候了,四少出来办事怎么还带着她呀? 四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色迷心窍了呀? 真是太糊涂了。 他为自家少爷不值。 但他没有多说其他,而是把人带了回去。 急救室病床上,陆经年静静躺着,死气沉沉的,脸上罩着氧气罩,手上吊着血袋和点滴,只穿一件白色衬衣,早已被血水染红…… 蔚鸯上前查看了一下,确定医生只给做了最基本的止血处理,中弹位置倒还好,这本来不是一个特别难的手术,一般的胸腔医生都能做,怎么会昏迷的呢? “怎么样?” 慕戎徵低低地问。 “我想知道医院有给拍过片吗?” 蔚鸯看了一下陆经年的脉。 “阿坤,有片子吗?” 慕戎徵转头问。 “拍了,说是中弹的位置倒是好处理,问题的关键是一小片弹片扎在心脏表壁上,偏偏那边又长了一颗血管瘤,想要取弹片,就得把那血管瘤一起摘除。但能动这种手术的,只有心脏科的乔主任,可乔主任手受伤了,另外一个李医生休假在外,正在往回赶……四少,你可有找到合适的医生来救命啊……” 阿坤一边回答,一边纳闷地看,实在不明白四少怎么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闹腾,因此回答的时候,他至始至终看得是慕戎徵。 “我就是医生,快拿片子给我看看。” 蔚鸯一脸正色喝他。 阿坤一听立刻惊呼:“四少,别开玩笑了……她……” “快拿来。” 慕戎徵跟着喝了一声。 “哎……” 阿坤连忙去把片子给取了过来,递给了蔚鸯。 对着灯光,蔚鸯细细看了片子,片刻后,转身对慕戎徵说道:“我可以做,你去让人准备手术室,另外给我配几个人手一起进去。” “你确定?” 面对如此肯定的说法,慕戎徵难免惊疑万分。 一个十六岁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高难度的手术? 这简直是惊天下之大怪。 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啊! “我确定。这个手术难点是那个血管瘤,剥离起来是有一定困难,稍有不甚就会大出血。但,我可以。” 最后三个字,说得无比自信。 那份自信,会让人忽略她的年纪和学历。 “好。我去让人准备。你等在这里。” 慕戎徵转身走出去,却被急坏的阿坤给拦住了,这人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四少,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不能……不能……把陆少的命丢给一个小姑娘来开玩笑啊,这太拿性命当儿戏了……” 那份急切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阿坤,经年是我的挚交好友,你觉得我会拿他的命寻开心吗?如果你相信我,那请你也相信她。让开。” 慕戎徵一脸正色厉喝。 阿坤看到四少说得这么认真,只得让开,可是,心下还是不能相信,一个还在读高中的渣学生,能做这种高难度的手术? 完了完了完了,陆少这一次真是死路一条了。 蔚鸯转头看睇着他快步走出去,不觉微微一笑,心下很高兴他竟如此信她。 * 慕戎徵找到了急救室的负责人梁医生,要求组织手术团队准备手术。 “恕我冒昧,能做这种手术的只有乔主任还有李医生,这位长官,你请来的是什么医生?要知道那个手术,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断送患者的性命。” 梁医生出于谨慎心理,劝道:“不如再等等,李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不用。我带来的医生我负责。” 慕戎徵果断拒绝。 梁医生无奈,只得去配手术辅助人员:麻醉师,器械护士,巡回护士,一助…… 等这些人来到急救室,看到蔚鸯时,一个个面面相觑。 一助是三十来岁的年青男子,也是一个资深的医师,只是不会做心脏方面的手术,见此情况,直接翻脸怪叫:“开什么玩笑,一个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主刀动心脏手术?这是想让我来刽子手吗?我不干……” 调头就走。 麻醉师和器械护士、巡回护士,也要离开。 慕戎徵见状,面色一沉,直接拔了枪,指着那带头的一助,寒声道:“他妈的,马上给我进手术室,不然我毙了你!” 霸道之极。 也凶悍之极。 蔚鸯甚是无奈。 这个人,蛮横起来是真蛮横。 她忙上去压下他的枪,“慕戎徵,别动不动拔枪……这世上很多事,不是靠暴力能解决问题的……我来……” 递去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随即,她转身时看向一脸惊慌的一助,指着他说道: “你,我不需要,一个不信任主刀的一助,根本不可能和主刀配合好。 “至于这位麻醉师大叔,还有这两位护士姐姐,请你们听好了,我知道我年纪轻,你们无法相信我也情有可原,但现在有人命在旦夕,不能再拖,我需要你们帮忙。 “你们放心,如果这台手术出了问题,任何责任由我来承担…… “在此,我恳请三位与我通力合作,救一救我的大哥…… “对,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是我大哥,如果手术失败,我失去的就是一个至亲,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拿我大哥的命来开玩笑的……” 说罢,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三人互望一眼,眼神依旧是将信将疑的。 这台手术,他们自然不想上,可是,这个小姑娘身后站着一个凶神恶煞似的军官,如果他们不答应,麻烦可不小。 于是,他们围起来低低商量了一下,最后是麻醉师开口发了话,“既然你们非要这么做,我们配合就是,但是,真要出了问题,和我们医院没任何责任。” “当然。” “立字为据。” “没问题。” 慕戎徵非常干脆地和他们签了字。 这情景,看得阿坤急得想跳脚:完蛋了,完蛋了,陆少要成试验品了…… “一助剔除在外,其他人跟我进手术室……哦,对了,戎徵,借用一下徐为,他是你队里的军医,可以做一般的手术的对不对?马上让他来做我的一助。” 手术有点复杂,蔚鸯想了想,还是亲自找一个一助比较好,就怕中途会出现意外情况,她一个人不好收场。 慕戎徵又是一惊,将目光缩成针芒再次逼视过去:“蔚鸯,你怎么知道徐为是军医?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起过这件事吧……” “呃……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快把人找来!我要用他。回见……” 她避重就轻跟着麻醉师他们闪进了消毒室。 慕戎徵又眯了眯眼,心头疑云重重,怎么也想不明白,而现在是片刻也不能耽搁的,随即吩咐道:“去把徐为找来。” “是。” 张副官领命而去——他也在惊疑:蔚鸯怎么变得越来越不得了了啊! * 穿上手术袍,戴上手术帽和口罩,消完毒,走进手术间,蔚鸯看到她的这个团队,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她,据说,这几个人是本院最好的麻醉医,和手术护士,因为值了晚班,在家休息,所以才逃过了这一劫。 对于优秀的医护人员来说,能和优秀的主刀一起共台手术,那是幸事,反之,和不入流的医生合作,心里难免会不痛快。 蔚鸯巡视众人,目光沉定,“从现在开始,请诸位心地旁骛把重心放在手术上。这个手术,说简单挺简单,说难也挺难,徐为……” 徐为也已换了手术袍,就站在无影灯下。 “到。” “我来和你说一说情况……打开胸膛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先剥离血管瘤,刚刚,我看了一下各项数据,基本可以确定:这颗瘤子应该还没有恶化,属于良性肿瘤。具体打开之后就能知道,而你需要做的是……” 以超越当今医学的专业知识,她说了说对这个病患的情况的看法,以及手术方式——这些技术,就现在这个时期而言,明显是超前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手术室内众人跟着院内专家做了不知多少手术,在听完蔚鸯这番话后,皆露出了惊骇之色。 他们都没料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有如此高深而专业的医疗知识,现在虽然还不知她是不是在纸上谈兵,但就她的诊断,以及相对应的治疗计划来说,那绝对是教授级别的。 “徐为,你先在边上看着,我需你时再搭把手……” “是。” 徐为答应得无比恭敬。 曾经,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不以眼的小姑娘,除了长得娇美,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特点,营长看上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现在他开始明白了,这女孩子还真是非同一般。 “好,开始吧……”蔚鸯看向器械护士:“消毒开刀部位……” “是……” “手术刀……” 一把亮铮铮的手术刀递到了她手上。 蔚鸯凝神贯注,接到手上,再次拿起了手术刀,开始了她最最擅长的工作——刀破皮肉,直观病杜,或巧于剥离,或去根剜挖,或细细缝合……她的手术技能从来是最出色的,也是最善于应付突发状况的。 一直以来,她就觉得,手术刀就是一把救命的刀,她能让平凡的她,变得不平凡,让生命变得有意义——每一个医护人员,都是社会财富,他们能让天下受疾病折磨的人,得到治疗的机会。 如果,a国境内没有任何纷争,她愿意做一个普通的医护人员,为世人解除病痛,这个职业,她觉得是一份令人肃然以敬的职业。 可是,血淋淋的经验告诉她,没有一个安定和平的公共环境,医生救人再多有什么用,一场战争可以毁掉医护工作者所有的辛苦。 所以,这一世,她要做一个更有意义的人。 徐为一直在边上旁观。 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能服人的人,可是今天,他服了。 这种高难度的手术,他是第一次参予,可是,明明很难完成的手术过程,却在蔚鸯手上宛如儿戏一般: 她,轻轻松松摘了血瘤止了血;不紧不慢了取了弹片,再缝合;最后稳稳得剜了弹头,清理干净伤口……直到最后的缝合,她才要求他和她一起完成。 整个手术过程历时一个半小时。 在这个过程当中,陆经年的生命体征一直很平稳,并没有出现让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意外,反倒是提前完成了手术。 “好了,手术很成功。患者的小命保下了。今晚上送加护病房看护,明天麻醉醒了,人就能清醒。大家辛苦了,谢谢通力配合。” 每一台手术完毕,她都会向自己的团队致谢。 这一次也是。 虽然,他们是临时组建的。 “蔚医生,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医术竟如此了得,我们必须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麻醉师领头由衷道歉。 两个护士点头应和,“是啊是啊,照理说,依你这个年纪,医大恐怕都还没上呢,想不到你能做这么复杂的手术……你太震撼我们了……” 蔚鸯摘下口罩,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夸赞而骄傲,她的反应平静之极,直视他们道:“出于对病人的考虑,你们的反对并没错……好了,把病人送出去吧……你们都是很不错的医护工作者……能和你们合作,也是我的荣幸。” 说罢,浅浅一笑,她摘了无菌手套,扔到门口的医疗用品回收筒内,双手插袋,往外而去。 徐为紧跟其后,见她直接出了内手术室,而后沿着走廊往外走,一直走出外手术室,来到患者家属等待的地方。 * 慕戎徵一直等在外头,心绪很不宁。 陆经年是他最好的朋友,现是更是他得力的财务管家,掌管着他的所有财产,他们之间,有着一种公私杂糅在一起的深情厚谊,所以,不管是于私还是于公,他没办法接受陆经年出事。 尤其这一次事故,对方是冲他来的,结果却把陆经年给连累了。 要是那小子真出事,他会愧疚一辈子。 之前,杨翦知道他让蔚鸯进了手术室,气得直骂他,说: “蔚小姐是有那么一点小本事,可是这样大一个手术,你让一个小孩子去玩?亏你想得出来啊! “你这是在玩经年的命知道吗? “经年要是真出了乱子,你说你在海滨的开发怎么办? “那个项目,你已经投进去半个家当,如果学过金融,或者你可以经手,可你没有。 “好好一盘棋,你这是要玩一个满盘大乱吗? “还有,你怎么和陆家交待,怎么和我交待?” 为此,杨翦曾想冲进去阻止。 他不让,拦在门口,寒着脸,无比坚定地落下这么一句话:“我相信她。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杨翦气炸了。 “你相信?你拿什么相信?那只不过是一个才上高一的高中生……你拿什么给我保证?” 两个人就此在等候室内大打了一场,打得其他病人家属纷纷躲避。 最后,慕戎徵的额头上的纱布被扯掉了,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要以为是杨翦本事大,全是他让的——陆家和杨家是姻亲,他们是表兄弟。他知道他紧张经年,所以才会急着阻止。 但是他不能让他闯进去破坏手术,让着他打几拳出出气那也好。 两个人打了有十来分钟,打得彼此都气喘吁吁了,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直到心平气和了,他才又说了一句: “杨大哥,说了你不会信,可是蔚鸯身上有着我无法想象的本事,她说能救就一定能救。你不要急,等一等好不好。如果蔚鸯真把经年治死了,大不了我用命赔他……” “滚!你的命,总司令稀罕,我不稀罕。经年可是我妈最疼爱的内侄,真要出事,我和你没完……” 杨翦一跃而起绷着脸在边上坐着,没有再和他多说话。 慕戎徵也爬起来,坐到了另一头,也一声不吭。 而张副官则开始给这两位长官收拾烂摊子:清点打坏的东西,到时好作赔偿——两个大男人,稚气起来是真稚气。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又十分钟过去了。 一个小时又三十分钟过去了。 手术门终于开,蔚鸯一身白长褂,急步跑出来。 慕戎徵急急站起,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双目灼灼发烫地直盯着她看,想从她脸上搜索他想要的答案。 蔚鸯在看到他时,愣了,先顿了一下,而后,步步逼近,指着那张被打得极度难看的脸孔,疑狐地问:“这……什么情况?我就进去做了一场手术,你怎么变成丑八怪了?” 呵,还有心思取笑他? 可他一点也不气,反而笑了,唇角一扬,眼底有水气冒出来,一下湿润了眼睛——因为他知道,经年没事了,无他,她的心情很好,还知道嫌他,这足以说明他赌赢了…… “喂,你笑什么?我问你啊怎么就变猪头了?……杨参谋长,你……你也变猪头了?” 直到这时,蔚鸯才发现不远处杨翦也挂了一脸的彩,一时语不择言,把那位也给损了,而手指则在他们两身上移来移去: “你们……这是……打架了?” 徐为也看到,这是很明显的事: “杨参谋长肯定是不放心蔚小姐给陆少动手术对吧…… “营长,你干嘛由着他揍你啊?你是不知道了,蔚小姐手术起来有多厉害,牛得我都想拜她为师了。 “陆少的手术非常成功,已经转去看重症看护室了。你们可以去重症看护室看他。一周时后就能转普通病床……” 徐为开出口来,皆是对蔚鸯的敬佩。 杨翦愣了愣,原以为自己等来的肯定会是一个噩耗,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好消息。 “治好了?” “是啊!血瘤成功摘除。亏得有蔚小姐,否则这种手术换作别人来做,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营长,蔚小姐的医术简直是世界级的。” 蔚鸯听着暗暗翻了一下白眼:哼,本姑娘本来就是世界级的好不好? 算了,这事没法解释。 “慕戎徵,你跟我来一趟,我得给你的脸处理一下伤口……杨参谋长,你敢打我男朋友,别跟着我,想治伤找别人去,我不给仇人治伤治病……” 杨翦跟着,只是想了解一下细节,结果被小姑娘给狠狠瞪了一眼。 他顿时尴尬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和人家搭话了。 哎呀,他他他怎么就和这小姑娘结上仇了呢? 那以后还怎么找人家治夫人的头痛病呀? 惨,这下要完蛋大吉了。 304,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蔚鸯拉着慕戎徵去就近的护理站,借了酒精和消毒棉,然后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给这个平白被打成猪头的男人处理伤口。 慕戎徵呢,他表现得前所未有的乖驯。 此时此刻,他由着她细细地给消毒、上药、包扎,一双冷眸一直一煞不煞地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孔看,心里美死——这丫头,居然当着杨翦的面护他,虽然作为一个男人,要让自己的女人护着,有种吃软饭的无能感,但是,他怎么就这么爱吃这软饭啊…… 想这么些年,他早已做惯了强人的角色:在营里,要做无所不能的营长;在队里,要做善于掌握全局的头;在小姨膝下,要做什么都不会被难倒的侄儿……他已经习惯去保护人,如今,却体验到了一把被保护。 原来,被护着的感觉,竟如此奇妙。 心里特别的暖。 “好了,处理好了。” “嗯。” 闻着她身上夹带消毒水的暗香,他那颗刚刚还浮躁如麻的心,一点一点沉定了,变得安宁,变得温情。 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渐渐地,他发现,她的温柔,她的呵护,能把他治得服服贴贴,坏脾气轻易能被治好。 “好难看。” 蔚鸯盯着这张有点变型的脸,轻叹,直摇头。 他不接话,只觉得就这样看着她,就是一桩特别美的事。 “哎,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没事别让人把你的脸打成这样,真的好难看。我喜欢看到你帅帅装酷的样子,不喜欢你被别人搞得青一块紫一块……我呢,最初看上的是你这张好看的脸,你要是不好看了,小心我会移情别恋……” 纤纤素指,一点他的下巴,那吹气如兰的威胁模样,看着别提有多可爱, 慕戎徵听着扑哧笑了,冰山脸破功,随即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好。 “你呀你呀你,心疼我就说心疼我,干嘛把话说得那么复杂?你要是顾着移情别恋,还会惦着给我上药?” 轻轻地,他撸了撸她的头,而后低下头,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紧紧抱着。 这一刻,他是如此的幸庆,今天她能冒冒失失跑回来,否则,经年危矣。 “错,这叫医者父母心。” “是吗?那你怎么把杨参谋长喝走了?” “……我……就不高兴了,怎么着?” 这份小任性,真是太叫他喜欢了。 “不怎么着,我很开心。” “终于不担心了?刚刚你在外头是不是急坏了?” 她的声音跟着变得无比柔和。 “我相信你。” “虽然相信我,还是很担心对吧!” “嗯!” 虽很不情愿,但是他得承认。 这叫关心则乱。 真要是失败,他不光会失去一个好兄弟,她也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她不是医生,到时,陆家会恨他入骨,也会牵怒于她,事情会变得无比麻烦。 所幸,他的担忧根本就是庸人自扰,他的女孩,有着他无法理解的非凡技能,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蔚鸯,你怎么会……”懂开刀? “停。” 蔚鸯伸手抚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我没法和你解释。” 她的眼底全是难色。 “能不问吗?你只要知道你女朋友医术很好,至于怎么学会的,你别管。” 这要求,有点那啥…… 但是…… 他想了想,却满口答应了:“好,不问。” 现在她不想说,那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他不急着知道。 “哎,你越来越好说了。我喜欢。” 不加掩饰赞一句。 男人是需要被赞的,赞了之后,他才会知道怎么做才会让女人开心,两个人才能越处越融洽。 “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清理门户了。” 下一句,她语锋一转,冒出这么一句——这是她特别想说的一句重点。 慕戎徵的神情再次微微一凝,只为她如此敏感而暗暗吃惊。 “知道我住在哪里,又知道拿陆经年开刀,看来这个人对你无比了解……隐患不除,你会麻烦不断。怎么,我说错了……” 他的神情好怪。 不,她说得非常对。 “蔚鸯……你这是确定我身边出……” “问题”两字还没说完,走道外忽传来了一阵阵急唤声:“蔚医生,蔚医生……” 这样一个称呼,与蔚鸯是最熟悉不过的,她本能地就答应了下来:“哎,我在这……” 立刻就打断了慕戎徵的话。 他不觉眯眉:这丫头怎么觉得来人是在叫她?人家叫的是医生,她只是一个客串的,怎么会有做自认是医生的自觉呀?总觉得她这一应,是一种本能反应。 来的是刚刚和她同台手术的麻醉师。 “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 麻醉师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看到她正和那个冷酷男站在一起来,没敢靠近,人家动不动就拔枪,看上去很不好招惹。 “是陆经年的情况起变化了?不可能啊!” 蔚鸯迎上前,再次本能地猜测起来。 “不是刚刚那个患者。是常医生,他刚刚中弹,子弹弹片扎在头骨上,刚刚动了常规术要取弹片,开了颅才发现弹片卡在脑内一肿瘤上,一动子弹,就会扯到那块肿瘤,现在开刀医生已经慌了神,可偏偏会这种手术的专家,去了国外学术研讨,我想问问你,你能开吗?那是我二哥,这要是不动手术,他会死的……” 麻醉师急得额头生汗。 “好,我跟你去看看。” 蔚鸯想都没想,满口答应,马上跟着去,走了几步才想到一急把慕戎徵给甩到了身后,忙又转头,说了一句,“我去救人,你去忙你的吧……回头空了再来找我……” “好,你去吧!” 慕戎徵冲她挥挥手。 她跟着麻醉师跑了。 他望着,眼底再起疑云。 开颅手术她也会? 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小丫头,怎么懂这么多? 他慢悠悠跟了过去,看到苏喆和苏冉左右张望地找来,看到他后快步上前。 “怎么样?陆经年没事吧!” 苏冉问得可关心了。 “已经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那小子就一祸害,祸害是可以活千年的。” 苏冉松了一口气。 慕戎徵深深瞄了一眼,“我还以为你恨他早入了骨,巴不得他早点死。” 苏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干嘛巴不得他早点死?他这一条命可是我男人用命换来的。他必须好好的。对了,谁给做得手术?我得去谢谢他!” 她把话题给岔开了。 “蔚鸯。” “啥?” 苏冉顿时直眼。 “你们守在这里,蔚鸯进去手术室了,对方有没有奸细留在人群中还不确定,你们俩必须确保她的人身安全。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苏冉眨巴眨巴眼,一脸震惊, 慕戎徵带着张副官快步离去。 “我没听错吧!” “没,我也听到了。” “小蔚鸯这么厉害?” 苏喆也一脸神往。 可不是,怎么如此厉害啊! 如今的小蔚同学,真是不鸣则矣,一鸣就惊人! * 加护病房。 杨翦睇着自家小表弟,门外头有人进来,他转头看,是赵志堂。 “听说杨参谋长的表弟刚动完手术,赵某过来看一看……” 赵志堂,男,四十,四四方方一张国字脸,脸上堆着关切,进来时脱了军帽,敬了一礼,其身后还跟着他的副官,何彬。 杨翦目光一动,轻轻嘘了一声,往外走,等到了走廊,才道:“还在观察中,只有熬过接下去这24小时才行……唉,今天这件事,太惨烈了。” “是啊是啊,真是没想到,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附近几条街给看了起来。现在的医院绝对是安全的。” 赵志堂一脸沉重。 “赵师长来援得真是及时啊!” 杨翦往走廊上瞄了瞄,这个人带真带了不少兵过来,瞧瞧,都带枪。 “这是必须的。对了,刚刚陆少这手术谁给动了呀?” 这个人如此刻意打探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赵师长消息这么灵通,有心了有心了……” 他呵呵虚应着。 “可惜还是来晚了。不过,还好,陆少已经得到及时救治,要不然,赵某人哪还有脸去见总司令,在我的驻地居然发生这样的事……” 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自责。 就这时,走廊尽头,慕戎徵快步走来,看到走廊上赵志堂的人时,步子缓了缓,站在那里淡淡盯着,“赵师长,你什么时候带了人来的?” “刚到,我怕这边人手不够,调了一个连的兵力,将附近禁严了,这种枪击事件再不能发生,否则,不管是政府部门,还是军方,都没法和民众交代。” “哦,那就有劳赵师长了。”慕戎徵淡应一句,转而看向杨翦,“经年情况如何?” “情况很稳定。” “我去看看。” 他转身进了病房,看了几眼还无知不觉的陆经年,转身出来,赵志堂不在了,但是他的人有守在边上。 “杨参谋长,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好。” “去天台。” 两个人上了天台,身后跟着彼此的副官。 往下望,一号住已经灭火,病人们已经回病房,只是人心还没有稳定,情况并不乐观,杀人放火的歹徒,有备而来,做了这件事之后,又全身而退,可见事先他们设计了一个非常周详的计划。 “我刚刚给莫军长打电话了。” 抚着栏杆,杨翦沉沉说道。 “然后呢?” 慕戎徵问得不紧不慢。 “莫军长不在军中。去了瑞都。” 他的神情很严肃。 慕戎徵的反应却很平淡:“哦……” “哎,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正常反应。现在情况很不妙。” 杨翦忍不住叫了一句。 “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 “对方还没怎么着,就先自乱阵脚,那还怎么打仗?” “都死伤这么多人了,这事会越闹越大的……”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什么?你想过没有?” 慕戎徵反问。 杨翦想了想:“制造舆论压力。”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再问。 都是聪明人,杨翦再一想,眉皱得更深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要制造大麻烦。” “一定会。”慕戎徵双手撑着栏杆,“而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倒是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摸透我们的布署……你看楼下,一大半全是赵志堂的人。” 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可现在,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个人和荀苍一群有勾结。再说他没那么蠢,直接把你我弄死在他的驻军城市,就算到时他缉匪有功,总司令非但不会晋升他,他还有可能因为护城不利而被革职。” 每一起事件到最后总得推一个人来背起责任,赵志堂也是个聪明人,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所以,他不会弄死我,但是,他会弄出事情来,最后,这个锅让我来背,那他就没责任了……还有,你会有危险,自己注意点……别和他走得太近……他们最终的目标是我,但凡和我关系好的人,都有可能受牵连……” 慕戎徵严正提醒了一句:“还好嫂夫人回瑞都了,否则,你的危险指数更大。” 一旦杨夫人有个什么事故,杨翦肯定急得直跳脚,到时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小蔚鸯现在就在医院里……你不守着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又进手术室了。那层楼除了那些个医护人员,闲人进不得,我让人戒严了……想想啊,一个有经验的医生培养起来需要三四十年时间,才能小有成就,今天这件事,于医学界绝对是损失惨重……” 提到这事,他唏嘘不已。 “是啊,培养一个医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你能解释一下,小蔚鸯才十几岁,怎么能给人动手术的?这件事,太奇怪了……” 终于,杨翦说到了这个点上。 “天赋异禀。” 解释不了,他只给这么四个字。 杨翦白眼,再天赋异禀,也不可有如此出色吧——那小姑娘,太邪门了…… “四少。” 天台出口,苏喆忽匆匆跑来。 “什么事?” “刚刚蔚小姐突然从手术室跑出来找你。被我拦下了。她说她要马上见到你。有急事。” 苏喆禀告。 “知道了。”慕戎徵看向杨翦,“自己留心点。” “啰嗦。快去。我还要在这里看看风景。” 慕戎徵去了。 杨翦望着楼下。 好一会儿后,他问身后的老沙,“你说,会不会有人在暗处狙杀我?瞧啊,这地方,视野多开阔……” 话还没说完,砰,一颗子弹,凌空袭来,在他突然转身时射进了身后的墙壁上。 杨翦面色一骇,心头一紧:对方竟真的要取他性命? “老沙,1点方向有狙击手,快报告给赵志堂,立刻去追缉……” 掩于障碍物后,他沉声命令。 * 手术室外,蔚鸯急切地站在那里,来来回回踱步,看到慕戎徵来,飞快过去,将他拉去了就近一间更衣室,还命令苏喆苏冉守门。 “你不是进手术室了吗?什么事这么急?要马上见我。” 她的神情有点异样。 “温市国贸大厦,你马上派人过去,今天东原有人在那边逛百货,楚骁遥也在那里,快去救人。” 语出再次惊人,怪不得她要躲起来说。 饶是他素来处变不惊,今天却是被她一惊再惊。 “你怎么知道那边**?” 他凝声而问。 “我……我没办法解释,但是,你只要顺着那些**就能查到一些有用的蛛丝蚂迹。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快去……现在是下午五点,今天又是周日,国贸大夏的晚市刚刚开始,一旦被**,死伤那将会惨不忍睹……你瞧,现在医院已经一团乱,那边再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就刚刚,她还站在手术台上,才把患者的肿瘤给摘了,顾不得收尾工作,就匆匆忙忙跑出来,国贸大厦那边是天大的事,真要出事,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会死一大片,在这种情况下,那得死多少无辜市民啊…… “知道了,我亲自带人过去。” 没有再质疑,但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在这里哪也不许走。如果需要动手术,就让苏喆和苏冉看门……你安全,我才安心,听明白了没有?” 他再次提醒。 “明白。”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慕戎徵毫不迟疑往外而去,待出了门对苏喆和苏冉扔下一句:“我出去一趟,蔚鸯交给你们保护……张副官,叫上杨归一,孟石头,跟我走……” 305,蔚鸯,你是我的福将! 蔚鸯跟出来时,心里一阵乱哄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记忆库中那些属于前世的资料: 那会儿,温市也发生过一起大的骚乱,事发时,怀孕的她被人劫持,事发后,她被送去瑞都,也是在偶然之间看到了几张旧报纸,上面报导了发生在温市的大新闻。 后来,杨翦和慕戎徵曾一度在书房争执,闹得不可开交。 再之后,杨翦见到她,总是恨意难平,当时,麻木的她无意过问有关慕戎徵的任何事,自是懒得问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十三年后,她被遣送回国,杨翦对她仍是满怀敌意,时不时会在背后鼓吹慕戎徵和她离婚。 可是慕戎徵就是不肯,尤其在她查出怀孕之后,更是把她捧在了手心上。 但后来杨芊查出得了重病,只有她能动这个手术,慕戎徵陪着杨翦来求她主刀,她提了一个要求:“动手术可以,只要总司令同意离婚,我明天就可以替令妹开刀。” 慕戎徵当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让她没料到的是,他考虑了一天一夜后居然同意了。 签字前,他对她说:“我欠杨家一份人情,更欠陆一条命,所以今天我就如你所愿,签字离婚。但是,你给我等着,早晚我还是要让你乖乖回来做我太太的。” 离婚后,她怕他继续纠缠,心一狠,就和厉柏川领证,做了名义上的夫妻。 如今想想,所谓的他欠杨家人情,欠陆一条命,可能是,十三年前温市发生事故时,陆经年因他而死于非命的原故吧! 她记得,当时,陆经年的确在温市。 就在她被劫的那天,国贸大厦发生事故,可能是慕戎徵带着陆经年、及张副官、徐为等人为营救她,陆经年发生了意外;而杨归一和孟石头去处理国贸大厦危机,没有解决麻烦,以致于发生了大爆炸,所以,后来慕戎徵被记了一次大过,所以,杨翦才会认定她是红颜祸水。 反正那三个人,于温市这场危机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而慕戎徵事后一连半个月,每每回家身上都带酒气,那张冰山脸则变得一日更胜一日的森冷、不近人情。 由于她和慕戎徵的关系很不好,他身边的人,她真没怎么留心过,但是,隐约还是有一点痕迹可寻的——所以,这些猜测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她记得,那场爆~炸应该发生在晚上六点半,现在是五点:如果能阻止,那就会救很多人,如果不能阻止,就会死很多人。 重点,慕戎徵也去了那里。 这一世,很多事都变了,比如,本不该有医院爆~炸事件的,比如,国贸大厦的爆~炸也提前了…… 慕戎徵此去,会不会也会遇险呢? 想到这些,她顿时变得忧心忡忡。 “蔚医生,蔚医生,救命啊,救命啊……” 正思绪扰扰,那麻醉师又跑来了。 “又怎么了?” 她的注意力只得转了回来。 “有个病人刚刚中弹了,本来是想等李医生来动手术的,可刚刚他突然大出血,没有人敢给动手术,你去看看你能救吗?” 麻醉师急得不得了。 “不会又是你的亲人吧!” “这回不是,就是一个普通病人家属,老婆出车祸昏迷,老公要是再没了,家里两个孩子就没人照顾了……” 唉,果然是天下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不幸则各不相同。 但是…… “对不起,这个手术你找别人做。我有更性命关天的大事。徐为,过来,带上我想要的东西,跟我走……” 作为一个医生,她应该答应的,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再多想,她突然转身冲进医疗器械室,一把捞了一大箱子医疗急救用品,塞进徐为的怀里,脱下白长褂就往外去,完全不理会麻醉师。 麻醉师不肯放弃,跟在身后直追,嘴里直嚷嚷:“蔚医生,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蔚医生……” 徐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一边跟出来一边问:“这是要去干什么?” 手术室外,苏喆和苏冉见蔚鸯去而折返,且行色匆匆,当即围了上来,“出什么大事了,这么急?” “别管,跟我去国贸大厦。” “不行,你不能去那。这是四少的命令。” 苏喆马上反对,快步拦住。 “如果我不去,四少会出事,你还让不让我去?” 蔚鸯急叫了一句,步子没停。 “不可能,四少不可能会出事……他有带足人手……” 苏喆再次拦停。 “他能带多少人手?金刚狼总共就那么几个……” 这人骗人都不打草稿。 “这个你别管。蔚小姐,你只要知道这层楼上全是我们的人,可一出了这层楼,赵志堂的人遍地开花,你要是出个什么闪失,你说四少能饶了我吗?” 苏喆很坚定地拦着。 “那要是杨归一他们会出事呢?我在边上,说不定就能救他们……我要不去,说不定就会有很多人惨死……你再劝也没用,我必须去。” 满口是截钉截铁的语气。 “蔚小姐,你就听四少一回吧。现在外头真的很危险。” 唉,遇上一个太有主见的女人,真是一件麻烦事。 “阿苏,麻烦你听我命行事好不好?你自己审视一下,刚刚你若阻止我回来,我就救不了陆经年;现在你若阻止我去国贸,那么四少就会失去另外两个兄弟……你扪心自问,我和四少,谁的决策更明智?来吧,你自己决断一下。” 说到最后,她把选择权扔到了他手上。 苏喆顿时一窒,无言以辩。 “反正,我信蔚小姐。” 作为一个特种兵,徐为一向习惯无条件服从慕戎徵的命令,但是今天,他对蔚鸯这个小姑娘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服口服,竟帮她说起话来。 连苏冉也点下了头:“我也支持蔚鸯过去。留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阿苏,你也瞧见了,如果对方有眼线混在医院里,正好认得蔚鸯,又看到慕戎徵走了,也许就会趁机来下毒手。 “还有,刚刚我在外头看到赵志堂。这个人和裴元翃走得有近,我曾见他们一起打牌过。现在赵志堂又管制了医院,赵志荣又是四少给端掉的,说真的,这边的安全系数,不见得有多高……所以,我们还是走吧……去国贸,悄悄走……” 苏喆想想他们说得都有道理,只得缴械投降。 * 赵志堂在底下又巡逻了一遍,看到慕戎徵从楼上匆匆下来。 “慕营长,这是要去哪呀?” 他迎面而上,朗声高问。 “听说附近另有两家医院都有医生伤亡,三家医院属第一医院伤亡最惨重,我在这里已经停留好一阵子,现在去另外两家医院巡逻一下,了解一下情况。赵师长,这边的安全问题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赵志堂欣然答应。 等人走远了,他立刻低低吩咐了一句副官何彬: “找人盯着。” “是!” 何彬挥了挥身后的人,立刻有人跟了上去。 赵志堂不作他想,转身快步走向三楼手术区。 刚刚他去过那边,手术区两边的出入口,全被慕戎徵的人给守住了,里面到底有哪些医生在给病人做手术,他没底。 按理说陆经年心脏方面的手术,根本没人能敢接手的,现在居然治好了。 他很好奇,里面来了哪位活菩萨,竟然有这种本事。 没一会儿,他再次抵达手术区。 门口依旧站着两个警卫,看制服,应该是兵工厂那边借出来的兵,看到他们过来,拦住,先友善地敬了一个礼,而后才解释道:“对不起,赵师长,这边是手术室,我们奉命守着,以确保医护人员的安全,还请几位兄弟别往里面闯。” 赵志堂笑着冲里头望了望:“我有个兄弟被炸伤了,能送过来给治吗?” “不是急号,暂时不治。现在医生人手不够。赵师长,您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就这样,他被挡了回来。 走道上,赵志堂暗暗踱步沉思,必须派个人进去查一查,听说刚刚又成功救治了一个医生,有人动了开颅手术。那会是谁呀?居然成了漏网之鱼。 就这时,楼梯上有人火急火燎在冲下来,竟是杨翦,身后跟着他的警卫。 “这是火烧屁股了,跑得这么快?” 他目光一深,怪问。 杨翦素来沉得住气,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别提了别提了,刚刚我在楼顶险些被人给狙杀了……老沙,你快派几个人去查一查……这里有赵师长坐阵不会有事,那个狙击手不能放过他……你亲自去……” 杨翦面色很难看,露着几分惊魂未定,看样子是惊吓到了。 老沙应了一声,只留下一个警卫跟着,当真带着人去了。 赵志堂目光一深,惊骇:“对方还真是胆肥啊,我们这边设了这么多人,他还敢犯案?” “简直是欺人太甚。赵师长,麻烦你了,带上你的人,跟过去给我好好的搜……这是对方使用的狙击枪king三代所特有的子弹,刚刚我从墙上挖下来的……” 杨翦捂着心脏,将刚刚得到的子弹奉给赵志堂。 “是,我马上亲自巡逻。” 赵志堂接过子弹,转身噔噔噔下楼。 待到了底楼,他拿着子弹头在灯光底下细细地查看。 没错,是狙击枪king三代专用子弹。 走到无人处,他抬头低低问身边的何彬,“什么情况?狙击手为什么不得命令胡乱狙杀?马上将他管制……如果杨翦死在这里,我会跟着受到牵累,倒是那个陆经年,想办法让他死于术后病发症……” “是……” * 国贸大厦。 六点。 国贸作为温市最大的百货大厦,迎来了晚市。 这幢楼里,不光有百货,更有美食。 傍晚时分,很多年轻男女,会在下班或下课之后,来此用餐、约会、购物、放松心情。 这里是很多市民流连忘返的好地方…… 人流渐渐多了起来。 来的时候,慕戎徵换了常服,藏起突击枪,带着人,分别走进了东南西北四个角楼。 他负责东楼,一楼一楼找上去,果然在四楼杂物间发现了一炸药包,那份量,足可以把旁邻的电梯间给炸毁。 这幢大厦,一共有四个通道,东楼,南楼,西楼,各有一部电梯,而在北楼是楼梯,如果四个通道口都被炸,那么顾客就会被困在大厦里,如果大厦里再意外起个火什么的,那么,就会死伤无数。 这一切,就如蔚鸯所预料的一样。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定时炸弹的呢? 这太奇怪了。 拆弹与慕戎徵而言不是难事,过程非常顺利。 “张副官,麻烦你带人护送炸弹下楼。” 不过三分钟,东楼的危机解除了,他沉沉下达一道命令。 “那四少你呢!” 张副官看到慕戎徵快步出了门,急声追问。 “我去看看杨归一他们处理掉麻烦了没有。” “四少,要不我去,你来护送炸弹下楼……” “不用。” 慕戎徵哪能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这是怕他出事。 国贸大厦一共有八楼,底楼有外商开的超市,二楼主打男装、家居用品,三楼是珠宝首饰、童装,四楼女装,五楼和六楼是饮食文化,七楼是歌舞厅,八楼是影院,游乐场所。 女装和珠宝首饰、童装,是最吸引女性顾客的,食物又是民之根本,所以,就属四楼、五楼、六楼人流量最大。 而炸弹就装在四楼——这里全是衣物,而衣物皆是易燃物,一旦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四少,多带几个人。” “好,你让他们远远跟着。别靠得太近。” 戴上鸭舌帽,架起眼镜,慕戎徵稍作伪装往南楼而去,那边是孟石头负责的,虽然队里每一个人都懂拆弹,但是,派出去这几个人当中,就属孟石头技术最差,他难免会担忧。 所幸找过去时,孟石头已经成功拆了弹,正让人护着往下撤。 “搞定。” 孟石头笑意盎然地作了一个ok的手势。 “辛苦。去西楼。” 两个人结伴走向西楼。 沿途,但见结伴而来的市民,或在闺蜜的陪伴下,或牵手丈夫、男友,或一家三口,或独自闲逛,一个个在享受下班后的优闲时光,脸上皆带着明媚的笑容,完全不知道危险就藏在他们眼前底下,死神就在他们四周露着白色獠牙,就等一阵巨响,将他们带入死亡。 西楼负责的是杨归一。 按时间来计算,东楼和南楼都已经拆完,西楼也该完成了,这个人本来就是拆弹专家。 然而,并没有。 那边的杂物间,大门紧闭,里面隐隐传出打斗声。 不好,出事了! 慕戎徵心头暗暗一惊,手上执枪,提脚猛一踹。 开门那一刹那,他看到两个人高马大的白人,手执利刃,前后夹击,往杨归一的身体里捅了进去…… 一阵恶寒逼了上来。 砰砰砰。 三阵枪响,那两个白人头部开花,应声而倒。 杨归一则口吐血水,栽地不起。 “杨归一。” 慕戎徵惊呼扑上去,扶住,摸到了满手稠黏的鲜血,那热汩汩的血水正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看到战友战死,慕戎徵不是第一次,可是金刚狼特种队里的战士,都是千里挑一的,他们与他一起经历各处危险,比这更困难的都挺了过来,他们是最优秀的,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们和他都只是血肉之躯,一颗子弹,一把刀,自也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此刻,看着杨归一受伤的地方,但看他的出血量,慕戎徵心下很清楚,他要不行了。 “杨归一,你给撑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蔚鸯能救你的,她能救你的……” 他无比冷静地命令着。 不能慌! 绝不能慌! “好。” 杨归一笑着答应,眼神无比平静——做这一行,难免会有一死,他时刻准备着。 “但拆弹更重要。还有二十分钟。快拆。我的……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每说一字,嘴里就会有血水溢出来。 “你不要说话,保持清醒。我带你回医院。孟石头,这里的炸弹由你拆……” 一把背起杨归一,慕戎徵扔下一声命令,转身冲了出去,看到其他便衣士兵围了上来,立刻喝了一声:“所有人听令,分成两组,一组留下保护炸弹,一组跟我下去。” “是。” 坐上电梯,他开始和杨归一说话,叮嘱他一定要保持清醒。 可是不断淌下的血水,已经在说明他的生命力在流逝,那些鲜红浸染了鞋底,也吓走了那些个想要进来乘坐电梯的顾客,更赤红了慕戎徵的双眼。 直到在一楼门口看到了正在等待电梯的蔚鸯,他那双绝望的眼睛,终于迸出了希望。 “蔚鸯,救命……” 慕戎徵哑着声音,冲那个娇美如花、纯净如水的小姑娘喊出了呼救声。 很多年以前,当小小无助的他,陷入绝境时,一个甜甜糯糯的小姑娘,突然闯进了他无望的视线,一双软软的小手抚上他冰冷的小脸,鼓励他说:“别怕,别怕,我找人救你……” 很多年后的今天,当他绝望地以为又将失去一个亲密无间的战友时,她再次如神邸般地出现,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是的,这一刻,她成了他眼底最美的风景。 蔚鸯,你是我的福将! 请救活他! 请一定救活他! 306,他说,我想住进你心里 人流如织的国贸大厦,是温市最繁华的一处地方。 西楼电梯门口,有一家冰激凌店,六月底了,正是吃冰的好时节,店里来了不少少男少女,一个个笑语吟吟的,正自享受美好的晚上时光。 突然,一群执枪男子闯入,有人高喝一声:“特别行动部执行任务,征用这家店,请所有市民通力配合,为表歉意,但凡在此消费的都可以免单,还请大家依次离开。” 顾客们看到有个高个子男子背着一个鲜血淋淋的男人,一路走进来,一路鲜血淋了一地,那情形显得有点可怖。 最后一个走出去时,看到这群人将几张桌子拼成一张,扶受伤的男人直挺挺躺了下来,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小姑娘,面对满桌的血水,沉声道:“准备血袋和点滴,徐为,我们试一下,送回医院已经来不及了,活马权当死马医。” 这人还看到那个刚刚背着伤员的男人,长得极俊,面色惨白,眼神既冰冷又热烈,正灼灼盯着那小姑娘,极其冷静地吩咐了一句:“张副官……” “到。” “拉下窗帘,一级戒备。” “是。” * 血水,浸透了慕戎徵身上那件薄薄的衣服。 张副官去给他另外找了一件衣服,还给他打了一盆水,给他擦——可能是长年双手沾血,所以,每一次执行完任务,他习惯洗澡,擦掉身上所有血水。 不管那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或是战友的。 他喜欢清清爽爽,让身体一直保持干净状态。 慕戎徵看着蔚鸯和徐为开始动手术,心定了下来,转身脱了血衣,擦掉身上的血水,换上刚从男装部拿来的衣服。 忽然,门外头传来一阵枪响,紧跟着一阵尖叫声响起,外头起了骚动。 他猛得一凛,当即喝了一声,“张副官,传令一连二排,把混在人群当中的人给我拿下。” “是。” 张副官应声而去。 是的,虽然昨晚上只有他和特种队连夜悄悄回来了,但今天上午,他发了一份电报,调了一个连从平山飞来温市,悄悄地着平民服潜回市区——温市实在太大,特种队加了他和张副官不过十人,根本不够用,而温市的军队,他是真的不敢用,哪知道他们是不是自己人。平常时候,他或者可以冒险,但今天,他要应付的人是荀苍,一个恨他入骨的人,他不敢拿蔚鸯的命冒险。 门吱扭一下开了又关。 门口,守着几个兵。 空气中全是血腥味。 慕戎徵转过头,再次睇望正在手术中可爱的她,原来她在工作中时,竟如此的动人——这个最初时候,他觉得除了长得符合他内心期待之外、其他一团糟的丫头,真的是越来越让他着迷了。 儿时的那份喜欢,在重新复燃之后,正在一点一点加深,加重,变成另一种更为浓烈的情感。 那是一种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复杂情感。 这世上,从来没有过一个女人,能给他这样一种体验——纤纤素手,柔若无骨,却能扭转一个人的命运。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医生这份职业生出了别样的敬畏——虽然他的队里本就有一个优秀的军医,但是,她的能干,留给他的印象,最为震撼。 * 何彬悄悄往新月饭店而去,熟门熟路走向306客房,以暗号敲门。 没一会儿门开,何彬闪了进去。 住在这里的住客名叫阿兴,个头不大,来历不明,赵志堂联系好了,由他出面来接待。 此人枪法极为精湛,曹影就是他杀的,那一枪爆头的本事,让人看着不免毛骨悚然。 “又有新任务了?”阿兴靠着墙,懒懒发问,“这次杀谁?杨翦?你们说过的,会让我亲手干掉他的……” 何彬一路过来想好的问题,被他问得全没了,几乎同一时间,他浑身莫名一颤,脱口就问了一句,“你刚刚没有私自行动过?” “没你们提供情况?怎么行动?” 不等他说完,何彬就骇然叫了一声,“不好。中计了。” 话未说完,门被踹开,有人厉喝:“不准动,缴枪不杀。” * 手术时长三个小时。 蔚鸯已经给杨归一用了不知多少袋血,出来时,她曾去血库调了几袋血,各种型号的血各拿了两袋,可杨归一失血过多,根本不够用。慕戎徵有让人回去重新又拿了很多袋来。 手术条件很简陋,以至于一切都是在凭运气。 还好,她运气好,也是杨归一运气好,那致命两刀,一刀捅破了胃,一刀卡在肋骨当中,刺得不是很深,没有伤到内脏。 “暂时没有事了。” 待完成了最后的缝合工作,她重重松了一口气,摘了手上的手套,转头看向一直护卫着她的男人,终于感觉到有点疲惫了,脚有点麻,走了两步,险些栽倒。 慕戎徵快步上前扶住。 “累坏了?” 算一下,他已经救了三个人,手术台前,她已经了站了六个小时。 “还行,就是这里条件不好,我有点紧张,压力太大了,就怕救不活他,辜负了你的期望……”她抓着他的衣服,抬头微一笑,“慕戎徵,刚刚你冲我喊救命时,让我觉得自己就是神仙,一定能救他。要是救不活,那我多没面子……” 有心情调戏他了。 呵,这是他的小女孩,他的心肝啊…… 如此调戏他时,他竟是如此欢喜。 手臂一张,他将她拥着,紧紧地,“你不是神仙,真要是救不了,也不是你的错,今天,你做得已经太好太好……” “放心,他现在问题不大,送回去看护着,回头养个十天半个月,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杨归一了……” 将脸枕在她肩头上,她暗暗吁气,心下挺高兴,又救了一条命。 “谢谢。” “傻话。”她笑着抬头,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转而问道:“外头怎么样了?” “危机解除,我这边死了两个战士,伤了五六个市民,孟石头的被击中一枪在腿上,已经送去医院。击毙歹徒四个。” 慕戎徵把情况说明了一下,没作任何隐瞒。 “哦,那我们回去医院吧!” 唉,还是死了战士。 她微微有些怅然。 “先去找个地方吃饭——你中午都没吃饭,晚饭也没空吃,不觉得饿吗?” 被他这么一提,蔚鸯这才记起自己居然漏了两顿饭,不过,这种事她以前常忘,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还真不觉得饿,注意力全落在手术上了……好,先去吃饭……我来时,记得外头有一家馄饨店,我们去下两碗馄饨吧……” “好。” 慕戎徵温温答应。 回头时,看到徐为就在边上站着,神情带着敬畏,目光落在蔚鸯身上。 “徐为,你护送杨归一去医院。” “是。” 慕戎徵拉着蔚鸯出来,看到张副官急步在向他走来。 “报告。” “说。” “赵志堂和何彬已被管制。由他带来的兵,暂由杨参谋长节制。医院附近,已替换成我们的人。” “知道了。” 蔚鸯转头睇着,原本她忙的这三个小时,他也没停下来过。 “你查到赵志堂和何彬犯罪证据了?” “嗯。” “牛。” 蔚鸯竖了竖大拇指。 “不用夸我。不是我的功劳。有人向我告密了。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牛的一个。走了,吃馄饨去。张副官,一起。” 他没有把轻轻松松平定一场风波视为功勋,倒是把她捧得很高。 “我吃过了。四少,蔚小姐,你们去吃,我会带人在这边守着的。” 张副官看向蔚鸯,也是眼露惊佩:这是一个小神医,那本事,真是太不得了了。 * 十只菜馄饨,蔚鸯一下子就解决了。 慕戎徵就在边上看着: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饿死鬼投胎,吃得欢天喜地的,完全就像一个小孩子,谁能想象,她那双手,能化腐朽为神奇,能改人生死,能做到他完全做不到的事。 “怎么了?” 蔚鸯吃完之后,发现他没怎么吃,而是一直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你怎么还这么多?吃不下?” “你比食物更吸引我。” 他随口吐出一句,令她扑哧而笑。 “好肉麻。” “大实话。” 他牵过她的手,审视她那双白璧如玉、小巧玲珑的素手,那么干净,那么纤美,那么柔软,握在手上,心里可踏实了,“在这世上,我最大的本事是:杀人,这些年,我杀过的人太多了,不管对方该不该死,总归,我是造了不少杀孽,而你却有一颗菩萨心肠,一只双手神仙,可以起死回生。蔚鸯,你比我厉害太多……” 那满满的正能量,是他最喜欢的特质。 “哎哎哎,你瞎说了啊……”蔚鸯睇他,一脸正色,“你是军人,军人的使命是保家卫国,比如今天如果没有你,多少家庭要家破人亡,整个温市一定会陷入无限的恐慌当中。再说,你是因为救更多的人才杀人,又不像那些坏蛋,毫无理由的杀人。慕戎徵,我为你骄傲……” 那语气里充满了鼓励。 “可今天,要不是你提醒,现在这里必然是火光冲天,死伤惨重……我能阻止不是我有多能干,而是你在帮我……” 不是他自贬,而是今天这个功劳,完全是平空落下的,他受之有愧。 蔚鸯没答,隐约觉得他要问她不能答的事了。 果然,下一刻…… “蔚鸯,现在你可以说一说看,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炸弹的吗?” 唉,这个问题,正是她一直想避,最终却又无法避掉的现实性问题。 “我还是那句话,能不回答吗?” 这是很任性的。 也许她可以不回答,但是他呢,到时向上级作报告时,他又该怎么合理解释发现炸弹的事? 两个人两两相望。 她眼神躲闪,而他眸带疑惑。 “现在你可以不说,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但是……”他凑过脸,“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完全信任我,而不是藏着小秘密不愿与我分享。蔚鸯……”一根手指轻轻地指向她的心脏处,“我想住进你心里。” 暗哑的声音包含满了太多的感情。 蔚鸯知道,他多少是失望的,因为她的不愿说。 “你已经在我心里。只是,小秘密谁都会带一点。再怎么亲密的人,都该有相对独立的空间。慕戎徵,你也不见得对我全然坦诚对吧……” 这是一种直觉。 而他暗闪的目光表露了她的猜测多少是对的。 “我是军人,很多事不能言。” 说得还真是理直气壮。 “既然如此,我藏一些小秘密,你也不能觉得太亏吧……慕戎徵,人与人相处,得讲公平,讲尊重,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蛮不讲理,霸道的让人吃不消。喂,你这臭毛病,得改改了……” 伸手一捏他鼻子,她皮皮地笑了。 慕戎徵弯起了唇,整个人一下变得无比温情,“胆子越来越肥了。敢对我动手动脚?” “对啊,我现在不怕你了。” “恃宠而骄?” “这叫我心知你心。” 吹气如兰,她笑语盈盈,妙语如珠。 此情此景,不由得令慕戎徵心情一荡,而将她的手捉在手上,轻轻地落下一吻,跟着似吟似叹道:“好一句我心知你心。我喜欢。” 两情相悦,从来是最美的事,也是他一心向往的事。 “我也喜欢。” 哎呀,要被他的目光给融化了,马上岔开了话题,“走了,我们去走走吧……等去了医院,恐怕我还有得忙……” “那就不去医院了,我带你去找家大酒店住下……” 实在舍不得她累倒。 谁知话未说完,她立刻就脱口嚷了一句,“不要,我要回医院。” 还嚷得那么响。 这反应太反常了。 慕戎徵一怔,突然意会了,唇角一翘,“你……你是不是想歪了?” 灯光下,那张俏丽的脸孔一下子全红了,站起就跑。 而他忍不住扑哧笑了,追了上去,一把扣住她,“这是怕我把你拐去生吞活剥了是不是?” “没有。” 才不承认。 “你从来是说话算话的不是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担心医院人手不够……” “我面对你时,抵抗力真的很弱。所以,你要是担心,好像也在理。” 他故意逗她,看她为他脸红,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蔚鸯眦牙一笑,“慕戎徵,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只能受你欺负,信不信,我给你下药,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好好受活罪……” 她抡了抡拳头。 他低低又一笑,抬头望,满天星星,夜已深,今天这么糟,今天又这么美好,因为有她,世界变得很不一样。 * 就如蔚鸯所料,一回到医院,看到那么多需要救治的伤病患者,她根本坐不住,被手术间内的麻醉师那么一叫,再次投入了新一轮工作。 慕戎徵没有霸道的阻止,而是令徐为还有苏冉陪着,苏喆没跟去,他跟着自己,去见废尽心机协助荀苍制造这一人间惨剧的赵志堂。 赵志堂被关于院长办公室,八楼,十名士兵看守。 不过,在之前,他先去见了杨翦。 “慕戎徵,你还真让人狙杀我?那子弹差一点就打爆我的头……” 一见到慕戎徵,杨翦就黑脸冲他吼了起来,恨不得再掐上一架。 “我做事,你放心。” 慕戎徵淡淡宽慰。 杨翦吼了回去:“我放心?我怎么放心?子弹不长眼。何况那子弹又不是你射的……” 慕戎徵的狙击水平,曾一度破了全军的最好记录,是个优秀的狙击手,但是,今天下午这一枪,可是别人打的。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没有把握的事,我会做吗?” 他老神在在地回答。 没错,下午的遇袭,是慕戎徵演得一出戏。 在蔚鸯给陆经年做手术时,杨归一过来找他,递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让他拨个电话过去,说传纸条的人叫阿si。 慕戎徵去打了,没意外,是司小北。 “你消息倒是灵通?” 有时他真心觉和司小北挺可怕,什么消息都打听得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能不回来?荀苍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和你叫板的机会。” 总之,司小北对发生了什么事,了解的颇为清楚,在这人面前,他隐约生出一种自己被剥光的不安感。 “你想干什么?” “帮你抓内鬼。” “你知道谁是内鬼?” “不知道。” “那怎么抓?” “但我认得狙杀通讯中心曹影的那个狙击手。对方用的是远程狙击枪king三代。这种枪,只东原独有,且没几把,很容易查到。” 很容易查到? 呵,说得真是轻巧! 不熟悉东原军政府内部情况的人,如何能知道? “你想怎么做?” “引蛇出洞,一网成擒。” 司小北回答: “那个人和杨参谋长有点私怨。对方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如果我们制造一起假狙击案,对方可能会派出亲信去节制他,不准他胡乱暗杀。到时,我的人会配和你的人,将其拿下。” 至于那一枪,是司小北打的。 他自己说的,“为了避免误伤杨参谋长,我亲自执行。你放心,如果真伤了杨参谋长,还有蔚鸯在,肯定死不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慕戎徵心头咯噔了一下,惊怪不矣:司小北竟知道蔚鸯有非凡的手术技能? 何彬和那个阿兴,就是那样被捕的。 “哎,对了,那个姓赵的,还真被你猜到了,竟真的想要对经年下毒手,还好,你让人调了包,把经年转移了……” 对于慕戎徵的应变能力,杨翦还是相当欣赏的,“那个来下手的人已经招供,受何彬指使,欲让经年死于术后病发症,特意取了可以导致他心脏突然大出血的药剂,想给他注射。” 呵,居心至毒,可怖之极。 真要出事了,又将是蔚鸯的不是。 “行,那咱们就再去会一会赵师长吧!” 他领头往外走了出去,想去问一问那个姓赵的,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他,死伤这么多人,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 八楼,就在慕戎徵走向办公室,想要开始审讯赵志堂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厉喝:“慕营长,未得上锋任何指令,突然对一个师长进行武力管制,你这行为视军纪为何物?” 声音非常熟悉。 缓缓转过头时,大哥裴元翃那沉沉的身姿,就此跃入了他的视野。 307,惊变,一命换十命……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裴大少爷大驾光临。” 慕戎徵扯着唇角,站定在原地。 “慕营长,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裴元翃寒着声音厉问。 慕戎徵轻冷一笑,“请问裴大公子,一直以来,你管得是商务,现在你这是以什么身份前来干预军中之事。” 他不言不语,从公文包内取出一份文件,一扬,朗朗说道:“我奉副总司令之命,前来查看医院伤亡情况,参予各种安抚工作。” 公文上,果然印着副总司令处的公章。 副总司令名叫上官霖,和总司令裴渊是肝胆相照的结拜兄弟,更是裴元翃的老丈人——是,裴元翃没有参军,身子骨很差,是个病秧子,但是,他娶了一个好妻子,这个妻子是上官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裴元翃的青梅竹马。 在很多认得裴元翃和他的人看来,就眼下而言:他们两兄弟的势力棋鼓相当,裴元翃有一个副总司令的岳丈,他有一个作部长的姨丈;裴元翃控制着大半个裴氏财团,他有属于自己正在崛起的事业;裴元翃的母亲还在,可以提供必要的支持,他在军中有一定的地位,影响力很大…… 在这种前提下,他的婚姻走向,就会显得犹为重要:娶得好,如虎添翼,娶得不好,险阻重重。 “现在我有那权限过问吗?” 裴元翃再次质问,那一向病白的脸孔上,浮现着少见的坚持。 慕戎徵倒也爽快,直接作了回答: “理由一,我捉到了人,可以证明赵师长的副官何彬协协同东原狙击手,狙杀了通讯中心的曹影,而曹影通过这何彬在机房安置了炸弹,导致昨晚上发生了爆炸,使得温市的通讯中断了十几个小时。 “理由二,有人潜入加护病房,想暗杀陆经年,对方已供出主谋,正是何彬。 “理由三,就在刚刚我截获了一批炸药,根据炸药的等级,正是去年用于开山的军用火药。何彬的一个手下已经承认。他们曾在开山时偷偷藏下过一批火药,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军中有人勾结荀苍制造了这一起医院惨案。 “赵师长作为何彬的师长,这个时候我让人节制其行动以避嫌,裴大公子,我以为我没做错任何事吧!” 杨翦点头附和,“这是我和慕营长商量之后一致同意的,重要的是,就在半小时之前,我已经向军部报备过。我们这边有电文回复……” 这个最爱神来一笔的杨参谋长,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件,也展示了一番,还真是军部回电:同意暂扣赵志堂,直至事情查清楚。温市一切事宜,由杨翦参谋长主持,慕戎徵从旁协助。 慕戎徵还不知道这道指令,看到这电文,唇角微一翘,这个杨翦,办事就是稳妥。 裴元翃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也就在这个时候,八楼另一处副院长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一声哐啷巨响,像是什么被打碎了,紧跟着一声惊呼尖锐响起,“不好了,何彬翻窗自杀了……” * 何彬就关在副院长办公室处,本来他被锁在一张木椅上,傍晚时候杨翦来审讯过,他一声不吭,他拿他没辙,就暂时让人看着锁在这里。 就刚刚,他说要上厕所,看守他的人给开了手拷,上完厕所,他说他愿意交代一切,要求纸和笔。看守他的人给了。 写了不过五分钟时间,他突然冲向封闭的落地窗,以手铐砸碎玻璃,翻窗从八楼跳下——死了,脑浆崩裂,浑身多处骨碎。 第一时间,慕戎徵看到了何彬的遗书,所有责任,他全揽了,原因是为了钱,他的儿子得了重病,他需要钱给儿子治病,为了钱,他把由他私自扣下的火药卖给了非法份子,最后造成了第一医院如此惨重的损失,是他之过,他已经无脸活着,惟求一死。 慕戎徵让人查了一查,的确,何彬当真有一个得重病的儿子,正等着钱急救,理由好像很充份。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这一切的主谋人是何彬,赵师长是无辜受累,杨参谋长,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你是不是该把人放了?” 等把何彬的尸首拖走后,裴元翃再次来要人。 杨翦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再把赵志堂扣着不放,好像是说不过去,那个狙击手也承认,这一切全是何彬指使的。现在死了关键人物何彬,就没办法指控赵志堂。 他想了想,只得对老沙说道:“让人放了赵师长,但是,在荀苍没被抓住之前,他的行踪必须要有人看管。这样,你派人和赵师长锁在一副手铐上,从现在起,同睡同吃,不得懈怠。” “是。” 裴元翃的面子,他给了,但是,看管并没有就此撤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不信任赵师长?” 裴元翃一脸怒气,觉得自己的面子大大被拂了。这个杨翦,一向偏心老四,太讨人厌了。 “抱歉。大公子,现在我们必须以温市的安全为重。荀苍等人依旧逍遥法外,任何有可能引发更大麻烦的隐患,我都得将其扼杀在荫芽状态。” 这话说得一点错也没有。 裴元翃抓不住把柄,只能同意。 慕戎徵很不高兴,看着裴元翃进院长办公室把人带走,虽然,杨翦派了人和赵志堂锁在一起,但是,他还是超不爽,明明就是他暗中搞鬼,却有人替他背了所有责任。 他没和这人说半句话。 赵志堂,你不会一直走运的。 * 蔚鸯做了两台手术,出来时,已经很累,想寻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休息,迎面,一个冷酷的刚硬男医生走上前,盯着她的目光很严厉。 “听说你就是之前不肯给章明做手术的蔚医生?” 章明是谁,她不知道。 “你是谁?”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李可。” 听得这名字,她顿时双眼一亮,“哦,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心脏专家李可。” 李可是个天才医者,今年应该三十岁,是个医痴,人家二十四岁就成为了一名出色的主治医师,在界内是颇为有名的,不过,她记得的李可是四十来岁、性格古怪的怪大叔,和现在这个形象,有点不太一样。 现在的他还年轻,长得嘛,看上去也不差,不像四十多岁时,胡子邋遢的,医术是世界一流级别的,但是,由于他痴迷医术,一生没娶妻,生活上不讲究,看上去很老,和现在的他不太像。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你是哪毕业的?” “我啊……” 不好解释。 “你看上去很年轻,能做心脏手术,头颅很了不起,但是,正因为你医术了得,更应该为市民服务。你知道吗?就因为你今天的不负责任,见死不救,章明死了。作为你的前辈,我必须严厉批评你,随意挑选病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医生。医者必须有父母之心。你没有。你毁了一个家庭。” 章明到底是谁呀? 因为这个人,她莫名其妙挨了骂。 累瘫的她,晕晕的,好一会儿才找回了一些记忆,傍晚的时候,麻醉师曾让她去给一个病人动手术,可是她担忧慕戎徵他们会出事,所以她跑去了国贸大厦。 那个病人,应该就是那个章明吧! 他,死了? 她的心,莫名一紧,为了救杨归一,另外有人死去了? 可是,这真得怨她吗? “我那是因为……” “再多的解释,都没办法掩饰你的自私。” 嫌恶的语气,令她很受伤。 李可的的确确是个优秀的医者,他救过无数垂死的病人,一生致力于治病救人——曾经,她很敬佩他,回国后还曾和他同台手术——杨芊妹妹那个手术就是他们一起合作的杰作。 曾经,他们是忘年交。 如今呢,初次见面,这人就把她狠狠训了。 蔚鸯靠在那里,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莫名感到难受,可是,医生又不是神仙,医生也有医生的选择权,她是自私了,只顾着想要治慕戎徵身边的兄弟,而罔顾了其他人的性命。 可是,谁的命不是命啊? 她缩坐在椅子上,轻轻叹息。 “蔚鸯?” 正自走神,耳边传来了慕戎徵低低的叫唤。 她回神,望过去,不知何时,他回来了,就站在身边,她竟然没发现。 “你怎么了?手术搞砸了?” 他问,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心情特别外。 “怎么可能?只是一些小手术。” 那语气绝对是牛叉哄哄的。 “既然手术顺利,怎么不开心?” 他循循诱问着。 她完完本本说了。 “别把他的话放心上。”坐到她身边,他低低安慰,“你只是学生,不是医生,你已经尽你之所能,既然不是神,又怎么能要求你拯救全世界?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旁听旁信,给人乱定罪名。在我眼里,你做得非常好。” “谢谢你安慰我。” 话虽如此,可是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 “天都快亮了。要不我带你去休息?明天,你不是还要去考试吗?” 看着靠着自己神情有点恹的她,他挺心疼。 “是哦!还要高兴。今天这一天太混乱了……” “明天我会派人保护第一高。” 就怕那群人还会找第一高的麻烦。 “我是想睡觉了,但是,你不能和我一起去旅馆……” “为什么?” “多少双眼盯着,人言可畏。” 这是事实。 “这里没人来,我就在这里靠着休息一下,等天一亮,我去看一看由我开刀的病人的情况,然后去学校……嗯,这样靠着其实也挺舒服的。” 说着就闭上了眼,将头靠在他肩头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慕戎徵将她拢着,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心,被一股暖流给堵着,整个人暖洋洋的。 苏冉走了过来,看到角落里,蔚鸯依偎慕戎徵睡了,男人在注视她,目光温柔似水。 她看着微一笑,走上去,将手上的毯子递上去。 慕戎徵抬眼,暗暗嘘了一声,用另一只手将薄毯盖在她身上,随即挥了挥手。 苏冉悄悄下去了。 一夜没睡,有点困,人稀里糊涂的走着,高高低低的,等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陆经年的加护病房,看守在门外的是老沙,认得她,问:“陆小姐,您怎么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知不觉就来了,可能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 她和陆经年也算是青梅竹马,她比他大两岁:小时候,他叫她姐姐,长大后没大没小叫她苏苏,他家家境好,她家,自从父亲退役,就开了一武馆,生活平平淡淡地过着。 后来,她大哥从了军,被选去当了总司令的警卫;她在大学毕业在司令部当秘书,从而认得了后来的丈夫佟学。 那时佟学是金刚狼特种队的副队长,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军人,她是因为慕戎徵才认得佟学的,见了一面之后,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山一样的男人,不顾一切追求,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就在她结婚后没多久,陆经年遭遇绑架,为救他,总司令出动特种队。 营救过程中,陆经年是被救了回来,佟学却中枪就此丢了性命。 陆经年伤好后,曾来向她求婚,说,他愿意代替佟学照顾她一辈子,被她骂走。 她是怨他的。 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太贪玩,得罪了人,也不至于被东原红楼的分舵舵主给劫去,闹出那么大一个动静,害死了她的男人。 她让他从此再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若出现,就见一次就骂一次,打一次。 一连三年过去了,陆经年整个儿变了样,曾经的他,花心,但不胡来,现在的他换女朋友换得特别勤快,每一个都不会超过三个月。 而且,他特别特别的爱跑去讨骂讨打。 每年苏冉生日,他都会跑去给苏冉送礼物,每每都会被扔出来。 每年佟学生日,他会去墓前献花,每每会被踢出来。 每年佟学的祭日,他会去祭拜,每每都会被她打出来。 其实,苏冉的心,早已平静下来,但是,她就是恨他,每一次见到他,心头的怨气就会直往上冒,就想训他。 只是这一次,他差点死掉,她才明白,自己一点也不希望他出事——他的命,承载着佟学的命,他必须好好活着,必须替佟学好好帮衬慕戎徵,这样,佟学的死才显得有价值。 “老沙,我坐一下就走。” 苏冉在边坐下,靠着,脑子里闪现了一些以前她和陆经年一起玩的画面——这孩子,曾是她身后甩不掉的小淘气,后来,长大了,这关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唉…… 还不如不长大。 * 蔚鸯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医生值班室内睡觉,视线很暗,四周很安静。 慕戎徵呢? 她跳下床,摸索着打开灯,一看手表,一惊,哎呀,不好,快九点了,考试已经开始了,她却还在这里睡觉,怎么没有人来叫她起床呀? 惊乱中,穿上鞋,她冲出了房间。 “蔚鸯,醒了?” 苏冉就在门外守着,看到,叫住了她。 “苏冉姐,我考试要迟到了,你怎么不叫我呀?” “别急别急,今天考试取消了。你可以好好睡一觉!”苏冉扬了扬手上的点心,“我刚刚给你买的,要不,你吃了继续再睡一睡?” “取消?” 蔚鸯愕然。 “为什么呀?” “不清楚。”苏冉回答:“八点时,有人找四少,后来他打来电话说考试取消,让你好好睡,不用叫醒你。” 这是又发生什么了吗? 蔚鸯心头莫名一紧。 “他去哪了?” “没说。” 肯定是出事了。 “徐为呢?” “跟着去了吧!” “苏喆呢?” “我在这里。” 苏喆应声而来。 “行,那我们一起去第一高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今天,蔚小姐哪也不准去!” 苏喆立刻阻止。 “为什么?” “这是四少的命令。” “那你帮我出去打听一下?” 她知道他是怕她出事。 “不行,我的任务是不离你左右。打探消息这种事,现在我不能奉命。这是四少的命令。” “苏冉姐,你去。” 蔚鸯转而看向苏冉。 “四少让我贴身看着你,直到他回来。” 这么反常? 出什么大事了呀? 眨巴眨巴眼,蔚鸯撸了撸头发,意识到刚刚跑出来,头发都没梳,乱蓬蓬的,“我去梳洗。” 进了值班休息室,把门一锁,抓起那值班电话就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雷老师办公室,没有人接。 校长办公室,没有人接。 教导处,接了,是何主任的声音。 “喂,哪位?” 只是这声音怎么显得那么惊恐。 “何主任,是我,蔚鸯。” “蔚鸯?谢天谢地,你总算出现了,你快来啊,你快来呀……你再不来,要出大事了……” 何主任急得直叫。 “什么大事?” 她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雷老师还有好几个学生被劫持了,那个带头的说,用你一命换他们十命,九点之前不见你就开始杀人,首当其冲是雷老师……” 这话一出。 蔚鸯差点魂飞魄散。 308,惊变,一命换十命……2 挂下电话,蔚鸯再次冲出了医生值班室。 苏喆和苏冉在说话,看到她面色惨然地冲出来,齐声惊问:“你要去哪?” “学校。”蔚鸯飞快地绕开他们,“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们不让我去,事态一旦闹大,就算是慕戎徵也没办法摆平这件事,你们懂吗?闪开了……” 她从来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今天,她冲他们吼了,实在是因为心里太着急。 “如果连四少都解决不了,那么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苏喆拦着,坚决不让走。 学校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知道一点,正因为知道,所以他必须拦着。 面对这人对慕戎徵心怀的忠诚,蔚鸯颇感头疼。 长吁一口气,她盯着他问:“你知道被绑了哪些人吗?” 苏喆不吭声。 蔚鸯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 哼,知道,还敢拦? 这人还真敢帮着他主子闯祸啊! “你给我听好了,荀苍掳去的人分别是:雷宇,南江四大将军雷大将之子;沈文清,温市副市长沈嘉乐之女;杜粤,杜龙杜副州长之子;怀雅乐,第九军第三旅旅长独生爱女;曹湘汀,文化市安全局局长之女;梅蕊,兵工厂负责人韩普陀的唯一外甥;乔荞,乔氏实业掌上明珠;唐安然,安泰银行唯一的女继人;丁赋,航空实业财团大公子;最后一个是柳瀚笙……” 一句又一句,她把何主任吐露给她的消息,用极为有力的语气给复述出来,说到最后一个时,她不觉古怪地笑了一个:“你知道他是谁吗?” 苏喆和苏冉彼此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第一高柳老师的儿子。” 这身份很普通啊! 呵,果然啊,全被他瞒过了! “不是,他的身份刚刚被公布出来,裴渊总司令失踪十几年的第五子:裴元宸。” 这句话一爆出,苏冉惊愣住:“什么,那小子就是八岁时失踪的五少?” 可不是,这个身份是最最让蔚鸯料想不到的。 柳瀚笙居然慕戎徵的亲弟弟。 她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太惊怪了。 这件事,前世的她根本不知道。 “对,就是四少的弟弟……” 这个身份真是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啊! 想想将来,她还要和这人当叔婶,那滋味怪极了…… 当然,这不是现在该想的重点。 现在重点是:救人。 她收回思绪,凝神强调道: “这些人,一个个都有来头,就在刚才在学校被人劫持。对方已经发出话来,要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命,如果我不出现,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出现了闪失,请问,慕戎徵有多大的能耐,能平众怒,继而扛下所有责任?” 这话问得铿锵有力。 她以灼灼目光凝睇。 答案非常明了:不能。 如果他想保她,就会置他们于险地,如果他们出了事,他就会背负所有罪责,他朝,他恢复裴氏,所有人都会唾弃他,他会失去人心。 对,对方做得很绝——对方的合作,绝对是双赢的。 交出她,她必死无疑;不交她,慕戎徵前程尽毁。 不管是交,还是不交,慕戎徵都会深受煎熬。 而荀苍想要的正是这样一个结果。 进是万丈深渊,退是千仞绝壁。 “苏喆,放我过去,这是性命攸关的事。” “那你呢,你就会陷入危险。” 苏喆不敢想象一旦用她去换回那十个人,她将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谁知她只淡淡一笑,语气一径是风清云淡的: “大难不死的,总有后福。荀苍想要我这条命,还要问列阎罗王肯不肯收?” * 从医院到第一高,不过十来分钟车程。 第一高门口,有士兵戒严。 蔚鸯的车被拦下了。 苏喆下车和站哨的人低低说了几句,终于将他们放了进去,并将他们领进了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里面争执不休,长长的会议桌上,杨翦正坐首座,其左右两侧坐:慕戎徵、裴元翃;这两人座下,坐赵志堂、老校长孟老;之后,是兵工厂负责人韩普陀,及云弦;再之后,是副市长沈嘉乐,及财务局长蔚文;再再之后,是现任校长,及何主任…… 因为她的闯入,一道道注意力纷纷落在了她身上。 “好了好了,蔚鸯终于来了……” 何主任拍了拍胸,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他回办公室拿东西,是接到了蔚鸯的电话,回来后却什么也不敢说,就怕慕戎徵到时秋后算账,那他就完蛋了——不管怎样,他已经料定这两个人之间有私情,而他不能第一个去捅破这个关系,得识趣,不能给添乱。 “蔚局长,你瞧,你的侄女出现了,这下可解决了我们一个大问题。” 裴元翃笑着站了起来,身上尽是翩翩贵少的儒雅之气,只是那眼神太过尖利了,透着深深的来者不善。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见到这个小姑娘,比照片上还要灵气逼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果敢,虽然看上很柔弱可欺,但是那气势,是骗不了人的——这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小姑娘——前晚上躲过了爆炸之后,就神秘失了踪,也不知被慕戎徵藏哪了! 今天出了这么大事,慕戎徵没有第一时间把人交出来,可见他并不想用她去交换十名人质。 这种宁可死十人也不想拿人去交换的想法,要是被面前众人知道,那就有趣了。 他回过头,瞄了一眼因为蔚鸯的出现而变得目光深沉的慕戎徵,觉得这真是一场好戏。 “蔚鸯,这两天你去哪了?你租的房子被炸,我急得要死,四处找你找不着……” 蔚文抹着汗,关切地问了一句。 刚刚他被询问到自己的侄女怎么没住在蔚园时,他是这么回答的:“弟妹和侄女搬出去了,她现在住的地方又被炸了,这会儿她们住在哪,我还真不知道。” 没提蔚鸯和慕戎徵的关系,他是个老政客,很拎得清的,现在提没半点好处,只会坏了慕戎徵的名声。 “回大伯话,之前我和妈另外买了一个小院子,这两天我贪个清静,住在小院子。昨晚上复习太晚,早上睡过了头来迟了,刚到,才知道这边发生了大事。对了,那些劫匪呢?” 从从容容答完,随即她无比冷静地反问了一句,脸上没有半点惊乱。 这份镇定,能让在场除了慕戎徵之外的所有人,都为之暗暗惊讶。 杨翦暗暗瞟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慕戎徵,刚刚他一直不吱声,而他也不提他知道蔚鸯在哪,就是想看他的反应,想不到还没等来他发话,小姑娘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对方要了一架运输直升机,刚刚飞离温市。现正在往西飞。估计对方准备着落的地点应是:凉山。对方说了,静等他们电话,到时再确定在哪里换人……” 他作了回答,这是他的猜测,但十有八九应是准的。 蔚鸯目光一闪,虽然事态发生了改变,但是最终事件的发生地依旧在凉山,看来那个荀苍这是准备魂归故地啊! “把我送过去换人吧!” 她稳稳地吐出这个请求。 “好……好啊……”裴元翃把笑容扬得大大的,立刻鼓掌,力赞:“蔚小姐果然是蔚武烈士的女儿,有舍小我而就大义的伟大节操,你放心,到时我们会派最好的精兵强将护你周全,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成了荀苍的目标,还指名道姓要用你来换十条性命?蔚小姐,你能说说看,你怎么就和荀苍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 呵,这人真是坏,说到最后,是想让子女被劫持的某两位在场干部对她生出怨怼之心啊! 既然原因出自她,由她来解决问题,那是理所应当,如此一来,她的自我牺牲就变得廉价了。 “我不认得荀苍。” 她淡淡回答。 “那就奇怪了,无怨无仇,怎么他们就非要你来交换人质?说来,凉山毒宗是咱们的慕大营长当年给挑掉的,荀苍要找麻烦,理应来找慕大营长,会来为难一个小姑娘,实在奇怪的很。慕营长,你说这件事奇不奇怪?” 这个裴元翃,太居心叵测了! 蔚鸯明白的,这人这是想逼慕戎徵开口,吐出一些不利他的言辞。 比如说:她是我女人,对方本来就是在针对我。 真要是一时冲动扔出这种话,那他的名誉就会尽毁。 “也许是因为我身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吧……” 微一笑,她替他开脱。 “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能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废尽心机?说来听听啊……” 垃圾,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话问得好奇怪,我又不是荀苍肚子里的虫,怎么可能知道他想要什么呀。你没听到吗?我说的是也许。一切只是猜测而已。不管他图什么,只要去了就会知道,现在再怎么猜也只是猜不是吗?” 一顿,继续再怼: “哎,这位先生,我不认得你,但有句话,我得提醒你:阁下脑子里长着一颗瘤子,胡思乱想多了,它会长得很快,会直接要了你的命,我觉得吧,你在操心别人的同时,也得为自己多操操心……命是自己的,还请好好爱惜……” 本来还笑容晏晏的裴元翃,顿时神情一沉,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触人霉头的话。 对于一个长年生病的人来说,最讨厌人咒自己早死了。 “蔚鸯同学,你在别诌什么?” 赵志堂跟着沉声一喝。 “可我说得是实情。我懂点医术,医家讲究望闻问切。我一看你这面色就觉得你得了重症,要不信,回头上医院查去,早看早好,不看投胎会很早。今天你就可以去查。如果我说错了,我一定当众赔礼道歉。” 奶奶的,想给慕戎徵抹黑,那我就抖你病情,你就一短命鬼而已,瞎折腾什么呀! 蔚文心头暗暗一惊,额头那是冷汗涔涔,这死丫头,怎么敢这么和裴元翃这么说话?太不像话了。 “蔚鸯,闭嘴。” 给了几分面子,蔚鸯没在人面上怼他。 不管怎样,这人明面上是她的伯父,在他没有得罪她的情况下,她给予一定的尊重是必须的,毕竟在场这么多人。 而裴元翃没有亮明身份,也没穿军装,这么对话,也算正常。 说来,她懂医术这件事,杨翦是最清楚不过的,何主任也知道一些,所以,不了解她的人可能觉得她在胡说,而知道她的人,会明白的,她不会胡言乱语。 事实上,她说的就是实情,这人就是死于脑癌。 “是啊,裴大公子,你该去复查一下,最近你的气色真不好。今天就去。这边的事,我和杨参谋长会好好处理的,毕竟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慕戎徵站起来开了口,却是在附和蔚鸯。 “至于具体怎么营救,我和杨参谋抵达凉山军区时再作计较。诸位,慕戎徵一定会把所有被劫持的师生给解救回来的,还请大家在此等候消息。” 说完,他跨开步子往外走,在越过蔚鸯时,沉沉道了一句:“同学,请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好,这就来。” 蔚鸯冲诸位鞠了一个躬,跟了出去。 裴元翃气白了脸在当场,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头部莫名就疼了疼。 难道里面真长了瘤子? 不可能,不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 这死丫头,还真他妈恶毒,初次见面就让他如此难堪。 他气得想敲桌子,可头疼起来了,怎么办? “大少,你还是去查一查吧!蔚鸯同学不会无中生有。很灵验的。” 张副官不怀好意地走过去在他耳边给嘀咕了一句,跟着走了出去。 杨翦看着眯了一眯眼,心下暗暗生惊: 难道大少真长了瘤子? 看一眼就知道人家有没有长瘤,蔚鸯真有这么邪乎? 唬人的吧! * 学校里空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慕戎徵出了行政楼,转头瞄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蔚鸯,心虚的苏喆,以及满眼无辜的苏冉,张副官脸上则露着忧虑。 “蔚鸯,你跟我上亭子说话。你们三人在附近守着……” 静无波澜,他沉沉吩咐。 “是……” 苏喆、苏冉、张副官应声。 他调头上了校园的假山凉亭,蔚鸯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直到古色古香的凉亭。 这上头,很凉快,鸟雀婉啭,空气清新,应是一处约会的好地方,结果却要用来吵架,实在有点辜负时光了。 “你说过以后不会瞒我任何事的,怎么今天又瞒?慕戎徵,你是一个男人,男子大丈夫,一言九鼎,现在你食言,你自己说吧,这账怎么算?” 蔚鸯沉着脸先发制人,声音可凶了。 慕戎徵被堵得没了声音,半个字都迸不出来。 明明他在生气,现在反变成他错了? 真是郁闷啊! “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一瞪美眸,还有力强调了一句。 慕戎徵觉得无语啊:自己好像被她给唬住了。 现在,他是不是该求原谅呀? 不对。 他不能心虚。 他这么做,是想保护她。 “但是今天不是算小账的时候,时间紧迫,还是先飞凉山吧……走了……快点啊……” 扔下一句,她转身要走,还急声催促了一句,生生就把话柄权拿捏在手上,把他绕了进去。 “你还真想跟我去?” 气极啊! 他咬牙低叫,把人拎回来。 真想马上挖个洞,给她给埋了,这丫头,还真是爱强出头。 她转过头,俏脸上全是正色:“我不去你怎么换人?那十个人,个个有来头,任何人都出事,都是你不可推脱的责任。慕戎徵,你觉得没有我,你怎么解决这个大麻烦?你是个军人,做任何事都不能感情用事,不是吗?” “我可以另外想办法,不需要牲牺你,蔚鸯,这世上,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 啧,那语气真是自负。 蔚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你确定? 他倒是识趣,马上加了一句: “除了不会开刀动手术,其他事情,我都有法子解决……”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万一你解决不了呢?我跟你去可以增加你的胜算。慕戎徵,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出意外,也不希望你因为想保护我而被人诟病。你相信我好不好,把我带上,一定能让你事半功倍。” 先是凶他,现在则用柔情攻势,把话说得特别的柔。 可他始终是一副不肯退让的模样,她只得凑过头去在他耳边又神来一句: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他们藏身在哪里,到时,我可以带你悄无声息地闯进去,在他们来不及作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把人尽数给救回来……” 震惊再度在他石头似的脸上一层一层浮现出来。 他猛得退开三步,深深睇着,良久才低低反问: “你知道?” 太怪了! 怪天下之大怪。 “只能说是大约知道,如果你相信我,我们可以赌一把。” 她说得是如此之肯定。 “你怎么会……” “嘘……” 她再次以手指压他的薄唇:“就知道你会问,别问可不可以?回头真要是把人救了出来,还请你找个理由自圆其说,别让我搅和在里面,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带你去的……” 神神秘秘的话,令一向沉稳如山的慕戎徵再次心生层层惊疑。 不明白啊,太不明白了! 他家这个小女人,身上到底长了什么异能啊? 309,深入险地,携手救人 “你有纸和笔吗?” 突然,蔚鸯轻轻又问了一句。 “你要纸和笔干什么?” “画图。” “什么图?” “营救地图,我得让你知道他们可能被关在哪里……具体的经纬度……” 慕戎徵再次用诡异的眼神凝望起她。 她呢,无奈望天,这样的话,换作是她,听了也会难以相信——那地图,是前世时,慕戎徵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从一个村民嘴里挖出来的,得救后某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了那两张图,就记在了脑子里,想不到现在居然派上了大用。 可是,这事,真没法解释啊! “张副官。” 慕戎徵坐到石桌前,突然大叫了一声。 “在。” 张副官应声跑来。 “纸和笔。” “是。” 张副官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取来纸和笔,搁到石桌上。 慕戎徵挥了挥手,让他下去,随后冲蔚鸯招了招手。 “有了,画吧!” 面对他无条件的信任,蔚鸯很开心。 她跑了过去,坐下,执起笔就唰唰唰画了下来,先是一张大致的地图,标明了经纬度,而后是一张平面图。 画完,她指着图说道:“这是他们藏身之地的大致位置,这是他们所在山村的平面图,曾是毒宗关押叛徒的地方。 “我估摸着,他们会把人关在这片山谷里头。 “这里表面看是有进无出,地势险峻,有天然屏障作为掩护,根本没办法攻进去。真要进去了,只要这边这条天桥炸了,那里就是一座孤岛,很难走得出来。 “但事实上不是……这边,其实有山洞,从山洞进去,可以直达他们的山牢。 “在那个地方,目前还住着二十来个毒宗余孽,而荀苍一共带有了十五个人,也就是说,你们要面对的是将近四十个人的歹徒团队。 “如果能不动声色地将人质营救出来,也许光凭你们一组人就能干掉他们。 “反之,一旦被他们发现这个秘道,炸掉了,把你们全堵在山谷,在对方有人质的情况下,你们就凶多吉少。 “所以,这一仗,非常难打。” 前世,他们通过这不为人所知的山洞进来,救的只有她一个人,比较容易,现在呢,要救十个人,这难度系数就太大了。 “蔚鸯。” “嗯。” 蔚鸯发现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全是惊疑。 “别问我这地图是怎么来的。就当是你之前从荀苍某个手下嘴里挖到的消息……” “……” 如果不是他知道她家世清白,落在别人手上,这种完全知根知底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人是荀苍的同伙。 “重要的是,我其实并不十分确定这个地方是不是他们想要去的地方。这跟赌没什么差别。” “那就和你一起赌一次!”他把地图收起来:“走,你跟我一起去。但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也知道,今天此去,我们会有一场硬仗。” “当然,我还想留着命考试,留着命和你长长久久呢,当然会听你的……” 知道他答应下来实属不易,所以,她软软说了一句好话以宽他的心。 “走了。跟上。” 他同意了。 “等一下。” 她却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他转头。 “柳瀚笙也被抓了对吧!” 他的神情一下变得沉沉的。 “怎么,你是怕他出事才非要去的?” “哪的话?哎……”她环望四周,见没有人,才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能不能别胡乱吃醋?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 这突然的强调性表白,令慕戎徵唇角翘了翘了,声音跟着变得无比温和,“知道了。我没吃醋。” “我刚刚才知道,他是……是你五弟?” “对,他是裴家第五子,但我没像他那样的弟弟。” 冷哼一声,慕戎徵语气里尽是不屑,看样子,兄弟俩关系很恶劣啊…… “你们……” “我和他的事,回来再和你细说。” “哦!” “走吧!” 慕戎徵大跨步拾级而下,在看到张副官时,叫了一声:“张副官,让人准备两架直升机,金刚狼特战队一架,杨参谋长另带人坐一架,即刻飞凉山。” “是。” “苏喆,苏冉,蔚鸯,你们和我一架。” 他有力的传达着指令。 “是!” 蔚鸯在身后跟着,每一次听他沉沉下令时,总觉得他身上透着一种无宇伦比的气势。 这气势,她竟是如此的喜欢。 * 军用运输机绕远路,直达目的地背部一处平山。 这边是一处山庄,人口不过三四十人。 根据当地老人所交代,他们所面对的山,是一座绝壁,根本攀爬不上。 但是蔚鸯记得清楚,这绝壁之上的确有一条秘密通道,可通到山的另一头那少有人知的山村。 慕戎徵又问老人:“这山附近有没有什么山洞?” 老人说:“有啊,当然有,这边就属山多,山洞多,有时,我们出去打猎赶上下雨,就会在附近的山洞躲雨。” “这些山洞当中,可有特别的?” “有啊有啊,有一个山洞,特别特别的深。我年轻时候啊,进去过一回,曾往里头走了有半个小时,还不见头,后来害怕了,不敢再深入的探险,就再也没有敢往里进。村长怕村子里的孩子淘气,往里捉迷藏弄丢,曾带人封了那山洞,现在,那里也就是我们打猎时偶尔歇脚的地方……” “那可否带我们过去?” 蔚鸯觉得那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山洞。 “好啊好啊,那地方,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随便找一个人就能带你们过去。” 村里一个健壮的年轻人带他们去了。 全程不过二十来分钟。 当蔚鸯在山洞附近看到那棵苍天大树时,就知道找对了。 这个地方正是那个时候,慕戎徵救她离开时看到的大树。 当被囚困了三天三夜,重见绿色时,这颗粗壮得出奇的槐树,令她既欣喜又痛苦,欣喜的是逃脱了虎穴,痛苦的是又落入了狼窝,强撑着的精神,在那一刻全线崩溃,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所以,她不记得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绿荫荫的槐树下那斑驳的阳光,很耀眼很耀眼,把她耀晕了。 “就是这里。没错。” 将慕戎徵拉到边上,她指着那山洞了很肯定地回答,轻轻道: “你让人把封掉的石头拆了,一直往里走,走大约一个小时,就能走到尽头。那尽头就是山牢。” 慕戎徵深睇她一眼,不说话,往山洞前细细地研究,那不断往大山深处延深的山洞的确被土和石头封严实了,上面长满了青苔,还开着一些野花……据他目测,这里封了应该有些年头了。 “大兄弟,请问这里被封了多少钱了?” 慕戎徵问带他们来的村里人。 “少说有二三十年了!”那人算了算时间回答道,“哎,兵大哥们,你们一个个手上背着枪,这是要干嘛呀?难不成那山洞里真有山怪?我小时候就听我爷爷说起来,因为这山洞里有怪物,村里才把它给封了。” 呵,这肯定是老一辈唬弄人的话。 “这事,你就别打听了。谢谢你啊……” 打发走领路人,慕戎徵令人把洞给挖开。 挖开后,里面还真是一条深不见头的山洞,往里望,一片乌漆抹黑,阴风一阵阵自里头溜出来,凉嗖嗖的,会让人背上发毛,生出一身寒栗子。 “营长,要不,我先带人去探探路?” 张副官真不知道四少怎么都没有回军部,在军机上时,他直接和另一架直升机通话说:他要去探探路,就带着他们十来个人往这边飞来。到了之后,连着陆点都找好了,还找到了当地的山民,并且直接找到了这里,现在,又想通过这个山洞去什么地方。 说真的,他真不知道四少和蔚鸯在筹谋什么——四少在没有开始行动前,几乎都不爱和人多说他的计划,直到开始实施时,他才会和所有队员细细地说明,要求所人通力配合。 “不用了,来去太费时间,我们一起进。来来来……大家过来听好了……” 他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给招了过来,“这条通道的尽头就是一座山牢,荀苍抓来的人全关在那山牢里。现在我们可以通过这条通道去把人悄悄地救出来……大家记住了,在没有把人质救出来时,尽量不要动枪。另外,基于对方人数众多,只要见到人,一律干掉…” “是……” 所有人朗声应下。 蔚鸯却莫名打了一个寒噤: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可是,为了救命,这些战士义不容辞,必须无所畏惧地去执行命令,而完成任务是他们唯一要做的事。 “可是头,你怎么知道山洞的另一头是山牢的呀?” 徐为提出了一个除蔚鸯之外所有人都疑惑的问题。 “开始行动。任务完成之后再和你们细说。”慕戎徵看向苏喆和苏冉,“等一下你们俩负责蔚鸯的安全。” “是!” “出发。” 他再次下达命令。 * 一切就如蔚鸯所想,山洞的尽头的是山牢,只是尽头处至少有十米洞变小了,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尽头长满了草藤,洞口相当隐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李大白第一个爬了过去,核实情况,确定那边的确是一座山牢,这才一起通过。 落地之后,蔚鸯借着山壁上的火把,看了看手上的表,下午五点。 没错,就是这里,她曾被关了三天三夜,荀苍倒没怎么为难她,他只是想把慕戎徵所带队的金刚狼全部杀掉,以泄私愤,对她,只是不给吃的,只给水喝,让她没力气逃跑,就算慕戎徵来救,没有任何力气的她,最终只能成为他们的拖累,从而害他们没办法迅速撤离。 这是一个田字型山牢,山洞尽头就在里间左侧的牢房,牢门没锁,悄悄推开之后,听得对方的牢房里传来一阵阵呜呜的泣哭声。 “这可怎么办呀?” “谁会来救我们呀?” “雷老被他们吊在外头,他们想干什么呀?” “呜呜呜,为什么要抓我们呀,为什么呀?” “这全怪蔚鸯,全怪蔚鸯……她惹了事,却让我们受了罪。” 其他的声音,蔚鸯没听出来,但是这句话,她听出来了,是沈文清恨恨在直叫。 唉,真讨厌听到她的声音,可是这一次拯救行动,不管她再怎么讨厌她,都得完好无损的把人给带回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蔚鸯啊?” “是啊,蔚鸯怎么得罪他们了呀?” “我害怕,我想回家。” “柳瀚笙被他们单独看管了起来,那些歹徒还叫他裴五少,这是什么情况啊?” 哎呀,不好,雷老师和柳瀚笙关在别处,这下麻烦了。 蔚鸯的眉头不觉凝了一下。 慕戎徵不动声色示意他的手下,打了手语:“李大白,大胖,你们去门口去警戒……” 二人答应着,执枪往门口处,找障碍物藏身,监视着山面头的一举一动。 徐为去开了牢门,看到那群早上被带走的少男少女缩在一起,一个个手上铐着手铐,正惊惶地望着门口,可能他们以为是歹徒又来找麻烦了吧——金刚狼战士们今天穿得是便服。 徐为先在唇上按了按,示意他们不准发出声音,而后压低声音解释道:“同学们,我是特战队的,大家不要出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特战队?” 梅蕊又惊又疑。 “哪个特战队?” “金刚狼。” 慕戎徵也跨了进去,冷厉的目光在这八个孩子身上一扫而过,在扫过一脸愤愤的沈文清和唇角有血水的杜粤时,顿了顿,寒厉的目光令他们不由自主颤了颤。 “我……我认得你!”梅蕊先是辩认了一下,而后指着他惊喜地低叫起来,“我在云弦研究员的办公室里见到过你!”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想不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唐安然欢呼出声。 “太棒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乔荞激动地要哭出来。 “嘘,同学们,大家轻点,轻点,要是把人招来,那就惨了……” 蔚鸯也溜了进去,压着唇示意他们别叫。 “蔚鸯,你还有脸来呀?要不是你,我们至于会被绑来这里吗?” 沈文清看到她,就气得想上前甩她耳朵,可是她身边还有一个可怕的慕戎徵。 捏着拳头,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无所作为。 “沈文清,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可以叫得再大声一点,真要把人给招来了,咱们一起死在这里……” 蔚鸯冷冷怼回去。 沈文清当然不想继续当人质,于她来说,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会因为这个该死的贱丫头而陷入危险,这一路,她可没有少担心,就怕这一来就是有来无回,心头对蔚鸯的憎恨,那是一浪高过一浪。 现在居然还要受她的气。 可现在,她又不敢顶嘴,一是怕慕戎徵,二是怕真把歹徒引来。 咬着唇,她在心里暗暗发恨地诅咒着:死丫头,我希望你死在这里,一定死在这里。 310,误坠暗室,发现金库 “常晧,你回山道里去接应这些孩子。三连长,你在这里维持秩序……完事后,在此戒备,等我们回来……” 因为杨归一和赵石头受了伤,特战队缺人,慕戎徵向云弦借了他的保镖常晧,另外又抽了一个连长来补充人数。 “是。” “蔚鸯,你点名,护送他们先离开。” “是。” “苏冉,你守在这里看着他们撤走后,带上蔚鸯一起撤离……不用等我们……” “是。” “张副官,你带上姚宇、孟达,编成一组;我、徐为、苏喆为一组,去找雷宇和柳瀚笙……” “是……” 如此一安排完,慕戎徵看向蔚鸯,忽从自己的装备上拔出一把短枪,在所有人的注目中递给了她。 “拿着防身。” “哦!” 蔚鸯接过。 这是他的佩枪,有点沉,拿在手上凉凉的。 “张副官,另准备一把佩枪给苏冉。” “是。” “注意安全。” 这句,他是冲蔚鸯说的。 “嗯,你也是。” 她轻声应道。 没再多说其他,他调头出来,被他临时组建的两个小组成员跟着走了出去。 眼见得他们走了,惊魂未定的学生们再次嚷嚷起来: “我们要怎么出去呀?” “是啊是啊,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呀?” “对啊对啊,外头怎么都没半点动静,好奇怪?” 蔚鸯回过神,把配枪背上,而后扫了一眼这些个娇滴滴的大孩子,不觉低叫一声:“都别嚷嚷,安静,现在点名……怀雅乐……” “在。” 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应声。 “跟着三连长过去,你第一个出去……” “好。” “曹湘汀。” “在。” “你第二个。” “嗯。” “乔荞,第三个。” “是。” “唐安然,第四个。” “好。” “丁赋,你是第五个。” “收到。” “梅蕊,第六个。” “收到。” “沈文清,第七个,杜粤,第八个……大家排好队……” 蔚鸯点完名,看着他们鱼贯而出,转移到隔壁石室,期间,没正眼看沈文清和杜粤一下。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救这两个挖空心思做坏事的人,但是,今天不行,他们必须安全地被送出去,否则这个营救不力的责任得由慕戎徵扛起来。 慕戎徵执行任务,什么时候失败过? 所以,他们一定得毫发无伤被救出去。 但因为心里有情绪,她小小徇私了一下,刻意把这两个人安排在最后——等待是一个让人深受煎熬的过程,让他们多受点煎熬也好。 就这样,同学们一个个在连长的帮助下爬进了那个又山洞,可他们都是没受过苦的娇小姐娇公子,钻进这种又小又脏又封闭的黑洞,心理上难免有些惊惶,哪像操练惯的特种兵,一个个训练有素,行动起来又快又干脆。 沈文清见排在前面的动作那么迟缓,心下急啊,不由得又怒怼起在边上守着的蔚鸯,“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把我排在最后。” “真是好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故意的?有第一个,就有最后一个,再说了,你也不是最后一个,我不是人么?苏冉姐不是人么?三连长不是人吗?外头还有八个战士,他们都不急,你急个屁……” 蔚鸯淡淡顶回去。 “你……” 沈文清气得直跺脚,直踢墙,心下点着一团火,熊熊烧着,灭不了,不想,竟然触动了机关,脚下突然一空,惨叫一声就往下栽了进去。 杜粤就在边上,本能一抓,抓住了衣服,却被下坠力拉着往下滚,梅蕊也想救,跟着就被拖了下去。 这种变化,真是太始料未及。 蔚鸯一怔,上前探看,就这时,刚刚挪开的石头居然要自动关上了,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蔚鸯……” 苏冉的惊呼言犹在耳,可那块石头已经封死。 着地,摔得很疼,一片漆黑中,沈文清在嗷嗷惨叫,蔚鸯也开始后悔了,刚刚就该第一个把这个人送出去的,瞧瞧,因为她,平空生出这么一个变数,这根本就是在添乱啊…… 空气中全是腐腥味,感觉是有什么动物腐烂了,难闻得让人作呕。 蔚鸯皱了皱鼻子,扶着头爬起来,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内取出手电,无比冷静地叫起来:“梅蕊,沈文清,杜粤,你们还好吗?” “我没事。” 梅蕊首先应了一声。 蔚鸯照向她,去扶她起来。 沈文清叫得凄厉:“我的脚,我的脚断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蔚鸯冲那个方向照了照,却是背上一阵恶寒:就在沈文清背后,全是腐烂到几近见白骨的尸骸…… “啊……” 看清楚这一幕的梅蕊,尖叫出声。 杜粤已经爬起来,借着手电这道光,本想去看看沈文清的情况,结果也看到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骸,吓得又往地上一栽,尿都出来了。 “文清,文清,你坐在一具尸骸上……” 杜粤惊悚直叫。 沈文清吓得惊怔住,先是摸了摸身子底下,在摸到什么东西之后忙低头识辩,在确定自己摸到的是一根大腿骨时,连惨叫都没叫出来,直接晕了。 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被娇养着长大,谁都没遇上这种情况,哪个不会害怕? 蔚鸯也惊了惊,不过,这远比慕戎徵让人当着她面杀人那场面来得震撼小,很快,她沉静了出来。 “别害怕。就是一些死人。我来找找看,这种地方有没有油灯之类的……” 既然是人设计出来的,不管这种地方是管什么用的,如果想下来,就得有照明,此地没有电力,只能靠油灯取光。就像山牢那边,山壁上有油灯用以照明——这种设计,应该是从百余年前遗留下来的,那边有,这边肯定也有。 她以手电查看,果然看到了油灯,且不止一个。 亏得她手上还带着打火机,没一会儿,就把油灯点着了。 杜粤已经把沈文清从死人堆里拖了过来,不断地在拍她的脸,“文清,醒醒,你快醒醒啊……文清……” 蔚鸯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看上去有五六十个平方,共有四盏灯,横着二十一具尸骸,看那腐烂的程度,应该死了有两三年时间。 可是,这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呢? 她暗暗思量罢,转头看到杜粤还在叫唤,脸上尽是紧张之色,呵,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啊…… “让我看看。” 走过去,她想查看一下杜文清是不是被吓死了——真要吓死了,那就麻烦大了。 “你想干什么?” 杜粤把人抱紧,急叫。 “看她是死是活。” “滚,不用你假惺惺做好人。姓蔚的,你根本恨不得她就此死了。” 蔚鸯直白眼:“请问,她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姓杜的,麻烦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如果我不想管你们的死活,你觉得我会跳下来吗?一个人要是自己作恶多端,就只会把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哎,到底要不要让我看?要是救迟了,死了,那就是你的责任……” 她威胁他,语气凶巴巴的。 杜粤早慌了神,想想她说得好像一点错都没有,就把沈文清平放在了地上。 蔚鸯蹲着查看了一番,随即从医药箱内取出一药膏,在她脸上抹了抹:“你掐她人中,过一会儿就能好……” “真的管用?” 他将信将疑。 “爱信不信。” 蔚鸯懒得再理。 “蔚鸯,你好冷静。” 梅蕊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遇上如此惊变,竟一点也不慌乱,心下钦佩之极。 “遇事越是慌,越会没主意。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找到可以开启的机关出去。外头慕营长带的人并不多,他们要救雷老师和柳瀚笙,恐怕没有兵力来营救我们……梅同学,我们找找看吧……” 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镇定自若。 “好。” 梅蕊应声。 两个少女开始四下摸索查看,可这光秃秃的石壁上除了油灯,概无其他。 油灯? 蔚鸯的目光落到了这古色古香的油灯上,去拧,还真拧得动,可惜的是,拧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又去拧另一盏,依旧没有反应,至于其他两盏,根本不动。 也就是说,能拧动的这两盏肯定有问题。 “梅蕊,帮我一个忙。” 她转头看向一直依偎在身边的梅蕊。 “什么忙?” “我们一起拧动这个油灯,看有没有出口。” “好。” 两个小姑娘数着数,齐声拧动油灯,奇迹出现了,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出口。 “真的有出口,蔚鸯,我们有救了……” 梅蕊无比欣喜。 蔚鸯只翘了翘唇角,并不狂喜,外头现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情况呢? “我进去看看,你要跟我过去,还是留在这里?” “我跟着你。” 梅蕊觉得跟着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就这小会儿功夫,沈文清幽幽醒来,杜粤很是高兴,“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我要出去,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哎哟,哎哟,我脚疼死了……我怎么倒这么大的霉啊?” 醒来后的沈文清惊乱急叫,一改平常那冷傲沉稳的完美形象。 梅蕊看着直摇头,才不想和这种人同处一室,光听她惨叫,就怵得慌。 “好,我们进去看看……沈文清,杜粤,你们待在这里,我们去探明情况再过来接你们……” 蔚鸯往那出口走去。 “喂,要走一起走……我……我不想待在这里。”杜粤急巴巴直叫,面对那一大堆的白骨,他害怕,“文清,我背你,我们一起跟过去……文清,文清……” 无他,在搀扶起,沈文清看到了身后那一大片白骨,心脏一紧,又晕了。 “你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放心,不会把你们扔下不管的……前面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说不定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来……” 杜粤看了看头顶,想想,他们就是从上面滚下来的,而且,这边还有石阶,说不定还真是唯一的出口,来来回回瞎折腾实在没什么意思,就没再吱声。 手执电筒,蔚鸯走进了通道,看到有油灯,就点了一盏,紧跟着整条通道两边的油灯全亮了。 这是一条宽1.5米的通道,走到尽头,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四个角落,依旧是四盏油灯。 蔚鸯试了一下,两盏能动,两盏不能动,不同的是,两盏能动的油灯中央雕着一对麒麟,就嵌在石壁当中。不动的两盏灯当中,有一道两米宽的台阶,似乎也是一个出口。 可是机关在哪呢? 蔚鸯和梅蕊再一次齐心拧动油灯,可是,石壁却纹丝不动。 她又细细查看了一番,随即捏着麒麟的眼珠子转动180度,石门开了,里面一片亮堂,石壁上的油灯,一盏盏全已被点亮,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灿灿的金子,多到能让人头晕目眩。 天呐,荀家那平空消失的金库居然被转设在这里? 蔚鸯顿时直了眼。 梅蕊也惊呆了:她这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金子,那得值多少钱啊? “蔚鸯,你找到一个宝藏!” 她惊叹直呼。 “还是找出口吧!” 金子这种东西,只对活人有用,死人是没啥用的。 现在,蔚鸯对金子完全不感兴趣,只想尽快找到出口,尽早离开这种鬼地方,回到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受困在此。 可是,找了好一会儿,就是找不到出口,直到她再次转动麒麟眼珠子:原路拧回,石门关上,而往另一个方向拧转360度之后,启动的却是台阶上方的石壁。 哈,出口找到了。 可是,枪声却就此送进了她们的耳朵。 哎呀,不好,外头交战上了。 蔚鸯暗暗一惊,将配枪执于手上,转头对梅蕊说道:“你等着这里,我去看看。” “外面打上了,你出去会出事的,不如等一等吧……” 梅蕊好心建议,娇气的小脸上又露出了惊惧之色。 “我得去帮忙。” 她不能说,对方人多,我方人少。 说来,她这双手,从来只救人,杀人的事,还真没做过,可现在外头的形势是:敌众我寡,如果慕戎徵他们不敌,她冷不伶仃冒出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小忙。 “梅同学,我上去后,你把门关上。等一下我若在门外头喊,你就开门,要是我不喊,你就别开。” 临走,她叮咛了一句。 梅蕊点头:“好……” 于是,蔚鸯沿台阶冲了出去,而后以手电照明查看,尽头也是一间石室,室内呈有一石案,案上搁着烛台,底下堆满了杂物,可通向外面。 此刻,密集的枪声自外头传来,听得她好不胆颤心惊。 灭了手电,她快步拾阶走出。 天色已大黑,四处燃着火把,迎着阴凉的山风,她谨慎地藏身到一头石狮前,四处探望,只看到雷老师和柳瀚笙被绑在石柱上,荀苍就站在边上,其身边跟着四个手下,手上都拿着冲锋枪,正在警戒四方。 此刻,荀苍正以短枪对着柳瀚笙的太阳穴,低低地,阴险无比地笑着: “慕戎徵,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两个人一起毙了……” 311,剑走偏锋,携手毙敌 四周,有枪声在回响,空寂的场地上,火把熊熊烧着,荀苍疯子似的笑,在苍茫的夜色里不断回荡着,那阴森凄厉的嗓音,绝对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蔚鸯观察着四周,慕戎徵应该就在附近,也不知他干掉了多少人,但就眼下这个情况,想要把人救下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如果她是指挥官,面对如此困局,她根本无力施救。 怎么办呢? 她心急如焚,不知道慕戎徵要如何逆转这一场与他们来说极其不妙的对峙。 这时,远远地,一个清冷无比的嗓音传了过来,“荀苍,我们来做个交易,你看如何?” 是慕戎徵。 自她三点方向传来。 他想干嘛? 这人一向以来就是一个谈判高手,也不知今天,他要会怎样逆转这形势。 “交易?好啊,用你和你女人的命,来换他们的命,只要你肯。” 荀苍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恨意,可见他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荀苍,我用你的情人,来换这两个人质,你看如何?” 这样一个筹码,还真是让蔚鸯愣了愣。 荀苍的情人还活着? 慕戎徵这是在睁眼说瞎话拖延时间,还是确有其事啊? “你放屁,我的脂胭,早两年就被你害死了。” 一提到那个女人,他的情绪就变得无比的激动,可见那人与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她还活着。只要你给我时间,我可以把人带来,让你和她见面,甚至可以让你们再续前缘……不要以为我骗你,这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事,我这里有照片……她之前伤得很重,昏迷了有半年多,最近才好转起来的,怎么样,你想不想看一看她的近照?” 唉,编得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而这个人的软肋,似乎就是他的情人:脂胭。 因为这句话,那个愤怒的男人,居然静默了一下,看来,还是管点用的。 可一会儿后,他却冷冷一笑,喝斥了回去,“你别想蒙我……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我蒙不蒙你,你又不是没脑子,自己难道不能识辨吗?这样,照片呢,我用飞刀给你飞过去,真假与否,你自己辩认。” 话音落下,一把飞刀飞到了荀苍面前,他盯着看了一眼,示意身边的人去取了看。 空气,突然就此安静下来了。 荀苍借着火光在查看。 半晌…… “她在哪?她在哪?” 看完,他竟激动无比地狂叫起来。 “她被我看管起来了。现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只要你配合我,让你见到她,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你看到没有,边上还有一个婴孩,那就是你和她的儿子,怎么样,要不要作交易?” 不光情人没事,还平空多了一个儿子? 慕戎徵给出的这个等换筹码,还真是诱人啊! 那个笃定的声音,让蔚鸯觉得慕戎徵实在是一个玩心理战的高手,轻易就把一个大毒枭玩弄在手掌心上。 也不对,如果这真是玩弄,为什么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不把这张牌给打出来? 直到现在才出,是之前没想到,还是不到万不得已,这个筹码不能用? “砰砰砰……” 荀苍却对着天空乱开了一通枪,恨得直咬牙切齿:“慕戎徵,慕戎徵,你又要耍我,你又要耍我……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什么时候耍过你?夏漫的的确确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生日是10月3日,是足月出生的。孩子很健康……” 慕戎徵淡淡陈述着: “这样,我们好好谈谈你看如何? “世上任何事都可以通过协商解决的。只要你肯放了人质,我就放了你情人。 “另外,你要是肯把红楼的贩毒网络给我说出来,将功折罪,我甚至可以担保放你们一家三口出国,从此过普通人的生活,再也不用当过街老鼠…… “找一个无人认得你们的小城市,过属于你们神仙一样的日子,难道这不是你当初承诺给夏漫的承诺吗?” 不得不说,这勾勒出来的远景,还真是让人向往啊! 可是荀苍能因为这份不切实际的幻象,而放了人质吗? “放了这两个人质也行!” 哈,他居然松了口。 “只要把你女人当给我的人质,我就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没问题。” 慕戎徵答应得相当干脆。 “你等一下,我让人去把她找来。” 夜色中,传来他的高叫声: “徐为,你去把蔚鸯找来……” “是。” 他们的谈判,蔚鸯一五一十全听了进去,事到如今,她该冲出去吗? 不能。 她不觉得慕戎徵想把她交出去,刚刚在山牢时,他交待过,只要把同学们转移了之后,就让她跟着离开,其他两个人由他来组织营救。 按照时间算,她在地下折腾了这么一些时间,如果她乖乖听他话转移,现在应该在山道里撤离,在这种情况下,徐为回去找,肯定找不到她。 慕戎徵应该考虑到这样一个结果了,所以,他应该另有计划。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徐为的回答:“老大,蔚鸯小姐不在我们约定碰头的地方。” “哦,这样啊……荀苍,你也听见了,我和她走散了,刚刚那一通枪声估计是吓倒她了,说不定她是找地方躲起来了,要不这样,我来做你的人质,你看如何?我的份量,比起我女人是不是还要重一些……” 天呐,这人存的居然这种心思? 蔚鸯听着急得差点叫出来:你这疯子,你想干嘛? “你?” “对。” “哼……” 荀苍发出一记冷哼。 “你太狡猾,我不要。” “我再狡猾,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子弹一打就能打得翘辫子的……你们这么多枪对着我,我还能做什么?” 对方一阵沉默。 看样子是心动了。 “怎么样?同不同意?” 慕戎徵在那里喊着。 “好。” 荀苍应下了。 蔚鸯的心,整颗跟着悬了起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现在,我们这样干,你不是有两个人质么,先随便放一个过来以表你的诚意,然后,我会放下所有武器过去,你那边也放人……” 这个要求,好像也不过份,想想啊,慕戎徵要是解除全部武装过去了,万一对方不肯放第二个人,那等于就是用他一个人换了一个人质,与荀苍来说,一点也不亏。 “可以。”他果然满口答应了,“把雷宇放了。” 这个人果然也是贼精贼精的:选择先放雷宇,与他更有利——如果他中途反悔,最后的情况会是:裴家两个公子全落到了他手上,到时候,他越发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下一刻,雷宇被从石柱上解了下来,嘴上的封条被撕开后,他大叫了一句:“先放我的学生。” “闭嘴,先放谁,晚放谁,我说了算。滚过去……再不走,我就打你一个残废……” 荀苍大叫了一声,语气恶狠狠的——这种人的确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雷老师,你先过来……你放心,荀大先生虽然是个毒贩子,但在做生意上头,还是很守承诺的,他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慕戎徵静静地捧承了一句荀苍。 雷宇迟疑了一下,终于走向了声音的源头,并且很快淹没在了那片障碍物后。 “慕戎徵,现在你马上过来。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过来,我就让你弟弟吃枪子,你放心,我不会打在致命部位,我只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先从命根子开始……一……” 以枪对着柳瀚笙的下体,他沉沉吐着威胁。 “等会等会儿,你总该把人先从石柱上解下来吧……我现在在脱装备……等着,我来了……” 三点钟方向,慕戎徵还真的脱掉了身上的装备,举着双手,步履从容地走到了荀苍等人可以击杀他的射击区域…… 一看到他,蔚鸯的眼皮直跳,整张脸孔跟着发烫起来。 疯子,这个疯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他又不是铁石做的,现在,不管从哪个方向飞来一颗子弹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荀苍的人里,肯定有东原红楼的人,对方绞尽脑汁的帮助荀苍来温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把南江闹一个天翻地覆,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击毙慕戎徵,绝对可以搅乱南江的整个政治形势。 他怎么可以冒这么大的险? 这把剑,也太爱走偏锋了。 而此刻,柳瀚笙已经被从石柱上解下,但他好像受了伤,居然走不动。 “大先生,这人脚受伤,不能走,我扶他过去?” 对方一个属下在那里请求着。 “嗯。” 荀苍答应了。 那人扶着柳瀚笙,和慕戎徵相对而走……距离越来越近…… 蔚鸯急啊,从石狮后探出半个头,手上执枪,对准了荀苍,心里不断念着:这个人,必须死,必须死……要是慕戎徵落到他手上,不光会受折磨,甚至还会性命之忧。 可是自己这一枪能打中他吗? 距离那么远,而且还在夜里。 另外,荀苍肯定有手下藏在暗处戒备,万一她一击不成,说不定暗处藏着的子弹就会打爆慕戎徵的头…… 怎么办呢? 也正是这个时候,慕戎徵居然冲她所在方向瞄了一眼,就在快要和柳瀚笙交错而过时,那个护送他过去的人,突然扔了一把枪给慕戎徵,而他则立刻扑倒了柳瀚笙…… 蔚鸯先是一惊,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扳动扳机,砰,子弹破空而出,瞬息之间钻进了荀苍的后脑,紧跟着“砰”又一枪,再次解决他身边那个拿机关枪的。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场上枪声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她躲到了石狮背后,不敢往那边看,也不知道慕戎徵是生是死,唯一能做的是,大口地喘气,不断地喘,浑身热汗噌噌噌地往外冒,脚软,手更软,险些当场晕过去。 杀人了。 她——杀人了! 枪声此起彼伏回荡着,显得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不真实。 她感觉在做梦。 对。 太像梦了。 一场让人害怕的噩梦。 如此持续了不知有多久,直到石狮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是荀苍的余孽找过来了吗? 她不能被他们捉去。 不能。 抓着枪,她往外砰砰乱射。 “蔚鸯,是我,别打,你想谋杀亲夫吗?” 慕戎徵的惊呼声传了过来。 手上的枪,一下子变得千斤重,她再也拿不住,直接掉到了地上,马上从石狮后面探出头来,在看到他时,很想扑过去,可是,脚却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看着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 “别怕,别怕,我在这……” 紧紧地,他将她搂紧了,抚着她的后背,将她扶起。 而她在发抖。 不光手在抖,身体在抖,心也在抖。 作为一个医生,她只知道救人,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还会杀人。 “你没事?” 唯一能从喉咙里吐出来的也就这么三个字。 她感觉到眼窝里有水气在溢出来。 “对,我没事。” 是因为他抱得太紧了,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我……我刚刚……刚刚杀人了。” 说这句话时,她喘了几喘,手紧紧地拧着他的衣服,紧张得语不成句,甚至不知道拧疼了某人而不知。 “干得漂亮。” 慕戎徵忍耐着,并且毫不掩饰地给予了赞扬,紧跟着开始安抚: “蔚鸯,那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救了我,也救了柳瀚笙,你是最棒的,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有……你只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是英雄……” 温热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温软的称赞,熨烫着她颤抖的心。 他不断地安抚着,想让她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她太紧张太紧张了…… 蔚鸯呢,始终说不上话来,纵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可是,心理上还是没办法很快从杀人的自我犯罪意识当中缓过神来——这不是一种美好的感觉,真不知道慕戎徵是怎么调节这种心理罪恶感的。 不过,因为有他在,渐渐地,她终于回过了神。 此刻,她是幸庆的,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是她和他一起化解的——原来携手一起面对危机,竟是这么一件又惊心动魄,又心灵得到契合的奇妙体验…… 虽然很害怕,但是,她又很高兴自己可以帮到他…… 312,曝光关系,势在必行 “报告。” 身后,张副的报告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一刻。 慕戎徵抱着她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只稳稳吐出一字:“说。” “所有毒匪,除小孔带着投降的四个,其他人已尽数击毙……” “荀苍带来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一个雇佣兵被打废了双腿,徐为正在抢救。” “必须留活口,我还有事要问他。” “是。” “告诉兄弟们,继续警戒,谨防他们还有余党。” “是。” “再有,让小孔带胡八去查看那架运输机,看能不能用?有用就和军部联系一下,简单说明一下情况,等一下留苏喆和小孔带人值哨,其他人回去军部,另调派人手过来。” “是。” “去吧!” “是。” 张副官敬礼远去。 而蔚鸯终于找回了一些力气。 她先是站稳了,摸他的身体,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伤,是完好无损的,才重重吁了一口气,再次将他抱住,嘴里喃喃道了一句:“活着真好。慕戎徵,你刚刚要吓死我了。要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你呀你,怎么敢卸了装备走出来?” 关心则乱,此刻再回想刚刚那一幕,依旧后怕。 生死悬于一线,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天人永隔,真的是太危险了。 “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倒是你,怎么会从这里冒出来的?” 刚刚看到她在这边探出半个头时,慕戎徵有惊了一下,就怕她突然冒出来搅了他的局,还好,她很沉得住气,迅雷似的一枪直接毙了荀苍,给他省了不少麻烦,呵,这丫头,真是每每能让他刮目相看。 “你刚刚指派给我的任务出了点问题……我们有四个人掉到了石牢底下的石室,进口被封住了,没办法,我就在地底下绕了一圈找出口,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 推开他,她指着来的方向,简单解释了一句。 “山牢下有石室?” 慕戎徵凝神细问。 “嗯。” “刚刚小孔说这边有一个地下古墓,但墓的入口在哪里,他找了两年都没找到。看来那石室应该就是古墓。” 这么一说,倒真像是古墓。 据她所知,百余年前,这凉山附近确有一个大部落,生活着一群少数民族。他们喜欢在山里挖墓穴,那个地下室挖掘得颇具规模,应该是那个大部落的族长墓。 “小孔是谁?是刚刚送柳瀚笙过去那位吗?” “对,就是他。” “他是你的人?” “嗯,四年前安插在这里的。两年前围剿凉山时逃了一些人,连带金库也不见了,我就让他继续潜伏。后来,他跟余党躲到了这里。之前,他和我暗中联系过,说找不着金库,想归队,我觉得荀苍迟早会反扑,留他在此或者有用,就没准。今天,他果然派上用场了。” 好吧,这家伙的心思是够长,这一步棋,下的也是绝妙——前世,他之所以会有那些地图,可能就是这个眼线提供的。 “哎,你对荀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故意迷惑他的?” 她想到了这事。 “你说夏漫还活着这件事?” “对。” “是真的。”这个回答让她很是惊讶,“我把她保护了起来。她的确还活着。” “那孩子的事?” “也是真的。” 哦,my .god,荀苍竟还有儿子活在世上? “既然有这张王牌在手上,之前在温市,你怎么没用?” 她怪问,心下实在想不通啊! “你问题还真多。” 他斜她一眼。 “不能问?” “能。” “那就快说。” “原因一,我没照片在手上。不见近照,他不可能相信夏漫还活着。来凉山前,我让人从别处送了一张过来,所以,我们在机场多等了有半小时。” 哦,原来如此。 “之二呢!” “原因二,当时,荀苍不在第一高,对付他的手下,夏漫这张牌不管用。” 的确是这个道理。 “原因三,这件事不能曝光,我答应过夏漫,让她后半生平静度日。” 怪不得。 看来,夏漫活着这件事是个秘密,不能轻易曝光出来。 “对了,慕戎徵,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快跟我来……” 蔚鸯突然想到了那个地下金库,转了话题,拉着他原路折回。 “去哪?” 慕戎徵一边跟着,一边左右环顾,四下戒备着。 张副官吩咐完已回来在附近,为营长站哨,见状,也大跨步跟了过来。 “地下古墓。梅蕊他们还在底下等着呢……” 两个人进了祭拜前厅,绕过那些杂物,对着石壁,她直叫:“梅蕊,开门……” 叫了几声,那紧紧闭合的石壁缓缓移开。 梅蕊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看到蔚鸯和慕戎徵一起站在在外头,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怔了怔。 好奇怪,他们——他们怎么这么亲密? “梅蕊,外头的毒匪已经全被搞定了,我们安全了。” 蔚鸯无比欣喜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真的呀!太好了!”梅蕊高兴极了,瞅向慕戎徵的目光不免就露出了几丝祟拜,“慕营长,我早听云大哥说你如何如何了得,这一次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刚刚还在害怕,万一来营救他们的人不敌,那该怎么办? “这是团体作战,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慕戎徵淡淡回答。 他这个人从不贪功,今天的成就,归根到底是所有人配合默契的结果。 梅蕊笑笑,见过这人多次,终于说上一句话了,看上去如此冰冷的一个男人,想不到会和蔚鸯手牵手,这画面,莫名有点暖,继而想到了云弦,突然好想牵那人的手…… 哎呀呀,这么一想,她突然就难为情了。 因为这个羡慕的眼神,蔚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被慕戎徵手牢牢握着呢,想收回,他不让,却惹得梅蕊扑哧笑了。 “你们这是……什么关系呀?” 按捺不住好奇心,梅蕊嘴痒还是问了一句。 慕戎徵不答只反问:“不是说一共掉下四个来吗?还有两个同学在哪?” 一下就转开了话题。 “在另一间石室,梅蕊,麻烦你带张副官去找沈文清和杜粤……” “好……” 梅蕊带着张副官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瞄了两眼,对他们的关系,充满了猜想。 蔚鸯低头看牵在一起的手,唉,但愿梅蕊回去之后不会乱说才好。 “没事,回去后我就把你带去见父亲。” 对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样,不合适吧!” 她觉得这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 “本来可以再拖一拖,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带你去见反不合适。” 是啊,荀苍以一命换十命这个做法,已经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相信外界都在好奇:她,蔚鸯,一个普通女孩子,怎么就让荀苍生出这样的大动作,军政府肯定要对这件事作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慕戎徵分开身份,并曝光她与他的关系,好像已经势在必行了。 唉,荀苍把她逼进了绝路,与此同时却又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突然,她神秘一笑,说:“也许我应该谢谢荀苍的!” “什么意思?” 他一时没有意会过来。 “慕戎徵,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来,你过来,先帮我一下……我这边,你在那边……看到这油灯没……和我一起拧动油灯,就上面这个钢环,顺时针转动180度……像我这样,需要我们一起拧,我数一二三……”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没问,只按着她说的做,紧跟着,她又拧动了麒麟眼睛,伴着喀喀之声,石壁洞开,里面亮若白昼,竟是别有洞天。 “你这是找到宝贝了?” “对。” 她跑过来将他拉进了那个金库,笑吟吟说道:“这是刚刚发现的,你看,这是不是荀家那个神秘消失的金库?” 入目尽是金条金砖金佛,金灿灿,遍地皆是,光芒四射,灼灼耀眼 慕戎徵怎么也想不到啊,他家小女人,不光帮他干掉了一直以来他想除之而后快的荀苍,还找到了久觅不得的金库。 整整两年时间,他派了不少人查这金库的下落,小孔潜伏在凉山,费尽心思,就是想要把金库神秘失踪之迷查清楚,不想最后帮他破案的居然是他家小女人。 唇角一翘,他回过头直捏她小脸,轻笑直叹道:“小鸳鸯,你还真是我命里去灾去难的福星……” “呀呀呀,疼疼疼,慕戎徵,你这是在惩罚我,还是奖励我……快放手……” 她娇娇低呼着。 那模样,可爱极了。 他唇角一翘,伸手将她满抱,“奖励,必须奖励……蔚鸯,这两天你屡立奇功,等回去后我会上报父亲给你嘉奖的。” “等一下,我正想说和你呢,关于立功,我会医术这件事,可不可以能瞒则瞒呀?” 打着商量的语气,她请求着。 “为什么?” 别人立了功,都盼着上报,她倒好,要瞒,这丫头,真是太与众不同了。 “我没法解释我会动手术这件事……还有,我击毙荀苍一事,也不能上报,这件事就说是你干的好不好,我觉得我扮柔弱一些比较好,至于找到金库这事,你倒是可以上报,但这件事是我和梅蕊一起发现的,我不能独占功劳……” 蔚鸯细细地加以说明。 “好,我知道了。” 报是必须报的,父亲那边很难蒙人,至于该怎么报,他会拿捏好分寸。 * 一场声势浩大的劫持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本以为会很难收场,不死掉几个,肯定结束不了,结果,除了金刚狼特战队有两个成员受了伤,其他人质尽数安全被救回,如此高效率的营救水准,牛叉极了。 由于任务完成的特别漂亮,乘坐运输机回来时,战士们的神情都很高昂,一个个兴奋地问慕戎徵: “老大,这一次,凉山毒宗尽数清洗完毕,军部会不会有奖励呀?” “是啊老大,今天可谓大获全胜,不光救了人质,灭了毒匪,还得了一笔横财,我们做过那么多任务,还从没这么顺利过吧!” 他们都满怀期待。 “我们要放假……” “对……放假放假。” “同意,老大找到人生伴侣了,我们也要找啊,对不对啊,兄弟们……” “对……” 几个小时之前,他们是和毒匪浴血奋战的铁血战士,而现在,他们只是嘻嘻哈哈爱、有着寻常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蔚鸯一直依偎在慕戎徵身边,看到他们闹腾,不觉轻轻直笑,感觉怪有趣的。 慕戎徵呢,则凉凉答了一句:“我们私自行动,不罚已经不错了。” “哇,不会吧!” 众人顿时发现泄气地大叫。 谁知紧跟着,慕戎徵又以补上一句:“不过,你们放心,有罚我会全扛,有赏,大家都会有份。真要罚了,我也自捞腰包,一个个都有赏……” 他就是这样一个长官:个性十足,又任性十足,对自己的兄弟肯破财。 “说定了说定了……” 战士们的精神再次被吊起来,一个个欢欢喜喜吆喝着。 蔚鸯闭上了眼,感觉他在队里很受敬重和爱戴——这种氛围,非常好,她喜欢极了。 * 彼时,沈文清和杜粤,柳瀚笙,雷宇,还有梅蕊有同行在机舱。 沈文清一直沉着脸,心下又恨又怕:都说荀苍是一个可怕之极的毒枭,怎么一遇上慕戎徵就这么怂?捉了这么多人,最后居然全军覆没,说来说去,最难对付的还是慕戎徵。慕戎徵要是不倒台,那他们沈家还有什么好日子啊?但愿赵志堂还留着后招,必须让这个人乐极生悲才好。 杜粤也阴着一张脸,心乱如麻,他暗暗瞄了一眼那个活口,暗暗念叨道:千万不要查出什么事,千万不要查出什么事?一旦查出什么,他一定会被父亲打死的。这个慕戎徵太厉害了,荀苍都轻易被解决了,那个赵志堂肯定也不是什么敌手……他只希望这件事快点了结,再不要生出什么岔子才好。 梅蕊微微笑,时不时会偷瞄蔚鸯和慕戎徵:一个冷冰冰的,一个笑吟吟的,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情,真好,真好——不过,蔚鸯是高中生,第一高校风又严,这件事要是闹开,慕营长会不会有麻烦呀? 柳瀚笙默默望着蔚鸯,看着她偎着那个霸占她的男人,笑容甜甜的,心下真是太想不明白了,多年的相伴,怎么就被慕戎徵横刀夺爱了呢? 雷宇在暗暗观察,见蔚鸯对慕戎徵那么依赖,心下忧心忡忡啊,就怕这个好孩子,会因为门第被裴家伤害到……裴家,作为南江的第一家族,他们能容得下这么一个普通小姑娘和家族中最被看好的骄子成为不匹配的一对吗? 太难了! 313,迷妹,遍地开花;挨训,因为爱护 午夜时分,蔚鸯跟着慕戎徵回到了凉山军部。 路上,当战士们不再说话,当机舱安静下来,她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抵达时,人迷迷糊糊的,慕戎徵没叫醒她,抱着她直接就下来了。 大胖、李大白、姚宇、孟达、除为、胡八,凑在一起,吃吃直笑,无他,看到他们老大这么看重一个小姑娘,怪有意思的——之前,他们一个个都觉得这小姑娘并不咋滴,现在呢,全都改观了,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好:不光会手术,还会打枪,不得了…… 此刻,杨翦带着人就在机场上候着,看到这群刚刚立功回来的坏小子们,直接骂了过去:“慕戎徵,你做事能不能讲点纪律?不跟我打半声招呼,什么都没交代,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就跑去救人?要是出事怎么办?死任何一个人,你都会吃不了兜得走……” 奶奶的,杨翦气啊,这坏小子,只说跑去凉山那边勘察勘察,结果,一去不回,天黑了都不见回来。 他让人和机长联系,机长的回答是:慕营长带人执行任务去,具体跑哪去了,他也不知道,只让他在原地等着。 再后来,这小子倒是用被劫持的军用运输机上的无线电和军部联系上了:时隔六个小时之后,人家已经把荀苍一伙人一窝全给端掉了。 事,是好事,但是,这小子就太没爱自作主张了。 “停,杨参谋长,现在我和我的兄弟们需要休息,吃点东西,喝点水……明天天亮,你爱怎么训就怎么训……我是三天三夜不睡都没问题,蔚鸯不行,麻烦别吵醒她……” 慕戎徵打断,不让训,原因却是怕醒蔚鸯。 杨翦自然有看到他怀里的那小丫头:这小子现在居然敢公开抱着她回来,瞧啊,一起来此迎接的可有不少军部的人,看到这样一幕,一个个的,眼神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哼,臭小子,做事从来不按常理,真是太让他头疼啊! “蔚鸯同学怎么了?” 他不情不愿问了一句。 “刚刚吓坏了。我得送她去休息。” 慕戎徵自然有看到军部的人,都眨巴着眼睛,正暗暗揣测着。 “蔚鸯同学可以去休息,你马上给我来汇报情况。” 凶归凶,到底还是给安排下去了。 “知道了,等一下会过来的。” 他抱着人,在无数张眼睛侧目中,往宿舍走去。 “杨参谋,那小姑娘是谁呀?” “对啊?是慕营长心上人吗?” “看上去像学生?是此次被劫的学生之一吗?” “慕营长马不停蹄就跑去把荀苍给灭了,不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慕营长就是牛啊,这么几个人,就把荀苍给解决,这本事,真是威武霸气,整个军部,恐怕找不出比他还要牛的人来了吧!” “是啊是啊……太牛了……” “哎呀,这一幕,要是让小邬看到了,那得多难过啊……” “嘘,别说了别说了,小邬在呢……” 杨翦身后的军官们等慕戎徵一干人走远之后,纷纷议论了起来。 说到最后,大家莫名就噤声了,无他,来迎接的这些军官当中,有一个女军官,正是邬军长的掌珠,名邬芳,通讯部组长,年轻貌美,是凉山军部最美一枝花。 杨翦也冲那方向瞄了一眼,看到邬芳面色惨淡,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屈,正幽幽地看着慕戎徵,一副弃怨的模样。 他不觉暗暗一叹:慕戎徵这小子吧,本就是一个无情的男人,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拿正眼瞧,可因为长得好,能力强,不管走到哪,都能迷倒一大片。如果他是渣男,姑娘们看穿其本质之后,可能也就死心了,可偏偏不是,于是,多少姑娘皆以一片痴心相许,走上了迷恋不可自拔的不归路…… 简单一句话,慕戎徵的迷妹,那是遍地开花。 而刚刚议论的这些人呢,因为两年前和慕戎徵合作围剿过凉山毒宗,故而和他颇熟——在他们眼里慕戎徵就是一个不苟颜笑的人,不爱搭理任何人,能力强,脾气傲,眼界高——高到看不上任何人。 邬芳在他们军中,那可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那次合作后,就芳心大动倾慕上了他,据说曾经当众表白过,结果慕戎徵这臭小子毫不留情面,直接拒绝,说:“对不起,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可今天,她却亲眼看到,那个拒绝她的男人亲手抱了一个小姑娘回来,还因为怕吵醒她,不让他这个瑞都特派员训话,这样看重,也难怪人家面子上难看了。 “好了,散了散了散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杨翦拍拍手,把人给解散了。 还好,邬军长不在,否则面子上越发难堪了——虽然邬军长知道慕戎徵的身份,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自家女儿被无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军部宿舍。 杨翦让人准备了一军官宿舍,里面家具卫浴一应俱备。 苏冉一直跟在后面,先进去把灯给打亮,还把被子先掀开了。 慕戎徵小心翼翼把人放到床上。 才一沾床,蔚鸯就立刻拉住了他的手,嘴里含糊呢喃道:“别走,我害怕……” 迷迷糊糊的,她总觉得四周很不安全,只有握着他的手,她的心里才能平静下来,踏实下来。 她本是一个要强的人,所有脆弱皆深藏,不让人触碰,也不会显露,可今番,她在他面前露了娇,也露了弱,只因为他是她信任的——初初杀了人,那枪林弹雨所带来的恐惧,似乎只有他才能驱散,虽然他也只有一副血肉之躯,可是,他的睿智,他的能干,能让她安心。 “嗯,不走,就在这边陪你,你好好睡。” 慕戎徵低低地答应着,抬头示意苏冉先出去,等她走了,才合衣和她一起挤在那张小小的行军床上,由着她依偎着,抱紧了他,还胡乱地摸他。 唉,这丫头,真是连做梦都爱折腾他啊! 他捉着她的手,不让摸。 渐渐地,那具绷紧的身子,慢慢地再度放软,呼吸跟着平静下来。 慕戎徵一直静静地睇着她,傻傻地看着她,将她美丽的睡颜深深地烙在心上,由着刚硬的心,化作一池春水,因为她而涟漪层层。 等她睡沉了,他才小心地坐起,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给她盖上薄毯,却不愿离开。 这一刻,无比宁静。 这一刻,又无比欣喜。 这一刻,他为他们一起闯过了一个大难关而心绪起伏,心下想着她那两枪,太精准了,她怎么会打得这么准…… 这个人身上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慕戎徵坐了有十分钟,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终于出去了。 张副官就在门外守着。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好好休整,完事后,你也去休息,杨参谋长那边,我去先简单汇报一下,你不用跟着了。” “是。” 张副官离去。 “苏冉,你和蔚鸯一起在这里休息。她刚刚受了惊吓,麻烦你照看好她……” 他又叮咛苏冉。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她。” 苏冉笑着答应。 慕戎徵这才离开,去了军部一处会议室。 彼时,那些高级军官都已经散去了,就老沙守在门口,看到他,笑了笑,双手一抱,道贺:“四少,恭喜啊,又立了一个大功啊!” “不挨训就不错了。” 本来,他该和杨翦说明情况再行动的,可此番劫去那么多人,且一个个有来头,杨翦肯定上不会同意他冒进,重点,他怕军中有人会和荀苍互通消息,所以他的战略,以及营救方案,绝对不能拿出来进行商议,由他带队搞一个突袭,是最佳的选择。 “挨训归挨训,功劳逃不了。” 老沙说得很肯定。 慕戎徵不接话,进了门,合上后看到柳瀚笙居然也在,正在听电话。 他猜,是老头子的电话,柳瀚笙在边上嗯嗯嗯的答应着,看到他进来,淡淡地和对方说了一句:“四哥来了,好……父亲电话……” 柳瀚笙把电话递了过去。 慕戎徵接过,捂着话筒:“你和老头子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柳瀚笙往边上坐下。 慕戎徵定定看了一眼,拿开手,静静地、有力地叫了过去: “爸,如果您想以父亲的身份骂我呢,就等我回去后再骂;如果您想以总司令的身份训我呢,那也等我回去后再训。现在,我唯一想汇报的只有两件事:一,人质,我已经安全救出来;二,荀家的金库,此番行动意外获得,具体情况,等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会当面给您作汇报……” 不等裴渊说话,他就先发制人。 电话里好一阵沉默,差点让慕戎徵以为线路出了问题。 “臭小子,你做事能不能有点组织性,部队里要是人人像你这样,怎么管理,怎么约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这种自由主义什么时候能被治好……” 半晌后,裴渊劈头就大骂了起来。 可响了。 慕戎徵的耳膜都快聋了。 他把电话筒拿开了一些,直抿嘴,不顶撞,也不应对,由着老头子吼了一通发泄——他懂的,现在接话,那会吵个没完没了,关键是,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当,可是救人如救火,有时真不能墨守陈规,必须讲战术的。 “有没有受伤?” 这句倒是缓和了。 “小伤。” 手臂手有被弹片飞到,蹭伤了,蔚鸯已经给他包扎好,当时,那小丫头是一边包扎,一边骂他:“以后,你要是再敢这么不要命的玩火,就别想我嫁给你……” 挨骂时,张副官就在边上,闷声直笑——可能是因为他乖乖受了骂,一句话都没顶吧,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父亲骂他,他还会顶回去呢!妻管严这名声,她这是要让他实实在在坐实了。 但,他乐意。 …… “伤在哪了?” “左臂。” “包扎没?” “没事的。” “不是我说你啊,每次行动都冲在最前面,你当你是铁打的,可以刀枪不入啊……这次回来,把你的部队给我统统拉回来,编入瑞部军部进行统一管理,以后你给我待在身边,不准再带兵了……” 语气很凶很凶,但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之情,他还是体会出来了。 怕他出事就该直说,凶成这样干什么呀? 笨一点的根本意会不到。 这老头。 “到时再说吧!我不急。爸,很晚了,您该去休息了,我也累了……” 真要是回了瑞都,他和蔚鸯就得受两地分居之苦,他一点也不想现在回去,等哪天,蔚鸯去了瑞都,他再回也不迟。 “行了,那你早点休息。” “知道了。” 挂下电话,他看向杨翦,“真要让我现在进行汇报?天都要大亮了?” “汇报可以等明天,金库的事是什么情况?” 杨翦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刚刚说得很清楚。” 慕戎徵懒得多说一句。 “真找到了?” 他双眸发亮,这真是一个大功劳啊——两年前因为金库失踪一事,慕戎徵得了不少人猜忌,很多人都觉得是他把金子给吞掉了。 “杨参谋长,烦你差几个人去值哨,明天天一亮就去搬金子,清点入账。” “好,我这就差人去办。” “至于这笔金子怎么处置,要不要和北江分,回头再请示总司令吧……” “为什么分给北江?这可是你找到的。” “不是我找到的。” “什么?” “金库不是我找到的。” “是你带队出去找回来的,不管是哪个队员发现的,都是你的功劳。” 慕戎徵不想辩明白,“没他事了吧?” “没了。” “那我去休息了。” 他调头就走。 杨翦不觉轻轻一笑,心下很是兴奋啊,这小子办差,办一件,成一件,几乎没一件是搞砸的,能力是有的,就是太任性,太自我,不爱按套路走,这一点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五少,你也去休息吧,让老沙带你去。” 他看向裴家失散了多年的五公子,多年不见,童年的印象已不复存在,如今的他,已化身成为翩翩美少年。 “那就有劳杨参谋长。” 柳瀚笙说话彬彬有礼,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不像慕戎徵,一身不驯,完全不受调教,哎呀,这么一个儿子回去,裴家内部怕是又要起风云了——假以时日,这个五少只怕会成为四少的劲敌…… 314,她惊魂,他开解,让她了解 门外。 慕戎徵大步流星,完全没搭理柳瀚笙,就好像,他根本就不认得他。 “慕戎徵,等一下……” 柳瀚笙瘸着脚追上拦住无视他的男人,因为跑得太快,险些摔倒。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慕戎徵抚了抚受伤的手臂,声音冷冷的,很不善。 “谢谢你救我。我知道你因为救我才受了伤。” 瞄了一眼慕戎徵抱着的左臂,上面还渗着血,柳瀚笙的脑子里就会浮现被营救时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子弹横扫,枪声阵阵,真的是太惊险了,但是,慕戎徵的确有拼命在救他,并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私怨,而放任他不顾。 此刻,他手臂上那枪伤,就是他护着他的铁证,谢是必须要谢的。 “不必,职责所在。” 慕戎徵的反应,就是这么的讨人厌。可偏偏,他就是欠了他的人情。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 “说完没?” 立刻就露出了不耐烦之色。 “没有。” “那就说重点。我没功夫和你闲扯淡。” 他眉头直拧。 柳瀚笙则一脸正色:“裴御洲,我知道,你为了报复我才接近蔚鸯的,这行为实在太幼稚。今天,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让蔚鸯疏远了我,你的真面目,我会让蔚鸯看清楚,更不会因为你救我而放弃她……” 慕戎徵明白了,原来是下战书的,以前,也许他还会忧心,但现在,他已和蔚鸯交了心,一点也不怕他。 “哼……”他不觉冷冷一笑,“等着,你会放弃的……” 笃定地撂下一句,他绕开走得飞快。 “我不会。” 冲着那傲岸的背影,他大叫,心志是如此坚定,可是,心里却完全没有底气。 拿他和慕戎徵作比:他是如此的渺小,而慕戎徵,经过此次事件,必会成为国民心目中的英雄——哪个少女不爱英雄啊? 唉,怎么就受了他这么大一个恩惠? 老沙就在附近,看到这对兄弟的话,生了疑云:他们不会是喜欢上同一个小姑娘了吧!不过,那个小姑娘挺有本事,那倒是真的。 * 砰砰砰。 枪声尖锐,穿身而过,血流如注。 恐惧似一张天罗地网,能轻易把人网住。 蔚鸯惊醒了,满身是汗,嘴里发出惨叫。 “蔚鸯?做噩梦了?” 身边,苏冉坐起,睡眼迷离地问。 蔚鸯急喘四顾,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在哪?” “部队宿舍。怎么一身汗?被什么吓到了?” “枪声。” 苏冉意会,肯定是之前营救时的激战吓到她了。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这里很安全。要不,你去洗个澡吧!把那些晦气全洗掉……” “好。” 晦气能不能洗掉,她不知道,洗一洗,让自己冷静一下倒是可以的。 蔚鸯去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苏冉已经再次睡去,而她翻来复去就是睡不好,似睡了,又似醒着,那枪声久久在脑子里回回来来地响着,总让她想到慕戎徵被乱枪打死那惨状——身子变成了马蜂窝,鲜血从枪孔内流尽,满地都是,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啊,完全是在子弹缝里讨生活,稍不留神,就会一命呜呼,今天他没出事,还真是老天保佑。 反正,她是越想越不踏实。 紧跟着,她又想到了自己杀人这件事,子弹穿过脑壳、鲜血横飞、荀苍轰然倒地的画面,太惊悚了。救人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而杀人,哪怕杀的是坏人,心理上的犯罪感,依旧能令汗毛根根竖立。 唉! 这种情绪,太难受了! 怎么办? 这一刻,她突然特别突然想见慕戎徵。 心里这么想着,脚就配合着往外走去。 等开了门,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要跑哪里去找他。 唉! 她轻轻一叹。 这大半夜的,自己在发什么神经啊? 真是要疯了。 谁料,就在这里门外却传来一声轻唤: “蔚鸯?” 竟是……竟是慕戎徵。 下一刻,她急急开直了门,只见走廊上的站着一个人,穿着一件白衬衣,不再是白天穿的那件了,可不正是她正在思念的男人,心下顿时大喜,直接就扑了过去,牢牢就给抱住了,以抹掉刚刚做噩梦所留下的阴影。 “怎么了?” 美人投怀送抱,当然是美事,他欣然接受,并回抱,但她的反常,他也全看在眼里了。 “你不是说陪我的吗?” 她闭着眼低低地问。 “出去了一趟,刚回来……苏冉不是在陪你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喜欢抱着你。” 这话,说得好不害臊,却惹得慕戎徵一向冷冽的唇角,不自觉弯起,语带宠溺道:“好,我让你抱……”一顿又道:“蔚鸯,我发现,你越来越爱黏我了。” “怎么,你不喜欢?” 她吸着他身上的薄荷香,淡淡地,很能安定人心。 “喜欢。” 这两个字,就像抹了蜜,甜到了她心里。 “蔚鸯。” “嗯。” “到我房间坐坐?” “好。” 她答应得爽快。 他却扑哧笑了,低低的笑声在走廊上回荡。 “你笑什么?” 她瞟他。 “笑你还真放心我。” 那深深的眼神,让她突然意会了: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他们又都穿着睡衣睡袍的,好像在偷情。 “走了。” 他牵她去他房间,给她倒了一杯水,和她一起坐在简单的沙发上,让她靠着他,而她环抱他,那些不安感,因为他宽厚的怀抱,以及幽幽的薄荷香全都远去了。 曾经,这人男人只会给予她逃避不得的恐惧,如今,他却让她心思沉定,感到安全——紧张的神经,会慢慢松驰下来。 “别把昨天的事记在心上。忘了。” 嗅她发间的暗香,慕戎徵低低叮咛,心下清楚,她的不安源于什么,而他之所以这么晚了还想去她门前看看,就是怕她有事,结果,她还真醒着。 “我记性特别好。” 她闷闷的。现在突然有点讨厌起自己的好记性了。 “不要去回忆。想别的事。比如说,考试的事。” “其实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睡觉。可又总感觉有危险,不敢睡,不过,如果能抱着你睡的话,我就能睡了。” “那不行,在这里只准说话,不准睡觉。” 他居然拒绝了。 她一愣,抬头看。 “你会引我犯罪,瞧,已经春光外泄了,我不是君子,你要我陪你睡,后果自负。” 斜了一眼,慕戎微煞有兴致的占她便宜。 他从不是一个爱寻开心的人,但是,只要在她面前,他就爱调戏她。 蔚鸯低头看,发现浴袍口子敞开,欲露未露的春色很燎人,她的脸上不觉飞起了红霞,忙将口子拢起——这个人,又不正经了。 “慕戎徵。” 有点恼羞成怒。 “嘘,轻点。这边隔音可不太了。” 他轻轻笑着,脸上的神情可软可欢了。 “不准占我便宜。” “就想占。你能拿我怎么样?” 哼,这人还真顽劣上了。 可她竟舍不得走掉。 “那我也占你便宜。” “怎么占?”他一脸的兴致盎然,“来呀来呀,占给我看看。” “……” 完了,她竟被他将上了,瞧啊,那坏坏的神情,透着盈盈的笑,在灯光下闪闪烁烁,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动人,于是,她一咬牙,坐上他的膝盖,就往他耳朵上咬去,往他颈脖间啃……她记得,他的那里最碰不得…… 他的身子果然僵了一下,紧紧就将她抱紧了,随即低低笑着要躲,最后竟讨起饶来,“好了,我投降,我投降,不闹了……今天我带着伤,明天又事多,实在不合适,回头挑个好地方,我奉陪到底……” 哼,还是被她讨了嘴上的便宜去。 不过,她到底是不动了,就那样偎着,整个人就变得懒洋洋的…… “现在心情好些没?” 静坐了一会儿,慕戎徵又问,刚刚调戏她,只是想调开她的注意力。 “谢谢,好多了。哎……”她突然抬头,“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虽然很煞风景,但是,她还是想知道他在开杀戒时,心理是怎么样的? “十三岁。”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可见,那与他印象极深。 “十三岁?” 她一愣,看他。 居然这么小,小到让她莫名身上发寒。 “当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否则,十三岁的孩子怎么想要杀人? “有人想杀我,我只能反抗。” 他的眼神里勾起了些许往事。 “蔚鸯,在某些特定场合,杀人只是为了自保。” “那人……为什么要杀你?” “为了让时局变复杂,他们需要我的死来制造事端。” 淡淡地,他回答,这是身为裴家的无奈,因为血统的关系,他们会和政治挂勾在一起。 “你害怕吗?” 轻轻地,她再问。 “害怕,很害怕。后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晚上睡觉需要掌灯,并且,需要借助安眠药才能睡一会儿……” 原来,强悍如他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看来,自己的情绪反常,也是正常的。 “那第二次呢?” “十七岁。” “出了什么事?” “野外集训,撞见了几个毒贩。他们要杀我的战友,我没办法,用了手雷,把人炸了,一只断手飞过来砸在我身上,砸得我满身是血水,之后一个月内,我看到各种荦腥就吐……也从那个时候起,我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洗好几遍澡……” 蔚鸯想了想那个画面,还真是恶心,身子不自觉就哆嗦了几下。 见吓到她了,慕戎徵有点歉意地轻轻撸了撸她的后脑,不该和她说这些的,太血腥,但是,人都需要成长,需要蜕变,她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接受这个现实。 他知道他该引导她走过这个心理障碍的。 “蔚鸯,正常情况下,没人想要去杀人。可当我们国家安全,或是国民的安全受到伤害时,作为军人,我们的存在,就是保护弱小,悍卫国威。比如今天,你做得很好。” “嗯。” 这个理由,她是认可的,但是,她很好奇如今的他,在面对杀人时,会有怎样的心理变化。 “那你现在呢?是不是杀人已经杀到没感觉了吗?之前,你在我面前让人枪毙了一排乱军,只一句话,就死了那么多人……” 一提到这事,慕戎徵低头看她,神情有点不自在,轻轻咳了一下以作掩饰,道:“那件事,我做得是过份了。不该吓你的。” “你现在终于知道过份了?那当时要这么吓我?” 那时,她真被他那行为吓傻了,才会觉得这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恶魔。 “谁让你不肯同意嫁给我,我也是被你逼急了……” 现在反过头来想想,自己的行为实在可耻,为达目的,有点不择手段。 他抚了抚她的脸,神情忽然一正:“不过,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或领头淫乱,或残杀无辜,或私贩武器,或贪污巨资,或暗通毒匪,罪证确凿,不杀不足以显军威,立国法。” 哼,这个坏蛋,杀了一些败类,却留给了她一个坏印象——聪明人有时也会做糊涂事的。 慕戎戎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继续说道:“蔚鸯,你想啊,军队是一个国家强盛起来的根本,如果军不成军,那一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你说是不是?所以,那些人,我必须杀。 “这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好人需要保护,坏人需要被惩治。国家机器,就得做到赏罚分明,虽然善恶之分这个概念有时候真的很模糊,但是,总得要实施,而一个国家的社会秩序,必须要有人去不断完善,才会越变越好,而以我为代表的一类人,就是那个执行者,否则,这个世界就会乱套。 “以国家之名,去处置一些人时,一是为了整肃环境;二是为了震摄。 “至于你问我杀人是不是已经杀到没感觉了,说实话,我的心变硬了是事实,只要有人敢做出危害国家和国民的事,我下手绝不会软。但祸害无辜的事,我也不会做。 “只是这个国家,权力有点被滥用,那是事实。没办法,谁让我们国家是四分五裂的呢! “在我看来,当下的法律制度必须好好修整,权不能凌驾于法之上,权利要被监督,并善加运用,这是必须的。可想要营造这样一个人人讲法,个个遵法的时代,任重而道远。 “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肯定会碰壁,会走弯路,会有分歧,更会有各种冲突,流血事件肯定也是免不得的,蔚鸯,我的生活,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比较复杂,我杀人,是为了好人能更好的生活,你能明白吗?” 他满怀耐性地解释着,想要让她明白自己那个复杂的生活圈: “所以,你不要因为看到我杀人就怕我,觉得我冷血无情,a国想要更好的发展,那些想要搞破坏的人,就必须被清除,你懂吗?比如,那些想要毁掉国民身体健康的毒贩……铁血的清除,才会让那些想铤而走险的人,断了那种念头。” 315,他的好,需要细细品 蔚鸯懂的,他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无非是这么一句话:他是裴家人,他的生活与人不一样。 虽说如今这时代变了,到处讲究民主,可在a国境内,讲民主的同时,手捏权利的领导者们,依旧想让权力世袭下去。 所以,在南江,是姓裴的说了算;在北江,是姓燕的在称王;在东原,依旧是郦氏皇族在掌权。 三分天下,裴家最强。 作为裴家人,身在a国这个权利圈内,就得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得有自己的势力和手腕,因为,他是南江的少主,无数双眼眼盯着看,未来,他的一举一动更会影响国计民生,改变政治走向。 说白了,他的世界,就是一个普通人无法理解和介入的复杂世界。 作为军人,他要捍卫国家,保护家国,除掉一切会危害南江的各种敌人;作为少主,他要守护南江的政治和经济发展,要为推动南江的繁荣而尽鞠躬尽瘁。 如果是盛世,或者还好一些,可偏偏,他们这个国家的是分裂的,一个分裂的国家,个中的斗争会异常激烈,想要形成一个全新的一统的新国家,将来肯定会面对因为观念不同而不得不形成的矛盾,这些矛盾,一定会带来杀戮。 所以,他才会说,他的心变硬了,为了悍卫南江,他不光要和各种犯罪行为斗,还得和各种外来势力斗,各种内在的系派斗。 他的世界,不光要最基本的军人的责任,更有复杂的争权夺势,三地之间的制衡,人心上的驾驭。 这样一个人,杀人不再是不得了的大事,甚至可以说是一句话的小事。因为他要面对的会是其他利害关系。 而她,一不小心就闯进了这样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和她以前的小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以前,她遭的算计,只能算是小算计,只是受点小委屈,以后呢,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我知道的。你的世界,最大化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对吧……” 蔚鸯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其实一直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虽然有时做法有些独裁,有些霸道,但是,在大是大非上,他心里有谱,否则,前世的他也做不来总司令,得不来南江百姓的推祟。 “既然知道,那就记住了:杀坏人,就不能有负罪感。你要告诉自己:那不是犯罪,那是在为民除害。当然,你不是特殊执法人员。以后要是遇上不平事,你首先想到的是自保。至于要怎么处置坏人,找我。” 最后两个字,显得霸气十足。 找他。 呵,多牛啊! 因为他有那么一种权势。 而这份权势,全是因为他姓裴。 如果他不姓裴,只是一个普通人,以他现在这个年纪所能争取到的地位,不会很高,哪怕他是一个出色的军人。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这就是他不敢和他父亲对着干的原因所在。 他的特权,源于此。 他的前途,离不开裴家。 他的理想,更需要裴氏家族来扶持。 如果他想有所作为,裴家就是他的土壤。 所以啊,她与他的未来,是无比艰难的。 但是,她故意忽视了,只轻笑道:“你这想做我一辈子的参天大树吗?” “你不想?” “一直靠你,那就太软弱了,以后我也要变得和你一样强大。” 她就是不喜欢靠别人。 慕戎徵不觉捏了一撮长长的头发,往她脸上扫了过去:“你呀,已经很了不起,别太好强,让自己太累,女孩子活得快活一些就好。” “我发觉你有点大男子主义。” 她嫌他一句,把头发抢回来。 “哪有。” “你怕我比你厉害吗?” “不怕,我看上的小姑娘,就该和我一样厉害。” 慕戎徵轻轻笑着,比起柔柔弱弱、一无是处的小姑娘,他自然更喜欢能帮得上他忙的她——因为她足够优秀,才会越发迷人。 “等着,我一定追上你。” “我很期待你可以变得比星辰还要耀眼。” 对此,他颇为向往。 “哎,你的枪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准了?” “又想套我话?” “你身上有太多秘密了。我好奇。” “不告诉你。” “小东西,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 “对。” “说不说?” 他要呵她痒痒。 “不说不说。不准呵我痒痒。你要敢呵,我走了。” “看你怎么走得掉?” 他把人扣在怀里,却没有呵,只是抱着,气氛显得很温情,她也没刻意去深想其他。 两个人又随意闲扯了一番,说着说着她就有些困了。 他突然就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 她顿时紧张,爱困的美眸瞪得大大的。 他斜她一眼。 “睡觉啊……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在这里?” “你想回去?” 他已经将她放到床上,看到那张粉嫩的脸蛋上已飞起两朵红云,挣扎着要下床。 “嗯。” 和一头色狼睡一处,危险系数太高。 “回去睡得着?” “睡不着。” “那就在这里睡吧!规规矩矩地睡。你别偷袭我,我也不动坏脑筋。躺下,马上。” 面对那温情款款的眸子,她根本拒绝不了。 “好。” 蔚鸯挪过去一点,看着他睡下来。 “睡了。” 他牵了她的手,十指相缠。 “晚安。” “晚安。” 什么也没做,只是牵手睡觉,却有别的温情在两个人心底暗暗流淌——男女之间,心意若是通了,做什么都是甜蜜的, 蔚鸯的心,本是不踏实的,可是因为他的开解,因为他的牵手,那不踏实消失了,人就渐渐沉了,没一会儿就在隐隐的薄荷香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蔚鸯被一阵起床声吵醒,眼一睁,才发现天已大亮,便含糊地问:“几点了?” “八点多。” “你要去哪?” “我去那古墓看一看,刚刚张副官来报说,说里面好像发现有其他宝贝。” “哦,带回来让我看看。” “嗯,你在这里等我回来,然后,我带上你直接回瑞都。” “这么快?我还要考试呢!” 想到要见裴家家长,她有点紧张。 “温市的考试会暂缓几天,误不了你考试的……” “哦。”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哦!” “睡醒了,找苏冉弄吃的。” “哦……呀……” 她被他捞起,两个人就这样贴在一处,气氛一下变得暧昧,她的困意一下全跑没了。 “又想干嘛?” 近在咫尺,发现这张冷峻的脸孔,泛着一层温温的柔光,眼神有点亮晶晶的,正是这份贼亮令她的心跳加快了。 “亲一下,我要走了。” 果然又不正经了。 她却笑着捂住了嘴。 “我还没刷牙。” “我不嫌弃。” “不要。” “我要。” 唉,四少爷黏人起来是真黏人。 可是,他这样温温驯驯的模样,就像她曾经养的那只小金毛犬,萌萌的,讨人怜,能让她打心底里生出喜欢来。 “快去办正经事。”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正经事。” 拉下她的手,他衔住她的唇,很温存平和地厮摩了一般。 蔚鸯的脸,一烫再烫,直到这个吻结束,看到他在冲自己笑,这个男人的笑,是最能打动她心的,带着一种魔力,一扫平常的冷峻,亲切宛如邻家哥哥,不再像大豺狼了,最是暖心。 “我去了。” “嗯。” “睡吧!” “嗯。” 他走了。 她闭眼,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要飞上云端了。 这辈子,她和他竟会有这样的发展,就现在而言,她是满心期待的——只是命运啊,会怎么导演他们这出戏,她是真的难猜想。 就这样胡思乱想,又睡了一会儿,蔚鸯起了,见床边放着一套衣裳,从里到外都有,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是女子军装,她试着穿上,对镜照了照,还真好看。她喜欢。 悄悄地,她从慕戎徵房里溜出来,去找苏冉,苏冉为她弄了一些早点吃,吃完,两个人去看战士们的日常操练,那昂扬的士气,让人热血沸腾。 这一刻,蔚鸯想得很多,忽然觉得,先撇开权利之争不说,大多数国民之所以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因为有这些可爱的人,在拔除那些暗藏着的危机,默默维护着这个社会的秩序。 就如慕戎徵所说,国家要有制度,要有秩序,要有法纪,要有稳定的环境,而他们的存在,就是支撑着这座大厦,加固它的根基,不让它土崩瓦解,要让它越建越巍峨高大,得让所有国民可以安享它,遮去一切风雨,让每个人都过上幸福的日子。 比如,这一次劫持事件,如果没能成功把人救出来,那么十个家庭就会失去亲人。 慕戎徵将这场风波平息,给了他们安稳,更将隐形的危害连根拔除,为南江的民众远离毒品,做出了贡献——这种守护,很多人都看不到,但是,正因为有他们在负重前行,默默悍卫,国民才能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他想要争那份可以左右南江命运的权力,只是想让国家变得更好——这份为国为民的心,绝对是值得推祟的。 也正是这一刻,她对慕戎徵又多了几分理解,和敬爱——他的好,需要细细品了才能发现得了。 这样的他,自然值得她爱。 当然,想要当他的爱人,平凡的她,还得很努力才行,否则,怎么配得上他? 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女关系是:他出类拔萃,我也该秀出班行,三观一致,棋鼓相当,共同成长,相扶相持,才能在人生这么路上,走到最后。 * 出来转了这么一圈,蔚鸯想去看看雷宇老师,他受了毒匪虐待,身上受了伤,昨天回来时,她简单和雷老师说了几句话,也曾给他看过脉,问题不大,但是,雷宇看她的眼神很深,似有话要和她说,只是顾念着慕戎徵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机会说。 她懂的,雷宇老师这是在替她担忧。 嗯,她得和雷老师好好谈谈:慕戎徵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子,而她会以他为榜样,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当代女性的。 谁知才折回宿舍部,迎面跑出几个警服男子,手上皆执枪,一个个神色肃穆,围上来就对准了她。 “不准动,把手举起来。” 呃? 啥?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呀? 她一脸懵:“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苏冉一直陪在边上,也懵了:“对啊,这什么情况? “蔚鸯同学是吧,你涉嫌制毒贩毒,现在正式请你回去调查。” 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慕戎徵的堂兄裴元麟,扔下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潭。 “我,制毒贩毒?” 开什么玩笑呀? 裴元麟却一脸严肃,“对,昨天,我们在你住的公馆地下室下查到了制毒器材,以及大量新型毒品……那间公馆是你的住宅,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荀苍有所勾结……” 啥? 啥? 啥? 这个罪名,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吧! 她怎么和荀苍扯到一起了?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陈堂证供。来人,带走……” 伴着裴元麟沉沉一声命令,一副亮铮铮的手铐,就这样铐到了她手上。 这一刻,蔚鸯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而是有人设了一个局,把她套进去了——权利之争,已然开始波及她了。 “我是冤枉的。” 静静地,她为自己鸣冤。 “冤不冤,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就这样,她被押了去。 苏冉也是政圈里的人,清楚的知道裴元麟是怎样一个人,没有真凭实据,他是绝对不可能来随随便便抓人的,而且抓的还是慕戎徵的人,肯定是有了铁证,他才会有所行动。 很明显啊,有人在栽赃陷害。 “喂,裴处长,就这样把人给带走了,你让我怎么和慕戎徵交代?” 苏冉把人给拉住,想把事情弄清楚。 “我只是公事公办。” 裴元麟一脸的铁面无私。 “能不能等一下,我让人去把御洲叫回来,有什么事,你和他交涉。” “不管和谁交涉,她住的公馆有毒品是事实。必须接受调查。这不是他想徇私就能徇私的。” 裴元麟淡淡道:“公馆里查出毒品时,裴元翃也在场,随行记者直接给拍了下来,今晚就会见报,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大,想要收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见到老四,替我和他说一句:一切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这话,太有深意了! 在瑞都待得那么多年,又做过总司令的秘书,圈子里有哪些人,各有什么脾气,苏冉很清楚,她知道,凭自己是没办法在裴元麟手上把蔚鸯截下的,怎么办,她得马上找到四少告知这件事才行啊…… 316,被审问,她临危不乱 坐着飞机,从凉山飞往温市时,蔚鸯打了一个瞌睡,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人罩住脸毒打了一顿,还被威胁:“马上去向老师自首,说你是作弊才考了第一,否则,不光你受罪,你母亲也会跟着遭罪……” 她哭着直叫:“我明明没作弊,为什么非要我去自首?” “因为你就是一个低贱的叫花子,根本就没资格在这里读书。如果你不肯去自首,那我就让人把你赶出学校,让你连书都读不了。” 为了能读书,无所依傍的她,虚担了一个作弊的罪名,一直委委屈屈熬了这么多年。 无情的生活,让蔚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若无权势,就只能听凭宰割。 现在这个世界,虽然讲究平等,但是,生活当中依旧有很多不平等,因为,这依旧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尤其是在a国,分裂的国家,法制太不健全。 在学校,权势人家的孩子,想要欺负人太容易;而在社会上,有权有势的人,想要毁一个也很容易:做个套,把人往里头赶,就能毁人一辈子。 这一次,所谓的私藏毒品就是个例子——她被盯上了:有人想害慕戎徵不得,就往她身上打起了主意。 简单来说:她成了权势之争的牺牲品。 * 两小时后,蔚鸯被带进了温市缉毒中心。 审讯室内,关了她足足两个小时的门终于开了,首先走进来的是裴元麟,一身正式制服,阳刚正气,看上去很有气势,后面跟着的人是裴元翃,西装革履,整个人看着儒雅和气。 裴家的男子长得都好,有权的男人,气质里比寻常人多一种东西,叫:优越感——他们看人的目光当中,往往带着一种不可一试的傲气。 蔚鸯靠在那里,静静地打量着。 他们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放着几件东西,一包包全封存在尼龙袋里,或粉末,或药丸,或针剂……份量足足的,就这份量,如果她不能自证清白,那么只有一个下场:死刑。 直直地,她瞄着面色病白的裴元翃,心下挺好奇的:会是他在背后算计她和慕戎徵吗? “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裴元翃自然有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看他的目光直剌剌的,就像要把他的皮全给撕开了,把他的底全给看个透。 这真是一个性子特别怪的小东西,刚刚来的时候一路睡觉,就像没事的人一样,一点也不害怕,现在呢,研究的目光,尖锐如利剑。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出奇的小女生——还真是与众不同! “我在想,裴大少爷有没有去医院拍片子,估计没有吧,要不然你现在应该忧心如焚地四处找最好的脑外科专家,而不是挖空心思地来这里审我。” 一个人只要一生重病,就会把世间一切看轻看淡——世间万事,命最珍贵,若连命都没了,那他就会失尽拼搏的动力。 蔚鸯浅浅笑着,并没有因为身陷在这种审人的地方,就露了胆怯,生了恐慌。 裴元翃的脸不觉沉了沉,“小姑娘,你要是再信口胡说,咒我生病,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裴元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疑惑地望了两眼。 蔚鸯不怕,依旧眯眯笑,说道:“还真是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你要再这么耽搁下去,没个几年,你儿子就会永失严父慈母,但为你妻儿着想,早些就医才是稳妥的。别到时一死就两命。” “你在胡说什么,翃弟妹还没生呢,什么一死两命,小姑娘,留点口德。” 裴元麟忍不住叱了一声:这丫头,还真会信口胡诌,他听不下了。 可是裴元翃却露出了惊怔之色:他太太是还没生,但就在昨夜,太太和他打电话说:孩子的性别超出来了,是个儿子,她心下欢喜,实在忍不住,这才打了这个电话。 这事,知道的人肯定没几个,她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正好猜中了?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小姑娘有点邪气,这么一点点年纪,怎么这般镇定自若的呢?太不符合常理了。 “总会生的。生的会是儿子。”蔚鸯眯眯一笑:“我说的一死两命,指的不是死母子……要不要打个赌啊……你若死了,你太太会殉情,你那小情人却会另嫁他人。可惜你这么多年爱惜着外面那位,辜负了自己的妻子,至死都没给过你太太真心,我是真替她不值……” 这几句话,说得无比笃定,裴元翃的心毛悚悚的,脸顿时一沉,啪,拍了一下桌案: “我们是来审你的,你在那里叽叽歪歪胡说什么呢?” 心下却惊恐万分,这丫头怎么知道他和悠兰的事的? 难道他身边有内奸? 蔚鸯闭了嘴,但笑,不再说话。 “开始询问吧!”裴元麟把话题拉回来,看着情绪波动厉害的裴元翃:“你问,还是我问?” “你是缉毒处的人,我只有监督之职,当然由你问。” 裴元翃平复心情,把问题踢给了他。 “行,那就有我来问。” 裴元翃翻开了要询问的档案,又看了看神情淡淡、显得无比从容的蔚鸯,如此沉得住气,还真是少见。 “你叫蔚鸯?” “是。” “今年十六岁。” “是。” “前东原皇家侍卫长蔚武的女儿。” “是。” “据我们所说,你之前一直住在蔚园,对不对?” “是。” “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选择搬出来住?” 蔚鸯的心思暗转着,这件事绝对不能随便回答,“裴处长,请继续下一个问题。” “你这个问题还没回答呢……急什么下一个问题?” 蔚鸯但笑以手示意: “你继续问吧,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想问些什么,等你问完了,我想好了,自然会回答你。” 裴元麟不确定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思量了一下,倒也没反对,开始继续发问:“你和你母亲程蒽,一直靠怃恤金生活,应该没有多余的闲钱租金水湾这么好的宅子,更别说买私车了对吧!” “下一个问题……” “我们查了一下,你名下有一笔来历不明的收入,共计十万,这么一大笔钱,谁给的?” “下一个问题。” “你住的公馆有一座小楼,楼下有一个地下室,里面被改成了射击室,请问你一个小姑娘,哪来的枪?又哪来的空包弹?” “继续。” “桌面上这些你认得吗?全是从地下室搜出来的,请问你居住的地方为什么会暗藏这么多种毒品?” “还有吗?” “金水湾别墅被炸,系为毒枭荀苍所为,第一高学生被劫,也系为毒枭荀苍所为,对方却要以你一命换十命,解释一下,你和荀苍是什么关系,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问完了吗?” 蔚鸯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不慌,也不乱,坐姿优雅,会让人觉得,她不是来受调查的,只是来闲话家常的而已。 “暂时我们想知道的就这些。请你逐一回答。” 裴元麟示意。 蔚鸯只笑,不答,心下很清楚,如果自己据实以告,自己和慕戎徵的关系就会曝光,慕戎徵包养女学生的丑闻就会震惊南江——这个绯闻,足可以抹掉他以往的功绩。 这就是他们而达到的最终目的。 在公馆按炸~弹,为的是想给金刚狼特战队一个重怆,如果炸死一个两个,那是最好的,如果没炸死,闹出一个事件出来,就能引来媒体的关注。 袭击医院,在国贸大厦按炸~弹,目的只有一个,制造人心惶惶的局面,让南江人都心生恐惧,从而给军政府制造舆论方面的压力。 荀苍劫持第一高师生,但为了把她引出来,想致慕戎徵于死地。 如果这都弄不死他,最后一枚雷足可以整得他身败名裂——藏在公馆地下室的毒品可以污陷她,此刻荀苍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如果她想证明自己是被栽赃的,那就得说明自己和慕戎徵的关系。 可即便她说明了关系,没有人能证明这些毒品是荀苍在暗中构陷,慕戎徵想要平息此事,并不容易,因为她与荀苍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重点:此人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她和这种人牵扯不清,媒体舆论方面一定要求严惩,同时更会强烈谴责慕戎徵。 这件事,只要闹大,一定会惊动裴渊,一旦裴渊震怒,她,蔚鸯极有可能就会被牺牲掉,如此才能息民愤,慕戎徵则会因此而失尽民心。 也就是说,这几天发生的事,就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井,一环套环,但为借刀杀人。 绝妙。 “蔚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裴元翃本以为这种小姑娘是最好吓唬的,没了慕戎徵撑腰,吓上几吓,保管能吓出一些能够让某些人声败名裂的话来。想不到,她面对他们时冷静得不可思议,不露半分急与乱,脸上尽是与她年纪不符的沉着和冷静。 “我只说一句。” “你说。” “只要我的律师不在场,你们的问题,我一概不答。” 蔚鸯剥着手指,淡淡一句回答,绝对可以气死人不偿命。 裴元麟不觉暗暗勾唇角,但为这小姑娘机警的回答。 是的,她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刚刚,他还在担忧,她会因为害怕,全盘托出,那与慕戎徵来说会很麻烦。 结果,她听完了他们想知道的所有问题之后,却不予作答,这份谨慎和小心,让他惊讶。 “蔚鸯,你这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啪,裴元翃拍了一下桌子,沉下脸,寒气逼人。 这是逼供吗? “裴大公子,你不知道疑罪从无吗?现在,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和这些毒品有直接关系。对于你们的调查,我可以配合,但是,我需要有懂法律的人在边上,以保护我的个人权益不受侵犯。我以为,我的要求一点也不过份,且是合情合理的……” 她从容应对,目光无畏。 裴元翃先是静默,继而轻轻一笑,看来真是小瞧她了,不光知道他是谁,还知道用法律保护自己。 他哼了一下,语气跟着一缓,开始诱供,“其实你和我家四弟的关系,裴处长知道,我也知道。蔚鸯同学,你据实以告就能说明一切,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蔚鸯才不上当,以手指轻轻指指太阳穴: “裴大公子,你真的得去看看脑子了,脑子要是坏了,你还怎么拼命的要前程?友情提示一下,你脑子里那个瘤,我可以帮你治。早点治多活几年,治得晚,神仙也帮不上你,好好想想如何养好自己的身子比较重要,别老想着怎么算计别人了,很没意思的。” 这些话,裴元翃只当是疯话。 裴元麟也不会当真,忽略不计,只接着问:“你想请谁做你的律师?” “汪瑶。” 这个人现在应该是一个普通律师,但是,十几年之后,会是南江最有名的女铁嘴。 “江瑶是谁?没听说过。” 这名字太陌生了。 “瑞都一个不太入流的律师。” 蔚鸯回答。 “怎么联系到她?” “问苏喆。”蔚鸯一直盯着裴元翃,“裴大公子,记得好好去查一查,看看你的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啊……这件事,真的真的很重要。” 她故意一再这么提醒。 奶奶的,他想害她不好过,那她就让他从此睡不安枕,只要他去查,他的心态,肯定会崩溃。 裴元翃气得咬牙,却又不能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沉沉一扫,转身出来。 裴元麟则深深望了一望这个临危不乱的小姑娘:“你在拖延时间,想等御洲来救你吗?” 蔚鸯笑而不语。 裴元麟冷静提醒:“如果你想让他救你,就会毁掉他……” “放心,我不会毁掉他。裴处长,如果你想帮到四少,回头劝裴元翃去查脑子,等他查完脑子,再让他去找第一医院的李可,让李可告诉他:我能治他的脑瘤。” 这就是她想达到的目的。 “你能治脑瘤?” 裴元麟怪问。 “对。” 含笑回答,无比肯定。 “只要他帮我查清:谁在公馆藏了毒品,我就能保他一命。反之,他可以毁掉别人,脑瘤会毁掉他。三年之内,脑瘤一旦恶化爆发,这辈子他就完了。” 裴元麟一直相信,裴御洲看人有独到眼光,但凡他用的,都是人才,但凡他看上的,都是极品,可是,这个小姑娘,怎么尽说一些胡话啊…… “来人,把人带下去。” 他走到门口,传令下去,心下暗暗感慨:御洲有时也是会看走眼的,这个蔚鸯,太不着边了。 摇了摇头,他走向自己那个临时办公室,却看到走在前面的裴元翃突然扶墙倒地。 “裴元翃……”他惊呼着上去扶,见人已没了意识,忙大声呼救:“来人,快叫救护车……” 一个小时之后,裴元翃的诊断结果出来了:脑瘤。 一看到这个诊断:裴元麟顿时五雷轰顶,惊呆当场: 天,那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竟猜中了。 317,“御洲”一名,意味深长 “这座古墓,应该是百余年前凉山大部落的族长墓,机关设计极是精巧。 “这边这些是陪葬品,那边那些是荀家搬过来的金子。族长的棺柩在另外一个石室内。这是我刚刚找到的古墓平面图,整个格局都在上面。 “山牢底下那间石室内,共有二十多具尸首,看服饰,应是以前关在这里的死囚或是人质,其中至少有八个是荀家制毒基地上的卫士,估计就是这些人把金子搬到了这里,最后,为了不让这个秘密外泄,主谋人就把他们全部残杀在地下。 “据我所知,荀苍和荀仑都不知藏金之地,所以,以我估计是荀家二当家悄悄转移的。 “四少,您瞧,这里有荀家二当家最喜欢的几个古董和字画。 “我是这么猜想的,两年前,那位二当家隐约可能知道荀家要完,事先作了这样一个安排,想来是打算独占这份财产,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炸死……” 这是小孔——慕戎徵曾经安排在荀家内部的眼线,在细细查看了古墓之后作得总结。 慕戎徵觉得很有道理:荀家大当家和二当家一直有嫌隙,这事他两年前就知道了,当初他还利用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所以,二当家事先转移掉金库的可能性很大,重要的是,这里头有二当家的私藏品。 “还有这个,四少,您看……” 小孔在金库里找到了一只宝箱,搬过来给他看,里面藏着一只小百宝箱,箱内有一枚雕工精巧的金镶玉玉饰,看上去像把钥匙。 “这是什么?” 慕戎徵拿到手上细瞧,觉得这玩意儿很是别致,镶边的金饰是一条龙,玉是上好的羊脂玉——从小出身在权贵之家,他很清楚,这是件宝贝。 “这应该是东原皇族宝藏的半把钥匙。我潜伏在基地上这么几年,曾在私下听说过,大当家和二当家有在东原暗访皇族宝藏,后来之所以会闹矛盾,就是因为他们在东原弄到的半把玉钥匙丢了。您瞧,这上面有半个郦字,肯定是东原皇家的东西错不了。” 小孔说得没错,这上面的确刻着半个郦字,字型雕得非常古朴。 慕戎徵看着不觉轻轻一笑,想不到啊,蔚鸯不光帮他找到了金库,还得了这么一件好东西。 东原皇家的宝藏埋在哪,听说已经成为一个迷。这钥匙不见得派得上什么用处。不过能找到,总归是好事。 回头他会把这东西交上去,让人好好保管着,不管将来能不能找到宝藏,这玉钥匙本身就是一件古董…… “小孔,你的功劳,我记下了,从今天起,你可以回来了,具体你想在哪里做事,自己说,只要我做得到,一定满足你。” 赏罚分明,一直就是他的作风,这几年小孔一直潜伏在凉山,很是辛苦,给予犒劳,那是必须的。 “我只想留在四少身边,鞍前马后,听凭差遣。” 这个要求乍一看好像普通,却又是最精明的选择——因为他姓裴,留下意味着会被重用,会有更好的发展。 慕戎徵瞄了他一眼,点头:“行,回头找张副官报到。” “是。” 小孔欢欢喜喜答应着。 “张副官,苏喆,还有小孔,你们给我好好盯点,再寻寻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出去透透气。” “是!” 张副官和苏喆,还有小孔齐声答应着。 慕戎徵把那钥匙拿出了古墓,寻了一处向阳的地方,对着阳光细细瞧。 关于东原的宝藏,那只是一个传说,但如果能找到的话,那会是一份飞来横财,与他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 如此想着,他忽想到程蒽,此人是东原皇宫里出来的人,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些事,回头或者可以好好打听打听,国家的发展,需要大量的财力,如果能找到,用到国计民生上去会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不如,他都这么想了,想来东原郦家也是这么想的,想要在他们地盘上找到他们的宝藏,并纳为己用,那是不太可能的,除非三地一统。 正思量着,阳光正好照在了钥匙上,光线那么一反射,竟在地上折射出半张地图。 他看着,暗暗一惊,如果能找到另半把钥匙,是不是就能找到东原的皇家宝藏了呀? 一个上午,慕戎徵守在边上把玩着钥匙,监督着军士们搬金子,又把古墓细细查看了一圈,另外寻到了一些东原的东西,一个上了锁的古董箱子,他不敢用蛮力撬,光看这盒子的做工,本身就是一件值件的玩意儿,自不能随随便便损坏,遂让人送上运输机,一并带了回来。 等搬回金子回到凉山军用机场,才下飞机,迎面,苏冉就如龙卷似的卷了过来,来到面前气儿一个劲儿直喘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火烧屁股似的,急什么呀?” 苏喆直问。 苏冉总算是缓过神来,“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快,马上回温市,我已经等了你整整三个小时了,再不去真不知那边要出什么乱子了……” “回温市干什么?蔚鸯呢?”慕戎徵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不见那个倩影,“现在都下午三点了,那个小懒鬼不会还在睡吧!” “睡什么睡呀?被裴元麟抓走了!你赶紧的,快去救人啊!” 苏冉没好气地直叫。 慕戎徵的心情原本很欢快,一听这话,那张云舒霞卷似的脸孔顿时就沉下了: “抓走?什么名目?” 他知道堂兄不会随便抓人,且一向爱公事公办。 “公馆地下室藏有毒品,被他们查出来了。这肯定是栽赃的,那里头有什么我们是最清楚的,但是,他是缉毒处的,遇上这种事肯定得调查……我拦不住,人已经被带走有三个小时了。” 慕戎徵的心顿时一紧,目光更是一凶,跟着就叫了一句:“那你怎么到现在才通知我?” “杨翦护送裴元宸回瑞都了,你又不在,苏喆也没回来,我在这凉山军营又没熟人,他们谁都不卖我这个账,我能找得到你才怪……” 苏冉气得哇哇直叫。 这人还有脸怪她,好歹把苏喆留下也好啊,他人头可比她熟多了。 “张副官。” 慕戎徵立刻厉喝一声。 “在。” “准备专机,回温市。” “是。” * 第一医院。 裴元麟找去脑外科,见到了李可,这人是本院心脏方面的专家,年纪虽轻,可是手术却是公认的,医院方面在经过这次重怆之后,医术上的权威,越发凤毛麟角,此人现在算得上是拔尖的人材。 “你找谁?” 李可正准备下班,看到一个穿制服的,有点鬼鬼祟祟,眯眼问。 “你是李可医生?” 裴元麟甚是恭敬。 “对。有什么事?” “我有事向您打听。” “请说。” “蔚鸯你认得吗?” “不认得。” 这名字,李可没听过。 裴元麟听了,马上心下一叹,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动脑瘤手术,开什么玩笑。 “哦,打扰了。” 他准备离开。 “等一下。”李可突然叫住:“你说的那个人是个小姑娘吗?” 裴元麟忙煞住步子回头,“对,她说,她会开脑瘤。” “哦,是她啊……” 李可顿时哼了一声。 “你真认得?” “她是我见过的最没责任心的医生,之前动了那么几台手术,做完就跑得不见人影,虽然手术都很成功,病人们也已经清醒了,可是,如此没责任心,怎么配做医生?” 裴元麟顿时直了眼,啥呀,还真动过手术? “你确定是她吗?” 他忙拿出一张照片让她认。 “对,就她。” 李可的核实,令裴元麟差点晕掉,愣了好一会儿,才无比艰难地又问道:“她……她都做了什么手术?” “两台心脏手术,一台开颅手术……” 李可细细说着那天边上的她做的手术,作为一个大忙人,他有着自己忙不完的工作,但是,还是记住了那个小姑娘做过的所有手术,原因很简单,那小姑娘实在太特别了:年纪那么小,能做手术,这真是一件无比神奇的事,如果好好栽培,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裴元麟傻眼,天呐,老四看上的是怎样一个小姑娘呀? * 从心脏科回到脑外科vip病房,裴元翃已经醒了,正扶着头,看着刚刚出来的诊断,脸色白得就像纸片——所有情况都已经写在上面了。 裴元麟没上去拦,这个情况必须告诉他,根本没办法瞒的。 “还真是脑瘤。”裴元翃抬头怪怪直笑,“全被那个蔚鸯说中了。那个小丫头这是能未卜先知吗?” 裴元麟不说话,暗暗心惊,忽想到了蔚鸯曾说过的那句话,她说:“你以后要娶的大堂嫂应该是东原第一大将军的千金小姐,也是东原地区名声赫赫的少校女军官,叫朴素……”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会觉得她说了疯话,可是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喜欢的就是那个刚强得像男人的女子——如果可以娶她,此生无憾。 对这件事,他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可因为她这句话,他心里又生了希望。尤其是现在。 “元翃,医生说,这是良性的,只要动手术就能没事。不过……”裴元麟深深吁了一口气,“能动这个手术的医生伤到了手,恐怕我们得到国外去请专家了……” “这件事,你没跟我爸说吧……” 裴元翃闭上了眼,整个人显得颓废:任何一个正青春正好的人听到这种消息,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何况是他,从小体弱多病,成年后身子稍稍好了一些,结果,却查出这样一个情况。 “还没。” “我自己会去说的,这件事,你别管了。” “好,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嗯。” 裴元麟却没有马上走,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元翃,蔚鸯那个小姑娘让我和你说一句话……”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蔚鸯那能气死人的话给转达一下的。 “什么?” “她说,只要你帮她查到,谁在她公馆藏了毒品,她就能保你一命。反之,你可以毁掉别人,脑瘤会毁掉你。三年之内,脑瘤一旦恶化爆发,这辈子你就完了。” 原话,除了人称转变了一下,其他一字不差。 “刚刚我去了解了一件事,蔚鸯当真会动手术,就医院被袭那天,她动过一个复杂的脑瘤手术,目前,那个病人已经清醒。” 裴元翃睁开了眼,笑得怪极,“她一个高中生,怎么会动手术?”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事实上,她的确做了几件不可思议的事。陆经年也是她抢救过来的。” 这件事,听上去荒诞之极,根本让人难以置信,可确实是真的。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裴元翃再度闭眼,心下仍是将信将疑的,但比起这将信将疑,另有一种恐慌在他体内疯狂地肆虐——只因为脑子里那颗可夺人性命的肿瘤。 * 裴元翃和慕戎徵一直交恶,是有原因的。 裴元翃是家中嫡子,是裴渊和第一任妻子生的,这个妻子是第五军团司令庞恒之女庞叶秋,裴渊为了巩固势力,在最意气分发的二十二岁娶了庞叶秋。 那时,他只是一个团长,地位不高。 庞叶秋不爱裴元翃,被迫下嫁,生了一个儿子后,就与人私奔了,而后登报和离,把裴渊的脸面搞得很难堪,为此庞恒还气出了心脏病。 为了拢络女婿,后来,庞恒重用裴渊,屡立军功,两年之内,把他提拔成师长。 又一年,南江和北江打仗,庞恒心脏病发,阵前骤亡,第五军团陷入兵败之局,最后是裴渊带人反败为胜,就此成为第五军团司令。 没多久,他再娶财政部部长晏归来的女晏娉为妻,就是现在的裴夫人,跟着南江独立,财政部长捞了不少钱在新的军政府,不过,没两个月,财政部长被暗杀,南江的财部大权尽数归到裴渊手上。 就这样,一步一步,裴渊用了二十年时间,成为了南江的王。 说来,裴元翃本该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可惜他从小身子就不好,又因为母亲庞叶秋的离弃,令他在裴家身份很是尴尬,所幸第二任裴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因为身子问题,再不能怀孕。 他本以为自己是独子,会尽得裴渊的爱惜,不想多年之后裴渊却从外头带回一个私生子,取名裴御洲,视若珍宝,令他就此失宠父亲跟前。 但凡裴家的孩子,都以元字辈取名,这个四少爷极是不一样,裴渊恁是给取了“御洲”一名,这名字很是意味深长,“御”有统治之意,隐射帝王,“洲”指的大陆。 很明显,父亲裴渊这是一早就把裴御洲视为继承人了。 318,被呵护,想地老天荒 3 意会了个中深意的裴元翃,自然是痛苦的。 他知道的,拿他与裴御洲作比:裴御洲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没有;裴御洲天赋聪慧,随随便便就能考个全校第一,而他不管怎么努力,永远做不到本年级最优秀;裴御洲更可以领军杀敌,身手矫健,无人可及,他不能,年少时连跑个几步也会气喘吁吁…… 可越是比不了,他越是想证明一点也不差,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在暗处较劲,貌合神离,各怀算计。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裴元翃得势,裴御洲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如果裴御洲得了南江,但凡支持裴元翃的,必会被清洗——一山难容二虎,权利之争,古来如此。 这点,不光裴元翃清楚,慕戎徵(裴御洲)心下很清楚,他二人之间,总要有一方会败下去的,这些年,他们彼此防备着对方,虽是亲兄弟,却全无半点情谊。 慕戎徵(裴御洲)更清楚,蔚鸯和他的关系若是曝光,那么未来她就会陷入各种危险,比如说,公馆被炸,比如说,人质被劫,现在,暗中贩毒的罪名直接扣到了她头上。 这么多麻烦找上她,全是因为秘密已经外泄,如今,蔚鸯已成为他的软肋,而他绝不可能弃这肋骨不顾。 得到消息,慕戎徵直接飞温市,气势汹汹直奔缉毒处,却看到赵志堂笑吟吟从临时调查组办公室出来。 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慕戎徵放慢了脚步,打量,这个人一脸的春风得意,看上去很高兴…… “哟,是咱们的英雄回来了。恭喜啊,慕营长,听说今天又立了奇功。凉山那边的金库搬完了?” 赵志堂快步走来,脸上尽是恭贺,看上去没什么不妥,就是两个军中的战友偶遇上,互相攀谈,可是,慕戎徵分明在他眼底捕捉到了看好戏的暗光。 “有劳惦记,金子已经入库。” “那真是太好了……有了这笔意外之财,我们南江的建设会越发红火。哎,对了,慕营长,现在已过下班点,你风尘仆仆的,这是要来干什么呀?” 他看了看手表,一脸关切,还真是会做戏。 “我来找裴元麟裴处长。他在吗?” “不在,只有他的手下在。我刚刚把从金水湾公馆新搜出来的东西给送了过去。说来你可能不信,一个寻常别墅内居然查出了几斤毒品,真是看不出来啊,那个叫蔚鸯的小姑娘,居然和毒枭有关。” 赵志堂压低着声音,惊嘘不已。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赵旅长就已经认定人家小姑娘和毒枭有关了?” 慕戎徵声音凉凉的。 “刚刚我查到了一些文件,全和荀家的贩毒网有关的,这金水湾的别墅就是其中一个据点之一,上面还有蔚鸯和程蒽的签名呢……这件事,十有八九错不了……反正啊,今天这事都见报了,军政府要是不给广大国民一个交代,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慕营长,你是我们南江最厉害的缉毒大英雄,最是见不得有人吸毒贩毒的对吧,这一次可一定要严厉惩处这个狡猾的毒贩……” 抱以一拳,赵志堂把话说得正义凛然。 慕戎徵淡淡一瞟,意有所指道:“你放心,对付那些绞尽脑筋想要犯罪的奸诈之徒,我从来不手软。” “是是是,我相信慕营长一定会秉公执法的。”赵志堂笑着应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忙。” 两个人错身而过。 赵志堂收笑,脸上阴沉一片。 慕戎徵快步走向看缉毒处的看守所,却被人拦着,说:没有相关手续不能提人,也不能会见。 没办法,慕戎徵只得让人去找裴元麟。 晚上六点半,裴元麟姗姗而来,疾步走进办公室时,看到慕戎徵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那是本地晚报。 今天有关金水湾公馆发生的事已经被刊出来了,以一个醒目的标题,刊在第一版,题名为:《一场离奇爆炸,惊现新型毒品》。 跟踪这件事的记者实事求事地报导了他在爆炸现场发现的毒品,没有猜测,也没有夸大,只是陈述事实。 可这已经引起了社会人氏广泛关注,要知道在南江,毒品是禁得最厉害的,比赌和黄更甚,如此一宣传,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这件事上。 “蔚鸯的份量还真是大,那么一大堆金子,你不护着往瑞都送,竟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裴元麟走进去时瞄了瞄,拧了拧脖子。 慕戎徵抬起头,“金子又不会长腿跑,我已经让张副官护送。你这里我要是再不过来,蔚鸯就得受罪了……她这辈子一直在受罪,我不能让她在我手上还要因为我受罪。” 这维护之情,不作任何掩饰就表露出来了。 “你这是觉得我会胡来,还是怕她禁不住,把你给抖出来?” 裴元麟倒了一杯水喝,随口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胡来,也知道她不会随便把我和她的关系说出来,所以,我更得早点过来,帮你解困,也是不想她在这满是蚊虫的地方过夜。” 抖了抖报纸,慕戎徵强调道:“这件事,我来解决,把蔚鸯还给我……我要带她去吃饭……” 裴元麟把杯子搁到茶几上,扬眉:“行,那跟我说说,你想怎么解决?” “召开记者会,正式公布她和我的关系。” 抱胸,他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决定。 裴元麟一听,脸色赫然一变,直接喝了过去:“胡闹。” “我没在胡闹。”这个回答无比冷静,“我只是公开事实,公馆是我给她租的,地下室是我给她改造的,她名下的财产是楚骁遥赠予的……她贩毒?这么明显的栽赃,你看不出来吗?居然不等我回来就把人直接带走了……你算什么好兄弟?” 从小到大,慕戎徵做任何事都很理智,可是今天,他冲自己的好兄弟叱了过去,看着虽然很自持,懂他的裴元麟却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失常。 “我当然看出来了。虽然你天生脑子聪明,我也不是笨蛋。”裴元麟哼一声:“但我还是要把她带来这边。原因你应该明白,我不能在军中毁你形象。” 慕戎徵蹙了蹙眉,想要说什么,却被截断: “我知道,你来是想向替她证明,她是你女朋友,然后荀苍因为恨你,而牵怒她,而栽赃她对吗?” “有什么不可以?事实就是如此!” 来的路上,他已经决定了,所有事情,他都会一力担下——这是他不计后果“强娶”她,必须要承担的后果——当时他没有考虑周全,现在被人逮了把柄,他就必须负起责任。 砰! 裴元麟双手拍桌案: “你疯了是不是?你的前程你不要了吗?” 他沉沉喝责:“你这个证明,正是裴元翃或是其他政敌想要的。御洲,这绝不仅仅是一件风流韵事,只要你这么一证明,你会失尽人心。现在的南江政府,如果总司令想培养你成为继承人,你的品性就不能出现问题。一旦你这么做了,后果会很严重,你知道吗?” “我不在乎。” 四个字,坚定而干脆地表示了他的决心。 裴元麟看着一呆。 “你去把记者请来,我要开记者会,把事情说清楚了,然后,我直接把蔚鸯领去见父亲。” 这个决定,再次令裴元麟倒吸一口寒气:“蔚小姐真就这么重要?这么些年你一直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拼命,立了那么多的功劳,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最是清楚,现在,你要为了一个小姑娘全都放弃了吗?” 慕戎徵目光深深的,暗暗涌动着什么,“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现在,我只想见蔚鸯……” “裴元翃病了。” 突然,裴元麟大叫一声,打断了他的要求,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慕戎徵怔住,缓下语气道:“病了是什么意思?” “刚查出来,脑瘤。” 慕戎徵又一呆,还真是活见鬼了,蔚鸯又说中了? “然后呢?” “蔚鸯说她能动这个手术。” “她真这么说?” “对。我想问你,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我觉得,她好像能未卜先知。” 对此,裴元麟很困惑, 慕戎徵听了暗暗一惊,目光闪了闪,竟然连堂兄也有了这样一种错觉,可见他的感觉没失灵,蔚鸯身上好像真有这么一种超能力——呃,这听上去很诡异。 “她还说了什么?” 他不答,继续问。 “她还说,只要裴元翃帮她查到,谁在她公馆藏了毒品,她就能保他一命。反之,他可以毁掉别人,脑瘤会毁掉他。三年之内,脑瘤一旦恶化爆发,这辈子裴元翃就完了。” 陈述完,他又加了一句:“我问过医生,这种脑瘤,目前还是良性的,因为发现的早,但是,如果任由它不管,一定会恶劣。一旦恶化,药石无医。” “蔚鸯不会信口胡诌,只要她说能治,就一定可以治。” 慕戎徵就是这么的信任她。 裴元麟盯视他:“你知道她会手术?” “嗯。” “可是,她才十六岁,怎么可能懂这种脑外科手术?” 这真的难以想象,完全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别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 伴着这声唏嘘声,慕戎徵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小丫头片子,居然连后路都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是裴元翃设的局,那么,这人为了保命,就一定会满足蔚鸯的要求,这件事就一定会有其他转机。 “我能见蔚鸯了吗?” “没问题,但是,你得保证,暂时不准开记者会,我们必须得看看裴元翃会有什么应对反应?” “行。我答应。” * 十分钟后。 手戴镣铐的蔚鸯被带来了办公室, “快开锁。” 慕戎徵斜了裴元麟一眼,语气凶得很。 “我真是前世欠你的。”他长叹一声,只得帮忙开了:“办公室留给你们了,我出去一趟。” “谢了。” 慕戎徵高声道了一声,待他离开,才转身对一直跟在身边的苏喆说道:“阿苏,去炒几个菜进来,我饿了……” “是。” 苏喆走了出去。 审讯室内就剩下这对小情人。 蔚鸯撸了撸手,看着几步远的慕戎徵,微微一笑,心下挺欣喜,这么快就追来了,真好。 “金子搬完了?” 没有哭诉,没有叫屈,她开口第一句话很不着边际。 “你还有心思关心什么金子?” 慕戎徵有点无奈。 不过十个小时不见,他却觉得分开了很久很久,尤其是这赶回来的两个小时里,他都急得火烧眉毛了,她倒好,平静如井水,不急不躁,明明才十六岁,却老成的就像三十岁,沉稳的让他惊叹。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眼里心里全是这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 “我挺好奇那些金子能值多少钱?” 蔚鸯露齿浅笑,本来,她穿得是军装,不过被带回来之后就换了衣服,现在,她身上穿得是一件普通白衬衣,却衬得她肌肤胜雪,看上纯净如水,特别的有学生气,但是,眼底却透着说不出来的狡黠。 “这很重要吗?” 眼前小小的她,是独一无二的,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房子的金子,外加你大哥一条命,我在猜想,裴渊总司令能不能想个法子保我一命?” 其实,她不确定那些毒品是不是裴元翃给藏下的,如果不是,如果他不能查出幕后之人,怎么办? 说真的,她不想让慕戎徵以公开她和他关系的方式,来澄清说明——这样做,万一对方有后招,慕戎徵就会受制于人,所以,如果由裴渊出面,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这件事会变得很容易。比如说:房子是裴渊给让人租的…… 慕戎徵是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就会过意来了,不觉扬了扬剑眉:“回头我会去找裴元翃……但是,你确定,你能救他?” “那得等我看了他的脑部片子才能确定。但以我估计是可以的,他现在的病还没坏到不可救药。不过,真要动了这手术,往后头,他绝不能再过多操劳,只能静养,养个三五年,只要不复发,说不定还能活上一二十年,要是复发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呀……” 突然,他一把就将她给抱住了:“他是死是活,我管不着,我只要你好好的……” 这一刻蔚鸯靠着,由那铁臂将她搂着,那些深藏着的不安情绪,悄悄地就被抹平了。 “我没事!” 回抱住他那厚实的身体时,她拍了拍他的宽背,心里暖暖的。 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你遇上一个优秀的他,他把你捧在手心上,把你看作是他唯一的绝世珍宝——这种被呵护的感觉,金钱买不到,那是爱情里最美好的模样,最初的渴望:终得一份依靠,就想这样地老天荒。 是的,这个男人对她的紧张,令她一再沉沦,再也无法自拔。 这一刻,她只愿与他的未来,可以有荆棘满地,但不要有彼此伤害…… 319,这小姑娘,是个人才 烛光摇曳。 佳肴飘香。 剪影成双。 就在这临时办公室,苏喆炒了几个菜进来,顺带还给弄来了一对蜡烛,点着了,那么一摆,被囚禁的气氛一下就变成了烛光晚餐,心情一下多了几丝浪漫。 蔚鸯看着,扑哧直笑,心情变得大好。 糟糕的一天,因为有他在,而变得无比美好。 晚饭后,慕戎徵本想把蔚鸯带走,可是裴元麟出去了,没有他发话,底下哪有人敢作主? 他只得把苏喆留在看守所,打算先去见过裴元翃,到时再找裴元麟放人。 * 医院。 vip病房。 门外守着裴元翃的一个手下,并不认得慕戎徵,拦着道:“这里戒严,闲杂人等不许进出……” 话未完,紧跟在身边的小孔,大跨步上去,一个擒拿,轻轻松松将其扣在墙上动弹不得,想叫,嘴巴却又补捂住了,只一双眼睛露了惊恐——他的功夫也算了得了,结果在对方手上轻而易举被搞定,他如何能不惧? “小孔,别欺负我二哥的人。把人放了。” “是。” 小孔松手。 那人一脸怵然。 慕戎徵看着他:“听着,我叫裴御洲,现在,我要想见我二哥,不用你禀告,就在边上待着,我进去说几句话,说完马上就走……” 那人一听这名字,神情又一悚,忙点头:“是,您请。” “小孔,你和大胖在外守着。” “是。” 小孔和大胖应声。 慕戎徵推门进去,见到了正在冲天花板发呆的裴元翃——比起昨天,今天的他,明显精气神全蔫了,就像霜打的茄子。 这样一个状况,他从来没见过,虽然这人身体不太好,但是斗志一直很高昂,哪像现在,泄了气的皮球还要比他好上一些。 听得开门声,裴元翃转身瞅了瞅,神情淡漠地问了起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慕戎徵瞅着,把门合上,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先是环望了一圈这个酒店式的病房,他们两兄弟,好像从来没有单独坐到一起过,这个兄长,打小生病,他也从来没去医院看望过,关系淡漠到一如路人。 “我一向就讨厌你,要不是你挑拨,我妈就不会死,如果可以,我会离你远远的,你的事情,跟我没半点关系……这么多年以来,如果不是父亲,我肯定不会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不会假惺惺地说一些宽慰的话,从小互相嫌恶对方,也是各自心知肚明的事,既然这样,那就实话实说。 “今天却主动找上了我,是因为那个叫蔚鸯的小丫头?”裴元翃猜测着,“那小丫头,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关于这个疑问,慕戎徵自不会回答,“我只想知道,毒品是不是你让人往公馆地下室藏的?” 这话一出,裴元翃低低笑了,“问得这么直接,看样子你真是急了!” 慕戎徵淡淡不说话。 “请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只要看到你着急,我就高兴。这辈子,我最喜欢和你对着干……” 裴元翃笑得很欢快,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脸孔上捕捉到着急的神情,然而没有——可他明明急的不是吗? 下一刻,慕戎徵站了起来,“你的病,蔚鸯能治,如果你继续想和我斗,就是把自己的生机断了。当然,假设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随你。于我来说,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洗脱她的罪名。我的名誉可以臭掉,但你呢,你能有多少生机?” “她说能治就能治啊?如果连她都能治,这世上的医生都能治我的病。你蒙谁呢!”裴元翃冷冷叫了回去,“就算国内没脑外科专家,国外难道就找不着了吗?我他妈还真是不信邪了……” “好,那你好自为之,并且祝你早日身体健康,到时再继续和我斗……” 起身就走,连多说半句的想法都没有。 裴元翃看着他离开,猛得就把边上一水果篮给砸了过去,继而低低一笑,“我不会上当的,裴御洲,这一次,惹上大麻烦的人是你……” * 慕戎徵才从住院部大门出去,却见走道上苏喆急匆匆狂奔而来。 路灯下,他的眼皮莫名跳了好几跳,忙快步迎上去,“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让看着吗?在我回去前不许离开半步,我的命令,你当耳边风了吗?” 用如此严厉的呵叱苏喆,这是第一回——无他,急了,就怕蔚鸯再出什么变故。 “对不起,四少,蔚鸯小姐被总司令派来的人带走了……” 苏喆的回答让他惊了一下,心紧了紧: “我父亲把人带走了?” “是。”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去哪了?” “机场。回瑞都。裴处长一起被带去了。” 慕戎徵不觉撸了一下头,心下不安极了,父亲不会借着这件事,想把蔚鸯就此给处置了吧! 他越想越不安,大叫一声:“去机场。” 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等一下,四少,另外有件事我要禀告,影卫有消息来报,或者你该听一听他的汇告,有好消息,临去瑞都前你了解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话刹住了慕戎徵的脚步,他凝神想了想,才问道:“人呢……” “上车,我带你过去。” 苏喆坐上了驾驶座。 * 晚上六点,杨翦去了裴园,进了书房。 “怎么回事?裴元宸回来了?” 一见面,才坐下,祁皋就问了上来。这几天,他不在瑞都,出差去了东原,这不才回来呢,对这边的事,知道的不是特别详细,刚听说这事,心头极是震惊。 “是啊是啊,回来了,就在第一高读书,改名柳瀚笙,他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叫柳碧淑,是五少生母陶晚歌的好朋友,这些年,是柳碧淑在养着五少。若不是出了这场事故,那柳碧淑还会继续瞒。” 杨翦把事情简单说了说情况,语气极是感概,这孩子和小时候模样大变样了,要不是柳碧淑道破,外人根本想不到他就是裴五少。 “真没想到,他还会回来。”祁皋轻叹,不觉想到了大姨姐的死:“不管是翘莲,还是御洲,对茉莲的死,都有疙瘩……这往后头啊,只怕还有的闹腾。” 想到茉莲的死,杨翦也暗暗嘘了一口气,“五少离开这么多年了,也没外祖家支持,年纪又小,在军中也没影响力,只要四少不做特别出格的事,总司令想来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偏偏呀,咱们这位四少爷可有自己的想法了……这继承人一多,他要是在总司令面前失了宠,后面还不知怎么样呢?” 对于御洲,祁皋本来是挺放心的,这孩子一心想建功立业,是块干大事的料,可现在,他的心思多少起了变化——一个男人,一旦动了情,在一定时间内,他会把感情看得特别重,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他的事业。 当然,感情是重要,但是,事业更重要,因为他姓裴。裴家的事业,那是关乎国计民生的。他相信,只要给御洲机会,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领袖。 “其实,我觉得,蔚鸯那小姑娘也不见得会影响到四少……” 嗯,祁皋怎么也没想到啊,杨翦居然吐出这么一句来。 这话分明话中有话。 他立马挑了一眼过来:“你见到那小姑娘了?” “嗯,见到了。” “如何? “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这是杨翦对这个小姑娘的第一印象。 祁皋点头,表示理解,拍拍沙发扶手道:“年轻人啊,都喜欢漂亮的小女生,这是人之常情。俗话说得好,爱美之心人兼有之。不过,我听说她成绩不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差等生,每一次考试都吊在最后……之前我看到成绩单了……”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而已。 杨翦知道祁皋是极关心四少的,也曾找人查了查蔚鸯,不过,他也是见过蔚鸯之后,才深刻的意识到,所谓的调查有时查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而已。 “部长,你得到的消息恐怕有点滞后。” “滞后?” 祁皋打量着,发觉这个老部下见过那个小姑娘之后,好像印象相当不错啊,居然没吐槽半句,隐隐有欣赏之意。 “对,您滞后了。第一高高一下半学期最后一次月考已经结束,蔚小姐以680分的总分成为第一高高一年级第一名,且遥遥领先第二名,成为了本学期杀出的黑马……” 道出这个消息时,杨翦心下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黑马?” “对。” “学渣突然变学霸?” “是!” “这里面有故事吧!那小子和你说的?” “没,四少一句都没提有关蔚小姐的事,是茹意去第一高视察时,校长给介绍的。” 杨翦的夫人茹意是瑞都南宫翻译处处长,也是全国英文竞赛的总评委办公室负责任人。 这一次,她去第一高了解报名英语竞赛的情况,顺道查看了第一高这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这才知道了到这个最新的状况。 为此,她对前三名作了了解,确定蔚鸯就是那匹黑马,那天,蔚鸯给治了头疼之后,她对这孩子越发上了心,曾和他细细讨论过。 听说了这件事后,杨翦心下其实也挺好奇的:学渣怎么变学霸了呢? 昨天,他见到了被营救回来的雷宇,细细问了,才知道蔚鸯身上发生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事件,真相刚刚才被调查清楚。 “你是说,是有人一直嫉妒蔚小姐的才华,一直在暗中压着她,直到最近她才爆发出来,并且还把那个幕后人逼得原形必露?” 听罢,祁皋兴趣浓浓地询问了一句:发现这个小姑娘的情况,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嗯,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还有就是权家的事情,权家那个小姑娘不是被权夫人害了么,也是蔚鸯想着法子把人救了回来。还给权项保了颜面。这事,那天我在医院时遇上权项,权项全和我说了。还在我面前大大褒赞了这孩子,一个劲儿的问我,我和蔚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帮她把他给叫回了温市。“ 杨翦又把蔚鸯给茹意治头疼,救权小姐,后来在医院救陆经年,紧跟着跑去国贸大厦救下杨归一,第二天自告奋勇以她一命换十命等等,但凡他知道的,皆事无巨详,一点不落全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 “部长,这个小姑娘,有勇有谋,做事不冲动,能力强,有担当,实在是一个不得了的人才。重要的是她才十六岁,假以时日,只要细细栽培,她一定会出落得无比出色。” 身为参谋长这么些年,他极少夸人,今天这番话,绝对难得一见,由此可见,他相当认可那小姑娘。 “哦,是吗?那比起你妹妹杨芊如何?” 祁皋故意这么问,人都有护犊之心,杨翦是相当爱护他那个妹妹的——之前,他一直希望杨芊可以嫁进裴家,可以和御洲成一对。杨芊喜欢特洲,祁皋一早看出来了。 “除了出身,其他方面完全比不上——人家那医术,真是太了得了……” 这回答,赤裸裸贬低了杨芊,高抬了蔚鸯。 “可她只有十六岁……” 对此,祁皋也很是惊讶。 “就是说啊!”说到这事,他也是满肚子疑惑,“回头有空,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祁皋也被他这玄玄乎乎说法弄得好奇死了,不过,他比杨翦要沉得住气,暗暗琢磨罢,只是失笑,指着他道:“你呀你,若不是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还以为你是御洲派来的说客呢……” 杨翦轻一笑,抚着手心搓着,说道:“部长,如果有一天,她站到了你面前,你就会知道,不用旁人多说,你自己就能感受到她的能干。四少挑人的眼光一向以来就不错。这一点,你必须承认。如果非要挑刺,唯一的缺点,无非就是她现在那个年纪实在太小了点,再等个十年,等她锋芒毕露,南江的女人,一个个都会被她比下去,她一定会是no.1……” 这份夸赞,还真是让祁皋深感意外,为此,他不觉挑了挑眉,将棋盘摆了出来,一边摆,一边说:“行,回头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会会她。” 究竟是怎样一个小姑娘,这么讨杨翦喜欢,眼前这老小子,可是除了他太太,从不夸女人的。 320,寻我开心,寻上瘾了? “这是最好不过。” 杨翦觉得,只要祁部长和那姑娘见上几面,处上一处,就会知道人家是真不赖,除了出身不行,其他方面配四少,绝对不在话下。 “哎呀,好什么好,现在北江梅家的掌珠看上了御洲,我之前去探过了总司令的口风,好像对这位梅小姐颇为中意。而且,那梅若珊已经推掉了和北江燕家的联姻,看总司令的意思,是想成就这段良缘的……” 依祁皋看来,这样的联姻,从政治和经济层面来说,强强联手,无疑是最好的,虽然可能会得罪北江,但是,据他所知,北江的燕金城也不想结这个婚,所以,真要能成,利大于弊。 可裴御洲现在有了心上人,这事就不太好弄了。 杨翦明白部下后面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没马上接话,思量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好心提醒道: “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该多嘴,但是,想了想我还是觉得得说一说的……” “嗯,你说,我听着。集思广益总归是没错的。” 祁皋和杨翦情谊笃达,彼此之间一向坦诚。 杨翦就不客气了:“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梅小姐是个绝佳的人选,但是娶进来的媳妇总归是要和四少过一辈子的,要是四少不中意,南北联姻最终成不了好事,只怕还会把政治氛围闹得乌烟障气。所以,老祁,四少的心意是必须要顾一顾的,他那个臭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强逼不得。最最重要的是,感情这种事,你越是逼,越容易逼反。” 这话,绝对是经验之谈,他就是这样过来的——活生生一个个例。 “想当初我娶夫人时,家里头没一个不反对,可我心意已决,最终还是遂了心意,家里才消停了……那个时候我可是下定了决心的,要是不让我娶,我就终生不娶,就让杨家断子绝孙了去,你们越是逼,我就越想和他们对着干……” 说着,他叹了一声:“老祁,咱们都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感情强烈,做事冲动,这是没办法的事。等过了那个阶段,才有可能考虑更为深远的厉害得失。不过,感情这种因素,是一种变量那是肯定的。就像现在的我,如果未婚,真喜欢哪个女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的……” 祁皋听着叹气,直摇头,“完了完了,你变成了他们的说客了……” 杨翦直笑,指着棋盘道:“那就不说了,下棋成了吧……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 “好,那就下棋,不说其他。” 关于裴御洲的婚事,那对年轻人想要走进婚姻,还是一件任重道远的棘手事,说来两个人都还年轻,往后那长达六七十年的时光,出点变数,那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 只是没过一会儿,祁皋的副官敲门进来说:“部长,温市那边出事了,金水湾别墅爆炸现场,现查出了毒品,这件事,市级报刊上已经被报导出来,瑞都新闻部很关注,已经派人过去调查。” 竟有这种事? 祁皋和杨翦面面相觑。 “司令部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就刚刚不久,总司令让人去把涉案嫌疑人蔚鸯给带回温市,似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听罢,祁皋眼皮一跳。 哎呀,不好,事情好像越闹越复杂了,都惊动老裴的,这事,最后不会闹得不可收拾吧! 这对父子真要因为这个蔚鸯闹崩了,南江怕有得乱,可别闹出什么大事才好啊! * 晚上十点,蔚鸯走进了瑞都最最彰显荣耀的华宅:南宫。 但凡是南江人,都有那样一个想法: 做男人,就得在瑞都军部就职,这里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地方,只要抓得住机遇,说不定就能一步登天;做女人,就要在南宫就职,这里能遇上手握权柄的男人们,如果得了青睐,就能一辈子过人上人的生活。 夜色里,蔚鸯再次走近南宫,却是以“罪犯”的身份, 都说南宫是瑞都城内的不夜城,灯火长夜不熄,在黑暗中堪称是南江最璀璨生辉的一座华府,而日夜不停的巡逻,则令它固若金汤,无人能犯。 南宫的出入非常严,晚上尤其是,三道门防,细细查核,工作一丝不苟。 蔚鸯本以为自己会被关进大牢,结果接管她的顾副官,却将她带进了一间华丽丽的客房,恭敬道:“蔚小姐,今晚请在这里休息,明天早上,我再带您去见总司令。祝您有个好梦。晚安。” 忐忑不安一路,却没有任何可怕的遭遇降临,最后居然还给了她一间比五星级大酒店还要奢华的房间让她睡觉? 裴总司令,您在玩什么把戏呀? 她一脸懵圈:“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清楚,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对方笑笑,退了出去。 蔚鸯想不明白,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知想了多久,就是想不明白,最后决定不作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洗个澡,好好睡个澡,明天的事明天了。 * 慕戎徵回到瑞都已是晚上十二点,他第一时间冲去了裴元麟那边,把人家从床上挖了起来。 “蔚鸯呢!” 一张俊脸,臭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直接把他给毙了。 裴元麟打着哈欠,含糊道:“不知道,被顾副官给接管了。” “送哪去了?” “我已经没权限管了,怎么可能知道人被送哪去了?” 慕戎徵一听,黑着一张脸扔下他就想跑出去,却被裴元麟拎了回去:“你别闹了,我瞧着没什么大事的,你别去南宫瞎胡闹,都这么晚了……不如在这里睡一宿明天去。” “蔚鸯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我去找顾副官。” 他拍掉他的手。 “喂,我说,你不会真已经把这么小一个女娃给睡了吧!” 裴元麟见他如此紧张,脱口就问。 “不管有没有睡,她都是我的人,老头子二话不说就把人提了来,他是什么意思,我必须问个清楚,否则,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撂下一句话,他就跑了。 这一次他直奔南宫而去。 正好今天值班的是苏冉的大哥苏贺。 “顾副官?两小时前回来过,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应该是把人安值在南宫的客房了……你这么晚找他做什么?” 得到了消息,慕戎徵什么也顾不上说,就往南宫的客房部跑去,将跟着的一干人等全都给扔在了身后,那速度,如风如火,根本没人跟得上。 “哎哎哎,你谁呀?谁让你乱闯的?” 南宫的客房部进门有大厅,厅内有工作人员在值班,这深更半夜,本迷迷糊糊想睡,忽然听到有人推门跑进来,速度极快,工作人员立刻就醒了,虽看到来人穿了军装,但是这军装不是南宫值勤兵的兵服,加上今晚没听说另有军官要住进来,忙跑过去喝叱了一声。 慕戎徵回头,二话不说把人给拎了过来,逼问道,“顾副官刚送来一个小姑娘,现在住在哪里?” “哎哎哎,放手放手,不管你是谁,这里是南宫,你再这么胡搅蛮缠,我可要喊警卫了……来人呐,来人呐……” 还真叫上了。 慕戎徵有点郁闷啊,由于太少来南宫,认得他的只有一些有身份官阶的军官,这些工作人员根本不认得他这张脸。 “闭嘴……” 扔下她,就往楼上跑。 适时,苏贺也跟了进来,看到客房部的工作人员一脸的惊骇,有点无奈地冲那道背影瞄了瞄,喝止:“别叫了,那是裴四少……快说,顾副官带来的人你把她安排在哪个房间了?” 工作人员顿时一脸惊愕,没想到自己居然有眼不识泰山,传说中的四少就在眼前而不识,忙结巴回答道:“在……在在406号房间……” 客房部一共有三十几个房间,主要是招待一些远道而来述职的高级干部,或是重要的贵宾,一般情况下,南宫客房部极少招待人。 慕戎徵一路冲上4楼,果然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两个警卫守在门外头,没错,那边就是406号房间。 “你是谁?谁让你擅闯的?楼下没和你说吗?四楼禁止任何人出入……” 警卫当胸一挡,示意他不要再往前走,声音严厉。 可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稳稳逼近,沉声落下五个字:“我是裴御洲。” 南江的人都知道裴家有个四公子,叫裴御洲,却少有人知道他的长相,这两个警卫一听这名字,就愣住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不确定,这是真是假。 “让开。” 他再次沉沉落下两字,待走近,敲起门来, “蔚鸯……” 没人应声。 “蔚鸯?” 还是没应声。 “蔚鸯……” 依旧没声。 “钥匙……” 忍耐不下去了,慕戎徵当即转身冲那警卫吼了一声。 “对不起,就算您真是四少,我们也不能放您进去啊!顾副官说,里面的人很重要,要我们好生看着……” 警卫倒是颇有胆识,即便面对他的怒容,还是把话给说明白了,这是职责所在,可惜话没说完,慕戎徵一脚就把门给踹开,可把他们看傻眼了——这这这个四少也太暴力了吧!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已闯了进去。 小会客厅,没人。 小书房,没人。 起居室,没人。 卧室,没人。 人呢? 人呢? 人呢? “蔚鸯?” 他急叫了几声,就一道出口,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这么高,她又不可能平空消失,这人能跑哪去? 只有浴室门是紧闭的。 二话不说,他一脚踹了进去,粗鲁得不要不要的。 * 蔚鸯昏昏欲睡,整个人在热水里舒展着,懒懒地,什么也不想动,散开的氲氤之气里,她闻着那好闻的浴精香,思绪好像越飘越远。 突然,耳朵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吓得猛得睁眼坐起,却看到慕戎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先是一愣,然后,“啊”的一声,抱胸往满是泡沫的浴缸里滑,平静的脸孔上,顿时浮现了滚滚红潮,直叫:“你你你……你干嘛?” 慕戎徵先是一怔,紧跟着松了一口气,语气却一径很凶:“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还问我干嘛?” “你……你叫我了吗?我没听到,刚刚……刚刚我好像睡着了……” 眼下这情景,还真是尴尬啊,她身上什么都穿呢,光溜溜的,就没在水下呢! 门外头,苏贺叫了进来:“四少,四少,人找着没?” 慕戎徵把浴室门一甩,冲外头喊了一句:“没事了,都给我出去,把门带上。” 很快,门外没了任何声音。 嗯,这些人都好识趣。 唉!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眼前这个男人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相信外头的人也会选择充傻装愣的。 “你也出去。”蔚鸯低低叫了一句,“我……我要穿衣服了。” 这种人,就是大色狼,把他留在这种暧昧生香的地方,那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太太太危险了。 虽然突然之间见到他找来,她很开心,但是这不代表她想面对眼前这种尬场面。 “好,那换我洗……” 见她好好的,只是悠闲的在享受泡泡浴,慕戎徵为自己的穷紧张小小好笑了一把,语气跟着缓了——这里是南宫,是整个南江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事? 紧张感一散去,他就有了捉弄她的冲动。 说话间,他还真的开始解扣子。 “喂,这里是你家,你想洗澡,回你自己房间去……喂,你别脱啊……” 衬衣上的衣扣一解到底,露了一个麦色的精健身子出来。 蔚鸯不安极了——这个坏蛋,心血来潮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可怎么办呀? 她叫嚷着,语气显得极懊恼。 “可我想和你洗鸳鸯浴。” 他却故意把嗓音咬得让人想入非非,粉红泡泡一大片。 “慕戎徵,你寻我开心是不是寻上瘾了?” 红艳艳的俏脸,配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居然也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慕戎徵心下一乐,俯下身子,弯唇,目光直瞄那白白的泡泡,“我没寻你开心,刚刚我跑了一路,满是汗,现在很臭,真的很需要冲一下,要不,你闻闻在,我没说谎话!” 哼,冲一下。 我看,你就是想皮一下。 非看我脸红害臊,你才觉得有趣是不是? 这小子,还真是个小色坯,动不动就想揩揩她便宜…… 怎么办? 她要怎么打发他? 321,他说:喜欢是没理由的 “慕戎徵,你胸口上的刀疤是怎么回事呀?” 扣子一解,衬衣一松,胸口那道伤疤就落到了她眼帘。 这是一道很平整的疤,岁月已经将它养得糊模不清,但总归是有痕迹可寻的,没错,那是被利器刺伤后留下的。 “小时候挨了一刀。” 慕戎徵低头也瞄到了自己身上的刀疤,一些敏感的记忆翻入脑海,忙把衣服给扣了起来,不再玩闹,只低低道:“快点洗,不闹你了。我在外头等你。” 好奇怪,他居然生生就退了出去,不再胡搅蛮缠。 蔚鸯趁机淋了一下浴,套上浴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去。 洗澡之前那些胡思乱想,以及那些不安感,全散了,只要有他在,她的心,好像就会变得特别踏实。 慕戎徵在开红酒,倒了一小杯,喝了一口,看到她出来了,放下杯子,去找来吹风机。 “过来,坐好,我给你吹。” 他把她拉到边上,给她吹头。 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可是,蔚鸯的心里却很甜——上一次吹头发时,她可害怕了,就怕他非礼自己,现在呢,听着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整个人懒洋洋的,想睡。 这人,好奇怪,怎么这么打理她的头发? 她哪里能知道,他在给她吹头发时竟在追忆似水年华。 嗯,那是n年前的事了,在她治好了他的伤后,有过好几个月时间,她那头细细软软的头发,就是他给打理的。 那个时候在山上,没什么洗发用品,他就找木槿叶搓成汁,给她洗,却把她的头发养护得可柔顺了。 想到那个时候,慕戎徵神思有点恍惚,暗暗生叹:回忆永远是美好的,哪怕当时条件那么艰苦,没好吃的,没好穿的,没好住的,却是他失去母亲之后,最开心的时光,也是他一辈子都想追回的力量源头。 后来,分开了,他就再没有给人洗过头发,如今重新给她打理头发,时隔那么多年,却依旧觉得别有情趣,那如丝如缎的长发,能让他整颗心宁静下来。 这一刻,世上的一切,都不及给她吹头发来得重要。 “你刚刚那么急干什么?” 四周太过安静,一睁眼,看到的竟是他的柔光俊眸,闪着别样的情丝。 “找不到你,我怕出事。” 慕戎徵回神,低低地回答: “我父亲下起狠手起来,亲儿子也不会手软……” 她却扑哧笑了,那姿态娇憨之极,柔亮的唇角上扬,翘着迷人的光华。 “这笑是什么意思?” 唉,她是一味蚀魂的毒,在他迷上后,他就变得不像自己——这味毒,已迷失了她的魂魄。 “都说裴家的四公子,是顶顶聪明的一角,原来急起来也会丢了智商?” 现在的她,胆可肥了,知道取笑他了。 斜以一眼,他低低道:“裴家四公子现在还是一个不见报的隐形存在,你这‘都说’是从哪听来的?” 呃,好吧,“都说”一词,的确不能用在这个时候。 “说错了,应该说是,都说慕营长是顶顶聪明的一角……” “知道我聪明的人全是熟人,你根本没地方听来我的事……” 哎呀,这人这是要和她抬上杠了么?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呀,厉害的时候是真厉害,这个时候反倒是急没主意了……” 慕戎微总觉得这小姑娘知道他很多事似的,可她知道的肯定不是他告诉她的,否则她也不会说“都说”,不过现在,他也不打算盘根究,只淡淡应下话去道:“怎么说?” “如果你父亲真想冲我下手,就不会把我带来南宫了,完全可以不着痕迹地干掉我,不是吗?” 南江的统帅,不可有是个无害之人,这种人想要让一个普通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太容易,如果他要这么做,慕戎徵就不可能知道带走她的人是他父亲。 既然他没有掩饰,就说明他没有加害的意思,甚至可以说,那只老狐狸这是用她在钓慕戎徵回瑞都。 这份见解,不觉令慕戎徵目光微一闪,手上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应道: “嗯,这个道理,我知道。” “知道还着急?” 这人还真是稀奇。 “我是害怕有个万一。” 别的事上,他可以托大,她的事,他不敢托大,就怕出一丁丁的意料之外。 “咦,你从来自信。现在怎么变得不自信了?” 她好奇。 头发干了,慕戎徵给她梳了梳头发,关了电吹风,搁在边上,而后将她的头枕到自己的大腿上了,手上则缠上一撮她的头发,四目相对时,他说道: “不是我不自信,只因为你是我现在唯一在乎的人。” 这话,绝对比任何情话更能打动人心。 “蔚鸯,这些年,我吃也在部队,睡也在部队,所有时间都花在部队,我牵挂的都是部队里的人。可他们有几斤几两,我清楚,我再怎么牵挂我的兄弟们,也不会急得恨不得瞬移。今天,我想就特别想练就这个特异功能,咻地一下就能瞬移到你身边去,直接守在你身边,这样我才能放心。 “蔚鸯,我和我父亲关系不大好,我父亲又想干涉我的婚事,之前,我和他说过,我有女朋友了,他也答应不会查你,等我主动把你带回家。今天他突然连夜把你弄回瑞都,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如果他真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蔚鸯,我会悔青肠子。” 当冷峻的眸光变成潋滟的春光,当刚硬的言辞化作缱倦的秋水,当虎狼一样的身躯卸下伪装,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温柔单纯,蔚鸯的心里,被涨满了一种缠缠绵绵的柔情,感慨曾经的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一面:款款情深只为她。 “慕戎徵,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素指纤纤,点上他的鼻梁。 “因为,你招我喜欢!”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可你之前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那不是因为我没喜欢过女人么!” “没喜欢过女人,认得了我就千方百计把我拐到手,你那是什么想法呀?”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你离开我。除了娶你,好像没其他法子了。” 有时,蔚鸯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又或得他根本不想让她知道。 “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喜欢是没理由的。” 这句话是谁说的,他不记得了,但是用在这里刚刚好。 “慕戎徵,我总觉得你有事瞒我。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没头没脑喜欢一个人的。”她眯了眯眼,故意露出几丝危险的神情,点着他的下巴,故作凶恶地逼问起来:“说,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男人翘了翘那线条优美的唇角,一寸一寸低下头来,低低道: “好啊,如果你愿意把你的秘密说出来,我们同意进行秘密交换,怎么样,你要不要交易?” “呃……” 这人,还真是不肯吃亏! “算了,我不想追问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还有,你身上真的好臭啊……” 她笑着啄了一口他的唇后,猛得坐起,逃开: “快回去洗澡……难闻死了……我要忍不了了……” 淘气鬼。 果然心里有鬼,瞧瞧,一说到秘密,她就不敢追问他的秘密,还急巴巴的想把她打发走。 慕戎徵抚了抚唇,冲她勾了勾手指头,“今天我已经连着两回被你吓到了,必须好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才能,回来,让我好好亲一口,我就回去洗澡。” “不要,好臭。” 她抿嘴笑,嫌他,还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淘气一如儿时。 嗯,儿时的她,是个顽劣的小娃娃,做鬼脸,是可爱;现在的她,是个漂亮的美少女,做鬼脸,露出了小女子特有的娇媚。 而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被撩了,是不是该表现一个男性的本能? 慕戎徵站了起来,环望这个小小的客厅,神情飞扬,早没了刚刚的紧张,语气懒懒道: “这地儿就这么大,你要是不满足我,你觉得你逃得了?” 说话间,他一步一步逼了过去,一副不一饱口福就绝不走的模样。 “哎,你可别乱来,外头有人呢……赶紧离开……” 蔚鸯步步往后退。 怎么办,她躲不开了。 “不走,亲不到我就不走。” 冰冷的脸,变得温柔款款,他把她逼到了墙角,将她压在墙角,在她欲迎还拒间,要到了自己想到了吻。 离开时,他是满面春风的,只仍下一句:“我就睡隔壁,有事就叫我……” 其实,他更想留在房里,但是,不行,他不能在老头子眼皮底下毁她清誉,眼下,还是先应付父亲的突然行动再说。 就这样,他走了,而蔚鸯晕陶陶地倒在床上,心下暗叹:自己对他的吻好像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总有一天她会被他啊呜一口吃掉还甘之若饴,唉,太丢人了。 * 慕戎徵走出来时,看到了苏贺守在门外,那两个看守的警卫就在附近。 “四少,你认得里面这位?” 苏贺和他的关系还算熟,认得很多年了,相对来说,比起自家几个兄弟姐弟,他和苏家兄妹的关系更铁一些,因此,苏贺问得比较随意。 “嗯。”不作解释,他敲了敲隔壁那道门,问:“这里没人吧!” “没人。四楼就住了一位。” “把门开了,我今晚就住这里。”他拧着脖子。 “……” 慕戎徵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南宫主屋那边,一幢五层高的华屋,除了五楼是总司令和夫人的地盘,四楼和三楼以楼中楼的格局布置了六个房间,裴家六个儿女一人一套,面积一样,布局各不相同,当初以抓阄的方式确定了房间位置,每一套房间皆打造得极其精致华美,这位四少,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南宫,自己的房间不睡,跑来睡客房,苏贺真是没法理解。 “四少,你不回房睡吗?” “不回。” 苏贺只得去找人把隔壁门给开了。 关门之前,慕戎徵只扔下一句话:“苏大哥,烦你给我的兄弟们寻一个地方住……谢了。” 门合上。 “苏长官,这什么情况啊?” 那两个警卫,摸着头,不解地问苏贺。 “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四少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苏贺三步一回头,暗暗瞄了又瞄那比邻而居的两间客房,心下稀罕无比。 别人不认得慕戎徵,他认得:这小子就是一混世小魔王,心气高,脾气大,能力强,本事了得,这样一个人,再配上那样一个牛叉哄哄的家世,这么多年以来,走到哪,都有出色的姑娘喜欢他,可是他呢,眼睛就像长在了头顶上,没瞧上过任何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因为一个小姑娘,闹出这么大动静? 不是说裴家要和梅家联姻吗? “哎,阿苏,四少演的这是哪一出呀?” 苏贺问名义上的干弟弟苏喆,他觉得这位一直相随在四少身边,应该会知道一些什么。 “蔚小姐是四少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苏贺目瞪口呆: “……” 铁树开花,天下红雨,奇迹啊! * 关于裴家,蔚鸯了解的不是很多,她只知道这个家族崛起得非常之快,只知道裴渊生了三儿两女,另外收养了一个养子,只知道他们内斗的厉害,只知道嫡子死是早,五子始终没找到…… 因为不关心,上辈子裴家的故事,她知道的少之又少。 这天晚上,蔚鸯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对裴家的记忆,最后想到临死之前,那个头戴贝雷帽的女军官所说的话:“新少帅是不可能允许慕戎徵的孽种存活于世的。厉柏川,解决了他……” 谁是新少帅,是她当时心头最最困惑的事。 还有,最后从正殿门外狂奔进来的人,抱着她怒喊“军医,快叫军医”的人又是谁? 时光可以改变一个的轮廓,时光也可以让一个熟人的声音变得陌生。 天亮时间,她终于辨出来了,并且从梦中惊醒,面色惨白,心乱如麻。 没错。 那个人是:柳瀚笙,是被慕戎徵打瘸了腿、后来神秘失踪的“前意中人”,重生之后,她才知道人家是裴家五少裴元宸。 在南江,裴渊是总司令,后来他让出了总司令之位,所有人都尊其为“老帅”,再后来继任总司令的慕戎徵成为了新领袖,人前,很多人都称其“少帅”,那么,前世制造了那场政变的人,应该就是:柳瀚笙,也就是裴元宸。 这么一想,蔚鸯身上的寒毛根根就竖了起来。 太可怕了,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喽喽,最后竟致令她和慕戎徵死于非命。 那么,这一世,这个人还会成为慕戎徵最终的劲敌吗? 322,高中生谈恋爱,合适吗? 如果最终他仍是慕戎徵的劲敌,那她又该如何化解这个劫数呢? 她忽然有点愁了:也不知14年后那场政变,还会不会发生? 唉! 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就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蔚鸯,醒了没?” 慕戎徵来叫门了。 蔚鸯忙跑出去开,瞧见那门上有裂痕,想来是昨儿个慕戎徵踹门时给踹坏了——那人啊,野蛮起来是真野蛮。 她从没见过如此性格复杂的人过:温柔起来能酥人一脸,专制独裁起来叫人害怕,蛮横暴力起来简直就是魔鬼。 “怎么脸色怪怪的?” 手上端着早餐,一身军装的慕戎徵本来神情舒展,见她面色异样,顿时目光一凝。 “哦,睡得不大安稳。” 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只能用这句话来搪塞:关于柳瀚笙会不会威胁到他,还真不好说。 “还做噩梦?” 慕戎徵想着之前她经历过的事,猜测道。 “嗯。” 也只能这么应了。 “这事得靠时间慢慢磨了,急是急不来的。以后要是睡不着就吃点酒,你没什么酒量,吃了酒,准能一觉睡去,睡沉了就不会做噩梦了。” 慕戎徵走进房间,好意建议着。 “嗯,好主意。我记下了。” 其实有他在,她还是睡得着的,只不过嘛,她不能留他睡,太危险了。 “好香……” 她闻到了食物香,催醒了她的饥饿感。 “去洗漱,然后把早餐吃了。” 慕戎徵把早餐往茶几上一搁。 “好。” 等蔚鸯洗漱完出来,见他就守在卫生间边上,顺手就递上了一套衣服。 “给,你的替换衣裳……” 都是新的。 且是名牌。 这份体贴和细心,还真是没得谁了——这个粗老爷们真要关心起人来,还真是让人感动。 “慕戎徵。” 她把衣服接过,轻轻抚着那柔软的材质。 “嗯?” 他本来要走了,听得叫,又转过了身。 蔚鸯眨眨美眸:“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交过很多女朋友。” “为什么这么想?” 他觉得自己好冤。 “你很知道在恰当的时候给我想要的东西。比如刚刚我就在想,昨晚上我的衣服弄湿了,今天我该穿什么衣服呢?这不,你就给我送衣服过来了。哎,你是我肚子里的虫虫吗?” 走上前,踮起脚,毫不掩饰地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欢喜和感谢。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做了让你喜欢的事,就该赞赏,如此表达了,对方才会知道他(她)这样做是可以取悦你的,才能更好的维系彼此之间的感情。 “小鬼头,你现在好像越来越喜欢占我便宜了是不是?” 盯着她娇嫩的红唇,他低低问道。 “你不喜欢呀?哦,我记下了,以后不奖励你了!” 调头要走。 却被他拉回:“我的意思是说,要占便宜那就好好占,不要有始无终,这太没责任感了……” “嘻嘻,我觉得这样够了。” 她窃窃而笑。 好玩,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讨糖果的小孩子,得了一颗不满足,还想得更多。 “我觉得不够。” “够了!我去换衣服。不准闹。” 她皮皮地推开他,跑了。 嗯,这种浅尝则止最是勾魂。 慕戎徵挺享受眼下这种亲呢的,目光温温,看着她就像滑溜的泥鳅一样逃走了,他没有把人逮回来,而是跑去客厅,把窗户开了,将新鲜的空气放进来,任由阳光泄了一地,金灿灿的日光下,他的心情变得极好极好。 其实,不是他交过很多女朋友,而是他的心里只有她,所以会设身处地想她所想,想尽自己所能,让她过得衣食无忧。 “好了。” 很快,蔚鸯出来了,一身粉色的裙子,一双白球鞋,长发披肩,满满的青春朝气,这是学生独有的气质,一种让人抗拒不了的纯净之美。 慕戎徵转头,肆意欣赏着她。 “好看吗?” 转了一个圈圈,她浅笑如花,明晃晃的眸子,似琉璃一般,最是耀眼。 “好看。” 他点头。 “像不像花瓶?” 他不解,怎么扯上这个词了呀? “裴司令见到这样的我,会不会觉得我是一只小狐狸精,缠住了他膝下最优秀的儿子?” 这是她刚刚对镜自照时的想法。 一个女孩子,如果有一个不凡的家境,成年之后再遇上一个出色的男子,那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佳话,是美谈,是一辈子的荣耀。 一个女孩子,如果出生贫寒,成年之后,遇上家世显赫的男子,男子为她和家里对抗,那么,这个姑娘就是贪慕虚荣,就是狐狸精转世,是该被口诛笔伐的。 门第这个理念,随着时代的发展,似乎变得不重要了,然而事实上,它依旧存在,并且,在特定的圈子里有着特别重要的位置。 一个人如果想要冲突自己的门第,往更高的圈子里奋进,必定会因此付出相应的代价:或是一辈子的奋斗;或是被人在背底里说三道四,说他(她)靠了关系…… “蔚鸯,不许你这么诋毁自己?你是最棒的,现在是,以后更是。” 在他眼里,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上她,他不许她诋毁自己。 “对,我会是最棒的。” 对着他,她盈盈一笑,不见半分自卑——满满的自信,让她变得更加的闪耀动人。 如果现在的她不够好,未来,她可以的——至少她有一手傲人的手术本事,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是最出色的医者,可以拯救世间千万病者。 所以,她不会看轻自己,她的本事,是很多政客都没有的。 * 吃过早餐。 慕戎徵拉着蔚鸯出了客房,门口的警卫看到他要把人带走,拦着不放,“四少,顾副官说了,这位小姐未得召见,就不能离开客房。” “那就去把顾副官找来。我倒想问问他,我能不能把人带走?” 面对阻止,慕戎徵顿时沉下脸,那一脸凶悍,可吓人了。 蔚鸯瞅了瞅,看到警卫吓得低下了头,心下一乐:这个男人啊,脾气还是那个脾气,只不过,在她面前时,他变温柔了——那是独属于她的温柔。 “四少,总司令有请您和蔚小姐。” 顾副官适时出现,解了围,脸上笑意融融。 慕戎徵一点也不意外父亲已经知道他回来,如果他是一只小狐狸,那么父亲裴渊就是一只老狐狸——那老狐狸连夜把蔚鸯带来这里,无非就是想把他也钓回来——他家老头子,太懂一物降一物。 而这一次,他的的确确是被父亲将住了。 * 南宫,依旧是蔚鸯记忆里的南宫。 欧式的建筑,欧式的家具,欧式的布局,处处显露着一种远超这个时代的新潮,哪怕用十四年后的眼光来看,这里的建筑风格依旧是首屈一指的。 都说南江比较发达,那是因为南江是最先和国际接轨的地区,也正在慢慢融合国际文化,所以,南江显得比北江和东原更为的新派。 一个乐于接受新兴文化的领导层,一定能带着他们领导的这个团队,得到更好的发展。 一路无话,顾副官带着慕戎徵和蔚鸯走向南宫主屋。 途经花园,裴玉瑚一身运动装,正在跑步,瞧见慕戎徵和那个漂亮小姑娘并肩而走,猛得就刹住了步子,瞪直了眼,迎了上来,直叫:“老四,你……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事,不用你管。” 慕戎徵一径是那样一副爱搭不理的神情,也没给蔚鸯介绍。 蔚鸯自是认得这个人的,不过,既然他不介绍,她就权当不认得。 * 南宫占地惊人,有主屋,住着裴家上下;有行政楼,是裴渊居家时的办公之地;有贵宾楼,招待裴家客人,或是重要的政府官员,或是重要的外官;有警卫营,管着整个南宫和司令部的安保问题;有职工宿舍…… 今天,裴渊在行政楼的会议室召见蔚鸯。 行政楼的装修风格,很严谨庄重。 裴渊坐在单人沙发上,神情显得异常肃穆。 适时,门外有人进来,是顾副官。 “总司令,蔚小姐来了……” “请进来吧!” “是!” 裴渊闭了闭眼。 昨晚上,他到十点睡的,蔚鸯来时,他还在行政楼,但没召见,十二点多,听说四子跑去了贵宾楼后,就回了房睡觉——儿子,他最最看重的儿子,平常时候,你想见他一面,还得三催四请,昨天,他前脚把人小姑娘带回,那小子后脚就回了南宫…… 呵呵,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动了,还真能把人牵着鼻子。 他想到自己也曾这样过,不觉暗暗吁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顾副官领着人进来了,一身军装的是四子,一袭裙子的是那个小姑娘。 别说,这小姑娘长得还真是如花似玉,十六岁本就花季,青春靓丽,身形娇美,气质又清纯,天然去雕饰,走进来时当真让人眼前一亮,就像越过冬季迎来初春时那一阵清新柔软的轻风,那一道明丽多娇的春光。 虽然第一次来南宫,第一次见他这个南宫的主人、南江的统帅,寻常人必诚惶诚恐,早露出怯意慌意,可她,一点也不。静静地,如春日里的风景,如诗如画,安安静静,从从容容。 嗯,这样一个小姑娘,的确有点与众不同,也难怪四子会喜欢上她——这孩子看上的人,都是有特点的,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本事,否则,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爸,我们来了。” 慕戎徵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他灼灼地盯着自己这个深不可测的父亲,声音稳稳地:“我很想知道您突然把蔚鸯从温市带回来的原因。之前,我和您说过的,挑一个时机,我会主动把人带回家的。可您失约了。一直以来,您是那种不答应则已,一答应就会信守承诺的人,今天这件事,您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裴渊靠坐着,没有回答,只看着蔚鸯,半晌,以手示意了一下,“御洲,你不想先给你父亲我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个小姑娘吗?” 没有回答,只有询问。 裴渊是南江名义上的“皇帝”,他只喜欢让别人来配合他,可不爱在说话时被人控制了场面。 蔚鸯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 慕戎徵自然更清楚,这么多年,他的父亲把南江管得日渐兴盛,若没有一些本事,怎么能驾驭得了那么复杂的关系,让南江变成了三地当中最富庶的一块风水宝地? 面对这样一个睿智的领袖,他是有压力的。 “她叫蔚鸯,就是我之前和您提过的女朋友。” 他应父亲要求介绍着。 “蔚鸯,这是我父亲。” 转头给蔚鸯介绍时,那声音跟着就缓和了。 这种区别,让裴渊的目光再次幽幽的闪了一闪。 “总司令好。” 蔚鸯没有称“伯父”。 记忆告诉她,裴渊认定她配不上他儿子,如果她称“伯父”,想以女朋友自居,只会越发遭他嫌弃,那干脆一点,就叫“总司令”,如此称呼总归是无处的。 “蔚鸯同学还是个高中生吧!” 裴渊不冷不热接上话。 “对。” 蔚鸯大方承认。 “一个高中生就该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学习上,这个时候谈恋爱,你觉得合适吗?” 这一问,问得要命。 在所有老师和家长眼里:一个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违背学生该做到的操守,偷偷谈恋爱,就不是一个好学生该做的事。 如果违背校规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是一个品性不端的人。一个品性不端的人,怎么配做他儿子的女朋友? 这就是裴渊想说的意思吧! 蔚鸯笔直站着,想了想,脆声应道:“四少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敬重他,他会成为我的动力。他的榜样作用,会更好地鞭策我,我会因此更严格地要求自己,努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会加倍努力读书。” 对的,这句话,她故意避重就轻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儿子把你当女朋友,你只是把他当榜样,你们不是在谈恋爱?我没理解错吧……” 老奸巨滑的裴渊冷不伶仃又冒出一句,不阴不阳地反问,实在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323,不负青春,不负自己 光洁的细额上生出一层细汗,对付这种“老江湖”,蔚鸯是真没什么经验,上辈子也没怎么和他打交道,只知道这个人对她的评价很差,平时不爱说话,真说了,三言两语就能把她怼死,她对他完全没好印象,现在越发觉得他难对付了。 听听这一问,多刁钻:不管她承认谈恋爱,还是否认谈恋爱,都要打脸:承认谈恋爱,打自己脸,就是认同自己品性不端,不是个好学生;否认谈恋爱,就是打慕戎徵的脸,间接就是在打裴渊裴总司令的脸。 这太狡猾了! “爸,一直以来,就是我死皮赖脸缠着她,她一直就是个乖乖学生。” 慕戎徵全力相护,男友力十足。 “有问你了吗?我现在在问蔚同学,你在边上给我好好待着,谁准你随便插话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已然把慕戎徵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蔚鸯见状,瞄去一眼,打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插话,而后微微一笑,终于回答上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青春不会再回头,人活于世,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总司令,对于我来说:学习我会兼顾,感情我也会慢慢经营,绝不会因为年纪的问题,就白白在对方的生命中就此错过了。 “如果您说这是谈恋爱,我不否认;如果我说这是一场成长对我们的磨砺,也不为过。 “世上每个人的成长都不一样,每个人的青春期也各不相同。遇上了,陪着一起走,将来到底能不能走一辈子,那就得靠时间来证明…… “在我们的生活当中,不是每一段感情可以修成正果;也不是每一个遇上的重要的人,都可以陪我们走到最后。 “比如我父亲,他只陪了母亲几年,匆匆的就不在了,可他却成为了我母亲记忆当中最不可或缺的一段珍贵经历;比如四少的母亲,匆匆地也就走了那么一段路,离开他,也离开了您,可她必是你们生命当中不可抹去的存在。 “这世上,不管你怎么做,总会生出很多遗憾。 “而我现在,只想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我希望在未来,等现在的这一切变成记忆之后,在感慨岁月时,我没后悔那就够了——如今的这一切都会是我年轻过、疯狂过的佐证,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我都会坦然接受。 “人活着,要勇于面对自己的心。 “我要的人生是:打造一个出色的自己,努力让自己的每一天都没有遗憾,不管是学习,还是感情。我会好好面对,不负青春,不负自己……” 年轻的孩子,都会纯纯的盼望青春年少时的感情可以得一个完美的结果,其实结果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经历过。 不曾恋爱过的青春时光,不见得没遗憾。 轰轰烈烈盛开过的爱情,也不见得有好归宿。 人这一生,都在经历成长,只有不断经历,才能走向成熟,才会在后来的某一年生出感悟,曾经自己这么做了,是幸事,又或是不幸。 “普通人或者可以,但是,我的儿子,不是普通人。你能拍着胸脯说,你对他的出身,没有任何想法,更没有在贪图什么吗?” 这个威严的男子再次扔出了一句无比刺痛人心的话。 蔚鸯挺了挺胸膛,并没有因此而显得卑微,“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是普通人,如果您能给我十年,时间会证明您儿子的眼光,一直很不同凡响:他的荣耀,有一天我同样能达到。” 裴渊在咄咄逼视,而蔚鸯在直直对视,没半分退让和妥协,眉目间的自信,不是装的,一切皆发自内心。 如果换人是其他人,裴渊会扔一句话过去:“大话谁都会说。” 但是,就在下午,他见过前来护送金子的张副官,了解了一些其他人所不了解的事。 张副官是慕戎徵的身边,从他的角度出发,所看到的蔚鸯,会少掉很多热恋中男子的盲目心态,会多一些理性的判断。 当时,裴渊曾问:“在你看来,蔚家三小姐是怎样一个人?” 张副官的回答是:“智勇双全,独一无二。” 这充满赞誉的八个字,让裴渊很是惊讶,紧跟着就问了一句:“怎么智勇双全了,又如何独一无二了?” 张副官一脸正色说:“蔚鸯促成了海滨项目的合作,还帮四少多拿了0.5的分成比例,空手套白狼,她做得很漂亮。” 他说:“蔚鸯会打枪,会近身搏斗,现在虽然做得并不怎么好,但是,只要用心培养,将来一定是个国之栋梁。” 他说:“蔚鸯会动医术,陆经年就是她救下的,杨归一能活下来,也是她的功劳。温市第一医院,她救人于危难,功不可没。” 他说:“荀苍是蔚鸯打死的,五少可以平安回来,她居功至伟。” 他说:“金库更是蔚鸯发现的……” 最后,他还作了强调性说明:“最近发生的种种足可以表明,这是一个可造之材,只要给她机会,她肯定可以放出异彩。” 这一番话,听得裴渊怀疑人生。 张副官却向他保证,这不是编撰,而是事实。 裴渊知道,张副官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好部下,为人做事一向稳重可靠,他的话,绝对是信得过的,可他仍然有点怀疑他说的。 不光有商业谈判的天份,更是个“神医”,还有做“特种兵”的潜质? 这开得是哪国玩笑? “总司令若是不信,往后头您可以细细的观察,一个人有没有真本事,一试便知。” 这是张副官最后扔下的话。 此时此刻,面对这个小姑娘,裴渊觉得人家除了长得挺漂亮、口才不错之外,好像并无其他特质。 但,她够沉着,那倒是真的。 “可是你现在没机会了,蔚鸯同学,你现在住的公馆内查出藏了大量毒品……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不紧不慢,裴渊把谈话过渡到了这件事上。 “我是被冤枉的。” 蔚鸯冷静回答。 “可这件事会把御洲牵扯进丑闻。那是御洲给你租的房子,最后却发现藏有毒品,要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就会把脏水泼到御洲身上,说他表面上是扫毒,实际上却是在和荀苍勾结,暗自利用贩毒来赚钱。如今荀苍已死,这件事死无对证。蔚鸯同学,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解决人?” 裴渊的假设,让蔚鸯身上一阵发寒,政治上的事真的很微妙,只要稍不留神,普普通通一件小事,就会引来甩不掉的大麻烦。裴渊所说,还真是有可能的,这件事,的确有人在暗箱操纵。 “爸,我已经找到那个往公馆藏毒的人,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 慕戎徵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让蔚鸯愣了愣,转过头盯着直看。 “找到人了?” 裴渊也质疑。 “对。” “谁?” “何彬派出去的一个部下,名叫董昌时,我已经叫人带回,就在南宫外某处看管着。证词和询问时的录相和录音,我已经拿到,您要不要看一看?” 这个回答真真是让蔚鸯意外之极,也让裴渊来了兴趣。 “好。那就看看。” 答应下来时,裴渊的目光暗暗闪了一下。 他的四子,要么不办事,只要接手任务,每次都能办得妥妥的——今番这件事,是任务当中的意外,本以为他这是要办砸了,现在看来,他好像又办妥了。 * 影音室。 慕戎徵拿出一份录相带,塞入放映机内,很快,屏幕上显示出人像: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颤微微地坐在审讯台上,眼底全是紧张,双手不断地十指交叉拧着,额头有细汗在止不住地渗出来。 审讯人是谁看不到,只一个模糊的背影,影像内,传出了对话: “姓名……” “董……昌时……” “职业……” “第三军旅长警卫队士兵。” “兵籍编号……” “54121。” “为什么要往金水湾25号地下室内藏毒品?” “是……副官何彬吩咐的。” “你确定?” “我……我想想……其实是赵志堂旅长吩咐何彬这么干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志堂的弟弟不是被人嘣了吗?听说是一个叫慕戎徵的人干的。他母亲因为这件事死了。赵旅长是个孝子,心里气不过。之前听说25号的住户和慕戎徵的情人关系,所以他想通过勾陷,毁掉慕戎徵的名誉。” “你知道慕戎徵是谁吗?” “好像是……好像是一个特战营的营长,来头挺神秘。” “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谁?” “没谁了,我是那天正好轮值才听到了一些。” “再想一想,这件事很重要。何彬已死,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赵志堂就是指使之人,那么,你就会成为元凶,这嫁祸的罪名就得由你扛。” “可我只是奉命行事。” 这个年轻的兵,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我……是因为缺钱,我要结婚了,没财礼钱,只要干成这一件事,我就能提前退役,拿着报酬回家娶媳妇。” “如果你不想在牢里待一辈子,那就好好想想,那天赵志堂吩咐这件事时,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这样你就能戴罪立功……” “好,我想想……我再想想……有了……还有赵志堂的妹妹,她也听到了……那姑娘很正直,觉得他哥哥这做法不对,俩兄妹曾大吵过一架。现在……现在可能被关起来了……只要找到她,就能证明我说的千真万确,没有一句是谎话。” …… 视频就此嘎然而止,对话也就此结束。 可蔚鸯对慕戎徵肃然起敬之情,却就此油然而生——这人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弄到这样一份有价值的资料的? 慕戎徵转头看向裴渊,“赵志堂的妹妹叫赵志春,今年三十岁,已婚,生有一子,在银行上班。已经请假好几天,不过,我的人已经将其找到,并在带来的路上。爸,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 “赵志堂是怎么知道你和这小姑娘的关系的?” 这句也正是蔚鸯想知道的。 “据董昌时交代,是杜龙副州长的儿子杜粤无意间说漏了嘴。这杜粤是蔚鸯的同学,曾在暗中买通青龙帮的人想伤害蔚鸯。杜粤和温市副市长沈嘉乐的女儿沈文清关系很好,沈文清就是一直在暗中为难蔚鸯的人。她知道蔚鸯和我的关系。至于她为什么要为难蔚鸯,我不知道,又是谁在暗中监视蔚鸯,我暂时还没查清……但以后,我会继续深入的查下去。” 慕戎徵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了,整件事的大致脉络也就清楚了。 裴渊听出来了,四子这是打定主意要公开自己已有女朋友这件事,后续事宜也已有计划,是铁了心要护着这姑娘,心志异常坚定,这脾气啊,就和他母亲一般样。 “爸,我想开记者会澄清这件事……” 慕戎徵试探着琢磨着父亲的神情,总觉得今天的他和往常不大一样,诚如昨晚上蔚鸯所说,他让人将她从温市带回,安置南宫贵宾楼,不像是兴师问罪,更像是一种保护。 他以为,这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心上人这么简单——父亲似乎另有计划,他这么说,只是想把父亲的底牌给逼出来。 “那你就不担心蔚鸯同学往后会被人指指点点?她还是一个高中生,真要公布在和你交往,你让她往后怎么读书?” 这个回答,令慕戎徵心头一动,看样子父亲这是想替他解决麻烦? “爸,那您能想个法子帮一帮我和蔚鸯吗?”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求过父亲,但今天,他低声求了。 “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条件。” 突如其来的松口,让慕戎徵和蔚鸯这对小情侣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慕戎徵忙道:“您说。” “一,蔚鸯还在读高中,学业要紧,你不能借着谈恋爱,影响她正常的学校生活。十六岁,生性还没定呢,现在她觉得你好,等她再大一些,说不定就会觉得你根本不是她想嫁的人。所以,从今往后,你给我规规矩矩的,不许再欺负她……” 裴渊扔出的第一个条件,让蔚鸯以为自己幻听了,连慕戎徵也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324,当年婚约,命中注定 什么情况?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会觉得是在偏坦蔚鸯呀! 慕戎徵凝神想了想:父亲这是觉得他是仗着年纪大,在拐带小女孩,而这行为实在太可耻,所以,若干年后,蔚鸯真正长大了,要是瞧不上他也是可以的,所以严禁他沾人家便宜,想要保护人家清誉? 不对啊,到底谁是他亲生骨肉? 胳膊肘怎么就往外拐了呢? “爸,您这是觉得等蔚鸯长大了,我就有可能配不上她了?” 这话,他问得有点无奈。 一直以来,他就是拔尖的,这世上的女子,他哪个配不上了?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这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小孩子心性,现在喜欢,以后不喜欢,这种事谁说得清。你给我记好了,在没有正式定下来,没把人娶进门之时,你要给我安守本份,别胡来……” “……” 意思很明确了,父亲真的是在维护蔚鸯的利益。 这没道理啊! 慕戎徵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故事情节怎么就直转急下了呢? “答不答应?” 裴渊追问着,可较真了。 “爸,她是我女朋友,您要是觉得蔚鸯还不错,点个头,让我们先处着,我保证,不干坏事……但名份总归是要的对吧……” 他想要借机为自己争取名份:以防以后“被甩”。 唉,堂堂四少居然要担心起这个问题,也太那啥了…… 结果,却遭到了父亲果断拒绝: “不行,在蔚鸯没考上大学前,这事不准对外公开,你和一个高中生交往,一旦公开,天下学子效仿,学校还怎么管教学生用心学业?” 好吧! 这个道理也说得过去。 蔚鸯估计也不想搞特殊,但是,他却在裴渊的话里找到了空子。 “爸,您的意思是蔚鸯只要考上大学,我们就能公开是不是?” 嗯,此时不下套,更待何时? 裴渊想了想,很是谨慎地点头,应出一个字:“是。” “那等蔚鸯考上大学,我就和她订婚可不可以?” “这得看蔚鸯到时愿意不愿意。” “这是自然。” “行。” “好,我答应了。”慕戎徵爽快的很:“说说您第二个条件吧!” 裴渊心里却涌现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被四子算计了,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得继续往下说道: “第二个条件,带着你的特战营回瑞都驻守,营中事务交给副营长,你只挂一个营长头衔,回南宫来办事。往后头,你要正正经经上手南江政治方面的事务,不准再推三阻四赖在外头不肯回来。” 这个条件倒是不难办,出发点又是好的,慕戎徵自然满口答应了:“没问题,但时间我来定。” 裴渊趁热打铁,马上问下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九月吧!之前的时间依旧由我自由支配。”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慕戎徵脸面上平静如水,不露半分颜色,心下却暗自窃喜:嘿嘿,老狐狸终也有中小狐狸招的时候。 他回头和蔚鸯眨了眨眼,一脸的神彩飞扬。 蔚鸯暗暗笑了笑,心情复杂极了:如果她跳级考成功,那是不是代表到时就能和慕戎徵订婚了? “爸,现在可以说一说您想怎么帮我们了吧!” 慕戎徵已然把讨论的重点转到这件事上来了。 而这也正是蔚鸯所关注的,立刻拉回了思绪。 “我会让杨翦召开记者招待会,到时向媒体宣告:金水湾25号别墅是我让人给蔚二太太给置办的,私车也是我给配备的。” 呵呵! 真是想不到啊,裴渊居然主动把事情全给揽了去。 面对这样一个决定,慕戎徵其实不算特别意外。 他好奇的是驱使父亲这么做的动机——他这个父亲,不可能平白无故跳出来帮他把事情挑了去,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他只会冷眼旁观,看他这个儿子能有几分能耐,把这桩麻烦给摆平了。 “理由是什么?” 蔚鸯眨巴眨巴眼,心下也稀罕极了。 裴总司令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了啊! 裴渊站了起来,看向蔚鸯的目光露出几分神奇的追思,好一会儿才道:“十六年前,我因为一些私事,没怎么带人,一度曾悄悄潜去东原,在折回时,中了埋伏,受了枪伤,命悬一线,当时是蔚武夫妻救了我一命。” 呃,啥? 这当中居然还有这么一桩旧事? 蔚鸯惊讶啊! 慕戎徵也惊奇。 如果真有这事,之前程姨怎么一句也没提? “爸,您是一早就知道蔚鸯是您救命恩人的遗孤吗?” “不知道!”裴渊回答,“当年我得了救助,蔚武夫妇并未留真名。” “既然没留名,那您是怎么知道这年事的?” “蔚二太太这个人,我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再漂亮,但轮廓还在。我记得清楚,当时,蔚二太太有孕在身,蔚武先生陪太太回家省亲告祭亡灵,正好和我在途中遇上了。蔚武先生出于谨慎心理,自称蔚二,照顾我足足有三天三夜。临别之时,为表谢意,我曾赠他们一件信物,说过一句:他日他们若持信物来见,他们的女儿可以做我裴家儿媳,他们的儿子可以做女婿,也可以以此信物保他们一条性命。昨日,蔚二太太在杨妈的护送下来了南宫,手执当年信物,我才知道你嘴里的小女朋友,就是我救命恩人的遗孤……” 啥? 啥? 啥? 这话一出,不光是蔚鸯傻眼了,连慕戎徵也彻底惊到了。 这真的是太让他们始料未及了。 蔚武不光有恩裴家,而且,当初两家还曾口头约定要做儿女亲家? 冥冥之中这是天意吗? 慕戎徵还从没遇上一件事这么稀奇过,之前,他还一直在愁,自己若非要娶蔚鸯,家里只怕会被他闹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可就算如此,他想娶她这份心思绝不会变,哪怕赔上前程——大不了就是撂担子,带上蔚鸯出国,寻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平静度日,再不管a国如何如何,南江如何如何。 他觉得:人这一辈子,把自己的日子过开心了,才是最最值当的,否则功成名就却一辈子孤寂,还是白活了这一场,结果,事态却是一转再转。 “爸,您是说我们两家本身就有婚约在?我……我没听错吧?” 他真的挺怕空喜欢一场的。 “对。” 裴渊看得分明,自沫莲过世之后,再不曾笑过的四子,因为这句话,那素来冷寡的唇角高高扬起,隐隐的笑意似破云而出的晨曦,一寸一寸在他脸上泛开来,明丽而抢眼。 适时,他转头看同样惊愕又想要笑的蔚鸯,破口就是一句满心欢喜: “听到没,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新娘子……” 蔚鸯一脸懵圈。 这是真的吗? 母亲这番出来就是为了找裴总司令要求履行这门婚事的? 可这要是真的,那之前母亲怎么只字未提啊? 这太没道理了! “臭小子,当初许婚事的时候,可没说配谁,裴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见四子有点轻飘飘,裴渊故意损了一句。 “大哥二哥已结婚,早出局了。不配我配谁?” 一口语气想当然而然的,可霸道了。 “你五弟已经回来了,年纪还正好和蔚鸯相仿……还是同学……” “不行,蔚鸯是我的。” 慕戎徵马上沉下脸把蔚鸯搂进了怀。 裴渊见儿子翻脸比翻书还要快,那浓浓的占有欲还真是大,不免又冲蔚鸯瞅了又瞅,心下起了一些担忧——这孩子对蔚鸯用的心好像太重了,用情越深,越禁不起伤,但愿这个小姑娘以后不会伤了他的心才好,毕竟还年幼,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哎哎哎,你这也太没规矩了,以后我会把蔚鸯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来养,不准你再随随便便欺负她,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你动不动就沾人家便宜,小心我揍死你……” 这小子这是在向他宣告:这是他的女人。 哼,也太不避讳了。 “那您揍死我吧!我就赖上她了,这辈子非她不娶,她也非我不嫁。” 养儿这么多年,这是裴渊第一回看到自己这个严谨自律的儿子,露出了少年人才会有的稚气,而与他言谈也多了一些父与子的随意和亲呢。 蔚鸯继续发懵:之前一直担忧会被裴渊瞧不起,结果怎么完全大转折了啊,他他他,他居然要把她当女儿来养?没听错吧! “蔚鸯,记住了,以后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告诉裴伯伯,裴伯伯揍死他……” 裴渊看着她,态度一下变温和了,和刚刚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总……总司令?您确定您真得没搞错?” 蔚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裴渊给接受了…… “没搞错,你母亲程蒽就在南宫。如果不信,回头你可以去问你母亲。不过,昨儿个我和你母亲已经约定好了,在你没考上大学前,暂时不向外公布婚约一事。一等你考上大学,裴伯伯的四子,还有五子,你喜欢哪个就和哪个订婚,不用客气,等你大学毕业,裴伯伯就给你们完婚……” “……” 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呵呵,这世上的好运全被她占了吗? 总司令家的儿子,随她挑? “爸,蔚鸯是我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已经订下了,还挑什么挑?” 真tm难听。 慕戎徵抗意直叫。 裴渊瞧他一脸的着急,心下却蒙生了想逗他的坏心思: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觉得这个理智到让人觉得不是人的孩子,根本没心,也不知道着急为何物。现在终于急了,那就好好让他急一急。 “男什么朋友,慢慢熬着,等蔚鸯考上大学了再来定名份。不过,到时人家要是嫌你老了也说不定。 “蔚鸯啊,你呢就趁这几年好好考虑清楚了,好好磨一磨这小子的性子——他啊,从小就顽劣,平常也不懂体贴为何物,更不知道怎么疼人。你呀可以吊他三五年,把他调教好了,等他学会怎么做人家男人了再决定也不迟…… “要是他死脾气不改,又或者我们裴家的儿郎你一个也瞧不上,相中别人家的也没关系,裴伯伯作主,一定帮你说媒,到时会把你风风光光嫁了……” “……” 慕戎徵脸色一绿,差点破口大骂: 父亲,我是您捡来的吧! 一定是。 哪有这样拆台的? 蔚鸯扑哧笑了,心下快活啊! 哎呀,在她印象里,裴渊就是一个作风严谨的大领导,想不到今天居然会故意在这里戏弄自己儿子? 突然之间,她觉得:这个让人害怕的总司令,其实还是满可爱的。 “谢谢裴伯伯,我记下了。” 她甜滋滋陪演,没意外果然就得来某人一记瞪眼。 “蔚鸯同学,你记好了,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就跑来同裴伯伯说,裴伯伯来给你出气……” “好的,不过裴伯伯,以后您也不要蔚鸯同学蔚鸯同学的叫我了,直接叫我小鸯吧……” “这样也好。小鸯,你先下去吧!让顾副官带你去见你母亲,我这边还有事要和御洲谈……接下去还有很多事要去料理……” “好,那我先告辞了!”蔚鸯抿嘴笑着瞅了瞅慕戎徵,低声道了一句:“我先走了。回聊?” 那臭着的脸孔,因为她柔柔的笑容缓和了,点了点头。 蔚鸯转身出了书房,合上门时又往房内瞄了瞄,同样是初次见面,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她心下不由得顿生万千感慨: 前世,母亲死得早,她自己又厌恶裴家,以至于后来深受裴家的排斥;而这一生,她保下了母亲的性命,母亲则在紧要关头,逆转了她在裴家的境遇。如今这开了挂了人生,就如梦一般不真实。 她捏了捏脸蛋,兴奋地往外去,想去找母亲,想要好好问一问——她和慕戎徵的事,怎么可能会这么顺风顺水,这个人原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人上之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今怎么说拉近就拉近了呢? 就眼前来说,上一世那些阻力好像不再是阻力了! 可是,他们的未来正在往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着,而在这个难以预知的未来里,肯定会生出其他暴风骤雨来,他们最终会有怎样一个结局,不到最后只怕是很难盖棺定论的吧…… 但没事,她会倾尽一切努力去争取的——已经遗憾过一次,这一生,她不会再让自己白白虚度的。 325,总统之位,必须是你 晴好的天气,碧空如洗,透着欧式皇家贵族气息的南宫,在明艳的阳光底下显得无比的优雅。 放眼望,花团锦簇中的华宅,会让人想到一个词:盛世繁华,而会忘却那些明争暗斗所带来的血雨腥风。 这里是瑞都,这里是全南江最兴盛的大都市,是乍一看能让人看到无限希望的地方。 因为它正在暗中引领整个a国的走向,在三地当中最具影响力。 蔚鸯走在阳光底下,呼吸着那充满花香的空气。 南宫极大,走了一会儿,她远远地看到母亲程蒽在杨妈的陪同下快步走来,嘴里叫着:“小鸯……” “妈。” 蔚鸯当即撇下顾副官飞奔过去。 今天的母亲穿得很时尚,一改平常的裤装,一身洋气的套装,踩着皮鞋,自然卷的头发被绾成了髻,稍作打扮后,竟流露出了几分贵妇的模样。 “哎哟,走慢点,小心摔跤……”程蒽急声叮咛着,待走近了才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昨晚上。”蔚鸯扑上去抱住了母亲,说:“妈,您这么打扮真是好看,杨妈你说是不是,现在,你看我和妈是不是不像母女,反倒像姐妹俩了?” 杨妈笑着打量,“对对对,现在就像姐妹。这古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妈年纪又不大,这么一打扮,当然好看。” 程蒽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蔚鸯嘻嘻直笑。 三个人随意说了几句话,顾副官过来说,他要去忙,有事可差遣园内工作人员,若园内工作人员解决不了可去找他。 蔚鸯再三道歉,待人家离开后,她把母亲拉去附近一处临池的露天吧台前,马上提到了刚刚自己经历过的事,“妈,我刚刚见到裴总司令了,这是真的吗?您和父亲曾经救过他,我们家和裴家还有婚约一说?” “嗯,真的。” 程蒽点头,一脸慈爱地抚了抚女儿那张小脸,眼神显得有点古怪,似在追亿什么,好一会儿才说道: “十六年前,裴司令跑来东原找人,被人暗算了,受了重伤,那时,你爸难得得了一个假期,陪我省亲祭祖,正巧遇上了他,救了他,当时你父亲还挨过一枪。为了表示感激,裴渊给了我们一块祖传的信物,匆匆许下了婚约。喏,就是这个,你看……” 说话间,程蒽自怀中掏出一物递上。 那是一枚极精巧的玉坠子,凤凰为形,雕工精致,小巧剔透,一看就是一件宝贝,而凤凰的背后,刻着一个字“慕”。 “妈,我听说裴渊是被裴家收养的,慕这个姓,哪怕他后来长成了也没有再用上,我就纳闷了,这么好的宝贝,慕家哪得来的?” 这种东西若流出去,绝对价值连城。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关于裴渊真正的来历,只怕只有裴家人知道。 蔚鸯想了想,转头问杨妈,“杨妈,你知道吗?” “不清楚。四少应该清楚,小鸯想知道,回头可以问问四少。” 但她并不准备问,关于他和他家里的事,他有若心总会和她说的,如果不想说,那一定有他的原因——其实,这些都是过去的事,知或不知,没什么要紧的。 “妈,我觉得好奇怪。” “什么奇怪?” “您和爸有恩于裴家这件事,您怎么从来都没和我说起过呀?” 她已然跳了话题。 “当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蔚鸯很想知道。 程蒽神情一闪,轻轻一叹道:“我和你爸是前总统带出来的人。有传言说,前总统遇刺,和南江裴家有关。蔚鸯,前总统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前总统对你父亲更有知遇之恩,他们一家却无端闹了一个家破人亡,再加上你父亲惨死,至今是谁挑起了那场政变,一直没有一个说法。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们救过裴渊的事又有什么好提的。甚至于曾经一度我后悔过:当初我和你爸怎么就救了这么一个人?” 当一个人憎恨上另一个人,对方能力又无比强大,在这种情况下,只想太平度日的她除了绝口不提,又能如何? 可蔚鸯还是很想不通:“既然如此,您后来怎么会想到把我嫁给慕戎徵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不想你嫁去姚家受罪,只能这么做。” 这理由为什么蔚鸯觉得有点牵强啊! 她有种潜在的错觉,母亲好像有事瞒她。 “而最近,我和杨妈处得久了,才听说裴总司令一直在查前总统遇害的事。我呢,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事估计不是南江干的,再加上眼见你又和四少好上了,就想帮你们一把,希望你们可以明正眼顺的在一起。杨妈还说,裴总司令一向一言九鼎,我就想到了当年那个约定,这不就和杨妈回了一趟东原,把这块信物给找了出来。只盼着你可以得一个好归宿,这一辈子平平安安,圆圆满满的才好……” 说话间,程蒽把那枚坠子挂上了她脖子上,微微一笑:“妈妈这辈子已经没什么盼头了,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好好的。” 母亲的这份期盼,令蔚鸯感动极了,再次把她给抱住了。 果然啊,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程蒽靠在女儿肩头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心下很平静:这是她该做的! 蔚鸯也在感慨,母亲的这份爱,阴差阳错地给她和慕戎徵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 书房。 裴渊看着儿子,重新坐下,说:“这样,后续收尾工作还是由你和杨翦一起去完成,赵志堂要好好调查清楚,南江的部队不留居心叵测的人,沈文清的和蔚鸯结得是什么恩怨,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件事后面肯定另外有名堂……” “是。” 慕戎徵应声,以前觉得父亲是个老古板,但今天,他忽然觉得父亲其实还行。 “另外,元宸已经回来了,我知道你因为你妈的事,记恨了元宸这么多年,但是他因为这件事流落在外多年,也算是得到惩罚了。往后头,我希望你们两兄弟可以尽释前嫌。你要明白,当年元宸还是孩子,被人利用,那不是他的错。” 裴渊很希望儿子可以放下心结。兄弟齐心,南江才能昌,兄弟阋墙,南江内斗不休,那还怎么兴盛起来? “只要他不来找我麻烦,您放心,我不会去找他闹事。” 慕戎徵今天特别好说话。 “他为什么要来找你闹事?” 这个说明,显然是意有所指。 裴渊听出来了。 但慕戎徵并不想回答,岔开了话,只说道: “金子已经入库了对吧,爸,我想跟您说的是,那些金子是蔚鸯和温市兵工厂负责人韩普陀的外甥女梅蕊发现的,这个功劳,您不用记在我身上。” “嗯,关于蔚鸯的一些事迹,我昨天已经听张副官说过——这的确是个不得了的孩子……” 极难得的,裴渊也给予了赞誉,这个人做人上人惯了,极少夸人。 “对,她的确很好。” 提到了她,慕戎徵的神情跟着柔软了下来。 “听说她还会不俗的医术?” “是,但这件事,她不想让人宣传的满世界皆知。” “为什么?” “她不肯说,也不肯交待她怎么会开刀的……我不想逼她,爸如果认可她,就把发现金库的功劳记到她头上,也不要再追究这件事。等哪天她愿意说了自然会说。另外,击毙过荀苍这件事,也请您不要张扬。我希望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高中生而已,不想太高调而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裴渊看着儿子,突然真切地觉得儿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嗯,知道了,你去办事吧!” “是。” 慕戎徵转身要走,忽想到什么,又走回,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玉钥匙,“爸,昨天我在古墓内另外发现了这东西,您可认得?” 裴渊接过,细细地看,断言:“这是皇族的东西。” “会不会和皇族宝藏有关?” 他把自己内心的猜测道出。 “我倒是刮到过一些耳风,说皇族宝藏的大门得由两枚玉钥匙组合才能开启,但,那是传言,是真是假,不太清楚。” “爸,您看……”慕戎徵开了灯,将钥匙要了回来,放到了灯光下折射,说:“这上面还有地图……“ 裴渊眯着眼看,老脸上浮出层层惊讶,再次接过细观,随即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真要是能找到另半枚钥匙,对于三地一统,推选新一届全民总统会有很大的帮助。这样,这钥匙呢就由你保管,注意了,不要对外伸张,往后你要尽一切力量把另半枚钥匙找到——这事可能会影响南江在三地当中的地位……” “父亲这是想问鼎总统之位?” 有些事,慕戎徵一直是心知肚明的,但今天,他忍不住道破了。 闻言,裴渊瞟了一眼过来:“你不想吗?” 慕戎徵不接话。 裴渊则把灯给关了,对他说道:“一个男人,活在这世上,得一如花美眷固然是衬心如意的事,但要是能创一番千秋伟业,名留青史,也是该有的志向。御洲,你给我听好了,三地一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这一辈如果不能完成,你这一辈必须完成,只有这样,a国才可能强盛起来,拿好了。” 他把钥匙重新递了过来:“总统之位,我若坐不上去,那你将来一定要坐上去。记住了,必须是你,绝不能是别人。” 最后几个字,太意味深长了! 为什么必须是他呢? 父亲又不是他一个儿子。 慕戎徵没有细问,只把钥匙捏在手上,心里的激情莫名被激发了,不由自主就应下一句:“您放心,我会尽一切力量去找另半枚钥匙的……” “好,去吧!” “是。” 慕戎徵走了出去。 裴渊睇着那道背景直到消失不见,而后坐回自己的办公椅,开了办公桌内的保险柜,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妙龄少女,巧笑倩兮,美极了。 “沫莲,你放心,你的儿子,越来越优秀,也越来越有担当了,未来的a国,总统之位,能者居之,他,可以的。” * 郁郁葱葱花园深处,一片芬芳。 蔚鸯挽着程蒽一边走一边说话,柳瀚笙突然冒了出来,温温如玉,款款而笑,在这画一般的园子里,身穿华服的他,不折不扣就是一个美少年。 蔚鸯看着他,想到认得他的三年初中生活,因为有他在,无趣的生活变有趣了,笑容也因为他灿烂了不少——如此阳光少年,的确会让纯纯的少女为之砰然心动。 如果没有慕戎徵的介入,她对他的好感可能一路路会演变成男女之情。 然而,生活总会有各种变数。 “程阿姨,蔚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她,柳瀚笙惊喜极了,瘸着脚,从假山后的花海跑出来。 “哦,我是被裴总司令请来的。” 蔚鸯心下暗暗叹息,本想离他十万八千里,结果呢,他居然变成了慕戎徵的弟弟,还是导致害死慕戎徵,致令她产后血崩的元凶,现在看到这个人,她唯一的感觉是,浑身恶寒——然偏偏他还是一脸的无害纯良。 “我想不到你是裴总司令的五公子。” “什么?小柳是……是裴五公子?” 程蒽本在边上瞅着,这对孩子本是金童玉女,会走到今天这个地部真的是太让人遗憾了。她不清楚柳瀚笙怎么也会在南宫,直到蔚鸯说到这一句才惊愕接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们的。只是很多年前我和家里闹翻了,离开后连名字都改了,本来打算这辈子再也不回来,只是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回来了……” 柳瀚笙轻轻解释着,目光痴痴地睇着。 “五少不用向我们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什么……” 蔚鸯不在乎他的隐瞒,对他总有一种难言的防备在里头,很想尽快结束谈话。 “程阿姨,我能和蔚鸯谈谈吗?” 面对蔚鸯的拒人于千里,柳瀚笙觉得自己必须和她谈一谈,纵然不能重修旧好,让她了解真相也是好的。 326,我想要你,现在就要 程蒽是挺喜欢这孩子的,当初若不是被家里老太太逼急了,也不至于要棒打鸳鸯。 可即使那时知道这个孩子是五少,她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答案还是一样的。 这孩子,配不得她家蔚鸯。 家世上,他当然是高人一等的,但是能娶小鸯的男子,家世固然应该要好,其他方面,也必须很出众才行。 她之所以看好慕戎徵,原因有二:一,他能力强,既能帮到小鸯,更能很好的护着她;二,他和蔚鸯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过往——那份儿时的感情,将是蔚鸯这辈子最大的武器。 现在看到这孩子对小鸯好似还余情未了,程蒽不觉暗暗叹了一声,看向蔚鸯时,她拍了拍女儿的小手:“聊聊也好。聊开了才能继续当朋友……” 当朋友? 母亲在开玩笑吧! 蔚鸯在心里暗暗咕哝。 这种想要弄死慕戎徵的人,怎么当朋友啊? 眼见母亲走开了,她想追上去,却被柳瀚笙给拦住了。 唉,行,那就聊吧! “你想说什么?说吧!” 婷婷玉立,蔚鸯站在群芳怒放的花坛面前,裙袂飘飘,长发如爆,肤胜白玉,面若桃花,青春正好的少女,不施胭脂,已是神采飞扬,自成风景,惹人观望。 她自是美的。 在柳瀚笙眼里,曾经的她,我见犹怜,透着一种怯生生的美,而现在的她,言谈举止,闪闪发光,魅力四射,散发着一股灼灼耀眼的美。 当她不再怯弱,当她变得勇敢,娇美如花的她说蜕变就蜕变了——对,她把自己蜕变成了黑暗中的聚光灯,那份耀眼劲儿,轻易能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我想和你说说我跟慕戎徵的旧怨……” 一句话没说完,她却已经叫停,“打住。”紧跟着一脸正色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和慕戎徵发生过什么,都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柳瀚笙直叫:“他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我……” 报复他? 这句话,还真的勾动了她的好奇心。 但是,再好奇,她也不想听他说。 柳瀚笙,你接近我也是怀了其他目的的,居然还好意思在那里中伤别人? 呵呵! 她见他张口又想辩,再次抢先一步叫住:“停,麻烦你不要再和我多说其他。这么说吧,就算我想知道,也不用你说,只要机会合适,戎徵会跟我说的……所以,这件事就不劳驾五少您了……” “不是的,蔚鸯,你应该听听我是怎么说的,而不是他……他要是和你说,肯定会带上强烈的个人主观色彩,所有的话都会是他的狡辩……” 柳瀚笙急得直叫。 哼,还真是自以为是啊! “如果他的话会带上强烈的个人主观色彩,难道你就能保证说得一定会客观公正?有句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的事,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难分辨谁对谁错了。而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真的不感兴趣。所以,还请放过。” 她双手合手,作企求状。 “蔚鸯……我这是怕你被骗……” “我不怕……五少,您脚上有伤,好好休息,我先走一步。再见……” 转身,她毫不眷恋想要离开,却被他拉住,那张温温如玉的脸孔露出痛苦之色,“蔚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你是在乎我的,现在,你却要刻意避着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几年,他与她明明心意相通,开春的时候,他就曾和她说过,要一起考南江第一大,还曾相约大学毕业就结婚。 花前月下,他们也曾有过约定的,纵然平常时候他从不曾亲近她,那是因为她生性腼腆害羞,他不想吓到她——事实上,他只要说到男女之事,她就会面红耳热。她是如此单纯的小姑娘,而他只想等她长大。 结果,慕戎徵横插一手,就把他对未来的规划全给破坏了。 “放开她。” 蔚鸯正想挣开,不远处传来一冷叱,那熟悉的声音,顿令她一僵。 哎呀,不好,是慕戎徵来了。 “慕戎徵,你来的正好,今天我们就把话明白了:你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抢走蔚鸯气我的,对不对?” 柳瀚笙扣着她的手,抬眼看迈着大步走过来的慕戎徵。 蔚鸯心头莫名就紧张了。 无他,这家伙面色深深的,凶神恶煞似的,恨不得立时立刻就把他们给吞了。 唉! 怎么办啊! 慕戎徵的坏脾气又冒上来了——这个时候和他对着干,保证会被虐死——他一旦发起飙起,根本就不是人。 “你算什么东西?” 毫不客气,一拳砸下,把人打飞,他压根儿不理会倒地闷声怒瞪的柳瀚笙,抓上蔚鸯就走。 oh,my.god! 蔚鸯直眼,暗叹:瞧,果然被她猜到了——下起手来真是心狠手辣,完全不管不顾。 她瞄了一眼,收回目光时,咕哝了一句: “喂,你怎么打人?” 可她居然不生气。 这人的确该打。 “打得就是他……坏我好心情,以后不许和他见面,更不准说话,听到没有……” 呃,居然还冲她吼上了,这也太霸道了吧! 蔚鸯觉得自己好无辜! 一路被拉着直往主屋三楼而去,沿途,引得工作人员们纷纷侧目,认得慕戎徵的都在心下暗暗惊怪啊: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四少居然大上午回了南宫,手上还牵了一个漂亮小姑娘,一起上了楼? 所有人都像是看到了惊天怪事一般,瞪直了眼,纷纷在暗中猜测:这小姑娘是谁呀? 没一会儿,蔚鸯被慕戎徵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他一把将人扛起,奔进里间卧房,直接将她压在了软得不可思议的床上。 动作太快,她要晕了。 “喂喂喂,停停停,你和柳瀚笙置气,能不能别往我身上撒呀?慕戎徵,你这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 眼见得他要吻下来,她一边忍下头晕目眩,一边忙捂住他的嘴,嚷嚷了一句。 这个男人的眼神太热烈了,乌沉沉盯着,哑着声音道:“我想要你。蔚鸯,你就是我命定的女人。我要你,现在就要……” 完了完了,一句赤裸裸的宣告,令蔚鸯的心砰砰砰就狂跳起来。 今天这是要发生一点什么了吗? 瞧啊,他的意图表现得无比明显,她好像也是愿意的,但是,不合适啊! 诚如裴渊所说,他们都太过年轻,此时此刻可能觉得对方就是自己这辈子想要的人,可是,人生这条路,时光匆匆,太早去经历了不是这个年纪该经历的事,也许以后会后悔! 她觉得,他们的感情想要持续一辈子,那就该慢慢地来打磨,而不是急风骤雨似地去偷吃禁果——身体上的吸引,只能维持一时,精神上的契合才会让男女双方的关系走得更长远。 重点:从两性关系来说,不管是感情,还是性,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特别珍惜。只有历尽千辛万苦,才会在得到之后倍加珍惜。 不管是她,还是他,他们都还年轻——一个十六,一个二十二,都很稚嫩,如果一个二十六,一个三十二,这种情况下谈的感情,谈的婚姻,才会更靠谱。 所以,年轻的女孩,绝对不应该轻易向年轻的男友缴械投降,底线要守,且,必须守。 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未来的负责。 “慕戎徵,如果你想要我,就得正正经经娶我。这是一个男人对你喜欢的女人做到的最起码的尊重,在之前,你……”她点点他的额头,咬字无比清楚,意志无比坚定,“别想动什么歪脑筋。” 拒绝得干脆而果断。 面对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慕戎徵的喉节在滚动。 蔚鸯直勾勾对视着。 两个人对峙着。 房内有挂钟。 时钟在滴答滴答走动着。 他不想妥协,只要他愿意,摆平她太容易了;她是不肯妥协,神情倔强,暗暗在向他宣告:你要敢乱来,你就死定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眼神交战,最终战败的是慕戎徵。 他想了又想,几经挣扎,最终投降,翻到了边上,把头蒙在被褥上碾着,一副郁闷到极点的小样儿。 这种吃不到到的心痒难捺感,让蔚鸯看着低低窃笑:嘿嘿嘿…… 这个人现在虽然生气,但还是能顾忌到她了。 很好,孺子可教。 “哎……” 她伸手轻轻碰触他。 “别碰我。” 他冷冷的,一脸小傲娇。 哎哦,我滴妈呀,想不到他会有这么一面。 “我就碰。”她低笑,想去撸他头发,“你怎么就像小孩似的呀?” 却被他挥开了,还挥疼她了。 “疼!” 她低呼。 他猛得坐起,看到她抚着手臂,那张好看的俊脸可臭了。 “骗谁?我根本没使力。” “真疼。”她眼巴巴望着,把手臂递过去,“给我揉揉?” “不揉!” 忍耐着,他不肯再低头,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惯着她,要不然她会骑上他头顶上,那他得多没面子? 瞧瞧啊,让她不要和柳瀚笙说话,她偏说上了,两个人还拉拉扯扯,样子多难看。 “我出去办事,会让人给你找高中的书,你就给我待在房里复习,哪里都不准去。听到没……” 他沉着脸命令着。 本来,她好像应该遵命,但是嘴巴却很承认地唱了反调:“不行,我还是去客房待着。这样不清不楚的,我很尴尬的。” 这话说得一点错也没有,可偏偏他的脸,拉得越发难看了。 “随你。” 冷声撂下两字,调头就跑了出去。 这是真生气了! 气她非要和他撇清关系! 可出于自我保护,她不觉得这样做是错的啊! 每一个女孩子,都该自尊自爱。 只有自己尊重自己,爱惜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惜。 男女之事上,女孩子本来就容易吃亏——男人名誉坏了,只要有权有势,人生依旧能过得风生水起;女人名誉坏了,就是一辈子的诟病,一生一世洗不掉的污点。 所以,裴渊才会警告他,在名份未定前,不许胡来。 蔚鸯轻轻一叹,只得整了整衣裳跟了出去,等走下楼时,慕戎徵已经跑了出去,还真把她扔下不管了。 莫名的,她有点小委屈——那小子闹起脾气来,有时还真有点孩子气…… 其实,男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社会经验告诉她:男女世界里,女人千万别把男人当浮木,把男人想像得有多有担当,多有责任感,现实生活的男人,都有很孩子的一面,轻易能把他心爱的姑娘气哭。 男人也需要女人包容。 嗯,她会包容他,但今天,他真的有点过份了。 * 楼下偌大的客厅,裴玉瑚刚吃过早餐,本想出去办事,因为忘了东西又折回,正好看到那个漂亮小妞从楼上下来,她的步子,不由得顿了顿,高声叫了一句: “站住。” 蔚鸯转身寻声望去,是慕戎徵的三姐裴玉瑚在审视她。 这个人是南江的第一名媛,穿着打扮自是最时髦靓丽的,高跟鞋踩着地面踢哒踢哒直响,身上那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老远就逼了过来,挑剔的眼神,直在她身上打转。 蔚鸯本想视而不见的,反正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又没熟人在边上引见,不“认识”她很正常,现在不得不打住步子,不过没急着打招呼,只静静站着。 “长得倒还真是水灵,怪不得把我们家老四迷得晕头转向的,居然还把你给带到了家里。” 裴玉瑚绕着她直打转,眼神显得无比挑剔。 “不是四少把我带过来的,是裴伯伯请我过来的。” 蔚鸯静静回答。 “我爸?” 裴玉瑚顿时一诧,很是意外。 “对。” “我爸请你来干什么?” “这事还是由您去问裴伯伯比较好。我有事,先走一步,恕不奉陪。” 一欠身,要离开。 裴玉湖无语:“……” 奶~奶的,这个小姑娘很不给面子,居然敢怼她? 想裴玉瑚在南江那可是出了名的高傲名媛,看谁都不怎么顺眼,南江的人,见到她,即便不奉承,也不敢得罪,可这小姑娘的气势,怎么比她还要傲,不怯不弱,不巴结,不搭理,简直比她还要牛。 她气得一跺脚,追了过去,“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 327,傻瓜……我是你的…… “请问,我态度哪不好了?” 蔚鸯不由得轻轻一叹。 裴家人一个个真是气焰嚣张啊! 她只是草根,人家是龙凤,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人现在居然搅和到一起了? 蔚鸯看得很清楚,眼见这位就是故意找茬来的! 偏偏慕戎徵跑了,害她要孤军奋战。 “别人问你话,你就应该规规矩矩回答。” 裴玉瑚就是看不惯这姑娘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回头又来迷惑她家四弟。 在她看来,御洲这孩子,必须配一个十全十美的姑娘,像这种成绩一团糟、又桃花无数的黄毛丫头,出身最底层,和御洲根本就不搭,梅若珊那样的姑娘,和老四才般配嘛! 可恨的是,今天她居然跑到南宫来了! 哼,她要不把人给打发了,这黄毛丫头肯定会觉得他们裴家好糊弄——她得让她明白:南宫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应该这么说,不管我说什么,您听了都不见得信,与其让您听了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想攀高枝,倒不如请您当面问裴伯伯,由他说明,那是最好不过的,不是吗?” 耐着性子,她解释了一句。 “信不信我会分辨,答不答就是你的态度问题……” 裴玉瑚一步步逼过去,虎视眈眈地直叫: “说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姑娘,是你死缠烂打缠上来的吧!要不然,我们家四弟怎么会搭理你这种没什么特点的小姑娘?哼,小小年纪,手段倒是厉害啊……我警告你,像你这样的,根本没那资格配我们裴家。识趣一点,马上离开南宫。” 南宫可不是一般人想来就能来的,裴玉瑚心下很清楚,她只是觉得这种小丫头片子年纪小,吓唬吓唬可能就知道裴家的水深得很,也许就会知难而退。 反正想要做她弟媳妇,没点真材实学,就只能等着被刁难——想想啊,这个小姑娘的出现,已经把妈妈的计划打乱了,必须好好教训一下。 蔚鸯呢,被这般瞧不起,要是前世的自己肯定早被嫌得面红耳赤,羞愤欲死,亏得现在的她脸皮厚实,心理抗压力也强,微微一笑,跟着就怼了回去: “三小姐,您呢,别顾着想挑我刺儿,倒把你家四弟给贬值了,你家四弟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缠得上,那还是裴御洲吗? “至于我配不配裴家这件事,如果三小姐的门户之见这么重,那让你的心上人怎么自处? “霍岩只是一个普通大四学生,照三小姐这种观点,他这样的,哪配得上咱们尊贵无比的三小姐,对吧!他要听到,恐怕会挖地道遁走,那你后半辈子的幸福找谁创造去? “据我所知,三小姐的未婚夫赫连峡是第九军司令之子,与三小姐门当户对,可三小姐却只对一个寒门男子情有独衷,这又说明什么?” 裴玉瑚本来是趾高气昂的,一听霍岩这名字,脸色赫然一变,左右一环顾,见客厅内没有工作人员,才满口结巴地低问起来: “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霍岩的?” 知道这事的可没几个人。 “裴御洲说的?” 她猜测着,恨得牙直咬——这事,只有那臭小子知道——该死的浑小子,居然把这件事说给一个外人听,真是要气死她了。 “谁说的不打紧,我想说得是:门第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男女之间愿不愿意长厢厮守……三小姐,我知道你和霍岩情投意合,和赫连峡呢,是苦于父母作主的婚事,没办法解除……如果你真想成就你和霍岩的好事,回头或者我可以帮你解除婚约,让你衬心如意嫁给霍岩,从此双宿双栖,恩爱美满。” 这话一出,裴玉瑚顿时嗤之一笑,“就凭你,帮我解除婚约,你就吹吧!”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蔚鸯浅浅笑着。 裴玉瑚不是那种十几岁随随便便就能哄骗过去的小姑娘,人家学历高,见识广,人生经验足,这种人是社会精英,是未来可以撼动南江的女性代表,可不好唬弄。 她瞅着这个小姑娘,明明认定她的话是不能信的,偏偏人家脸上的自信却还是撼动了她内心的坚信,嘴一痒,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问了: “好,那你说来听听,你要怎么帮我解除婚约?” 裴玉瑚是真的不想嫁给赫连峡,最近她听母亲的口风,好像是等赫连峡留学回来后就要完婚,这真是要急坏她,却又无计可施——这是政治联姻,关乎很多厉害关系,不是她想单方面作废就可以的,现在与她来说,只要可以解除婚约,她是任何希望都不想放弃。 “你附耳过来。” 蔚鸯冲她招招手。 裴玉瑚满脸疑狐地凑过去,听她低语了一句,紧跟着,她瞪大了眼,掩嘴,惊呼,直瞪:“真的假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你只要把这个把柄拿在手上,回头好好利用,就一定可以解除婚约,而且保证你绝对可以嫁得如意郎君。” 蔚鸯说得信誓旦旦,好像她说的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好,只要我能把这赫连峡给逮回来,只果你说的一切属实,只要四弟帮我达成所愿,我……我就不反对你和四弟的事……以后,我们就结成统一战线……” 前一刻还想着要如何如何刁难的裴玉瑚,后一刻,语锋一改,居然就转了阵营,那临阵倒戈的速度,还真是让人惊叹。 蔚鸯眯眯一笑:“说话算话?” “当然。” “击掌立盟。” “好。” “啪。” 两个姑娘,击掌歃盟。 “走了,我先去逮赫连峡的小辫子。” 下一刻,裴玉瑚扔下一句“回见”,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往外跑了去。 蔚鸯看着这位小姐姐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不觉轻轻一笑,低低一叹:以前觉得这是一个特别难缠的角色,现在发现,这位小姐姐心有所系,脾气直爽,很好拐的。 搞定一个裴家人之后,蔚鸯自大门走出来。 “哎哟,我的妈呀……你要吓死我……” 刚刚弃她而去的某个男人居然就在门外靠着,一张俊脸酷酷的,表情深深的。 蔚鸯没留心,一个左右观望瞄到了他,生生吓得后退了两步,作捧心状,惊喘不已。 “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成这样?” 慕戎徵冷冷发问。 这小表情,和在房间时一般样,真让人喜欢不上来。 “我哪有心虚了?” 蔚鸯眼巴巴望着,心下还是窃喜的,但为他的突然折回。 “都跟裴玉瑚说什么了?” 慕戎徵跑出来之后走了一段路,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太反常了——这全是被柳瀚笙给刺激的,也是父亲嘴里的婚约一说给刺激的。 父亲说的,蔚家和裴家有婚约,但没说定配哪个。 其实,初听这个消息时,他是高兴的,他和蔚鸯的事,因为有婚约会变容易很多。 同时,他又是害怕的,蔚鸯还小,如今又得了父亲当靠山,将来,如果她真反悔了,他能拿她怎么办? 从行政楼出来,一看到她和那家伙拉拉扯扯,他心里莫名就慌——那一刻,他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是想彻彻底底得到她,以安自己的心。 这个要求的确很过份——太不尊重人。 重点,他被拒绝了。 这让他的很受挫,很情绪化,以至于做的事都变得幼稚了。 以前的他,可不会这样的,现在的他,情绪总能被她牵动。 原因是什么,他很清楚。 他爱她,害怕失去,无比渴望在她身上贴上自己的标志,想让全世界知道她是他的,谁都休想来染指——可偏偏,她年纪虽小,生性却无比理智,而他又想尊重她,于是,那种又矛盾又纠结的情绪在内心乱了起来,就暗自生起闷气了。 对。 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竟如此的不自信,这么小家子气地说跑出来就跑出来,太不应该。 就这样,他折了回来,却看到裴玉瑚在和她说话。 本来,他是想直接冲进来把人拉走的,裴玉瑚这个人,本性不坏,但绝对是个爱找麻烦的人,一旦她想针对某人,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 但想了想后,他没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听墙角。 他挺好奇,他家小蔚鸯会怎么应付裴玉瑚这个南江地区赫赫有名的名媛的。 结果,大大出乎他意料,三言两语,她居然就把三姐给忽悠走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脾气这么坏,慕戎徵你这是想吓跑我吗?居然还把我丢下说跑就跑了。”蔚鸯一步一步逼过去,瞪着,心下埋怨着:“你要是讨厌我了,行,我去找柳瀚笙玩……呀……” 又被壁咚。 不好,小奶狗生气再次化身大豺狼了。 “你试试?” 瞧啊,那眼神,说有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听啊,那语气,要有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这样的慕戎徵,绝对不能再和他对着干。 “不敢不敢。” 她马上讨饶,同时主动缠住他的脖子,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紧跟着讲道理: “可你能不能不生气? “我刚刚就是和他在花园遇上,随意说了两句话,他跟说我,你接近我,就是因为想报复他。还问我要不要听你和他的故事,我都没理他,还跟他说明白了:想听故事只听你说,他一生气,就把我拉住了,就这样,没别的事…… “你能不能别板着一张脸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对付生气的大豺狼,只能软软的哄。 这招,绝对有用。 下一刻,那张可以冻死人的脸孔,终于缓和了。 “以后不准理他。” 声音也软了。 “遵命。” 她以两根手指叩了叩额角,表现出一副言听计从的乖乖样。 而他伸回手,环住了她细软的腰肢,脸上的神情彻底变晴天了。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正在频频侧目,为了她的清誉着想,慕戎徵清楚,自己应该放开她,但,他就不想放开,此时此刻,他忍着没吻她已经不错。 “我现在得去办事。回头有空了,再和你讲故事。我和我妈的故事,我和这个家的故事……你想知道的事,我通通说给你听……” 低低地,他承诺了一句。 呃,她这是要完完全全走进他的生活了吗? 莫名的,她很是期待,嘴里自然而然吐出一个字:“好。” “还有,刚刚的事,对不起……” 很少和人道歉,但他想了想,还是得为刚刚自己幼稚的行为道歉,毕竟是自己蛮不讲理在先。 “什么事对不起?”蔚鸯露齿笑着,轻轻反问:“你这是在为你胡乱吃醋道歉呢?还是在为你想要和我上床道歉?或是在为你不相信我而道歉?” “都有……蔚鸯,我知道刚刚我的态度很不好,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太紧张你了。” 他轻一叹,将她抱紧。 一个深深的拥抱,让她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情绪。 少女脸上那太阳似的笑容,更亮了,低低便道了一句:“傻瓜……我是你的……” 这句话,终于让慕戎徵打心眼里欢喜了。 嗯,他太喜欢她这么说了:她是他的。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抱了一会儿。 “你回客房待着吧!有什么需要找苏喆。他和这边很多人都熟。” “好。” “我要走了。” 说是这么说的,可他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蔚鸯左右看了看,没人,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马上推开,摆了摆手:“去吧!” 他舔了舔嘴,却是一脸的意犹味尽,盯着她的唇,仍是不肯走,说:“没诚意,什么时候你能彻底主动一次,而不是负责撩完我,就跑……” “这样啊,哦,行,回头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一定好好主动……” 甜甜一笑,她许着承诺——这话有点肉麻,她的双颊跟着就泛红了。 “嗯,好,我记下了。” 他眼神深深的。 深得有点怪,她忙又补上一句:“哎,别会错意。” 怕他想歪,到时她要是再拒绝他,这人指不定又要发火了。 慕戎徵低低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唇,没再有多说其他,转身离开时,挥了挥手。 蔚鸯暗暗吐了一口气,笑靥如花。 男女之间一有事就讲开,会是一个好习惯。 刚刚,他要是真跑了,她会很生气;而他心里也会有个疙瘩,亏得他折回了,这么一讲开,其实根本没什么特别大的事。 男女之间啊,只有各自都用心,相处才会觉得舒服,日子才能过得圆满…… 328,一场交易,逢凶化吉 这一幕,落到了不远处行政楼三楼阳台裴渊的眼底。 刚刚,老四走了,他跑出来抽了一根烟——他的身子,医生建议要戒酒戒烟,但有时,他还是忍不住想抽。 出来后就看到四子从底楼跑了出去,先是和顾副官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在问他心上人的行踪,没一会儿,他往西跑了起来。 裴渊的目光跟着他。 很快,他又和程蒽碰了面,这小子彬彬有礼地和人家交谈,态度一改平常的眼高于顶——嗯,看得出来,他很尊重这个人,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心上人的长辈吗? 没一会儿,两个人结束谈话,老四似要回主屋,却在行经花房时折进了一处假山,出来时手上拉着蔚鸯,而身后跟着老五…… 老五和蔚鸯是同学,两个人遇上了聊一聊也正常,但是,他却发现老五恨不得扑上去和老四打架,这是为什么? 他审视着,抽完一根烟,转身进入办公室。 顾副官刚刚进来,他马上吩咐了一句,“去,把蔚二太太请过来。” “是。” 顾副官去了。 裴渊去倒了一杯茶,等了一会儿,又折出,来到阳台,正好看到这对情侣在门口亲呢的画面——他儿子的脾气一向火爆,但在那小姑娘面前,居然变得那么乖,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 稍稍站了一会儿,顾副官来报禀: “总司令,蔚二太太来了。” “知道了。” 应了一声,他再次走进办公室,程蒽已经在了。 他让人奉上茶,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才落下一句话:“我们的交易正式启动。就依照昨天你的提议执行:蔚鸯二十岁之前,由你负责把东西找到。在之前,我会确保你们母女平安,一旦找到,我将无条件让老四和蔚鸯结婚……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条件吗?如果有,就一并提了。” “有。”她点头。 “那就说吧!”裴渊示意。 “这一切,我要你白纸黑字写明白。”她强调道:“等时机到了,我会让四少知道这件事,但是,不能让我女儿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和她无关,有关昨天我说的事,她完全不知道,我也不想被扯进这复杂的事情里来。她只需要简简单单谈她的恋爱就好。” “没问题。”裴渊微微笑了笑,这份慈母之情,他能体会,“文件我已经起草好。你可以先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你现在提,我们可以再改一改。” 打开保险柜,他取出昨晚上准备好的约定,奉到她面前。 程蒽取出眼镜戴上,很认真地看了一遍,“没问题。”签上了字,并画了押。 文件一人一份。 程蒽将其折好,放进随身的眼镜盒内,裴渊把这份资料收入保险柜,重新坐定后说了一句: “其实,御洲对令爱很上心,所以,不管你能不能找到宝藏,这门婚事,我都是乐见其成的。”一顿,话题却跳了,“蔚二太太,我听说皇家宝藏开启需要玉钥匙,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程蒽点头。 裴渊目光一闪,追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听先夫说起过。他去过那里,还提到过:开启宝藏,不光要玉钥匙,还要另两件宝贝。” 裴渊见她说得如此肯定,心下自是好奇的,忙问道:“还需要什么宝贝?” 程蒽只是笑,并没有合盘托出,只道:“这事您就别管了。总之,蔚鸯二十岁前,我一定会寻到,并且会让这宝藏成为蔚鸯的嫁妆就是了。” “为什么非要在二十岁?而不是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这个年纪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对于程蒽的这个要求,他很是不解,“我瞧着老四恨不得马上把人娶回家,如果你能早点把东西找到,说不定,他们可以早点成眷属。” 程蒽笑了笑:“不用这么急。第一个原因就是,我女儿还小,好好读书是她未来的计划,而不是嫁入豪门,忙着生儿育女。” “不不不,我倒不介意她早点嫁进来,这样可以让老四安心国事,读书的事,哪怕嫁人了,还可以继续,我不会要求老四媳妇只做一个贵太太的,她想读书,我会全力支持……老四的母亲,就是生了老四之后拿了学位。” 裴渊说这句话,无非是想尽快拿到那个宝藏。 面对这样一个劝说,程蒽只淡淡一笑,接着回答道:“之前,我逼着小鸯跟随四少时,我的认为也是:女人天职就是主内,就是生儿育女,就是相夫教子,但是小鸯的想法与我不一样,她想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现在,我只是在尊重她的的选择。” 裴渊点头,认同了:“蔚三小姐确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孩子。” “其实这不是一个最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宝藏的入口,每隔四年才开启一次。错过开启时间,机关闭合,就算找到钥匙,就算找到宝藏位置,也于事无补。根据我的推算,最近一次开启时间已经错过,等到下一次开启应该还有三年多时间,那个时候,我家小鸯二十岁……年纪比较合适,心态也会成熟很多……那时候谈婚论嫁比较合适……” 这个理由,裴渊有点将信将疑,但总得来说,这件事与他有利无害,晚点找到有晚点找到的好处,现在三地一统的契机还没有出现。 “嗯,我明白了。那一切按你的意思来。这件事,不急的。两个孩子也需要好好磨合磨合。婚姻大事,的确不应该草率。” 裴渊笑着同意,扬了扬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说道:“来,咱们做长辈的,先在此预祝这对孩子圆满吧!” 程蒽微微一笑,跟着抿了一口茶,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心下不觉微微暗叹,然,这样做是最合适的,将来,她的女儿也会有一个好归宿的,慕戎徵一定不会亏待她。 * 蔚鸯回了客房,倒在床上,想着平白得来的全新人生,还真是奇妙——如何能想得到,一个人的生活一旦往另一个方向发展时,竟会走出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经历来,不再沉闷无趣,一路走得惊险刺激,现在又来了一个意外的大转折,实在是不可思议了…… 唉,也不知未来的路,又会朝怎样一个方向前进。 裴家啊,那可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家族。 她只愿一路走去,事事可以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只愿余生可以和母亲无灾无难,好让她为她养老送终;也愿慕戎徵的心愿可以达成。 只是有裴元宸在,也不知将来,慕戎徵那个大劫可不可以化掉——现在瞧着这个人对慕戎徵的憎恨之深,只怕兄弟反目,那是迟早的事。 * 接下去的两天里发生了很多大事。 同日上午十点,温市,被强行囚禁的赵志春——赵志堂的妹妹被成功解救。 同日下午三点,温市,一直不吭声的赵志春,终于发声,指控哥哥赵志堂对她进行非法囚禁,并提供了重要信息,可指控赵志堂曾指示部下何彬执行违反国家条款条律、触动军法的任务。 同日下午六点,赵志堂在温市被紧急逮捕。 同日下午八点,赵志堂和赵志春一起被送达瑞都,再次受讯。 次日上午十点,赵志春提供的信息一一被核实,赵志堂被指控的各项罪名成立,择日审判。 次日下午十三点半,杨翦代表南宫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布了温市事件的始末。 有关蔚二太太迁出蔚园,租华宅配私车的事,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切是裴总司令授意而为,原因也被公诸于众:裴家二先生曾救过裴总司令一事成为热议,但发布会上没提到婚约一说。 有关华宅内出现毒品的事,人证物证俱在,得到圆满解决。 有关发现金库的事,南宫方面表示会记发现者一个大功,但没有细细说明那是谁,只说对方是两个在校学生,为了不影她们正常的学习,功劳只记在个人案档上,不在媒体上公布,但是在学校那边,会公开表扬。 有关医护人员被荀苍等人无情残害一事,军政府已公开死亡名单,并表示会厚待死亡家属,对受伤人员进行全免治疗,并进行相关补偿。 次日下午三点,几个身穿制服的法务工作者,手上执着紧急逮捕令,闯进了杜家,对正在睡觉的杜粤实行逮捕。 同一天下午四点,沈文清正在医院安安静静的休养,心上犹在忿恨,全是因为那死丫头,自己的脚就这样受伤了,老天怎么那么不长眼,得令她完好无损得逃过了一劫。 几个法务工作者从天而降,对沈文清说:“我们这里有证据证明沈文清和一起重要死亡案件有关,请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 因为一个荀苍所造成的一系列事件,到此为止,终于告一段落。 慕戎徵为了解决这些后遗症,花了一天半时间,直到次日下午四点,一切麻烦处理干净,他终于可以走出困了他三十个小时的办公楼——为了快速处理掉,他连家都没回,其中除了睡了四个小时,其他时间,他始终处在高度工作状态。 也正是这天晚上六点半,南宫要举行晚宴。 这事是下午两点时,裴渊亲自打电话告诉他的。 他说:“蔚家有恩与我们家,这一次来了南宫,我们作为主人家,必须好好款待,就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好好和她们母女吃顿饭。” 他答应了。 十分钟后,他让张副官出去订了两套礼服,既然是宴会,总得好好打扮打扮——虽然这不能算是正式见家长,但是他希望她可以漂漂亮亮的,不被任何人轻视。 从司令部出来,折回南宫的路上,慕戎徵的心情无比好。 谁知半路,却被裴玉瑚拦了去路。 “老四,聊聊?” “没空。” 慕戎徵走得飞快,不想搭理。 她再度拦住,“不和我聊,不准去见你心上人。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梅若珊就会跑来……” 他最头疼她捣乱,只得站住,无奈接了一句:“到底什么事?” “我已经抓住赫连硖的把柄了,来,帮我出个主意,怎么利用这件事,解除婚约,实在婚姻自主?这一次,我必须一鼓作气,解决这件事……” 这话好没头没脑。 赫连硖有把柄? 他怎么不知道。 “你一脸懵的模样,不会是不知道吧!”裴玉瑚多机灵一个人,见他神情不对,马上猜测道了一句,“可你要是不知道,你心上怎么会知道赫连硖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什么秘密?” 他慢吞吞反问。 “天呐,你真不知道了……算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和你说,找蔚鸯去。” 马上撇开他,直往贵宾楼跑。 * 彼时,蔚鸯正在客房的床上看报纸,刚出炉的晚报,已经把前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给翻篇了,她和母亲程蒽的嫌疑就此洗脱。 看罢,她感慨之极,一件看似复杂之极的案子,能如此迅速得到解决,一,有裴渊在后面支持;二,慕戎徵办事能力强。 若不是南宫有意平息此事,这种死了不少人命的案子,不查个十天半个月,估计是结不了案的。 所以,裴家在南江一手遮天这是事实,他们能轻易左右一件事件的走向。 咚咚咚,有人敲门,程蒽去开门,见来的是裴三小姐裴玉瑚和裴四公子慕戎徵,慕戎徵手上还拎了两个袋子。 “程姨,这是我三姐。” 慕戎徵给介绍了一下,不等程蒽说什么,裴玉瑚先道了一句:“程姨好,我找蔚三小姐……蔚鸯……” 直直往里闯了进去。 蔚鸯迎了出来,却被了裴玉瑚拉着进了房间,砰把门合上,一脸深思地怪问:“哎,赫连硖那个把柄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本以为是我家老四暗中查的,结果,他居然不知道。”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秘密。”蔚鸯笑得神秘,“怎么样,已经核实了?” “对,核实了。我想问:接下去,我该怎么做才能在顺利解除婚约之后,和我想嫁的男人确定名份……拜托拜托,给个提示……” 现在她手上虽然已经有了把柄,但是,解除婚约是行的,想要自主婚姻,难啊。 她觉得,一箭若要双雕,就必须有一个周详的计划,现下,她相信这个叫蔚鸯的小姑娘,身上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一定可以帮她实现这个人生夙愿的。 329,凤凰玉坠,关乎宝藏 “你现在信我能帮你了?” 蔚鸯笑着反问。 裴玉瑚看着年纪轻轻、却露着满满自信的少女,那笑容,非常得特别——她心下其实是好奇的,这样一个姑娘,怎么会知道那么一个惊人的秘密。 可现在,她不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只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借机脱困。 “对,我信你。” 裴玉瑚跟着笑了笑,说来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先前,她还想着要如何如何拆散她和四弟,现在却信她了——信她是特别的,信她可以帮上自己:“之前我就说了,只要你帮我忙,我和你就是一辈子的好姐妹……蔚鸯妹妹,来来来,受我一拜……” 说完,恭恭敬敬抱拳一拜。 前辈子,一直喜欢怼她的大姑子,现在和她攀起关系来了。 蔚鸯笑着受了,随即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裴玉瑚的双眼先是亮了亮,而后有点怀疑地反问了一句:“这样真行?” “行。保证行。不过,这事吧,你去做不合适。 蔚鸯一脸的胸有成竹。 “那谁合适?” “裴元麟。” “为什么他合适?” “你去找裴元麟,让他去查赫连硖的情人。查完就知道了。不过,这件事,你不能急,得慢慢引导,保证可以成功。” “具体应该怎么操作?” “我们一步一步来,你先找裴元麟查实那个人。” “哪方面的?” “裴元麟是管哪方面的?” “明白了。我马上去。” “查实了,别动手,然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回头再和你说。” “为什么不一次性和我说清楚?” “计划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如果你想成功,就得听我的。” 嘿,当然不能一下子全告诉她,就必须钓着她,省着她啊自己的事解决了,回头再来找她的麻烦——她这一招叫:围赵救魏,在不断指导裴玉瑚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和人家建立战斗友情,为她将来嫁入裴家作准备。 裴玉瑚也是聪明人,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在耍花枪,但是,谁让她有本事呢,现在,她除了被牵着鼻子走,还能怎么着? “行,听你的。走了……” 转过身,她调头就走。 蔚鸯跟了出去,不想却被逼进门来的慕戎徵压在了门板上。 这家伙脸上尽是若有所思,低下头审视着她,问:“蔚鸯,你又干了什么惊天大事?” “没什么啊!” 她一脸无辜。 “没什么裴玉瑚会黏着你不放?”慕戎徵才不信,“说实话。赫连峡的把柄是什么?” “呃,那个嘛……”蔚鸯笑着勾住他的脖子,这件事是瞒不得他,那就老实交代了,“赫连峡是同性恋,赫连家对外宣称他在英国读书,其实他早回来了,因为赫连家想纠正他的性取向,悄悄引回国内进行秘密治疗。但是,赫连硖跑了,和他那个外国情人藏了起来。” 呵呵,这还真是惊天动地的新闻。 真要曝光出来,赫连家颜面尽失,裴家也会陷入尴尬的地部——解除婚约是必然的,但是,裴家怎么可能随便把三小姐另嫁他人,所以,裴玉瑚想要借此机会实现婚姻自由,还是不太可能。 “所以,你是怎么指导裴玉瑚下一步的?” 他轻轻敲了敲她那颗不可思议的小脑袋,很好奇她这里到底长了什么。 “我让她去找裴元麟查赫连硖的情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外国情人,有毒品问题。” 这个的脑回路果然厉害。 “嗯哼。” “查实了呢!” “扣留那个人。” “然后呢!” “等赫连硖找上门。” “然后呢!” “谈判。” “然后呢! “让赫连硖去说服赫连司令:收霍岩为干儿子。” 这下,慕戎徵全听明白了,“你这是想让霍岩替代赫连硖娶裴玉瑚……联姻对象换人,两家依旧保持姻亲关系。” “你觉得如何?” 蔚鸯笑着捏他脸孔。 “想得很好,实施起来有难度。“现在给我说说看,你怎么知道赫连硖有个英国男朋友这件事的。” 在弄明白事情始末之后,他把话题拉了回来,这才是他真正好奇的:“这么隐秘的事,我都不知道,请问,你是从哪里查到的?再有,玉瑚和霍岩的事,知道的人,没几个,你哪听来的?又是我说梦话泄的密?” “呃,这个嘛……”她收回手,贴着门板站着,对了对手指,“你能不管吗?” “又是一个不能说得秘密?” “嗯。” 她低下头。 “你的秘密还真多。” 慕戎徵挑起她的下巴,那深深的眸子,露着些许无奈。 “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说吧……现在,好好打扮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小礼服……” 没有再追问下去。 “怎么办,你越来越体贴了……我要被你迷死了……亲一下……” 她笑着在脸上亲了亲,喜欢他的宽宏大量,现在的他,比记忆中的他,真是好太多太多。 被亲的他,眼神是纵容的,将手上的袋子给了她,转身去了小客厅——程蒽已经很识趣的出去了,他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蔚鸯换好出来,一袭浅紫色的裙子,短袖,v领,露着纤美的锁骨,脖子上挂着一个漂亮的坠子,好似一只凤凰,玉泽剔透,一头丝缎似的长发,当头挽了一个小髻,别着一漂亮发夹,其余披着……肌肤胜玉,风格清新俏皮,很适合她这个年纪——青春飞扬,又淑女端庄。 慕戎徵看着,勾了勾唇角,很喜欢她这个打扮。 “如何?” “漂亮。” 学生装,她学生气十足;淑女装,她优雅如画,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这是什么?” 慕戎徵指了批她脖子的玉,他的目光被这块玉给深深吸引了,觉得他特别眼熟。 “我妈说,这就是当年你们家给我家的信息,上面有一个慕字。你看……” 她翻过来让他看,指给他看。 “慕家的东西。看上去是块古董。价值连城。” 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是啊!” “不要带在身上。藏起来。” 他过来为她摘下了。 “为什么?” 这个举动令她纳闷。 他用的是慕姓,而这块玉上面又是“慕”字,她原本觉得戴着很合适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蔚鸯想想也是:“好吧!那我还给妈,让她收起来。” “嗯。” “我去换鞋子,你等我。” “慢慢来。” 慕戎徵走向阳台,望外窗外的无边绿色,脑子里恍惚回忆起了多年前,自己身为人质,曾被人毒打,对方想要一块凤凰玉坠,据说,这凤凰坠子共有两块,是开启皇家宝藏的四宝之一。 是这块玉吗? 他挺困惑的,不敢确定是不是,但不露人眼,这是必须的。否则,会引起有心人的肖想。 关于皇家宝藏,那绝对是一个惊人的财富,谁得之,谁就能振兴a国,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希望他的蔚鸯不要牵涉其中。而这个坠子,回头他得再问问父亲,这当真是父亲给的么? * 六点半,准时开宴。 出席宴会的有:裴渊,裴夫人宴娉,裴大公子裴元翃,携太太一同;二公子裴元戈,携太太一同;裴三小姐裴玉瑚,裴四公子慕戎徵(裴御洲),裴五公子柳瀚笙(裴元宸),裴六小姐裴玉璐,裴姑姑裴翘莲,部长祁皋,及蔚鸯,程蒽…… 裴夫人这几天都不在,正在东原参加慈善活动,今日才回来,才听说蔚武夫妻曾救过自己丈夫这件事,看到蔚鸯这个漂亮小姑娘时,心下感慨啊:她本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要是老四不想处理,她来给他收拾了这烂摊子,想不到啊,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她竟成了南宫座上宾。 裴翘莲只知道今晚突然有晚宴,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原以为是为了庆贺找回五子,说真的,这与她真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毕竟她姐姐的死,和他逃不了干系。 本来,她是不想来的,但是祁皋对她说:去吧,五少不是今天的主角,总司令设这家宴另有目的。 裴翘莲自然有看到那个漂亮迷人的小姑娘,优雅而端庄,婷婷玉立,身上有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贵气质,暗暗惊怪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姐。 最让她高兴的是,今天内侄穿了一身西装,冷峻的脸蛋,露着前所未有的温和,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五弟的回来,对此,她觉得颇为奇怪。 祁皋也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突然空降瑞都、成为南宫贵客的蔚鸯: 一个普通小姑娘,正当陷在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里,这个时候,裴渊——作为南江最高统帅,不光亲自接见,而且还出面把本该由御洲承担的事情一力扛了下来:御洲在温市做得那些事,变成了奉命行事;蔚武夫妻变成了裴渊的恩人,虽然十六年前,裴渊是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但是,他从没提过救他的到底是谁。 多年的政治嗅觉告诉他:这件事有内幕。 蔚鸯和母亲程蒽坐在一起,而蔚鸯的身边,坐得是慕戎徵——这个座位,也是让裴翘莲觉得最最诡异的,这小子宴会时,一般都会躲着雌性动物的,主动坐到雌性动物身边的事,这是第一回。 她好像闻到了几丝微妙气息。 裴元翃是昨天下午回来的,手下来报说:赵志堂被抓了,蔚鸯被带回了瑞都。 他不明就理,心下本以为是老四在暗中搞得鬼,回了南宫,见了父亲,才知道这一切全是父亲的主意。 很明显,父亲这是要保老四,而赵志堂的的确确做了不干不净的事,事到如此,他除了认霉,也已经无计可施了,何况,他原本就没了主意,现在被父亲这么一打岔,一盘好棋就这样毁了。 柳瀚笙一直默不作声,对于父亲会力保慕戎徵,一点也不意外,不过这样也好,这样,蔚鸯的名誉不至于损毁,从此以后,作为父亲恩人的女儿,她再也不用受人欺辱,她的未来,会有无限可能。虽然她变心了,可是他还是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裴元戈眼睛不好,坐下之后,就只是静静坐着,偶尔才和他那个显得无比干练的妻子低低说上几句。 裴元翃的妻子,则显得极为的娴静,她的肚子显得特别大,坐在那里,一只手一直抚着肚子,笑容很是腼腆。 裴玉瑚也一直在暗中打量蔚鸯:她越来越觉得这小姑娘,比她所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心思很深,和慕戎徵一样的难搞。 裴玉璐年纪最小,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吧,文文静静,偶尔才瞄一眼,对面前这情况充满了好奇。 “父亲,我听蔓儿说,五弟回来了,元戈在此恭贺父亲多年心愿,终于达成……” 在二少奶奶帮衬下,裴元戈举杯,向裴渊敬酒。 裴渊微一笑,看向多年不见的五子,说:“这的确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病,今天,我们一家能团聚,是天大的喜事,不过,元戈,你眼睛不好,不宜多喝刺激性的饮料……多吃菜……蔓儿,你好好照顾着元戈。” “是。” 习蔓儿笑得灿烂,答应着。 “没事,这是果汁。元宸,我和你二嫂欢迎你回家来……” 裴元戈举杯,因为不知元宸坐在哪个位置,他左右回顾着。 “谢二哥惦念。” 柳瀚笙忙站起举杯。 “五弟,大哥和大嫂也敬你一杯。” 裴元翃也起身,携妻子相敬。 “谢大哥,大嫂。” 他眯了一眼。 “五弟,家里就你最皮,一走就这么多年,来,三姐也敬你。” 裴玉瑚笑着也扬起杯子。 “谢三姐。” 柳瀚笙又咪了一口。 “五哥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希望以后,我,你,以及四哥哥,还能和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四哥哥,你说好不好?” 裴玉璐的声音甜甜脆脆的,笑容很真挚,只是一句话却让柳瀚笙的笑容僵住,而慕戎徵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六妹,你越长越漂亮了……” 柳瀚笙把话题扯开。 裴渊却逼向了慕戎徵,“御洲,兄弟姐妹难得齐聚一堂,你没有话要说吗?” “没。”慕戎徵淡淡回道:“如果非我要回答,也不见得是好听的话,爸,今天您高兴就好,我只是陪座。我的态度一点也不重要。” 没给柳瀚笙好脸色。 “老四,老五当年只是个小孩子,被人利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别怪他了……” 老二裴元戈轻劝。 慕戎徵神情淡漠。 蔚鸯骨碌碌转着眼珠子,心下好奇:柳瀚笙到底做过什么事,竟和慕戎徵结了大怨?听六小姐的意思,他们曾经可是好兄弟啊! 330,南宫晚宴,各怀心思 就这时,裴渊站起来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朗声说道:“各位,今天我在这里摆这桌家宴,主要是想为大家介绍两个人,就是这两位……” 他以手示意程蒽和蔚鸯:“这位呢,是程蒽女士,十六年前,程女士曾协助其丈夫蔚武救过我一命,当年为了保命,匆匆一别,再没相见,因此无缘相谢,今天我特意把人请到南宫以表谢意……这恩情,裴某人一直铭记于心,若不是蔚武夫妻的相救,裴某人必死,裴家也已败落,绝不可能在后来成为南江第一族……蔚二太太,谢谢了,裴某在此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饮尽。 “总司令客气了。” 程蒽和蔚鸯连忙起身,也举起了盛着果汁的杯子,小酌一口。 裴夫人跟着站起,遂浅笑款款,扬杯道:“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我家先生竟在外头得了这样一份天大的恩情,蔚二太太,真是太感谢你们夫妻对我先生当年的相助之恩。可恨蔚武先生先去世多年,不能当面相谢。有道是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蔚二太太,蔚小姐,以后有需要我们裴家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这一杯酒,聊表我的谢意。” 也是一口干尽。 “裴夫人客气,您太客气了……” 程蒽轻轻应承着。 蔚鸯则乖乖相陪。 裴元翃也举手,微笑得体,“蔚二太太,蔚二先生和您,是我们裴家的大恩人,这些年来您和蔚小姐来了南江,南江却没能好好相谢,好好款待,是我们裴家人之过,以后不会了,我们裴家一定会好好培养蔚小姐的,爸,晏妈妈,你们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他看父亲,暗暗观察着,父亲肯定已经知道这小姑娘和老四的关系,也不知他今日开这家宴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如果父亲想承认他们的关系,以报救命之恩的话,倒是一件与他有利的好事。 “对,以后我会视蔚小姐为亲生女儿,一定将她培养成才……哎,蔚二太太,蔚小姐,要不这样,以后你们就留在瑞都留在南宫吧,到时,我让人给蔚二太太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 裴渊笑意融融,无比的和善得作了邀请。 慕戎徵也有陪站在边上,因为这一邀而深深一瞟,心下以为:这丫头肯定不会答应。 “得能总司令看重,那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和蔚鸯已经过惯了小家小户的生活,南宫这种地方,规矩多,比较有束缚感,实在不合适我,我还是喜欢闲散度日。 “至于蔚鸯,她现在在温市第一高读书,将来能有怎样一个出息,就靠她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虽然我和她爸爸曾经帮过总司令,但是我的孩子能不能成才,主要还是靠她自己。 “今天下午我和蔚鸯商量过了,回头还是回温市,往后平静度日,但凭自己本事过日子,那是最实在的,也是最没压力的。” 沉静如水的程蒽,是个没多大主见的人,这番话,是蔚鸯之前叮嘱的,她觉得蔚家肯定想要报恩,把她们留下好生照看,给她母亲一个轻松的工作,得让她们母女安稳生活。 蔚鸯让她拒绝。 程蒽认可蔚鸯的想法,故婉言谢绝。 这让裴夫有点惊讶。 本来,她以为这两个女人肯定是要借这个机会狠争敲上一笔的,想不到她们居然要求回去温市简单度日。 “蔚小姐你有什么想法?瑞都是南江最大的城市,也是充满机遇的地方,在这里读书,远比在温市读书要来得强,要不还是留下吧……蔚二太太,做父母的都该替子女的未来考虑,为了蔚小姐的将来着想,你也该留在这边发展。” 她暗暗瞟了一眼蔚鸯和慕戎徵,故意以蔚鸯的前程作为诱惑,暗暗试探着:也许她们是口头上在假客气呢! “不用,我在温市第一高挺好,将来的路会走成什么样,我会靠自己努力去争取。感谢裴夫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蔚鸯也是一口拒绝,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哦!”裴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恍惚,没想到她们去意这么坚决,“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表示一下吧!” “不用。”程蒽温温笑道:“其实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这一次我和蔚鸯被人构陷,亏得总司令重视,我们公馆内私藏毒品的事才得以真相大白,这份恩情已经天大。” 昨天,程蒽和蔚鸯在客房聊天时,才知道这几天温市发生的事。 听完时,她是冷汗涔涔,亏得她那天心血来潮跑了出来,如果她被那些歹人捉了去,或是被炸死了,那么蔚鸯的下场会怎样,她是真得无法想象。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没来找裴渊,也许裴渊为了保他儿子的名誉,说不定蔚鸯会被悄无声息的被除掉——千万不要觉得这种想法太不切实际,她到底也是从总统府出来的人,虽然心思单纯了一些,但是,作为一个侍卫长的太太,有件事,她心里很清楚:当政府部门想要让一个人消失时,那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想她们母女平静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就遇上了这么大的事端,原因就是她们和裴家扯上了关系——普通人和这种权势之人扯上关系,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这是她的想法,也是蔚鸯的。 按理说,她们留在瑞都也好,诚如裴夫人所说,这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但是蔚鸯不想,她觉得,现在留在瑞都,很容易成为裴家内斗的棋子,远离裴家,刻意和裴家撇清干净,也许还可以相安无事过一阵子。 其实最最主要的原因是:蔚鸯不想被人说成是靠关系上位。 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想靠自己凭实力去挣来,而不是靠裴家刻意提携——这种刻意,依旧会让她觉得在慕戎徵面前低人一等。 “好,既然如此,一切就如你们所愿。不过,你放心,蔚鸯这一次立的功劳,我们会在她档案上重重记下一笔的。” 裴渊笑着冲蔚鸯扬了扬杯:“我相信,蔚侄女是个能干的孩子,一定可以一步一步靠自己走上来的。我会关注你的,并且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凭自己实力来到南宫,向所有人证明,蔚武的女儿,是个不得了的姑娘……” “谢谢!”蔚鸯温笑扬杯,“总司令,我以果汁代酒敬您……” “好好好……” 裴渊笑得无比开怀。 裴翘莲一直在观察,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笑容甜静,言谈得体,做母亲的不贪功,做女儿的不虚荣,母与女品性皆高洁,看着倒是挺让人喜欢的。 为此,她不觉笑了笑,跟着站起,也举起了杯子:“蔚二太太,蔚小姐,我是裴翘莲,总司令的妹妹,在此携我先生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救我兄长于危难,得让我们裴家长久兴盛……” 程蒽和蔚鸯忙受了。 祁皋目光深深,也敬了一杯。 * 晚宴其实挺无聊,程蒽没吃什么,蔚鸯也不好放开手脚大吃大喝,也不敢随意说话,气氛挺干——这种干,和蔚鸯在蔚园吃过的那种家宴一样,非常无趣。 从小没有父亲,所以,她不知道真正家的气氛是怎样的,和慕戎徵在一起之后,那家伙吃饭时不爱说话,因此也感觉不到那无比温馨的气氛。 不过,最近她和他的关系变融洽了,她倒是渐渐喜欢上和他一起吃饭的感觉:很惬意,很自在。 她觉得,那才该是家所应该有的滋味。 在南宫,在裴家,人是多,但是,各怀心思,吃得并不尽兴。 晚饭后,自贵宾楼宴会厅出来,宾客各自散了。 蔚鸯去了厕所,出来时看到裴渊和裴夫人正在和母亲程蒽说话:“有任何需要都要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客气啊……还有,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多住几天,好好玩一玩……” 慕戎徵也没走,就陪在附近,看到她出来,过来一把将她拉住,低低说道:“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 她看到裴渊冲他们瞟了过来,悄悄收回了手。 慕戎徵没有再勉强,只道:“去了就知道了。” 蔚鸯看了看表,才七点半,“好。” 程蒽的注意力也投了过去。 “妈,我和戎徵出去一趟。” 她轻轻道了一句。 “好。”程蒽点头。 “爸,大妈妈,我们先走一步。” 当着裴渊和裴夫人的面,慕戎徵再次拉起了蔚鸯的手。。 裴渊什么也没说——四子一向稳重,像这样牵着一个姑娘跑,这是第一回,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清,但是,眸眼露着少见的温和。 裴夫人晏娉傻愣眼,看看这个大剌剌不掩自己情绪的四公子,又看了看裴渊,在程蒽告辞之后,悄悄问道:“你这是默许御洲和这个小姑娘谈恋爱了?” 裴渊看了看表,“默许如何,不默许又如何?” “这小姑娘没背景,配御洲配不上。”她说的是实话:“你不是看中梅若珊了吗?” 裴渊笑了笑,目光深深的,也不知在算计什么,走了几步才道:“我说了不算,御洲的婚事不急,将来时间长着呢,就由他们自由发展吧……” 裴夫人听了,马上怪叫道:“你要是改了主意?梅家那边怎么交代?” 裴渊深睇一眼,“梅家那边,我可从没承诺过什么;至于蔚家这边,那小姑娘根本不急嫁。感情的事,一年一个样,隔个三四年,如果老四的心还长在蔚家小丫头身上,成全他也无妨?” 裴夫人突然觉得:蔚鸯这小姑娘是个钓鱼高手——这世上,最叫人心痒难捺的应是求而不得。得到了,也许就那么一回事,没得到,心里永远是渴望的。 唉,这个小蔚鸯,还真会钓人啊! * 彼时,裴元翃和妻子夏雪正缓步回房。 夏雪突然“咦”了一声,“我没看错吧,四弟牵着蔚小姐的手。” 裴元翃转头瞄了一眼,还真是,两个人手牵手,正往车库而去。 他不说话,心里想着,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是许了他们的事,还是另有图谋? 不过,现在他最烦心的不是父亲的心思,而是他的病——他已经找人了解过了,他这种病,有把握动这种手术的没几个,现下,他唯一要做的事,不再是打垮慕戎徵,而是割那颗该死的瘤。 唉! 老天太不待见他了! * 裴元戈坐在轮椅上,妻子蔓儿推着,在园中散步,也看到了这一幕,惊怪极了:“我眼花了吧,御洲牵着蔚小姐,看上去很亲密!” 裴元戈淡淡道:“你是不是很想被他牵着?” 这话,刺耳极了。 蔓儿顿时气白了脸,恨恨一跺脚,压着声音道:“你是不是又想找我麻烦了?只要老四一回来,你就想找我麻烦……既然你不信我,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裴元戈转开了头,冷冷道:“我早后悔了,如果你想改嫁,我可以成全你……就怕你娘家不许你离——想想吧,你嫁给我这个瞎子,已经从我们裴家得了多少好处去……” 蔓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 裴玉璐挽着裴玉瑚去车库拿东西,回来时,看到花树下,丽影成双,四哥正和那个叫蔚鸯的小姑娘一边走,一边细细说话,不由得惊直了眼,低呼道: “三姐,三姐,你快看啊,四哥这是在和蔚小姐谈恋爱吗?” “嗯。” 裴玉瑚漫应,心下想着该往哪里找裴元麟,那家伙莫名失了踪。 “爸不是想让他南北联姻吗?” “嗯。” “那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你四哥什么时候听话过?” “也是,那梅小姐怎么办?” “你喜欢梅小姐?” “嗯,梅小姐人很好,约我吃过茶,我觉得她很配四哥。两个人脑子都好聪明的。” “你又不是你四哥。作不了你四哥的主。” “唉……” “这小姑娘也挺配你四哥的。你什么时候瞧见你四哥牵女生手过?” “是哦,四哥从来不和女生牵手。这种画面真好看,要是手上相机就好了……嗯,长得也好,都没化妆,就那么耐看了,真要化了妆,那就是仙女下凡了……” “人家不光漂亮,脑子也好,很会用计谋的……” 莫名的,她轻轻叹了一声。 想想啊,她的婚姻大事,就靠她帮忙了,老四那边,根本不用指望——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的谋划,不会比慕戎徵差,将来这两个人要是结成夫妻,哇,那简直是恐怖绝配,夫妻连心,其利断金,世上还有谁能斗得过他俩? 331,品清茶,道家族丑事 祁皋和裴翘莲刚坐进车里。 吃了一点酒的裴翘莲才把车窗打开,正想靠着眯一下,就看到不远处,点点路灯下,自己那个帅帅的内侄牵着一个小姑娘在走过来,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内侄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姑娘身上,以为自己在做梦,忙拍身边的丈夫,惊声低呼道: “你快看,你快看……” 祁皋早看到了,很淡定:“看到了!” 如果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画面,保证也淡定不了,他们家这个大侄子,太挑了,从小到大谁都降不住他,现在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 裴翘莲立马转头瞪道:“你就一点也不震惊吗?御洲牵着一个小姑娘啊!” “我早知道了。” “早知道了?” “人家是御洲看上的姑娘。” 裴翘莲一脸受伤:家里这个老实男人也变得不老实了,奶~奶的,居然敢瞒她这么重要的事。 算了,暂时不和自家男人算这个账,现在还是去好好了解一下这件家族大事吧——嘿,她家御洲终于开窍了,回头要是有人敢在背后说御洲是gay,她可以顶回去了:我家御洲只是自律,才不会喜欢男人,谁要是敢恶语中伤,我们法庭见。 裴翘莲立刻下了车,无比急切地迎了上去。 祁皋忙跟上,唉,他这个太太啊,太爱管这个内侄的终身大事了。 “你想干什么?” 他去把人拉住。 “重新认识一下啊!” 御洲认准的人,作为他的小姨,当然得好好地再研究研究了,据最新调查表明,夫妻之间,妻子的智商会直接影响下一代,她得去查看一下人家的智商高不高。 不用他们走过去,慕戎徵已经牵着蔚鸯走了过来。 “小姨。” 慕戎徵先打了招呼过来。 裴翘莲不说话,借着路灯,再次把蔚鸯细细打量,模样很标致,年纪有点小,家境太不好,但是,人家笑容津津的,非常讨喜,是她喜欢的类型,不妖媚,不高傲,挺好挺好。 “姨丈,小姨,给您正式介绍一下,蔚鸯,我心上人。” 没介绍是女朋友,人家说了,现在以学业为重,高中生不能谈恋爱,他得保护她,那就称心上人——这绝对是一个超甜的介绍。 甜到蔚鸯不自觉红了脸,真想掐他,也不知这个对于慕戎徵来说特别重要的小姨,会不会觉得她很轻浮,才十六岁,就来勾搭人。 “祁先生好。祁夫人好。” 不敢随着慕戎徵叫“姨丈小姨”,怕他们说她为攀附权贵,不择手段——前世,这个小姨曾指着她的大肚子这么说过的,很气她未婚先孕,拖累她内侄。 “心上人?什么时候的事?” 裴翘莲温笑着打量完,转头问。 “不久。” “怎么不带回家来让我看看?” “人家年纪小,还不肯把我转正。我得等人家长大,没到时候见家长,还请小姨见谅。” 这回答,一边调皮地说明了一下现状,一边又把蔚鸯捧得高高的,足见他对人家小姑娘有多上心了。 裴翘莲笑了笑,这孩子,突然之间好像长大了,居然知道疼人了。 “现在这是要去哪?” “小鸯刚刚没怎么吃东西,我带她去尝尝瑞都的小吃,看看瑞都的夜市……” “……” 啧,真是够体贴啊! 看不出来,愣小子也会哄女孩子了。 不错不错。 “小姨,我们去了,回头寻机会我带小鸯回裴园正式拜见您……” “……” 这回换蔚鸯无语了。 还正式拜见呢,不是说还没转正吗?怎么又要见家长了? “好!好!好!我等着。我等着……” 裴翘莲眉开眼笑。 “我们去了……” “祁先生,祁夫人,再见!” 蔚鸯规规矩矩道别。 至始至终,慕戎徵的手就不曾放下过蔚鸯的手,那副亲密劲,还真是让裴翘莲瞠目结舌。 待他们上了车,开远了,她终于回头,狠狠摇志自己丈夫的胳膊。 “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我们家御洲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小姑娘?” “这是好还是不好呀?” “长得不错,也挺有家教,看着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年纪太小了!” “可人家小姑娘本事可不小……” 祁皋笑得神秘。 今天,他忽然觉得御洲和这小丫头的事有戏了,虽然,出身上不是怎么配,但是,如果这小姑娘就如杨翦说得那么好的话,还是可以配一配的。 婚姻大事,虽然如此娶低,有点浪费资格,但是,御洲的心思很重要。 “怎么个不小法?” 裴翘莲对这个孩子生了浓浓的兴趣啊——她啊,这辈子,最大的盼头就是姐姐最牵挂的儿子可以得一个好归宿。 “走吧,祁太太,咱们回家说去。” 裴翘莲点点头,对,回家说,回家了好好这只奸狐狸算帐。 * 瑞都的夜,繁华如梦。 午夜十二点前,满目皆是别致路灯,十二点后,为了节省能源,很多地方会熄灯。 闹市区,十二点前,在这种不算特别闷热的日子里,人来人往,最是热闹,市民们纷纷从家里出来,或会友,或用餐,或闲逛,四处喧哗,更胜白昼。 慕戎徵带蔚鸯去闹市吃了一些地道的瑞都小吃,都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食物,比如:油炸鱼丸子,现做烤鸭卷,牛汤粉丝煲,不是山珍海味,只是寻常特色小吃。 在人潮涌动中,他们只是寻常小市民,没有人认得他们,他们也不认得任何其他人,就这样想吃就吃,想笑就笑,想叫就叫,别有一番滋味的。 这个迷人的夜晚,他们左逛逛,右逛逛,就像最最寻常的情侣,一会儿拍街头照,一会儿套娃娃,一会儿猜迷,一会儿汽球打靶,一会儿在九曲桥上放天灯…… 说真的,蔚盎从没这么玩过。 她的童年过得特别的辛苦,没钱,除了温市每年一度的城隍庙会,元宵灯会,从不出来玩,就算出来玩,也只是逛逛,根本不敢乱花钱。 慕戎徵也从没如此尽兴过,这些小把戏,自十六岁起,他就再没碰过,他的世界里,再没有如此休闲的时光过,如此放纵自己,让自己玩得像小孩似的,大概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回。 当心情放飞,笑容不由自主就扬了起来。 这天晚上的他,可能是他笑得最多的一天。 蔚鸯一直留心着他,觉得这样的他,真是迷人极了,她的魂魄完全被他吸了去。 什么叫男人迷人的笑,她算是见识了。 微笑的他,就像十五的月亮,皎皎清辉;大笑的他,就像正午的太阳,灼灼耀目;坏笑的他,就你顽劣稚子,纯纯似雪…… 原来坦露真性情的他,竟是这么的摄人魂魄,男色可餐,她竟着了迷。 苏喆,小孔,还有张副官,他们远远跟着。 小孔看得目瞪口呆,低问:“这……这是我们认得的四少吗?” 对,这不是他们认得的四少。 陷入爱情的四少,变得有点孩子气,显得阳光明媚,不再满脸阴沉,冷漠难近。 苏喆在心里轻轻叹,蔚小姐对四少的影响很大,这样的四少,有了人气,比平常可爱多了——嗯,这样才是一个人活着的模样,想想啊,他才二十二岁,却活成了四十二岁那般沉稳,这人生也着实无趣了一些。 玩耍了一会儿,慕戎徵将蔚鸯带去了一处茶室,寻了一处包厢,摆上茶具,点上檀香,就是一室宁静,隐约间,会有清音乐回响,这里绝对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临湖,可观夜景,蔚鸯瞅了瞅外头的景色,转头看着慕戎徵在摆弄茶具,让她觉得新奇不已,这人一身蛮力的,居然会茶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她啊,对他的了解真是太浅太浅。 此刻见他安安静静地侍茶,乍一看,浑身尽是富贵公子的清贵之气,这一身量身订制的西服,还真是将他衬得尊贵清雅——翩翩公子,温温如玉,最是撩人。 回眸间,她竟又痴痴看傻了眼。 “来,尝尝……去一去刚刚吃的满肚子油腻。” 慕戎徵已沏好了茶,端了走到窗前,奉上。 蔚鸯笑着接过,一闻,再观色,浅尝,赞道:“好茶。想不到你居然会这种文绉绉的吃法?” “小时候,我母亲教的。”慕戎徵自己也呷了一口,看着那茶汤,整个人很放松,“小时候,母亲最喜欢摆弄茶道,我在边上看得多了,渐渐就会了。不过,自母亲过世,我就极少沏。军中都是粗汉子,都喜欢大口的喝,这么一小盅一小盅的,你给他们喝,他们根本不解渴,只会说我小气……” “茶道重的是静美,需要静下心来和能沏出好茶。我母亲也爱沏,不过,我不会,只会品。” 蔚鸯闻着这茶香,浅浅笑着,“品着茶,闻着香,闲话家常,是人生一场乐事,怎么样,四公子,你今天这是要和我说什么故事?” 窗前高高的高椅上,她所茶汤喝了,将茶盅搁到边上,双手撑着,轻轻的摆着那双纤美的长腿,露着几分淘气。 “我的故事,我妈的故事,裴家的故事……我想通通和你说一说,让你离我更近一些……” 曾经的他,从来温声温气地说他的世界——她所知道的有关他的事,全是听别人说的,或是自己瞧在眼看到的,可那些只是一些旁观者的说法,都带了传说者的个人感情色彩在里面,是不公正的。 “好啊!你说……我听着……” 现在的她,自是愿意多了解他一些的。 他把那一盅茶水喝了,和她坐到一起,就靠在那高高的高椅上,望着窗外头的湖光灯影,先是轻轻吁了一口气,而后才幽幽说道:“世人只知道我是裴家四少,恐怕很少人知道我母亲是谁……” 的确如此。 这件事一直是个秘密,哪怕慕戎徵后来当了总司令,也没有对外公开,任凭他人胡乱猜测。 “我母亲姓裴,叫裴沫莲,散宴出来时,我叫的人裴翘莲,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两姐妹。我父亲裴渊,还有叔父裴临,皆是裴家领养的儿子。” 这事,蔚鸯知道。 “我父亲本家姓慕,祖父慕安国本是个高级军官,曾效命于郦氏皇族,后来犯了一个卖国大罪,被处于枪决,祖母跟着殉情。 “我外祖父裴厚照和我祖父慕安国有同窗之意,见我祖父祖母死了,两个孩子被投进了孤儿院,悄悄地把他们接了出来,改名换姓,成了裴渊,和裴临。 “外祖父这么帮,是希望他们和过去斩断,有一个全新的人生,毕竟罪犯的孩子,若让人知道的话,是没什么好前程的。 “我外祖母是个女强人,管着一个财团,外祖父是文官,管的是瑞都的经济,颇受郦家看重,那个时候他掌着南江两个州的钱袋子。 “裴家有钱,但没兵权,日子是过得不错,但是,远不及手握兵权的人来得威风。 “我父亲裴渊一直记着父母之仇死得不明不白,那个所谓的卖国大罪,另有玄机。所以,他从小立志要当兵,祖父不希望他当后,但他心有魔障,到底还是从了军,先是娶了一个司令之女当了第一任太太,生下裴元翃之后,第一任太太跑,闹到登报离婚的地部。 “为了巩固权力,他紧跟着就娶了第二任太太。这一任的老岳丈,为了帮他这个女婿,卷了郦家一半的财产,南江和东原就这样决裂了……” 说到这一处,他轻轻地发出一嘲笑: “原本,他爱娶谁都没关系,可恨他却在娶了第二任太太之后,竟来招惹了我母亲。 “在裴家,他排为老大,我叔叔排作老三,我母亲是老四,小姨是老五。他和我母亲差了有八岁。 “那年,他娶了第二房太太,并且很快有了孩子。也正是他太太快生养时,也不知他得了什么失心疯,害我母亲怀上了我。事后,母亲又怕毁了他的婚姻,悄悄遁走海滨,独自一个人生下了我,任着自己的本事在海边把我养大。” “失心疯”这几个字,慕戎徵咬得咬牙切齿,可见他有多憎恨自己,因为他的出生,不是因为两情相悦,只是一时的禽兽行为。 她听得不舒服极了,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想要给予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孩子本该是爱的结晶,可在他心里呢,自己只是一个丑陋的存在,小孩子也许不会在意,但人都会长大,一旦懂事,一旦知道自己是怎么来了,心理如何能舒服得了? 也难怪他一直生活在部队,四少这个身份,其实并不光鲜。 332,往事幽幽,恨也悠悠 “那年,我六岁,母亲把我留在海滨让人照看着,说,妈妈有事,必须出一趟远门,让我乖乖在家,不许顽皮。 “她这一趟一去去了三个月,我在家日盼夜盼,就是不见她回来。 “后来,有个高高壮壮的叔叔找上门,一见到我,就把我抱在怀说:戎徵,对不起,爸爸一直不知道有你,跟爸爸回瑞都吧! “关于父亲是谁,我一直不知道,母亲从来不和我说,我也从来不问,突然有一天有人跑上来说,是我父亲,虽然那时我年纪很小,但是我的戒心还是很重,根本不愿意跟他走。 “最后,我在睡梦中被带回了瑞都,回到了裴园,并见到了母亲,经母亲亲口承认,我才确定,这个叫裴渊的男人,真的是我父亲。 “当时,说真的,我其实挺高兴的——我不光有父亲,这个父亲,还是一个特别牛的男人,是南江的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满足了我对父亲这个角色的想象,那时,我挺高兴回瑞都的。 “只是母亲并不高兴,她一直愁眉轻锁,似藏着千千心结,和父亲的关系一直相敬如宾。 “我记得父亲曾当着外祖父的面承诺,要对外宣布:我是他的儿子。可是母亲死活不让,只把我寄养在小姨名下。 “大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种复杂的关系,对于孩子来说,是很难理解的。 “六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明,心思总归简单,对于父亲这个认知,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很疼我。 “初初回到瑞都没多久,我被接去南宫玩,等到了那边我才知道,父亲有妻子,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哥比我们都年长,可惜身体不好;二哥比我大两岁,眼睛不方便;三姐比我大几个月;五弟比我小四岁,勉强会叫哥哥。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和大哥二哥玩一处,更喜欢带着五弟一起胡闹,日子过得很快活。 “正确来说,那是我童年最快活的一段时光,虽然母亲不爱瑞都的繁华,但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尤其喜欢父亲带我骑马、练功,玩各种军事游戏。 “我学什么都很快,所有人都震惊我的智商,父亲也以我为傲,总说以后我会成为栋梁。我不知道栋梁是什么,只知道父亲高兴,我就高兴。 “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母亲住在裴园,经营着自己的生意,日子过得很实在;而我在南宫和裴园之间来回,过着小霸王式的生活,倒也快活。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母亲凭自己的本事,经营了一间对外贸易公司,生意做得很红火;可我和父亲的关系,伴着我的长大,知世事,却渐渐冷下来了;在学校,我是出了名的小刺头;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淡了。 “大哥不大喜欢我,因为他觉得我处处在和他比风头;二哥和大哥玩得近,对我总是嫌恶;三姐一和我吵架,就会骂我母亲是狐狸精,勾引她父亲,才生下了我,会说我妈不要脸;五弟倒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很喜欢和我玩,小妹胆子最小,和大哥二哥三姐亲近不上,最爱黏我……可我讨厌小鬼缠身…… “在这个家里,我,五弟,六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就是这个原因,潜意识里我会护着他们。如果有人敢欺负他们,我一定会替他们出头。我觉得这是我作为哥哥应尽的责任。 “就是这一年的某个周日,我打完篮球回家不见母亲,就问小姨。小姨说,元宸由保姆带着跑来找我玩,我妈发现他在发烧,当时家里的车都出去了,母亲让人在外头叫了一辆车,亲自送他回去了。我听了就找了去……” 说到这里时,慕戎徵的声音颤了颤,脸部肌肉紧了紧: “那时,裴元宸和他的生母奚娟住在一处小别墅里。我找去时发现门是锁着的,打门铃没人来开,可奚娟外出的车就停在家里,我就翻墙进去,用铁丝开了房门,悄悄溜了进去…… “结果我看到……我看到……母亲倒在血泊里,奚娟和她的兄长,拿着刀,跺着我母亲的手,想分尸灭迹。” 天知道说这句话时,他有多痛苦——这一刻的他,眼神是赤红赫红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呼吸是急促的,很显然,他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这光景,看得蔚鸯的心沉沉的,难受极了。 一个爱极了母亲的孩子,亲眼看到母亲被残杀,那得有多残忍。 “别说了。” 她阻止,心疼死了。 回忆这种已经被淡忘的画面,那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不,我想说完。”他无比冷静地接了一句,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因为害怕,我发出了声,令他们看到了我。惊慌中,他们来追我。 “我慌了神,逃上了楼,最后逃无可逃,逃进了元宸的房间。 “裴元宸在睡觉,睡得很沉。 “我在他的书桌上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在那两个凶徒闯进时,刺杀了奚娟。 “元宸突然醒来看到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扑倒了我,他舅舅趁机上前想捅刀子—— “亏得姨丈派给我的警卫赶了来,一枪击毙了那个人,奚娟眼见事败,拉着裴元宸趁乱跑了,听说后来在路上因为流血过度而死,裴元宸就此没了踪迹…… “这事,外头从没传扬过,所谓家丑不能外扬,我父亲草草就把这件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世人只知裴四小姐是暴毙,却不知其真正原因是什么。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孤儿。 “而对于父亲不了了之的心态,我心寒到了极点。 “同一年,东原有人过来找我父亲麻烦,原因是,前一年东原总统被刺,他们查出是我们南江所为。 “为证清白,他把我当人质送去了东原,借此承诺会协同东原一起彻查这件事……” 话音落下的同时,慕戎徵发出一阵怪笑,那笑太过凄厉,眼神更是一片冰冷,看得蔚鸯心头一阵阵发紧。 “家里这么多孩子,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打发出去吗? “就是因为我碍他事,非要他严惩裴元翃——我母亲之所以会惨死,全是因为裴元翃在奚娟跟前说了一些话,惹得奚绢嫉妒成狂,这才找了我母亲麻烦,至令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可他不肯,二话不说就把我送去了东原……” “我小姨说,裴渊从小最疼爱我母亲这个四妹妹,我母亲也打小最依赖他这个大哥,所以,我的出生是情之所致。 “可我不觉得,一点也没觉得,他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娶两任太太全是为了利益交换。母亲看上这样的人,我有这样的父亲,那是我们倒了八辈子的霉……” 四周一片安静,空气中唯有他愤怒的咆哮声在回荡——那些压抑着的情绪,借着这个机会尽数宣泄了出来。 好一会儿后…… “可我觉得总司令待你的确挺好的!” 在她的记忆当中,裴渊除了反对他娶她之外,其他事情上,都是大力支持的。 甚至于早早就交出了属于他的大权,坐镇幕后,而让他成为了南江实际意义上的王,如果不是真心爱护,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试问哪个男人没有做称雄称霸的野心? 古封建时代,那些皇帝们为了王权,可以杀子灭孙,但是,裴渊没有,他早早就放了大权给儿子,若不是真是疼爱,又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后来他良心发现了,这些年,他一直有努力弥补父子之间的裂痕。只是在紧要事上,他还是以他的利益至上为第一要旨。只要不对他的心思,他会一力反对到底!” 蔚鸯却觉得这可能是他的自以为如此,总觉得这小子个性太过偏激,或者有可能误会裴渊了呢? 不过,她没说,只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一个饱受伤害的男子,幼年的阴影,令他迷失了自己笑,失去了快乐,怪不得他会如此冷漠,怪不得他不懂交流,不懂笑为何物——是他所经历的这一切封闭了他的快乐,令他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慕戎徵,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如果一味的生活在仇恨当中,你的世界会很小。现在你已经是昂扬男子,以后,你会有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得学得放下心结,直面未来。世上很多事,换一个角度看,你会看到不一样的内涵……以后,我们要学会笑对人生,别板着脸,也别锁着眉,凡事看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蔚鸯很努力地劝慰着。 慕戎徵呢,闭着双眼,抱着她没有再说话,享受她的宽解。 这些情绪,他从来没向任何诉说过,在熟悉他的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没有情绪变化的怪物,冷静,理智,精于谋算,是最骁勇的战士,从不提过去的事。 事实上,那些记忆一直都在——母亲惨死那日起,他告诉自己:他没家了,从此,他学会了自我封闭。 “慕戎徵,以后我就是你的家。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一切的。” 这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 慕戎徵微微微翘了翘唇角,心的地方很充实——这句话,她以前说过的,只是,她可能不记得了——那时,她很小。 “嗯,我记下了!” 他撸着她的头发,满足的轻叹。 “心情好些没有?” 她仰头看他。 刚刚,他的脸可乌沉了,但现在,已变得一片风清云淡,春意融融,眼神里已多了些许柔情。 “没事了。” 以前,他没办法控制情绪,但现在,除了事关她的,其他方面,他皆能收发自如。 “要是你愿意亲亲我的话呢,我会……” 索吻的话,还没说完,蔚鸯倾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嘻嘻笑道:“安慰到了没有?” 他抿嘴笑了,继续讨价还价,“之前你说过主动一次的,现在没人打扰,是不是应该让我看看你的主动是怎么样的?” “这不难。” 她跳下高椅,顺便把他拉了下来,对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想亲却笑了,脸红红地掩唇笑了,“不行不行,这太刻意了,意境不太好……回头我们挑时间再亲,唔……” 面前的男人忽然低下头,堵住了她…… 已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接吻了,只知道他们之间的吻,越来越融洽,越来越有味道,也越来越合拍…… 一吻罢,他摸着她的头说:“真好。” 她双颊红红的,有点含糊地问:“什么真好?” “吻你的时候,你不躲开,真好。” “……” 呵呵!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等一下,我送你回温市。” “嗯?” 话题换得是不是有点快? “这一次,荀苍和赵志堂联合导演的危机已经结束了,明天温市高一高二恢复考试。” 明天就考试? 她居然不知道。 “哦!好。” “考完试,好好复习迎接跳级考。” “嗯。” “等你考上第一大,我们就订婚。” 见他什么都计划好了,她不觉笑了,“裴伯伯能同意吗?” “是他自己说的等你考上大学就订名份的……”他说得可理直气粗了。 “他会不会气我们坑他?”她想象着。 “不会。” “为什么不会?” “裴渊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是一个合格的元领。他惜才,并且言出必行。” “等一下,赵志堂和你大哥裴元翃是有勾结的,温市死了那些医生该怎么办?” 蔚鸯忽然推开他,想到了这件事。 “裴元翃参不参予已经不重要了……” 慕戎徵回答。 “说明白点。” “赵志堂死了。” “什么?” 蔚鸯愕然。 “不是被逮捕了吗?” “很显然,南江内部另外有人和赵志堂勾结在一起。裴元翃只是他们利用的一个媒介,为了达到打压我的目的。” 慕戎徵又去沏了一杯茶水,“裴元翃虽然想赢我,但是他不至于用这么血腥的方式,我猜,其幕后是红楼的人,在暗中操作,想乱我南江的政局……东原现任总统是想实行三地合作的,可惜东原地区红楼势力太大,三地一旦合作,红楼会被铲除,他会借着荀苍搞这么大的动作也不用太意外……” 唉! 不知不觉中她竟参予到了这么复杂的政治斗争当中。 “我另外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怎么查到那个往公馆地下藏毒的元凶的?” 这绝对是神来一笔。 “有人帮了我。” “谁?” 她要好奇死了。 333,赠婚戒,这算是求婚吗? “司小北。” 慕戎徵喝完一盅茶水,吐出三字。 提到这个名字之后,蔚鸯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想到这个名字了,还有小乖,最近实在太忙,忙到没空想其他。 “他怎么帮你了?” 那小子还真是神通广大。 “爆炸案案发后,我留了个心眼,曾派影卫于暗中盯着那一堆废墟,就第二天晚上,影卫在暗中看到有人悄悄从小楼废墟的另一个入口潜进去过。出来时废墟曾再度发生爆炸。影卫觉得有问题,就跟踪对方,不料被甩了,后来是司小北的人和我联系上,把董昌时交给了我,说:董昌时已经招供,地下室的毒品,是他奉命栽得赃。那段录影就是他让人录的。” 没错,司小北,这个神秘的少年再次帮到了他们,要不然,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好摆平。至少不可能这么快,中间还会历经一番折腾。 “这小子,挺奇怪的,一直在暗中帮我们,一次次地示好我,也不知他存的是什么心思。我看不透他。” 想他慕戎徵多了得的人,最最精通查人底细,他都看不透,可见司小北真够高深莫测的。 蔚鸯只觉得他没有恶意,至于目的,就现在而言,根本没法猜。 “说来,我好像很久没见他们了……” “其实,也不是很久。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了,不过,从明天开始,你的生活就能恢复平静了……记得啊,好好考试,别让我等太久……” 放下茶盅,慕戎徵捏捏她的鼻子,满眼的宠爱,真是让她觉得甜爆了,情不自禁就点下了头:“嗯。” “真乖。亲一口。” 他满意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她憨憨的,满心欢喜。 “哟,11点都多了……走了走了,12点的飞机。我们该出发了。” “好。” “手。” 他伸手,她笑着与他十指相缠,两个人相携而去。 * 等再次睁开眼时,蔚鸯发现自己正在小四合院自己房间的床上,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走着,时针指着六点,身上穿得依旧是昨晚上的裙子,床头放着校服,书包,书包内是学习用品…… 窗帘是半拉开的,清风在吹进来,阳光打在她脸上,有点刺眼。 蔚鸯的意识有些模糊,想了想,慕戎徵呢? 她忙起身,换上校服,跑出房间,听到厨房那边有声音传出来,跑过去一看,但见苏冉在烧火,慕戎徵在下饺子,看到她时,转过了头,拿起边上一条毛巾擦了擦汗,温声道:“还没洗漱?快去,香喷喷的饺子马上可以开吃了!” 是的,昨晚上,他们连夜赶回了温市,一路之上她只顾着睡觉,竟也睡得很香——只要他在身边,她心里就会很踏实。 “蔚鸯,四少为了做这碗饺子可把我害惨了,你是不知道,我从凌晨四点陪着他做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做成的,这小子今天也不知发了什么失心疯,非要给你做早餐……真是要把人羡慕死了……” 苏冉笑得叹了一声,说到最后,还促狭地眨了眨眼,“千金易得,有情人难求,你赚翻了。” 蔚鸯双颊红红的,去洗漱。 出来时,饺子已经端到餐桌,她一碗,慕戎徵一碗,苏喆端了一碗,去园子里吃,就是不见苏冉。 “苏冉姐呢?” 她左右张望。 “去医院照看陆经年了。快点吃,吃完我送你去学校,回头我得回瑞都办事,得离开一阵子,往后头,苏冉和苏喆继续跟着你……” 如此说着,语气中不免流露出了几丝怅然。 这怅然也感染上了蔚鸯——不是夫妻,就这点不好,不能成天腻在一起。但是,若真的成天腻在一起了,又会丧失新鲜感。人呐,就这样,在没得到总盼望着得到,等得到了,也许反而失了味道。 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相爱着,天各一方,思念在心头流淌,那是爱情最美的味道。 “嗯,知道了。” 蔚鸯重重点头,先尝了一只,味道还真是不错,“你这真的是第一次做饺子?” “是不是想夸我?” 那神情可拽了。 她不觉吃吃直笑,“看到你尾巴翘上天的样子,我决定了,不夸。”只用行动表示,他这个初学者做得真是不赖。 “为什么非要给我做饺子?” 真香。 她喜欢吃。 “搏个好彩头。” “什么好彩头?” “今天你考试,多吃饺子,预祝你佼佼成才。” “嘻,你好迷信!” “不迷信,就是睡不着,想给你做点什么。后来想了想,你喜欢吃饺子,就起早去买了肉和皮子……这皮子不是自己现做的,口感不是最好的。” 多年之前,他给她做过饺子的,那时在山上,他只能做素饺。这是他第一次做肉陷饺,那么多年没做,手艺没丢,只是她不记得了。 “慕戎徵,你这么惯着我,小心把我惯坏了。” 难言的感动在心里澎湃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前世的自己,真是太没眼力见了。 “我的女人,我不惯着,让谁惯?蔚鸯,我会惯你一辈子……” 嘿嘿,这话,太甜太腻太让人喜欢了。 某人整个儿都要酥掉了。 “慕戎徵。”她咬着唇,眉眼全是笑:“你掉进蜜罐了,呀……” 吃第五只时,咬到了一硬物,到嘴的饺子又滑进了汤里,用筷子一夹,一银铮铮的素戒跳入她的视线,是一枚素戒,看上去极普通,但她的心,却陡然跳了几下。 “什么意思?” 把它挑出来,用帕子细细的擦了擦,她认出它来了,上辈子,这素指是他送她的第一枚婚戒,朴素而无华,也不知有什么特殊意义。 “我母亲留给她未来媳妇的。”他牵过她的手,细细地欣赏那修长迷人的葱指,“我想把它戴在这里,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以后等你真正长大了。现在,我将它留给你保管。” “哎,你这算是求婚吗?” 她笑着问。 上辈子,他可野蛮了,直接就套在了她手指上。 “你这是在期待我求婚吗?” 他眨眨眼,反问。 她煞有介事地考虑了一下:“现在时间有点赶,不怎么期待……” “那就等着,回头等我筹划好了,好好和你求……”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根铂金链子,将那素指套在上面,“现在先贴身戴着,要不要戴?” 他抖了抖那链子。 “嗯,看你这么有诚意,不戴的话,你要是哭鼻子,那多丢人。” 嘻嘻笑着,蔚鸯坏坏地调侃着。 慕戎徵马上斜去一眼,“十三岁以后,我就没哭过鼻子。你要是瞧不上,那我就不给了。” “戴戴戴,我怎么会瞧不上呢?” 她马上把脖子凑了过去,这个男人的心意,可不能白白辜负。 见她这么殷切,慕戎徵脸上如春风拂面,柔情一片,来到她身后,将戒指项链戴上她细白的脖子。 “好了,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他的心情变得极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要紧事,撸她头发,眉目舒展,整个人简直帅呆了。 “哦!” 蔚鸯深深望着他,心下跟着涌现了一种依依不舍之情,但是她知道,他们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他需要去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她也需要脚踏实地去地证明自己真的“很棒”。 * 吃完爱心早餐,坐上车,一路驶去第一高,慕戎徵不怎么说话,只时不时转头睇她。 车子没停在校门口,离学校几百米远处,蔚鸯下了车,慕戎徵站在车边,目送,她呢,几步一回头,直到拐过弯不见他了,心一下空了,但看到不远处学校就在眼前,那些不好的情绪就又一点一点散了去。 她不再忧思,而是飞也似地奔向学校——感情是人生命当中不可惑缺的一部分,读书学习却是一件贯穿一生的大事,必须持之以恒地去做。 再次回到学校,看着学生们如潮水一般涌入,那一张张青春盎然的脸孔,能带给人一种力量感——他们是年轻的生命,他们正在努力创造无限可能,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她是其中一份子。 蔚鸯深信,她的未来需要更多的知识来武装——做好这件事,意义很大很大。 很快,电铃响了起来。 坐在新安排的座位上,蔚鸯看着老师发下试卷,悄无声息的教室里,学生们一个个在用自己的知识书写着属于自己的全新篇章。 上午考语文,蔚鸯不是第一个出来的,等她出来时,安静的假山上,司小北站在亭子里,附望着整个第一高,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双手插袋,那姿态会让人觉得他是那个傲视一切的造物主。 “你答得比我还快。” 她笑着走了上去。 司小北转过头。 “我怕我出来的慢,找你会很麻烦。” 一如既往,这个人笑容灿烂——那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笑容,太眩人了。 “你是为了见我?” “嗯。” “有事?” “等后天考试,我想麻烦你去看看小乖。她……想你了。” 果然还是为了他妹妹。 “行,今天就可以去。” 她满口答应。 “今天就不用了。” 把探望的日期提前却遭了他拒绝,这是何意? 蔚鸯愣了愣:“为什么今天不用?” “我有事要和你说,后天等考完试再细说比较好,我不想影响你考试。” “啧,说得神神秘秘,有什么事是现在不能说的?” 蔚鸯心下生了浓浓的求知欲望。 “到时再说。”他口风紧得很,就是不说,忽转了话题,“你的鞋带松了。” “啊?哦!” 蔚鸯低头系鞋带,项链从衣领底下滑出来,带出了那枚戒指。 司小北本想离开,一道精光忽闪到了他有上,刺眼得不得了。 他不觉眯了一下眼,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枚戒子,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就收住了步子,盯着看,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等她系好站直了,他才问道:“这戒指,是慕戎徵给的吗?” 蔚鸯也发现戒指露出来了,忙抓在手上,“你怎么觉得这是慕戎徵给的?” “早上我看到你从他的车上下来。看来,你们俩感情增进不少……这是私订终生了?” 司小北的目光,总带着一种试探性。 蔚鸯凝神想了想,回以试探性一问:“你对我和慕戎徵的事好像很感兴趣……” “对,非常感兴趣!” “我奇怪,我们身上有什么能让你如此关注?司小北,你一再的帮我们,为的是什么?可以说明一下吗?” “等考完试再细说。我知道,你和慕戎徵一直很好奇我是什么来头,对吧,到时,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哎哟喂,这小子这是想要对她开诚布公了? 事出必有因。 “为什么?” 她心里要痒死了。 “我需要你帮助。” “怎样的帮助?” “回头再细聊。”他指指被她捏在手心上的戒指,“能让我看一看吗?” “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吸引到你了?” 蔚鸯细细打量它,这真的是一枚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指环。 “我好像在哪见过,想过过眼确认。” “哦?” 蔚鸯把戒指项链取下,递了过去。 司小北接过借着阳光细细地端详,英气的眉目之间有疑云在聚集起来。 “怎么了?” “不是我见过的那枚。” 司小北突然迸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蔚鸯考虑了一下,“你见过的是怎样的?” “我见过的应是枚男戒,指环还要大一些。这应是女戒,只适合女生戴。但是,我可以确定,他们应是一对。上面的图腾是一样的……”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图案,眸间依旧凝聚着散不开的疑惑。 “慕戎徵有说这戒指的来历吗?” “有,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也许你所说的男戒,可能是裴总司令戴过。你……认得裴渊吗?” 蔚鸯瞟了一眼过去。 “我认得裴渊,但那戒指,不在裴渊身上。” 这倒是奇了。 “那会在谁身上?” 这种对戒,通常是定情信物,如果男戒不属于裴渊,而属于另一个男子,那意味着什么? 司小北忽抬头望向了东方,那抿紧的薄唇绷得紧紧的,良久才抿出一句:“在东原,现在应挂在东原现任总统的脖子上……” “……” 蔚鸯懵了。 现任总统哪来一只和裴沫莲配成一对的婚戒? 这太诡异了! 334,幸福,是一种能力…… 执戒指于阳光底下细看,戒指外壁上的确雕着花形图腾,内壁上除刻有裴沫莲三个字外,还有一行奇怪的文字。 “这几个文字是什么意思?你看得懂吗?” 她指着上面问道。 绕是她学富五车,却不认得。 司小北刚刚也有瞄到,回答道:“应是梵文。不过我也不懂。回头我把它拓下来,让人去查一查,既是文字,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总能查得清楚……有人来了……我走了……这件事,回头再说吧……” 他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走得很快。 蔚鸯忙收起戒指,回过头瞅着,来的是梅蕊,她踢哒踢哒跑了上来,很急,“蔚鸯,我看到报纸了,听说你父亲曾经救过裴总司令,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你大伯家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嗯。” 她笑容灿烂地点了点头。 “对了,托你的福,我昨天接到了来自南宫的通报嘉奖……明明那金库是你发现的,结果我也沾了光,被记了功劳不说,还平白得了一笔丰厚的奖励。我舅舅说,你是福星,让我以后和你多多交往。以后,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做人,示人以好,就会广结善缘。 这是神药婆婆说的,还真是。 “好啊!” 她满口答应。 梅蕊立刻欢喜的挽住了她的手臂:“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那高兴劲儿还真是孩子气。 蔚鸯不觉莞然而笑。 “怎么样?你考得如何?” “还行吧!你呢?” “我就不太行,你呀,之前我觉得你是个文静到没骨气的姑娘,现在才发现你呀大智若愚,把我们全骗了……比沈文清厉害多了……哎,你可能不知道吧……” 她歪着头说。 “什么?” 蔚鸯不知她想说什么。 “沈文清和杜粤会被请去喝茶了,听说他们惹上事了,今天都没来考试……” 这件事,蔚鸯倒是刚刚才听说,慕戎徵没提到过他们,现在想到这两个人,就好像是前世认得的人。 “哦!他们遇上什么事了?” 她故意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呀,我以为你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梅蕊左右一望,低声道:“我以为四少会和你说。你和四少的关系非同一般,我看得出来。” 蔚鸯忙在唇上压着,低低道了一声:“嘘。,替我保密。” 梅蕊眯眯笑,夹夹眼睛道:“知道知道。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这姑娘倒也是个爽快之人,值得一交。 “谢谢。” “谢就不必了,经验分享一下就行了!” “什么经验?”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搞定四少的经验啊!我认得四少很多很多年了,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小姑娘使过好脸色,那天居然看到你们俩手牵手,太不可思议了。教教我啊……” 呃,这没法教啊! 明明是他来先搞定她的,她才一点一点喜欢上了他。 “你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她试探着问。 “对,我有一个暗恋了十年的大哥哥,可他一直把我当小鬼看,我要郁闷死了。” 说着,梅蕊鼓了鼓小嘴。 真是看不出来啊,这丫头片子在感情上喜欢主动出击。 “十年?你六岁就开始喜欢人家了?” 六岁懂什么呀? 这孩子还真是早熟。 “对啊!后来,他来了兵工厂,我每天都有瞧见他,可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不点。从来没正视我长大了。来嘛来嘛,教教我,我虚心求教。” 梅蕊双手合手,一脸虔诚。 “可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教你……这样,回头有机会你把人约出来,我在边上帮你瞅瞅,研究一下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只能这样忽悠了,嘿,回头等她跳级考成功,想见一面就难了。 “好啊好啊……” 梅蕊答应着。 这时,假山下有人跑了上来,远远叫了一声:“蔚鸯同学,雷宇老师找。” 蔚鸯这才和梅蕊分道扬镖,跑下假山。 办公室内老师们都在,看到蔚鸯都转过了头,一个个看向她的眼神皆不同往常,都和她打起了招呼: “蔚鸯,听说凉山金库是你发现的啊,真是不得了,这功劳可大了……” “蔚鸯,你父亲曾救过裴总司令,这么牛的事,怎么都没听说过啊?” “蔚鸯,医院爆炸那边听说你去帮忙了,还参加手术了,真的假的呀?” “蔚鸯啊……”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都变八卦了。 蔚鸯算是看明白了,老师齐聚一堂,明显是在等她过来求解答,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嗯,在所有人眼里,她,蔚鸯,是蔚家的遗孤,家境贫寒,头脑蠢笨,就是长得比别人好而已。 老师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草包学生。 现在,这个学生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来了一个大逆转,以黑马之姿腾空而出,不光在学习上让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生活上,被记南江政府被记一等功不说,还成为了裴家的娇家,进南宫得到了总司令的接见,如此殊荣,整个南江也没几个,不管是谁,对这样的传闻都会心生好奇的。 “金库是我和梅蕊一起发现的;亡父救过裴总司令的事我也是刚知道;参加手术?呵呵,是帮了点小忙……” 蔚鸯谦恭地应答着, “蔚鸯,你出来一趟,我有一些事要交代给你……” 雷宇老师把她叫了出去。 师生俩一径往花房那边走去,那边人少,安静。 雷宇老师领头进了花房,确定四下无人,才回头,把手上的资料给递了过去,说:“你的跳级考我已经给你报好了,这是你的准考证,收好了,到时得到瑞都教育局考试。”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给,是不想其他人知道,最近蔚鸯出尽风头,万一跳级考失败,就会平添别人一番背后议论。 “谢谢雷老师。” 她立刻接过,倒出看了看那张准考证,满心欢喜。 “另外,裴总司令应该知道你和四少的关系了吧……” 沉吟着,雷宇提到了这事。 把准考证放好,她回答道:“知道了!” “裴总司令没为难你?” “没有。”蔚鸯低低一笑,说:“裴总司令为人还是挺好的。” “这是认同你们俩的事了?” 雷宇可不觉得裴总司令是个好人——这种政客,素来是利益至上的。 “不反对。只说等我考上大学才能公开。现在让我好好读书。” “考上大学?”雷宇突然想道:“如果你这一次跳级考成功,那是不是就……” 蔚鸯笑笑,忙道:“裴总司令还不知道我跳级的事吧……一切等考完再说吧……雷老师,其实吧,我觉得公不公开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够不够好……请老师放心,我会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业上的,绝不会把男人当浮木,一心盼望着攀上高枝,从此飞黄腾达,未来的路我依旧会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凭自己的能力去走……在谈婚论嫁之前,我首先得做一个让我自己满意的优秀女性……” 雷宇听得这番话,心下很是欣慰。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个人渴望成功,没错,错的是,有很多女子,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好的生活,或被包养,或成为豪门生养的工具,或因为婆家的要求,深居简入,失去自由,也失去了对自己人生的规划……蔚鸯才十六岁,但是,她却有三四十岁成熟女性才会有的认知,这很难能可贵。 “这很好。记住了:人生幸福不是运气,而是一种能力。找到合拍靠谱的另一半,固然重要,但是让自己拥有各种解决问题的能力,更是不可或缺的。而这种能力,需要你在不断的学习过程过程去积攒,你能这么说,说明你的心态很好。蔚鸯,加油,老师看好你……” 面对老师的信任,蔚鸯微微一笑,重重点头。 * 彼时,慕戎徵已经回到瑞都,他让张副官去把程蒽请到了他在军区的小别墅,有些话,他得好好问一下。 “四少,怎么只有你,小鸯呢?” 程蒽被带进来时,只看到慕戎徵,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天第一高考试,昨晚上我已经把她送回去温市了……没有提前支会您,是因为我有事想和您私下谈谈……” 一边给倒茶,他一边回答。 “哦!” 程蒽坐下,神情暗暗闪了闪,心下隐约能猜到他想和她谈什么。 “什么事?” “我父亲说的事,您和蔚二先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事是真的吗?” 昨晚上,他思来想去琢磨着,觉得程蒽的某些做法,实在有些前的矛盾,她给蔚鸯的说词,很牵强,思来想去,他得了一个结论,程蒽没说实话。 “怎么,你不信总司令的话?” 程蒽暗暗轻叹,这个孩子果然难缠。 “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别有内幕。”慕戎徵回答道:“我想您肯定没和我父亲:蔚鸯其实不是您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吧……” 父亲要是知道,肯定会和他说。 程蒽的目光躲了躲,“这事我没说,但是救过你父亲这件事,是真的。” “好,那请您告诉我,既然您和裴家的渊源这么深,之前,您为什么绝口不提?昨晚上,蔚鸯把您的说词都说给我听了,我觉得程姨有所保留……” 这话,何等尖锐。 程蒽不觉苦笑,女儿那边是糊弄过去了,但四少这边…… “对,是有所保留。有些话,我不能和蔚鸯说,也不能和你父亲说。既然你问了,行,那我就告诉你吧……”她斟酌了一下,“一切为了蔚鸯。之前,我让蔚鸯跟了你,是因为姚家不是我中意的亲家人选,选你是因为你是当年故人,更是裴家后人,至于没有把那件旧事说出来,一,我对裴渊的立场的确很质疑,我一直在犹豫;二,蔚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藏了一些私心,如果有一天我非得用那块信物了,我希望用在我亲生女儿身上。” “程姨,您的话,还是有些矛盾。我父亲是认得您的,在您撮合我和蔚鸯时,您应该想到有朝一日会和我父亲见面的吧……” 慕戎徵无比冷静地指出。 “其实我想过,在这一天之前,我会悄然离开……” 叫人大感不解的回答令他皱眉,“为什么?” 为此,程蒽幽幽然一叹,垂头思量罢,才道: “我的心态一直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我希望小鸯可以得到幸福;一方面又觉得裴家可能和前总统遇袭事件有关,不想和你们打交道;另一方面又在想万一哪天要是可以确定裴渊没有参加那件刺杀事件,我就可以用信物找你们家帮忙……我和前总统夫妻的关系很好。这就是我的矛盾所在。”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除此之外,你和我爸的交易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突然的,自慕戎徵嘴里迸出了这么一句——其实,这仅仅是他的猜测。 “你……你都知道了?司令这么快就都和你说了?” 程蒽一脸吃惊。 呵,还真被诈出来了。 “嗯。” 他应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我这是为了让总司令无条件地接受蔚鸯做裴家的媳妇。皇家宝藏,想要找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件事,司令和你说了也好……我本来就想寻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找你帮忙……我得见何昆,他手上有一件东西,我们必须将它要回来。” 不疑有他的程蒽,当真把这件事吐露了出来。 慕戎徵暗暗吃惊,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妇人,居然知道这个惊天秘密,怪不得父亲对她礼遇有加。 “程姨,我刚刚是蒙你的,父亲根本没和我说你们之间的交易。” 他马上改了口。 程蒽先是一愣,而后笑得无奈,直摇头,这孩子果然不得了,三两句就把她给诓了去,“算了,既然说了,那就全与你说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起来: “皇家的宝藏,是当权者人人都想得到的财富。 “我先生在世时,已经在前总统郦南鑫的带领下找到了藏宝地。 “那时我听我先生说过,郦南鑫总统暂时不打算动用这笔财富。他想先清理历史遗留问题。 “可惜还没有开始就遇了袭。 “开启宝藏,必须找到一把组合型玉钥匙,还有四块宝物。 “钥匙是由两枚玉组合而成的物件,四块宝物分别是一对凤凰坠子,和一对麒麟玉佩。这六件东西组合,还得配合好时间才能开启宝藏大门。 “当年,郦南鑫总统曾将一枚玉制钥匙交给我先生保管,另一枚则交给了总统夫人安宁;那对凤凰坠子,总统自己保管着;而另对麒麟玉佩,则由财政部长安卓安家世代相传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裴司令心怀顾忌吗?” 说着说着,她突然反问。 335,凤凰坠子,竟有隐秘 “为什么?” 慕戎徵顺着她的语气问。 程蒽却突然不说了,只深深睇着他,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了一句:“但愿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今天所说的这一切我可是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小鸯……” 言下之意,这些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慕戎徵不接话,只静静等着。 沉默了一下,程蒽才继续往下说道: “郦家的皇家宝藏,在一百几十年前本是三个世家的财富积累,但为了在危急关头兴国安邦用的。 “这三个家族分别为郦家、慕家、安家。 “所以,开启宝藏的宝物分别由这三家所持有。他们约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取宝藏,只会不断地往里面添加财物。 “这个宝藏,他们称之为备用国库。 “知道藏宝地的,只有三家继任当家人,其他旁系,一概不知。 “六十年前,三家最后一次往备用国库存放财物,返回时,护送卫队,包括安家和慕家的两个当家人尽数被诛杀,事发后,当政者也被逼自杀。 “再后来,安家和慕家的传家宝倒是找了回来,郦家的玉钥匙就此丢失,藏宝地跟着成了一个迷,理由是,藏宝地图就刻在玉钥匙上,可通过灯光投射知道最终的地点。 “又过了几十年,郦南鑫当了政,意外找到了钥匙,也因此找到了宝藏。 “十年前,东原派人到南江大闹,就是因为暗中知道裴渊本姓慕,是慕家后人,而当年慕安国是被郦家给枪毙的,慕家就此断子绝孙,至少名义上是如此,现任总统郦南绅觉得慕家有这个嫌疑。 “当然,也有可能是东原内部有人想借这个机会欲从裴渊手上拿到那对凤凰坠子,所以,你被带去东原之后受尽苦难。” 还真是一个国家机密,原来,郦、安、慕三个家族竟有这样一个渊源。 听到这里,慕戎徵心里却蒙生了一个困惑,遂打断问道:“既然这凤凰坠子这么重要,我父亲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你们?虽然你们救了他。” 程蒽一阵沉默,随即脸上翻出几丝复杂的神情。 他看着忙问:“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有些事,你父亲的确没和你说。说真的,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给你听。” 程蒽神情略带迟疑。 慕戎徵心头一跳,想了又想,盘算着父亲瞒了自己什么,似乎不该问,可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不管什么事,程姨,今天就请您痛痛快快全说了吧!” 程蒽很慎重地想了想,才道:“凤凰玉坠虽然是慕家的东西,但是在你祖父慕安国被枪毙之后,你们慕家的东西已经尽数充归国库,包括这对玉坠子。另外,这玉坠子除了传家,到底还有什么用,六十年前那一代人死绝之后,不管是你祖父,还是父亲,应该都不怎么清楚。” “哦!” 十有八九是的,否则,凭父亲对皇家宝藏那么执着,肯定不会把凤凰玉坠送人。 “还有就是,那坠子不是你父亲给的,其实是你母亲裴沫莲给我们家的。” “我……我母亲给的?” 慕戎徵惊讶之极,这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对。当年,裴沫莲和裴渊一起遇险,我和我先生救的是两个人。裴渊伤的不是很严重,严重的是你母亲裴沫莲。险些就没救回来。你母亲那条命,还真是九死一生抢回来的。所以,临告别时,你母亲代替裴渊给了这枚坠子,现在,另一枚坠子应该在你父亲手上。当时,你母亲将其中一枚给了我们,另一枚给了你父亲。” 这才是当时的真正情况? 慕戎徵心头惊怪极了: 十六年前,蔚鸯还没出世,那个时候他六岁,也就是说,母亲出去办事时,遇上了父亲。可是父亲却是去东原回来的时候受得伤,换而言之,母亲那趟出门,去的地方是东原?可父亲在瑞都,母亲去东原做什么?还受了枪伤?她这是得罪谁了? “我母亲哪来这坠子?” 疑团——这是个天大的疑团。 “不知道,按理说,那坠子当时应该在郦南鑫手上,至于怎么到了你母亲身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对此,程蒽也很困惑。 “蔚先生事后没去问过郦南鑫吗?他手上的坠子怎么会失窃的呢?” 又不是普通的金银首饰,这种东西,何其重要,怎么可能弄丢了会毫不知情的? “问应该是问过的,不过后文我先生没说,郦南鑫总统也没再从我们手上将坠子收回,一直留在我们身边……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 慕戎徵跟着沉默不语,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父亲为什么将这段瞒过不提呢? 奇怪! 这真的太奇怪了。 想了想,想不明白,他不再纠结,而是跟着问下一个问题,“那程姨要见何昆是怎么一回事?” 直觉告诉他,这事,也格外重要。 “因为郦南鑫夫人手上那枚钥匙就在何昆手上,他知道那钥匙可以开启宝藏的事。我想这可能就是他能在千日帮混得下来的原因。” 好了,如此一来,终于可以解释何昆那日咬紧牙关不肯说的原因了:人家一直养着蔚武的亲生女儿何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她向蔚二太太要另半枚钥匙。 也许在何昆眼里,只要找到宝藏,他这一辈子就可以飞黄腾达,所以最后一张底牌,他无论如何都不肯亮出来。 “程姨怎么知道郦夫人手上的钥匙在何昆手上?” 慕戎徵继续往下询问。 “这事你不用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程蒽拒绝回答。 可为什么呀? 慕戎徵很是好奇,但他也是很识趣的,马上道:“好,不问,那能问另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手上有另一半钥匙吗?” 他不动声色地追问。 得来一声叹息,以及两个很伤感的字眼:“没了。” “怎么没了?” “被红楼的人抢了去。具体是怎么抢走的,你也不用问。” 看来这里另有故事。 而这故事,和郦夫人的钥匙会落到何昆手上有关。 慕戎徵果然就没问,只暗暗想着:红楼和荀家关系密切,所以后来,那玉钥匙就落到了荀家手上,现在则在他手上。 说来,兜兜转转之下,那钥匙能找回,皆得缘于蔚鸯。 “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想瞒你的,只是得寻个合适的时间和你说,毕竟要找到这些东西,我没那本事,得由你去找。” 慕戎徵看得出来,程蒽态度很诚恳,而她说的也是事实,凭她,想要收集这些开启宝藏的必备之物,那简直是千难万难的事。 “我知道了,何昆的嘴,我会去撬开来,父亲那边的坠子我会去寻回,安家的玉佩,我也会去暗中打探的……” 现在看来,把皇家宝藏找出来好像已不是特别难的事,瞧,这些必备之物,找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最难找的那枚,已经在他囊中。 “程姨,我还有一个问题,您能和我说明白么?”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什么?” 程蒽直觉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蔚鸯的身世。您可以告诉我了吗?”他一字一顿,目光灼亮得刺目,“您这么维护蔚鸯,连亲生女儿也不顾,到底为的是什么?” “这件事,之前你已经问过了,我现在不想说,等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 她撇开了头去。 “好,那就以后再说。” 慢慢的,他相信事情的真相总能查清楚的,“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您……您和蔚先生的二胎儿子是死了?还是被人拿为人质了?” 不得不说,这一问问得实在太尖利太尖利,程蒽的脸跟着赫然一变,整个人跟着一僵,咬着牙良久不说话。 “又不能说?” 他问得谨慎。 程蒽看着这个聪明到让人感到害怕的孩子,轻轻一叹,苦笑泛开时,说道: “我可以回答,但是,接下去你不能再问了,可以吗?” “可以。” 慕戎徵一口应下。 程蒽低头,轻轻地搓着手心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还活着,以人质的身份苟言残喘着。” 呵,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感到无比震惊的回答。 他从程蒽的语气当中听出了难以言表的痛苦。 如何能不痛苦? 丈夫惨死,儿女离散,这对于一个柔弱女子来说,那得是一件多悲惨的事。 可见程蒽身上当真背负着惊人的秘密。 “程姨……” “现在,不准再问了。”程蒽大叫,神情变得极不淡定,“对不起,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现在我不会说。四少,我先走了……” 她拿起自己的手袋,仓惶逃离。 慕戎徵跟出来,示意张副官开车相送,而他则倚在门口,望着蓝蓝的天空,想了很久。 直到张副官回来了,他还站在原地,寸步未挪。 “四少,你怎么了?” 张副官走近低问。 “回裴园。” 他转身把门合上,走向车子。 * 五十分钟后,慕戎徵走进了母亲生前的卧室——这里是母亲自七岁起就开始居住的房间,一切还和她没过世前摆得一模一样,家里佣人每隔半个月就会进来打扫,通通风,晒一晒太阳。 慕戎徵小时候最喜欢来母亲房间,陪她弹钢琴,陪她看书——母亲喜欢痴痴地望着他,好像每每能通过他,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写字台上依旧还放着他和母亲的合照,时间永远定格在了十二岁。 有时候,他会回这里,翻翻母亲用过的东西,哪怕过去已经那么多年,他却还能闻到母亲留下的暗香。 “妈,你能告诉我吗?凤凰坠子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我六岁那年你离家几个月,到底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会去东原?” 对着照片,他低低地询问。 可惜,母亲微笑如花,却再也不可能作答。 放下照片,慕戎徵翻着母亲的抽屉。 每个抽屉里放了什么,他记得一清两楚,相本、稿件、集邮手册、首饰盒、围棋……一件件摆得整整齐齐…… “御洲。”裴翘莲走了进来,有点惊讶地看了看表,说:“这个点,你怎么在家里?” “哦,我今天偷了一个懒。” 慕戎徵把抽屉合上,走向母亲惯用的钢琴,掀开钢琴盖,弹起钢琴来。 “那个小姑娘呢?没来?” 裴翘莲左右张望。 “我送回温市了,今天她期末考试。” 真是一个让人觉得遗憾的消息,但是学业为重是必须的,裴翘莲也就没多说什么。 “哎,跟小姨说说看,你真看上那小姑娘了?” “嗯。” “非她不可?” “嗯。” “你爸是什么反应。” 慕戎徵突然转头,却把话题给转开了:“小姨,我妈十六年前回裴园时是怎么受得伤?” “十六年前?你刚回来之前那次?” 裴翘莲的注意力跟着被引了过去。 “对。” “我听你父亲说,是遇上街头混混闹事,正好被他救了。怎么说起这事了……” 裴翘莲很懂他的,不可能没头没脑提起旧事。 “小姨,我妈去过东原吗?”慕戎徵再问。 “去过啊!” 哎哟喂,真是个意外收获。 他的精神顿时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22年前吧!”裴翘莲想了想,“那时还没你呢!” “我妈去那边干嘛?” “你妈有个同学搬去了瑞都,她说去拜访。” “同学?叫什么?” “叫余烟。高中同学。当时你外祖父正好要去平津述职,就把我和你妈一起带去玩了几天。整个暑假,你妈一直在余家玩。我没在那边待多久就跟着你外祖父回来了。” “余烟家是干什么的?” 慕戎徵问得非常仔细。 “做生意的啊!人家是有钱人。” “不对吧,我记得平津城现在没姓余的生意人。” “对,是没有了。” “那他们搬哪去了?” “前总统遇袭时,死了不少人,余家也遭了殃。听说余家和前总统关系好,所以被牵累了。” “……” 死了? 线索跟着没了? “臭小子,你问这么多干嘛?” 裴翘莲盯着研究他,这家伙打破沙锅问到底时,肯定是在查什么事。 “随便问问。”慕戎徵盖上琴盖,“我办事去了。” “晚上回来吗?” “不回。” 关上房间,慕戎徵噔噔噔往楼下走,都到底楼大门口了,忽然,他又折回,再次上了楼,进了母亲的房间,来到写字台,从第二个抽屉内拿出母亲的相册,拆了包册皮子,在夹缝里找到了一张残缺不全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两女一男,一个是母亲,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少女,他不认得,另一个男人正搂着母亲,可惜啊,上半身被撕掉了。 但有一点特别醒目,那就是,搂着母亲的男人手上戴着和母亲同款的戒指——感觉这是情侣戒。 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皮跳了好几下,心下惊怪极了: 这个男人是谁? 是父亲裴渊吗? 336,神秘男子,他是谁? 光看躯干,根本就看不出谁是谁来。 看这照片,有点花,再加上母亲脸上一派少女气息浓郁,应该是很有年头了——现在在这个家,也只有小姨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慕戎徵想了想,飞快奔向小姨的房间,敲门,砰砰砰,简直像是强盗上门。 “谁呀,拆门吗?进,门没上锁。” 裴翘莲在里头叫。 慕戎徵闯了进去。 裴翘莲正从卫浴间出来,手上还拿着梳子在梳头发,看到是他,露恍然之色,“果然是你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 “小姨,帮我看看,这两个人是谁?” 急步走近,指着照片,他问。 “这个女孩子就是余烟啊,至于那个男人……”裴翘莲歪着头,脸上浮出讶然之色,“都看不到脸孔,哪知是谁?哎,你这照片是哪来的呀?这男人怎么和你妈这么亲密,不应该啊……” “小姨这是第一回见这男人的吗?”慕戎徵凝声问得仔细。 “对啊,以前从没见过。而且,我从没听她说过有过其他意中人啊……也不是大哥,大哥身材还要魁梧一些,这人显得清瘦,而且,这衣饰太华丽,不是大哥喜欢的风格。” 从照片上看来,这男的肩膀比裴沫莲高,衣服穿得也很上档次,应该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有钱少爷,母亲笑得如此明艳的偎在他怀里,说明:他们之间在谈恋爱? 这个认知,令他很是不自在。 “小姨,通过照片你能不能确认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只能从这方面入手查证了。 “你让我看看啊!”裴翘莲细细地瞅了瞅,和记忆里的旧印象作着比对,“嗯,这应该就是那年你妈去东原那趟拍的吧!这衣服我认得,就是那回在东原买的。是新的,回来后坏了,但你妈一直没扔,到现在还挂在衣橱里呢……哎,你去哪?” 慕戎微调头又进了母亲的房间,来到衣橱,还真找到了那条裙子,领子上被撕毁了,母亲手工缝了一道“疤”,奇丑无比的,哪能再穿,却没有扔掉,为什么? 这件衣服肯定有特殊意思。 他翻了翻衣服上的logo牌子,“贵族世家”。 裴翘莲跟了过来,也看到了,说:“这是高订制衣服,东原唯一一家专为权贵订制衣服的手工裁缝店。就当时而言,这款衣服就够普通人家三个月的收入。如今这家店依旧开着,仍然是那些有钱人爱消费的一款东原皇家品牌。” “皇家品牌?” 他咬着这四个字。 “对啊!” “普通有钱人也能订制么?” “能是能,但不是超有钱的根本舍不得。” “外祖父向来讲究简朴,小姨,你们那时会订制这种衣服?” 慕戎徵摸了摸那面料,虽然是二十几年前的东西,但是手感非常好,是进口的面料,一般人根本弄不到。 “你外祖父才不会花大钱做衣服,我听你母亲不经意间说起过,好像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哎,你去哪?” 他把衣服挂好,就往外跑了去。 “办事去。我走了。” 噔噔噔,他跑得飞快。 待坐到车上时,他望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裴园,却突然发现它变得陌生了。 那个男人,他必须去调查清醒——母亲由着那人搂着,可见,两个人关系地比亲密,可那人会是谁呢? 为什么他手上戴着和母亲一模一样的戒指? 这不应该啊! 难道,那是母亲的爱人? 可如果母亲爱着别人,那父亲裴渊又算什么呢? 那一刻,熟悉到骨子里的母亲,一下子变得无比陌生…… 他想了又想,觉得接下去他必须找个时间去东原一趟了——这件事,他不能托别人去查,事关母亲的名誉,他只能亲力亲为。 * 下午,考数学,对于蔚鸯来说,题目真的一点也不难,轻轻松松搞定。 考完试,还未走出校门,却被突然间蹦出来的蔚兰给拦住了——期末考试,座席是打乱的,她们俩不在同一间教室考,本不该遇上,刚刚她去了一趟图书馆,这不出来晚了,被这个晚交卷的给堵上了。 蔚鸯很想骂一句“好狗不挡道”,但顾忌到周围有不少同学,自己把话说难听了,这种人顶会做戏,会让人误以为她是攀了“高枝”,就忘了本,遂没说话,只凉嗖嗖地瞅着。 “三妹,你立了大功,我这个姐姐不认也就算了,难道连奶奶,还有我爸都避而不见了吗?” 蔚兰叫得特别大声,语气酸溜溜的,引来不少人侧目。 听听,一上来就给人套高帽子,真他妈太不要脸了。 “如果想让我把你和蔚虎做得事曝光出来,你大可以再这么叫嚷嚷……蔚兰,我和你们家的关系,那天在废仓库时已经断得一干二净……如今,你要是想把大伯的官位也给整没,行啊,你好好闹,回头我就和裴伯伯打个电话,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凑到她耳边,蔚鸯微微笑低声警告,而后审视面色惨淡的她,还好心地给她整整领带,正常说话道:“这几天不行,我得去复习,就不回蔚园了,感谢大伯的邀请,回头有空我和妈会回去的。接我的车来了,就这样,再见……” 无比潇洒,挥挥手,奔向自家的车——现在,苏冉可以正大光明把车开过来了:这是南宫派下来的车,她用得名正眼顺。 蔚兰气得笑容惨白,恨不得在原地跺脚,可不能,绝不能,她得维持形象,心下却恨得毁天灭地。 为什么这死丫头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啊? 她看上的男人,喜欢她。 她盼着她倒霉,她却每每逢凶化吉。 本以为这一次她一定在劫难逃,结果却爆出二叔成了总司令的恩人,这死丫头更是帮着找到了金库,荀苍一场祸乱,反成就了她得了一等功,就此顺理成章和裴家攀上了关系…… 啊啊啊…… 真是要疯了! 她怎么就这么好运啊! 今早上,父亲更是叮嘱她说:“回头要是在学校见到你三妹蔚鸯,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到时我会亲自去请。咱们是一家人,必须要好好聚一聚,好好吃上一顿,好好攀一攀关系。” 她和母亲都没和父亲说:其实他们家和二婶家这关系怕是再难修复。 瞧瞧这死丫头,以前只知道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现在那嚣张的模样,她真想狠狠抽她一顿,把她那副狐狸精似的脸蛋彻底划花了,才能解去心头之恨。 可这也只能暗中想想而已。 没一会儿,蔚文急匆匆跑了来,看到蔚兰独自等在校门口,他左右张望着,怪问:“人呢?你妹妹呢?还没出来吗?” “走了!” 蔚兰闷闷直叫。 “不是让你拦着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有什么用?” 蔚文气得怒叱,引得陆续在离校的师生们忍不住转头观望。 蔚兰委屈得想哭,心里又酸又恨,低低叫道:“她现在那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可会摆架子了,凭我怎么请得动她?” “请不动,就给我拖着啊……行了行了……那你知道她现在住哪吗?” 蔚文退而求其次,既然没能在学校请到人,那就去家里请。 “她就跟我说了一句话:这几天不行,我得去复习,就不回蔚园了……其他一句废话都不肯同我说,直接就跑了……我怎么知道她现在住哪?” “……” 蔚文心里那个窝火啊,却又无计可施。 早知道二弟和裴家有这样一种关系,早些年他们就该去攀这个关系,说不定这么多年下来早打进瑞都那个政府圈了,何至于在温市当一个小小的财税局局长。 哼,程蒽那是故意的,故意要看他在这种小官位上苦苦挣扎,却不肯帮他一帮。也怨他有眼不识泰山,没把这个弟妇当回事。 悔啊! 悔不当初。 现在想献个殷勤都不能。 气得他心角痛。 “走了,回家了,等明天,不对,等后天考完试,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拖住她,到时我会早点过来请的……” “知道了!” 蔚兰心下难受啊,自己在二婶面前出过那种出格的事,真要把二婶给请过去,二婶若是把这些事全给说出来,她和哥哥一定要被父亲生生打死的…… 唉,死丫头啊死丫头,你活在这世上,还真是要祸害死我了…… * 蔚鸯回到四合院,一进门发现母亲程蒽已经回来了,杨妈也在,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做晚饭呢。 “蔚鸯,回来了啊,我刚刚还在和杨妈夸你呢,这院子买得好,我喜欢极了,不大不小,清静,又能做花又能做菜,还能养鱼栽荷。绝妙啊……” 程蒽对这个新家很是满意。 她是下午辞了裴司令回来的,送她和杨妈回来的人,直接将她们送来了这里,还带了不少裴总司令送的东西,笔记簿啊,钢笔啊,各种瑞都的特色点心啊,哦,还发了一本证书,一笔奖金…… 这天晚上,母女俩睡在一间房里抵足谈心竟到深夜。 谈到半夜昏昏欲睡时,她的手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忽然想到了司小北的话,一下就把灯打着,把母亲给弄醒,问:“妈,您先别睡,我还有事要问呢……” 程蒽睁眼笑着直打哈欠,咕哝道:“你这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心血来潮时,就不顾别人要不要睡,说吧说吧……什么事?我听着呢!” “现任东原总统郦南绅,您和他熟吗?” 程蒽先是静默,好一会儿才接话道,“那是前总统郦南鑫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我以前在总统府当差时,他不在国内,留学在外,好多年才回来一趟,并不熟。你没事提他干什么?” “为什么好多年才回一趟家?他们兄弟俩关系不睦吗?” “兄友弟恭。” “那为什么不回家?”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件事我就是觉得挺奇怪……” “什么事?” “郦总统当政这么多年了,膝下无所出。郦总统和总统夫人关系不好吗?” “你怎么会关心起这种事来了?” 程蒽的语气很是无奈。 深夜半夜,八卦一国首领的隐私,好像是挺无聊的。 “好奇嘛……这对夫妻除了在必要的公众场合秀一下恩爱之外,其他时间都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你说,是郦总统没生育能力,还是郦夫人没能力?” 程蒽闭上了眼,越来越困,“唉,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吗?” “其实,我就想知道,现任总统会不会在娶现在这个夫人之前,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蔚鸯再度摇母亲,不准她睡。 “你怎么变得这么八卦?” 程蒽轻叹,再次睁开眼,伸手捏女儿的脸。 “有没有?” “好像有!” “真的有?” 蔚鸯的精神提了上来。 “是谁呀,是谁呀?”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兴奋。 “不清楚,皇家的秘事,谁都不敢多问。我只记得那时南森少爷出国全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他是被老夫人逼着出了国。最初几年都不准回来,后来偶尔回来,在瑞都他都不得自由。他的婚事是政治联姻。不像前总统娶得是自己喜欢的姑娘。结了婚,两夫妻又被送出了国。直到前总统遇刺前,他才被召开,最推被推上了总统之位。” 程蒽始终闭着眼。 “这些事,您知道的还真清楚。” “那是自然,我总归是在总统府里的人。睡吧!” 程蒽转过了身体。 “妈,等一下。” “又怎么了?” 蔚鸯从自己脖子里取出那枚戒指。 “您见过这东西吗?” “戒指?” 程蒽看得分明。 “嗯。” “四少给的?” “嗯!” “没见过。” “你看仔细点,你在东原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戒指?” “没有,四少这是向你求婚了?” 程蒽来了一些劲儿,坐起来审视那戒指,确定没见过。 “还没,说让我保管着,等以后等我觉得合适了,就回复他要不要戴!” “呵,他倒挺会惯着你的。” “嘿嘿。” “终于发现他好了?” “嗯。” “好就好。好的话,就要好一辈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俩都要齐心。” 程蒽又缩了下去。 “嗯。” “睡了!” “妈妈晚安。” “晚安。” 程蒽其实没睡过去,脑海正翻腾着惊涛骇浪,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眼泪簌簌直淌。 东原这场噩梦,何日才能醒来? 蔚鸯啊,你这辈子,一定要幸福——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那个所谓的郦家,但愿有朝一日,你可以将他们踩在脚下…… 337,聚魂人,可改天换命 夜深,蔚鸯睡了去。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前世,就在她被救回来后,她检查出怀了身孕,慕戎徵很高兴。 那天晚上,他从外头回来,坐在床边,难得温和地望着她,而她避着,只给一个背影。 不知坐了多久,他低低对她说:“小鸯,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乖乖的。我一辈子就只要你。你转过身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她不想转过去,是他逼着将她拉了过去,强行捉住她的手,在她无名指上套了一枚戒指,还亲了亲她的手指,说:“我会带你回家,我会让你名正眼顺做我太太。小鸯,这戒指就是我给你的婚戒……你给好好好戴着,不准脱掉,不得离身,听到吗?这是命令……” 对,命令。 那时的他,最爱用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怕触怒他,只能戴着。 那时,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她怀揣着太多的惧怕,却不敢爆发。 直到几个月后,孩子流掉的那天,她终于忍无可忍,冷笑着,当着他的面,将那枚婚戒扔进了池塘,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心声:“我不要做什么见鬼的四少奶奶,放我走,放我走……” 凄凄厉厉的哭叫,痛断肝肠。 …… 清晨,蔚鸯醒来,洗漱时暗暗又瞅了瞅脖子上这枚挂着的戒指:上辈子曾被他无情丢弃过。至今她还记得,慕戎徵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整个人愤怒的险些失控,扬起巴掌就想打她。 而她还倔着脾气冲他吼:“打呀打呀,有种你就打死我。死了,我就不用受你糟贱了!” 他呢,他气急败坏地砸了病房里所有东西,骂她:“蔚鸯,你这没良心的,你这没良心的,我什么时候糟贱你了?” 一通火,他发大发了,也吓坏了她。 那天,他毁掉了一间病房,却没往她身上打下一记,直到情绪平静下来,他让人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完全禁锢了她,再没理她。 不久之后,她就被流放国外。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们啊,她心里悲恨交加,他又何尝痛快——这个不懂怎么爱人的男人,刚刚没了孩子,又遭妻子怨恨,更失了母亲的遗物……情绪坏成那样,会失常,真不是当时的她所能理解的。 如今想想,那个时候,他们怎么会闹成那样? 太惨烈了。 “蔚鸯,快点啊,今天你起得有点晚,小心迟到了……” 门外头,母亲催了一声。 “知道了……马上。” 拉回思绪,蔚鸯飞快地跑出去,坐进了车。 * 也正是这一日,南宫发生了大事,裴渊裴总司令,突然召开记者会,正式向世人公布了裴四少的真容,裴四少历年来积累下的丰功伟绩,只要可以对外公布的,尽数公布了。 这一天,南江晚报,用了两个版面的内容介绍了裴御洲之前获得的军功,向全世界宣告了他的出类拔萃。 蔚鸯考完试,回到家,看到桌上报纸,他的男朋友,一派冷酷的西装照,就被刊在头版上面,偌大的照片,醒目的让人无法忽略——帅气到360度无死角的男人,就此开始了他的从政生涯。 如此男子曝光,保管惊震全国——最帅最冷的贵少,那得引来多少名媛的倾慕。 对着照片,蔚鸯差点流下口水:这居然是她男朋友! 为此,她竟在暗中感慨了一番。 可是,这样的男朋友,太不好守了啊! 她与他的距离,就是一个光芒四射上了头版,一个是默默无闻的高中生;一个是权贵少爷,一个是寒门穷女。 现在看看,他们之间当真隔着十万八千里,遥远到让人触摸不到。 这一刻,她突然好想听他的声音,再感受一下他属于她的真实感,可惜啊,家里还没通电话。 “妈,你今天有去通讯中心催装电话吗?” “有。还得过几天。” 那就再忍忍吧! 又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 当完成第三天考试,蔚鸯冲出考场,第一时间狂奔着跑上了学校最高的楼顶上。 站在那里,她俯望这个漂亮的校园,嘴里深深吐出一口气,心里则在感慨:也许这将是她最后第二次以第一高学生的身份欣赏它,等下下次过来,这里应该就变成母校了吧! 正当暗自缅怀,身后忽传来一个低低的询问声:“听说你要跳级考?” 转头一看,是笑容淡淡的司小北,就那样双手插袋的站在十来步远处,简单的校服,却让他穿出了别样的帅气。 这人,还真是神通广大,这都能让他找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交卷比你早,一直盯着你呢,说好的,今天你得到我家陪陪小乖。你不会忘了吧!” 缓缓地,她走了过来。 “没忘没忘!” 这人,心心念念全是小乖,还真是兄妹情深——不对,人家是娃娃亲,哎,也不知小乖乖的话能不能信。 “我就是上来再欣赏一下第一高的美景。等我跳级考上了,这里就成母校了。” 她深着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 “你打算考第一大?” “嗯。” “这样也好,不用多浪费时间在读这些没用的东西。” 这话让蔚鸯转头,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你觉得高中知识都是一些无用的东西?” 这个人这是认定她一定可以考上第一大的么? 司小北笑笑,双手撑着栏杆,俯视着学校全貌,说道:“对别人来说是必须读的阶段,对你来说就是浪费时间,没什么意义。” “哦,怎么说?” 她的眼皮跳了好几下。 “先去我家吧!回头细说。” 温温如玉的俊脸,那一刻竟变得高深莫测,连那笑容也变得神秘惑人——唉,这小子,将来必定是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那走吧!” 她想知道他神秘底下的故事,显得有点急不可耐,却被他叫住: “呀,蔚同学,我已经让人把车停到后门,前门那边另外留了个人,到时和苏冉姐说一声,让她回头到我家接你。刚刚我看到你大伯父在门外等着。你现在往正门走,正好会被逮一个正着。” “好,那就走后门。” 此时此刻,蔚鸯真不想见到那个想巴结她们家的大伯父,横竖就是想让她母亲往裴家讨好处来,根本没按好心。 * 再次走进司家大宅,蔚鸯本以为那个淘气鬼会欢蹦乱跳地跑出来,一把将她扑住求抱抱。 结果没有。 司小北径直带她上楼,推开主卧房门时,房内也是安安静静的。 这一切,显得格外的诡异。 蔚鸯的心,被这份诡异搅得极不踏实。 等进了卧室,蔚鸯终于见了小乖,躺在床上,正静静地睡着,边上,守着一个白衣天使,手上正翻着一本书。 “小司同学,你回来了。” 护士见有人来,忙起身相迎。 “嗯,我妹妹今天醒来多长时间?” 司小北低声问。 “醒来有四五个小时的样子,喝了一点东西,看了一会儿书,刚刚又睡了。” “好,知道了。” 司小北坐到床沿上,伸手摸了摸小乖那苍白如雪的脸孔。 蔚鸯跟着走上前,看着小乖那死气沉沉的小脸蛋,心止不住往下沉,来到床边,本能地就看起她的脉——那若有似无的脉相,令她好一番心痛如绞,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怎么这样了?这恶化得也太快了……” “是啊,情况的确不太妙。” 司小北轻轻吐出一口气,年轻漂亮的脸面上尽是藏不住的忧郁,那是发自内心最真真切切的忧思。 “我的医术虽然还不错,但是,对于小乖的病症,却是束手无策,根本无药可医。” 面对这样一个情况,她心痛极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居然这么短寿,真是太可惜了,可偏偏自己无能为力。 “麻烦你看着我妹妹,蔚同学,请随我到书房,我有事要与你说……” 司小北交代完那名护士,转头无比郑重地请求了一句。 蔚鸯睇了一眼,就跟着去了。 * 书房。 司小北先让人沏了茶。 蔚鸯坐着,看着茶盏里的白茶一点点舒展开,散出一阵阵幽幽的茶香,过了一会儿,都不见司小北说话——这人负着手,一直站在窗口,深深远眺,思绪好像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宛若完全忘了还有她这个人在这里。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她猜不出他想说什么,忍不住说话引他注意。 终于,司小北转过了身子,靠在那里,平视着,轻轻的叹息声伴着他的开口溢了出来:“小乖快死了。” 既定的事实在用这几个字描述出来时,沉沉地敲击在了她的心上,疼得挖肉。 是的。 小乖没多少时日了。 “对不起,我帮不上你忙。” 她轻轻幽叹,垂下了头来。 “如果我说,你能帮得上呢!” 司小北望过来的眼神无比深亮。 蔚鸯觉得这话完全不切实际,根本就是妄想,“医生再厉害也不可能把绝症病人治好,我真的无能为力,虽然我很想让小乖活下去。” 医学知识告诉她,面对小乖,她只能感慨医术太有限了,以现在的医学发展水平,再过三十年也未见得能帮到小乖。 “如果你能,你会帮吗?” 他有力地重复着。 “当然会。呀,你……你干嘛……” 前三个字才吐出来,蔚鸯见司小北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她面前——这样一个大礼,真是要把她吓坏了,噌就站了起来。 “求你为她续命。” 还真是强人所难! 蔚鸯很是无奈,走上前,想把人扶起来,说:“我也想啊,可我真的没办法……你快起来。” 固执如牛的司小北根本不肯,跪得稳稳当当,嘴里则一字一停地说道:“我知道,正常的医学办法是不能救她命了,但是,有其他法子。这个法子需要您给予帮助。” “其他法子?什么法子?”蔚鸯听得好一番云里雾里,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医术以外的法子可以救人?呀,你快起来……这样跪着算什么呀?” 司小北就是不起,直直地跪挺着背,低低地问道:“蔚同学有听过聚魂人吗?” “聚魂人?” 这名词,真是够新鲜的啊! 她一脸茫然,摇头:“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听得不大明白。我只知道,这世上有英国人、美国人、中国人,聚魂人是哪个国家的人,这和我们所说的小乖的病又有什么关系?” “聚魂人指的不是其他国家的人,而是一种身负异能的人,他们可改天换命,可聚人魂魄,还魂于人。” 如此荒诞离奇的解释,居然被司小北说得正正经经。 蔚鸯扑哧笑了,捂着肚子歪头看:“哪有这么荒唐的事,你这是从哪本古书上看来的?古人胡编乱造的小说形象吧,你当了真?还魂人?” 她笑得厉害,眼前这小孩子,本事是挺大的,但是心智有时还是满幼稚的。 可司小北没有因为她的笑话而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直到她笑止,他才不紧不慢扔下一句:“如果你真觉得这事荒唐,那怎么解释你的死而复生?” 话音落地,蔚鸯整个人被完完全全震惊,一阵寒气,更是从内而外层层激荡开来,瞬息之间就把她的心神全给冰冻住了。 天天天天……天呐,这个世上居然有人知道她是死而复生的蔚鸯?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啊? 这是在做梦吗? “你……你……你……” 她结巴难言,想说的话,憋了三下都没憋出来。 太惊悚了! 这太惊悚了! “对,我知道,因为你之所以能死而复生,是我一力促成的。” 司小北再度扔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要晕了。 蔚鸯要晕了。 这是正常对话吗? 她左右环视,努力眨眼睛,很想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为了证明,她伸出手给司小北,讷讷道:“你……你先掐我一下。” 司小北当真依她之言重重掐了一下。 “呀,疼。”蔚鸯惊呼,忙收回手,“不是梦……” 她头大如斗地瞪着眼前这个阳光美少年。 “是,这不是梦。” 司小北点头,心下自是知道的,想让她相信这件事,是件难事,但是,她会相信的。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338,盘根究底,一切离奇 “可是……你说……是你促成了我的死而复生,这……这太难以置信了……哎,你快起来,别再跪着了,我现在需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细思极恐,蔚鸯浑身俱麻啊! 如果这是真的,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何许人啊,竟能让人死而复生? 这种事,说出去让任何人听,都不会信的,偏偏她就是那死而复生的人,由不得她不信啊! 终于,司小北站起了身,“今天我就是想来和你说明这件事的。你等着。” 他走向书柜,从中挑出一本封面破旧的书籍,回来时递向蔚鸯,说:“在我说明之前,你可以先看看这本书,作一个最基本的了解,然后,我们再来说其他。这样你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蔚鸯瞅着,没有马上接,只问:“这是什么?” “一本古书。” 司小北以封面相对,上面写着几个字:聚魂笔记。 “不想看?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重生到十六岁的吗?” 这一问,还真能勾出人的好奇心:这是几个月以来,她最想弄清楚的一件事。 这个司小北,还真懂语言艺术。 “好,我看。” 蔚鸯终于接了过来。 为了防止自己因为过度惊吓而摔倒,她重新坐下,翻开了那破损不堪的封面,细细看了过来。 这本书,并不厚,字迹大,应是手抄本,内容并不多,就是介绍了什么是聚魂人,看那字形,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看上去年代非常非常久远了。 看完,她呆呆抬头,望着面前的司小北,吞咽变得有些困难:“司小北,你让我看这东西,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你是聚魂人吧?” “没错,我是聚魂人。” 坐在对面的司小北直视着,咬字清晰而响亮。 蔚鸯的脑子顿时当了机,一番关于“聚魂人”的介绍,在她脑子里闪过,全是那本书上的人记载: 世上有一种人,身负异能,他们可以收集人之灵魂,若得合适契机,就可还魂于人,被称之为聚魂人,几千年前,这种人被称之为巫师,顶级巫师被奉为国师,可为国主预警危机,佑一国昌盛。 聚魂人可改天换命,谁得之,谁就能开创繁华盛世,谁得罪,谁就会国破覆灭。 一千年前,某昏君酒后听信谗言,传下旨意,一夜之间,聚魂人尽数被诛杀,世间再无聚魂人。 “可……可书上说,聚魂人已经灭绝……” 上头就是这么说的,没错,虽然只看了一遍,但她一向过目不忘。 司小北微微一笑,“世界很大,难保不会有漏网之渔。我就是其中之一。” 蔚鸯还是挺怀疑的,就算他是漏网之鱼,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啊,这个人为什么要让他重生? “稍等,为了让你的说法更有说服力,请你说说看,我前世是怎么出事的?” 这很重要。 她必须加以确认。 “行,那我就说一说那天的情形……” 司小北不觉又笑了笑,应下:“时间是14年后1993年;地点,温市城隍庙;事件,你的再婚丈夫厉柏川做非法生意,被扣,游说你去向已成为南江总司令的慕戎徵求个人情。 “慕戎徵忙里偷闲,想见你,就去了城隍庙,没料到那竟是一个圈套。 “为救你,总司令惨遭乱枪打死,你在庙里动了胎气,当场生下一男婴,却被你名义上的丈夫一枪击毙,你受了刺激,最后死于产后大出血…… “虽然后来裴元宸竭尽一切想挽回你的性命,可惜最终你还是香消玉殒,一命呜呼……时年芳30。” 天呐,说得全中。 蔚鸯眨巴眨巴眼,瞠目结舌,毛骨悚然,耳边,但听得他继续往下说道: “城隍庙南江统帅遇刺时,我就在附近。当时是我收集了你和总司令的魂魄,后来,也是我盗出你的尸首和总司令安葬在一处,最后,更是我帮你偷天改命,让你重回到了十六岁。” 这能相信吗? 能吗? 这些话,比电视剧还像电视剧,比神话小说还要神话。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医学界的杰出人才,她相信世上没有鬼神之说,所有鬼神形象,皆是古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为了免灾免祸,他们虚构了一些根本不存的形象,加以信奉,以宽己心。 现在,有人却和她说,他能收魂魄,改命运,偏偏,她就是那个被改造的人。 她失语了好一会儿,好不容蝗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可……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为什么要让我重生在十六岁,而不是二十岁,或是二十六岁? “还有,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你让我重生了?难道你也重生了?你……也死了吗? “最后,小乖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也是重生的?重点,她也是聚魂人吗?” 有太多太多的困惑说不通,她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她深深地上下打量他。 这个少年,年纪看着很轻,但是气势非常强大,那双爱笑的眼睛一旦敛笑,凛冽不可接视——她突然意识到,也许笑容只是他的一层假面,此人绝对是一个招惹不得的厉害角色。 想想也是:如果他所说的事,是事实,这样一个身负异能的人,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害? 司小北任由她研究着,端详着,嘴里则从从容容回答道: “一,你是死后重生,我是借着我们聚魂人的独特异能,重新回到了十四年前。 “二,我救你,是为了救小乖。 “三,小乖不是聚魂人。也没有重生。 “四,我让你重生在你十六岁这一天,是因为我希望你和慕戎徵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从此扭转你将来的命运,缔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列举的一二三四,他将她的问题很清楚地加以说明。 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回答,蔚鸯却越发迷糊不解。 但是隐隐约约中,她好像有所顿悟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做这一切,最终目的是为了小乖……” 以手指一顿一顿地若有所指着,她强调性地吐出这一句。 “对。”司小北翘了翘唇角,好似对她终于抓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而表示高兴,末了还补上一句:“我的所作所为,一切为了小乖,但为了小乖也能获得重生。” 蔚鸯却又变糊涂了,继续一脸蒙:“既然你本事这么了得,那你为什么不让小乖直接重生,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要来为我改天换命?” 这太没道理了。 司小北立刻接上解释道:“这么说吧,小乖的病是从胎里带出来的,从她降世那天起始,就注定她会在不久以后夭折,哪怕我拼尽一切救她,皆与世无补……也就是说,想要改变小乖的命运,就得从她刚刚被孕育时作改变,必须保证母体在怀孕时,母女都是健康的,你懂吗?” 蔚鸯明白了,这个人希望小乖生下来时是个健康宝宝,这样的话,小乖再重生才会有一个全新的未来,否则,还是死路一条。 但是,她又不明白了,于是再次问道: “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因为她才让我死而复生,可我又能帮到你什么? “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去帮助她调理她母亲的身体,得让她健健康康生下来? “不对,不对……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去寻一个有本事的妇产科医生太容易了,干嘛非得让我重生干这档子事?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对不对?” 司小北扯着唇角,笑了笑。 这笑,太诡异了。 直笑得蔚鸯背上一阵凉凉,总觉得他接下去吐出来的话,会更惊悚可怕。 “对,这件事,的确非你不可。” 他慢吞吞回答。 蔚鸯的眼皮噌噌噌直跳。 房内一下变得特别安静,她看到他的薄唇动了动,一句话就轻飘飘跳了出来:“小乖她……她是你和慕戎徵的——头胎女儿。” 轰降隆。 窗外突然就打起了惊雷,紧跟着有闪电在半空亮了起来。 这是要下雨了。 蔚鸯心跳加速地冲窗外望了望。 哗啦啦,雨,倾盆倒下。 来自天地之间的声音,好似盖过了司小北的回答。 声音太响了,司小北忙去关窗,又道了一声:“失陪,我去看看小乖会不会吓醒……”就走出了书房。 蔚鸯没有接话,独个儿呆呆地坐着,低着头睇着手上那本《聚魂人》,封面是羊皮制的,经过了漫长岁月的磨损,已露出了岁月苍桑的痕迹,不管这书上写的是不是神话,至少这本册子不折不扣是古董。 可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册子,脸面上很平静,然事实上呢,脑子里已是电闪雷鸣,乱作一团。 她的听力是极好的,司小北的话早已钻入了她脑子。 女儿。 头胎女儿。 小乖是她和慕戎徵的女儿。 呵呵! 司小北,你真会编。 这一句一句,真是越说越荒唐。 虽然她和慕戎徵的的确确有过一个女儿,那个孩子如果活着的话,应该已经有十三岁,读初中了,但那孩子早没了——记忆当中,那只是一团没有气息的肉团而已——是个死婴。 一个死婴能长大? 这真是瞎扯淡。 他的话不可信,绝不可信。 可如果不能信,那她的存在,到底算是什么呢? “小妈妈。” 门口忽传来了孩子柔弱中露着欢喜的叫唤,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 蔚鸯抬头,看到司小北抱着小乖走了进来,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露着喜不自津,待走近,就冲她伸出了一双小小的手臂。 她忙将小乖抱过来,冲着这孩子那是瞅了又瞅,心下又惊又疑:这是她女儿?怎么可能。 对,不可能。 司小北肯定在胡言乱语。 “终于又见到你了。真好。” 小乖抱紧她,软软糯糯的小身子黏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脖颈间蹭着,带来一阵痒痒的触感,满足的轻叹,在她耳边散开。 “小乖……” 蔚鸯低低地叫着,脑子里不断的回忆着她和这个孩子相遇的种种,想到这个孩子那么执念于要叫她小妈妈,称慕戎徵为小爸爸——之前,她就觉得是这个孩子从小缺失父母,所以才提这么荒唐的要求,如果用现在她所知道的真相来解释,好像一下就能解释通了。 可是,这种解释,也太滑天下之大稽。 “小妈妈,我看到报纸了,想不到你和小爸爸从小就是婚约在身的,现在,你们彼此很相爱,又没有其他阻力了,你们会恩恩爱爱一辈子的对不对?” 环着她的脖子,小乖娇娇地问。 这一问说明,小乖一直在暗中关注她的事。 “小乖,你什么都知道……” 蔚鸯问得如此轻声。 这个看上去娇小的孩子,却听懂了,那张纯净稚气的小脸上抹开一朵甜丝丝的笑,点头道:“嗯,你是我妈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蔚鸯却心头一窒,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孩子那一脸的渴望——她在渴望她承认她是她的孩子,可这却是她现在难以面对的。 “妈妈是不是不信小司哥哥的话?” 唉! 蔚鸯的确不知道要怎么相信眼前发生的种种,这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之前,她就觉得自己的重生诡异之极,但经过这些日子适应,她已经认可现在这样一个状况,结果被司小北这么一搅和,她又开始质疑人生了。 “司小北,我心里有无数疑惑……” 蔚鸯想了想,抬头再次看向这个少年,试图把这一团疑云,弄个清楚明白。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通通问出来,今天我本就打算一五一十把这一切通通和你说明白的……不过,在你问之前,我想把我这边的情况,原原本本和你说一遍。等你听我说完,我想你会明白的,到时,另外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你再继续问,你觉得行吗……” 司小北再次坐到她对面,准备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合盘托出。 如果想让她相信,那他就能瞒着她,因为他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耗了。 “好。那你说,我听着。” 蔚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小乖以一个更舒服的姿态靠着自己,觉得接下去自己听到的将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故事。 339,命中注定,改天换命 司小北双腿交叠,抱着胸,开始讲述,清亮的嗓音,平静持重,完全没有少年人那种急躁,他的沉稳,甚至于比慕戎徵还要过几分。 蔚鸯对他的来历真是好奇到了极点——所幸,这个迷,终要浮出水面。 “我祖上,是聚魂人,所谓聚魂人,可聚魂,可改命,可感应命定爱人……更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未卜先知某些事…… “我们这种人,在几千年前,有做巫师的,也有做神相的,曾被称之为异类,后来,当权者对我们心生忌惮,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举全国之力以诛杀,于是,后继之人一代少于一代。 “至今日总总发生的这一切,究其原因,是因为我身上这么一个特异功能:可感应命定爱人。 “现在,我先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聚魂人一旦成年,就能感应到未来爱侣的安危。 “在这里,我需要特别强调说明的是: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会忠诚自己的伴侣,且一生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命中注定,会誓死守护自己的爱人。 “前世的你,在怀头胎时,未足月就导致小产,当时,你生下了一女婴,而后,你被告知那是个死婴,其实你生得不是死婴,只是一个病孩,一度陷入病危,没了呼吸和心跳。 “就在你产女前夕,我来了瑞都,不为别的,只因我感应到了她,微弱的气息让我紧张。一路波奔,我从东原而来,并在护士们准备将她送去殡仪室时,将她悄悄救出。 “别问我为什么能感应到,这是我们的一种本能,是我自己都无法抗拒的觉醒。 “我知道私自把孩子带走这个行为很不该。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办法去弄清楚这孩子的父母是谁,只顾着救她性命。 “可惜她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太重,哪怕我倾尽一切,都不能让她健康的长大。 “按照正常病情的发展,她会死去,而我这辈子注定会孤寂。 “小乖陪我已经一十三载,这些年来,我们相依为命,如果失去了她,与我会是永远抹不去的痛。 “为了让小乖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必须让她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现在我再来说什么是聚魂,怎样算是改命? “人的肉体,都会死亡,但人的意识不会同步死去,这份意识,在我们眼里被称之为:灵魂,是人一生的记忆精华,一生的阅历积累,用你们的话来说是:魂魄,它会在人死后某段时间内,游走在天地之间,飘飘荡荡,如果不加以收集,它会被风雨吹散于浩瀚宇宙,再也找不回来,彻底消失。 “我们这一族,可集人灵魂,就是收集这些意识凝聚在一玉石当中,不让它飘散,保护它完整无缺。这就是聚魂。 “所谓改命,一年之内,如果能寻到契合的肉体,那肉体又没有强大的本尊灵魂,就可借其还魂。超过一年。灵魂或受损,或散尽,世间不复她的存在,纵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她找回。” 说到这里,他目光幽幽地睇向安安静静偎在蔚鸯怀里的小乖,“对于我来说,收集小乖死后的魂魄,不是难事,难得是要找一具磁场相同的身全来还魂。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访,想给她换肉体,无奈找不到。 “小乖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这些年,她一直养在我身边,衣食无忧,除了病痛折磨,她过得还算快活,但自出生就无父无母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头的痛。她很盼望自己能在临死之前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得享几天天伦之乐,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 “这是她过生日时许下的心愿。 “为了完成小乖的心愿,我开始查小乖的身世,最后知道她是你和裴总司令的女儿。 “就这样,在时隔十三年之后,我带着她重新回到了国内——说明一下,在之前,我们在国外生活。 “就在你和总司令在城隍庙会面那天,我带着小乖,想让她和你们相认,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那日,你们夫妻双双遇难。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小乖哭得死去活来,我的心里却蒙生了一个想法:收你灵魂,逆转时空,或可让你和总司令重遇——只要你们再次把小乖生下来,那么,小乖就可以借机重生,且不会有任何磁场后遗症。 “聚魂人可以改人命运,逆转时间,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种异能,有些人最多就是可以感应一下未来的事,正好,我可以。 “我的祖上,是这个异族的族长,身为族长后裔,我们拥有一个家族秘密:以我们之血,滴在转魂盘上,就能将我们收集的魂魄送至自己想去的时间点,创造出一个和原来的时空互相平行的时空,这样一样,就可以给那个人以一个全新的人生。 “换而言之:你现在所处的就是这样一个由我和你一起打造的平行时空当中。 “随着你性格的变化,你所在的这个地区,这个国家,会因为你的改变,而产生各种蝴蝶效应,从而形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伴着越来越多的人的命运的改变,会从原来的时间点上分岔开来,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它会成就很多人不一样的未来。 “城隍庙这场政变,你和慕总司令双双遇难,你们俩的魂魄,我都有收集存放。 “当时,我曾想过,到底让你们两个人当中谁去重生。说明一下,转魂盘只能装一枚聚魂石,我一次只能带你们其中一个回去。必须有所取舍。 “思来想去,只能是你——一个拥有了独立思想的灵魂,在回到过去之后,你会更客观冷静的面对这个世界,我想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慕戎徵,让你自己在不断感受中,去调整你和他的关系。 “重要的是,这样一个拥有高超医学技能的你,更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并吸引那个男人,改造那个男人。 “最终,你来到了这里,并且一路路创造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经历,改变了一切。 “就比方说,你救下了你母亲,也许当初你只是想圆一圆母亲早故的遗憾,但就因为你母亲还活着,才揭开了你父母曾救过裴渊这样一件往事。 “有这里,你,以及所有认得你的人,都会因为和你有了交集,因为你而改写未来。 “原本你应该已经怀上第一胎,但由于你和慕戎徵的关系发生了转变,他们变成了恋人,那个不擅表达感情的男人,现在已经被你改变,懂得了尊重,也懂得了呵护,从你一直没有怀孕这件事来看,想必你们现在的关系应该只是恋人,而不是实质意义上的夫妻,对吧……” 扬扬洒洒一番话,他先从自我说起,阐明了他与小乖的关系;又从小乖的身体状态说起,阐明了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城隍庙、之所以促成他会将她送来十六岁的原因;再说明了时空问题,以及他为什么会选择她重生…… 一句复一句,就像事先打过草稿一般,司小北说得有条不紊,清清楚楚地就该说的通通给说了。 蔚鸯陷在震惊当中不能自拔,根本顾不上发问,直到他说到最后,她才起了小小的不自在。 不得不说,这个司小北,眼光真够毒,把她和慕戎徵的关系,看得无比清楚。 天呐,这个狠角色,也太牛叉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让我消化一下,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没法转过来……” 蔚鸯喊停,脑子里乱哄哄的。 如果这一切全是真的,小乖真的是她的女儿,那前世,她得是一个多不衬职的母亲啊,亲生女儿明明活着,却以为死了,从来没尽过一份责任…… 这已经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司小北所求的事,他刚刚那一跪,大概就是想让她和慕戎徵生孩子…… 是这个意思吗? 蔚鸯低头用无比古怪地眼神瞅着这个小乖,心头直颤。 孩子,这真是她孩子吗? “不对,十四年前,小乖还没出世呢,可现在的小乖,分明是真实存在的啊……这怎么解释?” 她再次发出一声质疑。 “我是聚魂人族长后裔,家中祖传一转魂盘。这个转魂盘,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一时空盘,我可以借转魂盘转动时间,去到我出生后的某一个时间点,而我的身体会在转魂盘内缩回那个点。 “聚魂人的血,天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治百病,之前,我为救小乖,曾给她输了我的血,本想盼着可以延她寿命,结果没有,我的血,只让她暂停生长,一直保持着七八岁模样。 “其实小乖已经十三岁,如果正常发育,现在已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 “在决定为你改天换命之后,我跟着回到了十四年前,小乖因为身体里有我的血,所以,她被带来了这个时空。 “可由于她本不该存在这里,所以现在,她身体败坏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这是时空磁场所引起的反噬,是任何药石都不能改变的现象……” 这样解释,好像是挺合理,可是,也太玄了。 蔚鸯又闷声不吭好一会儿,才说道:“也……也就是说,其实你现在应该是二十八岁,而小乖实际年龄是十三岁?” “对。之前我在美国哈佛念书,读得也是医科,不为别的,就是想救小乖。后来,我发现小乖活不久了才决定回国——杰克·丹尼,你听说过吗?” 他突然提到了这个问题。 “你说的是马萨诸赛州的医学怪才杰克·丹尼?” 蔚鸯记得那边有这样一个人。 “是。我就是那个医学怪才。” 他的自我介绍,让蔚鸯不觉张了张嘴——如果不是被慕戎徵带回了国,说不定她会在医学会上见上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学怪人。原来这人……这个会是她女婿…… “女婿”这个词,令她很是无语——她还是黄花闺女呢,居然连女婿都跑出来了,还只比她小两岁? 晕死了,真是要晕死了! 她的女儿,一出生,就让女婿给养了去? 这简直要疯了! “1993年,移动通讯,电脑互联网,开始在南江崛起,整个世界开始迎来第二次信息革命——信息高速公路引发的二次信息革命,呈现网络化和多媒体化等特征,它可以传递数据、图像、声音等信息,其服务范围包括教育、卫生、娱乐、商业、金融和科研等,并采取双向交流形式……全世界之间的连接将会越来越紧密……” 他道出了那个时代的特点,也只有在那个时代生活的人知道,未来的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差别有多大。 错不了,这个人和她一样,全都来自十四年后。 “小妈妈,现在你相信了吗?” 小乖静静地听着,直到这一刻才摇了摇她的手,轻轻问了一句。 “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幽幽一叹,蔚鸯低低接话,双手不觉暗暗扶了一下额头。 “可以理解。我刚刚被小司哥哥带来这里,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渐渐地我就接受现实了。这世界上有很多神秘的未知力量,是不能用现今科学加以解释的。世界之大,无其不有。妈妈,这是真的。” 从一个看上去稚气的小姑娘嘴里吐出这么一番话,还真是让蔚鸯有点难以适应。 “小乖。” “嗯。” “你现在十三岁了?” “是啊!” “那你上过学吗?” “因为身体不好,我几乎没上过学,但是,小司哥哥每天都会教我功课,如今我懂的知识,等于初中毕业水平!之前我跟小司哥哥在第一高上课时,老师们在课堂上讲的课我基本能听得懂……小司哥哥说,我的智商得自你和小爸爸的遗传,是天才级的。” “……” 这么了得? 唉! 可惜啊,活不久了。 “司小北,你确定如果我和慕戎徵……”她不觉脸红了一下,“再有孩子,头胎还会是个女儿,小乖就能被附到她身上?” “我确定。” 司小北清了清喉咙,点头。 “你怎么能确定?一切都已经改变,就连我怀孕的时间也对不上了。怀孕这种事,从医学角度来说,生男生女是没法确定的。” 蔚鸯冷静地讨论着。 340,那场政变,谁是推手? 司小北回答道:“时空是改变了,整个时空的变化,虽然也会起一定变化,但是,最初时候大致的方向不会有特别大的偏离。当然了,越到最后,改变的越多,但现在不会。” 不管怎样,这一切真的是太诡异了。 她该怎么办呀? 难道当真为了生孩子,而去找慕戎徵滚床单? 未婚先孕,这件事与她名节有损,也不是她此生想要走的人生,可是,如果她不生这孩子,小乖就会…… 哎呀,这种听上去匪夷所思的事,怎么能去相信啊? 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什么头绪都抓不住了。 “你……你让我想想……今天你说得太多,我一时想不大分明……” “好!”司小北知道这件事,一时半儿就能接收,那太强人所难,总得有一个过程,“不过,请不要想太久……” 言下之意,他没说,但蔚鸯听得明白,心下不免咯噔了一下,转而又看向身边的小乖,那白到几近透明的肌肤是病态的表现,这孩子,能撑多久,难以预料…… “那个,我现在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你为好……” 司小北忽站起来,张口想要叫人,一时没了一个称呼,俊俏的脸蛋上,浮现淡淡的小不自在。 “你还是叫我蔚同学吧……千万别叫小妈妈,也别随着小乖的辈份叫我阿姨,我受不了……” 这一想到这是女婿,哎呀,她尬得要死。 司小北扑哧笑了,“好,那我们现在还是以同学相称。等将来时候到了再改称呼……” 呵呵呵。 时候到了? 那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不对。 就算她生了女儿,配这么老一个女婿,慕戎徵会不会一枪把人家给毙了? 呃,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蔚同学,你在这里陪一下小乖,我去厨房,让人多做两道菜。” 司小北把这里让给了这对母女。 “妈妈,你认我这个女儿吗?” 怀里的小家伙坐直了,捧着她的脸,问得可一本正经了。 蔚鸯对着这个可爱小公举,心一下软成了一池春水,回捏她那现在瘦瘦的小脸,“这么可爱的小天使,我怎么能不行?” 不管是不是,她都不会让她失望。 “妈妈……我爱死你了!” 小乖眼红红的,再次扑住了她。 骨子里的母性不经意间就被激发了,抱着这个瘦小的孩子,蔚鸯心头想着,要是能和这孩子长长久久做母女,那该是这辈子另外一个收获吧! “妈妈也爱你。” 虽然这么自称母亲有点小别扭,但是,真说出口了,倒也松快,仿似一个心结就这样解开了,一种难言的喜悦漫了上来,让人生出了一种幸福感。 “来,和妈妈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嗯。” 小乖笑得可甜了,露着贝齿,和蔚鸯十指相牵,说起了以前的事,“自我有记忆开始,都是小司哥哥在照顾我,他人可好了,这么些年以来,他既是我哥哥,又像我妈妈,更像是爸爸……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山一样的人,教我学走路,学说话,学认字……” 长达十多年的锁碎旧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可说得完…… 这天傍晚,蔚鸯在司家吃晚餐,餐后又陪小乖玩了一会儿,体力不支的小乖累了,想睡觉,蔚鸯陪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看着甜甜的在自己怀里沉睡了过去,她的心情难以言表。 临离开时,蔚鸯站在园子里,问了一个刚刚她一直在想问题:“如果我在这里生了一个女儿,如果小乖的灵魂没能及时附到她身上,小乖会消失对吧……” “嗯。” “那我在这里生的女儿难道就没灵魂了吗?” “孩子刚出生时,没有自我意识,她的意识需要后天培养和发展。小乖要是可以附魂,有一天她能记起以前的所有记忆;如果无法附魂,她这一生,就是一张白纸,一切从零开始。我的记忆当中有她,但她不会有我。”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只是于司小北而言,他更希望她拥有前世的记忆,那是他们共同走过的十四年,是无法抹煞的。 “如果,没有附魂,你还会是那个孩子命定的人吗?” “应该会吧!” 雨小了,但依旧滴答滴答下个不停。 司小北撑着伞,雨中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少年稚气的脸,露着成年男子才会的沉稳和冷静,不笑的他,是个发光绝缘体,看上去美好,但是旁人根本靠近不了。 他仰视着二楼,那边是小乖安睡的地方,眼底隐约带着温柔, 蔚鸯良久不说话,她很纳闷,他怎么就能认定小乖就是他的命定之人,不过她想到他之前说过的,他也没办法解释这个原因,就没再问。 此刻,她想到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就转了话题:“哎,你知不知道是谁制造了那场城隍庙刺杀?” 因为这一句,司小北笑了笑,说:“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好奇。” “我当然好奇。”蔚鸯叫道,“只是今天,你说的事太多了,一时没顾上问。你快说说,到底是谁搞得那场政变?柳瀚笙吗?” “对。是柳瀚笙。” 还真应了她的猜想。 “唉……”她轻轻叹了一声,“我原以为他和他母亲到别处去生活了,却原来不是。我那时离家去国十余年,一直不知他后来怎样了……你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混到可以发动政变这个局面的吗?” 政变一事,她已身死,自是无从调查是怎么一个过程,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情的,她自然想问个清楚明白。 “柳瀚笙在你去了国外之后,回了裴家,紧跟着出国读书,回国后投军,学慕总司令当初那样潜伏在军队。后来,他屡例军功,慕总司令又顾念他是裴老司令的儿子,令他一路晋升至师长,厉柏川就是他派去你身边的人。他不光想取而代之慕总司令的地位,更想在暗中拆散你们,再次得回你。” “厉柏川是他派来的?” 蔚鸯听着暗暗惊心。 “对。 天呐,柳瀚笙本是个阳光少年,最后竟会变成这样,这也太可怕了,果然是一个父亲生的,慕戎徵心机深沉也就算了,柳瀚笙居然也…… “那现在该怎么办?如今柳瀚笙已经回去裴家,而且对慕戎徵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将来会不会还会发生这种政变啊?” 她有点担忧旧事态会重演。 “这倒未见得。一切都在变化,如果可以化解柳瀚笙的心里的心结,将来兄弟相残的事,或可以化解。就看你和慕戎徵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真的假的呀? 还有这种操作? 蔚鸯又一怔。 “据我所知,柳瀚笙身边应该还有一个推手在作怪,否则,他也不至于想要把慕总司令弄死——慕总司令一死,裴老司令跟着气吐了血,没隔两天就没了。南江一时乱作一团,年纪轻轻的柳瀚笙根本没那能力镇住南江的各路人马。所以,我以为刺杀慕总司令应该不是他最初的目的。” 可不是,在南江,慕戎徵是核心人物,一旦他没了,且是被乱枪打死的,再加上老司令跟着一命呜呼,又有几个会服一个新少帅? 突如其来的政变,最终只会让南江陷入群龙地首的地部。 这么想着,蔚鸯打了一个激灵,想到了之前慕戎徵说过的话:赵志堂死了,南江的军队里肯定还有外头来的细作,难道是这个细作推动着柳瀚笙搞了这场政变吗? “那个推手是谁,你有查清楚么?” “没来得及查,启动转魂盘是讲究时辰的。当时,我急着带上你回来十四年前,所以南江最后败在了谁手上,我无从了解——不过,这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重回过去,历史会更改,很多事都会改变。那时发生过什么,对这时影响不会很大。到时,只要你根据现实情况好好加以应对就可以。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推手,也应是裴家内部的人……那人的目的是推翻裴家……也许是来自东原的势力,也许是来历北江的势力……又或者是前总统的部下所为……” 唉,好遗憾,要是知道是谁,就可以防范于未然了。 可惜了。 “蔚鸯,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一辆车子驶了进来,是苏冉来接她了。 蔚鸯不再多留,告辞离去,其实,她还有问题的,比如说,他现在是怎么一个身份……碍于有苏冉在,她不便多说其他,今天,她问得已经很多,而他也说了很多,回头她得好好捋一捋,其他事,以后再问吧…… * 从司宅回到小四合院,夜已深,雨已停,她去洗了个澡,在花洒下冲洗时,一直回想着司小北说过的话,一切如梦如幻……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最后连怎么回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直到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她回过神,看到了床头柜上多了一部电话机。 这是什么时候装的呀? 叮铃铃! 叮铃铃! 她盯着它看,等它响了好几响,才接了。 “喂,哪位?” “我。” 是慕戎徵,熟悉的男子嗓音透出了一些不满,“一整个晚上你这是跑哪去了?” “你这是想我了吗?” 她轻轻地问,分开已经三天两夜,她忙,他更忙,现实生活中,忙碌的时候,哪顾得上了思念,思念这种东西,只有大脑空闲的时候才会产生。 “你不想我吗?” “没空想,忙。” “完了,我的心碎了一地,疼,求安慰……” 这句可怜兮兮的话一出口,蔚鸯终于被惹笑了。 “终于笑了,怎么了,语气那么忧伤,害我以为你失恋了呢……” “我要是失恋了,你算怎么一回事啊?” 她懂的,他故意这么说,是想哄她笑,今天司小北的话,令她忧伤。 “那就说说看,今天遇上什么事了,心情这么低落……” “我今天啊,跑去……司小北家了。”说完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去看小乖了,她身体不太好。” “哦!” 另一头的慕戎徵明白了。 “她……她活不了多久了!” 那么一个鲜活的小孩子,唉…… 她难过,又不能和他说: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会觉得她疯了——这是一个说不得的秘密。 慕戎徵静静听罢,发现她闷着不说话了,知道她心里难过,想了想,劝慰起道: “这世上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好好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生死面前,我们谁都无能为力。蔚鸯,我不大会安慰人,只希望你能明白,凡事看开一点——活在这世上,我们在得到的同时,也在不断失去。得到的时候,我们该坦然,失去的时候,我们也要学会豁达面对,这是每个人必有面对的经历……” 对于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男性来说,这一番,说得还真是有深度。 “嗯。”蔚鸯深吸一口气,可心情依旧复杂,“回头你有空的话过来看看小乖。她真的很喜欢你。” “知道了。我这几天有点小忙,等忙完我就会过来。”慕戎徵答应着,“今天考试考完了,感觉如何?” “不难。很好考的……” “嗯,那就好好复习高二高三的,等你跳级考时我亲自陪考。到时好好表现。我很期待寿宴的时候可以携你一起出席,把我的名份给订下来。小鸳鸯,我的人生幸福就靠你了,加油……” 那语气很逗,蔚鸯再次被逗笑了,那些不开心的坏情绪,一下散了去。 两个人随意闲聊了一番,不知不觉就夜深,“挂了,再等我几天,回头就去找你。” “等一下,我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相信这世上有聚魂人吗?” “聚魂人?什么东西?” 对这于慕戎徵来说,这名词闻所未闻。 “我看了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聚魂人,听说他们最初时候是巫师,身上带某种特异功能。” “这种迷信的事,你一个学医的会信?” 慕戎徵有点惊讶。 “可这世上的确有很多千古之迷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不是吗?” “让我相信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必须有非常强的逻辑理论作为前提。” 也是,男人活得相对理性,算了,那就不讨论了。 “哦,我困了,睡了。” “晚安。” 挂下电话,蔚鸯关了灯,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小乖——那小孩,和她长得不大像,怎么会是她女儿,呀,真是要疯了…… 341,暗访东原,意外发现 慕戎徵挂下电话后,倒在床上,看了看手表,脑子闪过那个词“聚魂人”,那丫头到底是孩子,竟轻易相信巫师一说——那全是骗人的…… “四少,你明天真要去东原吗?” 张副官敲了敲门,从外头进来。 “嗯。” “可后天有重要会议。司令说了,你必须参加。” “明天清早去,晚上回来。我和父亲说过了,明天我有事要处理。不在瑞都待着。” 听那语气,这是非去不可了。 张副官顺着他继续往下问道:“那需要安排多少人跟着?” 慕戎徵拿了一本书在手上翻着:“不用安排人,就你和我私下去。” “这样不妥。你刚刚才上了报纸,红缕的人一个个想除掉你,让南江的政界乱起来,现在我们去的地方可是红楼的老巢,这绝对不行……” 张副官坚绝反对,摇头如捣蒜。 “就因为他们想不到我会去,所以不带人,带得人多了,就是在告诉他们,我去东原了,让他们组织人来暗杀我。” 慕戎徵意志很坚定,一向以来,他最喜欢做出棋不意的事。 张副官却死脑筋地直叫:“总之,不行,这种事,可不能有半点侥幸心理……” “行了,知道了。不去不去,我要睡了。” 慕戎徵把书一扔,躺下闭上了眼。 张副官见状,觉得这是敷衍之词,可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张副官早起来报到,才进南宫主楼大门,就被裴渊叫住,“小张,今天四少告假这是要去温市吗?” “四少……四少没说呀!” 张副官没敢说四少要单枪匹马杀去东原。 “明天要开会,你盯着他,玩归玩,别迟到。” “是。” “都快七点了,你去把人叫起床。昨晚他几点睡的,今天到现在还没起,他不是每天都得晨跑的吗?” 裴渊坐走出来时扔下一句,却令张副官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飞步奔向楼上,敲四少的房门没人应,拧门进去,直奔卧室,晕,被子折得整整齐齐,四少人呢? 张副官脑筋直转,忙去查看抽屉——四少的钱包和配枪、弹匣都不在。 完了完了,这位爷嫌他啰嗦,只怕是一个人跑去东原了。 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人都不带,出了事如何是好…… 急得额头噌噌噌发汗的张副官,在房里转了一个身,马上折了出来,冲司令部跑了去——这件事,他必须去报告,真要出事,他死十次都赔不起啊! * 早上七点,平津机场,一个戴着墨镜,套着一顶鸭舌帽,满脸长着胡髭的男子背着一个旅行包慢悠悠走出来,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先生去哪?” 客人回答:“平津大道胜记美食楼。” 这个客人是慕戎徵,他嫌张副官烦人,早上四点多,开车出了南宫,直达机场,买了机票,直飞平津,等下了飞机,他钻进洗手间伪装了一下,现在能有几人认出他来? 一个小时之后,他在美食楼吃了一顿平津式早餐,九点,他慢悠悠走出来,一边瞅着东原热闹的街市,一边往前走。 平津大道是平津最古老的老街,大约有一两百年的历史,虽然时代在变迁,可这边的街道,却一直保持着原汁原味的平津古韵,因此,这里也就成了本地一道最亮丽的旅游风景线…… 一路往西走,走了有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家鼎鼎有名的时尚屋——贵族世家。 关于贵族世家,慕戎徵已经打听清楚,五六十年前,郦家出过一个贵公子,生来不爱争权夺势,就喜欢给人做衣裳,他就在平津大道上买了几个店铺,开店迎客。 当然了,能做郦家公子生意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贵族世家这个品牌,因为有皇家撑腰,成为了平津一个高消费品牌,直至如今,贵族世家一直保持着每件高端产业都独一无二的本色,继任设计者更是在法国时尚周上摘得过桂冠的。 慕戎徵对穿着打扮不是特别在行,因此对这个行业不是很了解,但是陆经年了解啊——昨天他找陆经年谈过,这人对这个特立独行的时尚品牌颇有赞誉。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走进“贵族世家”,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工作人员迎上前,笑盈盈询问。 “你们老板在吗?” 慕戎徵转了一圈,看了看料子,和成衣,瞄了一眼价码,转身问。 能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人精,一个个最能看人,他们知道,能跑这里做衣服的,全都是有钱人,或是有势的人,这工作人员一瞧来客那言行和谈吐,断定人家是来头的,遂笑着道: “我们老板还没来。这位先生,如果您是量身订制,需要预约时间,在之前可以先做一做这个调查,好让设计者知道您想做什么样的衣服;如果是想加盟销售中端服装,也请填一下单子,好确定您有没有那个能力成为我们的加盟客商……” “我要做衣服。能给我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服务生过来吗?年纪最好四五十岁的那种,有吗?” 坐到临窗的真皮沙发上,他作了一个请求。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不太能理解这位客人的特殊要求。 “这个……请您稍等。” 工作人员往里间过去,想来是去找他的上级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工作人员来到他面前,笑着问:“先生,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慕戎徵正在调查表上填信息,“我要订一身男西装,一身年轻女子的晚礼服,订婚用,具体怎么样的要求,我已经全写在调查表上。希望你们审核之后给我一个最初的定形样式,等我过目后再做成衣。交货时间是八月底。加快制作。” 他把调查表递上,同时递上丰厚订金。 女工作人员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那现金,面带微笑,“行。没问题。” “除此之外,我有一件事要询问。” “请说。” “你们这里每制作一单听说都留有原稿,以及订制人的相关信息是不是?” “是。” “这种信息,最多能保留多久?” “三到五年。” 也就是说二十二年前的相关信息肯定没了。 慕戎徵瞅着这个女工作人员,“请问你是这店里的老员工吗?” “是。我在这里干了有二十来年了吧……” 虽找不着相关信息了,但是寻上一个老员工也是好的。 “二十二年前在店里了吗?” “在了。那时我在店里的学徒。” “好。有件衣服,我想让你给认一定。” 慕戎徵从随身的旅行包内取出了母亲舍不扔的破裙子,一抖,问:“这裙子,你还有印象吗?” 工作人员取到手上瞅了又瞅,又查了查logo,“没错,这裙子是我们这边做出去的。” “谁订的这裙子,有印象吗?” “哟,这就有点为难人了,我们店里每年订制出去的衣服可多着呢,哪记得住那么多?瞧着款式,应该是非常有年头了……” 慕戎徵想了想,又拿出了那张照片,低着上面的那女子问:“照片上这几个人,你认不认得出来?” 工作人员看了又看,“这是余大小姐余烟,以前常在我们这里做衣服,穿我们裙子这位,我不认得,至于这个男人,没头像,根本无从辨认。” 这让慕戎徵颇为失望。 “余家可还有人在?” “没了吧!十多年前,前总统遇刺后,余家也出了事,一家六口人全死于非命,如今余家的园子倒是还在,但那里已经被政府部门给收为国有了。” “具体挪作什么用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家地址在哪?” “广平路136号。” “谢谢。” 慕戎徵把照片收起,把那裙子又塞回包包,“关于我的订单,等你们老板看过之后给一个设计稿给我,地点联系方式,我已经写在上面了。我还有事,再见。” “哎,等一下,容我开了收据。” 工作人员开了收据,慕戎徵收了,匆匆离开,直奔广平路。 余宅是个古典花园式老房子,地段好,园子大,就现在平津的房价来说,这样一幢宅子,可贵着呢——余家已经死绝,产业无人继承,归国库所有,好像也无可厚非。 但是,慕戎徵远远张望了一番,这宅子保养得很好——如果没有特别的用处,东原政府怎么可能会对一处宅子这么看重——这宅子后背肯定有故事…… 他在宅子正门外走过,最后绕到后门,四顾无人,轻轻松松翻墙而入——等瞧见面前那层层叠叠、高高低低连成一遍的亭台楼阁,一时愣了愣,想不到一处小小的私宅,竟也有这种气象,可见当年的余家的确是相当有钱。 慕戎徵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的,就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线索,一时也没头绪,就冲最近的一幢小楼走了上去。 小楼为全木制结构,踩上去咯滋咯滋作响。 二楼,门没锁,推门而入,竟是一间闺房,布置雅致,打扫得纤尘不染,桌上摆着一花瓶,瓶中插有一束新摘的玫瑰,空气中浮有暗香,窗半启,床上被褥皆全新松软,衣橱内皆是精致的衣物,查看logo,尽是“贵族世家”…… 瞧这光景,就像是有人住在这里一般。 慕戎徵看着极为惊讶,更让人惊讶的是,另一个衣橱内挂着男装,皆为贵族世家的高端制衣。 坐到梳装台前,他翻着那些首饰盒,里面放的皆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写字台抽屉,他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查看,大多都空空的,就藏着几本书,或是笔纸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中间的抽屉锁着。 不过,解锁对于慕戎徵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拿出随身携带的万能锁,三下两下就解决了,抽开一看,里面也就摆着一本相册。 他正要取出来看,外头传来一阵喀滋喀滋的声响,有人低低命令着:“你们守在这里,到点叫我……” “是。” 慕戎徵暗暗一惊,忙把抽屉锁上,四下一顾,闪进另一间房间,却在看到满墙照睛后,整个人惊呆当场——全……全是他母亲的照片,一张复一张,满满当当,一屋子,全是灿烂如朝阳似的笑容:或睡在葵花田,或手抱玫瑰,或拿着风筝,或玩着汽艇,或荡着秋千,或闭目祈祷,或撑着雨伞…… 每一张皆笑得光芒四射。 这样的母亲,慕戎徵从来没见过,他记忆当中的母亲,娴静,优雅,目光安宁而温暖,有时会凄然,可这种凄然,她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流露出来。 如此朝气勃发的少女,他第一次见——原来母亲年轻时候,竟然如此之美。 瞧上面的服装,慕戎徵觉得这该是同一个同一年同一季拍的——是夏天,穿得特别凉爽飘逸。 可是谁拍的? 是门外那个男人吗? 正想着,门突然被推开,他转过身,和来人照了个正面。 这一眼,他再次惊愣。 “总统先生?” 对的,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东原现任总统:郦南绅。 “你是谁?谁借你胆敢私闯民宅的?” 一声利问无比威仪。 “这里是总统先生的私宅?” 有些事,渐渐地在浮出水面。 “就算不是我的私宅,是别人的私宅,就可以随随便便乱闯了吗?” 郦南绅眯起了眼,声音无比严厉。 “今日的确是我鲁莽。一时心急,没往正门拜贴。也是以为这里是个无人的宅子。毕竟余烟阿姨全门遇难,已无后人。” 一边鞠躬,一边道歉,一边似无意地提到了余烟。 郦南绅一听,神情稍缓,询问道:“你……认得余烟?” “不认得。” “那你怎么叫余烟阿姨?” “我母亲和余烟认得。” “你母亲?谁?” 慕戎徵转头瞄了一眼满墙的照片,“裴……沫……莲。” 这三个字一出,郦南绅脸色一呆,上下一打量,“你……你就是沫莲收养的那个儿子?不对,你分明就是裴渊和外室生养的儿子裴御洲!” 342,裴沫莲,是我初恋情人 对,在外裴沫莲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没生养过,就收养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和裴渊的四子,划不上等号——所有人含糊着这其中的关系,以至于外头人都以为这是两个人。 扯掉满脸胡髭,摘了眼镜和帽子,慕戎徵现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承认道:“我是裴御洲,是裴渊的儿子,也是裴沫莲的儿子——不是养子,是亲生儿子。” 郦南绅先是一怔,跟着是沉默,继而点头,一脸顿悟道:“看来传言是真的,沫莲和裴渊生了个儿子,出于裴家颜面的考虑,一直没有对外公开,即便这一次裴渊正式把你公之于众,依旧没把你生母的身份来历加以公开。” 是的,在大众面前,裴渊没提过他生母半字——为了母亲,也为了他自己,这样做是明智的。 “总统先生,我想问您一件事,这里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照片。” 慕戎徵转了话题,眼下,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郦南绅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到了这些照片上,那清风明月一般的眉眸,一下变得极为柔和,回答极为的言简意赅:“你妈裴沫莲,她是我初恋情人。” 其实慕戎徵已经猜到了,只是在亲耳听到这个回答时,心里还是暗暗惊了惊。 小姨不是说,母亲爱的是父亲裴渊吗? 如果她情有他属,怎么还和父亲好上,生下了他? 难道他是父亲当权之后,对母亲胡来才怀上的? 一时他心思汹涌。 郦南绅没留心他的情绪变化,一径沉溺在个人情绪当中: “这些照片全是我二十二年前给她拍的,你母亲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女生——她的笑声,比银铃还要好听,她笑起来,可以让全世界变成她的陪衬…… “我和你家三叔裴勇是同学,曾经以同学的身份去过南江,并在裴家住过几天,那个时候,你母亲十三四岁岁,是我见过最欢快、活泼的女孩子。 “二十二年前,沫莲随父述职,去余烟家玩,我母亲是财政部长安卓的小女儿,安家和余家世代交好。沫莲去余家玩时,我正好在那里,再次遇见了你母亲——再见倾心,定情,那时,我唯一的心愿是,快点大学毕业,快点把我心爱的姑娘娶回家。” 最后一句话,再度让慕戎徵惊了一下:什么呀,两个人关系好到竟然要谈婚论嫁了?想那时,母亲不过十七八岁…… 他不由得深深睇起这个人。 郦南绅是一个优雅绅士,长得俊气温润,不似其兄长刚硬犀利。 前总统郦南鑫是个当兵出身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可惜身不逢时,在他当政时,他所领导的这个国家太过腐朽,加上南江和北江各据势力已然定型,在推行新政时失利,内斗又不断,最后貌合神离的南江和北江就此自立,前财政部长转投南江,分走了东原一半的财力,纷乱的形势,导致他在复杂的时局中惨遭横祸,死于非命。如果前总统可以经营到如今,其成就一定比现任总统要大的多。 而现总统郦南绅,在就任总统前一直在读书,他是一个拿了美国研究生学历的总统,身上全是学生式的斯文气,能当上总统全是他那个厉害的母亲在背后操纵。 然,也就因为他母亲太过强势,这些年一直把持着东原,把郦南绅架空了,东原才越来越不成气候,另外就是,红楼势力坐大,他们内斗不休,郦南绅这个总统,在南江做得并不怎么舒心。 父亲裴渊想要实现三地联合共治,虽然三方首领都有这个意愿,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很难很难的——东原,郦南绅那边,想要让他们内部一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郦老夫人那头,可不是好唬弄的。 当然,这些全是表面上的文章——世上很多事,表现是看不得的——政客们都善于伪装。 “是吗?我怎么没听我母亲说过,她有过你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情人。连照片都没见过……” 的确没见过,他手上那张照片,是残缺的。 “是我没用。” 郦南绅的眼睛忽然就红了,伸手贴向某张照片,轻轻地抚着照片中那漂亮姑娘的脸蛋,轻叹声情难自控地溢出:“本来说好的一起出国读书,结果我被管制送出了国,阿勇因为想帮我们,死了……那是她的亲哥哥,我害她失了亲哥哥……” 亲舅舅裴勇的确是22年前死的,死在了平津,当时平津给的说法是,遭了抢劫——裴家也是从那时起,和郦家离了心,没过多久,南江独立,外祖父毅然和东原划清了界限。 原来这当中竟有这么一番原因,怪不得母亲后来没留这个人的照片,唯一的一张也是被撕了头的,而且还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屋内一阵安静。 两个人各有神思。 好一会儿,郦南绅回过了神,“她想来是恨极了我,才让裴渊趁虚而入……可偏偏裴渊得了你母亲却不珍惜,让她白白担了那不清不楚的虚名,最后还死得那么惨,裴御洲,我郦南绅这一生,错过了你母亲,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裴渊没能保护好你母亲,令我永世再不能见她面忏悔,更让我悔恨交加。” 慕戎徵一时竟不知要接什么话,眼前这个人,看样子对他母亲当真用情极深。 “对了,你这一次,单枪匹马跑来东原,这是想做什么?就是想来探查我和你母亲关系的?” 郦南绅收了收心神,询问道。 “有几件事,我想弄个清楚明白。还请郦总统可以告知。” 能遇上郦总统是慕戎徵的意外收获,他尝试着想从这个人身上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东原和南江虽然在谈共治,但是在很多方面,我们意见相左,我觉得我们能在私下相谈的并不多……” 不管怎样,这个郦南绅到底是东原名义上的主子,这些年总统也不是白当的,虽说,他和裴沫莲关系亲密,可他不会因为私情而把东原的利益白白葬送了——说到底,a国原是郦家的统治着,是时代变革让郦家没了说话权,但是这不代表郦家不想拿回掌控全局的主动权,身为郦家人,想来也无时无刻惦记得中兴国家,所以啊,他说话时的语气,立刻变得谨慎起来。 “我今天只谈私事,不说公事。” 慕戎徵也没有和他谈公事的意思。 “私事?有关你母亲的?” 他们之间好像也只有这件事可以谈的。 室内有一对小沙发,那是郦南绅闲来无事来此小憩时最喜欢坐的地方。现在,他坐了过去,同时示意慕戎徵坐。 “对,我想知道十六年前,你有见过我母亲吗?” 坐下去时,慕戎徵观察着他的情绪波动。 “的确见过一回。” 慕戎徵的眼皮跳了跳:“她来瑞都就是为了见你吗?” “不是。” 郦南绅的目光幽了幽。 慕戎徵颇感意外:“那她来做什么?” 郦南绅沉默了一下,叹气:“为了刺杀。” “刺杀?” 这让他又一惊,“刺杀你?” “不是。” “那刺杀谁?” “我母亲。”郦南绅捏了捏眉心,“那次,她利用我接近我母亲,想杀死她,为裴勇报仇。结果没成功,后来遭了追捕。那几天正好是我准备结婚的前一周,婚讯刚公布没多久,她就来了,我很高兴,甚至想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不顾一切和她远走天涯。可她不是为我而来。她是为了复仇而来。我被她利用了,伤了我母亲。即便如此,我还是在暗中请求我大哥不要去追捕。我大哥很爱护我,真的没派人出去。但是,我妈的人还是在暗中对她进行了追杀。” 所以,那次,父亲裴渊跑去南江是为了救母亲,所以一起遇上了蔚武夫妻。 “你给过我母亲一对凤凰坠子是不是?” “是。”郦南绅点头,“那是我从大哥的宝库中悄悄拿的。也是沫莲向我要的。我去寻了来,就给了。” “她要你就给?” “对。” 呵呵,这个人还真大方? “有问过她要这个干什么吗?” 郦南绅自嘲一笑,“那时我并不知道她要来干什么,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她是来给你父亲要回属于你们慕家的东西的……不过,这也该,本来那坠子就是慕家的。” 这么一件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父亲为什么要瞒起这件事呢? “能给一张我母亲的照片吗?我身边的照片——她从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慕戎徵从中取了一张睡在葵花边的照片。 “就要这张。” 郦南绅笑了笑,“我本以为你会把这些照片全都要回去。” “总统先生是有家世的人,把我母亲的照片留在这里的确不合适……如果您能全部给,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但是,我想您肯定不会给。而且您敢在这里摆放着,想来您有应对的法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她是我母亲,但是每个人自有他纪念人的权力……”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作是他,爱而不得,又无法忘怀,若有爱人的照片,也会如此做:以解思念之情。 “以前听说裴家老四性格孤僻、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并不是,你是一个很懂感情的人。和你母亲一样……” 也许是爱乌及乌吧,郦南绅对这个年轻人有一个说不出来的喜欢。 “可见传来之言,很多是不能信的。总统先生,我也听说外头传言说您优柔寡断,凡事不能自主,以至于放任红楼年复一年坐大,却对其束手无策。也许这些都不能信。前总统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您其实也有野心,只是您不喜欢表现出来……” 这句评价令郦南绅目光一闪,“哦,何以见得?” 慕戎徵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一张小照片边上,指着那照片说,“这张照片,是我们整个a国的版图,这是手工绘制的,上面没有区域分界线,只有州府分界线,整张版图上,只标明了一个都城。其他都没标识,这说明,您从来没认同过其他两地的独立,更说明您心里有一个志向,就是想在有生之年,一统a国。” “不管是南江还是北江,本来同属一个国家,在我心里,至始至终觉得平津才是国都,我是郦家人,这么画版图,最正常不过。” 郦南绅不觉得这张照片有什么不妥。 “我听说了,您的手暗中在把控红楼。红楼名声很难听,其中一大半还涉赌涉黄——但是,有朝一日,您要是把红楼控制住了,东原就是您说了算。只是把红楼洗白,整肃清理,血洗重组,却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您要是真的在这么做,只能说明,您的野心比前总统还要大……您撒下的网,应是天罗地网——所以我承认刚刚您说的话,传来的话,的的确确是不能随便轻信的。” 生活当中,有些看上去像软脚蟹,其实他只是幼年大白鲨,一旦长成,就会称雄称霸;有些看上很彪悍,其实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还有一些,就是实打实的厉害。 这个郦南绅就是前者。 瞧瞧啊,那眼珠子暗暗闪烁时,看上去有多奸诈,只是他喜欢深藏,很信看出来,所以,东原内部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还真是不太好说。 “我突然觉得,南江真正厉害的人,不是裴渊,未来你才是那个难缠的狠角色。你们父子齐心,野心可大着呢!” 三言两语,郦南绅对南江也有了一个全新的看法。 “我没多大野心,只盼望三地归一,国家兴盛。这也是我母亲的心愿。母亲在世时曾说过,国家分裂,政党暗斗,百姓最苦,他希望天下一心,国民皆能安居乐业,婚姻可自主,恋爱得自由……这也是我的心愿。” 闻言,郦南绅不觉微徵收了收神色,脸上闪过复杂之色,无他,这话,其实是他说过的——这个裴家的孩子,和他志趣太相投了,可惜啊,他竟是裴渊的儿子。 他抬头睇着照片上人暗暗一叹:这要是他儿子,那该有多好,可惜不是。沫莲啊沫莲,你到底得有多恨我,才会宁可暗中跟了你大哥,也不愿等我回来啊…… 343,被跟踪,救她于危险 “总统先生,感谢您回答我的这些问题,今天冒昧而来多有打扰,就此别过……”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慕戎徵打算回了。 “裴御洲,今天难得遇上,你我相谈又颇欢,怎么样,一起用午饭吧!” 可能是因为他是沫莲的儿子,郦南绅见了之后,竟倍感亲切,一时不想放他离开。 “不了。我得回了。今天我是独自来了东原,回去晚了,我怕家里人担心……告辞……这照片,我带走了……” 将母亲的照片收于口袋,一欠身,他要离开。 “等一下。” 郦南绅叫住他。 “总统先生还有什么事指教?” 慕戎徵转过身。 郦南绅想了想,从自己手指上撸下一碧玉扳指,递了上去,“这是我最喜欢的扳指,也是当年你母亲送我的小礼物。今日送你,以后你若私下来东原,有空就来总统府找我,以此扳指作为信物。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和你,我们都好商量。” 有件事,慕戎徵心下很清楚,这位总统先生,生平没什么长物,但自他就任以来,手上一直戴着一个碧玉扳指,戴的地方正好是握手的大拇指上,所以,国人都知道那是他象征性的代表,今日他居然会把它送给他? “既是总统先生最心爱的物件,我怎能……” “你是沫莲的孩子,也就是我的晚辈,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可当见面礼的,这个东西与我是个纪念,与你想来也是个纪念,那上面雕花什么的,皆是你母亲手雕刻的。我手上还有你母亲亲手做的戒指,这个送你,也算了表心意……” “好,我收下了……”慕戎徵没有再客气,接过,“只是总统先生,有件事我想提醒您一下,您和我母亲的事总归是已经过去了。而且我母亲已过世多年。作为一个有妻室的人,您这样做,置总统夫人于何地?” “哎,你这是在刺探我们东原皇家内部的事么?” 郦南绅笑着道破他的企图。总统夫妻关系好坏与否,和政治挂勾在一起,是不能随意乱说的。 “其实也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您和您夫人关系如何,我知道的。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别让我那没了这么多年的母亲,还绕到你们皇家复杂的斗争当中。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有人拿您和我母亲的事再来议论纷纷,令她死后都不得太平。” 不想拐弯抹角,他不介意把母亲的照片留下,但这不代表他不担忧,如此阐明,只是希望未来没有麻烦,毕竟皇家内部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 “记下了。” “谢过扳指,走了。 “我送你下去。” 郦南绅跟了出来。 慕戎徵没有反对,因为他确定:自己进来容易,想要轻轻松松出去,的确需要有人护航。 果然,一到楼下,四柄短枪立马就对准了他。 慕戎徵瞧着,笑了笑。 “把枪收起来。” 眼见这年轻人面色平静,郦南绅暗叹他沉得住气,嘴上则命令了一句。 那些警卫们这才收了枪。 慕戎徵一欠身,道了一声“再见”,往西走。 郦南绅见状,忙叫道:“走正门吧!” “不用,正门是非多。” 没回头,他挥挥手,轻轻松松就翻墙而出。 郦南绅嚼了嚼那句话,明白了——他怕正门有人盯着,反而给他惹来麻烦——这小子,心思真是深。 “总统,这个人是南江的裴御洲?”侍卫长叫胡海,一眼就认出来了,惊乍直问:“他怎么在这里?” 郦南绅不说话,心下也在纳闷,这个人为什么跑来这里,问这样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东原有红楼,红楼分两派,不管哪一派,现在都希望南江可以乱起来,身为南江裴家最出色的继承人,他的命最值钱了,今日却单枪匹马跑来这里,也太以身犯险了。 “传令下去,暗中保护他离开。” “可是总统先生,裴御洲这次出现在平津,不是官方行动,如果他出点意外的话,与我们有利无害,为什么要保护他?” 胡侍卫长很是不解。 “我这辈子有负沫莲,南江任何人我都可以利用,但这个孩子,我不能动。” 一个心志和他一样的人,不该成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就算要竞争,也该正当竞争,这种背地里暗搓搓搞小动作的行为,他不想用在他身上,真要是他在东原地界上出了事,也许是可以改变政治形势,但是,他没办法面对沫莲。 “总统先生,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胡侍卫长不甘心放弃这种机会,南江和北江本来就是叛出东原的,想尽一切办法将它们收复,是作为总统应尽的责任——三地共治这个提议对于东原来说,是一个奇耻大辱——皇族不该被如此贱踏——东原的文化教育一直如此,皇族应是一种精神信仰。 “谁也不准对他下手。”冷嗖嗖一瞟,郦南绅语气很强势,“要是他在我们地界上出事,你不用再在我身边混了。” “是。” 胡侍卫长懂的,他们的总统先生,只要打定主意,就会执行到底。 这世上有些底线,他是不允许任何人来贱踏的。 比如,事关裴沫莲,总统先生就像着了魔一般,人家都死了十年了,那份感情也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可是他就是放不下——他如今的日常生活,除工作,就是来此悼念亡人。 女人啊,有时会成为一个男人走向成功的绊脚石。 * 慕戎徵被跟踪了。 出了余宅,他就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在后面跟着——他想了想,叫了车,那人马上也上了一辆车。于是,他让车子折回平津大道,寻了一处馆子,叫了平津地道的铁板饭。 那跟踪的人守在门口没进来。 慕戎徵暗自猜想着,这人好像没有恶意,应该不是郦南绅派来的——总统身边的人,跟个人不可能这么笨;也不可能是郦老夫人那边的人,人家不会对南江的四少这么客气。 正想着,门外头噔噔噔走进一个时髦女人来,定晴一看,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梅若珊在盯自己的梢,并且直剌剌就冲他走了过来——既便他化了妆,可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可惜啊,没等她走近,“砰”,竟响起了一记枪响,梅若珊尖叫着找掩体,餐厅内食客们惊得四处乱蹿,慌乱中菜饭撒了一个满地狼籍。 慕戎徵第一时间躲到吧台后,看着不远处梅若珊在地上爬着,那狼狈样,哪还有作为北江第一名媛的姿态,目光对视上时,她慌慌张张直叫道:“救我,救我……” 很想装着没看到,怎么每次遇上这个女人,他就会倒霉呢? 几乎同一时间,一把黑乎乎的枪筒顶上了梅若珊的脑门。 “哎哎哎,你这小子,好好的枪,走火也就算了,还敢拿来吓人……还不收起来?” 一个看上去像混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呵斥了一句,而后笑着将梅若珊给扶了起来,说道:“梅大小姐,我们杨先生想和您约个晚餐约了好几趟了,既然今天您就在东原,还请赏个脸,我们杨先生在最好的酒店,点了最好的红酒,想和梅大小姐谈一笔大买卖。” 慕戎徵认得那人,叫钱实,以前是东原军方的人,十年前,就是这个人关了他,拷打他,使尽法子地折磨他,后来也是这个人带人屠寺,之后失踪不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以前,他曾来东原找过这个人,很想弄明白他折磨自己的原因,更想毙了他,为神药庙无辜惨死的亡魂报仇,可惜没找到。 想不到他在红楼混,这说明什么? 红楼和东原政府的勾结真的很深很深。 看到这个钱实,他就双眼喷火——这辈子,他最恨的人大约就是他了吧,今天,居然又想当着他的面,对付其他人——梅若珊真要是落到这些人手上,那还得了? “我不去。”梅若珊娇斥着,怒目相对,挑着傲娇的下巴,撒着谎道:“我可是总统先生请来的客人,你敢对我无礼,我的人马上就到,事情要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红楼也不见得能讨到好果子吃……” “啧啧啧,梅大小姐果然是梅大小姐,都落到这个地部了,居然还能嘴硬——等你见着我们杨少爷,我看你还怎么硬……带走……” 这钱实根本没把梅若珊放在眼里,那眼神完全是把她看作了没有抵抗能力的猎物。 杨启山独生子杨俊霆,今年25岁,18岁曾在南江搞大了两个名门小姐的肚子,事后赖了一个精光,跑去国外躲了起来,南江单方面判刑通告:杨俊霆禁止入南江,一旦发现他在南江出没,立即枪决;后来,22岁的杨少爷回了国,在北江娶了一个名媛,第二年,新婚太太难产死了——有传闻,是被他虐待死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人。 之前,杨俊霆还求娶过梅若珊,梅山以和燕金城有婚约打发了他,之后,杨又求娶了一位,没半年,又死了——总之,被这种人看上,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很不幸,梅若珊长得好,家中又富可敌国,杨俊霆自然看得上眼——今天,梅若珊真要被带去,这辈子算是完了。 慕戎徵心下很不明白啊,这梅大小姐,明知自己在红楼眼里是只大肥羊,南江和北江是没有人会动她的,可这里是东原,没有任何官方消息,她随意来东原,也没大波的保镖护着,她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真不明白她没头没脑跑来东原这是想干什么? 唉! 也罢。 今日既然撞见了,这姓钱的又不是好东西,真要是让他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底下跑了,那就太对不起这么多年以来的高强度训练了。 慕戎徵凝眸看了看,对方有四个人,而自己共有八发子弹,必须在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下一刻,他飞快拔枪,上膛,对准钱实,砰,后脑开花;枪筒微移,对准押着梅若珊的人,砰,血花四溅…… “蹲下。” 在那人缓缓倒下时,他沉沉一喝,用另一颗子弹毙掉守在门口把风那位的同时,手上抓过一把牛排刀,飞了过去,直接封喉最后一个。 “走。” 快步上前,慕戎徵拉起吓傻的梅若珊往门外冲出去,拦了一辆车,将人塞进去后,自己也钻了进去,道了一句:“广平路和荷花路口。” 梅若珊惊喘吁吁,脑海里全是刚刚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太惊险刺激了,红楼的人,谁敢动,可这个男人就是敢,且一出手,就解决了四个,那枪法又准又快,她还没回过神来呢,战斗已经结束。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她心脏狂跳,对身边这个男人的祟拜之情越发强烈了。 慕戎徵望着窗外,不说话。 半小时后,他们在广平路和荷花路交汇口处下了车。 “裴御洲,我们这是去哪?” 慕戎徵在前面走得飞快,梅若珊急追上去问道。 “保你命。” 在不熟的外人面前,他一向惜字如金。 “谢谢你啊,又救我一命。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想不到你的枪法这么好。” 看向他的眼睛里全是无法掩饰的欣赏。 “一,我和燕金城的枪法一直是在伯仲之间;二,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出的手,第一个被我打死的人,和我有过结。” 慕戎徵脚下根本不停。 “一,我从不关心燕金城的枪法;二,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救我,我都得谢谢你……你这个人,看上去虽然很冷,但是,你内心很温软……” 梅若珊相信,就算和那人没过结,他也一定会出手相助,因为他肯定不会让她陷在红楼手上,这与南江北江是不利的,这个人啊,就是嘴硬心软。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大宅子后门处,不等她多问,慕戎徵已翻墙而入。 很快将后门打开,把她放了进去——这份做贼的本事,真叫人又惊叹,又兴奋——她从来没和人做过这种事,太带劲了。 “我们这是要来做什么?” 慕戎徵不说话,径直往就近的小楼走去。 不等走近,就跑出来七八个身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一个个手上执枪对准了他们——再次受到惊吓的梅若珊转头看向稳若泰山的慕戎徵,但听得他吐出一句:“请向总统先生汇报一下,裴御洲携北江梅大小姐,想和总统先生谈笔生意。” 梅若珊呆了一下,原来这里是总统先生的私宅啊! 这下好了,红楼再厉害,也不可能找总统先生麻烦的,他们总算安全了。 呵呵,裴御洲真是她的福将啊! 344,喜欢你,想做你女人 慕戎徵和梅若珊被迎进了一间客厅,很快,郦南绅在侍卫长的陪同下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去而折返了?还把梅大小姐带了过来,裴四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郦南绅计划着吃过中餐就去走下午的行程,没料到慕戎徵会回来,心下难免疑惑。 “为了促进三地共治顺利进行,晚辈来和总统先生讨个对策。” 慕戎徵站起相迎,收起骨子里的倨傲,态度很恭敬。 “总统先生好,不请自来,多有讨扰。” 梅若珊是认得郦南绅的,忙行礼,心下挺好奇总统那句“去而折返”是什么意思。 “梅小姐,你这是什么情况?” 眼光贼尖的郦南绅赫然发现梅若珊的裙子上沾着血水——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小姐,最讲究穿着打扮了,今这么狼狈肯定是有原因的。 据他所知,梅若珊出行身边一向带足了保镖,今天却只有他们俩,情况在点诡异。 “偶遇红楼的人,想对梅大小姐不敬,被我做掉了几个,我来是想请总统先生去请几个记者过来,宣布我和梅大小姐临时来东原与您商议经济合作的新闻的。” 如此官宣后,东原政府就得对他们俩的安全负责,他们才能毫发无伤地离开东原——红楼再如何如何厉害,都不敢公开和总统府的人叫板。 重要的是,一旦官宣,南江和北江肯定都会派人过来护卫。 为了说服郦南绅,慕戎徵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红楼的人既然知道梅若珊小姐在东原,肯定还会来为难人,总统先生肯定也不想和梅山先生闹僵,东原和北江一旦生了不愉快,势必会影响三地合作。我希望总统先生对外宣布我们在东原洽谈的消息。这对我们三地都有好处。” 郦南绅凝神睇着,明白了,他们是来找他确保人生安全的。 这倒是奇了,虽说如今三地鼎立,但是三地的势力在彼此地盘上都有盘根错结的暗势力在,凭裴家四少的能力,想要安全离开不是难事,怎么就找上了他? 郦南绅暗暗想了想,明白了,因为梅若珊——杨启山想要染指梅家的事,他老早就知道,如果梅家扎根在东原,早被杨启山啃了,可恨梅家是北江的首富,又和北江的燕家有通家之好,他拿梅家没法。 梅家在东原的生意也不太多,所以,梅家平常极少来东原,真要来,一定会和东原总统府通气,要求出面保护。 今天梅大小姐一声不吭出现在东原,杨家哪肯放过这种机会? 如果慕戎徵带着梅若珊通过自家渠道离开东原,非常容易把裴家埋在东原的势力给曝光出来,另外,万一杨启山下狠手,梅若珊在他手上出了事,就是南江的责任。 现在,他通过总统府公开行踪的方式,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以确定梅若珊的安全。 听说南北要联姻,看来这是真的! “没问题。我卖你这个面子。” 郦南绅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从私人角度来看,这个漂亮女孩配沫莲的儿子是相当登对的。看在沫莲面子上,他可以帮这个忙。 “谢谢。” 慕戎徵由衷感谢。 一个小时之后,郦南绅召开记者会,和慕戎徵及梅若珊签了一份关于三地经济合作的初步协议,并留影上报。 这么一来,红楼那边死的几个人就成了无头案,就算红楼那边要计较,有总统先生证明,他一直和南江北江两位代表在商讨公务,红楼也没法追查到底,这个暗亏,他们只能吃下去,也失了想找梅若珊麻烦的先机,而两个小时之后,南江北江的人将齐达东原,慕戎徵和梅若珊各自有了护卫,再加上总统先生另外派人保护,红楼想找麻烦,那得考虑清楚后果。 一场危机就此解除。 晚上七点,慕戎徵坐专机回南江,正要登机,身后传来一阵噔噔噔凌乱的脚步声。 “四少。” 一听声音,他就皱眉,就当没听到。 可人家很快就跑到了他面前,拦了去路,笑吟吟道:“四少,能搭我去南江吗?我要去南海滨视察工作。” “不行。” 慕戎徵拒绝地非常干脆。 梅若珊的保镖厉菁菁马上沉了沉脸:“四少,你能不能表现的绅士点?作为南江的少主,这么小气,对你们南江有什么好处?” 慕戎徵冷嗖嗖望着,讥道:“作为北江第一名媛,不懂得矜持自重,我看你家小姐,真的很应该落到杨俊霆的手上,好好吃个亏,才知道什么是消停。” 厉菁菁面色一白。 梅若珊却好像没听到一般,滋溜一下先她一步跑进专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还绑上了安全带——这是耍上赖皮了。 慕戎徵很是反感,转头看向张副官,“把她给我轰出去。 “是。”张副官硬着头皮忙去轰人:“对不起,梅大小姐,你家专机在三号跑道。” 梅若珊赖着就是不走,眼巴巴望着迎面走过来的慕戎徵,软软求起来:“四少,你就非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她从小娇惯着长大的,面对慕戎徵这么一张冰山脸,心下难免生了委屈——想她无论到哪,都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怎么在他面前,她就这么没面子呢? 慕戎徵手上拿着《东原晚报》,上面头版就是今天的三地经济合作初次洽商事宜,上面有他和郦南绅握手的照片,也有他和梅若珊的握手照,这个女孩看向他的眼神太脉脉含情,令他皱了一下眉头,抬头时再次无情下令: “张副官,请梅小姐离开……” 梅若珊的脸色一下难堪到了极致,却还是杵着不走。 “梅小姐,请吧,别让我们为难。” 张副官在边上催着。 梅若珊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松了安全带,来到他身边,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丝毫不顾她感情执意要逐客的男人,上一次宫宴,他没给她好脸色,这一次他奋不顾身救了她,她本以为有些许不一样了,结果还是如此。 她知道,越来有本事的人越是有个性,可他的脾气,也太大了,可偏偏她就是对他着了迷,心头翻滚着感情,令她不吐不快。 “裴御洲,我喜欢你……”她大声宣告起来,双颊隐隐发着烫:“自从湖岛上,第一次得你相救之后,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我以为我死定了,你让我捡回了一条命。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样一种感觉。砰然心动,是一种多美好的事,思念又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 “第二次狼狗偷袭我时,也是你救了我,那天我觉得你就是我想嫁的人——你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你在面前,我就不可能遇上危险。 “这一次之所以冒然来东原,其实是因为早上时我看到你登机才追过来的,我就是想来和你见个面,说几句话,想不到又是你救了我……这种一直被你保护的感觉,我……描述不出来有多喜欢。 “裴御洲,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后半辈子我想跟着你,做你的女人,更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想来你也应该明白,不管你的野心是什么,我一定可以成为你最大的助力,让你做任何都能事半功倍,放眼整个a国,我该是最合适你的人,你作为裴家人,应该懂得,怎么的选择,与你是最最有价值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以及表白中所流露出来的自信,让慕戎徵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梅小姐,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对你没任何想法,救你只是顺手。另外,你的价值与我无关。麻烦别把我和你联系在一起。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拒绝得简单而粗暴。 这是个无情的男人。 厉菁菁听得心疼死了:北江的梅大小姐,什么时候如此委屈求全过?今天为了一个男人,一再的被驱逐,满怀热情的表白,也被贱踏了。 梅若珊呢,盛满期待的笑脸,有一刹那是惨白的,但很快,她恢复如初,静静一笑后,说道:“这个回答,我预料到了。能告诉我,到底我哪里差劲,让你看不上眼了吗?” “各花入各眼。并非花不够好,只是各人欣赏的角度不同。梅小姐,请你别在我身上动心思了。” 慕戎徵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如果不是顾着南江和北江经济上还有各种合作,他早翻脸了——不管怎样,他会一步步走向政圈,有些时候,场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的。头一句他说得有点刺耳了,所以这一句,他把话说得尽量婉转,是不想南北关系因为私事而搞砸。 “我不会放弃的。” 梅若珊没有仓惶而逃,而是很平静地喊出了她内心的坚持,唇角还挂着一抹笑,那笑里全是坚定:“你有不喜欢我的权利,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这与你无关。” 还真是执迷不悟。 可这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 “你爱折腾是你的事,我对你,言尽于此。” 梅若珊笑笑,接上话道:“四少,那你能不能看在我们梅家和南江有多方经济合作的份上,今天就让我坐一坐你们裴家的专机行吗?我家的已经飞回北江了。现在你要是把我赶下去,那么今天我得去坐客机——客机太危险了,万一红楼那些疯子,半路要是劫了机,你又不在,那我就……” 她把情况说得有点严重,就赌他会心软,一定让她搭的。 这心思,慕戎徵看得透透的,才不会如她所愿,调了一下座椅,闭上了眼,直接下了一道命令:“张副官,把梅小姐送下去。找人和机场指挥中心联系,让梅家的专机调转机头回来。” 二话不说其他。 如此绝情绝义,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厉菁菁再次愤愤不平道:“四少,你这样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了。” 慕戎徵不再接话,那态度,让梅若珊觉是再这样磨下去太没意思,只得闷闷地在张副官的护送下,带着随身厉菁菁下去了。 慕戎徵躺在那里休息,这一路可以睡回去,不过,等回去瑞都之后,父亲那么还得让他去回话呢,趁这个时候,他想把理由给编好了。 之所以把梅若珊赶下去,一,不想给人家任何希望,二,不喜欢蔚鸯以外的其他任何女人靠近自己。 不近人情就不近人情吧! 他一向就这样,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好。 正思绪连翩,张副官从门外头跑进来,脸色骇白如纸地直叫道:“四少,不好了,梅小姐下去时被一个工作人员捅了一刀……” * 这场意外来得太过突然,回去南江的计划就此搁置,为了确定梅若珊安全的送达医院,慕戎徵只得带上他的警卫队,护送她去了医院。 一番急救,所幸伤得不是很严重,梅大小姐的小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站在病房内,看着昏睡的梅若珊,慕戎徵突然有点后悔,刚刚自己要是不那么坚持,捎上她直接飞,这一刻他们已经在瑞都——瑞都的安全指数,是三地当中最高的,不像在东原,因为红楼那只手伸得太长,武器满天飞,在这里经商做官,人人自危。 “四少,我让人找了一间房间,要不,你休息一下吧!” 张副官来到他身边。 “去问一下医生,能不能把梅小姐连夜带回南江,让他们派人随行……东原太不安全了……我不能长留,梅小姐也不能……就算有总统府护着,红楼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万一再乱来,南江和北江的关系一旦闹紧张了,倒霉的会是普通老百姓……” 思来想去,必须马上离开——在不是自己的地盘上,人家又惦着自己的小命,待得久了,小命保不定就会被他们取了去——他得确保自己,以及跟着自己的其他人的安全。 “是。我去问一下……” 张副官应声而去。 慕戎徵坐在边上,守着。 没一会儿,张副官去而折回,道:“医生说可以转。他愿意随行。” “好。那就安排车辆,马上去机场。” “是。” 属于慕戎徵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这个时候的他自然不知道,这一天发生的事,与他影响无比深远:他发现的秘密将改变很多事,而梅若珊也因此彻底爱上了他。 345,她紧张他,他试探她 这一天,蔚鸯在干什么呢? 蔚鸯去了医院——本来,她是想去陪小乖,想再和司小北聊一聊,知道更多有关聚魂人的事,想和小乖好好的相处,好好地疼她,爱她,陪她说话,以弥补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亏欠,却被苏冉截胡了。 苏冉拜托她必须去一趟医院,去看看陆经年。 苏冉说:“陆经年动完手术,自醒来后,变得不爱笑,也不爱吃东西,以前这小子最能嘻皮笑脸,最爱吃各种美食,但最近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直懒懒地不肯动,常常发呆,蔚鸯,陆经年是你的病人,手术是你给动的,要不你去给看看,他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看得出来,苏冉很紧张陆现如今住在vip病房治疗的陆经年。 为此,蔚鸯很严肃的想了想:自那日为他开了刀,这么些日子,自己还真没有去看过一眼,从医生的角度出发,她实在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医生。 幸好啊,她只有十六岁,所有人都觉是她能开刀就已经是奇迹,没有人要求一个连医生执照都没有的人,要对一个病人的后续治疗负责——在她离开温市飞去凉山的那天,院方早已接管了病人的术后事宜。 现在,只有极个别人知道有过一个小姑娘在医院发生爆炸时帮忙救过人——就连裴渊也没有就这件事追问她会动手术的原因。 蔚鸯觉得,苏冉会关心陆经年也很正常,毕竟陆经年是慕戎徵的财务管家,听说之前几天,她没跟慕戎徵去瑞都,就是为了在温市照顾陆经年。 那就去看看吧! 买了鲜花,在苏冉陪同下,蔚鸯进了陆经年的病房,一开门,愣了——怎么来了四五个漂亮小姐姐,年纪都在二十来岁,或妖冶,或高雅,或青春年少,或另类多姿,一个个各具特色…… 早知道这家伙是个花花公子,不过没亲眼见识过,现在算是大开眼见了。 这艳福,还真是不浅啊! 重点,苏冉嘴里所说的:陆经年变得不爱笑,也不爱吃东西,哪听来的呀? 这小子明明在笑,明明在吃各种美食啊! 蔚鸯眼底浮现一片疑狐,回头瞅了一眼面色一下变得乌沉沉的苏冉——那双美眸里快冒出火来了。 看样子,苏冉很生气啊,可为什么生气呀? 因为人家私生活不检点吗? 嗯,说来这私生活的确有点乱——但这很符合陆经年这人设,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看到这种场合也不用太见怪,但是……今天的气氛,实在有点怪! 对,陆经年瞄见苏冉姐的表情很不一样的,看上去很不正经,但是呢,一双笑嘻嘻的眼睛,在盯视苏冉姐时,分明又透着紧张。 为什么? 他在紧张什么? “陆经年,这里是医院,不是夜总会,你招这么多不三不四的女人在病房里嘻嘻哈哈地胡闹,这是想干嘛?你,你,还有你,你们给我通通滚出去……” 苏冉的脾气,在面对家人时是和善可亲的,但是对外时又会很凶悍,就像一只发飙的母老虎。 “你……谁呀?又不是医生,又不是陆少家里人,陆少都没赶我们呢,你凭什么赶?” “对啊对啊,你让走,我们就走,凭什么?” “什么叫不三不四?就准你们可以跑来看望陆少,我们就不行了吗?不走不走,我们就不走,气死你!” 那几个姑娘,这是要和苏冉姐扛上了。 蔚鸯不表态,只好奇地张望着:苏冉气得脸都绿了,而陆经年的笑渐渐就收了起来,终于开了口:“苏苏,你终来见我了……她们都是来探望我的,你干嘛赶她们走,还有,你这生得是哪门子气啊?” 哎哟,叫得好亲热。 蔚鸯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这一问,也是她心里正好奇的。 苏冉这气,生得有点太哪啥了…… “佟学舍了性命救你回来,你就这样鬼混地回报他?” 苏冉气得浑身发颤,吼了一句。 佟学是谁? 难道是苏冉姐的男人? 她男人是为了救陆经年没的? 蔚鸯暗暗思量着,心下有点明白了。 陆经年的脸色也跟着发了白,胸膛起伏了几下,咬着牙对身边的助理道:“阿坤,把她们都带出去……” 阿坤看着眼前这情况,暗暗一叹,转头对那几个探望者道:“陆少还有事要处理,几位请回吧……” 主人一下逐客令,这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一个个识趣了,立马离开,临走不忘殷勤一句: “陆少,明天我再来看你。” “陆少,晚上,我给你熬鱼汤。” “陆少,等一下我来给读书……” 终于,闲杂人等终于被清理干净了,病房内也变安静了。 蔚鸯找了一张椅子坐着,准备接着看戏——对,她觉得这戏后劲还很足…… “苏苏,阿坤已经和我说了,这几天,你有趁我睡着时送汤水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做的,没吃多少,如果早知道,我……我一定全吃光……” 他坐得直直的,冷不伶仃来了这么一句。 蔚鸯听得疑惑极了:什么情况,苏冉姐跑来照顾人,居然没和病人罩面?为什么要这么躲猫猫呀? “今天,我算看出来了,你还是紧张我的是不是?苏苏,阿坤说,我昏迷时,你一直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你原谅我了吗?” 在蔚鸯的记忆当中,陆经年是一个快活而开朗的人,可是今天他说这番话时,语气竟是如此的苍桑,如此的酸楚。 天呐,这两个人之间,到底藏着什么故事呀? “不原谅。永远也不原谅。像你这样花花肚肠的人,就不该被救,一救醒就只会祸害人。佟学救你根本就是救错了……” 这句话,说得那么的斩钉截铁,却深深地扎痛了陆经年。 他的眼底露出了深深的痛苦。 “嗯,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打算原谅我,就不必来看我。只要你不出现,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会死心。一个没有心的人,你不用要求他有人性。他爱怎么玩是他的事,不用你来管……” 咦,这一场吼,怎么听,怎么都有着一种赌气的味道。 苏冉气得说不出话,直磨牙,一跺脚调头就走。 陆经年望着,低低地笑,只是那笑,却是破碎的,玩世不恭中透着悲凉,看向蔚鸯也在笑,只是悲凉中又流露出了几丝心灰意冷来,“小蔚鸯,听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本来我该和你说一声谢谢的,但是,如果你不救活,让我死了,其实也挺好的……今日也用不着让你看我笑话了……” 呀,实在想不到啊,在他开朗的外衣底下,竟然藏着一颗求死的心——大好的儿郎,怎么就这般生无可恋了呢? “哎,你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你要是死了,谁帮我家戎徵管财务?你可是我家戎徵的左右手,我怎么能让他断了一只手臂?不行不行,你得给我好好活着,我家戎徵可缺你不得……” 蔚鸯笑着调侃:“来吧,为了让你以后愉快的为我家戎徵卖命,把你的苦诉给我听听,苏冉姐姐怎么就把你一个大好青年折磨得意志消沉成这样的?” 陆经年苦笑一声,长叹一声说道:“说来全是我自作孽,苏冉的丈夫佟学为了救我,牺牲了……” “就这样?”她才不信,“我怎么听出了单恋的味道?” 陆经年又苦叹一声,没瞒,承认道: “对,我就他妈钻进单恋里出不来了。” “你是不知道,我和苏苏打小就是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我一直一直就喜欢她,打小就想娶她,可她在我出去求学的时候,嫁给了佟学,我知道了,从国外跑来阻止,没阻止成…… “再后来,我出了事,佟学奉命救我,为我挨了子弹,没了……苏苏就此恨我入骨……再也不肯原谅我……” 靠在床头,望着正吊着的点滴,他简单概述着,语气沉重极了。 果然啊,这二个人果然有故事,这底下的恩怨情仇,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世上,什么最苦? 相爱却阴阳相隔,最痛。 深爱却求而不得,最苦。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了?” 蔚鸯问。 陆经年往床上一倒,幽幽又一叹:“我的命是佟学救的,本来,我以为自暴自弃,她肯定会很生气,会来管束我教化我,结果,她避我避如蛇蝎。不管我绯闻闹得有多凶,她都聪耳不闻。这几天,她明明在医院,都不肯见我一面——明明在乎我的,但她就是不肯承认……唉……我是真拿她没辙……” 这般低诉着,他的神情疼痛,一只手抓着心脏处,面色惨白惨白的,额头都渗出汗来了。 蔚鸯瞧在眼,忙道:“哎哎哎,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现在,你需要的是静养……” 可他罔若未闻,面色激动地直叫道:“小蔚鸯,你根本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一直以来,我在想,如果后半辈子,我不能和她一起过下去,那我这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今天,阿坤忍不住终于把她来给我送饭的事说了,我想试一试她,所以才让他叫了几个女性朋友过来,我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她很生气……她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他坐起,殷殷地望着她,希望她可以给他一个回答: “小蔚鸯,你不是蔚半仙吗?来,帮我卜一卜,这辈子,我能娶到她吗?” 瞧这光景,这小子对苏冉还真是动了真感情了的。 “啧啧啧,我说,陆经年,你玩真的呀……真想娶?就你那花名在外,就算苏冉姐同意,苏家哥哥肯定也不同意,保准会把你打一个鼻青脸肿,人家苏家,可是一个个都是会功夫的。勇气可嘉……” 蔚鸯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笑侃了一句。 “如果能娶到她,就算把我打残了,我也愿意……” 陆经年说得真真的。 “那不行。真要把你打残,然后苏冉姐再嫁你,那你怎和给她性福……” 蔚鸯接了一个带暧昧色彩的诨话。 陆经年愣了愣,不确定这个纯纯的小姑娘,说的xing福,是哪个xing,一时没能接话。 “其实呢,苏冉姐还是很紧张你的,今天我来,就是苏冉姐拜托的……” 出于同情心理,蔚鸯主动告知了这个消息。 果然陆经年那双眼睛,跟着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哎,陆经年,要不我陪你演一出戏,帮你试一试苏冉姐的底?” “怎么试?” 陆经年的好奇心全被勾出来了。 蔚鸯凑过去低低嘀咕了几句。 陆经年听罢,一脸惊悚地盯着她,突然发现这个丫头好“可怕”,这么损招也敢做,“苏苏要是知道我用这种事诓她,她以后再也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都已经三年了,她有正正经经理过你吗?只要她有反应,回头你就算让她剐掉一层皮,又怎么样?主要是抱得美人归。你啊,真不能再这样瞎混下去,苏冉姐那边呢,可以念旧情,为亡夫守几年寡那也是应该的,但是守一辈子的就太辜负自己的人生。人的一生可以有几段情的。旧情可以藏在心里,新的人生依旧可以照旧。” 陆经年听得在理,当即下定决心猛点头,“好,我豁出去了……” “行,那你照我说得做,得配合我……” “没问题。” “好嘞,那就这样说定了。” 蔚鸯从病房出来,俏脸上全是狡猾的笑。 苏喆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小蔚,你想怎么算计苏冉?” “这碍你事吗?”她不由回头瞄了一眼:“不要告诉我你也喜欢苏冉姐!” “怎么可能,我把苏冉当妹妹。” 苏喆马上为自己正声。 “既然如此,我做什么你都不要管。这世上的事,你不试,永远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如果想有一个结果,那就必须付诸于行动,下狠手,干等着,就是白白浪费时间和感情,很没意思的……” 经验告诉蔚鸯,人活着,就需要努力争取,才不枉费活一场。 苏喆听着,心下暗暗感慨:四少看上的人,这性子啊,还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胆大心细,谋定而后动,做事有条不紊,一旦认准,下手六亲不认,主见性太强了…… 这样的姑娘,好是好,只是一旦闹翻,怕是很难哄的。但愿以后他们这对小情人一直和和美美的才好,否则,四少一定会很惨。 346,诈死试探,她在撒谎? 蔚鸯在四合院找到了苏冉,一见到她,她就急步跑了过去,抹出一把脸泪,哭着直嚷:“苏冉姐,不好了,不好了,陆经年被你吼了几声,心脏受了刺激,已经没了……你快去医院吧,等一下陆家来人,阿坤要是说是你把人给气死的,你想见也见不着了……快啊快啊……” 抓着就跑…… 苏冉正在帮杨妈做中饭,神情本就有点恍惚,听得这一番话,急得险些晕过去,整个人就像魂飞魄散了一般,直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医生难道没和你说吗?这种病人不能受刺激的,一受刺激,就会血气攻心,现在他的心脏本来还在修复当中,被你这么一刺激,他哪受得住?” 轻轻责备了一句,顿下脚步时瞟了一眼,满嘴疑狐道: “其实,我真的挺不明白,陆经年平常时候嘻嘻哈哈,没个正形,那脸皮比石板还要厚,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被你说了那么一句,就会这么受不住?真是奇了怪了……” 她故作不知苏冉和陆经年之间的关系。 苏冉抓着心脏处,心痛如割,吼了出来:“送我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苏喆忙把车开过来,载了她们就往医院跑。 一路之上,苏冉眼泪吧嗒吧嗒直掉,那种焦虑、那种追悔莫及,令正在看车的苏喆有点不忍观之。 待到了医院,车一停,苏冉跨下来就飞了出去。 蔚鸯跟着下车,看着轻轻一笑,转头看目光深深的苏喆,一挑下巴道:“哎,阿苏,你觉得,苏冉姐这么急,是因为从小那份姐弟情呢,还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紧张?” 小丫头片子,说话那语气就像爱情专家似的。 “我不懂。别问我。” “你没谈过恋爱?”蔚鸯很是好奇地问,“哎,回头我是遇上合适的小姐妹,给你介绍一个呀?” 苏喆顿时惊警地退开:“谢谢,不用。” “不用是什么意思?是有心上人呢,还是不喜欢女人?” 蔚鸯打破沙锅问到底。 “小蔚,考完试你是不是太闲了?怎么操心起这种事来了?” 苏喆觉得红娘上身的她,有点可怕——那么损的招,都想出来对付与她情同姐妹的苏冉了,真要算计他,一点也不稀奇。 “我就觉得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成个家也是好的……哎,你不会得了什么恐女症了吧……喂,你跑什么?” 啧,那家伙,居然跑了,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蔚鸯忙追了上去。 * 苏冉跑进病房,看到病床上,陆经年被白布盖住了脸,阿坤眼红红地站在边上,看到她过来时,上前一拦,寒声厉喝了一声: “苏冉,你假惺惺的还来做什么?现在你该满意了吧!这么些年,你一直巴望着陆少可以死,今天你终于如愿以偿了,陆少真的被你活活给气死了,以后,他再也不用受你的折磨了,他终于彻底解脱了……” 悲恨欲绝的痛叱,震耳欲聋,撕心裂肺。 苏冉脚下一软,心上一痛,双手捂住嘴,眼泪簌簌直淌,却没声音,可眼底的疼痛却是清晰可见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几句话会把他气死。 此时此刻,她再回想,刚刚的她言语上真的是太激烈了。 她怎么就忘了,他才动了心脏手术,是不能受气的——以前他是怎么气都没事,现在他不一样——说不定,他之所以心脏上长了血管瘤,就是她总是让他受气,他气郁于心,最后就气成这样了! 就在这一刹那,苏冉想到了小时候。 那时,这个叫陆经年的孩子一直缠着自己,一年一年缠到大,哪怕后天,父亲离职回了老家,可她依旧在第一大读书,而他在读高中,还时不时跑来第一大以弟弟的身份混吃骗喝。再后来,他去了国外读金融,就以信件的方式来折磨她一月四封信,她要不回,他就变本加厉,一月八封信,说得全是一些有的没有的小事…… 她一直以为这是姐弟情,结果不是,直到她结婚那天,他跑来大闹,不许她结婚,当着佟学的面,对她表白,要把她抢走,当时,她可尴尬了,给了他一个耳光,生生就把他给骂跑了。 姐弟情就这样碎成一地。 之后她听说,陆经年回去后性情大变,变得花天酒地,闹得家里是鸡飞狗跳,最后被红楼的人蒙骗,以为她被红缕掳去了,想去救她,不想自己反成了他们的人质,就这样,才有了后来佟学去救人这个事。 好好的青梅竹马会演变成这样,真得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小时候,她同他是顶顶要好的,这关系,亲得就是他就是自家亲弟弟,完全可以信托,打架闹事,他总是她垫背的。 怎能料到最后,他竟被自己活活给气死了。 她不由得呜咽出声,一步一步逼过去,想看他最后一眼,却被阿坤拦着,推了开去,“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陆少生前受你太多气,死后,烦你别来再扰他安宁,滚出去啊……” “我要看他,我要看他……” 苏冉忍无可忍,非要扑过去,眼泪模糊了眼睛,声音是悲怆欲绝的。 “省省吧!”阿坤就是拦着,不让他接近:“我家陆少,为了你神魂颠倒,因为不想随随便便娶妻,故意整得自己名声恶臭,他会变成这样,其中一半的原因全是你逼的……既然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他,那就不要现在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放我过去,你放过我去,求你了,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就最后一眼……我……我想最后和他说说话……” 大约是伤心过,她大叫两声,身子一软竟往地上栽了去。 见状阿坤惊呆,忙将人扶住:“苏小姐,苏小姐……” 在床上装死人的陆经年一听情况不妙,顿时诈尸,噌得从病床上下来,捂着胸口,紧张直叫:“苏苏?苏苏?快叫医生……” 本来在门外想看戏的蔚鸯跟着蹿了进来,一看苏冉居然伤心到晕厥了,忙帮着把人往床上扶,而后进去急救。 “你们这一次玩得真是有点大了……”苏喆看着计划半路走样,道出自己的想法,“等着吧,苏冉肯定会被你们气走。” 蔚鸯转头看一脸担忧的陆经年,并不觉这事有多严重,说道:“气走就气走呗,只要心思流露出来了,往后头就好办了……陆经年,你知道吗?这世上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心思全在苏冉身上的陆经年,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什么?” “你爱着她,她不懂你,也不懂自己的心,只想逃避。长此以往,你们这辈子老死都没戏。” 曾经的她,就是这样的,从怀第二个孩子开始,那个男人其实一直有努力示好,只是,她选择了无视,甚于于借着他对她的好,做了不少让他下不来台的事。有时候,她明明要被他感动了,最后呢却还是把他全部给抹煞了。 如若懂得珍惜,也许他们之间就不会枉死了。 拉着苏喆,叫上阿坤,出了病房,蔚鸯只留陆经年守着苏冉,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得让他们自行解决。 半小时之后,苏冉悠悠醒来,看到了坐在床头的陆经年,恍若作梦。 “苏苏,你醒了,太好了,真是谢天谢地……” “你……你……你……”她坐了起来,心头的悲痛还没散开,却看到那个“死人”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陆经年,你居然……你居然骗我……” 勃然一怒,她奋力推开他,所有情绪化成了愤恨,趿上脚就往外跑,不想门居然被人从外头锁上了,外头传来蔚鸯一声劝: “苏冉姐,陆经年是骗了你,可是,也亏得他骗了你,否则,你要面对的就是另一份死别,这世上很多事,一旦和死挂了勾,再大的遗憾,你都无法弥补,直到你死,都会后悔当初怎么没好好珍惜。 “苏冉姐,关于你和他的事,我听了一些,也知道了一些,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感情,一直这么僵着总不是办法,好好谈谈,逃避一时,逃避不了一世……” 苏冉自然是气的,自己待蔚鸯可比亲姐妹,她却出卖她,虽然她说的话没错,但是,她还是不该出卖她…… “苏苏,我们谈谈。” 身后,陆经年阴魂不散地贴了上来。 她僵着身子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无比的男人——这家伙这个子,比佟学高多了,就像毛竹似的。 她沉着脸,绕开他,指着那床,闷闷叫道:“你回床上待着去,我坐沙发……你别过来……” “为什么要隔这么远?” 陆经年抗议。 “那我马上就走。” 她转身又扑向门口。 陆经年马上举双手妥协:“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立刻乖乖回床上躺着。 苏冉见状,这才缓了缓面色,坐到沙发上。 两个人什么也不说,一时房内宁静异常。 陆经年在悄悄睇望,这么些年,他与她,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待在一处;而苏冉在平伏心情,把坏的情绪压下去,只留好的,无他,就是不想一生气,真把他气死了。 “苏苏,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良久之后,陆经年那充满强烈感情地询问,钻进了耳朵。 苏冉莫名一颤,借着抚着刚刚被弄乱的头发,说:“第一个原因,你是佟学救回来的,你必须好好活着,这是你欠佟学的,你要被我气死了,我怎和向佟学交代?” “不对。你紧张我不是因为佟学……” 陆经年坐直了身子竭力争辩。 苏冉不搭理,直径直说道:“第二个原因,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陆经年,虽然你这个人不靠谱,但我们一起长大,那份情义一直在,我看到你被我气死,我会慌,是因为我一直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 重塑心理防护墙后,苏冉抬起头,变得平静无波。 “不是这样的,你在撒谎。” 他不信,这两个理由,他一个都不信。 “我为什么要撒谎?” “你就是在撒谎……” “抱歉,我从不撒谎。一直一直,你就是我弟弟而已。我爱的人是佟学。” 忽然,她走了过来,对着他的眼睛直视着,两根手指头直指天花板,叫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的心里只有佟学,你只是佟学救下来的人,一直以来我逃避你,是因为你害死了佟学,我又不能恨你。现在我想明白了,佟学救你是职责所在,所以,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督促你做一个上进有为的男人,绝对不允许你辜负佟学救你一场……” 那眼神很真,似乎想说明,她没有撒谎。 饶是陆经年阅遍天下人心,却怎么也看不透她的心,心下的坚信,又开始一点一点崩塌了,满腔热情,一点一点就跟着冷了下来。 难道,她与他之间最终只是姐弟之情? “阿坤,开门。” 他一拉被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走了,门一开就走了,他的心,跟着就往无底的深渊沉了下去,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变黑了。 门外,蔚鸯看着苏冉出来,脸色铁板似的,冷嗖嗖盯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走了。 “不追?” 苏喆问她。 “不追。” “你心够狠。” 苏喆得出一个结论。 蔚鸯轻轻一笑,“有些心结,只能靠自己。自己想当瞎子,别人再怎么治,她还是个瞎子。” 她重新走进了病房。 苏喆嚼着那句话,心下叹息。 有时候,他真觉得吧,这小丫头子的眼光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心思比任何人都拎得清。 房内,陆经年听到脚步声,以为苏冉折回,拉下被子,看到是蔚鸯,神情一下又黯了下去。 “哎,陆经年,这样就被打击到了?” 这孩子没心没肺地调侃他。 “你的计策失败了。” 他一下变得恹恹的。 “一时失败不要紧,以后好好加油。陆经年,你得记住一件事,她是在意你的,而你要做的事是,打起精神,在你还没有出现情敌之前,使出你不要脸的浑身解术搞定她……” “你才不要脸呢……” 陆经年好郁闷,这个小丫头是过来安慰人的,还是气人的啊…… 门口,苏喆听着差点笑出来。 阿坤跟着抽了抽唇角。 “好好好,你是要脸的,你要脸的居然还搞那么多红颜知己。说真的,我是苏冉,瞧见你这么花,肯定不想搭理你……” 蔚鸯又开始损他。 “喂喂喂,你到底是帮谁?” 陆经年再度嚷嚷。 “这回可以帮帮你,你要是和苏冉好上了,敢欺负苏冉姐,让她伤害,我就整死你……听到没有……” 她凶巴巴的。 陆经年看着,轻叹,谁娶这种这小姑娘,谁就得受大罪,翻脸比翻书快了不知多少块,和慕戎徵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347,心病靠心药,喜欢着了魔 就这天,慕戎徵从平津回到瑞都已是半夜,在料理好梅若珊之后,他回了南宫,父亲裴渊居然还没睡,一到家,就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顿。 “没事你私下跑东原去干什么?红楼的人虎视耽耽的,恨不得闹一个天下大乱,你倒好啊,撞去枪口上找死,脑子没毛病吧!你自己说说看,万一今天受伤的不是梅若珊,是你,你要让我怎么对你死去的母亲交代……” 霹雳啪啦一通训,那嗓门,响得来,完全能把天给捅破了去。 慕戎徵听凭骂着,不接话。 他看出来了,这回,父亲真的真的很紧张他,怕他出事。 “说,为什么非去不可?” 等训够了,裴渊的态度缓和了,但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看样子是非要弄个清楚不可了。 “也不为什么,就是得了一点消息,想去查有关宝藏的事。” 慕戎徵的回答很平静。 “查宝藏的事,你会不带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裴渊冷笑拍桌子:“到底说不说实话?” 那吃人一样的表情,并不见得能吓得住慕戎徵,他什么场面没见过,父亲再如何威严,他不想说的话,就休想从他嘴里挖出去,但是,这会儿,他的心思却是曲曲绕绕的,想了又想后,倒也不想再瞒,反过去他想将父亲一军: “如果我说实话,爸您也能和我说实话吗?” 裴渊听着立刻哼了一声:“你这是觉得我有事瞒了你,所以亲自去东原核实去了?” “差不多。我就是想一解心头困惑。” “什么困惑?” 裴渊追问着,想知道这小子到底为了什么要冒这么一个大风险跑去东原——今天,因为这小子,他是真的要急坏,特别是说过好的回去,去迟迟没回,还传来梅大小姐遇刺的事,他吓到了,一等就是大半夜,脾气难免就大了,喉咙难名就响了。 考虑再三,慕戎徵到底是把那个问题吐露了出来:“十六年前,我母亲离开海滨,去了哪里,我被您从海滨接来之后,母亲身受重伤,又是因为什么事?” 说罢,他在暗中观察着,不出意料,裴渊的目光果然在潜意识当中缩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人家可是一只快成精的老狐狸,情绪怎会轻易外泄? 下一刻,裴渊不动声我反问:“现在你查到什么了?” “父亲在我禀明之前,是不是该和我说一说,为什么要瞒过所有人母亲是去了东原才受的伤?” 裴渊一听,顿时明白了,当年某些事看来是瞒不了了。 也罢了! 他在暗中琢磨再三,终接上话,不再相瞒,“这是你母亲的意思。关于她和郦南绅的事已经属于过去式,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更不想让人知道裴勇是为了成全她和郦南绅的私情才死于非命的,她怕老太太受不住,更怕老太太责怪,我为了家里太平,就把这一切全给瞒下了……” 理由好像也站得住脚跟。 “爸,除此之外,您还有事瞒我的吗?” 慕戎徵最后又追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父亲瞒起这件事,另有天大的原因——那个原因,才是他想瞒过全家人的真正原因。 裴渊的脸面,神情复杂的翻腾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的确还有一件事还没和你说清楚,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和你说。老四,你只要知道一件事,爸爸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害你。下去吧,今天你也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了,明天还有一天的行程要走,早点睡去……” 话说一半,最是讨厌。 但慕戎徵心下很清楚,父亲这只老狐狸,不想说时,旁人根本没法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那就只能慢慢等着了。 他不再多说什么,回了房,洗了澡,再看时间,已有半夜,倒在床上时,他的脑子里全是蔚鸯,思念她的心,是那么强烈——想抱着她睡,想听她说话,想吻她。 唉! 全是空想,还是乖乖睡觉吧,只是脑海又翻过了父亲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父亲到底瞒了他什么事。 偏偏啊他抓不着半点头绪。 * 一觉醒来,天亮,洗漱完准备去晨跑时,床头柜上电话铃响了起来,慕戎徵接起问道:“哪位……” 能找到这里的多是熟人。 很快,电话里传来陆经年声音,“你昨天跑哪去了?我打你好多电话,怎么都找不到你……” “办事去了,怎么了?” “有事,找你聊聊……我心里乱得很,想和你寻个对策……” “说。” 陆经年这是来投诉蔚鸯的,他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说,最后叹道:“我和你说,你这个女人,你千万别真得罪她,那不择手段的法子,和你有得一拼。你确定你真要娶她?” “嗯哼!我确定,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是有婚约的,命中注定我和她是一对。” 说这话时,慕戎徵很是得意。 陆经年嗤之以鼻,说道:“那你将来一定有得受。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乖乖女,不想却是个古灵精怪的小魔女,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你这是来挑拨离间的?信不信我这就挂了!” 慕戎徵懒懒威胁。 “别啊,我其实是来诉苦的。洲洲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苏冉这个难题,我什么时候才能解决,真是要愁死我了……” 一说到苏冉,陆经年就哀嚎连连。 慕戎徵沉默,心下是明白的,于陆经年来说,苏冉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这些年,苏冉避着他,他苦在心里,只能在外头逢场做戏,在女人堆里寻找各种慰藉。 今番,他之所以把苏冉请来陪在蔚鸯身边,就盼着他多一个机会接近苏冉。 “慢慢来,你不是也说了么,你假死的事,苏冉姐反应很大么……这代表你是有希望的……别泄气……” 他低低地安抚这个满心焦虑的好友。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陆经年重燃了斗志,最后甚是满意地挂了电话。 慕戎徵想着蔚鸯做过的事,轻笑着准备出去,电话又响了,一接通,那边直接扔了一句话过来:“四少,对不住,我已经回武馆了。你另外找人当你女人的贴身保镖吧!” 是苏冉打来的电话。 听那语气,这是恼上蔚鸯了。 慕戎徵心思一转,心下早已有了一个应对方案,其实,她不找他,他也会寻时间和她聊聊的。 “苏冉姐,蔚鸯办事的方式,有时的确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你得明白一件事:看清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年华虚度,和稀里糊涂混日子,这两种生活,哪种更有意义?” “你……你已经知道了?谁说的?蔚鸯?” 她闷闷反问,语气很是不爽。 “她没给我打电话。是陆经年和我聊起的,苏冉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如果真生气小鸯出卖你,那你就在家好好待上几天,静静地研究一下,你和老陆,除了姐弟,还可不可以有别的发展。 “他喜欢你这件事,我是一早就知道的。这些年,他糊里糊涂地活着,我也有看在眼里。每次她在你那边吃了瘪,胡乱找女人时,都会找长得和你有几分像的,我也清楚。 “他一直想和你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但是,他没办法在你身上达成夙愿,和别人交往时,时日一久,他就会清楚地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你,所以,每一次交往都不会超过三个月,就会把人给甩了…… “一次又一次,他满怀希望地交女朋友,然后又满心失望地用钱去补偿她们,把她们甩了。我见他这么糟踏自己,真心有点心疼他…… “我知道,这些年他把自己的名声玩坏了,臭名也远播了。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和你保证,如果你能给他一个家,他一定会能做一个好丈夫…… “他只是病了,心理的病,只能靠心药医,而你就是那味药。” 这是慕戎徵第一次替陆经年说好话,长长的一大段,全是肺俯之言,只愿这对陪自己大起来的哥哥姐姐能不要再彼此折磨,就此成眷属。 电话里,苏冉什么也不说,直接挂了。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盲音。 慕戎徵望了望墙上的钟,早上七点,心里已有了谱,苏冉对陆经年应该是有戏的,只要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多刺激刺激他们。 呵,蔚鸯这一剂猛药,下得不错。 这小丫头片子,没有他,小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啊……正想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听听她的说话声,门外头有人敲门,张副官走了进来,说:“四少,梅小姐醒了,梅山也来了,想见您。” “不见,就说我公事繁忙,抽不出时间……还有以后,她的事,别来汇报给我。” 对梅若了珊,他已经仁至义尽。 “四少,司令让您去书房……” 顾副官跟着进来。 慕戎徵看了看电话机,只得放弃给蔚鸯打电话的念头,走了出去。 * 喜欢一个人,有时仅仅是因为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行为,被打动的那一刻,心会沉沦,如果在后来的接触当中,这个人的平常表现,越来越富有人格魅力,那么,这份喜欢就会越来越浓烈。 梅若珊对慕戎徵的喜欢,正在一步一步加深。因为慕戎徵所表现出来的人格魅力,太与众不同。 醒来的那一刻,当知道慕戎徵曾为了她而放弃回温市,不顾个人危险,护送她去医院,后来,在确定她没生命安全之后,又连夜带她回瑞都,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医护人员,她心里很高兴。 病榻上的她,面色是苍白的,但是眉目更是欢喜的,她笑着对守在床头的父亲说:“爸,我这伤,受得值。” 梅山气啊,“值个屁,你要是不因为对他着了迷,至于会丧失理智,会跟去东原?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回不来。” 梅若珊却像着了魔一般,说:“当然值,危急关头见人品。昨天那种生死攸关的当口上,裴御洲没弃我不顾,我受了伤,他寸步不离护我回瑞都。如果他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管我死活。 “爸,他是个有脾气的人,并不在乎我家富可敌国,也不在乎我有别人所没有的各种资源,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必须时候,他会放下自己的心结,扶助弱小。这样的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的。” 说得是很有道理,梅山也觉得裴家这个四子的确是个人物,但是…… “菁菁和我说,你和他表白,他拒绝了。” 这让梅山很介意,自己费尽心血培养的女儿遭了嫌弃,这件事,不管发生在谁都身上,都会生气的——何况他女儿如此优秀,那臭小子居然看不上,任何一个父亲都会觉得这小子太不识趣。 “爸,来日方长,一次不能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持之以恒,在他没有结婚之前,我还是有希望的。 “遇上一个优秀的男子不容易,遇上一个优秀到让自己想占为己有的更不容易。我不会轻言放弃的…… “爸,从小到大,但凡我做的事,只要用心去做,总能圆满完成。如果我倾尽全力去作,还是没法达成,至少我也对得起自己了,你说是不是?” 拍拍父亲的手,梅若珊心思沉定,对于未来自己必须实面的目标,她非常明确——这个男人,她不想错过。 “你就不觉得委屈?我们梅家的女儿不愁嫁的,何必非得他了。换了别人,一定把你捧在手心上当珍宝。” 梅山称富一方惯了,无法容忍有人怠慢自己的掌上明珠。 “爸,我是不愁嫁,但是我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您放心,等我养好身子,我会让裴御洲看到我的优秀,就算他有心上人,我也要让他知道,我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对于未来,她是充满期待的,对于这个男人,她更是志在必得——越挫就越勇,不轻言放弃,是她的座佑铭。 父女俩说了很多很多,后来,梅若珊累了,梅山给女儿掖了掖被角,瞅着,心下叹着,他这个骄傲的孩子啊,遇上克星了。 这一次,她算是真真切切栽进去了。 梅山想了很久,从病房出来,对身边的助手说,“去查一查,裴御洲的心上人到底是谁?竟能把大小姐给比下去?” 他就不信邪的,这世上还有女孩子比他女儿还优秀。 “是。” 作为父亲,他必须帮一帮女儿,裴御洲这个人,是不错的,真要做了女婿,那铁定是班配的。 如果有必要,在暗中给铺一铺路也是好的。做父母的,都愿孩子们有一段顺顺心心的姻缘。 348,区别:智商高,寿命长 也正是这日,放暑假的第二天,远在温市的蔚鸯起了一个大早,吃过早饭就跑了出去,目标是权家,昨晚上,她做梦梦到权珍了,想到权珍没能参加期末考试,她想去看看那孩子的近况现在怎么样了? 没遇上,扑了一个空,他家小区的门卫说:“权先生和权小姐都不在家。” 医院没人,家也没有,他们去哪了呢? 灰濛濛的天空,淅淅沥沥正下着雨,还挺大,蔚鸯没在外头多待,直接由苏喆拉着回了家,原想给慕戎徵打个电话,问一问他知不知道权伯伯现在住哪,电话是多少,她很牵挂人家。 拿起电话,她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往哪打——之前他给的电话号码是私宅电话,现在大白天的,那边肯定找不着他,去找苏喆问吧,又觉得不太合适——这几天慕慕戎徵肯定忙得四脚腾空的,再拿自己的小事去扰他,不太好。 放下电话,她一边瞅着外头那没完没了的雨水,本想去司家的,又想着高二高三的书也该翻一翻了,决定哪也不去了,就留在家里看书,练功。 吃过中饭,她继续窝在房里看书,只是心思一直集中不起来,眼神时不时会瞟向电话机——这会儿是休息时间,她很盼望慕戎徵可以给她打来电话。 可转眼又觉得:那家伙忙工作时怎么可能惦着她?根据以前的经验,那人一忙起来,根本会把吃饭的时间都会忘个精光 正想着呢,电话竟真的响了。 她无比兴奋地抓起手机,问:“喂,哪位?” “我,你男人。” 彼端,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么霸气傲娇,不觉令她低低地、无比欢喜的笑了——这种她正在想他,他刚好打电话过来的滋味,真是美极了。 “你不在忙吗?怎么这个时候得空给我打电话过来?” “忙,怎么会不忙,和平山三大部族签约的事,就这几天的事,我是第一回参加这种政治协定的签署,什么都得从头学……一个早上,我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忙,怎么想到要给我来电话?” “证明我想你想得厉害,一得空,就飞到你那边去了。” 哎呀喂,这家伙,现在说肉麻的话,那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蔚鸯变着唇,开心耶! “慕戎徵……” “嗯……” “你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 她吃吃直笑,抱着话筒,横在床上,说得娇娇甜甜——唉,一个三十岁的老姑娘,总被一个黄毛小子搞得春心荡漾,也真是够没出息的,不过,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女人,不分年龄,都会心爱之人的情话。 慕戎徵正坐在办公椅上,因为这话也低低笑了。 可不是,想不到啊,有朝一日,他居然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想念某个小姑娘——以前他,可不会这样,但,一遇上她,他就什么都肯干,都肯说了。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与你是最最特别的,而你,愿意用最独特的方式去对待她——对于他来说,蔚鸯就是。 “听说你昨天红娘没当成,反而苏冉姐给气跑了……” “苏冉姐找你投诉我了?” 昨天苏冉姐气跑了,在她意料之中。 “嗯。” “嘻嘻,没事,她呀就是一时没想开,等想开了就好了,我觉得他们呀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应该可以成一对的。你是不知道,苏冉姐可紧张老陆了,知道老陆没了,哭得都晕过去了……事后又翻脸不认账,死鸭子嘴硬,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嗯。但愿他们可以成。回头你寻机会好好撮合撮合。” “遵命。我一定好好撮合……” 蔚鸯笑眯眯答应着,忽然想到了权珍的事,忙坐起说道:“对了,我本来就想找你呢,你这通电话打得正是时候。” “有事找我?难得。说,什么事?” “我找权珍找不着,你帮我通过权部长了解一下呗。” “就这事?” “嗯。” 对于她来说,这事已经挺大。 “根本就不是事。等一下,张副官进来了,我这就让他去查……” 他在那边叫了几声张副官,交待了几句。 “张副官去处理了。” “谢谢,我这边还有一件事,你再给我解决一下。” 她嘻嘻笑着继续向他提要求——这种可以由着她向他予取予索的滋味真是好。 而他的态度,一惯是纵容的:“说。” “嗯,我想了解一下:以后如果我想找你,怎么打你电话?今天上午,我本想打你电话的,可不知道你办公室号码。” “苏喆知道的,你怎么不问他?” “我想听你亲口说,可以吗?” 有关他的一切,她就想从他嘴里挖出来。 “当然可以。白天找我办公室电话,号码是:*******,晚上打裴园,或是南宫我直达的电话,号码你也记一下……” 慕戎徵交待的很爽快。 蔚鸯记了记,两个人又闲聊了一番,你侬我侬之间,尽是柔情蜜意,一时时不飞逝,竟一聊就停不下来了。 “小鸯,张副官已经把了权珍现在所在地址的电话查到了,你也记一下吧!” “好嘞,说吧!” 唰唰唰,她记完,叫道:“谢谢男朋友,挂了啊,我要去给权珍打电话了。” “喂喂喂,你这是过河拆桥。” 他还想和她聊聊呢! “嘻嘻嘻,现在都快过午休时间了,我们已经聊了快一个小时了,你呢好好上班,我想念朋友了,去给她打通电话,不打扰你正常工作……”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不想念我。” 慕戎徵胡搅蛮缠。 “想的想的,非常非常的想,回头等你下班了,我再找你煲电话粥。现在你好好工作,早早把事情办完了,我等你回温市。男朋友,再见。” 挂了。 慕戎徵还是有点小受伤:友情和爱情,那小丫头,好像更看重友情啊,真是一个坏孩子。 同一时间,蔚鸯觉得有这样一个能力超群的男朋友,还真是一件不错的好事。要知道权项那官位也不低,想要立时立刻把人家现在的电话寻出来,若没点本事那是根本办不到的。 紧跟着,她就给权珍打了电话去,是权项接的,没一会儿转给了权珍。 “蔚鸯,蔚鸯,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怎么样呀?没事吧!” 权珍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激动地直叫。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 两个人欢天喜地地聊了起来。 蔚鸯这才知道她去了权项就职的地方,现正一边治疗一边戒毒,白天,权项找了人照看她,晚上,他会亲自陪着女儿。 权珍说,现在的她,由父亲亲自照看着,过得非常好。 蔚鸯听着很替她高兴。 * 暑假第三天,天放晴,蔚鸯跑去陪了小乖一整天。 小乖穿得特别漂亮,还扎了两个小辫子,上面绑了一对蝴蝶结,垂着长长的飘带,笑容甜甜的,只是面色显得太过苍白了。 另外就是,小乖的体力明显不比以前,一整天时间,她有一半时间需要休息,另一半时间,她也不能往以前那样蹦蹦跳跳——并且很容易出鼻血,也很容易碰伤,一伤着,很难痊愈。 上午,她走得快了,摔了一跤,脚上就生了一片淤青,司小北可心疼了,再不许他乱跳,就像老母鸡一样护着她,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真让蔚鸯惊讶:这个司小北待小乖真得是好到了骨子里。 中午,她荡秋千,也不算是剧烈运动吧,结果却流了好多鼻血,可把蔚鸯吓得不轻——现在这孩子已然变成了水晶娃娃,根本就磕碰不得。 午后,小乖睡了,蔚鸯陪着她,直到她深睡才悄悄退出来,和司小北关在书房聊天。 这个少年悄悄告诉她:“小乖现在吧几乎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不能急跑,不能乱跳,也不能玩荡秋千这样的游戏,吃得也少了,消化功能正在衰退。睡的时间和醒着的时间,几乎是一样的。慢慢地,她睡得时间要比醒的时间更长。” 说这些时,他的语气是极度怅然的——世上有些绝症,再如何高明的医生都拿它束手无策,除了等死,再无他想,这种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哪怕他说可以让小乖再活回来,可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再怎么厉害,也难免伤情。 蔚鸯听着,忍不住问:“最后会怎样?” 这种症状,她是头一回见。 司小北回答:“有一天,她会一睡不醒。而在之前,我唯一能为她做只是守着她,努力帮到你和慕戎徵。除此之外,我已经无计可施。” 蔚鸯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吃着那杯不加糖的咖啡,嘴里尝到得尽是浓浓的苦涩。 “蔚同学,关于我之前说的,你还有什么不清楚,想问的吗?” 沉默良久之后,司小北询问,他想了解一下她对自己之前说过的事,接受了多少。 “的确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清楚。” 既然开了头,蔚鸯觉得还是把这两天心里积攒着的问题,再问问清楚比较好,对于这个能力特殊的“女婿”,她心里怀揣太多太多的疑惑。 “你问吧!我一定问有所答。” 司小北始终笑容淡淡,看上去亲切可善,可是蔚鸯知道,这个人啊,就是一只笑面虎,这种可善,也只是对她而已。 “我想知道:聚魂人的寿命有多长?为什么你给小乖输了你的血之后,她会保持七八岁的样子。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和正常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曾经,她看过一部西方的科幻小说《狼人》,但那种物种仅仅只是笔者想象出来的形象,是虚构的,完全不真实的,人家可以一会儿变狼,一会儿变人,有很长寿命,不老不死,非常神奇。 “你不是说小乖是我女儿嘛,还说,你会是我女婿……这几天,我思来又想去,总觉得应该更深入的了解你。呃……你应该懂的,每个丈母娘,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得一个好归宿的,还请你务必理解一下……” 现在的她是个黄花闺女,还是个雏儿,却要和一个比她才小两岁的女婿,一起研究怎么让她女儿活过来——这话题,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想想啊,这种关系,正常一点的人要是听到了,肯定会认为司小北是一个不正常的疯子。 亏得她本身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司小北听完,淡一笑,点头回答道:“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想法。关于我是怎样一种物种,嗯,也的确应该和你再好好说一说的。” 他沉吟罢,才继续说道:“其实和正常人比起来,我在本质上和你们是没太大区别的,都会老,都会死——刺中致命部位,或是吞食巨毒食物,都能要了我们的命,七情六欲,我们也有。 “唯一的区别是:我们智商高,反应灵感,抗打能力强,听觉、嗅觉、视觉、味觉,比常人敏锐。还有就是,在正常健康的生长过程中,我们的寿命比你们要长一些……” 这让她很感兴趣,也是她最想了解的,忙打断问道:“长多少?你们能活几百岁吗?长生不老?” 司小北失笑,直摇头:“哪有这么夸张。只是比正常人活得稍稍久一些而已。” “哦,那像你这样的,正常情况下能活到多少岁?” 想想啊,他和小乖差了十四五岁,男人老一些没关系,因为女人的青春很短暂,但差太多的话,真不太合适。 “只要中间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像我这样的,最长可以活到150岁吧……而普通人若是长寿也有活到一百二三十岁的。” “150?”蔚鸯立刻乍舌:“已经很不得了了……那你们的青春期有多长?我的意思是说,你们100岁时,抵正常人几岁?” 面对她的满脸兴趣,司小北静一笑,紧跟着回答道:“我们的身体长到25岁之后,大约有三十年时间会停止生长,原因是:我们身体内的血液在作怪,过了这三十年,我们会像普通人一样开始衰老,当然,这衰老的速度会比你们要慢一些……但是,身体内的各种数据会从顶峰慢慢下滑…… “我们的血,比普通人多一种神秘的力量,配以某种药草,它可以让普通人的身体细胞停止生长,暂保青春。或是治疗某些特定的疾病。 “与我们通婚的普通人,必须进行大换血,这样做,是为了确保两个人可以活得时间差不多一些。因为一旦成婚,一旦有了夫妻之实,其中一个若死了,另一个肯定活不过十年。” 嗬,居然会有这种事? 蔚鸯惊怪极了:他们这种人还真是神奇——人生伴侣会命中注定;不成婚,终身无伴;结了婚,成了夫妻,一方死,另一方也会折寿而亡。 乖乖! 她在心下暗叹。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司小北含笑续问。 “有。” “问。” “有点涉及个人隐私。我问了,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选择不回答。” “行!” 蔚鸯双手合什想了想,才发问: “司小北,是这样的,你呢,是二十八岁成熟的男人对吧,小乖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你确定你们之间是爱情么?就算你们这种人有特异功能,能在遇上命中伴侣时会爱上,那万一她不爱你呢?” 说来,她挺担忧的:如果小乖长大后不爱他,他会怎样? 这个人能力非凡,会不会强小乖所难啊! 就算前世的慕戎徵,强求她。如果不相爱,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灾难。 司小北能理解她的担忧,遂说道:“我们无法抗拒命运。一旦那个人出现,我们就必须全力以赴,无法三心两意,对于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我们的性感觉会变迟钝……一般来说,我们只会对同族中人才会有这样的感应。也只有同族中人能回应我们。” “同族中人?”这个字眼,让蔚鸯再起疑惑:“可小乖不是聚魂人,我和慕戎徵也不是。你怎么会确定她是你将来的妻子?” “可能是你,或是慕戎徵祖上有人曾得过我们聚魂一族以血治病过。” 这解释令蔚鸯很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有说过的,我们的血与常人血不同,只要用得恰当,就能治病。一旦普通人的身体内混入我们的血,我们的血会强行改变你们的细胞,让你们的身体比平常更健康,也会更长寿。重点,它会遗传。所以,我能感应到,对方也会回应我。 “小乖在你肚子里时,曾误食过落胎药对吧!按正常情况,她是保不住的,但她最终保住了,只是落下了很严重的胎里毛病。我们的身体自愈能力远胜常人,但是伤害要是太过严重,也会死会残……这就是她病因的由来。本来,她早该没了。” 原来如此。 蔚鸯总算明白了,遂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她睇着他的眼睛,问:“你说你从东原而来,我想知道你在东原干什么的,戎徵让人查过你的底,但查不出特别有用的东西……”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呢……”司小北笑白了牙。 “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只不过你身边的迷团太多,我一时没顾得上……来,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正了正坐姿。 司小北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放下时说道:“我来自红楼。” 这个回答,还真让蔚鸯意外之极,失声就叫了出来:“红楼?我……我没听错吧!那是……那是东原最最……恶名昭著的一个黑帮……” 他……他竟是黑帮的人? 这个逆转,也太惊悚了! 司小北却笑了笑,“红楼最初时候不是黑帮,它本来叫司楼,司楼为图吉利,喜建红楼,故民间喜称它为红楼。司楼最初有两大功能,一做天下生意;二佑皇族命运,帮助郦家匡天下大义。司楼,原是我们司家的产业……” 乖乖,这底下竟有这么大的曲折内幕。 “既然是那是你们司家的产业,怎么现在杨启业成了红楼的老大?” 她咄咄惊怪。 “这里的故事可长了。现在的红楼,其实也不是一棍子打死全是坏的,其中有一派一直想把红楼引回正途,将来红楼的命运会怎样,就看他们内部谁生谁负了……” 世上很多事,皆如此。 “那你现在在红楼是什么身份?” 蔚鸯再问。 司小北微一笑,“隐形的存在。” “隐形的存在?”蔚鸯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再说吧,这事,反正现在还没到处理红楼的时候……对了,慕戎徵什么时候会回温市?” 他突然转了话题,明显是不想回答。 “不清楚。怎么了?” 没再往下追根究底,问完,她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傻问题——这个人现在很关心她和慕戎徵的亲密程度。 呵呵! 她突然觉得好尴尬,马上清了清喉咙说:“这个事,你再容我再想想……慕戎徵最近也忙,估计还会过一阵子才会来温市……”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过来,你和他带上小乖出去玩玩……小乖很想拥有一家三口的日常时光……我希望你们可以满足她这个小小的心愿……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谁也不知道,趁现在多创造一些回忆,不管将来能不能成功,与你与慕司令与小乖,都是一种补偿了……” 司小北真是个贴心暖男,事事都在替小乖着想——这样的女婿,任何一个丈母娘都会喜欢的,将来,她的女儿要是真能嫁给这样的人,她会很满意。 只是,现在,她真没法把人家当女婿看——这感觉怪极了。 “行,我记下了。” “当然,你和慕总司令要是情投意合,早早双宿双栖,也是我期待的……预祝你们早早修成正果,早早喜得千金……” 这少年话锋一转,道出了心头所愿。 蔚鸯顿时脸红。 晚上回去时,她算了算自己的生理期——她的受孕期,也不知是哪几天…… 以前的她从来没关心过自己这方面的事,想不到如今却要研究这件事了,要是慕戎徵知道,不知会作何感想…… 重点,要是怀上了,就得提前结婚,那光景,还真是没法想象啊……哎,她的人生,貌似又要起大变化了…… 349,作投资,人格魅力折人心 暑假第六天。 早上,蔚鸯吃过早饭,正准备出去,昨晚上苏喆和她说,她之前让他找的人找到了,并且已经把人约了过来,随时随地都可以见面。她想着今天没事,约好上午九点见面。 正要出门,外头嚷嚷的,好像有人闯了进来,她跑出去看,是蔚文跑上了门,正对着程蒽眉开眼笑的:“我说二弟妹啊,你们搬了家,怎么都不和家里说的呢……害我好一通好找,这不,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里,” 大门口,穿着一身凉裙的程蒽,见到蔚文,不觉微微皱起眉头,明明心下很不高兴,但到底还是把人迎了进来。 这时,蔚文终于瞧见蔚鸯了,立刻扬起笑着直赞起来,“哎呀,我人家小鸯真是长大了,这一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还真是给我们家增光。不过,你们到底是有家的,一直住在外头不好。这些天我已经把西院,还有被我们出租的北院收拾了一下,粉刷了一下,你奶奶让我过来请你们回家。外头再好,总归是外头,哪及蔚园来得好,今天呢我来和你们见个面,知会你们一声,等明儿个收拾好了,我再差人来帮你们搬家,二弟妹,小鸯,你们看如何?” 蔚园的北院,本来是西院的一部分,按祖父在家时的决定,那原是蔚武该得的房产,蔚老太太硬是将西院中添了一堵墙,分成了两个院,一个给了蔚鸯母女住,另一小院出院收房钱,收入尽数归老太太。 如今为了笼络她们母女,老太太这是下了血本,居然把北院收回,想以此来收拢人心。 哼! 晚了。 蔚鸯在心里冷冷笑着,嘴上不接话,且看母亲怎么处理这件事——反正,蔚文家的人,她是一个都不想搭理。 “不用了。我们在这里住得挺好的。” 素来不作任何反抗的程蒽,这一次极难得的作了反对: “大哥,您呢,也别这么客气了。我和小鸯现在想在外头安安静静过日子,如果你是想通过我和裴家讨一些好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请您别来打扰我们了。回头等裴四少来的时候,我可以为您引见,让你们正式见一见。您之前不是在竞选州府的财税司司长吗?这事若想让四少说上一句两句话,不难。” 蔚鸯一听,顿时愣了愣:母亲想让这种人当财税司司长,不好吧!母亲这也太软弱了。这样一来,这蔚武肯定觉得她们好摆弄,怎么肯就此善罢甘休。 蔚文呢,今天上门来就是为了攀关系,求官职的,听得这话,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问道:“这话当真?” “真的,前提是只此一次,以后,你们过你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程蒽是这么想的,帮这最后一次,顺带划清界限,也算是她对亡夫有一个交代了——再加上这个蔚文能在州府受到提名,想来也是有点本事的,请裴家卖个人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想和蔚家有个了断。 “别啊,二弟妹,我们是一家子。” 蔚文当然不愿意,有这样一个和裴家关系交好的弟妹,一个和裴四少相好的侄女,这种裙带关系,怎么能断绝——好好维持着,才能搏一个好前途。 “如果大哥不同意,裴家那边,你休想得到半分好处。” 程蒽见他还要纠缠不清,态度一下变得很强硬。 蔚文张了张嘴,心下气啊,还真是一朝得势,六亲不认,以前这女人哪敢给他脸色看,现在呢,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她也不知道见好就收。可偏偏她是不好得罪的。 “好好好,弟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但是……” 他看着越长越水灵的蔚鸯,语气一转: “小鸯总终是我们蔚家的孩子,她和裴四少的事,裴家难道不该给个说法。想当初,裴四少可明确说明白了,他是来求娶小鸯的,那25号别墅明明就是他和小鸯的公馆,现在媒体面前,裴家一改口,味道就两样了。弟妹,小鸯的事,我们得和裴家说一说的……要不然,小鸯太委屈了……” 说来说去,蔚文就是想和裴家见面,最好和裴总司令碰个头,如此一来,一,他可以表现作为大伯对侄女的关切;二借机表现自己的才华,搏一个可以得到重用的机会。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和有权有势的人结交,结的就是脸熟,就是一个机会——一旦有了合作机会,以后就有了无限可能,所以,碰个头,吃顿饭,就显得犹为重要。 程蒽哪能不懂他的野心,心下极是不快:“小鸯的事,不劳大哥操心。我会处理好。” “可你毕竟是一个女人,有些事还是得靠家里的男人来做。你看啊,小鸯没了父亲,我这个伯父总得替她好好筹划筹划……绝对不能让小鸯受了委屈……” “实在不用。” 这一次是蔚鸯开的口,心下很不耐烦蔚文这么的纠缠不清,拦到了母亲面前: “大伯好意我心领。我和四少的事,我们已经有了约定,具体是怎么约定的,大伯不用知道。短时间内我们不会公开。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读书,而不是交男朋友,订名份之类的实在不需要……” 却被生生打断: “胡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定名份什么的那是最重要的。你那是孩子话,我不同你说,二弟妹,小鸯不懂事,这事,还是得由我们好好为她筹谋,关于裴蔚两家联姻的事,那是大事,两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比较好。” 蔚文就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心下一心一意盼着可以成就两姓之好——只要这事一成,他蔚文就成了“皇亲国戚”,这种美事,他怎么能错过? “大伯,我家的事,请不要越界来管。以前,我们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爱搭不理,现在,也请继续爱搭不理……请便,恕不相送……” 不给任何面子,蔚鸯就是驳了大伯的面子——蔚家的嘴脸,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了。 不管怎样,蔚文总归是个当官的,在温市,他这个官也是个肥缺,谁见他不哈腰恭维,今天却被驳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没有马上甩手离开,而是长叹一声:“以前是我这个做大伯的没照顾好你们母女,这不,我想弥补,小鸯,你就给大伯这个机会吧……” “如果你想弥补,那就麻烦别为了自己仕途跑来。父亲生前救裴总司令时可从没想过要从他们手上得了什么好处去……请……再不走我要赶人了……别拿我们是一家人来说辞,我和你们家早不是一家了……再不走,大伯你好处肯定捞不着,麻烦事会有一大堆,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行,你好好在这里攀交情……到时你能得了多大的好处,我一定好好让你开开眼界……” 蔚鸯又喝了几句,身上那气势,语气里那狠劲,令蔚文再也贴不上来,只能灰溜溜转身离开。 “妈,以后别理这个人。还有,更别给这个去讨人情,四少没让蔚虎坐牢,已经给足他们面子。要是再来胡搅蛮缠,这点面子我也要收回……想通过我飞黄腾达,抱歉,我不干……我们自己都没向裴家要什么人情啊,为了他们蹭眼皮,这种事,绝不能干……” 蔚鸯过去抱抱程蒽,吓嘱了几句。 “嗯。” 程蒽轻笑着点头,这孩子啊,真是越来越有主见了。比她这个做妈妈的有主意多了,“知道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行,那我出去了,中午别给烧饭,我不回来了……” 自从从温市回来,程蒽就没有再去图书馆工作,怕市政府的人找,几种套近乎。现在,程蒽闲赋在家,还没想好接下去该做什么营生。 “干什么去?” “谈生意。” “胡说,你能谈什么生意?” 程蒽可不觉这孩子能做生意 蔚鸯嘻嘻一笑,“谈成了再告诉你。走了。” 她挥挥手走了。 边上,苏喆一直默默看着,淡淡一笑:曾经的小蔚鸯或者不起眼,现在的她,想沾她便宜,想得美了——这样的小姑娘,骄傲又自尊自强,会越来越美丽的…… *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名叫雨前茶香的茶室,蔚鸯和苏喆一起进走进茶室,进了包厢,里面是一个年青人,年纪在三十来岁,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满面胡髭,看上去挺窘困的。 “甘先生是吗?” 苏喆有礼地询问了一句。 那年青人穿得很朴素,戴着一副眼镜,正自发呆走神,听得唤,转头,一脸落魄,站了起来:“你们是……” “是我打电话和您联系的,也是我给您寄了机票,约您来此一见的……我姓苏……” 苏喆自我介绍了一下。 “苏先生您好。我就是甘胜,您给我打电话,说您对我手上的项目感兴趣,想投姿?” 这个看上去也是直爽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客套的话,单刀直入,一双看着甚是精明的眸子露着细细的考量。 蔚鸯瞄了瞄,这个人的注意力全在苏喆身上,她这边只瞄了一眼,如此急切,也是有原因的,现在的甘胜,生意上几近破产不说,生活上,女朋友跑了,母亲重病在床,正处于人生最风雨飘渺的时候。 “对你手上项目感兴趣的人不是我,是这位蔚鸯小姐……” 苏喆知道他误会了,忙示意身边人,很郑重地作了介绍。 甘胜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她身上,而后跟着一愕,失声道:“什么?一个……一个小姑娘?” 这语气,透着浓浓的失望,以及隐隐约约被玩弄的郁闷。 蔚鸯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小姑娘怎么了?甘先生的产品,就是为女***的,只有女性才知道你这个产品的好或不好……” “你们别开我玩笑了好不好?”那些郁闷因为蔚鸯这娇嫩清甜的嗓音,化作了满脸的不耐烦,“我没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精力和一个小孩子玩过家家……对不起,我还有事,忙得很,先走一步。” 这个人用行动表明,他不相信她有实力来投资他的产品。 “甘先生这么急,是想去给甘老太太筹手术吧!” 蔚鸯脆声一叫,生生就叫住了他的步子。 “你怎么知道?” 他转身,眼底露出疑惑。 “甘老太太的手术费,我已经让人给打给医院,院方也已经承诺明天就给甘老太太做手术。由瑞都第一医院胡平给其主刀。” 笑吟吟间,蔚鸯吐出的话令甘胜倍感惊愕:这正是他现在最最头疼的事,手术费令他焦头烂额,不想,它说解决就解决了。 “真的?” “你可以去打个电话问一问。这里是医院财务室,以及胡平医生的电话” 苏喆递上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电话号码。 “我……我去打个电话。” 他拿着那号码去了,没一会儿回来时,脸上那层阴霾散去了,眼底散着一层喜色,“谢谢两位的慷慨相助,甘某不胜感激……” “现在信了?” 蔚鸯笑着调侃,手上端着冷饮,整个人就像一个爱吃甜品的孩子,哪能看得出人家是个贵人。 “蔚小姐看上去年纪太轻,所以……对不住,对不住,是甘某人有眼不识泰山。”甘胜马上告罪。 “甘先生的顾忌也不是没道理,我能理解的……”蔚鸯浅笑款款:“甘先生请坐,现在我们来谈谈合作问题……” 甘胜坐下后,瞅着眼前这位姑娘实在太年轻,以至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投资不是小事,蔚小姐确定是你和我谈,而不是你家的长辈……” 这话说明,他还是有点不信她能投资他。 “对,是我,再没其他人了。甘先生,我对你家生产的丝感卫生巾真的很感兴趣,就眼前的业内形势来看,只要你的产品,打出口碑,前景不可限量,毕竟,就当前而言,国内卫生巾还是奢侈品,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首先,进口来的产品,会交一大笔官税,其实,进口产生的受众群为有钱人。而你的产品,面向的是普通消费者,价格上是一个很好的优势,现在你们缺的是一个消售渠道,一旦打开,全国那么多女性用品,都将是这个产品的受益者……” 谈笑间,蔚鸯就把他家的产品,和目前该产品的形象,以及将来的前景,作了一个很有深度的说明。 不过几句话的事,甘胜却已经感受到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有很清醒的认知,这种见识,可不是普通这个年纪的少女会有的,顿时肃然起敬。 “蔚小姐说得不错。因为产口口碑打不出去,所以,我们的产品一直滞销,本来有三个合伙人,因为销售一直不上去,他们纷纷退出,我为了买他们手上股权,债台高筑,现在已经没有钱去拓展业务……我们公司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临破产……” 明明是个好项目,会弄成这个样,是甘胜始料未及的。 “甘先生,我呢也不想和你绕圈子了,这么说吧,我想投资你这个产品,今天想买你手上40%的股权,你60%,以后,我负责给产品拓宽销路,想办法让南江军政府免了这个产品三年的税收,归入本地保护性本土品牌之理列,你就负责找技术人员,保证质量和产品的升级,及其他相配套产品的发开……你看如何?” 蔚鸯一道出自己这样一个计划,甘胜立刻就惊呆了,结巴道:“你……你可以让我们免税?” “嗯,我可以试一试,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如是你同意,今日我们就签定股权确定书,从今以后,你是丝感的大老板,我就是二老板。” 甘胜一脸懵,如何能想得到在绝望的谷底,居然会出现奇迹。 股权确定书在律师的见证下进行的,拿到转账凭证时,甘胜犹觉得这一切如梦一般不真。 “甘大哥,合作愉快。”蔚鸯笑着和甘胜握手时,改了称呼。 “合作愉快。”甘胜笑得也是满心欢喜。 “你回去之后呢,请马上恢复生产。记住了,质量必须把关,每一批都要给我按照最严格的国际标准进行抽样调查。想要打出口碑,质量必须过硬…… “七之后,我会过去查看,半个月后,我们的产品将运往南江各地的高端商场销售…… “报纸上的广告,我会找明生打造,到时你来和人家接一下头,后续跟进工作由你那边负责;军政府那边的关系,我会去搞定,找机会我会带你引见政府部门的相关人员;店面问题,我已经有一些眉目,定下来了会和你联系…… “哦,对了,这是我的电话,你记一下,回头有事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敦敦叮咛罢,她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奉上,就此和甘胜确定了各自的任务。 甘胜离开时笑不拢嘴,对于这个正处于人生低谷的商海新人来说,蔚鸯的出现,带着他走向了全新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他会有全新的资源,全新的圈子,以及全新的未来。 * 苏喆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十四岁出道,这么多年以来,南江、北江、东原,甚至于境外,满世界乱处跑,阅遍天下男女,像蔚鸯这种小姑娘,他是头一回见:小小年纪,却有着一个让人看不透的性子。 你说她天真烂漫,她自会笑得胸无城府;你说她心思狡诈,她也的确深谋远虑;你说多才多艺,她还当真惊才绝艳:会手术,会打枪,会谈判,善投资…… 之前,她在海滨已经体现了其独特的投资眼光,现在呢,她居然开始单飞:收购了一家几近倒闭的小工厂近一半的股权。 这份魄力,世上几个这样岁数的小女孩能有? 她呀,一直在刷新他对女性的看法。 “蔚小姐,你在做这个投资前,有和四少商量过?” 和甘胜分道扬镖出来,坐在车里,苏喆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问。 这个投资不是小数目,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为什么要和四少说?这是我的投资,不是四少的,不需要。” 蔚鸯知道,在苏喆眼里,他的四少是不得了的人物,而她做任可事,就该和这个人商量一下。 但是,她觉得,现在的她,和他不是夫妻,只是情人而已。所以,她想做什么事,不需要去征求他的想法,毕竟她有她的投资理念,以及对未来的一些预见性想法,而这些是她不想多费唇舌去解释。 关系再好的两个人,都该有独立办事的能力和自由。作为一个女孩子,不管身边的人再怎么可以做靠山,都不能心生依赖性,一切都要靠自己撑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投资有风险,四少经验足……” 苏喆也是好心。 “这是小生意,拿来练练手玩玩的。” 这话令苏喆抽了抽唇角,十万块的投资,对于四少来说的确是小生意,微不足道,但是对于蔚家这样的门第,可是一笔惊人的投资。 他不觉透过反观镜瞄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小姑娘,乍一看就是一个不解世事的纯纯少女,是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谁能知道她的魄力,是许许多多男子都比不得的。 “现在去哪?” 不再多问,他尽一个司机的职责。 “去书局,我得买去书,还得应付考试呢……” 这一刻的她,又变成了一个只知闷头读书的孩子,美眸清澈,整个人看上去简单而纯萃,一点也看不出她刚刚成为了一个公司的二老板。 她啊,她就是一个千面女,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风情,这样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苏喆觉得自己也要为她倾倒了——这种倾倒的意思,折服于她的才干,就像他当初被慕戎徵所折服是同一个道理。 她和慕戎徵一样,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人情不自禁愿意以他(她)马首是瞻。 未来,如此鬼机灵的她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闪光的女人,到时,她会平视四少,而让所有其他人仰视她…… 这是他的预感,她,注定不是平凡人,不是因为四少,只因她自己。 350,那是弟弟,是亲情…… 蔚鸯又去买了好些高二高三的复习书,又在米线世家吃了一碗米线。付完账,她想了想,让苏喆把车开去姚记,她想去看看姚江南的病,最近太忙,她都没顾上姚家这边。 门房那边一通报,姚江南就兴匆匆跑了出来。 “蔚鸯……” 这么些不见,这小子的精气神恢复的不错,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孔,现在变得生气勃勃的。 “哟,这回见和上回见,你这脸蛋可大变样啊……上回你整个人就像冬天的雪人,白丝丝的,没半点人气;这回你白里透红的,总算活回来了。” 蔚鸯取笑他,对于这样一个治疗效果,很是满意。 “是啊是啊,吃了你给我配的药,我现在精神可好了……饭也吃得下了。蔚鸯,你是我的福星。” 姚江南痴痴地望着穿得漂亮无比的蔚鸯,心脏砰砰砰狂跳着,喜欢的紧——纯纯少男心,正在为她沉沦。 “怎么样,怎么样?之前第一高好多人遭了绑架,你也被牵扯进去了,去到凉山那边后有没有受伤?” 关于最近发生的事,他都听说了,心下一直很急,可惜啊,一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没,当然没有。我好着呢……” 她转了一个圈,裙摆跟着旋出了一朵花,笑着说:“毫发无伤,还长胖了呢……” 整个人显得无比俏皮,明亮的笑,令她整个人光芒四射,闪闪动人。 姚江南摒息睇着,跟着傻傻发笑,“不胖不胖……还以之前一样……哎,报纸上说的,有两个高中生发现了金库?是你还是别人?” “是我和另外一个同学。” 蔚鸯没有瞒。 “真的呀!”姚江南很是惊喜,搓着手心道:“太好了,你这是立了大功,蔚鸯,你真是厉害……” 面对这少年那祟拜的眼神,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谦虚道: “还好还好……只是机缘巧合……来,让我看看你的脉……之前我答应过你父亲,必须要过来给看你……最近忙,险些把你给忘了……来来来,坐下……” 作为医者,看到病人,她最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 拉着他坐下,蔚鸯拉着他看了看脉,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脉相挺好,回头你再去验一个血,得空我过来再看看……” “好……” 他乖乖地答应着,目光一煞不煞盯着。 “对了,问你一个很私人的事?你家的事处理好了没?” 一看到姚江南,蔚鸯就想到这事,左右观望罢,除苏喆外,没其他佣人在,她忍不住低低询问起来。 “我爸和我后妈的事对吧!” “嗯。” “我爸设了一个套,我后妈,也就是我小姨全招了,还真是她在背后动手脚,不想我好好的活着……” 一提到这事,他不觉苦笑,面色跟着幽幽一暗。 “她有说为什么这么做吗?” 蔚鸯就不明白了,那是后妈,就算不是后妈,还是姚江南的亲小姨的,总归是亲人,怎么会对唯一的至亲晚辈下这么毒的手,太可怕了。 “我小姨之前和我爸有过一个孩子,没了,小姨一直是认定我爸不想那孩子,故意的,后来,小姨不能再生了,她心里一直记恨,就这样把那团恨意全撒在了我身上……” 唉! 还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家里爷爷奶奶知道了,很生气……但是,为了不想搞得特别难听,就没对外喧扬……为此,奶奶气了有一阵子了,天天憋在家,都要憋出病来了……蔚鸯,奶奶特别喜欢你,要不你去陪她说说话……现在就过去,你看怎么样?” 姚江南很来劲地提议着。 “好啊!”蔚鸯也挺喜欢那个老太太的,转头对苏喆道:“阿苏,你在这边等着,我去拜见老太太……” 苏喆点了点头,看着她和姚家少主,有说有笑地绕出来。 这光景,若是落在四少眼里,只怕他又要吃飞醋。 唉,这小姑娘,够优秀,主见性强,能力又扛扛的,太容易吸引异性的目光,如果他是她男朋友,肯定也吃醋——还好,他不是,否则,有这样一个不得了的女朋友,那得多担忧会被甩。 * 午后,姚老太太想睡觉,又睡不着,正百无聊赖,知道蔚鸯来了,可欢喜了,拉着她那是问长问短,俨然是她当亲孙女看了,再加上这老太太吧很热络,两个人竟有说不完的话,而蔚鸯面对这种慈爱老太太,又特别的孝顺,接话接得天衣无逢,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可投机了。 姚江南可羡慕了,自己要是也能和蔚鸯侃侃而谈就好了,偏生他嘴笨,不大会聊天,说上没几句就不知道要怎么聊了。可他特别喜欢听祖母和蔚鸯说话,偶尔插上话去,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一聊就是两个小时,蔚鸯怕苏喆在外头等烦了,要告辞,姚老太太拉着她说:“小鸯,我要认你做孙女,回头呢,你和你母亲说一说,我们办一桌酒席,认了这干亲。这样的话,你有空就可以跑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蔚鸯见老太太那么坚持,就应下了。 姚江南看了,既高兴,又神伤——高兴的是,他若见她就明正眼顺了,且能常常见面;神伤的是,想要成就姻缘,就难了。 蔚鸯会答应,是出于这样一个考量:家有醋坛一只,要给姚江南看病,势必会常常来姚家宅子,频率高了,难免会叫人嚼舌根,成了干亲,就不怕闲话了。 再说,她和老太太真的挺投缘,这干亲,不认白不认。 * 傍晚四点,蔚鸯回到四合院,一下车就看到苏冉在廊前浇花,先是一怔,而后嘻笑着跑过去,抱住了这个失踪了好几天的大姐姐。 “苏冉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生我气,这辈子都不搭理我了呢……” 是的,苏冉回来了。 本来,她是不想回来的,心下气蔚鸯联合陆经年来骗她——害她哭了那么一通,急得都晕了,还被陆经年逼迫,她从来没这么难堪过。 这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家里静静地想了几天,今天下午她还是跑回来了。 她不生蔚鸯的气,只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的确很牵挂陆经年——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但她不太清楚,这份牵挂,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发酵而成的。 既便现在,她也没弄明白,心下又牵挂蔚鸯,到底还是来了。 “去去去……别跟我腻歪。对着我说时,姐姐长姐姐短,背着我时直接出卖我,小鸳鸯你还真是两面三刀……” 苏冉故意嫌她,想要推开她。 蔚鸯可不放,紧紧黏着,叫着:“好好好,我错了,像陆经年那种花心鬼,就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他们陆家啊,活该断子绝孙……” “胡说,他陆经年只要愿意,一打的女人排着队想给他生呢……” 苏冉瞪她,纠正,不想她咒陆经年。 这种潜意识内发出来的维护,令蔚鸯不觉低低一笑。 “那也要他愿意让别人给他生啊……” 她把头靠在她肩头上,“他心里只有你。我看出来了。但那是你把他伤心坏了,他才变成那样的……不过,他这种不懂洁身自好的男人,活该被我家苏冉姐嫌弃……” “停,我不是因为他花心才嫌弃他……” 啧,又维护他,又维护他,苏冉姐啊,你呀你呀你,呵呵……喜欢成这样,就是不愿意承认,你到底要怎样呢? 蔚鸯忍着笑问:“那是因为什么在嫌弃他呢?” “我没嫌弃他!” “哦,那你是喜欢他的对吧!” 蔚鸯拍着手,笑着直叫。 “哎,你别把我绕进去。” 苏冉无奈极了,这坏孩子。 “苏冉姐肯定是喜欢他的,要不然知道他死了,怎么急成那样?” “喂,你别曲解行不行?” “我没曲解!” 蔚鸯退开几步,嘻嘻笑着和苏冉抬着扛。 “你就是喜欢的,你就是在紧张,苏冉姐,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苏冉涨红了脸,心乱如麻地直叫:“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是亲人,你懂不懂……” 对,就是这样的,她对他的牵挂,就是亲人之间的牵挂,她终于找到实实在在的理由了。 “算了,不理你了,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不跟你废话……” 她想结束话题。 “我怎么不懂了。男人的裸体,我闭着眼都画得出来:夫妻生活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清清楚楚;你和陆经年,是亲情,还是变了质的亲情,我看得清清楚楚……哎,苏冉姐,要是你想弄明白你和陆经年之间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就和他舌吻一个。要是不反感,还想亲回去,那就代表:其实你也想睡他……” 这是经验之谈。 “蔚鸯……” 苏冉忍不下去了。 这个小姑娘,越说越露骨。 蔚鸯扑哧扑哧笑了,“算了算了,你根本就没那个胆,不逗你了……我去找我妈……” 滋溜一下就跑了。 “程姨买菜去了……” 苏冉很是无奈地叫一句。 哎,这个孩子,还真是调皮,居然怂恿她和陆经年接吻,开什么玩笑——想想就可怕。 她对陆经年,一直就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陆经年的表白,都让她难以接受——从小到大,她心目中的丈夫人选,就该像佟学那样,又高大又威猛,能给人安全感,而不是陆经年那种文绉绉的小屁孩。 虽然这小屁孩,现在也长得很高大秀威猛,可心理上,他就是弟弟。 她没法想象和弟弟接吻、上床的画面,可一想到这个弟弟和别的女人亲热,心理上同样很接受不了,这种心理非常矛盾,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唉…… 一边浇着花,她一边狠狠抓着头发,心头是一把乱麻。 * 晚上,蔚鸯和母亲程蒽说了说自己在姚家的事,关于自己如何如保给姚江南治病,关于姚夫人如何如何在背后害姚江南,关于姚老太太要认干亲的事,人家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如此有诚意,好像不同意,还真说不过去。 程蒽听得很是诧然,想不到啊,姚家那和睦光鲜的背后竟也这么多丑陋的事。 “蔚鸯啊,最近你变得好奇怪啊……怎么就突然会看病了?你那点小本事,治个伤风咳嗽还行,可跑去给开刀动手术,你哪来的胆子啊?” 关于这事,她终于寻到机会可以问个究竟了! “这个嘛,妈别问好不好,反正我做事是有分寸的,您放心。现在,您给个决定:这个干亲,要不要结?” 蔚鸯避重就轻,只问重点。 “结,人家看得起我们家,不结就太伤人家老人家颜面……” “好嘞,我知道了……妈,另外,我和你说一件事,今天我出去找了个人,作了一项投资,接下去,我们会有得忙了……” 程蒽一听,忙追问了下去。 蔚鸯一五一十把今天的事全给交代了。 程蒽直了脸,这丫头居然不和她商量一下就干了这样大一件事,虽然种种好处听上去还不错,但是,她还是有各种担忧,但最终,蔚鸯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把那些顾虑全说没了。 地于这个女儿,程蒽越来越觉得陌生,但是,她身上那种敢于为自己争取、勇于抓住一切机会,拼搏向上的精神却让她觉得欣慰。 这个孩子,太像她父母了。 未来,她会来越来越出色的——基因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 * 入夜后,蔚鸯在房里复习,一边等着慕戎徵忙完了打电话过来了——之前说过的,晚上十点,他会给她打电话。 果然,一到十点,电话响应声而铃,没意外,就是慕戎徵的来电。 现在她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眉开眉笑,喜上眉梢。 “在干嘛?” “看书,等你,有事要和你说。” “说。” “我今天投资了一个产品。这是国内第一个本土品牌。你要知道,一个品牌的创立有多么的不易。我希望军政府可以为这个项目保驾护航,你说我想揩军政府的便宜也好,你说我想借你一用也罢,这个事,我求爷爷告奶奶,赖上你们裴家了……” 慕戎徵听她语气里透着耍赖皮的调调,不觉笑了,“你不是说过,你要靠自己的吗?” “是啊,我是在靠我自己啊!我要实现个人创业。但是,有资源不用,我干嘛?你们军政府内部本身就有这样一个本土品牌保障计划,每年你们都会扶植三到四个企业的不是吗?既然有这样一个部门在,如果你发现一个利国利民的好项目,为什么不拉一把?” 蔚鸯赖在床上,双脚翘着,与理据争。 慕戎徵则在瑞都这边低低地享受着她理直气壮的争辩,心下挺好奇她看上了什么项目,“说得天花乱坠,说来听听,什么投资,被你说得都说上了利国利民。” “是卫生巾。” 吐出这几个字时,她有点羞涩。 慕戎徵也愣了愣,想到了那天自己研究卫生巾的光景,不等她多说,就应下道:“嗯,这的确利国利民。行,你的请求,批准了。明天就给你打报告。你等我消息……最迟后天晚上。” 蔚鸯本以为自己还得费上一堆口舌,没料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慕戎徵,我要爱死你了!” 她嘻嘻笑着在床上翻滚。 “小鸳鸯……” 他在那里轻叹。 “干嘛?” “好肉麻!” “你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喜欢。” “那叹什么气?” “忽然想抱你!” “嘻嘻嘻……”原来是起色心了,她乐翻了,却故意正了正语气:“别闹,还有一件正经事要和你说,严肃点。” “什么事?” “我要一个知名的女明星为我们的产品代言。要求,名气高,代言费低的那种。” “嗯,我女朋友真会物尽其用。” 慕戎徵再次轻叹。 “好不好?” “回头你去找陆经年商量。” “你这个大老板必须得先答应了,回头下个命令过去,我才好去找他要人啊!” “好好好,回头就给你说去。” 这天晚上,蔚鸯和慕戎徵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快十二点才挂了电话。 慕戎徵却久久不能睡下,心潮汹涌啊! 他的小女孩,明明是一个医学奇才,但是,她却不想往这个方向发展,相反,她竟往商圈里闯了进来。 关于丝感卫生巾这个项目,她是怎么想到要投资他们的呢,人家只是一个几近倒闭的小厂,所有创办它的人都不看好它,她却要将他开发成全国最棒的品牌。 嗯,回头,他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品牌才好。 不管怎样,这的确是一个好的投资——妇女用品的确应该发展起来,一直靠进口,就只能让外商赚钱,本土制造,不光女同胞们受益,一旦品牌成立,与财税上就是一笔很好的收入……虽然最初的品牌保护措施,政府可能挣不到钱,但是从长远来说,这绝对是利国利民的。 他的女孩子,真的很有投资眼光——关键,她才十六岁,未来的她,一定非常耀眼夺目。 351,一个强吻,芳心乱了…… 暑假第七天,蔚鸯去拿成绩单,成绩排名,她是第二名,第一名是司小北,那家伙真不是人,门门功课100,这种牛叉哄哄的成绩,还真是让人惊叹。 拿了成绩单,蔚鸯跑去了医院,苏冉知道她要去见陆经年,推说要去买衣服,没陪着上楼,只让苏喆跟着。 这一次vip病房内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陆经年正懒洋洋地看书。 “陆经年,我来了,怎么样,慕戎徵和给你打电话吗?” “打了,昨晚上半夜给我的电话。”陆经年坐正瞅他:“这世上,也就只有你的事,他才会这么上心……” 蔚鸯心里听着甜甜的,嘴上却损了一句:“瞎说,他办事,一直就是全力以赴的。你没看到他最近在瑞都忙得都没空来温市么……” 陆经年听着直笑,“哎哟喂,我怎么听到了一股子酸溜溜味道,这是深闺怨妇的哭诉吗?” “我再酸,哪及你酸,哎,是不是瞧见我一个人过来,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啊……苏冉姐原谅我了,就是不肯原谅你……酸死你……酸死你……”蔚鸯故意损他。 “喂喂喂,你再这么往我痛处扎针,小心我不外借影星啊……” 陆经年作捧心状,表示自己心灵破碎,语气上还带上了威胁。 “你家大老板都同意了,我才不怕你不错……” 那一脸无赖引得他失笑,直摇头,道:“说吧说吧,你要谁?” “白菲菲。” 蔚鸯笑眯眯的。 “啧啧啧,你这小妮子,还真是会挑人了。这人刚刚火了一部电影,风头正俏呢!但作为一个新人,她的代言费,比起其他当红的影星来说,要便宜很多。行,回头我就找人做合同,到时和谁签约?你还是你们那个项目的大老板?” 陆经年觉得,慕戎徵这回找得这个丫头,真的真的太厉害了,这么点小人,居然想着做生意。 “找甘胜,以后由他们那边跟进。我的重点不是赚钱,由甘胜接管,那个人好不容易让公司起死回生,他会好好经营的。” “哎,你就这么信任那个人?一路保驾护航,却不跟进监督?” 陆经年挺想知道她心里对于一个公司的经营理念是怎么理解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信。这是慕戎徵一惯以来的原则,也会是我的准则。甘胜这个人吧,我相信他可以把公司办得越办越好的,只要前期我帮重新站起来,丝感将是国内最优质的妇女品牌,未来我就等着数钱了……” 那份强大的信心,真是让陆经年觉得惊奇:这姑娘,身上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好像只要她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实现。 “这么有自信啊?” “对!” “又半仙了?” “对!” “那你给我算一卦,我和你苏冉姐会有成眷属吗?” “可以的!加油。” 蔚鸯真心觉和陆经年和苏冉挺好:虽然陆经年小了两岁,但这两岁之差,在长大之后真没什么感觉。陆经年虽然有点花心,但是,这世上有些男人过眼千帆后就会变得专心,最可怕的是那些婚前乖乖男,婚后大变态的渣男。 “好!承你半仙,我一定要把苏冉追到手。” 陆经年想要娶她的心意,越发坚定了。 “嗯,我相信你绝对是可以的……” “但为保险起见,小蔚鸯,你一定得帮我……” 原来他还有后话啊! 蔚鸯瞄一眼,见他一脸坏水的样子,笑着道:“你又想让我怎么出卖苏冉姐姐了?来吧……说说看……” 陆经年嘿嘿直笑:“这哪叫出卖呢?这叫拉红线,做红娘……” 啧,名目起得还真是动听。 “说来听听。” 陆经年凑过头唧唧歪歪说了。 而此刻,正在逛街的苏冉“阿嚏阿嚏”打了几个喷嚏,背上一阵恶寒,无他,看到街让有少男少女在接吻,忽然,她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个惊人的画面:学校图书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四周有轻音乐在回荡,忽然,唇上好像被什么贴住了,有轻微的气息喷到她脸上,触感很软,她睁了睁眼,看到了陆经年惊乱不安的脸孔,又闭上了眼…… 她以为那是梦。 但事实上,不是啊。 一下子,她的脸涨得通通红。 那在,她才十六岁,而他更小,才十四岁——混小子,混小子,那么小,就对她起了色胆了。 恨恨的,她杀了回去。 * 苏冉杀回医院,蔚鸯已经在苏喆的陪同下走了。 猛得冲进房间,陆经年正在换衣服,医院的病服被扔有地上,只穿了一条短裤,露着一双光洁的长腿,上半身也光裸着,左胸处贴着一个医用大胶贴,胸肌很发达,腹上没赘肉…… 不对……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啊”了一声,随即转头想逃出去,脸孔上立刻就像被火烧了一般烫了起来,心脏狂跳。 “喂,苏苏姐,别走啊……帮我一下……” 陆经年也愣了愣,但马上了叫住了她。 “我不是你的佣人,帮个屁!” 苏冉磨着牙吼了一句。 “啊!我扯到伤口了……” 突然,身后传来男人凄厉的惨叫声,生生就拉住了她的步子。 都没怎么多想,苏冉赫然转过了头来,看到他捂着胸口,一脸痛苦之色,再也顾不上不好意思,马上驱步上去,再次吼道:“陆经年,你这个疯子,作为病人,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换什么衣服……” “我在病房闷了十几天了,再不出去走走,我整个人都要锈住了,我想在医院附近走走……” 陆经年小声解释了一声,温温的目光关注着她的神情变化。 “那阿坤呢?为什么不让他帮忙?伸手……” 她一边骂着,一边帮忙给穿衬衣: “哦……阿坤去借轮椅了,他怕我走着吃力……” “难道你不能等他回来再换吗?另一只手……” “我想自己动手,省得你老骂我是米虫,从小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个衣服什么的,我还是行的……” “抬脖子!” 她继续憋着火地叱着,手上却给他扣起扣子。 陆经年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穿衣服,心情顿时暴爽,乖乖的配合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暗香,他觉得自己整个儿要飘上天去了……不,应该说,要飘进宇宙了。 “抬左脚……抬右脚……” 苏冉继续恨恨地吼,在给他套上长裤往上拎时,目光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男子的某个部位……身上莫名就生出了大汗,最后咬牙撂担子,抬头瞪道:“自己拴。喂,你干嘛……” 跟前这个混小子,突然伸出手将她给搂住了,惊得她想推,却又不敢推,生怕害他伤口崩裂,左手抵着他的右胸,右手扣着他的右臂,急得哇哇大叫,心里慌得不要不要的。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 看着她脸红耳赤的样子,他整个人心驰神荡:这个蠢女人,明明就在意她,为什么就是要拼命的想推开他呢? “不准!” 她大吼,想推开,又愁会伤了他。 “为什么不准?小时候我们经常抱抱的!只要我摔跤,你就会跑过来,扶我起来,骂我一句,小笨蛋,然后抱抱我让我不要哭,你忘了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快让她忘了…… 重点,那是小时候的事。 “苏苏,我想回到从前,回到没有佟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是最要好的。我有什么不懂的找你;你有什么好玩的带上我;有人要是敢欺负我,你就给我出头;你要是想打架了,就找我……虽然我总是被你打得那么惨,可我还是喜欢……这些过去,你还记得台球?” 他抱紧了她,紧紧地,低低地叫着:“我从来没忘过,苏苏,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完全不给我任何机会,直接就把我给pass出局了呢……” “放开我,我不想伤你!” 苏冉心乱如麻。 “不放,不放。我要你,我要你。这辈子我一定要娶到你!” 就在她耳边,他发着坚定的誓言。 而她,慌了。 “你放不放,再不放,我咬人了。唔……” 还不等她咬,这个该死的坏蛋,在她想推开他,抬头怒瞪着咬住了她的唇。 这个举动,彻底惊到了她——那泛着薄荷糖味的嘴唇,强而有力地吸住了她那惊得不敢乱动的舌头,脑袋瓜子顷刻间变成了一堆浆糊,酥酥麻麻的滋味,从四肢百骸泛开来,双腿跟着发了软。 “四少,轮椅借来了……” 门口传来阿坤的叫声。 来人看呆眼:这画面,还真是香艳四射——他很不识趣地打断了他家主子一直以来朝思梦想的缠绵…… 回过神的苏冉恼羞成怒,再也不管不顾,一把将人推开,就像兔子一样跑了。 陆经年抹了一下唇,却像傻子一样笑出了声,终于吻到她了,一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为此,他闭了一下眼,回味了一下抱着她吻着她的滋味。 这一刻,下半辈子想要拥她入眠的决定,越发的坚定:苏苏,你逃不了的。 “阿坤,你办得好事!” 他轻叹——还没吻够抱够呢……这种机会,太难遇上了,居然被打断。 “对……对不起……陆少……” 阿坤结巴道歉,为自己坏了陆少好事而道歉。 “算了。不逛了,直接去办出院手续吧!” 陆经年没有勃然大怒,脸上一径是带笑的。 “出院?这是要回海滨吗?” 那边的事情可多了呢,作为助手,他以为陆少这是急于回去工作。 “不,我工作很久了,需要休息,不急回去。” “这是要去哪?” 陆经年笑得妖孽,眉目飞扬:“解决终身大事。” 阿坤明白了,陆少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和苏小姐扛上了…… * 苏冉在外头游荡了一整天,就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猝不及防的吻,以及男人坚定的宣誓,平静的心,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脸上的红潮久久不能散去——那个吻,吻得她唇上发麻,心上发慌。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有关她和陆经年的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真是皮。 是她皮,爱玩;而他,因为出身好,一直是一个有教养的孩子。 想当初,他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不点,因为他母亲出身不太好,嫁入陆家后,被做婆婆的百般刁难,他母亲为了让他做一个有教养的人,一直对他无比严格。 因为太严格,以致于他被禁止这不能做,那不能做,什么都得按照小绅士的标准进行——将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调教成了小大人。 后来,他父母还是离婚了。 至于理由,小的时候,她不懂,长大后才知道,是陆伯伯嫌陆伯母越来越无趣,给了一笔钱,离异再娶,又生了一个女儿。 就这样,陆经年被那个原生家庭抛弃了,后来就一直跟着祖父祖母生活,就在瑞都生活,而父亲和后母则在淮城,陆家在淮城那是首富。 那一年,陆经年六岁,又一年,祖母过世,陆经年跟着祖父过日子,整个人变野起来…… 也是她带坏的,因为陆爷爷说:“经年脾气太规矩,小小孩子不用这么被压制了天性,小冉啊,有空带着经年玩。他太寂寞了,这样下去会憋坏的……” 是啊,那时的他,是真的孤单寂寞:父亲那边,全身心地疼爱着那颗掌上明珠;母亲也另嫁,又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弟弟,而他变成了一个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的孤儿。没人知道疼他,也没有知道陪他。除了陆爷爷。 她是陆经年小时候唯一的玩伴,等又过了几年,慕戎徵来了瑞都,他才又有了一个小朋友。 那个时候,她是大姐姐,陆经年和慕戎徵是她罩得小弟弟。 时光匆匆,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各自长大了:慕戎徵投军,陆经年出国,她呢,她有了一个让她觉得幸福感爆棚的心上人,不知不觉中,他们这些发小之间的距离就这样疏远了起来。 苏冉问过兄长,兄长说:长大就是这样的,不可能再像儿时那样玩闹在一起,以后各有各的人生,一切都会淡下来。 既然这就是生活,她只能坦然地接受这样一种分离,并全身心地投入进自己的爱情当中。 每一个人生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要做的事。 只是,她的幸福,就像爆炸的汽球一样,在飘向湛蓝的天空寻找自由时,毫无预兆地支离破碎了,而这一切,全是因为陆经年——是她拜托正在休假的佟学回到特战队,带上队员接了任务去营救——当时一共有三个人被挟持,都是权贵子弟,最后,因为陆经年,佟学没了。 佟学是佟家独子,他的死,致令佟母接受不了现实跳了楼,一个家庭就这么终结了。 其实,她不该恨陆经年的,毕竟营救人质这件事,是上级下达的指令。 她恨的是自己,明明他在休假,就算不归队,队上也会催他,是她的恳请,让他回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一直以来,她过不去的心坎,其实是她自己。 这么久了,她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折磨陆经年——他,挺无辜的——但是,他再无辜,也不该对她起了非份之想,一直以来,她是姐姐而已。 这辈子,她就是他姐姐,再也不可能是别的了。 对,就是这样的。 可他,居然强吻了她! 这个可恶的坏蛋。 * 傍晚时分,苏冉恍恍惚惚回了四合院,空气里飘着饭菜香,还有她爱吃的水煮鱼的味道,她嗅了嗅,往餐厅那边走去,蔚鸯在帮忙移菜盘,满满一桌子的菜。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做了这么多菜?”苏冉数了一下,八菜一汤,比平常多了四道菜,做得很是丰富,“是四少来了吗?” “哦,我们有新房客,今天是为了庆祝新房客入住,多烧了几道。” 蔚鸯笑眯眯回答着,坐到自己习惯坐的位置上。 “新房客?谁?” 苏冉眼皮跳了跳,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 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回答。 苏冉背部一僵,猛得转头,顿时瞪直了眼,天,陆经年,怎么到哪都能遇上他的呢? 她又转头看向一派天真的蔚鸯,“这个人,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哦,是这样的,我投资了一个项目,今天找他要一个影星当代言人,他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在我家住一阵子,理由:我是他的主刀医生。我想了想,给一个房间睡,多添一双碗筷,却可以省掉一笔代言费,这么划算的投资,我怎么能错过?” 蔚鸯说得理直气壮,还冲陆经年直招手:“来来来,陆大哥,坐啊,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千万别拘束。今天你是主角,祝你死里逃生,成功捡回一条命,从此生意家庭两兴荣,并早日娶下心上人……” 苏冉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已经和陆经年蹿通一气了,这是故意要气死她吗? 行! 她恶狠狠瞪了一眼蔚鸯,转身就走:陆经年可以来,她可以走。 “哎,不吃饭,你去哪?” 陆经年一把拦住,双眸亮晶晶的,有意没意盯着她的唇。 这种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苏冉本能想躲,嘴里骂道:“关你……” “屁事”两字还没扔出来,因为程蒽进来了,热情地张罗着:“小冉,来来来,吃饭了。” “那个,程姨,你们先吃,我有点事,等一下过来。” 没正眼瞧陆经年一下,绕过,直接走了出去。 陆经年收了笑,想追,蔚鸯上来,拍拍他:“你坐着,我去和苏冉姐谈谈……” 她紧跟而出,看到苏冉不是回房,而是在往大门那边走,忙快步追上,截到她面前道,笑嘻嘻道:“苏冉姐,你这个行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落荒而逃?” “什么落荒而逃,我哪逃了?” 苏冉没好气地争辩。 她一指大门,“你明明要逃出去。” “我……我只是不想和他同处一室……对了,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在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苏冉严肃宣告,反正坚决不和这种——色坯在一个屋檐下同住。 “理由。” “没理由。” 她叫得特别大声,神情也不太正常。 蔚鸯瞄着,觉得很不对劲,歪着头细细研究,苏冉则所头转开了。 “不对劲啊,你不对劲啊……苏冉姐,你在害怕。可你到底是在怕面对他呢,还是在怕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 “我和他没感情。” 苏冉叫得特别的响,响到让人觉得她这是刻意这么做的,似想让某人听到。 蔚鸯笑了笑,这明明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但她不揭破,只道: “既然没感情,你干嘛怕同处一个园子? “苏冉姐,如果你想证明,你对他除却姐弟之情外,再没有其他感情,那就试着在我家待上一阵子。用你的实际行动让他彻底绝了念头,到时他才好另外去寻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去经营他们的下半辈子。 “我是这么认为的,苏冉姐,你的确有那个权力守着你和佟学的爱情过一辈子,但是其他人不该陪着你一起虚度时光……你和陆经年都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不能再耽误彼此……” 苏冉很想叱责这个小破孩,真的是太爱多管闲事,但偏偏她说的话,真的挺有道理,想要出去的脚丫子,生生又被拉了回来,闷闷道:“现在不饿,今天逛了一个下午,我先回房休息一下。你们吃吧!” “哦!那我给你留饭。回头记得吃饭。” 蔚鸯暗暗一笑:成功挽留住了这个想落跑的小逃兵。 她跑回了餐厅。 “苏苏呢?”陆经年不见苏冉,立刻问了一句。 “躲房间里去了……”蔚鸯把人给拉了出来,低声问:“哎,你是不是另外做了什么坏事,惹怒苏冉姐了,要不然她怎么一见你就跑,明明今天她知道我去见你时表现得还很平静的,这会儿反应这么大……” “其实也没什么啊……” 他抓了抓头皮。 “那就是有什么了,说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陆经年瞅着,让一个小不点来解决自己的感情,想想有点发神经,但她看上去还真的挺有经验的样子,算了,活马当死马了,“就是……就是中午她突然跑来时,我……我吻了她……” “……” 蔚鸯瞪大眼,随即对齐了贝齿,吃吃一笑。 这家伙动起手来还真是火箭速度啊! “老陆,你还真是情场高手啊……怪不得苏冉姐要跑……肯定是被你吓着了……” “现在怎么办?” 这一刻陆经年就像一个纯纯的黄毛小子,面对自己闯的祸有点束手无策了。 “大哥,慢慢哄吧!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你行的……” 拍拍他的肩,蔚鸯低笑,闪人。 * 晚上,蔚鸯在房间里一边计划着明天该干的事,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算计着,今晚上会不会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八点,窗外传来了苏冉姐的尖叫声: “啊啊啊……陆经年,谁让你进我房间的,谁让的?蔚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让这臭小子住在我隔壁是不是?” 蔚鸯听到了,却当作没听到。 对啊,她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一处,就是为了他们有更多时间见面,吵架,去认清自己的心。 嗯,她觉得,未来,家里的日子会越来越有趣的——陆经年在她家住的时间,肯定不会很久,而这段回忆,会是一段绝妙的人生记忆。 晚上十点时,她嘻嘻笑得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慕戎徵听了。 那家伙一直静静地听完,满是羡慕地说:“真想马上飞温市和你们住一起,一定很热闹,可惜啊,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和平山的政治协定不是已经签好了吗?” “这件事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三地共治第二次会议,明天我得去东原代表父亲调查民意……完事后,得去北江,最后,三地得选一个地方,正式选举第一届领导班子……等忙完这些事,估计得一两个人月,本来说好的,这两个月放我假,可昨天我爸胃疼,医生建议休养,他就趁机把工作上的事全撂给了我。你是不知道,我连推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想偷偷跑去见你一趟都排不出时间……” 就政治上的事,她一句话也不插,就她所了解的,和眼前在发展的,在悄悄变化,不说是最好的。 “没事,你忙,我也有得忙,接下去,我要忙功课,忙项目,忙着当红娘……会忙到没空想你的……” 她的人生,没有他,也是多姿多彩的,只是光凭电话传情,多少会有点遗憾。 “小没良心的,没空想我,你就这么高兴。” 他闷闷咕哝了一句,语气很是不满。 她只是嘻嘻笑:“放心,放心回头做梦时一定全是你。” “哼,倒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哄到你了没有?” “哄到了,想把你按在怀里狠狠的亲嘴。” 蔚鸯顿时眉开眼笑,“行,做梦的时候好好亲。” “坏丫头。”虽然抱怨,但是,满嘴尽是甜蜜,“哎,要不我现在飞过去陪你几个小时?” “你疯了吗?你赶到我这边天都要亮了……” “但我可以陪你吃早餐啊!” “就为了吃顿早餐,你让几十个人跟着你没法好好睡,然后再屁颠屁颠赶回去,传出去我成什么了?” “那你飞过来。” “明后天还有事忙,走不开。乖啦,我一有空就过去看你!” “唉……” 他在那边长嘘短叹,心有不甘。 半夜,她又做梦了,梦里的过去很不幸,醒来,人生正在往一个全新的方向走着,她的身边,有疼爱自己的母亲,有宠爱她的男友,有各有喜怒哀乐的朋友们,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有一个能力高深莫测的“女婿”,她在享受的同时,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会有怎样一个结局,心里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就怕有一天,这一切又会尽数失去…… 清晨,她站在园子里,望着东升的太阳,想着了这浮生若梦,有时竟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也不知站了多久,大门那边开了门,一辆车驶了进来。 她瞄了一眼,从车上下来的是陆经年,手上提着一拎食盒,喜滋滋地往苏冉住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喊道:“苏苏,开门,我给你买了牛肉煎饺配大骨牛肉汤,刚出锅,煎饺又香又脆,牛肉汤又鲜又美,我排了大半天才排上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原来这一大早的,他竟去给苏冉姐买吃的了,还真是殷勤。 呵,陷入爱情里的男人,总会想方设法的讨女人欢心。 “不吃!你起开,我不想见到你!” 房内传来苏冉姐的拒绝声。 “那我把早餐放门口了。我出去办事去了……” 门突然就开了,苏冉一脸怒气,“你这破身子,还要办什么事,给我回屋休息去……喂……” 陆经年趁机闪进了房。 苏冉大怒,追了进去,“你……你竟敢骗我……” “别赶别赶,我就想陪你吃顿早餐……你想想啊,我们一起吃早餐,那得多少年前的事了……吃完早餐,我就回房休息,保证不去办事……快快快……去洗漱……” “陆经年,我……我不和你一起吃……” “可我想和你一起吃……呀,你别推我,疼,疼呢!” “拿——走。” “不拿。我就在这里吃。” “那我走。” “你要是敢走出这道门,就说明你心虚,你心里有我,所以连和我吃一顿早餐都不敢。” “吃就吃,有什么不敢的。” 房内传来这对冤家杠上的对话。 蔚鸯听着直笑,陆经年仗着自己身上动了手术,动不动就喊疼,苏冉一身武力,却不能往他身上使,所以说啊,这世上的人,都是一物降一物:若论打架,陆经年这人肯定上打不过苏冉姐,但是论扮病弱,苏冉根本拿陆经年没辙,一个女人心里若有一个男人,怎舍得在这个男人生病时,痛下杀手? 这一刻,她真心祈祷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这么的平静、圆满,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好归宿。 352,有他,春色无边;没他,锦绣依旧 暑假第八天,蔚鸯联系了楚骁遥,向他要了之前他欠下的人情:好几个大城市好地段上的店面,并申请让丝感成为连锁酒店内的配套用品,又把影星代言的事敲定下来,还在温市瞧了几处商行超市,想设几个点专卖。 忙了一整天,回到家天都已经大黑。 “苏冉,帮我倒杯凉开,我要渴死了!” 一进怀,她就往床上倒。 苏冉看她那累成狗的模样,很是不解地给她全了一杯水,问:“好不容易放暑假了,你还要参加跳级考,一跳就是两级,才的目标大学还是第一大,时间本来就紧张,如今你又要搞投资,我说小丫头,你得多想赚钱?真要那么想挣,回头等你读完书,接管四少手上的商号,和陆经年一起打理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劳心劳力的折腾?累不累啊你……” “那不一样。” 蔚鸯起来喝了水,再次倒下时捏着太阳穴反驳了一句。 “怎么不一样了?” 苏冉就是看不懂:这姑娘的心思,她真是看不透啊! “慕戎徵和我,本来就一个天一个地,如果我事事靠他,两个人好的时候当然没话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可是万一闹崩了呢?他还是他,我就会从半空中掉下来,会被人笑话:小户高攀权贵,被甩那是活该。” 闭着眼,蔚鸯心思澄澈地回答着: “苏冉姐,凡事都得给自己留一个后路,我现在所做种种,只是想让我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而不是因为我得了那样一个男朋友,我才增值。 “我要的增值,是因为我自己,而不是因为其他人。 “说穿了,读书是为了自己,投资也是为了自己,忙碌更是为了自己。 “我不做任何人的附属品。哪怕有一天我没了那个男人,我还是悬在夜空中那个闪闪发亮的自己,不至于因为别人的抛弃,而低到尘埃里……” 两性关系,她看得颇透,婚姻就像成立公司,你在投资之前,先得找一个彼此信任的合作伙伴,然后得坦诚相待,拿出自己的身家,全部投入进去,齐心合力的经营。 投资的比例5:5,两个人的势力棋鼓相当,是最好的。 如果是4:6,或是3:7,刚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不会出问题,时日一长,矛盾一多,投资多的那一个,肯定会变得强势,投资少却在实际婚姻当中付出多的那个,肯定会觉得委屈。而一旦公司解体,投资多那个,会因为在外头混得开,得到了更多资源,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而投资少那个,会因为一直在公司内部搞内勤,没多少人脉,只会越混越差。 作为弱势的那一方,想要更好的保护自己,那就得不断的提升自己的个人价值,才不至于在关系破裂后,黯然无光。 苏冉听罢,直直轻叹,看着这个倒在床上看似柔弱的小姑娘,说:“你才几岁,想得比我还要远。蔚鸯,你让我自惭形愧。” 蔚鸯睁眼,将双手枕在脑后,笑笑道:“谁叫慕戎徵那么优秀,如果我很差劲的话,那我怎么让这个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不放?有句话是这么说:不是嫁给谁就会成为谁,而是你成为了谁就会嫁给谁?提高自己的价值,你才能遇上更好的人之后有机会成为那个人的生意伙伴,或是婚姻伙伴。” “有道理。” 苏冉非常赞同,觉得这话说得太好了。婚姻和开公司本质上是相同的。 “所以,苏冉姐,女人也得有自己的事业。事业能让女人增值,活得多资多采——男人那句‘这辈子,我养你’,别太当真,自己养自己,活得会更舒服。你和老陆,就算你以后嫁给他,也别让他养,你的人生,不是为男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存在的,你应该过自己想过的小日子……女人应该让自己保持鲜活的力量……”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了,可能就贬值了。 陆经年现在对苏冉是很好,但将来如何,谁知道。 慕戎徵现在痴迷她,未来也许也会腻烦呢,毕竟前世,他俩曾分开十三年,因为不曾真正得到,所以一直待她好,如果真经历了十三年最最寻常的婚姻生活,结局会怎样,谁能预料? 是人都有喜新厌旧的心理,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所以,女人们应该保持清醒,要保证自己有质量的活着,不能太傻。 苏冉听着直笑,躺到了她身边,忍不住感慨道:“我们的母亲这一辈,都讲究奉献,一生都做男人的后盾,现在想想还真有点不值,为什么非要做后盾,我们也可以做攻城掠地的利剑,让自己变得闪光。” “对,就是这个意思,苏冉姐既然懂得这个道理,就该从前段婚姻当中走出来了。你要明白,嫁给佟学,不代表佟学就是你的全部;没了佟学,你照旧能活得多姿多彩。遇上合适的,再婚;遇不上合适的,继续当一个出色的单身女郎——我们女人就该这样活着……有他,春色无边;没他,锦绣依旧。苏冉姐,你觉得是不是?” 蔚鸯笑问着。 “很对。非常对。现在想想我这三年过得也真够可怜的。没了佟学,就好像没了全世界。蔚鸯,以后我也向你学习,内外兼修,做一个女强人。明天就去买英文书,我要把外语修好了。” 听了这番话,苏冉茅塞顿开,对未来顿时有了计划,而不是茫然一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好,你晚上学外语,白天嘛,以后就帮我,往后头,我要是去读书了,各专柜,各店面那边的销售情况,由你帮我去跟进,你看怎么样?”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该派个心腹管着这生意的,苏冉姐明明有高学历,却在武馆混日子,有点浪费人才,今天她说这么多,就是想说得苏冉心动,原因有二: 一,让她从第一婚姻当中走出来,激她觉醒,重新振作。 二,给自己找个好帮手,未来,她又要读书,又要搞事业,难免会有不能兼顾的时候,苏冉是个人材,善加栽培,说不定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我行吗?” 苏冉挺质疑自己的。 “当然行。只要肯学,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蔚鸯给她打气。 “好。” 犹豫罢,苏冉一口应下。 “哎,我说,苏冉姐,现在能和我说句实话了么……” 她突然说得好正经。 苏冉有点不明就理:“什么实话呀?” 蔚鸯眨巴眨巴眼,“就是你被老陆吻了,心头怎么想的?” 轰,苏冉的脸蛋一下红透,从床上跳起,要逃,“不理你了,不理你了……” “哈哈哈,苏冉姐,你害羞了……”蔚鸯在床上翻滚,笑得合不拢嘴,现在的她,早没了刚刚的成熟世故之态,简直就是一个小无赖。 苏冉有点拿她没辙。 “苏冉,女人是要独立自强,但是遇上合心意的,也别逃啊,就算比你小也没关系的,加油加油,我看好你们……” 小姑娘站在床上了,信心满满地打着气。 苏冉不再害羞了,突然觉得,这丫头还真会撮合——她和陆经年,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但现下,她的排斥感,好似不再似以前那般强烈了,只是,想要走到一起,怕也不件容易的事…… 现在,她不愿想这个,走一步算一步吧…… * 暑假第九天,蔚鸯正式通知合伙人甘胜,自己会派一个代理人,在她忙的时候,由她代替自己来和他合作营销丝感卫生巾。 暑假第十天,程蒽、蔚鸯,到姚家拜访,正式结了干亲,蔚鸯就此成了姚老太太的干孙女,姚富兴正式做了蔚鸯的干爹。这个干爹,在得知蔚鸯投资了丝感后,他帮忙联系多个商场,为其争取专柜营销。 暑假第十五天,蔚鸯接到裴玉瑚的电话,狂喜地告诉她:“按照你的计划,霍岩已经成功认赫连司令为干爹,我和赫连硖的婚事,解决掉了。小蔚鸯,你太牛了……为了表示感谢,你要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尽管说,我一定倾尽全力帮到底。” 蔚鸯听着笑笑,道了一声“恭喜”,说:“你欠我的忙就先欠着,以后有机会找你索要。不急在一时。” 让南江的第一名媛欠一个人情,未来总有用到她的时候。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解决起来晚这么顺利:那个叫霍岩的,为了娶到裴玉瑚,好像一点也没介意认干亲——但凡有骨气的男人,做这种事肯定有心理压力的,他认得那么爽快,有点匪夷所思。 暑假第十六天,头疼病发作的杨夫人茹意来拜访,请蔚鸯给治头疼之症,并特意在温市住了一周,蔚鸯日日给她施针,亲手熬汤水给她喝。 暑假第二十天,在南江,一个名叫“丝感”的卫生巾横空出世,电视上,报纸上,一则由知名影星代言的广告比比皆是,军政府方现更是主推了这个本土品牌,各大商场立专柜销售,各大城市设专卖点,一时,“丝感”卫生巾成了热议话题,促销活动更是让女性们砰然心动,纷纷抢购试用。 半个月后,丝感的销售,实现了惊人的增长,它以质优价廉而打进了消费者的内心。 蔚鸯特意去生产工厂看了看,甘胜无比激动地对她:“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的产品可以以这种惊人的方式推向整个南江各大小城市。” 他激动地哭了。 对于一个面对滞销,显然想放弃的发开商来说,这样一个大转折,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生剧变。 蔚鸯笑着说:“等着,慢慢的,丝感会销向全国……甘大哥,请你一定把控好质量关,时机一成熟就再增加机器,加倍生产……接下去这段日子,我得好好在家复习功课,公司上面的事,有事,你可以找我的代理人苏冉和陆经年商量,尤其是陆经年先生,人家资源多,不用白不用,这对我们的后续发展会起到关键性作用……” 这天,陆经年有陪着去查看工厂的生产情况,他呢,纯萃是为了和苏冉有时间相处,才跟来的,听得她这么说,等甘胜离开后,他把人拉到无人处,怪问道:“你的代理人是苏冉,我什么时候成你代理人了?” “你不愿意?” 蔚鸯笑着问。 “你总归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莫名其妙做了你的代理人。好处呢?” 陆经年倒也不是为了好处,就是想知道她想干什么。 “好处就给你和苏冉制造机会啊……我打算给苏冉姐10%的股份,让她做个小股东,你门路清,一旦和苏冉姐组队,以后就可以借着公事明正眼顺的和她接头,多好……” 要撮合他们,就得实实在在的撮合,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苏冉有股份,我给你白干活?小丫头片子,你这算盘算得倒是真精。” 商人果然重利啊! 蔚鸯不觉瞪直眼:“行啊,你要觉得委屈,我另外寻人帮我忙……我楚大哥应该很乐意帮我这个忙的,他正好还没结婚,要是和苏冉相处久了,对上眼了,你可千万别怪我……”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陆经年先是咬了咬牙,紧跟着,瞪起眼指着她直骂:“你和慕戎徵一样,就爱压榨我……还敢威胁我……” “可我在帮你啊!我们俩合作,你能抱得美人归……说吧,干不干,不干我马上换人。” “干,我干……” 陆经年悻悻答应。 “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我抱得美人归后,我要彻彻底底休假,我要休一年,等我老婆生了孩子,缺奶粉钱了,我才来上班……” “呃,这个么……你去和慕戎徵商量。我这边的小生意,你顺手带带而已。慕戎徵肯放,那就预祝你和苏冉姐姐蜜年快乐……” 就这样,蔚鸯把公司的后续事项,扔给了职业经理人,然后开始了高强度复习阶段。 * 时光总过得飞快,自期末考当日一别,蔚鸯没有再见过慕戎徵。 那个人真的很忙,因为总司令身体违和,他被推到了第一线,一会儿去东原,一会儿去北江,满世界跑。 这些事才解决完,听说沿海一个岛上出现了海盗,军中派人去剿,折了好些人,慕戎徵看不下去,亲自带了人去。 这一去足足剿了半个月,回来后又要开经济合作会议,研究在海滨开发海港,他的重心又被投放到了海滨。 等海滨那边的招商告一段落,就得研究该在哪里开第二次三地共治会议……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蔚鸯和慕戎徵,除了以打电话的方式一解相思之外,根本见不着面。 因为思念,蔚鸯倒是去过一趟瑞都,一趟海滨。 瑞都那边,她前脚刚到,他后脚带兵去了海边,根本没见到面;海滨那一回,她飞去借铺货这个机会,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他竟挤出时悄悄跑去了温市,两个人生生就错过了。 忙忙又碌碌,近两个月时间居然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明明啊,慕戎徵说过的,他会利用暑假两个月时间,让她到部队进行军事化教训,人算不如天算,最终人影都没见到一回。 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蔚文当了州厅税务厅厅长,这事吧,不是程蒽去求的,也不慕戎徵给办的,而是州厅那边这么指派的。究其原因,自然是出于对蔚家的巴结,主动提携了这位蔚家大伯。 再比如:杜粤进了牢改所,这位担下了所有责任,没把沈文清牵扯进来。至于沈文清,她被关了好几天,出来后听说被其父亲送出了国。 这个消息颇让蔚鸯怅然:就这样出了国,她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呢——慕戎徵这么一出手,一下子就把这个困扰了她好多年的麻烦给清理了。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把她背后那个人给揪出来。 又比如:蔚鸯投资的生意,正以不可思议的销售量在增长。 一日,苏冉看着销售说:“年底等着分红吧……很肥的……” 日子过得春风得意,只是蔚鸯的心情,却一半欢喜,一半愁。 欢喜的是,学习和事业,都很顺当;愁得是小乖,那孩子的情况越来越差了,每天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醒的时候,因为身体虚弱,只能卧榻,或是由人抱着,才能到外头呼吸新鲜的空气。 而司小北的眉心,也因为小乖,一日比一日紧锁。 8月25日,是跳级考的日子,这一天,一眨眼就蹦到了面前。 前一天中午,蔚鸯在家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去瑞都找家旅馆住下,接到慕戎徵的来电,说:“我还在北江考查,本来应该陪你去考试的,可现在实在走不开,小鸯,抱歉。” 慕戎徵是个工作狂,这一点,她很清楚,一旦他着手办一件事,他会倾尽全力在办,而三地联合共治,是一件举国大事,总司令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那是对他的看重。 她是一个成熟女性,不会因为男朋友没时间陪而生气,她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异地恋是很辛苦的,她知道,但是,这是她必须承受的。 感情不是她和他的全部,未来,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面对。 “没关系。你就算在,也不可能帮我考,只会分我的心,人不在也好,我可以全身心放在复习上。” 他要是这个时候赶回来,她就得抽出时间陪他,反而会影响她的学习效率。 “那接下去这三天,为了不影响你考试,我就不联系你了……你要加油……” “好。” 晚上,蔚鸯在苏冉和苏喆的陪伴下来瑞都,寻了一处普通旅馆住下。 第二天,蔚鸯去了教育部特别设置的考场。 跳级考并没有多少人,整个南江也就三十来个人,三天时间,蔚鸯应付得很轻松,第三天考完试出来,她自我评估了一下,想来考上第一大,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从考场出来,她的心是轻快的,也是失落的,别的学生,都有家长陪考,她没有——母亲本来是想陪的,她没让,只让苏冉陪着。这会儿不见苏冉,也不知那她跑哪去了。 她左右望了望,不见人,只得往教育部的主门那边而去,心下想着:现在考试考完了,是不是应该考虑生孩子的事了——呃,这个事情,还真是一个大难题:一想就脸红,就冒汗。 捂着脸,怕被人看出异端,她走得飞快。 待到大门口时,但听得走在前面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快看快看,那边站着一个帅哥,比影星还有帅。” “是啊是啊,这人这是在等谁呀?” “你快看那车啊,是最新进口车。这种人不富即贵啊……” “又有钱又有颜,谁钓到这样的凯子,谁就是牛逼。” “哎,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蔚鸯听到了,抬头看向大门口,那边停着一辆黑晶似的车,车边站着一个高大俊拔的男子,白衬衣,灰西裤,架着时髦墨镜,抱胸,搭配简单,却穿出了别样的气质:高高在上,贵不可言。 当她看清那张脸,当那张脸冲她露出一抹破晓似的笑容,蔚鸯的心,一下子被一种难言的欢喜给充满了,眼底瀑出万分惊喜——竟是慕戎徵来了。 远远地,他就对着她张开了怀抱,脉脉柔情只为她绽放,引得路人纷纷转头观望,都在好奇这个冷峻男子一下变得温柔款款,是为了谁? 而后,他们看到不远处,一个束马尾的白裙少女站在盛开着红花的花坛边上,靓丽纯净的小脸上露着隐隐的羞与喜,盈盈秋波,情丝迭荡。 男子俊美无俦,女子青春亮眼,豪车配酷男,红花衬娇娥,在这八月底三点半的午后,成了一道清清爽爽的风景,让旁观者为之眼前一亮。 这一刻,也不知是谁在暗处低低吹了一记口哨,叫了一声:“哟,这一对,太正点了……” 353,久别重逢,锁定姻缘 别人说了什么,蔚鸯根本没听进去,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那张开的手臂,激荡的心在狂蹿,双脚就像得了召唤一般,情不自禁就奔跑了起来,飞也似的,冲了过来,直接冲进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怀抱里。 下一刻,一双有力的铁臂紧紧地将她拢了起来。 “想我吗?” 他以自己的脸轻蹭她的,低低地问,那性感的嗓音能把她整个人酥掉,耳际,由他带来的侵略感令她整个人颤了颤。 “想……” 没有半分扭捏,她吐出了这个字,才发现积攒了近两个月的思念,是如此之强烈。 原来,再次被他拥入怀,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大的渴望。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很忙吗?在北江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稍稍推开,四目相对,她目光痴缠而贪婪,望着这张一直在心里想着念着的脸孔。虽然理智的想要保持独立,但是,心的地方,对这个男人却生着浓浓的依恋,只是每天忙着,很刻意地把这份情绪抚平了,直到他的出现,这从感情就此泛滥了。 “为了和你约会,我把所有事情都提前做完了。今天起,接下去共有七天时间,我可以好好休息,以弥补这段日子以来对你的疏忽……” 若不是地点不合适,慕戎徵一定会狠狠地吻她,但这里不行——教育局来来往往全是师生,很多可能还是认得他的,他得识趣一点,稳重一点,现在的他,也算是个名人,不能带坏她的名誉。 “等我多久了?” 她憨憨一笑,那份喜悦,难以言表,目光闪闪而灵动 “怕你早出来,你进考场后15分钟,我就来了。等了有……”他看了看表,“一个小时多点……” “要是知道你在外等,我一定早点出来。今天我考得很谨慎,答案审核了两遍。” 也亏得他没早早和她说,否则,她的心思一定会野掉,说不定会影响成绩。 “那考得如何?” “感觉很不错。” “嗯,那是不是该庆贺一下?走了,外头有点热,上车……” 他去开车门,她笑着上了副驾驶,车子驶了出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苏冉和苏喆呢?” 眼见得车子不是驶向住宿的地方,蔚鸯不由得问了一句。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这么久不见,你也空下来了,当然得过二人世界了。你那两个跟班,我放他们假了。怎么,怕我把人给卖了?” 他伸手控制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撸她头发,那举止透着浓浓的宠溺。 “才不怕呢!” 蔚鸯娇娇地笑着,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好久不见,这人好像又变帅了,眼珠子被他吸引住就不敢移开了,男色啊,也是很迷人的,而她很吃他的颜值。 车子汇入车流,一路往东而去,行了大约半小时,车子在一座山庙前停下。 慕戎徵下车给她开车,说:“到了……” “来烧香吗?” 蔚鸯下了车,冲高高台阶上望过去,远远的,斜斜向上延伸着,山上有庙,烟气袅袅,应该是姻缘庙,虽然已近傍晚时分,来来往往游客依旧众多——瑞都最灵验的就是姻缘庙,听说是最灵验的,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游客过去拜一拜。 “我不信神佛!那些都是骗人的。” 的确是骗人的。 但是,这座庙是本地一大特色,都说:来了瑞都不拜姻缘庙,就是白来瑞都。有姻缘的,可来求庇佑姻缘;没姻缘的,就来求得一段金玉良缘。不管怎样,拜一拜总归是没错的。 “既然来了,就得去瞅瞅……走了……来嘛……” 已经考完试,又是和他久别重逢,她的心情放飞着,兴致显得特别高,一把拉上他,就往高高的台阶跑了上去。 拜姻缘庙,不在他的行程内,但既然她高兴,那他就舍命奉陪,就这样随意走走,也是一个很享受的事。 庙前,有卖香的,蔚鸯去买香烛,一起进庙,拜了拜,出来左拐有个抽签筒,里头一共放着九九八十一根签。 “要不要求个签?” 她挂在他手臂上,歪头问着,眼底露着期待。 慕戎徵勾着她的小头颅,说:“这些签文都是做签的人凭着自己的想法胡乱写的,人间有人千千万,怎么可能就只有八十一种命运。摆明了就是唬弄人,纯萃是为了骗钱……” “我知道这不能信,既然来了,不玩玩,就妄废我们跑这一趟了,你可以不求,我来求,求完再到那边挂一个同心锁……也算是我们到此一游的见证。” “好,你玩,我去交我,买锁。” 他的态度一惯是纵容,跑过去交了钱。 她抱着那个大竹签,笑眯眯地摇着,最后摇出了一根签,签文是:“前世今生两结怨,魂牵梦萦心志坚。风起云涌重重疑,机关算尽谋姻缘。” 大师解签,说:“情缘天定,恰遇风云多变,好事总多磨,但最终还是可以苦心甘来的。 蔚鸯看前一句,呆了好一会儿,这几句,实在应景啊,这根签,摇得还真是神乎其乎的,现在的她,可不正陷在复杂的时局当中,算尽一切,她与他,皆在为他们的未来筹谋——简直就是为他们的姻缘量身打造的。 “你觉不觉得这四句话,很形象?” 她看向去而折回的慕戎徵。 “有什么形象可说的?哪来的前世今生,我和你哪结怨了?还结了两次怨。这种东西,最是不能信了。” 他想一把折了这种不吉利的竹签,被蔚鸯抢了去,塞回了竹签筒,“别破坏文物。这种竹签,用得油光发亮的,已经有年份,轻易不该被毁掉。走了,挂锁去……” 她把这个破坏王给拉开,“锁呢? “有好多种,你自己去挑。上面还能刻字。你想刻什么,想好了,让他们刻上再去挂锁。” 卖锁的地方,柜台上摆着各种锁。 蔚鸯挑了一把最朴素无华的,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要刻的字:“岁月静好,白头到老。” 慕戎徵看着微微一笑,“再添一句。” “什么?” “生生世世,与卿欢好。” 蔚鸯笑:“会不会太肉麻?” “这种事本来很肉麻,既然做了,多点肉麻怎么了?” “好,依你。我这八个字写我这锁上,你这八个字写你那锁上。” “嗯。” 很快卖锁的在锁上刻完了字,蔚鸯拉着他去挂锁——这种行为,说来真的挺幼稚,但是,爱情本来就是这般毫无理性的,在青春飞扬的岁月里做一些没理性的事,也属于这个年纪最正常不过的。 “以后,如果我们吵架了,闹矛盾了,就来这里看看,如果我们真的闹得不可开交,如果我们都想挽留对方,一旦在这里遇上了,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们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你说好不好?” 不等她说完,慕戎徵的手按在了她唇上:“这种不吉利的事,走了,我们去玩。这边!” “我说的是万一。” “没万一。” “你好霸道。” “我这辈不会放开你。走了。” 一把拉着她下了高高台阶,往碧柳青青的河边而去。 那边停着很多艘游舫,其中一艘甲板上,站着一个人,正是便装的张副官。 “我们这是要去游湖?” 以手罩在额头,蔚鸯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了,她放眼往湖边张望。 “嗯!这边看落日,是整个南江最美的地方……有山有水,风景如画,再晚一些,两岸亮起红红的灯笼,天上星和地上灯连成一遍,最是美了……” 他拉着她上了游舫,和张副官打了个招呼,上了二楼,蔚鸯想去看看风景,却被身边的男人搂进了怀,浓烈的男性荷蒙,令她有些头晕目眩,心跳加速,精神紧张,手心跟着冒出汗来。 “喂,你干嘛?” 声音莫名颤了颤。 男人的目光黢黑黢黑的,透出了强烈的渴望——那渴望,能让人口干舌躁,浑身发烫,男子的嗓音显得无比性感:“你不是说想我吗?” “嗯。” 这个字,似小猫叫,娇软得简直就是她的嗓音。 “是不是该表示一个你真的很想我呢!” 她一愣,咬唇吃吃笑:这副索要的模样,真是让人着迷。 “我可想你想疯了,不许动啊……你要不让我亲个够,我不会放的……” 那嗓音里压抑着的热情,那热情似蠢蠢欲动的火山,眼见得就要爆发出来。 下一秒,低下头,他想亲。 唇与唇几乎要贴上,楼下却传来了一阵吵吵之声,楼梯上更有人咚咚咚在跑上来。 “裴御洲。” 一个甜甜脆脆的声音传来上来。 是个女孩的声音。 慕戎徵浑身一僵,眉头一皱,没有吻,而是转身往楼下而去,只扔下一句话,“你待着,我去看看。” “哦。” 甜蜜的吻被打断,真是一件叫人觉得无趣的事,而且来人还是一个女孩子,敢这么叫慕戎徵的人,想来不是普通人。 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整个人晕晕的。 “你怎么在这里?” 楼梯那边传来了慕戎徵冷冷地询问。 “跟着你过来的。” 那女子的回答,真是坦荡: “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特意来祝你生日快乐的。happy birthday……玉瑚姐也来了,今天慈善晚宴,也是你的生日宴会,听说你想放所有人鸽子,我和玉瑚姐奉总司令之命,请你必须要出席。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裴四哥,你该回去换件衣服,准备起来了……” 这让蔚鸯意外极了,今天是他生日? 所以,他带她过来是过生日的? 认得他这么多年,她一直不知道8月25日是他生辰——这个人好似从来不过生日的。 “你的祝福我心领,我的生日,只想静静的过。请下船。” 慕戎徵的声音始终冰冰冷的,不带半点感情。 “慕戎徵,这是司令部精心策划的,你要是不出现,玉瑚姐要怎么和媒体交代?” “司令部组织的慈善晚宴。我的生日,没必要告知所有人。也没什么好交代的。” “老四,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今天南北两江慈善拍卖,本来就是你的一个行程,父亲因为觉得从来没给你过过生日,特意在今天帮你办了一个生日会,来的可都是名流,你倒好,说放使鸽子就放鸽子了,这会让我们很难做人的。” 裴玉瑚的声音插了进来,语气透着一股子忿忿不平。 “事情是你们搞出来,怎么善后也是你们的事。我不奉陪。” 慕戎徵的语气始终是淡漠的。 “让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把你迷得连正经事都不办,只顾跑来这里玩了……” 楼梯上起了争执。 “裴玉瑚,我说过,我的事,轮不着任何人管。” 慕戎徵冷嗖嗖在叱责。 听着这是要吵起来了。 蔚鸯走了过去,只见慕戎徵拦了裴玉瑚,两个人对峙在楼梯上,互不相让,神情都不和善。 “三小姐,好久不见。” 她落落大方主动打了一个招呼。 “是你。” 裴玉瑚一看到她,就不觉轻轻一叹。 她就说啊,老四怎么平白无故带一个小姑娘上游舫,神神秘秘不像他的风格,原来是约会心上人。 “是你?” 这一声是另一个女子的惊呼。 蔚鸯已看到了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慕戎徵闹出绯闻的梅若珊。 旋转楼梯上,一袭红裙的梅大小姐,长长的头发绾得漂亮,发夹一闪一闪的,发丝飘飘,衬着一张绝顶丹青才能画得出来的脸蛋,又高贵又精致,脚上踩着一双高制定的米白色水晶凉鞋,长腿修长,柳腰纤细——如此漂亮脱俗的佳人,慕戎徵居然能视而无见? 相比自己,穿的是最普通的白色花裙子,配一双平底凉鞋,身上尽是纯纯的学生气,纵然不擦粉的五官水灵水灵的,但是,现在的她,和人家梅大小姐真的真的是没法比的。 一般人一定会被梅大小姐吸引,而她最多就是一个垫底的。 面对人家一脸的惊讶,蔚鸯故意回以一脸茫然:“我们认得?” 梅若珊收了笑,又深深一睇,是她,那个在海滩上红衣少女,那天就觉得他们亲近,原来两个人的关系,还真是非凡一般啊! “玉瑚姐,这人是谁?” 她没搭理这个看上去不是特别起眼的小姑娘,转头只问裴玉瑚,心下莫名紧张起来:这是一个越看越好看的小姑娘,身上那干净的气质,那深亮的美眸,令她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哦,我父亲救命恩人的女儿,叫蔚鸯。蔚鸯,你怎么在这里?” 最近慕戎徵忙成了陀螺,都没搭理这小丫头,将近两个月了,都没去过温市一趟,起初,她还让人关注温市,后来见他们再无来往,加上她也有事忙,就没怎么留心,想不到今天,这两个又凑到一处了。 “我来瑞都办点私事。” 没说跳级考的事。 这事没成之前除身边几个亲近的人,其他人谁都没说。 “既然来了瑞都,怎么不找我玩?我和霍岩一直想寻个机会好好谢谢你呢……” 裴玉瑚笑着走上前,很是自来熟地挽住了她:“要不你同我回南宫玩啊,今天可是我四弟的生日,宫里给办了一个宴会,要是寿星不到,那我爸妈的脸上可就难看了……来来来,我带你去捯饬一番,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想把她拉了去。 慕戎徵可不卖账,一把将人给拉回自己的身边,霸道地将她索在怀里,淡淡道: “谢三姐,我觉得她这样挺好的。不用捯饬。” 梅若珊眼神顿时深了一下。 裴玉瑚无奈极了,这个人脾气倔起来,那是真的倔的。她骨碌碌转着眼珠子,笑着看蔚鸯:“小鸯,你看啊,今天那个宴会呢,来得可都是重量级人物,老四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不去,真不太好……” “哎,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慕戎徵叱她。 “四少,要不你还是回去参加宴会吧……夕阳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 蔚鸯劝了一句,身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他不想他为难。 “不去。” 他的脸色可难看了,语气没半分商量的余地。 蔚鸯碰了一脸的灰,干笑着看向裴玉瑚,“三小姐,要不你们先出去,我劝劝他?” “好,那也好。我和梅小姐在外头等你。” 拉上梅若珊,裴玉瑚识趣地走了出去。 梅若珊深深地瞄了两眼。 “不准劝我。”不等她说什么,慕戎徵就出言警告:“那种场合,我本来就讨厌,今天特别讨厌,我不想和一群不相干的人庆生。” “好,那我们一起逃。” 蔚鸯压着声音,指了指二楼尽头,说:“那边有另一个出口,我们可以从那边溜出去。快……” 原来她存的是这样一个心思。 慕戎徵那张绷着的脸皮终于缓和了。 “好。” 拉上她悄悄往另一个出口跑去,噔噔噔下了楼梯,跳到另一艘游舫上,再转到另一艘上,两个人兴奋得就像一对狼狈为奸的淘气包,对视的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蹿过好几艘游舫,才上了岸。 这一男一女,一边跑,一边笑,手始终牵在一起,那满脸的笑,散去了一切阴霾,能把整个天空洗净。 直到停车场,眼见得车就在面前了,他们可以肆意地逃走,去过属于他们的浪漫夜晚,突然,慕戎徵收住了笑,目光一直凝在他脸上的蔚鸯跟着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明白了,是杨翦来了,带着好几个警卫,就围在车子附近。 “四少,我等奉命来请蔚鸯小姐去参加您的生日会。请不要为难我们……” 敬了一礼,杨翦道明来意。 慕戎徵的脸色一下铁青,恨啊:今天的生日计划,就这样被他们搞砸了。 354,生日宴会,各怀心思 梅若珊的身体好早就好了,在她住院期间,慕戎徵一趟都没去看过,他非常忙非常好——裴四少的从政生涯正式拉开帷幕,他的行程陪得满满当当的。 裴夫人代表裴家来看望过,还说了一些有关他的消息,一再的表示:“我们家元翃身体不太好,最近需要休息,总司令也被医生勒令静养,御洲肩上的担子很重,忙得那是分身乏术,还请见谅。” 梅若珊曾私下里调查过慕戎徵到底喜欢怎样的女人,可惜查不出什么名堂来,慕戎徵身边的人嘴都很严,裴玉瑚呢,最近在和她的心上人缠缠绵绵,根本没空搭理她。 她也曾让人暗中盯着慕戎徵,想看看他有什么蛛丝蚂迹,但这两个月,他除了忙工作,还是忙工作,完全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集息时间。 这样一个人,如果你觉得他是有女朋友的,谁信?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倘若真陷在热恋当中,肯定会抽出时间来约会的——这是这个年龄阶段的天性——工作重要,感情生活也很重要。 之前,梅若珊在北江和他有过几天工作上的交流——代表北江政府陪着父亲和南江研究经济共荣的协定。 不管在经济上,还是在政治上,这个男人都表现了其成熟的合作理念,计划作得也非常的有可行性,不过几天的会晤,就让北江的政要们看到了这位南江四少的能力。 她渐渐觉得裴四少有女朋友一说,只是谣传,甚至认为他自己承认有女朋友,也只是他的借口而已——海滨惊鸿一瞥看到的少女,应该不具任何威胁。 可今天,看到他牵着这个白裙少女上了游舫,还将她拢在怀里,这一刻,梅若珊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有心上人——只不过她的自控能力强到让人惊骇,可以一连两个月不约会——她彻底被忽悠了。 “三姐姐,这个小姑娘,和四少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着蔚鸯被杨参谋长带了去,慕戎徵二话没说,叫上自己的人,开车跟了上去,梅若珊心头一阵不安,转头问裴玉瑚。 “呃,这个嘛……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裴玉瑚说得甚是婉转,关于老四和蔚鸯的事,她一直没说给她听——慕戎徵警告过她的,要是她敢把蔚鸯的任何事透露出去,他会要她好看。 “刚刚那位……呃……她是……她是我四弟现在心尖尖上的人。” “玉瑚姐,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之前一直都不告诉我?” 梅若珊蹙紧秀眉,很是郁闷,却没有发作——她呀可是名门千金,仪态和气度是从小养成的,不会随随便便发脾气的,可这不代表她不生气。 “不是我不想说给你听,而是老四说了,要是我把她的事说给你听,这辈子就和我断绝姐弟情份。从此以后,我做什么,他就反对什么。你是不知道他那个臭脾气,一向言出必行,我是真不敢得罪他。再加上这两个月,他都不怎么理会这小姑娘,每天忙着公事,一天都没休息过,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凉凉了,说给你知道,你心里肯定烦,实在没必要,这才没说……” 裴玉瑚细细说了说,她和梅若珊一直很投缘,最近骗着她,她心里总长着那么一个疙瘩,现在揭破了也好,省得心里老是发虚。 “算了,现在知道也不晚……我们跟上去吧!在路上,你好好和我细说一下这个蔚鸯的事……所有有关她的事,我都想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她必须战胜这个小姑娘——想她可是堂堂梅大小姐,怎么能轻易被人比下去。 “说给你听那是没问题,可你确定还要追我家老四?” 裴玉瑚瞅了瞅这个对老四死心踏地的大小姐,自从伤好后,对老四的迷恋,好像又进一步了。 “为什么不追?四少又没正式对外公开,就算公开了,在他没结婚之前,任何奇迹都会发生。走了……” 二人上了车。 车子飞快的行驶着,裴玉瑚则把有关蔚鸯的一切,原原本本,但凡她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梅若珊听罢,终意识到这果然是一个劲敌,人家除了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世,其他方面,一点也不比她差,重点,她得了慕戎微的青睐。这是最最致命的。 “我觉得,你和她吧,各有各的优势,不到最后,还真不知怎么样呢?你若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裴玉瑚把话说得特别的圆滑。 梅若珊轻轻一笑,“嗯,我喜欢竞争,越是有挑战的事,赢了才越有成就感。” 摸了摸鼻子,裴玉瑚什么也不说,若是以前,她会觉得,一个寒门女子,哪能和梅家小姐相提并论,但现在,她不敢这么妄言了,蔚鸯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老四又对她那样着迷,梅若珊的赢面,说实话,实在堪忧呐! * 傍晚六点,蔚鸯第二次走进南宫,来到了行政楼办公室。 裴渊正在办公桌前打电话,边上另外站着几个长官,一个个穿着军装,威风凛凛的,瞧见一个漂亮小姑娘进来,长得特别的标致,花似的,浅浅微笑的模样,非常讨人喜欢,都忍不住瞟了几眼。 “总司令,蔚小姐请来了。” 杨翦禀报了一句。 裴渊点头,等打完了电话,对那几个长官道:“你们下去吧……明天开会定方案……” “是!” 长官们下去了,待走远了一些,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蔚武的女儿啊!” “长得真是好。” “很冷静,一点也不慌,看上去很吃得开啊!” “对了,这小姑娘几岁?” “十六吧!” “和我家儿子小三岁。” “喂,你这是想给你儿子找媳妇了吗?” “对啊,早点找,才能挑到好的嘛……那小姑娘看着机灵,我看不错……” “省省吧,我听说啊,这小姑娘早被定了。” “定下了?谁定了?” “不知道,杨参谋长说的,之前有人向杨参谋长打听过,这是人家原话。” “嘿,不会是四少吧!” “四少是女性绝缘体,你什么时候瞧见他和哪个女孩子跳舞来了?” “对啊,这两个月,那么多场合,他根本不带女伴。” “不光不带,而且还不跳舞。” “有人猜四少性取向有问题。” “这事传很久了。” “哎哎哎,你们瞎扯淡啊!怎么比女人还八卦。告诉你们,四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张副官说的,四少每天晚上都会和女朋友通电话,一通电话,其他事都不会管。” “真的假的呀?” “是梅若珊吗?” “应该不是。四少没怎么给梅大小姐好脸色看。” “那会是怎样一个姑娘能打动四少那颗铁石心肠啊!” 一行人嘻嘻哈哈走远。 * 办公室内,裴渊挥挥手,杨翦下去了,又让秘书给泡了茶上来。 “裴伯伯,您找我有事吗?” 出于礼貌,蔚鸯在裴渊坐下后,恭敬地询问了一声。 “你的跳级考成绩出来了……” 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还真是让蔚鸯吃惊: 裴渊不光知道她参加了跳级考,而且,还刻意将她的试卷单独拎出来先把成绩批出来了——唉,有权势的人,就是牛叉,什么事都能搞特殊。 “考得不错。”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充满了欣赏之色,“不愧是蔚武的女儿……九月份,你就可以来瑞都的第一大来上大学了。这是第一大给你录取通知书……具体想读什么专业,回头你好好填一填九月一日报上去,九月十日正式开学……” 裴渊从自己的桌子上取了一张通知书过来,递了过去。 蔚鸯忙接过,看着上面的红印章时,顿时眉开眼笑,心下自然是欢喜的——这一次跳级考,总分700分,她考了670分。非常优秀。她很满意。 “谢谢裴伯伯提前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考完试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 “能和伯伯说一说你想读什么吗?” 裴渊对此表现出了浓浓的兴趣,可蔚鸯觉得今天这个南江的统帅,如此兴师动众地将她请过来,不可能单纯的为了关心她的学业——这个人现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应该是别有目睥。 “我想读国际事务和国际关系……” 这个回答,让他很是意外。 “为什么要读这个,我以为你想读医学类的……” 蔚鸯笑笑,将通知书小心的藏起随身背的包包里,回答道:“我国对外外交并不强大,等将来我们国家一统了,国际地位需要我们去好好发展,我觉得这个学科很有意义,也很有前途。 “另外我会辅修经济与金融。一个国家的强盛,需要经济来支撑,我希望,我的未来,是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不作任何隐瞒,她直言道出自己的心愿,得来裴渊深深一目,而后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志向远大。希望你好好用心向上,将来成为一个成就菲然的先进女性——就像御洲的母亲一样。” 看得出来,总司令很怀念裴沫莲,并且觉得她是一个了不得的女性。 裴沫莲虽然年纪轻轻就没了,但是,她为南江的经济发展,的确做出了不少的项献。 “我会的。” 这样一个优秀前辈,她会向她看齐的。 “可明明你在医学上的造诣,已经可以称之为奇迹了……蔚鸯,能跟我解释一下吗?一个高中生,你是怎么懂给人动手术的?” 唉! 这个事,现在成为了她身上一个不可解释的迷。 蔚鸯低下头,避开了他的注目,回答道:“对不起,我没法解释。要是可以,请您把这当作是被人误传的笑话……” 一句话把谈话逼入死胡同。 裴渊却笑了,这小姑娘,还真敢回答啊,他在总司令这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遇上奇葩的事也多得去了,这个小姑娘身上如此诡异的事,却是头一回遇上。偏生她还不肯解释,令这件事显得越发得不可思议。 “行,你不想答,那我不问。今天把你请来,主要是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裴伯伯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就是!” 伴君如伴虎,谦恭者寿命会长。 “听说,你能治元翃的病……” 哦,明白了,人家这么兴师动众,原来是为了他的长子。 “这个要看片子,以及检查出来的相关数据,不是我随随便动动嘴皮子说能治就能治的……” 在裴渊面前,蔚鸯不敢说大话。 “资料我这边准备全,你可以过目……” 裴渊又走回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她忙走过去接到手上,翻开看了看。 沙沙沙,空气里全是翻资料的声音,她看得格外仔细,且是针对性的看。 好一会儿,她才看完,想了想才说道:“这个外国医学专家麦克的结论,手术成功率为60%……复发率为65%……非常保守,不过麦克的开颅手术技能,虽然还没达到世界一流的水准,但就现在他的手术技能来说,还是相当优秀的。” 呵,想不到,这个养在温市的小姑娘连麦克都知道,看来,她懂得不少啊。 可是她怎么懂的呢? 这是裴渊心生奇疑的地方,同时他又清楚,这问题,蔚鸯肯定不会说。 为此,他忽略不计,只道:“另外两个专家,一个眼睛坏了,没法动手术,还有一个一直联系不上,有人说她隐居了,根本找不到。” 长子会得这种病,是裴渊想不到的,这两个月他一直在动各种关系,想找到一流的医生给长子动手术,结果不尽如人意。 不久前,是杨翦和他说的:蔚鸯一早看破长子得了病,然后是他问了长子是不是这样的。长子也说了:“那个蔚小姐说能治我的病,但她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按正常的逻辑来看,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哪有那本事动这种复杂的手术。 可事实上呢,这个小姑娘,的的确确做过几台手术,救活了好几条人命。 人命关天的事,裴渊不得不把蔚鸯请过来,亲自问一问。 “如果总司令信我,我可以为他动手术,如果没有信任,那一切就是空谈。手术不难,但是,复发率我没办法保证,这种事,既和药物有关,更和一个人的心态有关,用心好好调理,活个二三十年不复发也是可能的,术后,如果还要忧思忧虑,也许没个一两年就会没命……” 蔚鸯把资料奉还,“那个麦克是国际专家,而我只是普通人,在正常人看来,当然是要让专家开刀更保险一些。我不会向你们保证说,我更有能力保他性命。所以,具体该想怎么操作,还得由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我唯一想说的是:麦克手术后的后遗症满大的,如果可以找到瑞典的露娜教授,那是最好的选择。” 裴渊听着深深又一睇,这个小姑娘的话,听上去真不像小孩子能说得出来的,竟然还知道露娜——这位临床上的医学教授,是个很低调的医者,外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露娜教授——我们暂时找不到她……” “哦,那只能是麦克了。他名声在外,还是不错的。” “和你比起来,谁的手术胜算更大一些?” 裴渊刻意问了这个问题。 蔚鸯弯唇一笑,“没比较过,不清楚……” “如果你家里有人生了这种病,你会怎么选择医生?” 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讨论这种问题,感觉有点荒唐,但裴渊还是问了。 “我会选择自己给我的家人动刀子。” “你……这么自信?” 不假思索地回答,令裴渊很是惊讶。 “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 自己的手术技术到底有多厉害,她不想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好,我记下了。”裴渊再次深深一瞥,点点头:“今天是老四生日,我让人带你去好好的打扮一下,留下好好玩玩,回头我和元翃商量好了,如果需要你帮忙,还请不遗余力。” “那是自然。” 蔚鸯答应地很爽快,治病救人,是她本能,如果能救,只要患者愿意配合,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她不会推三阻四。 * 慕戎徵本来是想跟着蔚鸯一起去见父亲的,可姨丈突然出现,将他拉了去,先是让人给他捯饬了一番,紧跟着就把他拉进了南宫大酒店一号宴会厅。 祁皋说:“不用担心小蔚鸯,等一下杨翦夫妻会带上小蔚鸯一起出席的,今天,我和你是这个宴会的两个负责人,时间差不多了,必须过去了……” 彼时,宴会已经举行,政商界的名流,陆续进场,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小姐们,裙袂飘飘,衣香鬓影间,尽是盈盈浅笑。 慕戎徵一进场,就引来一阵轰动,大家都在叫着:“寿星来了,寿星来了……” 众星拱月,他依旧是人群当中最出色的一个聚光点,哪怕不笑,至始至终,他是那个金光闪闪的存在。 “四少,生日快乐。” 梅若珊换了另一袭惹眼的红色长裙,裸着纤美的美臂,优雅的走向他,奉上一份生日礼物,脸上满是笑意,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个男人天生就是衣架子,穿军装威风凛凛;穿休闲装,简单大气;穿宴会礼服,尊贵隽雅,那种傲视群雄的目光,会让人觉得他生来就该是这芸芸众生的领导者。 慕戎徵先是轻轻嘘了一口气,看到四周那么多人围观,也不好在人面上驳了北江的面子,既然来了,那就得面对这样的结果:“谢谢……” 他平静接过。 “不打开看看吗?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梅若珊浅笑款款地期待着。 这个女人,真是烦。 “嗨,四少……”正当没办法脱身,楚骁遥突然出现,一把勾住了他的肩,笑呵呵道:“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同登天啊……来来来,我有事和你说……正愁找不到你呢……” 一把将他手上的礼物捞过来扔给了张副官,又对梅若珊告了一个罪,“梅大小姐,不好意思,我和四少有点事要说一说,先失陪一下,回头你们再聊。” 梅若珊俏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个姓楚的,也太能煞风景了,怎么就把他给带走了呢! 她想叫住他,穿得漂漂亮亮的裴玉瑚走了过来,“你在这里呀,来来来,我未婚夫介绍人认得一下……” 梅若珊被拉了去,目光四处巡望着,不见那个小姑娘——听说,那个蔚鸯帮着裴玉瑚成了她的婚事,说来人家那本事也太了得了一点。她想正式会会她。 “玉瑚姐,你瞧见那个小姑娘了没有?” 一个小不点,能有多少本事啊,会不会裴玉瑚夸大了? “还没来。” “等一下来了看到了,和我说一下。” “你想干什么?” “既然要和她一起竞争男人,当然得见上一见,惦惦她的份量。” * 楚骁遥把慕戎徵拐到了阳台,一个劲儿直打量他,浑身上下冷冰冰的。 “哎,今天是你生日,开心点,干嘛黑着一张脸,我刚刚要是不去救驾,你是不是打算要和梅大小姐翻脸了……” 楚骁遥笑着调侃,慕戎徵这张脸,无论在哪都冷得要命,面对梅若珊时更是——最近,他已经在各种宴会上遇上过慕戎徵和梅若珊多次,慕戎徵从来不给她好脸色,梅若珊却还是兴致勃勃地贴上去:这女追男的戏码,已成圈内趣闻。 这种好事若是换在别人身上,那肯定是美事,偏偏四少爷慕戎徵一点也不稀罕。 “翻脸倒不至于。很不耐烦她倒是真的。” 慕戎徵坐到了一张冰丝藤椅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感觉外头的空气有点闷热。 “怎么,心情不好?” 今天的四少,那心情好像特别的意兴阑珊,语气很不好。 “蔚鸯被我老头子叫去了。我又被我姨丈拉来了这里。” 吐着气,慕戎徵低低说着。 最近因为海港开发的事,他和楚骁遥经常见面,彼此颇聊得来,所以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蔚鸯也来了呀?” 楚骁遥笑着问。 “她来瑞都跳级考。” “跳级考?” “嗯。” “呵,那小姑娘,本事真是不小啊!” 楚骁遥惊讶极了。 “蔚鸯是总司令救命恩人的女儿,不会有事的,你到底在忧心什么?” 蔚鸯的事,他都知道,所以,他觉得不可能有什么意外,慕戎徵那叫关心则乱。 “我不是在忧心。” 慕戎徵一脸烦躁。 “哦,我明白了,你好不容易见到蔚鸯,今天是不是本来和她另有打算。结果被打断了,所以特别不爽?” 这小子平常办正事时,脸上没什么情绪的,可今天,这张冷酷的脸孔,写满了两个字:浮躁。 “这世上,能让四少浮躁的人,就只有蔚鸯。” 这句话是陆经年说的。 之前,他还有点不信,现在,完全信了。 “别惹我,我现在拳头有点痒。” 他靠在那里闷闷地捏着拳头。 楚骁遥扑哧直笑:“行,那我们谈谈海港的事……你之前给的规划图,我细细作了一下研究,觉得有些地方暂时不宜开发,得一步一步来……” 他把话题引到了海港建设上面,两个人细细讨论了好一会儿。 * 蔚鸯打扮好了,由杨翦夫妻领着进了宴会厅。 面对这样一个盛大的宴会,她多多少少有些紧张的,虽然,前世的自己也曾被逼着参加过各种宴会,十四年后被遣送回国后,但是,她一直是宴会上一个孤傲的存在,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她自视太高,傲不可攀。 “小鸯,那边有美食,你肚子饿不饿?” 杨夫人茹意一直拉着她的的,一改平常的冷傲,大约是因为她帮肋她治好了头疾的缘故吧,杨夫人对她特别的热情。 想杨翦可是参谋长,是总司令跟前的大红人,杨夫人则是杨翦的心尖人,这会儿,圈子里常来常往的贵夫人、贵小姐们瞧见杨夫人待她这么好,不免投去了惊讶的目光,一个个皆在暗中揣测: 这小姑娘是谁?打扮很质素,一袭淡粉中裙,长发简单束起,脖间空无一物,虽未修饰,清淡中自有雅致外露。 男宾客们不自觉就被吸去了目光:身无华物,独一抹清澈浅笑,足令其光**人,再加上带着她的人是杨夫人,众人越发好奇,这是杨家的小姐吗?可杨翦参谋人只有一个妹妹叫杨芊啊,且已经来了。 杨夫人被人拉了去,蔚鸯拿了一盘子,挑了几块蛋糕吃,吃完,又倒了一杯果汁,喝完,又夹了一些水果,无视所有人,在环视一周没瞧见慕戎徵后,一个儿躲在角落里,吃得不亦乐乎。 边上的人瞧见了,再次侧目于她。 “你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别的人到了这种场合,都会很矜持,你倒好,只管吃吃喝喝,完全不管别人怎么看……” 身后有个男子在那里打趣。 蔚鸯转头,是一个穿白西装的英俊男子,年纪嘛在二十来岁,面容清秀,浅笑款款,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看似和气无害,实则精明深沉的眸底,盛着浓浓的玩味。 这个人是——霍岩吧! 她想了想:对,没错,这人正是裴三小姐的心上人,如今是未婚夫了。 355,被骚扰:她是我舞伴 比起赫连硖那个粗鲁男子,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自然是越发得裴三小姐喜欢。 听说这个霍岩还是一个天才级的男子,他因为家境问题曾辍学,后来得人支助重新上学,最后跳级考,依旧在20岁完成了大学专业。 他的事迹有力的证明了这句话:是金子总会闪。 只是有件事,她心下真的真的挺好奇,之前她就想过这个问题:这样一个看着有傲气的男人,怎么就肯为了娶裴玉瑚,而去认赫连司令为干爹——但凡有才气的男人,大都心高气傲,应该都接受不了被人说他靠女人发家致富什么的,可他没在意,为了娶裴三小姐,愿意牺牲自己的尊严,这是真爱,还是另有目的? 她记得清楚后来的他,发迹得很快,最终成了慕戎徵身边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印象在作祟,所以,她才会这般不遗余力的帮助裴玉瑚和霍岩修成正果,而且,每一次看到这个和善的男子,她会觉得亲切。 现在也是。 “来这里的人,要么是为了经济利益,要么是为了政治利益,要么是为了经营人际关系,要么是想钓一个金龟婿,要么是想找个豪门媳妇的……我认得的没几个,也没这种交际目的,唯一让我感兴趣的也就这些美食了,如果我再不吃不喝,可能就会饿昏,与其用饿晕来记住这不可思议的旅程,不如美美吃一顿,更有意义,民以食为天,不浪费食物,那是美德……” 蔚鸯笑着应答,妙语如珠,语气很是轻快。 霍岩笑得更明亮了,“不错不错,民以食为天,难道来一趟,不好好品品南宫大酒店的美食,那就太对不住自己了……在瑞都,南宫大酒店的食物,那是一绝。” 两个人正谈笑风生,一道人影闪了过来,紧跟着,一杯红酒直接往霍岩脸上泼了过去,吓了蔚鸯一跳,却是一个长得高大威猛的男子黑着一张脸,眸带醉意地吼道:“姓霍的,你有了三小姐还不够吗?居然在这里勾搭别的狐狸精?” 呃,狐狸精? 指的是她吗? 蔚鸯觉得好冤枉啊,莫名其妙就躺着中了枪。 霍岩抹了一把脸,微微收了一下神情,“伍少,社交合场,我自认没做任何逾越本份的事,你这做法,太过份了……” 那张和善的脸孔,板起来时,也颇有几份戾气,那眯紧的眸子,有寒光泄出。 不经意间憋到一眼的蔚鸯,暗暗一惊:突然觉得这个叫霍岩的,可能也披着一张面具。 “我过份?哼,我分明看到你在和这只狐狸精打情骂俏——你就是人渣,在学校,你四处勾引学妹;现在,到了这种场合,你还在招蜂引蝶,今日,我就替三小姐教训你这个人渣……” 抓住人家的胸襟,一拳就打了下来。 不要以为霍岩长得温雅,就是个脓包,其实不是,人家可牛着呢,迎面就包住了那一拳,不动声色一拧,就把对方给拧了过去,轻轻一推,就把人家推开几步远,那份力量,可不是盖的。 自古英雄出少年,慕戎徵是人中龙凤,而这个霍岩,除了出身差一点,身上的本事真不是盖的。 “凭你那点小伎俩?哼!” 那男子失了面子,气得再次抡拳冲了上来,却被他的同伴拉了回去,“别闹,伍少,你喝醉了。我带你去醒醒酒……” 一场闹剧,就此翻篇。 “让你见笑,失陪,我去换一件衣服。” 霍岩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狼狈样,优雅告辞。 “请便。” 蔚鸯在心中暗叹。 唉,这种人,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竟出自草根——教养如此之好,防身术如此彪悍,实在让人惊艳。 * 宴会厅很大,宾客很多,这一场意外,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蔚鸯吃饱了,杨夫人过来后着她去认得了几个名夫人——杨夫人对于她的称呼是:一个故人之女,这是蔚鸯自己要求的,她不想引人关注,如果不是慕戎徵的生日,这种场合,她根本不想出席,早早离去,才是她的选择。 之所以会来,是想再见一见男朋友——两个月不见了,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她希望可以陪他一起度过。 很快,杨夫人又被叫了去,蔚鸯再次落单,她左右张望,就是不见慕戎徵,唉,这家伙,这是跑哪去了? “这位小姐,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一个人高马大的贵公子突然出现,一双邪气的眼睛,露着浓浓的掠夺性,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就好像她就是他看上的猎物,随时随地他就会猎杀她。 这种感觉不好极了。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一不太会,二不想跳,三不认得。 眼前这个人很危险,她觉得自己不能宜在这边独处,或是找到杨夫人,或是找到慕戎徵,这样比较安全,在这种场合,来来往往全是权贵,不管得罪谁都会麻烦——她真的真的不想惹麻烦。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她想离开,那家伙却转过头又挡了去路,说得话威胁性十足。 “对不起,我不认得你。” 她淡淡应答,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我叫燕金庭,北江人。这下我们算认得了。” 呵,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北江的燕家的人,怪不得气焰如此嚣张。 “我说了我不会跳,北江的客人,您何必强人所难。” 她步步后退,燕金庭咄咄逼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那野蛮性,还真和慕戎徵有得一拼,令她浑身生出可怕的寒栗子。 “我可以教你。” 他笑眯着眼。 “对不起。” 在对方想要搂住她时,她轻轻一闪,闪开了,谁知这样一来竟越发激起他的兴致:“有意思。” 扬了扬空空的手,他的眼睛亮晶晶,露出了几分兴奋之色。 “很没意思。” 她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今天你非得陪我跳一支舞不可。” “抱歉。” 她冷冷撂下一句, 他又缠上。 “燕二少,你这是在玩什么呢?” 就这时,裴玉瑚和换了一身黑色晚礼服的霍岩连袂而来,人未到,笑声先至。 “我想请这位小姐跳个舞,想不到啊,你们南江的姑娘居然这么害羞,说什么都不给我这个面子。裴三小姐,我燕金庭的面子,还请你给我要回来了……” 燕金庭收回了手,露一身绅士风度,负于身后,谈笑风生。 裴玉瑚瞄了一眼,刚刚她老远就看这燕金庭在调戏蔚鸯,忙拉霍岩跑了过来,这个燕二少,可不是那个燕大少燕金城,从小就是一个花心萝卜,最好美色,蔚鸯呢,是老四的心头肉,又帮过她,在这个宴会上认得燕金庭的,哪个会跑来坏他的好事,一个个都避的远远的,她若不出手相助,等老四从哪里冒出来了,那还了得,肯定会闹一个天翻地覆。今天这日子,可不能闹出大事来。 “恐怕是要不回来了,这是我们家的贵客。她不想做的事,就算我父亲也不会为难她的。还请二公子见谅,别为难这个孩子……人家还是个学生,还请看在裴家的面子上……” 把裴家都抬出来了,识趣的,应该见了就收。 “要是我非要和她跳舞呢?” 燕金庭依旧那么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情,着实让人觉得讨厌。 裴玉瑚顿时火大了,四周围观的那么多,他这是想找裴家的脸吗?真真是岂有此理。 “对不起,她是我的舞伴。” 一个无比清冷的嗓音插了进来,同时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 蔚鸯转过了头,在睇上慕戎徵冰冷的目光时,他的嘴里却吐出了极柔的两个字:“过来。” 没吭声,她缓缓走过去。 随即,当着无数双眼睛,慕戎徵拉她的手,挽在了自己手臂上。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个动手,却惹来所有人讶然的目光,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皆是复杂的,都在暗自猜测:这个女孩子和四少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竟引来他为他出头。 突如其来的一幕,刷没了燕金庭的存在感,这一刻,所有人关注的重心全在南江四少这亲呢的挽臂上,没有人看到他的面色一下变得极度难看。 “裴四少,如果这位是你的舞伴,那我们北江的梅大小姐算什么?” 无比响亮的一声质问出自燕金庭的嘴,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底下透着浓浓的挑衅,唇角抹着一丝冷笑,眼梢不忘冲跟过来的梅若珊一扫——自是故意要借慕戎徵折她的颜面。 “是贵客。” 慕戎徵稳稳扔下三个。 伊人脸上顿觉无光——她在追他的事,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认得他们的所有人,都看好这件事,偏偏在这种重要场合,这个男人不邀她作舞伴也算了,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别人为舞伴。这是妥妥的在打她脸。 燕金庭顿时笑前俯后仰,说来这笑,真是好假,他刻意扬着声音,拍手叫道:“好一个贵客,梅大小姐,枉费你像苍蝇一样叮着人家,人家只是所你当客人,堂堂北江第一名媛,竟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无名小辈,北江的脸,这得往哪搁啊……啧啧啧……” “燕金庭,你闹够没?” 这时,一个贵妇急步而来,把燕金庭给拉了去——这家伙临走,冲梅若珊投去嘲弄的一笑,而后深深一瞥蔚鸯,无声地说了一句道:“等着,你是我的。” 蔚鸯不懂唇语,慕戎徵却是懂,目光不觉一沉,本能地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疼。” 她当即低呼。 “对不起。” 慕戎徵忙松了手劲。 “没事。”蔚鸯睇着他,想抽回手的,那么多人看着呢,现在这身份,真是很尴尬,“别牵着了。” 特别是梅若珊正灼灼盯视。 裴玉瑚摸了摸鼻子,这气氛太微妙了。 她的男朋友霍岩,则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 “我就要牵着。” 慕戎徵又阴了阴脸孔。 唉,这位大少又要发脾气了。 可她不想成为焦点啊! 大哥,可不可以行行好。 “蔚鸯。” 这时,楚骁遥上来笑着打起招呼。 “大哥,你也来了,我刚刚怎么没见到你呀……” 看到这个干哥哥,她很是惊喜,想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可那个臭着脸的男人就是不让。 “大哥?这什么情况啊?” 裴玉瑚看着有点晕。 “小鸯……” 这边还没完叙旧呢,那边又传来一声叫。 蔚鸯转头,看到姚富新和姚江南一起走了过来。 “干爹,江南哥,你们也都在啊!” “嗯,南宫慈善晚会是大事,我哪能不来?” 姚富新瞄了一眼这孩子正和裴四少牵手在一起,目光变得若有所思,姚江南则神情微微一暗。 “小鸯,小鸯……你过来一下……” 杨夫人茹意也围了上来,不动声色地走到慕戎徵身边,说:“四少,我找小鸯有事,那边乔夫人突然头疼的厉害,小鸯,来,过来帮个忙……你在这里好好招呼人……” 生生就把蔚鸯给截了去。 慕戎徵想跟,却被其他人给缠上了,“这不是裴四少吗?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梅若珊呢,被刚刚这几幕惊愣了眼,想不到,实在想不到,这小姑娘看着是个没权势的,身边有背景的人还真不少,一个楚骁遥已经挺不得了,又跑出一个姚记珠宝的大老板,就连杨翦夫人和她也是亲密无间…… 一个女孩子,如果只把一个男人迷得晕头转向,其他人都不看好她,她可能是在男人方面使了狐媚术;一个女孩子,能让很多人喜欢她,那就代表她的本事,实在不得了。 这一刻,她的心,莫名变得极度不安。 * 杨夫人茹意嘴里的乔夫人是东原过来的贵夫人,是外交部部长乔英东的太太,人家那头疼得裂开来似的,正在休息间休息。 蔚鸯进去后先是细细询问了一番,紧跟着让人送了针具,给这位夫人作了针灸和按摩。 很快,乔夫人的额疼缓和了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乔夫人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法亮的小姑娘,轻轻赞了一句:“想不到,这丫头,年纪虽小,治头疼的本事倒是不少……” “是啊是啊……我那老毛病不知缠了我多少年了,之前得她施针,最近这一个月,就没再犯过……” 杨夫人满口皆是夸奖,对蔚鸯的手艺,那是赞不绝口。 “那我这个病,也能治吗?小姑娘,你叫什么来了?” 乔夫人问得殷切。 “我叫蔚鸯,夫人的头疼病能不能治,回头您到医院看个头部片子,我看过之后才能确定。” 蔚鸯答得恭敬。 “怎么样,夫人,好些没有……慈善拍卖马上要开始了……” 门突然,一个四十来岁的英武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是乔英东,今天的慈善晚会,由三地联合主持。 南江代表是祁皋和慕戎徵;北江是梅若珊和他们那边的外交部长;东原就是乔英东夫妻。 “安宁夫人?不,不是,你……是谁?”乔英东在看到蔚鸯时,眼神莫名一闪,急叫了一声,随即马上否决这个称呼。 安宁夫人? 不就是前总统夫人吗? 怎么又有人将她错认了? 她长得真的很像安宁夫人吗? “我叫蔚鸯。” 蔚鸯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孔,温温应声。 “哦!”乔英东正了正神色,“抱歉,我认错人了。” 杨夫人目光动了动:“安宁夫人不就是前总统夫人吗?乔部长,难道蔚鸯长得像前总统夫人……多年前,我也有见过前总统夫人的照片,并不觉得像啊……” “刚刚那个侧脸,有点像,其实正面看,一点也不像。” 乔英东不再关注蔚鸯,转而看向自己的夫人:“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要不要去医院?” “好多了,蔚小姐的按摩针灸手法,很是了得……” 乔夫人很是推祟。 “谢谢。” 乔英东转头相谢。 “不客气。你们聊,我先走了一步。” 蔚鸯欠身退出来。 杨夫人也跟着告辞。 乔英东睇着少女离去时那婷婷袅袅的背影,心下生了疑惑,刚刚那乍一眼,他真得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安宁夫人,唯一不同的是,安宁夫人眉目间总轻愁萦绕,这个少女,却自信飞扬,那静立的侧颜,虽像,正面却完全不像。 “她会医术?” 乔英东问夫人。 “好像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夫人叹了一声。 乔英东喃喃道:“姓蔚,难道是蔚武的女儿?” “好像是吧!她说她叫蔚鸯。你记得蔚武的女儿叫什么吗?” “不记得了。不过算一算,蔚武的女儿是已经成年了。想不到出落得这么漂亮,本事也好。回头有空,我们去拜会一下蔚二太太。十几年前,我和蔚武关系很好,可惜啊,他死的惨烈,妻儿就此没了踪迹。” 提到过去,乔英东不免轻轻一叹。 “好。”乔夫人点头。 * 蔚鸯出来后和杨夫人一起去了洗手间,两个人有说有笑,很是热络。 出来时蔚鸯走在前面,迎面看到燕金庭带着两个属下走了过来。 此人来者不善,她本能的往边上避,可这人却还是直直往她面前逼了过来。 “燕二少,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看上你了。想和你培养一下感情。” 这个人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语气极为轻浮。 真是个疯子。 “燕二少,还请自重。” 跟出来的杨夫人看到这个浪荡公子口吐狂言,不觉暗自皱眉轻轻叱了一句。 “杨夫人,对不起,得罪了……” 那燕金庭手一扬,那两个手下走上前,一人架住一只手臂,把杨夫人给架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南江,这里是南江。” 杨夫人气得翞呼怒叫。 “南江又如何了?” 燕金庭冷冷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将蔚鸯逼到墙角,那邪气十足的眼神带着让人背上发寒的狠戾,让人觉得无比讨厌,“我看中的,休想从我手上溜走。你也是。” “你看上我什么了?” 左右瞅了瞅,蔚鸯一边谋算,一边淡静反问。 “漂亮。” 燕金庭见她不反抗,以为自己这把她吓住了,现在,她只是故作镇定的想拖延时间,遂嘻皮笑脸道: “你有一张漂亮的脸。” 那只虎狼之手,冲她伸了下来。 蔚鸯冷冷一笑,扣住他的手,就住他脸上狠狠拍了过去,速度之快,下手之精准,力量之大,但听得“啪”的一声,猝不及防之下,燕金庭被打了一个正着,同一时间,她已经突围出去。 燕金庭愣了一下,转头时直叫: “你练过?” 否则反应不可能这么灵敏。 蔚鸯不理他,急步往外而去,不想和他纠缠,被人瞧见,名声难听,她不想给慕戎徵添麻烦。 身后,他快步追上来,再度拦住,眼底的兴趣越发大了。 “裴总司令,您找我吗?对不起,我有事耽搁了……” 蔚鸯突然对着他身静静道了一句,还鞠了一个躬。 燕金庭又一怔,心头一怵,自己再怎么横,也不敢在南江统帅面前撒泼,可没听说今晚上裴总司令会出席啊,转头张望时,蔚鸯一闪,闪向另一个出口,跑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 受骗上当的燕金庭兴奋地直叫,双眼发光:这么难缠的小姑娘,他这是第一回遇上——梅若珊不能算,那死丫头从小骄纵,素来不好对付。 他忙追了出去——裴御洲看上的,他一定更得弄到手好好玩玩。 噔噔噔,蔚鸯急跑出去,计划着从这里出去,再往另一处跑进宴会厅,只要找到慕戎徵,自己就安全了,不想竟在楼梯口被突如其来的一记打打得失去了意识,噗通栽倒在地上。 紧跟而出的燕金庭先是愣了一下,在看到阴影中闪现的来人时,眯眼问:“你……你干嘛把她打晕?” 那人低低一笑,“燕二少不是喜欢啊,那就拿去好好享用罢……这边往左拐那幢楼511房间,门没锁,这姑娘,任你为所欲为,以报二少被人夺爱之恨……” 说罢,转身隐没于阴暗中。 燕金庭来到蔚鸯身边,行是瞅了瞅,想着自己一心喜欢着的人对慕戎徵着了迷,心下就恨得牙痒痒,哼,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小人了。 他冷哼一声,弯腰将蔚鸯抱起,往西而去。 356,惊魂,四少勃然大怒 慈善晚会开始了,慕戎徵被推上台讲话,嘴上长篇阔论,眼皮却在噌噌噌乱跳,有种踏实感,在四处狂蹿,不等讲完,看到杨夫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却不见蔚鸯,他的心,陡然一沉,转头把祁皋推了上去: “现在由请祁部长说话……” 祁皋一脸懵,明明他不用说话,今天这小子才是真正的主角。 可不等他说什么,这小子已经走下台去,祁皋只得接过这烂摊子,“众所周知啊,慈善事业从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它可以让整个社会奉献每个人的爱心,聚少成多后,就能及时援助那些一时陷于厄运当中的同胞们……所谓十八年风水轮流转,今日,他人有难,我们慷慨解囊,来日,我们若陷困窘,也盼有人来助……助人就是助己……” 慕戎徵快步走向杨夫人,把她拉过去,待到无人处,不等他问,杨夫人就急叫了出来:“四少,那燕金庭又跑来找蔚鸯麻烦了,在东洗手间那边,你快去……” 该死的,还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慕戎徵脸色一沉,拔腿就跑,张副官在身后连忙跟上,心下隐隐有些担忧,就怕四少一怒之下会闹出什么事来。今天这种场合,闹大了会很难办的。 “蔚鸯……” 两个转弯,慕戎徵冲进洗手间,没人,里间空空无人,他不由得急叫起来。 “人呢?” 急怒交夹的他在男女厕所内转了一圈,跑出来时冲杨夫人直吼。 “刚刚还在啊……” 杨夫人吓得直捧心脏,已经失了方寸。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慕戎徵黑着脸,变成无头苍蝇了。 杨夫人顿时急了,人是在她手上弄丢的,能不急么? “我去宴会上看看,你往楼梯那边找找,记住了,这事不能把动静闹大,闹大会有损蔚鸯的名誉……” 临走,她特意叮咛了一句:这事很紧要——那姑娘本来就出身底层,与慕戎徵本就高攀,如若再出一些名誉问题,往后就越发没办法和他配成对了。 慕戎徵二话没说,带上张副官往楼梯那边跑了出去。 等走到底楼时,脚上踩到了什么,捡起细细一看,认出来了,竟是蔚鸯的蝴蝶型的水钻发夹。 发夹落在了地上,那人呢? “蔚鸯……” 冲进越来越重的夜色里,他心乱如麻地叫了起来。 张副官心下也生了急,往另一个方面跑,一边叫着“蔚小姐”,真要是在四少眼皮底下出事,燕金庭保不定就会被四少给弄死……这可不是能闹得玩的。 然而,路灯明亮的花园内,根本不见任何人——今日南宫大酒店招待着所有尊贵的来宾,并不对外营业,而现在所有宾客都在三楼聚会。 迎面走来一个工作人员,慕戎徵跑上去一把将人扣住,厉声问道:“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子,她身边有可能追着一个年轻男人。” “哦,看到了,那个男人抱着粉裙姑娘往客房去了……” 工作人员指了指西边,神情有点惧意,自是被某人的满面寒气吓到了。 “抱着”这两字深深现痛了慕戎徵的心脏。 凭蔚鸯那个性,是断断不可能让其他男人抱的,这说明出大事了。 慕戎徵的心一沉再沉,疯了似的往那边跑——然,那边那幢楼,共有十层高,每层楼上有十几间房间,他要怎么做,才能准确的把那该死的混蛋给找到呢? 见鬼的。 他要疯了! 从侧门飞奔而入,站在走道上,望着那么多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可以询问的工作人员,他能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思绪飞快的转动着。 不急,不急。 冷静! 一定要冷静。 越急越想不到主意。 他按着满肚子的惊慌。 有了! 有了! 有了! 不再作任何耽搁,他冲向了火警警报器,毫不犹豫就按下了每一层楼上的所有按钮,并且放下了禁止使用电梯的阀门——但愿那混蛋还顾得上逃命。 下一秒,火警警报惊天动地响了起来。 慕戎徵转头吩咐张副官:“你查双层,我查单层,马上行动起来。” 顾不得往外头叫人,也不敢叫。 他害怕已经出事了…… 万一出事了,事闹大了,蔚鸯肯定受不了——他不能惊动旁人来帮忙,只能靠自己。 二楼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往外跑,嘴里嘀咕道:“火警怎么响起来了?这是哪里着火了呀?客人,您不能上去了,没听到火警吗?” “滚!” 慕戎徵怒叫,跑上三楼,这一层,没有人逃跑,可能这里都是空客房,也可有客人们都在宴会厅那边。 等跑到第五层时,已经大汗淋淋,他嘴里一个劲儿的叫着“蔚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门,可没任何动静。 正要往七层冲上去,其中有一间房间内突然跑出一个人,跌跌撞撞地直往外跑,嘴里叫着:“救命,救命……” 那声音很轻弱,夹杂在警报声中,根本分辨不出来。 但是,慕戎徵还是听到了,跨了几步之后,重新折回,看到衣裳被撕毁的蔚鸯正扶墙急奔而来,其身后跟着的是松了衬衣的燕金庭…… 看到这样一个光景,一团无名怒火直直就蹿了上来,飞步上前,在蔚鸯看到他哭出来时,慕戎徵一把将她抱住,转身雷霆一脚将人踹飞,踹得他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嗷嗷惨叫,爬都爬不起来。 慕戎徵却看也不看一眼,双眼直直盯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小丫头,急急忙忙回抱住,怒吼一句:“张副官,把他给我看住了。” “是。” 紧跟而来的张副官,看着蔚鸯受辱,脸色也跟着一凛,恨不得将他剁了,奶奶的,连四少的女人都敢动,不想活了。 狼狈不堪的燕金城爬起来,低低笑着:“这妞,够味,原来裴四少爷喜欢这么火辣的呀……”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口出污秽。 “揍他。” 慕戎徵沉沉下令,张副官二话不说,抡拳头就冲了上去。 而他自己呢,转身踹开一间房,拉着蔚鸯闪了进去,关门后第一时间打了一个电话出去:“516号房,半个小时后送一套女装过来。m码。外配一条丝巾……” 挂下,面对受了惊吓站在身边的蔚鸯,他要心疼死了,再次把人搂住,双手不断地撸着她的背部,嘴里低低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该找人守着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心里满满的全是自责。 这瑞都,她没一个熟人,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他该等在南宫,和她一起的,要来宴会也该一起来。这种场合,就算没有他也没事。是他一时托大了,是他不好。 蔚鸯哭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只要一回想刚刚的光景,真的是太可怕了,如果她没有清醒过来,稀里糊涂失了意识,就这样被糟蹋了,那她的人生,还要如何峰回路转,一路高歌猛进的重写人生。 眼泪在簌簌淌下,就是没声。 这一次,她是真真吓到了,惊喘声难以自抑,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着,努力想把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都慌得没主意的……那禽兽……那禽兽,有把你怎么样吗?” 他心里乱糟糟的,唇贴着她的秀发,见她久久不肯说话,他顿时勃然大怒,“我去毙了他……” 对,就该毙了他。 不毙不解心头恨。 蔚鸯忙拉住他,声音发颤地直叫:“我逃出来了,没被他害了,你别冲动……别冲动,那个人不能随随便便动了……你保持冷静……要以大局为重……” 人家是北江的二少,慕戎徵真跑去把人给毙了,那天下就要大乱了。 “不过,我不喜欢这里……你带我离开吧!” 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四周一环顾,她低低求着。 “好,等他们把衣服送来……你换上了,我们就离开……” 他的心神马上被她泫在欲泪的模样给勾住了,一边给她抹泪,一边低低地答应,再不肯将她放开了去。 半个小时后,门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外头喊:“客人……衣服给您送来了……” 慕戎徵急步过去,开门,但看到工作人员捧着一身女装站在外头,神情显得有点惊乱,可能是被警报声吓的吧! “账记在裴御洲名下。” 一把抓过衣服,再度甩上门,来到蔚鸯面前,他温柔地睇着,说道:“来,换衣服去,你不能这样不齐整的离开……” 他的蔚鸯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如果刚刚他抱着她夺路而出,被人瞧见了,就会说她和燕金庭的是非,这种是非会让她背上丑闻。在这里等上半个小时,再让人送来衣服,穿整齐了再悄悄离开,记得又是他的账,就算传出去,传的也是他俩的绯闻——他俩本来就是情人,不怕绯闻。 “嗯。” 蔚鸯哆嗦了一下,点头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拿着破衣服出来。 慕戎徵将那衣服往一纸袋里一塞,走近她时,以手上那条大丝巾往她脸上一盖,搂着就往外而去…… 耳边,警报声,一直在叫,大楼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在张望,很多正在参加宴会的人,也赶了过来,想看个究竟——明明没有火,哪来的火警?这事可稀奇了。 慕戎徵带着蔚鸯走得的是后门,张副官去而折回,对他说说:“前面很多人,还是从后门走吧,我让人在酒店侧门备了车,四少可以带上蔚小姐离开这里……” 不得不说,张副官想得极周到。 慕戎徵调转方向,从后门离开。 坐上车,张副官又问:“四少,我们现在去哪?回裴园吗?” “不,去白堤小筑。” 那边是他母亲的一个旧居——母亲回瑞都之后,有时候忙里偷闲就会跑去那边,有时他也会跟过去。不能回裴园,太容易让人找到,到时止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一路之上,慕戎徵一直搂着蔚鸯,她的身子在不断的发抖,看着她怕成这个样子,他气恨难当,恨不得现在跑去把燕金庭给作了,可偏偏现在,他竟拿那人渣没办法。 “燕金庭怎么处理的?” 思来又想去,他夹着怒气,低声问张副官。 “我让人将他关起来了。具体怎么处理等四少吩咐。不过,我们关不了他多久,一旦北江发难……我们必须得放人……毕竟这事闹大了会很难听。” 张副官回答。 “那就想个法子让北江乖乖任由我们处理。这浑小子,两年前在我们南江境内杀过人的事,给我查实了……我要是不让北江下一下颜面,就太便宜他了……” 慕戎徵沉着脸命令。 张副官轻叹:“是,回头就去办。” 本来,这事,慕戎徵是想睁一眼闭一眼的,既然他惹上他身上了,那就让他好好吃顿苦头。 *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抵达白堤小筑16号。 慕戎徵抱着蔚鸯下了车,张副官去敲门,看门的是对老夫妻,忙来开门,看到是四少回来了,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姑娘,两夫妻对了对眼,心下惊怪极了,但谁也不敢问——四少那张脸太可怕了,上头的冰块结得有几寸厚。 慕戎徵不知道有多久没来这里了,但是,那对老夫妻把这里看护得很好,屋子里里外外都很干净。 抱着蔚鸯,他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转身时吩咐张副官道:“去拿瓶红酒过来。” “是。” 张副官离去。 蔚鸯站在原地望了望这个男孩子气的房间,不大,但是阳刚气十足,一张单人床,橱柜上摆着一些枪模、坦克之类的玩具,墙上挂着几幅古董画,婊好的,装在镜框内,纯白的墙有点泛黄…… “四少,红酒。” 很快,去而折回的张副官送上红酒,跟着就退了下去。 慕戎徵去起了瓶塞,倒了一小杯,一时房内散了一股子浓浓的酒香。 “喝了,压压惊。” 他将高脚杯递给她。 “好。” 接到手上,想都没想,她一口干尽,而后深吸一口气——心神渐渐沉定了下来。 这里很安全,有他在,她不会有事,可是,她觉得身上还沾着那个浑蛋的气息,哪怕已经换过衣裳。 “戎徵,我……我想洗个澡……” 她抬头巴望着他。 “等着,我给你去放水。” 绾起袖子,慕戎徵转身进入浴室,往有些泛黄的白色浴缸内放温水,倒浴精。 蔚鸯跟了进去,看着他在不是很大的浴室内忙内,镜子内自己的面色格外的苍白,眼神就像受了惊吓的小鹿,她抚了抚自己的面颊,转身时情不自禁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不动,由着她,直到水快满了,才低声问: “需我在这里陪你吗?” “不用。” 她靠在他背上,轻轻摇头。 “好,那你洗,洗好用我的睡袍。虽然我这里不大过来,但是这里的老妈子每隔几日就会帮我晒洗,很干净的。” “嗯。” “我出去了,你定定神……” 蔚鸯放开了他,看着他关了门,转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本该欢欢喜喜的日子,结果却闹成这样,那个该死的燕金庭,自己这是哪招惹他了? 恨恨地,她咬了咬牙,脸上却疼了,转头一看,耳际不知何时伤到了,疼死了。 退下衣服,滑进温水,她闭眼,全是那个人野蛮可怖的模样。 唉! 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些记忆抹去呢? 她把自己整个儿没到了水下。 * 经过这一番折腾,慕戎徵满身大汗,他拿了另一件浴袍,想到母亲房内洗一洗,却又担忧蔚鸯,不敢走远。 等了一会儿,确定浴室内没有异响,也没有哭声,这才急匆匆跑去冲了一个战斗澡,折回继续守着门口。 蔚鸯洗了有一个多小时,她在浴室把头发吹干了,费了一些时间,出来时人已经平静下来——也可能是那杯酒的作用,整个人镇定了不少,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人气。 看到慕戎徵就守在门上,扯出一抹繁复的笑,轻轻道:“叫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呢!” 他抚上她的发顶,并在她额头轻轻烙下一个怜惜的吻。 “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就当这是一场恶梦。过来……”他把她牵了过去,将她按在床上,双手捧着她的肩膀,轻轻抚了抚,沉沉道:“睡觉吧,明天一切照旧。” “今天是你生日。” 蔚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望着他,知道他在担忧自己,却突然说到了这件事,“我想帮你过生日,家里有什么材料吗?要不,我给你做个生日蛋糕,这样一个特珠的日子,我们不能白白让它虚度了,我必须为你做点什么才行……现在睡觉,这一天,与我永远是坏的记忆,我想和你做点什么事,也替换掉这些不开心的……” “你……你也会做蛋糕?” 慕戎徵轻轻地问,没有再强求她去休息——她说得一点也没错,那些坏心情,应该被她努力培养的好心情替代了,这样她才能从阴影当中走出来,以后回想起来,这一天,只是有惊无险,还是有些美好的。 “你也会是什么意思?”蔚鸯努力定下心神,轻问:“难不成你会做?” “我不会,但我母亲也喜欢做蛋糕,她在世时,一有空就会做。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甜食。所以在这边,我母亲让人准备了一整套做蛋糕的工具。看门的大妈跟着学会了,有时我来这里偷闲,大妈会给我做。那些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呵,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那走,我们去做蛋糕。” 她拉着他往外去,情绪在一点一点平复。 “哎,你确定?” 他拉停她。 “嗯。这是我们在一起过得第一个生日,你的生日,我不想让这一天以这样一种结局收场。我想做点开心的事。你不愿意?” 她殷殷地望着他。 “怎么会,我帮你。” “好……” 十六岁的蔚鸯是不会做蛋糕的,但是,三十岁的蔚医生会,且会做得很好。她这一生,从来没做过生日,因为她出生的那天,正是她父亲遇害,总统遇刺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是母亲最最伤心的日子,是以,她从来不过生日。 她会做蛋糕,就是想在这个被遗忘的日子里,给自己一份特别好看又甜美的食口,一是解馋,二是犒劳自己。 厨房内,蔚鸯找到了她想要的材料:小麦粉,鸡蛋,白糖,黄油,牛奶…… 两个人开始有模有料地做起来,她筛小麦粉,他打鸡蛋——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他们细细地做着,一边笑着说话,就好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先是把蛋糕做了出来,紧跟着上奶油抹平,婊花做装饰…… 两个小时之后…… 时间指在十一点半,蔚鸯在蛋糕上插上了蜡烛,点着了,一片璀璨生辉的烛光中,她看向温情款款的男人,说道:“还好,还没过十二点,来吧,许个愿……我呢,就不祝你岁岁有今朝了,就祝你心想事成,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年,都健康平安,乐乐呵呵活到一百岁……” 灿烂的笑容,终于在她脸上重新展开了。 这样的她,是他最最着迷的。 “一百岁啊?” 他咬着这字眼。 “怎么,一百岁嫌少?那就一百五十岁!” 他马上扑哧直笑,整张俊脸跟着发光发亮,直捏她鼻子说道:“一百五十岁?这是要当老妖精吗?老得牙齿都要掉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呢,只有一个心愿,有生之年,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嗯,这个心愿好。我会努力配合!”她含笑,上前,在唇上亲了一下,一脸期待道:“男朋友,祝你生日快乐,来吧,快吹蜡烛……” 呼啦一下,他转头一口气,十二根蜡烛尽数吹灭,那肺活量直是没得说了。 “寿星,切蛋糕吧!” “我们一起切。” “好啊!” 她拿着蛋糕刀,他从背后拥住她,两个人一起切下了第一块蛋糕,而后排排坐,坐在一起分享。 “好吃,蛋糕松软喷香,奶油甜而不腻,配着水果,味道极好……我说,你还真是入得了厅堂,上得了战场,进得了商行啊……我慕戎徵一定是前世积了德,才能遇上你,得你喜欢。” 灼灼目光,脉脉柔情,吟吟笑意,软软低呢。 此时此刻,气氛极好,他的话,却说得一本正经,惹得蔚鸯低低一笑,用奶油在他脸上抹了一道,“慕戎徵,你哄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牛了……” “我说的是实话。”把碟子往边上一搁,将她搂进怀,低低说道:“这辈子,我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你。” 把有贴在他胸口,她轻轻一笑,闭眼道:“时间一久,你肯定会腻。” “不腻。” 他以下巴蹭她头发。 “人生一辈子,守一个人并不容易。” 他们现在还这么年轻,会以为一辈子天荒地老,等岁月一长,能不能相守一生,还真是一件说不定的事。 “是不容易,所以,我们俩要齐心,要一起好好用心。” 经营婚姻靠的不是一时的爱情,而是一辈子的耐性、包容、以及彼此之间的共同进步。 “嗯。”她靠着他,静静地沉默半天,才推开他,叫嚷嚷道:“怎么办?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有你陪我,就是最好的礼物。还有你做的蛋糕。” 他笑着再次将她搂进怀,紧紧抱着,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慕戎徵。” 怀里那毛茸茸的脑袋瓜仰了起来。 “嗯? 他低头,两个人四目相胶。 她动了手,伸过手,抚上他的脸孔,目光温软得可以溺死人:“我想好好看看你——以前,我从来不敢看你,你好凶的……我很怕你……” “是我不好。” 想想以前的自己,的确有点凶。在自己爱人面前,哪能板着脸,凶得像悍匪。 “现在很好了,有些人就是看上去凶了点,这样其实挺好,你要是像司小北那样,我得多烦恼啊……桃花满天飞的,我得四处找人打架……就现在这样,还有那么多人看上你呢……” 她说了一句俏皮话,话里还透出了一些酸酸的味道。 “以后,我可以对外头的人更凶一点,只对你……” 最后一个“好”字没咬出来。 她凑过来吻住了,轻轻一番厮磨,温柔之极。 久别重逢的吻,由她发起。 这也是他今天见面之后一直想做的事,可惜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这会儿,终于得偿所愿了。 悄悄的,他怀住了她,由着她吻着,而鼻子里全是她身上的幽香,这香也是他所熟悉的,让人觉得安稳,会让人慢慢沉醉其中。 但很快,她变得热情四射,伸出了丁香舌探入了他的口中,与他纠缠,她让自己与他贴得紧密,双手箍着他的脖子,深深地吸着…… 慢慢地,裹着她身子的睡袍子松了,露出了洁白的双肩……明亮的灯光底下,她的肌肤晶莹剔透,露着诱人的光泽…… 357,生日礼物,第一次…… 慕戎徵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怀里坐的又是自己喜欢到骨子的女子,面对她如此气势汹汹地进攻,他起初是享受的,但渐渐的,当他发现她的反应越来越狂野时,他的情潮跟着翻涌了起来,身体内有一股渴望被激发了,并且一波又一波的强烈起来。 男人的本能,令他化被动为主动,将她压到了沙发上,趁唤气的时候,吻到了那玉也似的锁骨上,并且不断往下而去,吻到她心的地方,那一片细腻光滑,刺激着他…… 突然,他打住了,抓起蔚鸯身上那件浴袍领往一拉,把人抱起搂住,闭着眼粗喘着:“蔚鸯,别来诱惑。我受不了。” 意乱情迷的蔚鸯,双颊泛红,眼神迷离,听到这句话,含糊地问:“你不要?” “要。可你说过,现不可以。你的确还太小。” 他长吸气,努力压着那些冲动。 “今天是你的生日,慕戎徵,我把自己送给你当礼物,你收不收?” 那一双小手,爬进了他的浴袍内,贴上了那精健的身子,轻轻地抚着,令他整个儿再度紧张起来。 “你确定?” 他捉住她的手,一边按捺着心头的躁动,一边眼眸,那双眸,热烈如火。 “嗯。我确定。” 今天那些不好的记忆,她要用全新的记忆去替换,这一天,她想变得有意义——这样做,她就会记下今天的好,同时会忽略那些坏。 下一刻,他抱起了她,大步迈进了卧室,轻轻放下,扯掉束缚着她的浴袍,看着她似婴儿一般的身体,呈现在面前——在她害羞想要捂住胸口时,他已退下了自己的袍子,覆上她,浅吻她的额,她的鼻,她的唇,她的耳垂,她的脖子,她的身子…… 她闭着眼,心里是有些怕的——记忆当中,他们俩的夫妻生活从来是糟糕的,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惧,以及身体上的不适——他在那方面很野蛮,不管是初次,还是后来的那些经验,没一次是愉悦的。 学医之后她才真切的明白,男女之事,你情我愿,也不见得次次完美,要是你不情我不愿,自然是体会不到个中滋味的,只会觉得这是莫大的痛苦,是身心俱疲的折磨,哪来的享受? 如今,她与他是两情相悦,可是,再怎么心悦,初次怕都不会有好结果——如果他也是生手,那越发的糟。 正愁着,慕戎徵忽轻轻唤她:“小鸯,睁眼……” 那暗哑的嗓音,透着一种压制着的急切。 她只得睁了眼,看到他的双眸透着一种忍耐的紧张感,额头全是细汗,对视上时,他低头吻了她的唇,咬牙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事到这个地部了,他居然……居然还想退缩? 她以手往他背部轻轻捏了一下:“你要是实在不想,那就……唔……” 他见她哭,有点慌,不敢动,想退出,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将他的头拉过来,她抱着,堵着他的嘴,什么也说。 记忆中那个野蛮的男人,一点也不野蛮,他似乎怕伤到她,一直很小心,直到她的双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摸着,摸得他心猿意马,再也顾不得…… 当他咆哮着将彼此拉得更近时,她好似飘上了云端,看到万道金光在闪烁…… …… 从浴室回来,蔚鸯累得动不得了,蜷在他怀里,整个儿直颤,身子发软。 “还好吗?” “嗯。” 她像小猫一要应着,脸上春潮还没散去。 “刚刚你疼得厉害,我看看?要不要上点药……” 床上沾了血,他有点担忧,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弄伤她。 “没事。别。” 她本能地抗拒着。 “你现在是我的人,让我看看怎么了?” 他固执地看了,还真给擦了药。 她脸红红的,才退下去的热潮再次涌了上来。 “现在脸红,刚刚勾引我时怎么不脸红?” 咫尺之距,他低低糗她,语气变得欢快了。 “我可没勾引你!” 才不承认是她在勾引他——她只是在创造美的记忆,仅此而已。 “是是是,是我着了你的道。” 以大拇指轻轻刮着她的下巴,换了一个说法损她。 “哎,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嗔他。 “我错了,是我勾引你的。是我勾引你的。”他抱紧她,一起枕在小床上,“等天亮,我去和父亲说,我们马上结婚。” “结婚?” 她怔怔的,这家伙心思怎么转到那上头去了? “你不会没想过这事吧!” 低头看她,慕戎徵挑着她的下巴,认真审视。 “我的确没想过。” 她咕哝着。 “什么意思?想不负责任?” 男人的眼睛眯紧了起来,那舒展的神情一下变得危险。 女人慵懒一笑,磨着他那长了胡髭的下巴,“哎,你怎么抢我台词?这句话好像一惯是女人说的话……” “你不太正常,只能换我说了。” 他还满口小委屈。 这小委屈逗得她不觉乐了,露齿一笑,解释道。: “现在结婚太早了。我还要读书。” 闭着眼,她轻轻地说,人越来越困了——刚刚大战两个回合,实在太累了。 “结了婚,还是能读书的。” “不好。” 她继续反对,直摇头。 “为什么不好?” 慕戎徵好生郁闷。 “太早绑在一起,容易生厌弃感。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得到了,拥有太久了,就会不珍惜。我们这辈子还长着。我还有大好的学业要去完成,还有好大的青春去放飞,才不要一头栽进婚姻,被你圈死了!” “……” 慕戎徵磨牙,眼前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坏丫头,前一刻和他翻云覆雨,后一刻却和他划清界限? 奶奶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女人? 别的女人都想着如何如何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倒好,一心想着自己如何如何逍遥自在,真想劈开她的小脑袋瓜子来看看,她的大脑结构是不是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你这是想吊着我?小鸳鸯,你在让我尝过了你的味道之后,想让我继续当和尚吗?” 他有点恨恨地捏了一下她那挺俏的小屁股,那溜滑的手感,让他身下一阵异样。 “别闹,好困了,想睡。” 怀中佳人妩媚一笑,浅浅弯了弯唇角,闭上了眼。 “再说,我又没说让你当和尚。刚刚,还不错,我不会只想要你一次的……以后,来日方长……” 淡淡的红霞在飞起来,一层又一层,煞是好看。 这个小妖精,又在勾引他,逗得他心花怒放啊,恨不得再把她压在身下好好地爱一场,但是,不行,她看上去太累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没名没份地跟着我?” 别吵,困!” 她伸过手捂住了他的唇,就像个懒的小猫,没一会儿呼呼就睡了去,唇角上是一抹甜甜的笑。 慕戎徵看着,不再追问,只吃吃地看着,时不时亲上一口一两口,想到,她已经属于他,他就止不住要想发笑——刚刚那滋味,令他酥到了骨子里。 * 天亮。 蔚鸯睡到自然醒,醒来,身上又酸又疼,懒得根本不想动,肚子呢,饿得咕咕叫,身边没了他,脑子里开始回忆,脸跟着一点一点发烫起来。 过程很疯狂,但是,夫妻之乐,她有感受到,比起前世,如今的他太懂得照顾她,第一次还算圆满…… “起来,叫饭了……” 适时,慕戎徵从外头进来,一脸神清气爽。 “你倒是真能睡,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再不起,就要吃晚饭了……” 坐下,低下头就亲了一下,目光就往那薄被下瞄了好几下。 “喂,你眼睛看哪?” 她现在可是身无寸缕。 本能的,她把薄毯将自己捂严实了。 “就是突然觉得这几个月,你身上长肉长得满快的,大了不少……” 一本正经说诨话。 “臭流氓。” 蔚鸯无奈地瞪他,俏脸红红的,脸颊鼓鼓的。 “我要是流氓,你也。这种事,必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来吧,起来吃饭。多多吃饭,应该还能长大……我很期待……” “……” 哎,这家伙,现在说话越来越没下线了…… “我要穿衣服了。你出去。” “不如我给你穿。” 慕戎徵突然来了劲儿——小时候,有给她穿过衣服的,他想重温旧梦。 “不要。” “我想给你穿!” “不要不要……” 她按着薄毯。 “你在害羞。” 他一味地逗她。 “现在你已经是我女人了。” “出去。我自己换。” 就算已经是他女人,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子,做爱时是必须的,平常时,应该始终保持私密性——男女关系需要保鲜,新鲜感要靠自己调节。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以让彼此相处得更舒适自在。太过熟悉了,就会少了客气。 “行行行,你自己换。这是我妈以前穿过的衣服,将就着穿……” 慕戎徵将刚刚从母亲衣橱内找出来的裙子放到了她枕边。 “好。” “真不要我服侍?” “不要。” “出去啦……” 这人刚刚开了洋荤,这万一没忍住,再把她给吃了,可怜她现在有气无力的,实在没劲儿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眼下,她必须养精蓄锐。 “好小气。” “……” “出去。” “是,女持陛下。” 好不容易啊,终于把这个粘人的家伙给赶出去了。 蔚鸯裹上薄毯,抱上衣服闪进洗浴间,镜子里,那个含羞带笑,春色风边的姑娘是她吗? 呵呵,原来,男女欢爱,只要你情我愿,绝对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一把薄毯给扯,她吓了一大跳,身上全是他制造的吻痕——那家伙还真是疯狂,脖子上也有,而且,挺严重。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大热天的,根本遮不住啊! “慕戎徵……” 穿上未来婆婆的裙子,她跑了出去,指着脖子,娇娇嗔道:“你看,你看,这满脖子,你让我怎么出去?” 正围着围裙摆弄饭菜的慕戎徵低头瞧了瞧,扯了扯唇角,“激情澎湃,一直没控制好,以后一定放过你的脖子……” 放过脖子? 那个意思是说,其他地方,还会继续? “现在怎么办?” 抚着青青紫紫的脖子,她有点头疼。 “等一下抹点药,在家藏两天呗!” 正好,这几天他休息,他们俩可以好好地在家“玩”。 “可我得回家啊。” “为什么要回去,我已经和温市打过电话了,这几天我放假,你留在这里,我们可以成天待在家里,好好研究一下男女双人运动。” 男女双人运动? 色魔啊! 脸孔不由自主就涨红了。 “不愿意?得手了,转手就想把我抛下不管了?” 慕戎徵作出一副可怜样。 那作戏的小模样,和平常的他根本对不上号——这家伙孩子气起来,也真是好玩,她不由得掩嘴笑了:“哎,你是天戏学院毕业的吧!” “小的求女皇陛下恩宠。” 居然还有模有样鞠了一个躬。 哎呀,这个,逗起来还真是逗。 “恩宠啊……”蔚鸯煞有其事地挑起他下巴,“你长得颇好,可技术差了点,容朕想一想……” “技术差?”慕戎徵瞠目结舌,这小妞,这种折“辱人”的话,居然也敢说出来,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实话实说,难道我错了?” 她故意这么说。 “我哪技术差了?” 他一脸严肃。 这可关系上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他在床上被嫌弃,能干如他,怎么可以被嫌弃,就算拿不到100分,至少也得拿85分以上吧! “嘻嘻嘻……好饿好饿,我要吃饭……”蔚鸯忙跑开,坐到了美食面前,开始大快朵颐,嘴里不断地称赞,“好吃好吃,谁做的?你吗?” “慢点吃,是让厨师做的,我可没这么好的手艺,不过,你要是想吃我做的,回头得了空,我去向大厨学两招。” 慕戎徵给她夹菜,看着她吃得欢,心情也跟着很欢快…… 没一会儿,她吃饱了,坐在那里开始打量志这个简单的小家,朴素而雅致,她那位无缘见到的婆婆,绝对是一个妙人儿。 “我出去小园转转。” 扔下一句话,她往外跑,慕戎徵慢悠悠跟了过去。 这个园子,昨晚上她没怎么留心,今天乍一看,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花园,一片绿意浓浓当中,尽是诧紫嫣红。 “这里是我妈的花园,春夏季时,园子里会开满各种颜色的玫瑰都有;到了秋天,是菊花;到了冬天是茶花,这里是一个花开不断的好地方。” 从背后抱住她,耳鬓厮磨间,他温温地介绍着。 “小园,小屋,小人家,花木葱茏景如画,慕戎徵,我喜欢这里。” 深吸一口,尽是浓浓的花香,转头有一个爱着她的他,这一刻,人生是美满的,不管未来如何,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会是人生当中最美的一段回忆。 “我也喜欢这里,不过,我不大来。” 他亲她一下,话里忽然多了几分感慨。 “怕触景伤情?” “嗯。” 她轻轻一叹,伸手抱住了他,轻轻地在他背上抚了抚。 “现在有你,这里让我感到快乐。” 望着满园花团锦簇,他的心情平静而快乐,就像回到了八九岁,那时,母亲在秋千上看书,他在花丛中练拳,或是和看门的警卫打羽毛球,或是在草地铺上一块地毯,拼各种模型……生活无比惬意;如今,因为有她,他觉得万事衬心如意了。 想着他与她的第一次发生在这里,一切变得越发的富有诗情画意。 “我是不是该去祭拜一下你妈妈?” 她牵他的手问道。 “今天?” “嗯。” “这算见家长吗?” 他低问。 她笑,双手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惦着见家长?” “嗯。小的求转正。”抱紧狠亲,他说:“你不想结婚,对外公开身份那是必须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不行不行不行。” 她连连摇头。 “为什么不行不行不行?” 被如此嫌弃,某人表示好忧伤。 “我的脖子太难看了。”指着脖子,她悻悻地叫:“谁让你这么咬我的?” 一想到这个暧昧生香的脖子,脸上又起了红潮。 “你也很狠好不好,看着啊……”他放开她,解开衬衣扣子,“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呃! 某人脸红,想遁走。 男人背上上全是抓痕——一丝一丝,全是。 “这不是我干的!” 不承认,绝不承认。 她急匆匆拢住他的衣服,左右观望,亏得没人。 “对,我家女色狼干的。” “……” 蔚鸯干干直笑:她哪是女色狼了,她只是有点受不了,就……挠了她,就是用力上有点过度了。 “反正这两天不行。” “好,那就过几天,其实,我现在也懒得出去见人……”他由着她把衣扣扣上,双眸盯着她直看,脑子里全是昨晚上的画面,一双手情不自禁就圈住了她的腰,轻轻抚了起来。 “喂喂喂,你在动什么歪脑筋?” 吓得她忙推开他,夺路就逃。 慕戎徵低低一笑,追了几步,一把将人扛起,就往屋子里去了。 一室春情自是不消说得。 小女子哪能抵抗得了大男人猛烈进攻。 一个下午,他们当真把时间全消磨在了床上,这个男人的精力,真的真的是旺盛,一次又一次的求欢,让见识了他的技术——花样百出,羞红了她的脸。 她问他:“你这都是哪学来的?” “a片。” “家里有吗?我也要看。” “你不准。要看只准看我。” “慕戎徵,你好专制。” “你是我的。” “你还是我的呢,为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 “以后我不看了。之前看是想了解了解。” “你怕在我面前出糗?” “哎,看破不道破……给我留点面子。” “慕戎徵。” “你很棒的。” “你在夸我哪方面?” “什么都是最棒的。呀……干嘛……” “让你觉是更棒。” “我要睡觉。” “晚上睡。嘘……” “唔……” * 白堤小筑,蔚鸯住了有三天,这三天,他们只干这么几件事:睡觉,吃饭,下棋,看书,睡觉……其实呢,蔚鸯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不是被睡,就是沉睡,无他,体力严重不支。 这几天,她深刻明白了一件事,开荦腥的男人,是喂不饱的——欲壑难平啊! 第四天也就是31号,也正是裴家老太太做寿的日子,这一天,整个南江的权贵,一大半会到南宫去拜寿。 慕戎徵对蔚鸯说:“今天见家长没问题了吧……你脖子上的罪证已经消灭了。” 为了消灭这罪证,这几天,他一直替她抹药膏,欢爱时,再不敢吻她脖子,好不容易,它们消掉了。 “见可以啊,但我都没准备好生日礼物。” 蔚鸯很汗颜啊,迷迷糊糊过了三天,完全被某个男人忽悠了,在睡这件事上,他们花了太多时间,等回过神来,31号已在眼前。 裴老太太是一个相当慈爱的老奶奶,信佛,最近这些年一直住在尼姑庵里,和一群年纪相不多的老尼姑们作伴,偶尔会回家里来,以前是常住家里的,但后来孙子辈们都大了,老伴又没了,于是,她就以庵为家,那是一个爱笑的和善老太太。 “你就是礼物。” 他把她抱在怀里。 “胡说,我怎么就成礼物了。” “外祖母盼我得个好归宿,你就是我的归宿,怎么就不是礼物了?她要看到你保管会乐得合不拢嘴。” 蔚鸯无奈,捧着他脸,严肃道:“别转移话题,第一次去拜见,空着手去,那怎么行?准备礼物是必须的。快和我说说看,你外祖母最喜欢什么?” “她啊……”慕戎徵转了转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最喜欢小软绵绵的小宝宝。对,她最喜欢就是带小孩子四处溜达……” 说话间,他的眼珠子直溜溜往她小腹上瞄,冷不溜丢迸出一句:“说不定已经有了呢!” 这三天,他那么努力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是可以一举怀上,那他就有望转正了。 蔚鸯捏他脸,鼓着腮膀子,“没那么容易有的,我生理期不准。而且,你想期望我没怀上。十几岁当妈妈,你以为妈妈是那么好当的吗?” “有了就生。我来带。你继续读书。” 呵,居然从他嘴里迸出这种话。 世上的男人都觉得带孩子那是女人的事,他想带孩子,还真是想孩子想疯了。 “你哪来时间带。” “我辞职在家带孩子。哎,说不定真的有了呢……三天时间,二十几次……唔……” 嘴巴被捂住了。 “别闹。”她红脸瞪他,“我们正在讨论礼物的事呢!不许转移话题。孩子的事以后再讨论……” 好吧好吧,那就不闹。 “外祖母什么都不缺。这世上她拥有着别人所没有的一切。” “那你平常送外祖母什么?” “我什么都不送。每年给她面子,腾出时间来陪她一天,就是我的礼物。” 还真是与众不同的礼物。 “可我不能不送。” “那就去挑个送子观音啊!” 慕戎徵想了想,扔出这么一句。 “……” 送子观音? 老太太都那么大岁数了,又没伴…… 她狠狠抽了一下嘴角,这浑小子,真是没个正形。 慕戎徵马上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哎,你想多了,外祖母如今唯一一个愿望就是小姨能怀上一个孩子。现在她老人家早晚都会拜一拜送子观音的。” 哎,好迷信。 但是,老一辈们大多都这样,其实就是一个寄托而已。 “不行,送送子观音,那会惹小姨不开心的。” 蔚鸯觉得不太合适,推开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前世,她和老太太根本没罩面,所以,对于人家的喜好,完全不了解,这下好了,一筹莫展。 “外祖母信佛,我去买串念珠给她……” “她有的是念珠,珍珠玛瑙的都有。” “外祖母喜欢字画吗?” “她房里全是古董,要拿出去卖了,估计可以买十来幢别墅。” 唉,这老太太真是太有钱了。 也是啊,像裴家这种家族,现在要什么没有? “外祖母……” “别想了,走了……” 他把她给拎了出去,推进了车里。 “可我还没想好啊……” “你能出席就是最好的礼物。” “慕戎徵……” “嘘,好好补觉,今天可能会忙一天。” “喂……” “张副官,开车。” “慕戎徵,你帮想想。喂……” “让我靠靠,你不睡,我睡。我昨晚上才睡了四个小时,严重缺睡眠。” 蔚鸯磨牙,掐他,脸红红的。 张副官在前面低笑,看着他们亲亲热热的——耍赖皮的四少,比板着脸的四少可爱多多了。 * 在路上,慕戎徵下车去买了两束玫瑰花。 “为什么买花?”蔚鸯问。 很明显,是两束,肯定不是送她的,送奶奶的也不太可能。 “带你见家长。咱们那位家长最爱红玫瑰,可惜花园里没几朵红玫瑰……” 明白了,他这是要带她去见裴沫莲。 358,见家长,他想公开订名份, 陵园。 慕戎徵牵着蔚鸯的手,一起来到母亲墓前。 不管一个人如何风光,又如何伟大,死后,就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裴沫莲,这个天才型少女,读书时,是学校里的尖子,神秘失踪多年回来后,她一跃成为了一个大型贸易公司的女老板,专跟外国人打交道,赚得那是钵满瓢满。 她一生不婚,只认了一个干儿子,平常喜好带着孩子踏青。 这就是有关她的传闻。 为了顾着裴渊的颜面,她不能公开她和裴渊的关系,儿子成干儿子。 “妈,我来了,今天,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看你。一个能把你儿子牢牢骗住的小丫头片子……”慕戎徵的介绍,还真是让蔚鸯抚额无语啊!这也太抹黑她了吧! “我怎么骗你了?” 哼,明明是他拐带了她。 蔚鸯爱娇地瞟他一眼,在这片躁热的夏风里,他们撑着伞,并列着轻轻抖起嘴来。 “你已经把我骗得只听你话了。我没说错啊!” 慕戎徵回眸,眨眨眼,那模样根本就是在耍赖皮——这家伙,还真是恁不要脸的。 “伯母,戎徵又在顽皮了。” 不理他,她轻声和墓碑上甜笑的人儿告状。 “叫妈,我妈会更开心。” 笑盈盈他凑过去在她耳边纠正。 “别闹。” 能不能当着未来婆婆的面捏这个不要脸的呀? 现在是越来越爱闹腾了。 “没闹。我了解我妈,她要是在世,一定很喜欢你。快叫妈。” “还闹。” 她嗔他。 “叫妈。” “还没到时候,现在就叫伯母。” “好吧好吧!让你改个口,还真是千难万难……” 慕戎徵不再闹,而是将手上的红玫瑰放到了母亲坟前,“妈,看到没有,这是您未来媳妇,我心爱的小女孩,她刚刚做了你儿女的女人,有点害羞,还不肯叫人,您体谅一下。没办法,她还小,嗯,您可千万别怪我早早就把这朵小花给摘了,反正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新娘子,您懂的,早点摘有早点摘的好处,省得被别人肖想她……您是不知道,她在外头有多受欢迎……我有多担心……这万一媳妇跑了,我该找谁账去……” 曾经,他来母亲面前提到当年的小乖,所以,母亲一定明白的,这个姑娘,他有多喜欢。 “喂,你又胡说了是不是?” 蔚鸯咬唇,忍无可忍拎他耳朵。 “哪胡说了,追你的人还少吗?” 他转头看她,一边拯救自己的耳朵。 她一时语窒,不想和他争执,将手上的伞交给他,继而将另一束玫瑰也献上,轻轻说道: “伯母,您好,您的儿子是一个优秀的男子,就是有点胡说八道。不过,他再怎么胡说八道,都是我喜欢的男人。他很好,非常非常好。好到让我觉得我得加倍努力,才能配得上他。 “伯母,我会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这辈子,我想和他白头到老。未来,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拉着他的手,一起面对。 “虽然他有很多小毛病,比如,不爱笑;比如,喜欢装冷漠,比如,很霸道,您放心,我会让他喜欢笑,变得温暖,变得讲道理…… “您在天要是有灵,也请保佑他,这辈子要做一个开开心心的人,每天都能笑一笑,这样才能多福多寿……” 满怀虔诚,她和素未谋面的婆婆诉说着,她的男人是个苦命人,她也是个苦命人,但愿,负负得正,未来的他们可以很美满——会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以及一个懂事帅气的儿子,将曾经的不幸,通通逆转,将这一生过得圆满。 “有你在,我会的幸福。” 他听着,忽拥住了她,低低地说道,心下尽是满满的感动。 “还有,这世上如果连你都配不上我,那就没有人配了。蔚鸯,我如今的这一切,全是你给的。” “你又在胡说了。” 她听不懂他话里的言下深意。 而他笑笑,不作任何解释,只紧紧拥抱着。 面对墓碑上裴沫莲的微笑,蔚鸯有点小小不好意思,但是,没有挣开,她想,孤独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伴侣,做母亲的应该会很欣慰。 * 从陵园回到裴园,蔚鸯赖在车上不想进门了,没带礼物呢,空着手多不好意思呢……这种丢人的事,她真的真的不想做啊…… 这一刻,她只能恨恨地怨瞪他: “我们去买礼物吧!等一下再过来……” “我不进去,不进去。” 没用,慕戎徵笑着把人给拉出了车,拉进了花园。 进门时,遇上了管家,人家看到他搂着一姑娘,一下就直了眼,嘴里结巴道:“小少爷,您回来了呀……这个小姑娘是谁呀?” 慕戎徵一脸的眉飞色舞:“我女朋友,漂亮吧……” 蔚鸯臊得慌,暗暗掐他。 这家伙,太得瑟了。 管家却看傻了眼,笑容满面的模样,真是见所未见啊——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家的御洲少爷,何曾这般笑过?这么一笑,太帅气,太招人喜欢了,忙抚手直笑:“哎呀,好啊好啊,这铁树要开花,母鸡要下蛋了……咱们四少爷终于找女朋友了,稀奇,稀奇啊……老太太这回要高兴坏了。快上楼去,让老太太好好乐上一乐……” 蔚鸯难为情死。 慕戎徵高兴,盯着她瞅啊瞅,就像从来没见过女人似的。 “走了,上楼,骗老太太见面礼去……” 他凑在她耳边低声玩笑着。 蔚鸯忍不住了,拎他耳朵,“我都没准备礼物呢……你还想骗见面礼……” “怎么不能?老太太一早准备好了,之前给我看过的,全是好东西,不管挑哪样,都能让你立刻变成小富婆……呀……你想谋杀亲夫吗?” 正亲亲我我闹腾,楼上就传来一阵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快准备车……” 是裴翘莲在惊呼。 本来浅笑的慕戎徵一听,脸色赫然一变,放开怀中人,狂奔而上,那速度,风一样,可快了。 蔚鸯也就顾不得扭捏害臊了,忙追了上去,进了老太太房间,只见那银发苍苍的老太太,脸红涨得通红,正在不断着撸喉咙,看上去无比痛苦。 “奶奶?这是怎么了?” 慕戎徵惊呼,一时不知该怎么帮忙。 “卡住了卡住了,你奶奶被枣核给卡住了……” 裴翘莲在边上急叫,裴夫人也在,也慌了手,紧张得脸色全变了。 “我来。” 蔚鸯看得分明,大叫一起冲上前,以前脚腿弓后腿登的姿势站稳,让老太太坐到自己弓起的大腿上,并让她身体略前倾,然后将双臂分别从老太太两腋下前伸并环抱住,左手握拳,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贴在老太太胸下方,肚脐上方的腹部中央,形成合围之势,然后用力收紧双臂,用左拳虎口向老太太上腹部内上方猛烈施压,迫使上腹部下陷。 这样由于腹部下陷,腹腔内容上移,迫使隔肌上升而挤压肺及支气管,这样每次冲击可以为气道提供一定的气量。 如此周而复使五六下后,那该死的核终于吐了出来,老太太那张通红通红的脸孔,总算是一点一点恢复了。 蔚鸯忙又让人备好水,让老太太喝上几口,顺一顺,平一平喉咙口的毛躁和疼痛。 “好了好了,没事了。” 见老太太顺过来了,蔚鸯也算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在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里,真要是发生这种事,被天下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也就算了,重要的是,慕戎徵会难过——这是最疼他的人之一——他自己说的,每天老太太的寿辰,他必到,可见这位老太太与他来说是多重要的一个人。 “小鸯,谢谢你啊,谢谢你啊……” 裴翘莲连声感谢,刚刚那一幕,真是太悬了,如果不是这丫头,今天这情况,只怕是凶多吉少——说不定把人送去医院的途中,就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 裴夫人也瞟了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难得的赞了一声:“这你小丫头,真是看不出来你啊,居然有这么一手救人的本事。” “这叫海姆利急救法。”蔚鸯有点小不好意思,是最寻常的急救法,学医的大多都知道。像老太太这种情况,处理不好很容易死人的。 老太太的注意力也转了过来,瞄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又喝了两口水后,终于开了口:“今天啊,我这个老婆子的小命全是你给救回来的。谢谢啊小姑娘。” “老太太客气了!”她忙自谦了一句。 慕戎徵听着不乐意了,往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哎,叫什么呢?以后要叫奶奶。” “……” 唉,某人又犯病了——这叫占有欲膨胀症。 老太太可是个精明人,一瞅见自己这个乖乖对人家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立刻觉得有问题,“这姑娘是你小子什么人呢?这么敲打人家?实在没礼貌。” “奶奶,这是我女朋友,您未来的孙媳妇。我这是在纠正她错误的称呼,今天来见您,叫错了怎么行?必须叫奶奶,对吧……” 一开口,他就把她的身份给定型了。 裴夫人想要阻止都来不及,挺无奈的——这小子做事,从来是由着性子来的。 老太太不觉乐了,双眼露出欢喜的笑来:“哟,你这个捣蛋鬼居然肯交女朋友了,老天这是下红雨了么?臭小子,你这是找人来故意哄我的吧!” “干嘛哄?她就是我要找的媳妇……为了哄你,就出卖我后半生的幸福,我才不干呢……她呀,不折不扣就是我女朋友。” 说话间,就当着所有长辈的面,把蔚鸯给搂进了怀,还亲了一下,这一下,可把蔚鸯的脸亲得红透了。 裴翘莲先是一愣,而后扑哧一笑,这孩子居然会大张棋鼓的秀恩爱,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她忙过去扶着母亲,说道:“妈,看来是错不了的,这小子是真开窍了……瞧瞧啊,多好一个小姑娘,要不是她啊,您今天可就不好了……这样的孙媳妇您一定得认……” 裴夫人头疼啊,她看好的还是梅若珊啊,可是在老太太面前,她什么话也不好说——她的男人裴渊,可以怼天怼地,但是对这个养母,那从来就是言听计从,没半句二话的。 呵呵,这一下,南北大联合的计划可真就要彻底泡汤了…… 唉! 裴夫人心有不甘。 “嗯,只要是我孙子看中的人,那一定就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何况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来来来,好孩子,你倒是和我说说看,刚刚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海姆什么法的,是怎么一个意思,怎么就把我的情况给治好了呢?实在有点稀罕,说来让我听听。” 对这个事,老太太很是好奇,想了解了解,不耻下问,一直就是她秉承的习惯。 “嗯,您可以把把人的肺部想像成一个气球,气管就是气球的气嘴儿,假如气嘴儿被异物阻塞,可以用手捏挤气球,气球受压球内空气上移,从而将阻塞气嘴儿的异物冲出来,这就是海氏腹部冲击法的物理学原理……” 把身边的这个黏人的男人给推开了,蔚鸯把这个道理细细说了说。 “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啊!小洲啊,你在边上学着点,你什么都会一点,这方面不懂吧……这小姑娘好,有我们家四哥儿不会的……” 老太太对蔚鸯可满意了,笑成了弥勒佛了,高兴坏了——可不,亏得这姑娘,她才捡回一条命啊! “奶奶,我要是样样都精通,那就不是人,变成神仙和菩萨了,只有神仙和菩萨才无所不能……” 慕戎微接了一句。 “对对对,这小丫头啊就是我的活菩萨。来来来,小姑娘过来,让奶奶看看……” 直招手。 蔚鸯只得走了过去,眼见得这老祖宗握着自己的手,上下左右细细地瞧——虽然她年纪挺大的了,但保养的很好,脸蛋看着很清健,眼角皱纹是有,不过老太太眯着眼笑着,那些皱纹显得无比可亲。 总之,这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老太太——有权有势却没架子,蔚家那死老太婆根本没法和她比。 “几岁了?在读什么?” “十六!高中……” “啧,这臭小子,还真是爱胡闹,这么小,也下得去手。” 一听年纪,老太太笑眯眯嗔怪了一句。 “奶奶,我要是不早早下手,您就没孙媳妇了。姑娘好,自然得早点预订。您就当她是童养媳……” 慕戎徵又顽皮了一句。 “童养媳?你这小坏蛋……居然急成这样了……”老太太嘿嘿一笑,直摇头,心下欢喜着呢,直拍着蔚鸯的手说道:“呵呵呵,小丫头,能把我们家老四治服贴的,独你一个了。嗯,也好也好,那就早点订下来,不过至少得等你大学毕业了才有结婚……” 裴翘莲是最懂母亲心的,听得这话,不觉抿嘴一笑,回头一瞟慕戎徵和蔚鸯,行了,老太太这么喜欢,这门婚事,成了。 裴夫人呢只得暗暗叹气。 “奶奶,这个自然,我们不急结婚。蔚鸯的学业要紧……” 慕戎徵马上应承。 “嗯,回头等你父亲来了,咱们啊就好好议一议你们俩的事……老四,你也过来……” 老太太把慕戎徵也给招了去,笑眯眯的拉着两孩子的手,欣喜地说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说着就把蔚鸯的手交给了慕戎徵,“以后啊,你们俩要好好的,知道吗?” 慕戎徵笑着牵住,神采飞扬地应道:“您放心,我这辈子就看上她了,只她不娶。” 裴翘莲听着抚手心直笑,拍拍这个侄儿的肩膀:“哎,现在我可以对外说你有女朋友了吧……” 之前,这小子特意找过她说:蔚鸯还在读高中,他与蔚鸯的事,暂时不宜对外宣扬,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忍着没对外说什么。 不等慕戎徵回答,外头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不准,蔚鸯不能嫁给四哥……” 一屋子的人,正当欢声笑语,柳瀚笙却突然冲了进来,一脸怒气冲冲就把蔚鸯给拉了过去。 这举动不光惊到了老太太,也令裴翘莲蹙起了秀眉,裴夫人则竖起了耳朵,蔚鸯本能地想挣脱,而慕戎徵则沉下了有,第一时间冲过去,想把自己的女人抢回来。 “放开她。” 他利叱,脸上的笑容收尽,怒气一点一点漫了上来。 “我不放。慕戎徵,你卑鄙无耻,为了报复我,你把蔚鸯从我身边抢了去,奶奶,蔚鸯是我女朋友……可不是他的……” 这话一出,老太太懵了,裴翘莲错愕,裴夫人目光一闪,马上利叱了下去:“好一个蔚三小姐,你居然敢在我们裴家兄弟之间左右迎合,你这是想干什么?” 一句话就把蔚鸯之前塑造的好形象一棍子全给打没了——不得不说裴夫人真是太会说话了。 “大妈妈,你在胡说什么……” 眸光一寒,慕戎徵当即叱了过去。 “慕戎徵,你敢指天发誓,我接近蔚鸯,没有半分想要打击我的意思的?” 柳瀚笙指着他的鼻梁怒叫。 “我追蔚鸯,跟你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他三步跨过去,一把将蔚鸯从她手上夺了过来,同时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酒味,这小子喝酒的,今天这是故意借酒来闹事的。 “我不信。” 柳瀚笙吼了一句,继而看向蔚鸯,脸上怒容化作殷殷之色:“蔚鸯,你自己说,我们之前是不是约好了等一起考上大学就结婚……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 这话一出,裴玉瑚心下也惊骇起来:这个老五,从不撒谎那是真的,难道这个小姑娘当真和老五成过一对?她的面色跟着凝重了起来。 “你喝醉了。” 没作答,蔚鸯只是无比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我没喝醉。我清醒的很。今天,我求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明白了,是不是……我们是不是有过约定?” 他步步逼迫着,脚下打着趔趄。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都在等她给一个交代,就连刚刚进门的裴渊也顿下了步子,沉下了面色。 “没有……” 蔚鸯有力地吐出两个字,令慕戎徵暗暗松了一口气,也让柳瀚笙失控地大叫: “你撒谎,你撒谎,你撒谎……蔚鸯,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说……你明明答应过的……” “闹够了没有?今天是你奶奶生日,你却在这里闹酒疯,顾副官,把五少给我拖下去……” 裴渊听不下去了,大步迈进来,对身后的顾副官下着命令。 “爸,我没发酒疯,我没发酒疯……我喜欢蔚鸯,我喜欢蔚鸯……” 到底还是被拖了下去。 可是这么一闹,与蔚鸯真是一件难堪的事,兄弟争美,最生是非。 “五妹,晏娉,你这边好生守着妈,蔚丫头,你陪着老太太,御洲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妈,我们去去就来……” 调头出了房间。 慕戎徵看向蔚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去去就来,你要是觉得闷,就让张副官领你进我房间休息一下。等一下我来找你。别一个人待着知道吗?” “知道了。” “去了。” “嗯。” * 书房,慕戎徵进去后把门合上了,看到父亲裴渊又抽起了雪茄,他上前阻止,夺走了。 “爸,医生让您戒烟。以后,您不能再抽了……为了南江,您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医生给裴渊做过全面检查,给了一个诊断,以后要戒酒戒烟戒夜生活,必须好好的休养——否则,他那个胃,就会废掉。 裴渊扔下打火机,瞪了几眼,哼了两声,“不想让我抽烟,那你们倒是给我安生点呀……说,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闹那么大一出,还把燕金庭打成那样……” 一想到这事,他就上火,好好一个慈善晚会,闹得差点不欢而散——作为举办方的主持人,老四在中途闹了失踪不说,还让要殴打和监禁了北江的人,这简直就是胡闹。 “燕金庭他就是个该打的杂种。” 慕戎徵暗暗哼了一声,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干过的事。 裴渊真是有点头疼,这个孩子,是真的真的太爱搞事情了:“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我要是没有赶得及明,蔚鸯就要被他给糟踏了……爸,他燕金庭在他们北江爱怎么胡来那是他们北江的事,可他来了我们南江,还敢动我的女人,我告诉您,没当场一枪把人嘣了,是我给北江留了面子……” 慕戎徵沉声叫了一句。 果然是为了那个孩子。 “那燕金庭杀人的事呢?” 裴渊又提到了另一件事。 “我让人爆出来的。他把蔚鸯吓成这样,我要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一定觉得南江可以由着他胡来。像他这种人,干的缺德事可不少,我搜集了,本来不是想对付他的,可既然他想玩,那我就让他好好受受罪……” 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他不会赖账。燕金庭冒犯了蔚鸯,他怎么可能让他轻轻松松就回北江。就算要放他回北江,也一定要臭掉他。 “行,这样警告他一下也行。以后做事时谨慎些。不要让任何人抓你把柄。你现在代表的是南江,你要做的事,必须是私事服从国事。那天你按了火警,后又失踪不见人,你让两江两地的路政们怎么看你。太不负责任了,你知道吗?如果你想要让所有人以你为方向,就不能出半点差错……” 这些道理,慕戎徵当然是懂的,可能是他还年轻吧,在他眼里,国事再重要,私事也要兼顾。如果不能兼顾,他还要那些权利做什么。完全没意义——蔚鸯是他做任何事的意义所在,一切有她分享,未来才是美好的。 “知道了,以后,我尽可能以大局为重。” 只是尽可能而已。 裴渊也就不再多说这事了,当即转了话题:“现在说说老五和蔚鸯,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们是同学。” 对此,他只给这么一个解释。 “如果真是同学,老五今天会这么闹腾?那孩子根本不会撒谎……” 裴渊可不傻,今天的事,让他想到了两个月前的事:那天老四看到蔚鸯和老五在假山那边说话,急匆匆就把人给拉走了,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爸的意思是说,我在撒谎?”慕戎徵无比冷静地反问,“我想要蔚鸯,不是今年遇上的才看上的,是十年前我遇上她时就喜欢上的。若要论一个先来后到的时间,我比他早认得蔚鸯不知多少年……我这条命还是蔚鸯救的……他指控我抢蔚鸯,真是笑掉人大牙……” 这么一通解释,倒是让裴渊有点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说,蔚家那孩子就是在温市救你的那个神医婆婆的关门弟子?” 当年的事,老四提过那么一茬,裴渊记得,这孩子还因为当年屠寺的事,大病过一场,做梦时还一直叫“小乖”。有过一回,他撞见这孩子做噩梦,就问了一句“小乖是谁”,老四因为刚做噩梦,情绪激动,就说了一些他在平津的遭遇,这才知道的。 “对。” “她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大哥哥?” “不知道。” “你没和她相认。” “不敢认。”慕戎徵低下了头,“怕她还在气我。会恼我。” “你……你怕她?” 裴渊噎住了,他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四,居然还有怕人的时候,还真是新鲜啊…… 慕戎徵脸上发烫,“她那脾气,真要闹起来,软硬不吃,我搞不定。爸,这世上什么都可以算计,就是真心没法算计。” “那她呢?她是真心喜欢你的吗?” 裴渊瞧着儿子如此用心,心下有点忧心。 “当然。” 这一点,他无比肯定——也许最初的时候,她并不怎么喜欢,可现在,她的心里肯定有他。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把这层纸给捅破了。 “还请父亲成全,今天我就想向所有人宣告,蔚鸯就是我女朋友。她已经拿到第一大的录取通知书了,不是吗?父亲曾说过的,只要蔚鸯考上大学,就让我们订名份。” 名份这种东西,以前,他觉得是狗屎,是可有可无的,但现在却渴望被它束缚。 这世上的规矩吧,有好处,就必有坏处。比如结婚这个规矩,它能让一男一女从人群当中划出去,光明正大成为一对,婚姻能保护他们,同时婚姻也将约束他们的行为,一旦结婚,就只属于彼此,就不该再朝秦暮楚。 “你确定现在就这么做吗?”裴渊看着儿子,神情凝重,“蔚家那个孩子心高气傲得很,她不要我们裴家任何提携,她想凭自己的本事挣,现在你若以外公开,那么她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挂上那么一个名头:她是四少看上的人,当然可以青云直上。往后,她想要被认可就难了。” 蔚鸯个性强烈,以后要是真被人说成那样,她心里一定不好受。一旦心里有情绪,只怕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爱情这种事吧,是有时效性的,热恋期,任何人任何事都分不开他们,一旦过了,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闹得分崩离析——两个人相处,是要靠长年累月磨合的。 “我不反对你私下对外公开,但我建议你不要现在正式公开,女孩子想要出人头地不是件容易的事。当年你杨大嫂茹意熬了很多年才熬出头的。” 这番话是好意还是恶意,慕戎徵还是分得清的。 沉默罢,他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爸,我会征询蔚鸯的想法,但我不会委屈自己最最心爱的女人,让她就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我,那些闲言碎语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有力的强调令裴渊脸色微微一变,“你这是在怪我委屈你妈了?” “有没有委屈她,您心里有数,我不作任何评价。爸,我先走了。” 慕戎徵转身离开。 359,南宫晚宴,确定名份 裴渊坐到办公椅上,望着窗外朗朗晴空,想到了裴沫莲的笑脸,不觉捏了捏眉头。 没一会儿,房门撞开,是裴夫人晏娉进来了,关了门急巴巴就问了起来: “你们父子俩都聊什么了?那孩子真要和蔚家小姑娘成一对啊?哎,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事可大可小的,梅家可是推了和燕家的婚事想同我们家联姻的,现在要是闹出这么一桩事,梅家脸面上过不去,这与老四可是大大不利的。只有和蔚家联姻了,他往后的路才能走得更为稳当……” “我觉得蔚家那孩子也不错……潜力很大……” 裴渊闭着眼,竟赞了一句。 “怎么不错了?那丫头在两兄弟之间游来游去,像话吗?说不定这是东原派来离间我们裴家的。” 本来裴夫人对蔚鸯就有说不出来的排斥,现在找到实实在在理由了,她当然得反对一下。 “不可能。” 裴渊一口否绝了她的猜想。 “怎么就不可能?兄弟阋墙,最容易生变……” 不等说远,就被打断:“晏娉,老四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一切由他自己拿主意——那孩子是什么个性,你不知道吗?你管不住他的,我也不会逼他——这辈子,我愧对四妹妹,再不能毁了老四的终生大事……” 如此纵容,真是令裴夫人郁闷啊! “你去收拾收拾,等一下一起回南宫……” 裴渊挥了挥手,意思是想独个儿静静。 “南雍,这事,你不能由着他性子来……” 裴夫人还想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真要是没了这桩婚事,也不是特别打紧的事。人生一辈子,真要是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在身边,老四会恨我一辈子的。” 裴渊无端感慨了一句。重要的是,那孩子本事也非凡。他之所以会考虑让蔚鸯给元翃动手术,其中有一个深意是:想借这个机会化解了这长子和老四这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 裴夫人哪能知道裴渊心里在想什么,听了这话就像被扎了刺一般,脸色赫然一变,立刻尖利地叫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我挡了你和你四妹妹的好事,是不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裴夫人心里怀着这份情绪已经很多年了。 裴渊听到了,睁了眼,瞅着妻子那怨怼的眼神,不由得无奈一叹,站了起来:“你又在胡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自从你四妹妹死了之后,你就再没有真正开心过,裴南雍,我自认嫁你这么多年,没亏待过你,可你的心里呢,至始至终没忘记过你四妹妹。我为了让你开心,也是一心一意尽心尽力帮你和四妹妹的儿子谋划一切,你还要这么心里委屈吗?当初,你娶我时,可没有人用刀架着你。这些年,我从来没对不起过你,倒是你,在外头干了多少污糟事……” 想当初,她嫁给他时,她是头婚,而他是二婚,她愿意嫁,那是因为她觉得他是一个办大事的人。事实证明,她没看走眼。只是,在他成功的同时,也给她招来了不少了委屈。 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男人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儿子——可谁让她生女儿时坏了身子,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咬牙认了。所幸那些女人都命薄,一个个死得早。 再后来,他再没了在外头寻女人的心思,如此这般熬下来,她把这一切全都忍下了。可今天,他居然生了这样的感慨,她就忍无可忍了。 “你真的想多了……” 裴渊走上前,睇着面前这个青春已不在的妻子,轻轻道:“晏娉,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委屈了你,别生气了,行不,我刚刚那句话说得不是我,就是单纯指老四。 “也只有上了岁数才懂的,爱情这种东西,那是年轻人才会玩的游戏。我这样的人,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心里已经明白了,能陪一个人和和气气走过几十年的人,就算不是当初心里最在乎的那个,可那些年过来了,骨和肉都已长在一起,身边这个人,已经是最最放不开的那个。 “晏娉,人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但我很清楚,我一点也不后悔娶你,还得感谢你这么多年以来包容我……真的,别计较我刚刚说的话了…… “我这么由着老四,是别有原因的。 “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以后时机到了,我再和你细细说明。他是四妹妹留下的骨肉。四妹妹死得太惨。我只愿她的孩子可以活得衬心如意一些…… “不是因为我对四妹怀着剪不断的旧情,而是,这是我欠她的……” 这一个不喜欢哄女人的男人,今天竟说了一番裴夫人颇为感动的话。 “你不后悔?那你后来寻得的女人不都一个个像她吗?” 这才是裴夫人心里最最介意的事。 “所以我说,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四妹妹的心从来不属于我……我那是在自寻烦恼,现在我想明白了……” 裴渊把妻子拥入怀,轻轻细诉着:“一直留在我身边的你,才是最好的……” “等一下等一下,你说四妹妹的心不属于你,那属于谁?” 晏娉晕陶陶的,一时弄不明白裴渊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追问了,以后再说给你听吧!总之,老四的事,你别管了……” * 蔚鸯没在老太太房间多待,她借上洗手间走了出来,在园子的树荫下走走,心下觉得她得和柳瀚笙谈谈了。 “张副官,你能去把五少请来,我有事要和他谈……” 张副官有点为难,说:“这不大好吧!” “他的心结要是一直在,总有一天,会给四少惹来麻烦的。” 蔚鸯想到了司小北说过的话,如果柳瀚笙心里一直怀着那么一团恨,将来怕是要给慕戎徵生出大祸来的。现在,她得想尽一切办法,解开这两兄弟之间的心结。 张副官想了想,没多说什么,折回找人去。 蔚鸯在巨大的梧桐树下坐着,望着当头那密匝匝一片的树冠,感觉这里挺凉快的,裴园本是一座建在山上的避暑庄园,气温比城市里凉快至少有两三度,而这棵梧桐树年代长久了,枝繁叶茂的,简直就是一台天然空调。 没一会儿,柳瀚笙来了。 他先在远处直直地望了两眼,看着她娴静而坐,优雅如画,极是赏心阅目,可是她的心,却是如此的无情绝义……这让他心绪难平。 张副官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守着。 “你找我。” 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他手上拿着一瓶水,脸孔还是红红的,身上的酒气很冲——也不知他中午时候喝了多少酒——这人本不喝酒,这番竟喝成这样。 “嗯。” 蔚鸯淡淡点头,静静地瞅着这个一脸无害的少年郎:一身白色运动装,浑身充满了青春和力量——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参予进政变沼,令南江陷入危机呢…… 时光啊,真的可以彻彻底底改变一个人的。 “什么事?” 柳瀚笙冷着声音问,站得有点过。 “刚刚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蔚鸯极平静地重提刚刚发生的事。 柳瀚笙生性磊落,当即点头,不否认,“对,我喜欢你。从一遇上你时就喜欢上了你……” “那你喜欢我什么?” 没有少女在听到表白会流露的娇羞,蔚鸯脸上始终露着一种冷静到可怕的神情。 柳瀚笙看着她,越来越觉得她变得了,可这样的她,却越发带着魔力,令他不可救药的痴迷。 “喜欢你聪明,喜欢你隐忍……蔚鸯,我和你都过着苦日子,我懂你不是吗?” 是啊,曾经的他,是懂她,可惜,现在的她,他根本就不懂,完全不懂,一点也不懂。 以为懂,结果却什么都不懂,关系再好的两个人都说不到一起去。 “五少,其实你一点也不懂我。你对我的喜欢,大约只是同情和怜悯,因为我的境遇比你惨多了,再加上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却要装作蠢笨,所以你很好奇。对吧! “你和我走得近的另一个原因,想来是你养母教导的吧,你想从我身上挖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话一出口,柳瀚笙那张平静的脸孔上顿时浮现了惊愕之色。 “你想在我身上找到那张皇族藏宝图是不是?所以才刻意接近了我,否则,你怎么可能和我分在一个班里,又怎么会在这么多同学当中注意到我,一步一步接近,并且和我成为了朋友……说白了,你接近我根本就是别有企图的。这和喜欢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这样的。” 他涨红了脸打断,想要解释。 “如果不是这样的,那么在我跟了慕戎徵之后,你怎么没任何反应?如果你是真心的,身为裴家五少,你怎么就不敢为我争一争?” 蔚鸯咄咄逼问。 “那天我本来是想带着你走了,实在不行,我就回南宫,这样一来,慕戎徵就没辙了。” 柳瀚笙努力为自己辩解着,“我没走成不是吗?后来再找你,你已翻脸不认人。你让我怎么办?” “好,那我再问你,你后来一直纠缠我不清,当真就是因为喜欢,而不是想和你四哥一争高下?” 蔚鸯灼灼再问,“你这个人生性高洁,请问你能容得下你的女朋友,或是未婚妻,和别人睡过?还是你以为我和慕戎徵在一起,还能保持一直清清白白? “你一直放不下我,无非是,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吧…… “这样一种特别,越发的吸引你,所以,为了这份不甘心,也是为了面子,更是为了藏宝地图,你不想放弃,总觉得慕戎徵抢了你的东西,这更是你无法妥协的…… “因为这个人害了你母亲。你和他之间,有杀母之仇。 “五少,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想和你四哥争斗而已。 “如果你四哥真放弃了我,只怕你也会弃我如敝履。一只你四少穿过的鞋,你会当珍宝一般供着吗?像你这种性子的人,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女朋友,曾和人四哥不清不楚。 “不会的。五少,你的喜欢,根本不是喜欢,只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如果你真喜欢,今天也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我已经和你说得非常清楚明白了,我和你只是同学。 “就算你真喜欢,你喜欢的也只是以前的蔚鸯,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曾经的我,你不懂我,也不会理解我,重要的是,我喜欢的人是慕戎徵。 “所以,请你以后放下心结,不要再觉得是慕戎徵在和你争什么,是我一早看破了你……往后头,我也希望你可以放下。 “你的母亲和舅舅,害死了四少的母亲,你母亲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上一代人的恩怨,不该再延续下去…… “慕戎徵和我说过的,你和他小时候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你们不该彼此憎恨的……” 听到这里,柳瀚笙听不下去了,无比激动地跳脚叫起来,那双本该明澈的眼睛里,迸出了赤红的仇恨: “我母亲没害四姑姑,没害。这是她临死之前说的。是四姑姑自己得罪了人才遭了这杀身之祸。反倒是裴御洲,他害死了我母亲,是我亲眼见到的,是他一刀捅进了我母亲身体里。这件事,我会证明的,他母亲是我舅舅害死的,与我母亲无关,你们休想往我母亲身上泼脏水,休想……” 喊了两句,他竟情绪失控地跑了出去。 唉,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想不到他的反应还如此激动。 看着他离开,她怅然。 柳瀚笙,放下你心头的执念吧,别钻牛角尖,别给南江带来大灾难…… 她原想叫住他的,还想问问他:所谓的皇家藏宝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养母怎么会认定她们蔚家会有这种东西。依据是从何得来的? 无奈他跑得飞快。 她想了想,现在的他情绪不稳定,真把人拉住,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下次吧……等下次寻机会再问他。 站在梧桐底下,她深深的思量着。 “蔚鸯……” 慕戎徵找了过来。 她转身寻音,看到他快步走来,目光则盯着柳瀚笙离去的那个方向。 “你和那小子说什么?” 走近时直接就把人给搂了过去,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出了浓浓的占有欲。 那酸酸的脸孔上更是醋泡直泡。 她的大豺狼,酸起来可不得了。 “我和他说,我喜欢你,让他不再打扰我们。” 她马上缠上他的腰,表忠心,努力哄得他眉开眼笑。 “真的?” “真的。”她要举手发誓了,“不过好奇怪,他说他母亲没杀你妈。是你妈得罪了人才惹来杀身之祸的。还说,他可以证明这件事。” 慕戎徵凝神想了想,“不可能。他当时那么小,根本什么都不懂。” “也不是,我五六岁时发生的事,到现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那年在山上,尸横遍野的,母亲一直以为我把那段忘了,其实没有,我一直记着呢,只是心里太伤心,太难过,所以,从来不想提,也不愿回忆。哎,会不会你母亲当年的死也另有隐情啊?” 她总觉得这事,可能要比他看到的要复杂。 听到她提到屠寺的事,慕戎徵的背上莫名就起汗,“尸横遍野?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和你说起过吧,那一年我寄养在山上,救了一个人,谁知那人结着大仇家,最后,因为这个人,我们整座庙里的人,除了我和我妈,还有那个罪魁祸首,其他人全死了……因为这事,我生了一场重病……” 一说起这件事,她的语气惆怅极了,慕戎徵心上则越发不安宁,额头更是滋滋滋直冒汗珠子。 “你……你恨那个人吗?” 问得好心虚……好心虚啊! “怎么可能不恨?我那么喜欢他,可他却把我最最爱的药神婆婆害死了……” 突然就闭了嘴,无他,就是她一不小心说了喜欢,眼前这个醋王,不会发飙吧! 她不由得转头瞄了一眼,他居然神思恍惚。 “走了。我们要去南宫了……” 竟没有发脾气,真是够稀奇的。 “你怎么了?” 她拉了拉他。 “没什么。” 他只是有点害怕。 若有一天她发现了真相,会怎样。 慕戎徵将她搂着,明明外头热的很,背上却一片发凉,深深地,凉到骨子里。 * 南宫晚宴,贵客如流,遍地霓虹间,暗香浮动间,笑语盈盈,杯觥交错,放眼望,一片歌舞升平,繁华似锦。 给老太太拜了寿,寻了一个角落坐着,冷眼旁观这百态笑脸下藏着的各种文章。 今天,她是慕戎徵的舞伴,但是,他没对外把她的身份给公开了,开宴前,他问过她,“想不想确定名份?父亲已经不反对,他让我自行决定。” 她想了想,说:“别了。公开了,我会很困扰。生后头,我想安安静静的读大学,闹得天下皆知,我的生活会受到干扰,没有正式嫁给你之前,我想简单点过日子,可以吗?” 看得出来,他很想公开,但是考虑到她的感觉,他答应了,还去和老太太说明了一下,让老太太配合,不要在宴会上多说其他。 这场南宫晚宴,本来是慕戎徵相亲宴,当时她还曾生气,他背着自己要相亲,想不到时隔这么几个月,成为他舞伴的人,居然是自己,这人生啊,起起伏伏,一路会如何发展,还真是难以猜测。 “是不是觉得特别无聊?要不,我们偷溜?” 慕戎徵这一次学乖了,寸步不离蔚鸯身边。 “不好,你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外孙和孙子,你要是走了,老太太脸上无光,今天就是为了让老太太开心才来的不是吗?你别搞事情了。老太太现在都这么岁数的,生日那是过一年少一年,搏她一乐,想来是你母亲在天最想看到的事情,你爱母亲有多深,母亲就爱老太太有多深……你不想母亲高兴吗?” 软软糯糯一番话,就成功打消了慕戎徵想溜的小心思,“被你说服了。那要不要去跳舞?” “别,丢人现眼的事我不做。我那舞步要是在这里显摆出来,就是给所有人看笑话,要跳的话,以后我们悄悄地跳……” 那天在海滨海滩上跳舞时,她老是踩他的脚,可那个时候的场合,和现在的场合不一样,那时,他们是混在人群里的普通人,嘻嘻哈哈无所谓,踩到了也不打紧,现在,他可以说是舞会上焦点,一举一动都受人嘱目,能一样吗? 她成为所有人的评头论足的新闻热点。 “那我们去园子里散散步?走了……” 拉上就走,蔚鸯想拒绝都不行。 正要走,舞台上,有个朗朗的主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四少裴御洲四少,请留步。” 话筒声可响亮了,进口设备,音质好,穿透力也好,它将这一句话,送进了在场每个嘉宾的耳朵里,引得所有人跟着侧目了过来。 既然身在这个圈子里,慕戎徵再如何任性,人面上那些虚礼,还是要维护一下的,听得叫,只得回头,冲舞台那边望去,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叫自己。 布置精致的舞台上,站着一个灰西装男,慕戎徵认得那人,是北江外交官罗佑。 他牵着蔚鸯的手,大大方方走上前,这个亲呢的动作,已然引起所有人暗自猜测。 人群为他们分开一条道,以供他们走向舞台。 待离舞台十来步台时,慕戎徵停下,以手示意,“罗外交官怎么跑到舞台上去了,您这是想表演节目吗?” “我今天不是外交官,就是一个普通来宾,很抱歉,裴老夫人,裴总司令,我这样做着实有点喧宾夺主了,但是友人相托,是以必须上来献一下丑。” 说着客套的话,罗佑当众鞠了一个躬。 裴渊不动声色地一笑,也围了过来,接话道:“罗外交官,你这是想说什么,我们可以私下里谈。” “这事,我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是南北两地的大事。” 罗佑把“大事”两字说得格外的重。 “既然是政事,那越发该在会议室内详谈了……” 慕戎徵淡淡接话。 “这不是政治上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大事。今天,我代表北江梅家,来向南江裴渊司令第四子裴御洲提亲,以结两姓之好,梅先生愿将平生产业一分为二,一份捐给北江燕家为经济建设作项献,一份赔嫁梅大小姐,南嫁归裴家。” 梅家有意结亲裴家的事,民间早就已经有传闻,所有人都知道梅大小姐看上了裴四少,这样一份姻缘,应是天作之合。 今天这个宴会,本来说得是给裴四少选妻的,是以,来了不少名媛,但是,诡异的是四少今日自带了一个美貌少女过来,且形影不离,既不理会梅大小姐,也没有多看其他名媛,大家都觉得这事应是黄了。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北江居然冒出这样一个人物,竟当众提亲。 不光惊哗了这些权贵宾客们,更把梅若珊惊到了。 三天前,梅若珊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裴御洲的舞伴,不想,他却公开蔚鸯是舞伴,让她生生成了笑话,最后还让人打伤了燕金庭,好好一个慈善宴会,又是他的生日宴会,他说失踪就失踪,闹到最后有点索然无味。 今天,他更是携那个小姑娘齐齐亮场,再次将她冷落到了边上——她的面子当真有点挂不住,但是,她不会就此退怯的,对于这个小姑娘,她了解的还不够,只要了解透了,她相信自己可以打败她。 只是没想到,罗佑伯伯突然登台,冒出这么一句话——父亲竟然授意罗伯伯当众提亲。 她的双颊顿时通红:父亲是什么意思,她明白的——快刀斩乱麻,不想和裴家耗下去,两家亲事,成皆大欢喜,不成好就不浪费时间,父亲这是情愿丢脸,也不想她为那个男人执迷下去。 蔚鸯惊呆,北江梅先生这招,还够狠啊,当众提亲,还把条件开得这么丰厚,如果他们裴家答应,那就是一桩促进经济发展的大喜事;要是不答应,往后头南北联合上出现什么问题,责任就会全推到慕戎徵身上。 慕戎徵沉下了脸,北江这是在逼迫裴家接受这门婚事吗? 真是笑话。 “对不起……”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被父亲裴渊截了去,“对不起,罗外交官,今天是家母生辰,商量婚事,那就是本末倒置。” 罗佑跟着一笑,道:“四少是裴老太太最疼惜的孙子,自小亲自带在身边,在老太太的寿辰,议四少的婚事,那是大喜事……老太太您说呢……” 对着话筒,他叫得格外响亮,到底是把裴老太太给招了过来。 曾经的裴老太太也是个女强人,丈夫是做官的,她是做生意,裴氏集团就是她一手壮大的,什么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今日这是什么阵仗是几个意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四孙子的婚事就不劳外人操心了,那孩子啊已经有女朋友了,他身边那位小姑娘就是,我老太婆看着满意,今天还救了我一命,要不是那小姑娘,现在南宫开的不是寿宴,而是丧事,我喜欢的很,就她了……御洲衬心,我也衬心……南雍啊,回头寻个时间,和蔚家商议,早早把这门婚事给订下来……” 中气十足的老太太,眯眯笑,福态和气,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只是当场把罗佑给堵得下不来场。 老太太也不是不圆滑的人,只是吧,气不得北江这连逼带迫的做法——南北联姻固然好,她家御洲有一个有底气的岳家,从政治上来说,那是强强联手,但是,只要御洲不想做的事,她绝不逼着迫着。 想当年,她那养子为了往上爬,一而再的联姻,她本就不赞同,但是,养子乐意她也就不加干涉,现在不一样,御洲既是孙子,更是外孙,她女儿年纪轻轻就没了,已经痛断她的心肠,外孙的亲事,她只愿他娶得顺遂,其他的,她不会多管。 底下一片顿生一片窃窃私语,惊哗声在偌大的宴会厅内此起彼伏。 梅若珊顿时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地部,罗佑也没了下台阶。 慕戎徵暗自抽了抽唇角,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虽然公开与蔚鸯来说,可能会有一些压力,但是,与他是一颗定心丸。 蔚鸯惊讶,自己之前一分钟的急救,竟换来了这样一个认可,老太太在这个家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说得份量,连裴渊都得听,今天这么一句,已然敲定了她的地位——四少的准未婚妻。 她不由得四下环顾,所有未婚的千金小姐们一个个冲她投来了又羡又慕的目光。 “裴总司令,不知道老太太说这话,算不算数……” 罗佑讪讪笑着,问裴渊。 “算得,当然算得。本来呢,这事吧,我是不想在今天的寿宴上公开的,既然事情都到这个地部了,那我就正式向所有人亲朋好友们说个清楚……” 裴渊从容走上高台,笑着面对所有宾客,“十六年前,我得蔚家救命之恩,当时曾许下承诺,和与蔚家结两姓之好。两个月前,我裴渊再遇昔日救命恩公,曾重提婚约一事,不过蔚二太太说,孩子还小,暂不讨论,这事就暂时搁置到了一边。 “今日,我才知道四子御洲在奉我之命前往温市安置蔚家遗孀孤女时,与蔚小姐相谈甚欢,今番蔚小姐跳级考上第一大,已非高中学生,两家定亲,也不会坏了高中规定,这件事,待我和蔚家商议之后,会正式向外公布订婚时间。 “至于,我们和北江梅江,没错,之前两家确有联姻之意,但是,裴某人许给蔚家的婚约早在十六年前,在此只能向梅大先生致歉。希望我们南北两地的经济合作,不会因此而有所影响……” 几句话,直接把南北联姻的可能性彻底给堵死了。 360,东窗事发,她悲恨交加 这样一个决定,在很多政客眼里,那真是一个不智的选择。 一个是梅家,北江首富,哪怕得到一半的赔嫁,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娶这样一个妻子,多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有惊人的人脉关系圈;一个是恩公之女,虽有婚约,但裴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还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五少在啊,这样一个妻子,没背景,没资历,没财富,真的很不相配。 罗佑本以为裴家多少会慎重考虑,怎能料到被他这么一激,竟然就把裴四少的婚事就此给订下了。 “裴总司令还真是一个守诚守信的君子。既然如此,那我只能遗憾地回复梅大先生,请梅大先生另外择东床快婿,相信这与没有结婚的青年才俊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一番话,轻描淡定就把这件事给带了过去。 * 另一边,梅若珊悄悄隐没,脸上无光是必然的,这么久以来,她的心思全扑在裴御洲身上,最终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想当初,她正式在报纸上看到这个男子被公布出来时,有多兴奋。 她让父亲梅山看:“爸,你看,你看,你快看,这就是我想嫁的男人,是不是长得特别好,是不是能力特别强,是不是特别配我?” 梅山瞧完那新闻内容,说:“小伙是个好小伙,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做事也得体靠谱,但是,越是这种有能力有主见的男人,对自己的人生规划越有自己的想法,你觉得你能吸引他,并驯服他,那就去做;如果做了,没能达到最终的效果,也不要太伤心,我相信,这种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征服了。你这个孩子啊,从小就是太骄傲了,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从来没见过被拒绝的苦头,你想要撞南墙,那就去撞,撞完记得另谋出路……” 从一开始,父亲就不看好她的追求之路,但又不反对她的任性——为了追一个梦,而放弃和燕家的联姻,这份纵容,相信世上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可能给予的了。 梅山是个好父亲,他把一切都看得特别的透。 八月初的某一天,当梅若珊看到代表了南江来了北江进行民意调查的慕戎徵,她欢喜极了,虽然他不爱说话,不喜搭理人,可是她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在接近他。以公事为由,和他见面,与他一起吃饭,一起游览北江的风光,一起看北江的戏剧,访问当地的各大职能部门…… 她本以为,他们处得还不错,直到看到蔚鸯,她才意识到那些相处,根本不是什么相处——他可从来没主动亲近过她,虽然对她的才学,还有各种经济上和政治上的见解,很欣赏,也给予了赞誉,但,那仅仅是一种工作上的认同而已。 现在,她算是完全没了机会——她梅大小姐居然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孤女,这份挫败,真是让她觉得又心酸又郁闷又无可奈何。 “别难过啊!你条件这么优秀,追求你的人,都能排到北江,我这个四弟啊,又无情又冷漠又孤僻,你不嫁给他是好事。我觉得,得这样的闷葫芦当丈夫,那不见得是一件特别美的事。一个女人想嫁的人,就该是可以取悦你,让你哈哈大笑的男人,如果你得成天去揣测他的心思,说真的,挺没意思的。” 裴玉瑚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两杯酒,给了她一杯,劝慰起来,“就像我和霍岩,虽然他年纪比我小,但是他很会讨我欢心,我和他相处一直很轻松很愉快,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是正确的。” “只是我还是有点甘心。”梅若珊郁闷道:“你说,我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比下来了?” 一口干尽红酒。 “你说我哪里不好了呢?” 她想让她指出自己的不足。 “感情这种事吧,真不是好不好可以解决问题的,你也懂的,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脚穿上时觉得舒服了那就是舒服,鞋再贵再好看,穿着硌脚,或是不带脚,那样的鞋子终不是脚的最爱。” 裴玉瑚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不行,我要找那小姑娘去……” 梅若珊想不通,想跑去找蔚鸯,想要近距离的了解一下,她们两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不行,你现在不能去,所有人都在等你发飙,去大闹呢,你丢脸本来与我无关,但是,我觉得一个女人觉得就得养着自己的骄傲,别为了一个男人,误了自己的人生。真要想了解蔚鸯是怎么一个人,可以等以后。就如你之前所说,在没有结婚之前,你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就算你想竞争,也得体体面面的。因为你是梅若珊啊……对不对……” 她把人拉了回来。 这么多年家族给她们这些名媛的培养,不能丢,一个人活着得有自己的姿态,胡搅蛮缠太过幼稚,这也正是裴玉瑚在被父母订婚后没有闹的原因——她想优雅的活着,世上的麻烦事,这个时候是麻烦,过一阵子就不见是麻烦,凡事都有两面的。 梅若珊想想,有道理啊,笑着转头勾住了裴玉瑚,“那我们回头找她。现在陪我喝酒……今天,你不许陪霍岩,只能陪我……霍岩,裴三姐借我一下……” 一时陪着裴玉瑚的霍岩,温温一笑,“记得毫发无伤的还回来。” 裴玉瑚冲这个小未婚夫憨憨一笑,挥了挥手,梅若珊哆嗦了一下,“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肉麻了,我现在刚刚失恋……” 待她们走远,他的目光冲手牵手走在人群当中的慕戎徵和蔚鸯看了又看,目光深深的,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 一场宴会,圆满结束——最开心的莫过于老太太,过了一个衬心如意的大寿,其次是慕戎徵,终于公开了;最郁闷的应是裴夫人,心下很是惋惜老四的婚事就这么给搞砸了;最痛苦的最过于裴五少。 宴会后,老太太把慕戎徵和蔚鸯拉去了裴园,裴翘莲给蔚鸯单独安排了房间。 洗了个澡,蔚鸯睡在床上,转辗反侧,怔怔走神,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就这样做了人家未婚妻,事态发展就是如此的出人意表,她心下既欢喜,又有点小烦恼,但总得来说是高兴胜于不高兴。 正自思量,阳台上的落地门前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听到了,跑过去,盯着窗帘低垂处,惊警地问:“谁呀?” “我!” 竟是慕戎微在外头。 天呐,这里可是三楼,这个疯子。 她忙去把门给开了,看到他已经洗好了澡,就站在外头,不觉瞪大了双眼,往阳台外瞅了瞅,“你这是做什么?” “和你一起睡觉。” 带着她,拉进了门,合上,一把抱起,走向床,他的意思是那么的明显。 这种行为,顿时令她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天呐地呐,吃了腥的男人,怎么这么可怕? “喂,停停停。”她抗议着,以手抵抗着:“你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行?”他一脸深思。 “我不想让奶奶他们留一个不好的印象。” 才十六岁,就那样,长辈子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她太不自爱了。 “放心,天亮前我会溜回去的。” 唇再次落下。 可她又一次捂住了,低叫:“那也不行!唔……” 他才不管,拉开她的手,一边深吻,一边用身子蹭着,让她感受一下,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复不发。 * 裴翘莲从姐姐房内出来,一时无眠,往园中散步,想着姐姐生前的样儿,想着姐姐惨死的样儿,想着御洲抱着姐姐的尸身不让任何人接近的光景,想着这么些年,那孩子寡寡然不和任何人交心,想着自己有时做梦梦到姐姐,姐姐拜托她一定得好生看护着御洲…… 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看到那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他钟意的姑娘,也算是圆满了。 树荫下,她坐在石椅上正自望着星空,御洲穿着一件睡衣走了出来,这是想干什么? 她正想把人叫过来说说话,谁料他轻轻一纵,步飞檐飞壁上了阳台,几个纵翻,徒手就爬上——那是蔚鸯住的客房——没一会儿,阳台上的门开了,那小子一把拉着她就过了去。 窗外,斜月西去,万籁皆静寂,屋内,灯灭情深,春宵正消魂。 裴翘莲看着无奈极了,御洲这孩子竟也有这般把持不住的时候,居然连这种翻墙入室的事都做得出来,这对人家小姑娘没不公平。 不行。 她得去劝开。 才走一跳,身后有人叫住了她,“你想干什么?” “你……你怎么也在?” 是祁皋。 “刚刚见你在姐姐房内伤神,我没进去。等我再去找你时,你下了楼,我就跟了过去。” 祁皋拉上她重新坐下,一起望着满天星星。 “你都看到了?” “嗯。你想去扰梦吗?”祁皋低笑,“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别管了。” “要是小姑娘怀上了怎么办?” “那就娶进来呗,你喜欢,老太太喜欢,御洲也喜欢,说不定人家御洲正有这想法呢……之前我和大舅子谈了谈,才知道蔚家并没有早早嫁女的打算,这蔚小姐啊,想凭自己的本事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啊,就别操心了……一切随缘。” 祁皋拍拍妻子的肩,让她省点心。 “嗯,这小姑娘心气高,本事好,我是喜欢的,可她现在太小了,我就是怕她吃了御洲那孩子的亏。” 得来祁皋一瞟,他失笑了,“原来你这是忧心人家小姑娘吃亏啊……那完了,已经吃亏了。全被你那好内侄给占了去。” 裴翘莲跟着轻轻一笑,靠在他肩上柔柔地说道:“哎,我听茹意说,那孩子的医术好得不得了,她亲耳听见的,那孩子能治不孕不育,你说,我要不要找她看看……只是她那么小,好像有点不靠谱……” “只要你觉得合适就去做,我全力配合。” 祁皋亲亲妻子的发,她知道的,这么多年以来,求一子,一直是她的心愿…… “嗯。”裴翘莲笑了笑,“回头我去找那孩子聊聊……” * 清晨,裴翘莲去敲蔚鸯的门,小姑娘来开门,穿得清清爽爽,满满的学生气,实在讨人喜欢——会让人不由自主就记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祁夫人?” 蔚鸯还以为是慕戎徵,那家伙,五点左右在她的催打下回的屋。 “怎么,以为我是小洲?” “不是。”蔚鸯忙摆手,“我就是有点意外您这么早找我。请进……” 她把人让进了客房。 “其实呢,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吃过早饭,你和御洲别急着出去,拨点时间给我,有点事我想咨询你……” 裴翘莲笑着说,看到这孩子把房间料理得整整齐齐,心下挺满意——这是一个自理能力很强的孩子。 “好啊,没问题。” 蔚鸯笑着答应,心下依约觉得这位祁夫人可能是想问她有关不孕不育的事。 “行,那,我们先去吃早餐。” “你先去,我上个洗手间,回头呢,我去找一下戎徵,一起过去。” “成。” 裴翘莲挥挥手离开。 蔚鸯上了个洗手是出来,往二楼尽头找去。尽头那间应是裴沫莲的房间,慕戎徵的房间紧挨在他母亲卧室边上。 门半开着,但,没里面没人,她找了一圈出来,看到一向紧闭着的裴沫莲的卧室门竟开着,莫不是他进去悼念亡母了? “戎徵?你在吗?” 她推门进去。 房内有淡淡的花香,她四下环视,看到书桌上果然有一束新摘的玫瑰花,而边上则摆着一张台照,上面美丽大方的女子,正是她那位无缘一见的婆婆裴沫莲,而她身边倚靠得一个笑容明亮的小小少年,手上捧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是慕戎徵么? 不! 不对! 这个人……这个人是十年前她遇上的那个大哥哥,那个不会笑不会哭,满身是伤的少年。 天呐…… 地呐…… 慕戎徵就是那个少年? 她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思绪一下全乱了。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大脑不觉嗡嗡狂响起来。 十年前,药神庙,奄奄一息的少年,七天七夜的守护,日复一日地晨昏相伴,她笑,他也会笑;她被欺负,他帮她出气;她淘气,他说可爱…… 那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哥哥,会读书,会认字,会打架,会吹曲,那些日子,他教了她好多好多东西。 他说:“这辈子,我只做你的哥哥。一生一世保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还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从此,我和小乖,生死一体。击掌为誓。” 可是,有一天山上来了一群可怕的官兵,他们见人就杀,只为了找照片上那个人——那个人正是大哥哥,只要有人说不认得,那人不是吃枪子,就是被抹脖子…… 血染青山,那不是虚话。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可怕,一起生活过的人就那样全倒在了血泊中,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天空——那个说要保护她的人,给她们带来了灭顶之灾,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却没有跳出来。 带头的那个人说:“只要把照片上的人交出来,我们立刻收队,只要他不出来,那我们就会把整个寺庙的人全部杀得一个不留。” 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她盼着有奇迹降临。 可惜,奇迹没出现。 他也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另一拨人马赶来,将头一批屠城的人尽数击毙,他才出来,跪在神医婆婆面前,大颗大颗的落泪。 那天的画面,一直一直刻在她的脑子里: 神医婆婆死在她一惯喜欢坐的位置,身上全是枪窟窿,双眼睁着,一脸痛苦,少年跪在那里,身上沾满了血水。 她冲过去,抱着婆婆嚎啕大哭,哭完,转头打他骂他,“都是你,都是你,所有人全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出来?你为什么不出来?这下好了,婆婆死了,她死了……我恨你我恨你……” 抓起他的手,她狠狠咬了一口,直咬得鲜血淋淋,他都没推开她。 后来,母亲带着她离开了那个伤口之地,生了重病,一病好好几个月,病好后已在温市,这段旧年伤心事,就这样被雪藏了。她从不敢回忆——太疼,疼到了骨子里。 本以为,那些都已经翻篇了,不想,竟从没有翻过去,与自己两世纠缠的人,竟就是当年那个祸源。 哐啷。 手上拿着的台照落到了地上,碎成了一堆。 蔚鸯转身,噔噔噔跑出去,跑上了楼,拿上自己的包包,就跑了出去,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冲出裴园——这一刻,她唯一的念头是:逃走。 从这场欺骗中逃出去,从可怕的政治暗战中撇清自己,只过最简单的生活,只做最简单的自己…… 愤怒在熊熊燃烧…… 委屈在汹涌澎湃…… 悲恨在越演越烈……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令她几近崩溃——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之所以如此纠缠不清,竟是因为这样一个前缘旧事。 361,不告而别,你们不相配 慕戎徵被祖母叫了去,一大早的,老太太正在翻箱倒柜,忙得不也乐乎,屋子里乱得很,东西摆了一屋子。 “奶奶,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找压箱底的好东西啊!”祖母笑眯眯的,直招手,满脸尽是慈爱,“过来过来,你来看看这些,觉得好不好……” 抱上一个古董百宝箱,坐到化妆台前,坐下,开了锁,箱子里全是值钱的首饰,手镯啊,项链啊,耳环啊,胸针啊,发簪发夹啊……都是一些精致的首饰……不管是手工,还是质地,都是上等的好物件儿,任何一件摆出去,都能卖个好价钱。 “干嘛?” 慕戎徵拿着那些宝贝,明知故问。 “当然是给我的外孙媳妇……你妈没了,大媳妇和你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奶奶我啊什么都知道,奶奶就想着替你妈妈好好张罗一下你的婚事。” 老太太从八宝箱内取出一个红色绒盒,打开,里面是一副纯金手饰,耳环,项链,手镯、坠子,戒指,配成了一整套,指着说道:“这一套是奶奶我以前让最好的设计师打造的嫁妆,本来是想给你妈的,可惜没用上。回头啊,我想给了外孙媳妇,你看如何。” 虽说是很多年前的作品,但如今看来,还是不错的,只是…… “奶奶,好是好,不过,这金灿灿的,是不是有点俗气……何况她还是学生。”他拿着看,这些东西好是好,可真要戴在身上就不见得好,不符蔚鸯的气质啊:“现在流行送钻石……奶奶这些过时了……” “你懂什么?以前娶媳妇,讲究给新娘子三金,这是旧规矩不能废,你想送钻石啊,那是你的事。这三金是长辈给的。缺不得。缺了就是少了礼数。” 老太太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眯眯的,可和霭了。 “我知道,这是奶奶的心意。那就用它吧!名家制作,款式也不错,拿得出手。” 他拿在手上,又细细瞧了瞧。 “好!那就这一套。” 老太太满意的笑着。 “奶奶,这个发针好,给我了行不行?我去讨媳妇欢心?” 慕戎徵厚脸皮另外要了一件。 “哼,还真会挑。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贝。设计师已经过世了,现在扔出去,可值钱了……你三姐跟我要了几回,我都没给。” 在这个家里,老太太手上存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过,老太太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把物件给人的。与她来说,御洲是和自己有着血肉相联的亲人,待他自然比待别人要好。这份血缘关系,是任何其他人都没法比的。 “我怎么可能挑不值钱的。你外孙的眼光,可毒着呢……行不?” “行行行,奶奶现在又不用发针。拿去吧!” “谢奶奶,奶奶永远是待我最好的。” “嗯,也就你这小嘴最爱哄奶奶开心。” 老太太乐呵呵地开始收拾被她弄乱的房间。 他把那发针收进口袋,帮着整理。 “我说,老四,婚事既然定了下来,那就寻个日子和蔚家的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个日子,先订婚,甚至结婚么……等那丫头大学毕业再结……女孩子读书也是顶顶要紧的。这一男一女在一起啊,学识涵养都得差不多,那得能聊得来,才会有共同语言,才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女孩子生来可不是专门为男人生孩子的,她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你再等等她知道不……” 如此豁达的老太太,也只有他们家老太太的——他母亲就是这么被老太太栽培着养大的。 “是是是,谨遵太皇太后娘娘法旨。” 慕戎徵还过了一个觐见大礼。 “淘气!” 老太太笑骂,捏外孙的脸,还把这个在外可令对手们闻风丧胆的家伙当小孩子看。 “哎呀,真好。奶奶我呀,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着你和小时候一样,顽皮的跟奶奶说话,奶奶高兴。那个蔚丫头,真是你的福星,有了她,你又会笑了,瞧瞧,笑起来多好看啊……” 慕戎徵听着又是微微一笑。 可不是,因为有她在,他渐渐变得爱笑了——心情变得特别的好,这心情一好吧,看什么都是顺眼的。 等把一切整理妥当了,慕戎徵扶着老太太去餐厅,路上,冲楼梯那边瞄了又瞄,也不知那丫头起了没。 “一夜没见,这么想念了?” 人老心不老的老太太看得出来这小孩子在想媳妇了,“去吧去吧,到餐厅没几步路,你啊,去带小鸯下来,这头回来家里,肯定不好意思。你是男孩子,要懂得主动照顾人家,别让人家小姑娘觉得不自在。对了,等吃过早饭,我要和小蔚聊聊,既然决定和她在一起了,那就得把蔚家人约出来,好好吃顿饭,商量一下婚事……” “是。感谢太皇太后体恤,小的这就去了……” 看到孙子这么欢快,老太太眯眯笑——这婚姻啊,娶对了人,身心愉悦,娶错了人,家宅不宁——他们这对,很合啊! * 慕戎徵跑上三楼,看到客房门开着,不见蔚鸯那小丫头片子,这是下去了? 他又跑去了餐厅,老太太,姨丈,小姨,都在,就是不见蔚鸯。 “御洲,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蔚鸯人呢?她不是去你房里找你了吗?” 裴翘莲笑着问,手上正在盛粥。 “哦,她去我房间了啊!知道了,我去找她。” 他折出餐厅,又跑上了二楼,进了自己房间,没人啊! 这小鬼,一大清早的,跑哪去了…… 从房间出来,他正要跑下去,目光不经意间一瞟,竟发现母亲的房间没合上,留着一条缝——是昨儿上小姨出来后没关吗? 他去关门,合上那刻,却又突然推开往里面一看,一环视,赫然发现写字台前的地毯上,他和母亲的合照碎成了一堆玻璃渣……刹那间,血色一点一点从他脸上退了下去。 一个不好的念头,噌得就冒了上来。 转身,他狂奔下楼,在所有佣人的侧目下,直往裴园门口那边跑去,抓住一个门卫就急问:“昨天跟我回来的女孩子,刚刚是不是跑出去了?” “对。跑出去了。还跑得飞快。我问她去哪,她一声不吭的,神情有点奇怪。” 门卫的话,令慕戎徵的心,一沉再沉,他往外冲了几步,见路上早没了那丫头的身影,马上折回,又冲那个门卫怒吼了一句:“叫人备车。” 三分钟后,慕戎徵开着车,一路往外开去,却根本不见她的身影——这边是私人别墅区,家家户户有车,没有公交可以坐,想要出去,得步行上好一阵子下山的路,才能到公交站台。 就算蔚鸯跑得再快,早早跑来了公交站,也不可能这么及时的被公交给带走的——这边的公交,一小时才有一趟,准时准点几乎不会出什么差错,而现在是七点半,距八点那班还有半小时,也就是说,就算她跑到了这里,她还得等车…… 可现在,她不在。 这代表什么? 从车上下来,慕戎徵左右张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道这个在瑞都人生地不熟的小东西,能跑到哪里去。 他知道,她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不告而别,就是她在渲泄那突然爆发出来的怒气。 是的,他令她失望了。 这个时候的她,一定在后悔,怎么就喜欢上了他这个骗子,还和他上了床,一定在躲在哪个地方在咒他不得好死吧! “蔚鸯,你跑哪去了!有什么气,你对着我撒啊……这样跑了,你要让我到哪里去找你?” 踢着车轮,他竟变得手脚无措——这种感觉,让很心生恐慌——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将一切大局拿捏在手上,可是,每每遇上蔚鸯的事,他就会乱了分寸。 “四少,怎么了?” 张副官开着车追了上来,看到慕戎徵神情凌乱,左望望右望望,一脸没主意的样子,心下惊骇极了,这是发生什么惊天大事了呀! “你来的正好,我往这边去,你往好边去,找蔚鸯……快……” 他飞快上了车。 “四少,你和蔚小姐吵架了?” “对,她在生我气……别问了,快找……” 他最后吼出一句,车子嗖地飞了出去。 张副官摸了摸头,怎么就吵架了呢,昨天不是好好的? * “怎么样,现在可以把怒气忡忡跑出裴园的原因,说给伯伯听了吗?” 海港边上,海风阵阵,海浪滚滚,远远瞭望,无边大垠的大海,能给人以一种海阔凭鱼跃的大气感…… 红日,碧海,飞鸟,白浪,细沙,组成的宁静致远,倒是一点一点伏平了蔚鸯心头那翻腾着的怒浪。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了裴渊的询问,温温和和,完全没半点总司令的架子。 蔚鸯转头看,发现记忆当中那个面目可憎的公爹形象,似乎一点一点模糊,新的形象,一点一点在清晰起来。 如今的他,变得可亲可敬了,当然,除此之外,他依旧是威严的的,但是,他刻意而为的微笑会让她觉得,曾经的自己对他可能存在一些成见,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成见,看那个人肯定是什么都不顺眼的。 从裴园出来,她跑了一段路,迎面驶来三辆车,在遇上她时,第二辆车上停了下来,后座上探出一个头,问:“小蔚鸯,这么急匆匆的,跑哪去?” 蔚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裴渊,正了正神情,压了压火气,冷静回答道:“我,我要去坐火车……回家。” 裴渊笑笑说:“这里搭车不便,来,上来,我送你去。” 蔚鸯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坐在前座的顾副官下了车,来替她开车门,又解释了一句:“这里搭车真得不便,这边的人出入都是私家车。一小时才一趟。” 她想想,等车会很麻烦,万一慕戎徵发现追过来,她就走不了——现在,她不想见他,只想一个人冷静的想一想。 结果,裴渊并没有送她去火车站,而是带着她来了南海边。 姜,永远是老得辣。 裴渊那样的人,尔虞我诈的政圈里,如鱼得水混了那么多年,阅尽千帆的老狐狸,那眼睛都已经修练成精了,瞄一眼就能看出名堂,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小蔚鸯在闹情绪呢! 这么一个大人物,他没有视而不见她的情绪,而是把她送到了这样一处碧海蓝天的地方,吹海风,平复心情……而这大人物呢,就在边上坐着,白白在浪费时间。 “裴伯伯,您是大忙人,每日行程想来是排得满满当当的,实在不该因为我而在外头耽误事情。我没事了,您去忙吧!我想在海边再走走,等一下我自己会去坐火车的,您不用管我。” 蔚鸯想把他劝走。 “我家老四这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小蔚鸯要辞而别,不再搭理他?小情人之间吵吵嘴,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再怎么吵,也不该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有什么误会,当面解决,躲着气在心里,对方一头雾水,你自己呢,伤心伤肺,这样真没必要……” 裴渊语重心肠地劝着。 蔚鸯低下了头,捡着沙滩上的小贝壳,脑子里回想着那回在海滨时的场景:慕戎徵带着她玩,而她玩得不亦乐乎。 同样在海滩上,今天,她的心情真是跌到了谷底。 “伯伯,如果一个你很在乎的人,骗了你一件很大很大的事,知道真相后,你会生气吗?” 她挺想听听别人在经历这种事时是怎么一个心态。 “嗯,这得看是什么事?如果不牵扯到国家利益,不涉及犯罪,事情就大不到哪里去……既然不是一件大事,你又在乎那个人,那就得从对方的角度,再去理解一下——我们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看到事情的方面就会不同。有时候,我们得换个思路去看事情,才能变得更客观更理性……” 呵呵,和大人物说话,除了国家大事,其他都是小事,但同时,蔚鸯也不得不承认,裴渊说得很对。 当年那件事,她是受害者,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怆伤,那与慕戎徵来说,想来也应是受害者吧…… 直到如今,她才明白,当年的大哥哥为什么会被追杀——因为他是裴家人,头一拨想要他人的官兵,是坏人,他们想用他大作文章,而第二拨来救的人,也想拿他大作文章,作为一个人质,那时的他,其境遇是何等艰难。 如果他选自保,也是人的一种本能。 “谢谢裴伯伯,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至于我和四少之间的事,还请您让我们自己解决。” 站定了,她冲他鞠了一个躬,人已经变得理智——刚刚自己这么跑出来,说来真的挺孩子气。 “那今天你还回温市吗” 裴渊笑着八卦了一句。 “不回了,我会回裴园的。” “这就对了。要回啊就和老四一起回,到时啊再和蔚二太太说说你们两的事。事情已经定了。那就早点给媒体一个交代,也让我家老四安安心。” 这一刻,虽然裴渊并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很欣赏这丫头的,不钻牛角尖,一点就透。 “嗯。” “好,那我留一辆车给你。回头就回裴园。别让老四担忧。” 这份对儿子的爱护,令蔚鸯不觉一笑,一个人想要了解另一个人,还真不易,以前,她只觉得这是一个挑剔成性的严厉长辈呢!现在看来,这位长辈,非常可亲可敬。 “裴伯伯,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你说。” “嗯,这事可能会涉及隐私,如果我问了,您觉得不合适,可以不回答。” 裴渊笑着点头,“行。” “十年前,您为什么要把四少送去东原当人质?” 她老大不客气,直接问了出来。 裴渊顿时收笑,目光一下变得尖利:“怎么,老四和你这么说的?说是我把他送去当人质的?” “难道不是?” 蔚鸯惊讶反问。 裴渊苦笑,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疏远自己这么多年了,原来一直以来,那小子认定他曾想弃他于不顾。 * 下午时分,蔚鸯坐着南宫的警卫车回到了市区,但她没有马上回裴园,而是去了一家马可咖啡店,然后,她让警卫回裴园去把慕戎徵找到这里来——他们的事,还是在外头解决比较好。 “蔚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对着浓浓的咖啡,她没有任何欲望,思绪正当神游太空,却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回过神时,她看到梅若珊优雅地坐在面前,而她所坐的位置,已经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没办法,梅若珊实在是太出名了,金光闪闪的大人物,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就好像慕戎徵那样的——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她只是一个闯入者。 “梅小姐有事?” 静静靠坐着,她反问。 “我和朋友菁菁过来喝咖啡,你一个人?四少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蔚鸯瞅着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四少还没到。梅小姐找他有事?” “我不找他,我想见的人其实是你。想不到真好在这里遇上了……”梅若珊笑笑,“这里人多,能陪我去走走吗?我留下人,等一下四少来了,让他过来找我们……” 蔚鸯犹豫。 “怎么,你不敢?”她笑着激将,“难不成我还能吃人不成?” 倒不是怕她吃人,只是心情不太好,实在没什么兴致与人交际,“对不起,有话就在这里说,待会儿我还有事,得回家,赶时间……” 梅若珊一向很吃得开,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卖她面子,因为她是梅大小姐,任何人都会觉得和也结交,是一件幸事,除了慕戎徵,现在,又多了这个叫蔚鸯的小姑娘很不卖她账——这两个人,还真能和她对着干。 可她不生气——她父亲教导过她,与人交往,先动怒的那个人,往往是输家。 “好,那我就把话撂在这时了,我喜欢四少,未来,我可以给他一个他想要的支持,你能给他什么?我希望你可以主动离开,不要碍他的前程……我不喜欢背后暗搓搓搞事情,任何事情,喜欢明着来。包括感情。” 世上男女千千万,他们各有性格,有人喜欢背后搞阴影算计,比如沈文清;有人喜欢正面挑战,比如梅若珊。 两相比较,后者的性格好像更为可爱一点。 “梅小姐,你觉得我退出,你就能得到他的喜欢吗?” “一定可以。” 那肯定的语气透着一种极度的自信——也是啊,这种孩子,生在这种尊贵之极的家族当中,事事顺风顺水,做任何事都能得到八方协助,自然以为只要自己愿意去做,就一定做得成。 “梅小姐了解他多少?就敢如此自以为是。” 蔚鸯淡淡反问,“自以为是”四个字,令梅若珊微微变了脸色,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神情,徐徐接话道: “我知道,他是个军事天才,善于理财,他的未来,更要一个更广阔的天空;在部队,他是一个公私分明、铁面无情的长官;在商场,他是个精于谈判、巧于争利的商人。 “我知道,他与父兄关系不睦,内心渴望亲情的好男儿,做了好事不愿留名,面冷心热,危难之时,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助。 “我知道,他不喜欢笑,可是一旦遇上性格相投的人,也会开怀大笑,就像孩子一样,他所有露于外人眼的冷漠,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他其实是一个可怜人。 “这样的他,会让人情不自禁为之倾倒。这样的他,我愿意倾尽一切去助他帮他。 “我可以让有一个很好的前程,令他成为这个时代的骄子,可你不能。你会拖累他。 “纵然现在他喜欢你,但以后他也会厌弃你的。因为你与他之间距离差得太大。你们一点也不相配。” 梅若珊微微一笑,那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很让人有压力——是的,她正在用她与生俱来的好家世碾压蔚鸯那脆弱不堪的自尊心。 362,解心结,前缘再续…… 蔚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风清云淡一笑,淡淡道:“如果利益可以换来感情,我想问梅小姐,这份感情当真是发自内心的么?” 啪啪啪,直接打脸。 “我能让他喜欢我。” 这句话,梅若珊咬得无比肯定,虽然,她微笑依旧,可眼底已露出了一些不自信。 蔚鸯一眼就看出来了,扯了扯唇角,说道:“好,那你去找他,为什么要来找?梅小姐,你有追求的权力,他也有拒绝或是接受的自由,但是,你没资格跑来让我放弃……” “我来是想告诉人: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梅若珊不死心地向她下起战书。 “对不起,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已经失了先机。” 蔚鸯才不会傻里傻气给别人机会呢! 那已经是她男人了好不好。 “你什么也给不了他。” “我可以给他想要的两心相悦的婚姻。” “你配不上他。”梅若珊的语气一直是咄咄逼人的,一句复一句,往她痛处直踩,“一旦你们的订婚传出来,你会被天下人笑话。” 蔚鸯却淡一笑,“没关系,时间会向所有人证明,我一点也不差。” 如此有自信,倒是令梅若珊笑了,这是她们第一次针锋相对,她本以为,一个寒门出身的小丫头片子,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还是一个学生,身上可能是有一些才情,但再怎么厉害,总归是一个才高一的学生。 比如说,两次在宴会上相遇,她一直很拘谨,会让人觉得,她和整个宴会格格不入。是的,梅若珊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很不适应——这的确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小家璧玉。 这样一个姑娘,在裴家四少眼里,有可能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吃一些青菜萝卜,换换口味而矣,主要是人家长得还真是不错,满满尽是纯纯的学生气,水灵水灵的。 有一件事,梅若珊必须承认,青春是一种任何人都没办法买回的气质,不假任何修饰,就是一种勾魂的美。虽然她也就二十出头,但比起豆蔻年华,她身上已经透出了一些市侩,一些世故。 她觉得,这可能就是裴四少看上蔚鸯的原因。 但今日一见,她意识到事实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简单,大多出身不好的姑娘,在面对社会名流时,总会显露出一些自卑感,所以,她故意贬低她,想让她自惭形愧,可她没有,她平静极了,每一句反击,都是这么有力量。 明明她与她,一个天,一个地,可是她却骄傲地平视着她,并不觉得自己低一人等。 那双好看得就像琉璃似的眼珠子,闪着灼灼的不驯,没有她想象中的落荒而逃,而是每每相驳,毫无怯意。 忽然,她笑了,缓下一脸的迫人强势,笑得妩媚动人,吟吟一叹道:“蔚小姐,你还真的是很特别。平常人要是被我这么一逼,肯定委屈落跑了。说不定回头还会和自己的男朋友发脾气,诉憋屈,你倒好,所我堵得要憋屈死了。看来,裴四哥看上你是有原因的,你是一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人。” 这样一变脸,倒是令蔚鸯有点不太适应——细一想,她又明白了,这个梅若珊不是来抢男人的,而是来试探她的——她肯定很好奇,慕戎徵怎么会放弃和北江联姻这种好事,和她这样一个无名之辈好上,所以,她想来吓她一下。 可能是从她的立场来看,她真的真的配不上慕戎徵吧! “在我决定和他相好时,我已经想到要面对社会上的任何评价了。外头怎么看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做。别人的评价会跟着个人的成就而渐渐改变。我有信心可以让别人改变对我的看法。只要给我时间,这是迟早的事。”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 “好,说得好。”梅若珊拍着手站了起来,“今天,你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但同时,也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和裴四哥好好的。如果有一天你负了裴四哥,我就不会再客气了。一定会把他变成我的男人。蔚鸯,你听清楚了没,我梅若珊一向言出必行。” 撂下一句宣告,她淡淡一笑,调头离开。 蔚鸯勾了勾唇角,突然有点喜欢这姑娘了。 咖啡室内又恢复了平静,她就那样坐着,静静品着,任由时光流逝,窗外的阳光一寸寸斜去。 直到有人急急推开了大门,跑到了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叫了一声:“蔚鸯……我……我来晚了……路上堵得厉害,我……我是跑过来的……” 蔚鸯抬头,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男人,紧张地站在面前,整一张做错事的脸孔,气息很急,胸膛起伏得厉害。 扯了几张面巾,她递上前,平静道:“擦擦,坐对面……侍应生,麻烦先上一杯凉白开,谢谢……” 慕戎徵乖乖接过,乖乖擦汗,乖乖坐到她面前,没办法从她静无波澜的脸孔上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侍应生上了凉白开。 口干舌躁的慕戎徵抓起牛饮罢,双手手指交叉抱拳,搁在桌面上,平伏了一下情绪,才问道:“你……你跑哪去了?吃中饭没?” “出来走走。中饭……”她这才记起自己竟已经两顿没吃了,不觉一叹,“忘了……” “不行,不吃饭会饿坏肚子的,不管你怎么生我气,身体不许拿来糟踏。走,我们去吃东西。早饭没吃,中饭也吃,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站起来,过来想拉她。 她往后退了一下,他没拉到。 手,搁在半空,有点尴尬。 她的目光宁静如月光。 他收回手,低下头,神情显得很不自然,四周有人在低低窃语:“你们快看,那人,是不是四少……” 咖啡厅内有人在瞅他们,有人认出慕戎徵来了——现在的他,是南江的大红人,经常出现在报纸上。他们可能在好奇,一个如此风云鼎盛的人物,怎么会在一个普通女孩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吧! “你吃了没有?” 蔚鸯静静反问。 慕戎徵呆了一下,摇头:“没有。” “怎么不吃?” “找你,没顾上。” “走。吃饭去。” 突然之间就饿了,只因为那三个字“没顾上”。这个笨蛋,只顾着她吃没吃,自己怎么不顾一顾? 蔚鸯站起,看他挡着路,示意他让开,说道:“我对这里不熟,你找餐厅。” “好。” 慕戎徵脸上再次浮现了小心翼翼的笑,想牵手,却又不敢,只得领头带路,临走,和服务生交代了几句:要是有人找他们,请来人到某某餐厅。 * 慕戎徵找了一处西餐厅,要了一雅座包间,上了一份牛排。 蔚鸯什么也不说,就低头斯斯文文地切着牛排,慢条厮理地吃着,房间内,有优雅的轻音乐在回响,更有叉子和刀子碰撞发出的声音,时不时会钻进彼此的耳膜。 本来还不觉得饿的慕戎徵这会儿是真觉得饿了,他一边吃,一边瞅着面前一声不吭的小东西,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吧,这块肉吃下去估定会消化不良,可又不敢打破这个气氛。 说真的,慕戎徵活了二十二年,什么捅破天的事没做过,今天,面对一个根本打不过自己的小丫头片子,居然如坐针毡,心惊胆颤,说出去,谁信啊! “我吃好了。你吃得这么慢,不饿,还是吃不下去?” 好不容易啊,小丫头擦了擦嘴,终于说话了。 慕戎徵放下了手上的餐具,擦了擦嘴,“小鸯,我……”他舔了舔唇,不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作辩解。 “我生气。” 她比他先一步扔出三个字。 他的脸顿时一僵。 “你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发现?” 她冷着声音控诉着。 “怕……怕你生我气。” 慕戎徵紧张得两拇指不断地搓着虎口,这种情况,他何曾遇见过? “那你是觉得这件事能瞒我一辈子吗?” 她暗暗哼了一声。 “至少我觉在我们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融洽之前,一个字都不该提。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当时屠庙的光景,还有你恨我咬我的场面,至今是我挥之不去的魔咒,有时会让我觉得那就是昨天发生的事。” 他低低地诉说着,“昨天,我就问过的,你恨不恨那个给你们带来悲剧的人。你的回答那么肯定。 “蔚鸯,我是真不敢冒险。因为我很清楚,这个是一枚重型炸弹,一旦扔下去,你肯定会炸开。我实在怕你和我翻脸。现在,家里的阻力没了,我就怕最后你会因为这件事要和我分道扬镖。 “所以,我想再等等,等你的心里装得全是我了再和你说。又或者等你再长大一些,对当下这个政治局势,以及以前那个环境有了更多更深刻的了解了再说…… “我害怕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说走就走,连找我问一个清楚的机会都不给。 “小鸯,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让你再次喜欢上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信任,我怕这一切会被我搞砸……” 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偏偏今天,他在她面前说了这么多个“怕”字。 其实,这不是“怕”,这是因为太爱了,才会心生恐惧,担忧失去。 蔚鸯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当真爱惨了她,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她咬唇,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是自己认得的那个霸道男子,他是一个害怕面对她怒气的普通人,不再无所畏惧,而变得小心翼翼。 这一刻,她的鼻子莫名酸了酸。 “当年的事,我是气你,如今这一场欺骗,我更气你……” 想想啊,她那么信任他,他却在背后瞒了这么大一件事,是个人都会生气。 “当年,我逃出来之后,钱实就搅尽脑汁就想反我捉回去。也是有人出卖我,才引来了那一队人马。我本来是想跟他们回去的。但后来,被我姨丈派来的人给打晕藏了起来,等我醒来,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不管她信不信,这件事他必须说明白,虽然这当中有复杂的政治利益,但是,当时的他并不懂这些关系,曾想救他们的,只是那些部下怕交不了差,护住了他——在他们眼里,庙里的人全是东原的人,而他们是南江派来的,他们的职责不是保这些平民,而是安全的将他带回去,所以才闹出了这么一件惨案出来。 “那个时候,你怎么没说?” 了解委原之后,蔚鸯的心又疼了起来。 “当时你情绪那么激动,再加上他们的确是因为我死的,我再怎么辩解,你也不见得信。还有就是,那时你年纪还小,未见得真能理解。我原想等你平静下来再说的,可程姨把你带走了。就此跑得无影无踪……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后来在温市一座古庵里见到了程姨,我才确定我终于找到了你……” 慕戎徵把牛排套餐配的柳橙汁给喝了,静静望着她:“我和你初初再见时,你那么排斥我,我很努力才让你对我敞开了心扉,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把前曾旧事爆给你听,把眼前这大好情况给毁了呢? “我……真的不是想瞒你,只是时机未到,我想寻一个合适的时会,让你可以更好地接受我的过去……小怪物,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能吗? 当然是能的。 否则,她也不会待在这里听他解释了,只是心里很不舒服,也是真的——关于屠寺,那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现在呢,被他给挖了出来;偏偏吧,听他这么一解释,又突然觉得怨他恨他是不该的,最恨得应是东原政府,她和他,都只是那场政治斗争的牲牺品而已。 她受了伤,他何尝不是? 又或者,他的伤比她还要重些。 脑海里,她忽记起了他胸口的疤——他是受伤者,那疤就是最好的见证——其实,她该联想到的,当年的大哥哥身上也有刀疤的,只是时光过去太匆匆,她刻意淡忘着,竟把这些蛛丝蚂迹全给忽略了。 她垂下了头来,心下暗暗直叹,曾经觉得是大悲大恨的事,时隔十年后,经他这么一说,她赫然发现,味道全变了——虽然依旧痛,可是恨呢,她竟恨不起来了。 “还生气吗?” 他瞄着她,不确定她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 “以后不能再骗我了。” 抬起头来时,她的语气缓和了。 这简直就是一道赫免令。 慕戎徵那张充满担忧的脸孔上顿时放射出了灼灼的光芒,指天为誓道:“我发誓。” “我不相信发誓。”她无比冷静地说道:“今天,我就把话撂这里了,往后头,你要是再敢瞒我事情,就算结了婚,我也会离开你。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男人以拳头指着心的地方,“是,我全记在这里了。” 那小心谨慎的样儿,和曾经嚣张专制的他一对比,蔚鸯莫名觉得人生真是处处有逆袭啊,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能想得到,有一天,这个男人会被她管得服服贴贴的? 蔚鸯勾了勾唇角,心下觉得挺不可思议,又怕泄露了情绪,低头看表,这一看,她不由得惊呼直叫:“哎呀,不好……都三点半了,我还没去第一大交志愿表呢!” 忙抓起包包要走。 “你到现才想起来呀……我以为你肯定会把这件事看得很重,特意跑去第一大蹲点,想不到你能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走了,我们马上去,还来得及……” 扔下两张大钞,慕戎徵忙站起,这一次一把就拉住了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因为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终于得到了安宁。 蔚鸯没挣开,由他牵着,来到路口,时张副官正好把车驶了过来,探出头叫道:“四少,这是要去哪?” “第一大。那边路通了没有?” “堵的很厉害……通行非常缓慢。” 那可怎么办呢? 蔚鸯顿时急了。 慕戎徵往店门口一扫,有了。 “等着。”他又跑了去,回来手上推着一辆自行车,一扬下巴,“上车。” 蔚鸯着这辆不起眼的车子,心下想着:前世今生,她与他坐过最豪的轿车,最奢华的专机,就是没有一起骑过自行车。 “你……你就不怕别人认出你来?” “认出来又怎么样了?脱掉裴四少这层身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谈恋爱,逛逛街,骑骑车,拉拉小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叫亲民。快上来……快来不及了……” 他一脸春风地睇着,柔情款款的样子,哎哟,我的妈呀,她看得整个人都要酥掉了。 被人宠着的滋味真好。 想那一年,他也是事事依从她的,那张凶巴巴的脸孔,一天到晚板得就像冰片似的,又冷又利,只在她面前,才会展现其温柔的一面。 那时,他说过:“你是我活着唯一的意义。” 那时,他明明有家人,却活成了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一个从未受苦的孩子,突然之间,你要让他接受山崩地裂的变故,怎么受得了?如果一直历经风雨,自不怕霜雪罩面,但是,曾经的他活在一片坦荡顺途当中,这个时候发生了在变故,他母亲的离世,与他已是天大的打击,再加上人质事件,及长达数月的虐待,他的心态会变得消极,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奇怪。 想当时,她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重展笑颜,怎能料到后来,他们会闹得这么僵,而多年之后,还有了这样的纠葛。 “快呀!发什么傻?“ 他催。 她忙坐了上去。 “抱住。我要骑了。” 慕戎徵睇着她,亮堂堂的笑映进她的眸子。 一双皓臂圈住了他的腰,她的脸浮现淡淡羞涩,轻轻催道:“快点。” 又娇又甜又软的嗓音,紧紧的搂抱,令他心神驰荡。 “得令,我的王。” 轮子滚起来,笑容扬起来,她弯着唇角,那些坏心情,竟一点点散开了。 曾经让她心痛的阴影,变淡了,曾经温暖的记忆,变清晰了——曾经,他带她玩,背着她疯,在花开的季节,相依为命,现在,这份感情,复苏了,融入了这全新的感情当中,令这份感情变得更有意义了。 缘份吧! 这是他们的缘份。 错过了一次,再来感受这缘份,越发觉得弥足珍贵。 到如今,她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一直死活不肯离婚,又为什么死到临头,还要护她周全——正是儿时的这场缘份,让他们纠缠了那么多年。 可那时她,却完全不懂他,这偷来的一世,她懂他了,却越发的心疼,这个傻男人怎么那么笨,而她又是那么的死脑筋,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时光。 所幸,如今,他们还能相守,一切还不晚。 思绪连翩,她将脸贴在他背上,望着热腾腾的九月瑞都城,深吸一口气,庆幸活着真好,庆幸能知道真相,庆幸没有闹翻,庆幸他们还有将来。 “快到了。” 慕戎徵转头睇她,唇有带笑,心头唯一一块心病去掉后,他整个人变得坦荡了,眼神越发热烈了。 “就在这里放下,我自己进去。” “为什么?”他顿时皱眉,“还在生我的气?” “不是。你太大牌。我不想才进第一大,就引来围观。大学生活我想简单一点,男朋友大人请放过。” 蔚鸯双手合什。 “真不生气了?” 慕戎徵仔细打量。 “不生气了。” “证明一下。” 慕戎徵凑过了脸,居然想讨吻。 晕死,这可是在外头,校园外头。 她伸手捏他,狠狠地。 “呀,疼。” “自找的。” 她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跳下车,跑了,裙角飞扬,马尾轻甩,青春如火,是那么的惹眼。 慕戎徵抚着脸,微笑,今天这一整天,还真像在坐过山车啊,惊出一出冷汗。现在坐定下来,他忽然觉得,命运之神挺照顾他,多年的心结就此打开了,他与她,没有因为旧事争吵不休,相反,和解后,她看他的目光,越发暖心了。 这一刻,他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时光如梦,前缘再续,天长地久可期许,人生最美,不过如此而已。 363,一场春情,甜如蜜糖 蔚鸯跑进第一大,找到了特招生报到处,门关着,只留了一条缝,她先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轻轻推开,办公室内空空的,桌面上摆着登记簿什么的,就是没有人。 她左右环顾着,正准备退出来,左手边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内传来异样声音——好像有个女孩子在哭,另有男人在低哄。 一时,她背上一片恶寒。 不会吧,不会那么倒霉正好遇上什么辣眼睛的事了吧! 今天,她不想再生是非,本能地想往后退出去。 就这时,那门砰得开了,一个衣裳不整的小姑娘从里面跑出去,瞧那打扮,应是个学生,看到她眼红红的,又惊又乱,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沉着脸喝叫:“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是敢踏出这道门,我就让你声败名裂。” 蔚鸯头皮发麻,还真撞上不干不净的了? “那个,我来找丁明老师来报到交志愿表。” 既然撞破了,那就打个招呼呗! 至于那小姑娘,掩面,慌慌张张跑了。 那男人看到有外人在,忙捋了捋头发,正了正神情,脱口就叱了一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是谁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一定让你在第一大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这个人就是丁明了。 她暗暗一皱眉,怎么这么晦气,走到哪都能遇上人渣——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呢……哼…… “我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 装睁眼瞎吧! 来第一大,她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结仇的——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这里是瑞都,是南江皇帝脚下,太过抢眼,麻烦一大堆,而她只想平平静静把大学读完。 “叫什么名字?” 人渣整了整衣裳,一脸正直地坐到办公桌前,就好象刚刚发生的事,根本不是事。 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 “蔚鸯。这是我想读的专科报名表,以及录取通知书。” 蔚鸯把资料递上。 特招办只是负责接洽,再加上跳级考的考生属教育局特招生,各种详细资料皆不外泄,以确保这些优资生个人隐私。所以,资料上,除写了她的名字,和想报读的科目外,并没有其他多余信息。 “写张字条,给我保证,刚刚你看到的绝不外泄。” 这个人不急着给办事,而是拿了白纸和字,要她写保证书,那口气显然是吃定她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要不写,我就不给办!” 啧,人渣态度又狠又硬。 瞧瞧他那靠坐着的姿态,说有多拽,就有多拽——当自己是天皇老子了吧! 蔚鸯看着很想叹气,为什么她只想平心静气读会儿书,偏偏就要遇上这些腌臜事呢! “那我明天来报到。” 把资料一收,转身要走。 “站住。”丁明沉下了脸,啪的一拍桌面,“你要是敢就这样走出去,我就让你这辈子读不了第一大。” 呵呵,瑞都还真是“天子”脚下,就连大学里的办事人员都这么嚣张,以为她是吓大的吗? 奶奶的!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蔚鸯转过头,淡淡道:“这位老师,请问,我哪得罪你了?自己作风有问题,还想威胁人?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觉得我好欺负……” 作为学生,初入一个全新的学校,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尤其是女生,肯定会很拘谨,很怕生,这货一定觉得她也是那种软柿子。 “不给我登记是吧……来吧,我们去校部教导处。正东边,文学系后面就是对吧……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不到,还没到下班时间,您要是想把事情闹大,我奉陪,如果我丢了学籍,那您也一定声名狼藉。我呢,不爱管闲事,您呢,要是触到了我的利益,那我们可以闹个鱼死网破,两边都得不到好。” 寻常女生要是遇上这种事,早吓破胆,为了顺利入学,肯定会写证明,这厮看着斯文,但不是好人,有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上,他会不害怕?这么一示软,回头肯定还会来找麻烦。她可不会让他随便唬弄。 “你……你敢……” 丁明顿时瞪圆了那双奸诈的眼珠子,没料到这批学生当中竟有这么一个胆大的,且居然清楚的知道教导处在哪,一下就怂了。 “那要不现在就去教导处?” 蔚鸯调头要走。 那人顿时怕了,忙陪笑,“蔚同学,我说着玩的,来来来,我给你办登记。” “别,我怕了您了,明天我直接到教导处报到,您和我这是生了过结了的,回头您要是在中间使绊子,我就有苦说不出。您放心,我不会把您在办事处欺负女学生的事给说出去的。” 她还不乐意让他办了呢!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欺负女生了。” 这姓丁的,立马矢口否认。 蔚鸯哼了一声。 这时门外头走进另一个中年老师过来,“老丁,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同学是来办登记的吗?”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家里忽然有急事,这个同学的登记你来办,我先走一步。” 收拾了一下东西,跑了。 蔚鸯这才办了登记,领了宿舍楼的钥匙,出来时深深嘘了一口气,努力把刚刚这些个事给忘了——第一大,是南江最大的学府,以后,这种人渣应该不会再着面了,所以,她并不打算把这种事说给慕戎徵听,太晦气了。 信步来到校门口,东望望,西望望,来往或是学生,或是家长,或是师长,慕戎徵人呢? 自行车不见了,人也不见了,这是跑哪去了。 “滴滴……” 身后有车鸣笛。 她忙让开,转头看,宽阔的校内道路开出一辆黑色的轿车,是慕戎徵开了车从校园内开出来,此刻正探着头对她说:“上车。” “张副官把车开过来了?那他人呢?” 坐上副驾驶,她问。 “还自行车去了。系安全带。” 她忙把安全带给扣上了,“你怎么从里面出来……哎,你不会去找人联络关系,想让他们关照我了吧……” “没,就是遇上了以前的老师,问我来干嘛,就去吃了几句话。你,我提都没提。知道你不想傍着我。不会让你搞特殊的。” 这个回答,她挺满意的,“那就好。”望了望窗外,她又道:“现在我们回裴园吧!之前任性跑出来,老太太和祁夫人那边我得去交代一下。” “交什么代,你今天吓了我一天了,接下去的时间全归我。” 他才不要和家里人分享她的时间——他们这么久不见,又好容易除了心结,这个时候,他只想和她独处。 “裴园那边怎么办?我答应祁夫人要和她谈谈的……” 失信于长辈不好吧,会留下不良印象的。 “明天带你回去。今天,我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时光。蔚鸯,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等红灯时,伸过手执她之手,贴于唇上,他一脸温情脉脉。 蔚鸯想着今天这一番变故,自己和这人的确还有一些话要说,现在去想其他事,也静不下心来,那就随了彼此心意吧。 “好,不回去。那我们去哪?” “回白堤小筑。我喜欢那里。” 蔚鸯也喜欢,那里是他们订情的地方。 “傍晚时候,我们去白堤走走,小时候,我常和母亲在那边散步……” “那就去吧!” 她回握了他一下,想着人生能这样日日静好,那是最好的——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光,往后头,他要忙政事,她要用心学业,想要再偷个半日闲,那是极难的。 车子驶去了白堤小筑。 由于路上堵车,他们抵达那边已经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车子进了小园,慕戎徵殷勤地过来给她开车,等她一下来,他立马就把她抱了起来,吓得她一大跳,忙抱住,嗔怪道:“你干什么?” “抱抱,已经有十个小时没抱了……想了……非常想……” “……” 早上六点不到,她把他赶回房的,现在快五点了,这十个小时,对于他们来说的确都煎熬。 但这个男人变得这么黏人,还真是让她有点适应不了。 非常想? 呵呵。 他怎么不点也不脸红的啊! “别闹,快放我下来,大妈大伯都看着呢!” 看门的大妈大伯就在边上瞅着呢,那对老夫妻正笑咧嘴,想来是从未见过这人如此疯魔过吧! 她难为情——这个小男人,有时真像个小疯子,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破孩。 “看就看呗,我高兴。” 抱着就进了屋,那脾气可任性了。 “黏黏乎乎的,你不觉得热吗?” 慕戎徵把她放下,去开空调,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凉快了。 蔚鸯去倒凉水喝,渴死了,这天真是热。 “给我也来一杯。” 她给他也倒了一杯,走过来递上。 他接过喝了一口,一边看着她咕咚咕咚喝着,腮膀子鼓鼓的,面颊白里透红的,特别萌,他看在眼,砰然心动,一时没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那被水打湿的娇软唇瓣,顺道将她嘴里的水全给吸了过来。 “喂……” 差点呛到,蔚鸯没料到这家伙会突然偷袭。 他却像人孩子似的笑了,双眸亮如金子,一把将她勾进怀,低低道:“好喝。真好喝……我还要喝……” 那调调可暧昧了。 “你……” 她顿时又羞又恼,门那边,大妈看到了,连忙退了出去。 结果只说了一个字,又被吻住了。 她挣不脱,身子软软地瘫在他怀里,只觉得整个人在不断地烧起来,烫起来,嘴里酥酥麻麻的,身子成为了棉絮,扶不起来了,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了起来,可吻没有停下来过,嘴里灌进了一波波带着他气息的空气,刺激着她的神经。 当衣服被剥离,当他的大掌覆上她的身子,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蔚鸯终于清醒了,结巴直叫:“你……你别闹……” 可他缠得厉害,那双火热的眼睛在说明:他志在必得。 没等她说多,再次堵住,手不断的在她身上游移着,令她整个儿颤栗着,推不开,只能全受了…… 唉…… 这个人…… 真是拿他没辙啊…… 这一场春情,来势汹汹,缠绵良久,甜如蜜糖。 他在她耳边不断的叫她“小怪物”,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送上云巅,逼着她叫出来——前世的她,从来没这么疯狂过,也从没如此投入过,曾经厌恶的男欢女爱,现在看来,还不赖…… 只是太累。 而且饿。 事后,她躲进浴室洗澡,手抚着肚子,暗暗发愁,会怀上吗?会怀上吗? 这事与她来说吧,真是一件愁人的事。 不怀上也愁,怀上也愁。 唉,现在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出来时,脚酸死了,差点摔倒,亏得他扶住。 “以后不准这么胡来了。天都黑了。我的肚子要饿死了……” 晚饭还没着落呢! 真是疯了要。 蔚鸯忍不住埋怨起来。 他已经在外头洗过澡,也已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衣,春风满面的他,可帅了——唉,这是一个妖孽,她的目光有点移不开眼。 “看来你体能真不行。才三次,回头我给你做特训,把体能练上去……” 她磨牙掐他,“纵欲无度,你想掏空身子么?” “一夜七次也不见得掏得空。我身体好着呢!” 一夜七次,想得美? 哼,她和色坯没话说。 “干嘛不理我了?你没发现你男人我的身体石头似的吗?那全是练出来的。回头我们一起练。白天练体能,至于到了晚上……” 听不下去了,忙捂他嘴。 他躲开,冲她耳边低笑:“晚上就双修。” 真是辣耳朵。 “你逗我逗完没有?“ “没,我想逗你开心一辈子。” “可我肚子饿了。” “那就吃饭去。我让张副官在外头叫了晚餐过来,都是你喜欢吃的……我呀,接下去的任务就是把你养得再圆润一点,那手感应该会更好,呀……” 他抱着她就出了卧室。 她掐他:没个正形的。 两个人一闹,拖鞋掉了。 “哎,我鞋掉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刚刚把你练苦了,为夫怕你脚软,要是摔坏了,为夫会心疼。” 呸,假惺惺的。 但她心里怎么这么甜呢! 就像灌了蜜水一样。 她偷偷睇着他,觉得人生如梦。 一点也没错,这是美梦,美得不得了的梦。 古语说,盛极则衰,但愿,他们的圆满会一直继续下去。 这样的温馨日常,她真的是太喜欢太喜欢了。 364,不肯同居,四少生气…… 门外小餐厅,备了三菜一汤,闻到香味,蔚鸯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再不顾上抱怨其他,抓起筷子咂巴咂巴吃起来。 这会儿,她的眼里全是好吃的,男色已经完全失去诱惑力了。 慕戎徵在边上瞅着,慢悠悠地吃着,觉得整个人都喂饱了,眉舒展目,心旷神怡,高兴啊,高兴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明天上午,我们回裴园,下午回温市,你看怎么样?” 他开始安排起明天的行程。 “哦……” 是该回去了,在瑞都已经待了有好些天,母亲肯定要担忧了。 “奶奶说,要和你们蔚家老太太见个面把亲订下来。” “我不想让他们一家子和老太太有接触。他们就是想从你们那边揩便宜去。还有,蔚虎差点害死我妈,你忘了吗?” 这件事,她不赞成。 “忘不了,我知道你会反对。但奶奶让我问,我就问一下。回头我和奶奶说一下,订婚日子什么的就找程姨谈。明天奶奶也会过去,代替我母亲和程姨见见面,我爸就不过去了。他一走动,容易引起轰动,你不喜欢闹得人尽皆知对吧……其实我倒是挺乐意的……” 他给她盛汤,看她吃得欢,他看着也欢——居然饿成这样,是刚刚运动过量了? 为此,他暗暗一笑。 “不行不行。总司令别亲自去。就奶奶去和我妈妈商量也不错。不过奶奶年纪大了,这么远跑去,会不会有点太折腾她了?要么,回头让我妈过来吧……” 蔚鸯直摇筷子,小嘴油光发亮的。 “嗯,这样也好。我也担忧奶奶赶来赶去会吃力。” 慕戎徵知道她一向孝顺。 “那你想什么时候订婚?给个大致的时间,好回奶奶挑日子。” “嗯,你有什么想法?” “我都听你的。” “我还没想好。” 这是实话,他们之间发展太快了。 趁这个时候,她考虑了一下,试探着道:“要不过年时候?” “不好,我想早点。” 他立刻反对,惹来她吃吃笑,“那还说听我的,假客气。” 慕戎徵看明白了,这小呢子在逗自己呢,那就再哄哄她高兴? “求早点,求正身份。” 双手合什,他拜托着。 堂堂慕四少,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妻管炎”,说出去,估计没人信吧! 这份哄,又令蔚鸯嘻嘻一笑。 “要是我不同意呢?” 她故意为难,那小神情坏坏的,媚态横生,春色无边,撩人之极。 慕戎徵很严肃地想了想,然后擦了擦嘴,霍霍生风地过来夺了她的筷子,一把将她抱起。 “喂喂喂,你又要耍什么无赖啊?” 光着脚丫子,她乱踢着,有点头疼——这个现在变得好会作的,不能逗。 “既然你不给我名份,行,那我另外寻个办法,挣名分。” “什么办法?” “在你肚子里种个小慕,或是小蔚。” 他在她耳边吹着气,又往房间去了,那言下之意很明显。 她傻眼,急了:“喂,别闹别闹……” “我没闹,这事很严肃的,名份的事关系终身幸福。” “行行行,我们订婚,提早订婚,10月底怎么样?”眼见得床在眼前,她忙改口,“我现在只想吃饭。你就让我安安稳稳吃顿饭吧……拜托了,真得好饿了,你怎么能虐待我?” 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顿时逗乐了慕戎徵,其实,他就是在逗她玩。 “好,说好了,就在10月份里找一天。” 那嗓音一下子柔了。 “不能太早。” “知道了,回去吃饭。” 抱着她归位。 他没怎么吃,就顾着欣赏她了。 过了一会儿。 “哎,我说小怪物……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唉,她又多了一个小名。 “别这么叫,我现在都这么大了,你还叫我小怪物,让人听到了会笑话我的。” “放心,我只在家里叫,只在床上叫……” “……” 唰的一下,某人的俏脸一下就红透了,咬牙将手边的毛巾扔了过去,脑子想到了欢好时,他曾不断地叫她小怪物,哎,她怎能想到,当初被自己救活过来的人,最终成了她男人,还这么爱“欺负”她。 “慕戎徵,你闹够没?” 男人一手接住,一手托着腮,一边微笑,喜欢看她脸红生臊,马上以一种无比暧昧的语气接了一句:“没,准备待会儿继续好好闹。” 蔚鸯翻白眼,唉,这家伙不正经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你再闹,我立马回温市。” “忘了告诉你,你的身份证我没收了。看你怎么回?” 他对齐着牙齿,露齿笑。 坏坏滴。 无他,他得教训了,没了身份证,她根本别想溜回温市。 “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事?” 还是转移话题吧!。 “我还有两天假期,我陪你回去后,明天送你回去,后天傍晚,你跟我回来。以后你在第一大读书,就在住这边吧。我给你另外配辆车。苏喆和苏冉继续陪着你。我每天走完行程就回家里。有空就带你去军部训练……你看如何?” 听这调调,是想和她同居? “我不住这里。学校有宿舍楼。我干嘛住这里?” 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就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的神情顿时凝冻住了,“你要住学校?” “嗯。” “为什么?” “又没结婚,一直住一起不合适,而且很容易让人发现。我的重心是读书,你的重心是工作。分开住比较好。各不打扰。” 她说得不假思索。 某人的眉心一下就皱起来了。 这小表情…… “哎,生气了?” 挥了挥手,她问。 “我不同意。” 他直接道出心里话。 “为什么不同意?” “我想天天见到你。” “你觉得可能吗?你那么忙,南宫和白堤小筑又相隔那么远,你每天来来回回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合适吗?” 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是,瑞都现在是a国最大的城市,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那路程不近。 “没事,我可以路上的时候处理掉很多事……” 他从来不觉得距离是多大问题。 “停,你先听把话说完,戎徵,我们还有大好的将来,现阶段我们就把十年后才应该做的事全做完了,那我想问你,那十年后,我们的日子得有多枯躁? “人生得一步一步,一个阶段做一个阶段的事,它是有去无回的,该读书的时读书;该谈恋爱时就恋爱;该做事业时做事业;该成家时成家;该生孩子时生孩子……别着急一次性做完……慢慢享受那个过程,个中的酸甜苦辣都得尝一尝,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接受短暂的分居两地……” 在蔚鸯看来,男女关系需要保持新鲜感,热恋期是男女对彼此最最着迷的时候,不光迷恋身体,情感上也最是彼此依赖的时候,新鲜感让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亲密动作。一旦过了这个时期,对方身上的缺点就会一点一点放大,一旦有分歧,就很容易产生矛盾。 距离会产生美。 她不想跳过了恋爱期,直接进入同居生活——同居和婚姻生活,就少了一张证的事,她既然不想结婚,当然就不想同居了。 说来,同居比结婚更容易崩掉:长久黏在一起,很容易生出厌烦的,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能让关系更好地维持下去。毕竟,他们的未来,是一辈子,这个期限,既短又漫长,长年累月的平淡生活很容易磨掉激情。她不想同住,只是想让两个人感情的保险期,更长久一些。 同居会结婚后该享受的一切全部享受了,然后呢,因为没有领证,一拍两散越发容易。 所以,她不想同居——嗯,现在,她暂时不考虑万一怀孕了怎么办?这事还没发生,拒绝去考虑。 慕戎徵还是很不乐意,调头出了屋子。 完了,真生气了! 蔚鸯吃下一口菜,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愁,怎么哄? 再哄,也不能失了原则的。 她赤着脚去趿拖鞋,跟了过去。 园内亮着路灯,九月初,天还热着,虽入了夜,气温还是很高,秋千上,他坐在那里摇着——四处蚊子挺多的,他这是来喂蚊子的吗? 她走了过去。 他也不拿正眼瞅,举头望天——问题是天上没月亮,今天晚上阴天。 路灯下,他的脸拉得老长老长的,臭得不行。 “不理我了?” 又走近两步。 他转开了头,表情酷酷的。 “不会吧,这么小气?” 她逼过去。 结果他又把头调到另一头了。 “做男人得大气。” 她跟过去,还捧住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 “你再这样板着脸,我马上回家。我数到三……1……2……2.5……呀……” 被搂进了怀,坐到了她膝盖上。 “唉……我根本拿你没办法……” 长长一叹。 他认输。 “住学校也可以,但是周六和周日回这边住。” “不行,我得回家看我妈。”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我了?” 那张臭脸一下又沉了下来。 怒啊! 他这个男朋友算什么了呀? “不会,大一学习任务应该不是很重要。你要是得空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你说过的,学校宿舍楼那边是有电话的对吧。到时我们可以出去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只是我觉得不管是在婚前还是婚后,有自己一定的个人生活,也是可以的。 “慕戎徵,我可能和普通女孩子不太一样,可能更看重独立一点,不想依赖男人。我觉得,读书的过程,不光是知识积累的过程,也是独立精神培养的过程。我想做一个独立女性,只有这样才更配得上你。我希望你能明白。” 点点他的鼻子,她轻轻地表述着,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 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但是,她相信,世上大多数男人还是希望自己的女人把自己视作全部。 其实不是了,未来,女人的能力,会越来越强悍,她们在接受了高等教育之后,能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也将越来越大。未来的世界,不是男人说了算的,女人也可以撑起半天边。 而与她来说,未来,得一个好男人相伴一生固然完美,好好读书,独立去面前人生,更是必须要经历的事。她的目标不是沉迷于家庭,而是活出自己的价值。 慕戎徵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伸手撸了撸她的头发,忽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 她还是个大孩子,可能是因为她太过优秀,太过能干了,所以,他很想早早划到自己的名下,想享有她的依赖,以及她年轻的身子。 另外,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恐惧一直长在心头,他害怕她锋芒太露,会吸引来更优秀的竞争对手,他怕她太过出色,太过独立,有一天会舍弃他,却忽略了她这么努力,是想从最底层挣扎上来,想站在同等的高度,和他一起面对生活,是因为爱他。 就算有一天她光芒万丈,不再爱他,至少他曾拥有过她。 当然,这个假设,他是不会让它成真的。 他的小怪物,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只属于她。而想让她真真切切的心里有他,就得给予她全部的尊重。 “好,你的生活,不管你想怎么安排都可以。我等你学成归来,等你觉得是时候了,愿意真正给我一个家了,我们再住在一起。” 态度突然就变了。 蔚鸯抱住他的脖子,很欣慰,虽然他的思想有点大男人主义,但是他同时又是懂得变通的,也懂得尊重女性。 “既然认同了,那就笑笑呗,别不开心了。来嘛……” 她逗他。 他抱紧她,闷闷道:“笑不出来,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笑不笑,不笑我呵痒痒了。” “我不怕痒痒。” “你确定?我记得小时候你怕的。” “那是装的,逗你的。” “那我呵了。” “喂……不准动手动脚。” 蔚鸯往他腋下呵,他夹着不让,那绷着的脸皮破出了笑容。 “你能对我动手动脚,我为什么不能?我就动了。” “哈哈哈……”他笑出来了,“别闹别闹……” 对哦对哦,慕戎徵竟怕痒痒,为了躲过她的进攻,忙捉住她的双手控制在胸前,然后整个儿将她抱紧。 “看你还怎么闹?” “他们说,怕痒痒的,都怕老婆,你怕不怕?” “怕。我最怕你不理我了。” 那调调,哎,蔚鸯轻轻一笑,“我还不是你老婆。” “实质上是就是了。” 靠在他怀里,她弯了弯唇角,心下暗暗一叹:是啊,实质上,她已经是他女人了…… 过了一会儿。 “哎,你想在外头再喂多久蚊子?” 她有点受不了了。 “要不,陪我去白堤那边走走?” “我还没吃饱。先吃饭。” 她拉他回去。 “你还没吃饱?” “没有。” “回头必须好好训练你。自卫术好好练,那天在酒店多危险。” “我那是被人冷不伶仃打晕的,要不然凭我跑起来的速度,燕金庭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好不好。” 这话收住慕戎徵的步子,面色变得凝重:“谁所你打晕的?” 他本以为是她找不过燕金庭,才被他带走的。 “外头一团黑,没看到。但肯定不是和燕金庭一伙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往外跑是临时起意,燕金庭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可能在外头设伏?肯定是其他人。我在想,会不会是那个杀死了赵志堂的人干的?打晕我的人,肯定是想让南江和北江生出是非来。” 之前,他们俩一直没提到这事,现要一说起,慕戎徵背上依旧是一片发凉。 忽然抱住她,“我会把那个人找出来的。” 南江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内鬼,要是不找出来,南江肯定还得出大事。 * 吃了饭,慕戎徵拉着蔚鸯去散步,两个人一起回忆了过往曾经,关于十年前发生在慕戎徵身上的人质事件,蔚鸯有了更多的了解,才知道她和母亲离开平津后,他曾疯狂的找过她,可惜一直没找到。 “戎徵,我早上遇上裴司令了,本来,我以为他是个严厉的长辈,但今天我发现他更是一个有深度的人,我从裴园跑出来之后,裴司令没怪我,还一直陪着我,想知道我和你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开导我,很慈爱。” 她对裴渊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 “我从小没有父亲,父亲应该是怎样一个形象,我没法想象,但今天,我突然觉得裴司令很有父亲的感觉。我还问了他,当初他为什么选你为做人质,你猜他怎么说?” 这件事,慕戎徵从来没问过裴渊,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本来是不愿提的,但因为对方是蔚鸯,虽然他有一些排斥,但到底还是应了一声: “他怎么说?” “裴司令说,人质不是他选的。是对方直接下手掳的。等到他们通知他时,你已经在他们手上成为人质。为了救你,他派出了身边所有的精锐。” 一字不差,她把裴渊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他还说,你是沫莲留给他唯一的血脉,他宁愿自己作人质,也不会拿你冒风险。” 夜色里,慕戎徵的神情变得怔忡了,是这样的吗?那当初,钱实为什么告诉他:他是南江丢弃的棋子,这辈子,他都别想逃出去。却又没杀他,为什么? 如今看来,钱实这么做,应该是受人指使。 这是想要离间他和裴渊的关系? 可那时,他只是一个孩子,没那能力撼动裴渊什么的呀! “那个钱实,已经被我毙了。” 突然,他嘴里迸出这么一句。 “钱实是谁?” “屠寺带头那个。”他说:“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之前,我跑去东原,遇上了,直接毙了。”早在道就不毙了,也许这底下还有不为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嗯,钱实是红楼的人,说不定,他可以寻个机会找上红楼,找杨启山问清楚明白。 说真的,他挺好奇的,杨启山背后那人会是谁? “真的。太好了。” 大仇得报,庙中无辜枉死的叔伯姐妹们,还有她最最敬爱的婆婆们,应该会很欣慰。 “谢谢你为他们报仇了。” “别谢我,这一切因我而起。你说谢,我会无地自容。” 他重重吐着气,一提这事,他的心情就会格外压抑。 “不是因为你,是东原内部的政治斗争引发的这一切,你也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而已。戎徵,我不再是那个不解世事的小丫头了。当年,是我太不懂事了。” 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希望可以持慰他受伤的心灵。 慕戎徵将她环住,闻着她身上的暗香,“能再这样抱着你,是老天对我的恩赐。我再不怨老天不公了。” 满足的叹息,令她心疼,无法想象前世的自己,曾给深爱自己的他造成过多么可怕的伤害——还好,还好,一切有了全新发展。 “小怪物。” “别这么叫。” “没人的时候就让我这么叫叫吧!我很怀念那个名字。” “好吧!” 看在他求得那么有诚意的份上。 “你想说什么?” 他低头看她,两个人的手一直牵着,虽然有点热,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甩开对方,“你还记得小时候认得我之前的事吗?” “记得一些!” “那你记得你是怎么和程姨失散被上养在神医庙的吗?” “这我不记得了……” “我听你说起过,你爸妈不让你和外人说你叫什么名字对吧……蔚鸯,你当时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你叫蔚鸯?” 他问得很含蓄,关于她的身世,他真的很好奇——程姨对她的好,好得有点不合常情。 “这个,我也不记得了。那时年纪太小,隔得时间长了,记不住。”对些慕戎徵提的这些问题,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 很刻意地提到这些,这些事当中肯定什么问题存在,他才会如此盘根究底。 “没什么。” “喂,你是不是另外有事瞒着我?”一把抓住他的胸襟,以手指指着她的胸,故作危险地逼着:“说实话,不许编谎话骗我,要是再敢骗我,我就和你绝交……” 那眼神,可认真可认真了。 365,遇上你,我想成家了 慕戎徵是谁,他金刚狼特战营营长,是金刚狼特战队队长,这辈子,他应付过最危险的场面,对付过最可怕的敌人,什么时候害怕过? 今天,在面对女人逼迫的眼神时,他的心脏居然缩了缩,嘴里“呃”了一下,还真不敢骗了,眼珠子一转,一边暗暗追悔不该提这事,一边回答道: “是这样的,我在查一件事,现在完全没有眉目,等查得差不多了我再和你说。” “和我有关?” 蔚鸯松下手来好奇地问。 “嗯。” “那为什么现在不让我知道?” 她闷闷变得不快。 慕戎徵想了又想,才道:“我……在查你弟弟的事。” “我弟弟?”她怔怔的,吐出这三个字时语气是惊怪的,“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能还活着。” “你怎么确定他还活着?我妈说的?” “对,程姨被我套话,一不留神就说漏了一句。” “哦,那这事和我记不记得当初怎么和妈妈失散的有什么关系?” 蔚鸯不解。 “程姨心里藏着一些事,她对谁都不肯说。我在想你当时有没有什么印象?知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所以想问一问。” 慕戎徵把她的注意力引开了,暗搓搓想套话。 “可我妈从来没和我说起过弟弟的事。当年发生过什么,我也完全不记得了……” “没事没事。我们不说这个了……” 也是,那时她才多大呀,不记得也正常。 “那说说梅若珊怎么样?” 笑眯眯,她提到了北江那位大小姐,至于弟弟的事,回头她再想法找妈问话去——她妈只要喝醉酒,就能骗出话来。 “没事提她干什么?” 他再次把她牵在手上,开始往回走。 “下午在你来找我之前,她来咖啡店正好遇上了我。我们谈了谈,然后,我被警告要是我敢负你,那她就会来抢走你。裴四少,你的桃花还真是多。” “天地良心,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没感觉吗?” 他忍不住捏她脸,滑溜溜的,这手感,真是好。 她笑着躲,拍他的手:“我只是奇怪。别闹……” “奇怪什么?” 可他一把又将她给勾住了。 “梅大小姐,挺不错一个名门小姐,你怎么没瞧上?我看出来了,梅若珊是真的真的爱上你了。不光欣赏你,而且娶了她,对你来说是百般助益。你们一南一北,皆出名门。你家有权势,她家有富贵,这简直就是绝配。” 慕戎徵将她拉到灯光下细看,确定她没有生气,只是就事论事。 “女人在寻找人生伴侣,会更看重感情一些;男人不一样,男人比较现实,他们在择偶时,往往会考虑一些现实性的问题,会把感情排在第二,因为事业是男人一生在追寻的东西。如果男人觉得那个女人对自己未来的事业没多少帮助的话,就算女人很爱他,他也不一定会考虑步入婚姻。除非这个男人已经到了可以很自由的选择爱情的地步……在我看来,梅若珊更符合你对未来的追求……而不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黄毛丫头。” 有时,慕戎徵觉得蔚鸯的心智很不可思议,明明才十几岁,却有二十几岁,甚至是三十几岁那个阶段的感悟。她身上没有盲目性,只有冷静而犀利的目光。 男人的确要比女人现实,他们不易动情,一旦真动了情,有时也会为了利益把感情往后挪。 “我本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有找女朋友的想法,遇上了你,这些想法就全冒上来了。” 他摸着她那头滑亮的头发,“梅若珊那个人,我本来对她挺反感的,要不是她,你不会被绑架,也不会被荀苍发现了你的存在…… “不过,最近我去北江调查时,出于工作原因,倒是和她有了一些接触,感觉她在经济上的某些理念,还是很符合a国发展的,不像那些老古板们,一个个太过守旧,想追求新型模式,又丢不开旧传统,害怕一时的利益得失……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我对她没想法。 “另外,我虽看重事业,但是,我更想要一个家。这是我从小的心愿。而你是唯一的人选,我亲爱的女朋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说罢,他点了点她的唇。 “还行。” 蔚鸯嘻嘻一笑。 他呢,双手撸了撸她的发头,“怎么办?我又想吻你……” “喂,别闹,唔……” 毫不客气,吻住。 在晕黄的灯光下,在青青的柳树下,在夏虫唧唧中,在处处蛙叫中,地上拉着长长的剪影,空气中散发着恋爱的气息。 这一刻,他们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翼——他们以为,他们会迎来坦荡前程。 想想也是,隔在他们当中最最难以解决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还能有什么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他们期待未来,虽然他们不知道未来会遇上什么事,但现在,他们的心拧在一起,面对未知,就无所畏惧。 * 一夜好睡,慕戎徵没有再压榨蔚鸯,而是让她实实在在睡了一个安稳觉,天亮,吃过早餐,两个人一起回裴园。 裴翘莲还没去公司,正陪着老太太,两个人进去后,这对母女冲他们笑了笑。 “哟,老四,你这是在玩什么呢?说溜就带着小蔚溜了,玩疯了才知道玩回……你呀,疯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 裴翘莲笑着问,一点也没有怪罪蔚鸯,而是把责任全归到了慕戎徵身上,这种和善,和记忆当中完全两样——换了一种心态,换了一种方式见面,原来各自的印象竟会完全两样。 “不是戎徵的问题……” 她不想他担了责任,却被了拉了一下,“抱歉,小姨,奶奶,我只顾着玩了……” “没事没事,谈恋爱嘛,总会有点小不正常。一本正经那怎么叫谈恋爱?” 老太太最是豁达,脸上始终笑眯眯的。 蔚鸯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来来来,小丫头过来,我们来说说话……” 老太太笑着招手,把蔚鸯招了过去。 几个人坐定了,开始聊她和慕戎徵订婚的事,她说了,不用和蔚家长房商议的,可老太太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到底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觉得还是应该正式见个面的。 蔚鸯看得出来,老太心善,希望借着婚事可以结善缘——说真的,她真不知道该和老太太怎么说。 “小姨,你不是有话要和小鸯说吗?” 慕戎徵突然插进话来。 “哦,对对对,小鸯,你来……” 裴翘莲看出来老四这是想支开她们,忙过去把人给拉走了。 二个人一起去了楼上,进了裴翘莲和祁皋的套间。 坐在小客厅,裴翘莲拢了拢头发,神情有点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小不点——这个年纪,称其小不点,真的是一点也不错。 “祁夫人,您……是不是想要问我能不能治不孕不育,却又难以启齿啊……” 蔚鸯见她犹豫半天,不好意思把这个话题打开来,只得主动问出了口。 见她问得坦荡,裴翘莲扑哧就笑了,轻叹道:“小蔚鸯啊小蔚鸯,你说你小小年纪,说话做事,还真是让人觉得惊奇。” “是厚脸皮吧!” 蔚鸯笑着自损。 裴翘莲瞧着,越发笑得明朗,“你这孩子,爽快……对了,以后别叫我祁夫人,就随了老四叫小姨,见了祁部长就叫姨丈。” “好。小姨。”蔚鸯答应得也爽快,“既然您想问我能不能治您的病,那您是把我当医生了对吧,如果您真把我当医生,那我就得把您的情况了解一个明白。不光是您,还有……姨丈……”说到这里,她清了清喉咙,“这种事呢,本来就是隐私,我呢又是晚辈,让您把和姨丈的隐私说给我一个晚辈听,我怕您拉不下这个脸……可如果你不把情况说明呢,我又不好下结论,所以您考虑好了,真要让我看,那就不能有任何隐瞒的……” 细细想想的话,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一个长辈同一个晚辈说,肯定别扭。 但裴翘莲求子心切,哪还顾上这些,“当然,你问什么,我自然说什么。” “好,那我问了,您和姨丈各自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蔚鸯一问到病症就来劲,医生本职本色上演。 “看过,我和他都看过。这几年一直在看。各大医院,连国外的医院也看。” “现在我想看你们这几年的检查记录,包括各种图文报告。” “好,我准备好了,昨天就想给你看的……你等着……” 她去取。 没一会儿回来了,手上拿了一大袋的资料。 “这些资料全在这里,依次排着。这是排在最前面的。是我头一回看得记录……医生的诊断,也没什么特别的,片子也拍了,宫体正常,生理期也正常,基本上都只说是宫寒,可这些年,我也吃了不少调理的药,一直不见好……这些是祁皋的,他该查的也都查了,没任何问题……” 一提这事吧,裴翘莲的面色就愁,声音里隐隐就带进了一些急切。 “小姨,您别急,我先看看。” 蔚鸯拿着资料细细地看起来。 裴翘莲静静地守在边上,心下挺稀罕的,那些病历,都写得鬼画符似的,她怎么能看得懂呢?还真是够神奇的。 “我看完了。”蔚鸯抬头,“请让我看看您的脉相……” 裴翘莲忙把手递了过去。 蔚鸯切着脉,浅浅笑着:“小姨,您和姨丈……夫妻生活和谐吗?一周会有几次?” 说到这事,裴翘莲脸一红。 蔚鸯也有点小小不自,忙道:“抱歉,这些情况,我必须了解一下,还请如实回答。” “你让我想想啊……”裴翘莲低头想了想,才回答道:“新婚时关系不太好,有很长一段日子我们是各过各的,后来好上了,他需要挺旺盛,再后来一周三四次,再再后来一个月也就排卵期时同房,这几年,他忙,没规律,一个月也就两三次吧……” “小姨,生孩子的事,您的心情要是太紧张了,也会影响排卵的……您紧张了,我想姨丈只怕也会有一些情绪的吧……” “嗯,他一直说要不领一个,或是过继一个,是我不要。与其带别人家的,不如把御洲当亲儿子养……” 看得出来,裴翘莲真的很疼爱慕戎徵。 “没有孩子,您和姨丈的感情还好吗?” 蔚鸯又问。 “起初的时候,我和祁皋是政治联姻,有一阵子是你过你我过我的,后来,我们正视了对方的存在,感情一直挺深厚的。说真的,没有小孩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祁皋说他哥哥家有三个儿子,所以,他这一支能不能生不重要,大不了过继一个,重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和不和谐,开不开心……” 不得不说,祁部长是一个很开明、很重感情的成功男士,像他那样的男人,坐在那种高位,妻子无所出,还能保持洁身自好的,真不多。比如裴渊,在感情上真是一个花心萝卜。 “姨丈家里兄弟姐妹很多吗?” “有两子一女,他是小的那个。和我结婚后,当时我家没了三哥,我父亲精神状态很不好,母亲也病了,姐姐又不知所踪,为了便于照顾就一直住在裴园。这一住就住到如今。” 嗯,若不是感情深厚,祁皋——一个这么成功的政客,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岳丈家?只有倒插门才会这么做。但名义上,祁皋可是娶妻,不是做上门女婿。 “小姨,您嫁了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她忍不住赞了一句。 听到有人赞美自己的男人,裴翘莲不觉轻轻一笑,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不能为他生个孩子,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明白的。” 婚姻圆满的人,都盼望有个爱的结晶,尤其是像这种富贵家族——对于富贵人氏来说,生女儿都是一个遗憾,何况不生。 “小姨,这样,我看你的病历,看不出什么问题,你的身体本元也还不错……”她突然凑过去嗅了嗅,话题忽就改了:“小姨用的是什么香水?” “特制的草本香水……很淡雅……若有似无的……你喜欢呀,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瓶。等着……” 裴翘莲站了起来。 “小姨,我能看看您的化妆品吗?” 她叫过去。 “可以啊……不过,你才十六,现在根本不需要保养,只要喷点水保湿就可以了,说起来,你的皮肤真是好。” 裴翘莲领蔚鸯进了自己的化妆间。 果然啊,化妆品是女人的最爱,瞧着那满满一桌面的进口化妆品,蔚鸯乍舌不已:怎么这么多?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保养为主,这些都是订制的,因为我的皮肤很敏感,一般的护肤品不管用。这就是我一直在用的香水,已经用了很多年了。你闻闻,香不香……” 让蔚鸯坐在自己的化妆台前,裴翘莲找来香水,在空气里喷了喷,那淡淡的暗香就散了开来。 蔚鸯不吱声,看了看桌面上的化妆品,一瓶一瓶抹开在手上闻了又闻,最后指着桌面上另三个黑瓶子问道:“这也是小姨用的吗?” “不是,是你姨丈用的,一瓶是香水,一瓶水,一瓶乳液,他皮肤干,喜欢每天抹点保养。香水是很淡的那种,全是特制的……也是草本的,没任何添加剂……” 她喷了一点男士香水,让她闻。 闻是挺好闻的,但是…… 蔚鸯不说话,又环顾了一圈房间,“小姨,这些订制化妆品是哪里订制的?” “国外。有家法国公司,你姨丈的大嫂老四叫她祁大伯母,和那法国公司内部很熟,是他们的代理商,就让他们的工作人员上门服务,为我订制了这些化妆品。怎么,有问题吗?” 裴翘莲拿了一支口红,抹了一下。 蔚鸯不回答,只道:“小姨,如果你想生孩子,接下去几个月你得配合我一下,就尝试三个月。“ “你说。” 她很认真地听着。 “一,你现在在用的所有化妆品,沐浴用品,但凡是带有香气的贴身用的东西,暂时停用,包括姨丈用的。 “二,房间内的所有植物全都搬出去。 “三,我给你开两个药方,其中一个每天一剂口服,另一剂煎好了,洗下身……整个过程,不要假借他人之手,你自己煎,每天厨房待上一两个小时。 “四,饮食上面,我给你写个菜谱,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也了解一下……” “这样,我给你写下来,你按着上面的来。小姨,纸和笔……” 裴翘莲忙把纸和笔取了过来。 蔚鸯接着,刷刷刷在纸上写下。 “为什么化妆品什么的都不能用?我的皮肤被娇养惯了,一点都不用恐怕不行……” 摸着自己的脸,裴翘莲有点愁。 “嗯,这样,回头我去帮您挑一款没有香味的护肤品。小姨要是想有孩子,就必须听我的。” 蔚鸯把纸递了过去。 “好,都听你的。” “还有就是,用药前两个月,你和姨丈若想有夫妻生活就先避孕,用套子。现在这个阶段,你就用我开的药养养身子,不急着怀孕……第三个月开始可以尝试……” “好!” “至于这两瓶……”蔚鸯拿起那两瓶男女款的香水,“小姨,反正你们不用了,这两瓶用剩的给我了好不好?” “我这边还有全新的,给你全新的吧……” “那全给我。” 蔚鸯笑眯眯全要了。 366,香水,暗藏毒心;酒醉,吐出真言 和裴翘莲聊完天,蔚鸯去了慕戎徵的房间,先上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坐在沙发上,又闻了闻那几瓶香水,然后靠在那边怔怔走神,脑子里全是不着边的胡思乱想。 “发什么呆?” 慕戎徵走进来,看到这个小女人目光盯着落地窗外,面前摆着一排香水瓶,也不知神游在何处,整个人神情有点古怪,连他走近都不知道。 蔚鸯吓了一跳,惊呼:“呀,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哎,你这是在愁什么?眉心都锁在一起了。” 他把她的小脸勾过来,细细打量,从没见她这样过。 “有些事情想不通。” 拍开他的手,蔚鸯闷闷地说道。 “什么事?来来来,说来听听。” 他坐下,一把将她搂进怀——现在啊,他是越来越爱搂着她了。 蔚鸯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是一团乱麻,没头绪的。 “怎么没声?” 慕戎徵只看到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就是不说话,那小表情也不知在转什么小心思。 “小姨和她的妯娌关系好吗?”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问,现在她得把那个祁大伯母的来头理理清楚。 “很好啊!”慕戎徵摸摸她的头,“小姨喜欢小孩子,我入伍后,姨丈大哥家的幼子一直由小姨管带着,今年那小子出国了,连出国读书的钱都是小姨给付的,出国前的行头全是小姨置办的。两个人亲得呀那简直就像亲母子。” “哦,这么说关系还真是不错。” 蔚鸯靠着点点头,沉吟一番又问:“那姨丈和他大哥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或是个人恩怨吗?” “没啊!他们一直好好的。哎,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 慕戎徵敲敲她的额头,不知道她到底在暗暗琢磨什么。 “哎,你进来怎么都没关门的呀?” 蔚鸯站起,去把门给关上了,重新坐下时,拿着那两瓶香水说:“我刚刚在小姨房内看到小姨的化妆品都是订制的……” 一下就转了话题。 说化妆品还要关房门,这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 “嗯,小姨皮肤容易过敏,只用订制的。怎么了?这事有什么古怪的吗?” 他接过拧开,闻了闻。这些味道,他很熟悉,就是小姨和姨丈身上的味道,自他幼年回了裴园,这味道就有了。 “戎徵,你知道世上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吗?” 盘坐着,她问得好严肃。 “知道。当然知道。你这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香水有问题? 他又闻了闻,耳朵里只听她说道: “世上气味也如此,只要调配合理,它能杀人于无形。小姨用的香水,单独用没问题,姨丈的香水,单独用也没问题。但是,如果夫妻两个一起用,再加上他们平常使用的护肤品中含有各种香气,就会形成一种异香。人要是长年累月浸淫在这种香气当中,对于女人来说,会导致不孕,精子会被无形中杀死——男子的精子一旦进入女子的体内,很快就会变成死精,那还怎么怀孕?” 这话吓得慕戎徵连忙把盖子给拧上,扔得远远的,眼睛里露出了惊骇。 世间有调香师,调得好可助人睡眠,这个他听说过,但没听说各种香气混和还能杀人,还能导致不孕。 “你……你干嘛?” 蔚鸯也被他吓到了。 他一脸凝重,指着那些瓶瓶罐罐说道:“你不是说会导致不孕的吗?” 蔚鸯听了,扑哧笑了,掩嘴说道:“别那么夸张了成不,这种东西,闻一下两下没事,长年累月才会有这个效果。我问清楚情况了,小姨和姨丈刚开始关系不好,都没夫妻生活,否则这些东西也不会有效果——至少用半年以上才会有这种效果。这些护肤品什么的,是小姨嫁给姨丈后就开始使用的。时间一长会不孕,一点也不稀奇。” “停,我说,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这丫头,之前还是个处儿,可她懂的真的是太多了。 慕戎徵眼底再度露出了稀罕之色——这些东西,学校里是学不到的——事实上,她那一手绝妙的手术本事,更不该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手艺。 这些秘密,他真的真的很盼望她能向他合盘托出的,以致于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希翼。 “哎,你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姨丈的大哥大嫂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和你说,这绝对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刻意调配的,为的就是想让小姨怀不上孩子,否则,这味道怎么会调得如此恰到好处。” 他的提问,她实在不好回答,总不能告诉他说:前世,她有一个调香师朋友,她在人家那边学会了调香吧…… “哎,姨丈家是官还是商?” 紧跟着的追问,主要是想把他的注意力分散开,也是她想知道祁家的情况。 慕戎徵的目光幽暗了一下,如她所愿,到底是没有再追问,就她的疑问作了回答: “姨丈的大哥祁伯伯是个考古学者,大嫂是从东原嫁过来的,本来经商,后来破产欠了一屁股债。正好,我爸和姨丈认得,觉得姨丈管财务有一套,想拉拢他,就给小姨拉了媒,顺道给他们家还清了债务。现在姨丈的大嫂经营着一家化妆品公司……比起财力,祁家远远不如裴家……光我小姨在裴氏财团的股份就能抵他们三五个化妆品公司……” 这样一份财力,再次让蔚鸯乍舌,裴翘莲还真是了得——裴家姐妹俩啊,都是经商好手。 “哦,姨丈的大嫂是东原嫁过来的?” “对。本是东原大富人家,后来因为贪污问题,被前总统查抄,家道就此中落……” “姓什么?” “姓简。不过,如今东原的简家其富贵早已不复存在。现在这位祁大伯母,只有我姨丈这么一个靠山,因为祁大伯是个学者,平常时候他们家都是规规矩矩的,这些年倒是没有再出过什么纰漏。” “哦!” “按理说,他们家不可能陷害我小姨和姨丈的呀!” 慕戎徵的眉心蹙了起来——蔚鸯的意思,他听出来了,在怀疑祁家大房在搞小动作。 “是不是他们图谋不轨,很难查清楚,反正现在我已经把小姨身边所有由那位祁大伯母给准备的化妆品全给撤了,先由我帮着她调理两个月,看看年内小姨能不能怀孕再说。你呢,回头留心一下这个祁大伯母。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巧合。” 因为这句话,慕戎徵低下了头,目光沉沉的,暗暗惊心。 如果这一切真是祁大伯母暗中安排的,就太可怕了! 他们家干什么? 是想把他们的小儿子过继给姨丈,以继承姨丈名下的一切吗? 他们难道忘了吗? 他才是小姨的心肝宝贝,就算小姨生不出孩子,裴家的财产,小姨只会留给他,绝对不会给别人的。 “哎,对了,你和奶奶谈得怎么样?” 裴翘莲的事一说完,蔚鸯关心起这一茬。 “由你男人出面,哪有搞不定的事?说好了,婚事就和程姨谈,蔚家老太太那边,咱们撇开了去……” “那就好。” 蔚鸯把头靠在他身上,想了又想,忽有坐起,看了看表,说道:“等一下你陪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去?” “我们一起去买小朋友的礼物。” “送给谁?” “小乖。你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她了,她想得快疯了。这次回去必须去好好陪她,让她高兴……” 慕戎徵瞧她那严肃样,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瞧瞧你那小模样,感觉小乖还真是我女儿似的,不去见她,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如此调侃,蔚鸯却无言以辩,她没办法告诉他,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一个快走进命运尽头的女儿。 最近这两个月,他忙得不能回温市,有时候,她真想跑去把他拉回来,想让他来陪小乖——看着小乖一天一天衰弱下去,她很难过,可是,她又没法向他开口,让他抛下一切来看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存在。 有时候,她又会觉得,他不知道也好,至少他有保持一种平静的心态——小乖,真不是这一世的他该承担的责任,失去她的痛苦,也不该由他来承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中午陪奶奶和小姨吃饭,下午陪你去逛街。” “嗯。” 她重新靠进他的怀,却不再笑了。 “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他轻轻拍抚她的脸。 “没不高兴。” “那怎么不吱声?” “说累了。” “撒谎,小心家法侍候。” 家法是打屁股。 想想过去有过一回,屁股被打得可惨了,蔚鸯不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要笑。”他捧着她脸,说得认真,“我就爱看你笑,整个人幸福得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能把我整个阴霾的天空全给照亮了。” 蔚鸯弯唇,扑过去抱住了他,把那些坏情绪全压了下去。 * 午后,慕戎徵果然陪她去商城,买了一只超极大的小白熊,他说,这样小乖可以抱着小白熊睡了。 晚上,他们在裴园留宿,裴翘莲依旧是给安排睡两屋,结果,这位四少爷半夜三更又翻墙上楼进了蔚鸯的房,直到天亮才回了屋。 裴翘莲看得分明,选择睁一眼闭一眼。 天亮,吃过早餐,小情侣动身坐专机飞温市,直接回了家,一进门就说了说订婚的情况,老太太约见的事也说明了。 程蒽想了想,说:“那就在9月9日见个面吧,到时再详谈。” 吃过晚饭,程蒽给慕戎徵准备房间——今天陆经年没回来,因为苏冉这几天去视察工作去了,他呀,屁颠屁颠就跟了去,这院子不大,客房不多,程蒽就把他安排在陆经年屋里头,还给换了被套。 “喂,你该不会真要让我睡客房吧!” 慕戎徵不好意思和程蒽抗议,只在蔚鸯面前嘀咕。 “将就将就。” 蔚鸯嘻嘻笑,心想,今晚单独睡也是好的,这几天她有点累。 谁知慕戎徵摆出一脸酷酷的神色,一口拒绝:“不将就。我只睡你。回头等程姨睡了,你给我开门。” “不行,等一下我得去妈屋。” “干什么去?” “陪陪我妈。” “那谁陪我?” “乖乖睡觉。今天不陪,我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 “回头再细说。” 现在,她一个字也不想说。 “戎徵,陆先生房间的床单已经换过,是全新的,你好好休息。” 程蒽从客房出来时笑吟吟的。 慕戎徵恭敬相谢:“谢谢程姨。” “蔚鸯,你也早点睡。” “妈,我和你睡一屋,我有话要和你谈。” 她抱住程蒽回屋,临进去,回头冲他坏坏一笑,而他拿她无可奈何——唉,看来啊,今天他是没老婆可以抱着睡了。 就这时,进了屋蔚鸯又折出来,匆匆忙忙跑去了厨房那边,跑得风似的,他一时好奇,跟了过去,看到她又跑了出来,手上抱着一瓶红酒——那是他们从瑞都带回来的,因为蔚鸯说:小的时候,她常常看到母亲省出钱来去买红酒——那是因为,她父亲爱喝红酒,以前在瑞都时她跟着喝了一些,后年,每天她父亲祭日时,母亲就一定会买一瓶红酒,一祭亡灵,二慰未亡人之心,这不,她就让慕戎徵给带了一箱上好的红酒。 “哎,你拿酒干嘛?” 他拉住她。 “不告诉你。” 她嘻嘻笑着跑进了房,把门给甩上了,对身后的程蒽说:“今天高兴,妈,我们吃点酒,庆祝一下?” “你这小鬼,平日滴酒不沾的,一沾酒就会醉的,还能喝酒?还是喝点牛奶助助眠吧……我倒是可以喝一点……” 程蒽取笑她。 “妈,您小看我是不是,之前我是不会喝,但现在我已经略略会了一点。放心,我不会喝多的,就一小杯……这酒,好着呢……” 起了塞子,醒了酒,她倒了两杯,多的那一杯呢是程蒽的,少的一杯的是她的。 程蒽笑着接过高脚杯眯了一口,赞道:“嗯,还真是不错。这酒,有年份了,这味道,真是醇。” “真的吗?我怎么喝不出味来!”蔚鸯呷了两口,没啥感觉。“妈,你怎么从来都不和我说你跟爸的事?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喝红酒全是我爸教的……” 状似漫不经心,她笑问了一句。 “没什么好提的,全是过去的伤心事。每每想一回想心里就疼,不提了。” 那语气可坚决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我们喝酒,来,妈,我敬您一杯,谢谢您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的爱护,要不是您的教诲,也不会有今日的蔚鸯。我喝一小口,您得干掉啊……” 程蒽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深深睇了一眼,才接话道:“这红酒是慢慢品的,不是用来牛饮的……” “我不懂,反正,我敬您您就得喝。这是在家里,您真要是醉了,就当松筋骨了……” “好好好,我喝,我喝……” 程蒽笑着喝了。 “这第二杯,庆祝我考上第一大,从此以后,我就是大学生了,妈,您等着,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孝敬您,让您过上和和美美的好日子的……来,我一口,您得干了……” 蔚鸯继续忽悠。 程蒽笑了笑,没有拒绝,又喝了…… 一杯复一杯,蔚鸯直把母亲灌得双颊通红,自己抱着酒瓶倒了起来。 这情况表明,母亲已经醉了。 见状,蔚鸯托着下巴,眯眯笑着开始套话,“妈,和我谈谈您和爸是怎么谈恋爱的呗!你们俩到底谁先看上谁的?” “当然是你爸先看上我的啊……”程蒽又干了一杯,眼底全是迷离地追思,“我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内侍,负责打扫,而你爸呢,是总统先生身边的侍卫,如果不是他先看上我,我怎么可能成为夫人身边的人?” “那父亲是怎么追求你的呀?” 她满怀好奇地询问着。 “怎么追求的?他啊……”程蒽脸上红红的,“时不时给我送好吃的……还会借给夫人买东西,奉命开车送我出去…… “那时,我只觉得你爸人怎么那么好,没敢往那方面想,你爸呀,受总统器重,根本不愁娶不到老婆的,可时间一久,我就觉得不大对劲啊…… “有一次,他开车送我去给夫人往外头取衣服,还请我吃了晚餐,那是我第一次吃红酒,吃有点醉,就问他:我们怎么一直轮在一班啊…… “你爸长叹着对我说:我追你这么久,你就没看出来吗?这是什么眼力劲儿……我这才知道你爸他喜欢我…… “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呀?你爸说:你简单。我喜欢回到家看到简单一点的家人,不需要再和人斗智斗勇。 “唉,你是不知道,长在东原那个圈子里,活得不知有多累。不光你爸累,总统更累,总统夫人更累。 “有时候,我会很困惑,一个人长着那么一个聪明的脑袋,却没办法把日子过得随自己心愿,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日子是富贵的,可是,活得太累了。我一点也不喜欢。所以啊,我一直很希望你可以活得简单一点。不要卷进那种复杂的政治斗争当中去。 “可最后,你到底还是要嫁给政治人物。 “这是我不想的,可是想来又想去,也只有他可以保你周全。 “之前,我是这么想的,我的小鸯啊,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嫁得太普通,你会委屈一辈子。这万一有人找你麻烦,你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啊,所以啊,我只能同意戎徵来娶你了……他打小这么疼你……一定会很爱护你的……” 酒是一件好东西,它能让平常不爱说话的人变得爱说话,吐出平常很难听到的真话。。 “妈,您一直知道戎徵就是当年那个大哥哥?” 这个信息,让她暗暗吃了一惊,母亲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瞒了。 “对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要是不知道,我怎么敢把你交给他?那种家庭太复杂了。我太怕你受苦受罪了……小鸯,你不准再怪他了,当年的事,他也没犯什么罪……” 唉,母亲啊,果然是亲母亲,什么事都想着她。 “妈,那您和总统夫人的关系好不好呀?” 她突然问到了这事。 “好啊,怎么不好?我受夫人的影响可大了,她是我和你爸的媒人,要不是她,我还犹豫要不要嫁给你爸呢!” “妈,爸的职务是侍卫长,听着好像很动听,可是说得赤裸一点,就是给总统先生挡子弹的,您嫁给他没几年,他没了,弟弟也没了,这辈子,您后悔嫁给我爸吗?” 抱着母亲,她轻轻地问。 “不后悔,当然不后悔。”程蒽又倒了一杯,喝掉之后,粗着舌头追加了一句:“这辈子,我最最不后悔的就是这件事。他给了我尊重,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幸福,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还嫁给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男人。” 那一脸的深情和苦楚交织成的神情,还真是让蔚鸯心疼。 这世上最大的苦莫过于:你深爱那个人,那人已离你而去,阴阳相隔,再无缘聚。 “妈,那弟弟呢……爸一定很想见到弟弟吧……可这些年,你从来没带他去拜祭过……” 终于,她问到点上了。 谁知,话音落下,程蒽眼底淌下了眼水,慢慢的,它变得汹涌,嘴里喃喃地就叫了起来,“我也想把他找回来,可是找不回了……” “怎么找不回来了?” 蔚鸯心头咯噔一下,轻声问。 “他是他们的人质,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 哭得越发的厉害,字眼也咬得不清楚了。 “人质?什么人质?谁扣住了弟弟?” 轻轻的,她按捺着满腔的震惊,低低问着。 “一个可怕的人。” “是谁?” “不能说。我不能说。” 程蒽撑着发疼的头,靠在沙发上直捏眉心。 “是不是想要藏宝图的人?” 她试探着问。 闻言,程蒽吃惊地望了过来:“你怎么知道宝藏图的?” “这么说,真有宝藏图?” 她再次追问。 “对哦,我知道……”程蒽怪笑起来,“我的女儿,还有儿子,全被藏宝图给害了。我的女儿被梆走了。我的儿子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他们为了那该死的藏宝图,一个个不择手段……我恨死那张地图了,我恨死它了……” 女儿被梆走? 这就是她当年和母亲失散的原因吗? 她凝神想了想,继续问:“妈,您和我说,是谁把弟弟抱走的,我去找他(她)要回来好不好?” 366,他的女孩,是遗孤? “不能了不能了……” 程蒽哭是越发凶了,整张脸被痛苦撕裂了。 这种痛苦,令蔚鸯突然很心虚:自己这么套话挖母亲的痛处实在不该,可是如果不套,那些秘密,怎么查出来?都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知道母亲心里竟藏着这么多事,关键是,母亲从不在她面前提过只字片言,为什么呀? 是觉得她是女孩子,没办法帮到她吗? 这件事若放在之前,也可以理解,回到温市以来,她和母亲的生活的确不如意,蔚园明明是她们的家,可她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裴家这样一个大靠山,她为什么还是咬紧牙关把这件事闷在肚子里呢? “怎么不能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事。妈,说吧,把那个人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法办法收拾了他(她),如果我没本事,还有慕戎徵呢,他本事很大的,完全可以帮到我们……” 她低低地想哄她说实话。 程蒽双手紧紧地抚着脸抹着眼泪,好一会儿才喃喃了一句,“不能了不能了……要不回来了……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我不能把你交出去……我不能……” 典型的答非所问。 蔚鸯听不明白:她和弟弟被抱走能有什么关系啊? 还有,最后这句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她和弟弟,其中一个必须做人质,妈妈选择了她,而放弃了弟弟? 是这个意思吗? 可为什么非要有人做人质呢? “妈,您说清楚一点……” 她的问话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程蒽呢,突然往沙发上一倒,一下子就醉得不省人世。 “妈,妈……” 没反应。 喝太多,完全趴下了。 蔚鸯突然很后悔,不该灌这么多酒的。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唉,现在已经没办法了。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去开门。 “我在屋里热,出来纳凉,听到哭声,怎么了?妈怎么哭了?” 这边的四合院没装空调,晚上只有电扇,慕戎徵洗了澡,只穿了一件黑背心,出来吹夜,一径就听到了这里的哭闹声,怕出事,这才敲得门。 “没事,是我把妈灌醉了,本想套点话的,结果她醉实在了……哎,你过来一下,帮我把妈扶上床。” 她招呼他进去,两个人把程蒽扶了过去。 程蒽躺好后,又突然坐了起来,眼泪簌簌直淌地大叫一声:“武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武哥……”声音是何等的凄厉,叫完,倒下,又睡沉了,脸上全是泪水。 这光景,看得蔚鸯心上一疼,转头看慕戎徵,低低道:“我妈心里憋着太多苦水了……”她不由得轻轻一叹,“可她从来不和我说……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慕戎徵不吱声,好一会儿才道:“出去吧!” 把电风扇开了,两个人退了出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慕戎徵勾过陷入沉思的蔚鸯,问:“刚刚,你想套程姨什么话?” “你不是说你在查我弟弟的事吗?我妈一喝醉酒,就特别好说话。” “那你套到什么了没?” 慕戎徵盯着,有点怕她套到不该知道的事。 “我妈说,弟弟是人质,还说要不回来了,因为要保护我,哎,我就不明白了,我和弟弟被抱走能有什么关系?” 吐着气,她心头满是不解。 “把你们说的话给我复述一遍,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蔚鸯就把和母亲的话细细地全给说了。 慕戎徵听着拧眉,觉得程姨这句“我要保护你”太有玄机了;还有,救亲生子,就必须得把蔚鸯交出去,这也很诡异——为了保护一个捡来的孩子,可以不要女儿,更把唯一的儿子置于危险当中,为什么? 究竟蔚鸯的来历有多么的特别,才能让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要把一切好的、安全的留给这个捡来的女儿? 他聚精会神地梳理起来: 何昆手上的钥匙是前总统夫人手上弄过去的,也就是说,何昆和前总统夫人见过面;何欢是何昆掳去的,因为他知道程蒽手上有玉钥匙,这个消息应该是前总统夫人说的吧;刺杀之后,前总统夫人就失了踪,而失踪之前,她带着她的一儿一女去某处做慈善活动,紧跟着这母子三人平空消失——那一年,前总统的儿子应该八岁左右,女儿的岁数应该在…… 一联想这个岁数,他浑身一颤。 一个不可思议的认知一下子就冲进大脑,信息量太大,一下就把他的大脑思绪全给冲成了。 下一刻,他豁地转头盯视起身边这个精致的小姑娘:她不光美,而且聪明,这种基因,蔚家哪来。倒是那位安宁夫人,天生的高智商,是可以遗传的。 “哎,你这是分析出什么了?快说快说……” 她看向他,见他神情有异,连忙追问。 “没有,我只突然觉得夜深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睡了去?”勾着她的肩,他突然就变得色眯眯的,“我想抱着你睡……” 蔚鸯忙躲开,“别闹,回自己屋睡,我们这里没空调,天气这么热,两个人睡一张小床,会整出痱子的……” “保证不闹,就睡觉……来吧,睡觉去了……” 一把抱起,直接回屋。 慕戎徵最守信用,当真没有闹她。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蔚鸯洗了澡,没一会儿就睡了去,久久不入眠的人是慕戎徵,他躺坐在床上,望着身边这个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的小女人,心情复杂极了。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吗? 他的女孩,是前总统的遗孤? 这就是程姨心中怀着的最大秘密? 轻轻柔柔地,他抚她滑滑的头发,心头泛起一个又一个疑问。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程姨要把前总统的女儿养在身边? 又是谁在威胁程姨? 那个人应该是知道蔚鸯身份的吧…… 把蔚家幼子扣为人质的目地又是什么? 这一刻,他心里涌现无数疑问,然而这些问题,一个个都无法解答。 或者,明天他该找程姨好好聊聊才行…… 可天一亮,吃过早饭,慕戎徵就被蔚鸯拉了出来,目的地是司宅,他根本没机会私下去问程姨。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的车抵达司家。 司小北得到报告,说蔚小姐和慕先先到访时,立刻带着小乖迎了出来,看到他们后,微微一笑,说道:“恭喜啊,不光考上了第一大,还要订婚了,蔚同学,裴四少,我在此恭祝你们喜结连理,永结同心……” “谢谢。” 蔚鸯笑着接受祝福。 慕戎徵则深深盯了这帅小子几眼,对他,他怀着太多疑问,但再见的第一时间,小乖从司小北怀里飞过来,一把就抱住了他大腿,“小爸爸,小爸爸,你终于来看我了,小乖要想死你了……抱抱,小爸爸,抱抱……” 面对这个瘦到惊人的孩子,他收回了对司小北的关注,更没办法拒绝她的央求,一把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抱起,并在她瘦成长长瓜子脸的小脸上亲了亲,“小乖,对不起啊,小爸爸事忙,一直挤不出时间来。”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小爸爸过来看我就行了……小爸爸,我听说你要和小妈妈结婚了?是不是真的呀?” 勾住爸爸的脖子,小乖贪婪地望着,眼底的欢喜,是那么的明显。 “是订婚,不是结婚。” “小爸爸,你和小妈妈可不可以马上结婚啊……” 小乖忍不住提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为什么呀?” “我想做你们的花童。” “这个嘛……”慕戎徵看着站在边上的蔚鸯,“等小乖身体好了,等你小妈妈大学毕业了,你就来给我们做花童,你说好不好?”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是,他不能为了满足的心愿,就去打乱蔚鸯的人生计划,这世上,他只在乎蔚鸯,对于小乖,只是爱乌及乌而已。 小乖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眉开眼笑了,“好,那我要努力多吃饭,让自己快快长大,到时我一定要做你们的花童,见证你们的婚礼。” 说着就把抱紧了他,一脸的心满意足。 蔚鸯看着却心酸之极,慕戎徵在哄她,小乖何尝不是在哄慕戎徵,这孩子明知自己来日无多,却没有以此多作文章。 中午,蔚鸯和慕戎徵在小司家吃了午饭。 饭后,慕戎徵陪小乖睡午觉,给她讲故事,蔚鸯也在边上陪着,司小北从外头进来,微微一笑,又悄悄地就退了出去。 “走,去书房,有事问你。” 蔚鸯追了出去,低低说了一句。 司小北没意外地看到慕戎徵淡淡的瞄了一眼,悄悄跟了出去,待进了书房,合上了门才说道:“蔚同学,你这样当着慕戎徵的面把我叫出来,就不怕他误会——你家这位,醋劲可大着……” “我都和他表白过了,要是没半点信任,这种男人要来干嘛?干脆丢了另找……” 她觉得他应该不会再乱吃醋的。 “别,我只盼你们可以和和美美的,千万千万别丢。”司小北笑着接话,“说吧,找我什么事?” “有件事我挺好奇,想问问你知不知一些情况……就是东原是不是有一张藏宝图的?” 蔚鸯靠在窗口,一边吹着夜风,一边望着优雅倚坐在沙发上的司小北。 “有。那是皇家宝藏,百年前就有了。最近我听说,有很多人都在打这张藏宝图的主意。东原皇族当然想寻回家族宝藏,要是能找回,可以缓和东原的财政压力;红楼分两派,不管哪一派都在找它;南江和北江,也想染指它……简单来说,皇家宝藏,那是香馍馍,谁都想得到它。” 不得不说,司小北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那你知道藏宝图在哪吗?”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问。 “哟,这可真把我难倒了。关于那藏宝图,自前总统被刺杀之后就成了迷。申明一下,前总统被刺杀时,我没几岁,所以,当时的政治势力是怎么样的,藏宝图落到了谁手上,我还真不知道。” 大实话。 那时,她都没多大,何况是这个比她小的“女婿”,唉,一想到这个词,她只想叹气。 “昨晚上我妈喝酒醉了,我问出了一点事,本来,我还有个弟弟,总统遇刺时,她为了救了我,我弟弟被拿作了人质……她还说,这件事和藏宝藏有关。你本事大,回头去帮我调查一下,我想知道哪路神仙在为难我妈……” 司小北站了起来,心里起了一些疑云,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可惜他没抓住,半晌后问了一句,“这件事你和慕戎徵说了没?” “说了,你这边也说一下,双管齐下的查,我想尽快查清楚我弟弟到底落在谁手上……” 既然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作为姐姐,她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找回来的。 “行,记下了。回头我让人去查……” 司小北点下头,心下生出了浓浓好奇——程蒽,一个在前世早早死掉的小角色,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怎么现在变得越来越神秘了呢,居然会和藏宝图扯上了关系…… “哎,有关你和红楼的事,什么时候详详细细交代给我知道啊……” 自己想要让他帮的忙说完了,这会儿,她对他的事再次生了窥探之心。 “这事啊,别外找个合适的机会吧……今天四少在这里,随时随地都会冲进来的……反正那件事,蔚同学现在知不知道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小乖……” 他含蓄一笑,稍稍点了点。 蔚鸯明白的,他在盼着她可以尽早怀孕,撩了撩头发,她笑着转开了话题。 晚上七点,慕戎徵带着蔚鸯离开时,小乖就赖在司小北怀里,小脸上全是依依不舍,虽然慕戎徵答应小乖了,只要一有空就会回来看她,可是她知道的,他一旦恢复工作,满满的行程,没事的话,不太可能跑来温市来看一个小丫头片子。 可这是没法的事。 她唯一能做的是,自己得空多多来陪。 坐上车,蔚鸯看到慕戎徵一直在瞟她,一欲言又止。 车子没驶回家去,而是去了一处风景秀丽的街心花园——他带她下车出去转转,留张副官守着车。 “你这是有话要和我说?” “嗯。” “想说什么说呗,欲言又止的?一点也不像你。” 慕戎徵想想,的确。 他呀,脾气一上来时,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现在说话变得顾忌了,原因很简单,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三两句就能把人怼死。怼别人,他不怕,怼她,真把她惹生气了,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你和司小北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这句话散发着浓浓的酸味。 367,赠发针,梦回总统府 蔚鸯扑哧直笑,歪着头左看右看,“不会吧,不会吧,就聊会天,你也吃醋?这醋吃得是不是也太没道理了?慕戎徵,我之前和你说的话,虽然我是你的女朋友,但这不代表我没了人生自由,正常的交际还是需要的……哎呀呀,你的脸蛋还在吗?我摸摸看……枉我刚刚还在司小北面前夸你,说你肯定不会吃醋的……” “淘气……”慕戎徵往她额头上弹了一记,纠正道:“我没吃醋,只是觉得你和他好像有事瞒我……来来来,站好了……交代一下,到底有没有事?” 长年的各种训练,以及对敌的实战经验告诉他:她刻意避开是有原因的。他就想知道这个。 “呃……”她眨眨眼,“是有那么一点点事。” “不能告诉我?” 还真被她猜到了。 “那个事吧,不是什么大事,但却是有关小乖的隐私,我答应过他们兄妹俩,谁也不说。你知不知道不重要。所以,我就不说了。” 她把责任全推到了司小北身上。 慕戎徵听罢,又审视了她一番,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看着好像很清澈,但是,他却看不透她——对啊,他能轻易看透别人,独独不能看透她,以至于对她总是患得患失,哪怕已经得到,可依旧不踏实。 “行,那我不问了。” 他没有再勉强,就算瞒了,只要不是感情上的事,实在不用斤斤计较——他相信,她做事极有分寸。 “有件东西想送你。” “什么东西?” “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 他低低要求,看上去很神秘。 蔚鸯笑着闭眼。 没一会儿,手上有什么放在上头了。 “可以睁眼了。” “哦。” 她眼一看,手心搁着一枚亮晶晶的彩钻发针,向日葵形状,上面镶满了五颜六色的水钻,被路灯一照,光芒四射。 “我……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东西。” 第一眼,她竟觉得无比的熟悉。 “这是名家制作。你不是喜欢向日葵吗?那天奶奶整理首饰,我特意找她要的。” “奶奶的东西,你随便要过来,不好吧……” 虽然她挺喜欢的。 “没事,奶奶知道我要来是送你,可高兴了。” “可……太贵重了。” “不贵重,我的女孩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物件。你等着,我给你夹上。别动。” 把发针要过来,给她别到了发际。 “好看。” 他看着,她在灯光下闪闪动人的,眼神可醉人了。 “我得把它收好了。” 弄丢了就不好了。 老太太珍藏的,一定都是价值连城的。 “别取下来,戴着。发针不戴头上,难道捧手上玩呀……” “太华贵了,现在不适合。以后有机会穿加舞会时我再戴。” 她执意还是将它得取下了。 虽是一件小事,却表明了她的主见性。 “好,那你收好。等我们订婚时你再戴。” 慕戎徵没有反对,有件事他必须承认,他们之间有距离,有些东西在他眼里是小玩意儿,与她却不是。想让她适应他的生活,需要时间,而他也得学会迁就她——她从来是一个自尊心强盛的女生。 “恩。” “走了。我们回去了。” 手牵手,二人折回,开车驶回小院,到了后,慕戎徵没有下车,只说:“小鸯,我明天就回瑞都了,现在还早,我去见见云弦,好久没见他,上次他帮了我大忙还没有去谢过。但兵工厂那边不让带人进去,你早点睡觉,别等我了……” “谁等你了……” 噔噔噔跑了。 这是羞了? 慕戎徵睇着,让张副官调了一个头出去了,却没有往兵工厂而去,而是折去了临湖一处咖啡店。 他下了车,没让张副官跟,走进店里,来到一处雅座包厢。 开门,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白色t恤,配宽松休闲裤,正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 慕戎徵走过去。 “让你久等了……” “不久。” 转过头来,在等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小北。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慕戎徵转过头盯着他,这个小小少年郎,至今他都没把他的底细给查出来,这事说来真是够玄乎的,“最近忙,没顾上找你,现在可以说说之前你是怎么帮到我的吧……” “没啥好说的。你只要知道我对你还有蔚同学没有坏心就行了。至于其他,我说了你也不见得信,只会当我在胡说八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含糊着吧……” 神神秘秘的语气,令人直蹙眉头。 “好,那我不问这事,问另一件事……” 他没有强人所难。 “嗯,你问。我能答一定答。” 司小北笑着接上话。 “你是东原来的,对吧!” “嗯。” “你能把东原的狙击手查出来,说明你和东原军部有一定关系对吧……” 司小北失笑,“你还是在查我的出身啊!”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 “行!” “你说。” “你先说,有没有关系?”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司小北的回答,永远是这么稳,笑意盎然的脸孔,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单纯少年。 可他不是。 他的来历可深着。 “只要你说没有,我可以选择相信。” 慕戎徵防人之心很重,这可能与他所处环境有关。但同时,他又有一条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司小北,看着邪乎,但是他对他和蔚鸯,真的没存什么坏心眼。 司小北露齿笑了,仰望着夜窗,斟酌再三才道:“我和东原的关系有点复杂,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重点是现在不是我说明情况的时候。所以,你想我办什么就直接说,能不能办,另当别论。能办我一定办,不能办,无能为力……” “好,那我直说。” “请。” “我想前总统一家四口全家福照片。你能弄得到吗?” 前总统遇刺之后,总统府曾闹过火灾,听说前总统和夫人,以及两个孩子日常居住的那一层,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以至于前总统出殡时连照片都找不着,还是从新闻部那边找出了一张照片给挂上的。 “你要前总统的全家福做什么?” 司小北揣磨着,眼神带着深思之色。 “有用。不说。就像你没法交代你是什么来历一样。这是秘密。”慕戎徵堵他话,“如果你交代你的事,我这边也能和你说明白。你想交换秘密吗?” “算了……不用说明白了,这件事,我去想想法子吧……现会总统和前任总统兄弟情深,也许会保有前总统的全家福,我找人问问,要是有,就让人偷一张出来……要是没有,那就算了……” “如果没有全家福,能拿到第一千金的也行。” 为了让拿到的机率高一点,他又加了一句。 司小北的目光一下变得无比深邃,凝目三秒后,他立刻顿悟了:“你……你在怀疑蔚同学就是第一千金吧……” 大胆之极的联想噎到慕戎徵了,这小子的反应,怎么这么灵敏啊——如此思维敏锐的人要是成为敌人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嗯,还真有可能……”司小北唏嘘着点头,“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查去了,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定给你办妥……哎,不对呀,就算我弄到第一千金的照片,你又没蔚同学小时候的照片,你怎么确定啊?” “这你不用管。” “okok,我知道了。现在聊点别的呗?” “你想聊什么?” “我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先告诉你,想让你留个神。” 他喝了一口咖啡。 “什么事?” “事关你未来的姐夫,那个天才少年霍岩。” “霍岩有问题?” 慕戎徵蹙起双眉,关于霍岩,他先前老早就调查过的,家境贫寒,早年丧母,其父名叫霍刚是个武夫,年轻时当过兵,会一些功夫,后来打仗伤到了脚,成了坡子,退伍后一直在开小饭店,这霍岩智商高,从小学什么都会快,只是后来霍刚生病了,入不敷出,辍学有大半年后,再后来得了霍刚战友的资助,这才重新读上书——背景没问题啊! “有没有问题,现在还不确定。这个人是东原人。身份上造假了。是霍刚的养子,霍刚真正的儿子早没了。” 这个消息真是惊人。 “你怎么确定他是东原人?” “怎么确定的,我就不细说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目前,我们都不知道霍刚要造假这个儿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留个心总是好的。现在,他成了你准姐夫,未来一旦结婚,他就会进入南江的政治中心。这样的人,一旦被扶植,一旦羽翼丰满,如果他不存坏心,南江得一精锐,与你等于如虎添翼,如是他图谋不轨,就是你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防……” “好,我知道了,回头我会留心他的……” 慕戎徵低头品着咖啡,心情复杂。 这个霍岩,看来他得好好研究研究他了! * 回到房内,蔚鸯拿着那发针看了又看,始终觉得这发针是自己见过的,可这种富婆才戴着起的玩意儿,她哪有机会见识呀? 无解。 她把发针收起,洗了个澡就睡了。 迷迷糊糊当中,她又醒了,发现自己缩小了好几号,手变小了,脚变小了,身子也变小了,镜子里,她面对的是一个三四岁大的自己,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一头细软的头发披着……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她望着华丽的卫生间,一切用具,无比精致,既陌生,又熟悉。 这里是哪里呀? 门是关着的,门把太高,她够不着。 这时门开了,外头有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走了进来,笑着问:“二小姐,原来你躲在这里呀?来吧……先生和夫人回来了,就在楼下……二小姐既然不想睡觉,那咱们去迎接一下吧……” “好。” 她点头,被抱起,乖乖搂着工作人员的脖子,左右望着这个铺着细软地毯,处处显得金壁辉煌的房间,对的,这是她的家……曾经,她的家就是这样的。 自旋转楼梯下来,楼下是一间偌大的大客厅,大门洞开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青男子,牵着一名穿着浅紫裙装的美貌少妇走了进来。 她看到了,本能地从工作人员身上爬下来,赤着脚,从楼梯上跑下来,欢欢喜喜地冲过去,嘴里直叫道:“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 她扑上去,随即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往空中一抛。 身体腾空时,她尖叫出声,紧跟着,她又被稳稳地托住,又被高高地抛出,咭咭咭的欢笑声,自肺部溢出,转碾在空气中爆炸开。 如此这般折腾了几个之后,她被抱住了,耳边有个无比低磁的嗓音在问:“小怪物,这么晚了不睡干什么呢?” “等爸爸呀,爸爸说的要给我讲故事的。可爸爸妈妈一走就好几天……” 她抱着那个人的脖子,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就再也不肯放手。 “好好好,爸爸给你讲故事。妈妈也陪你。不过现在爸爸得去打个电话,让妈妈带你回房间好不好?” “嗯。” 她被转到了另一个温软的怀抱,那是妈妈,身上有她最喜难的暗香,还有发际那只漂亮的向日葵发针,灯光一照,就闪闪发亮,她觉得好看极了。 “妈妈。” “嗯。” “我好喜欢你。” “妈妈也喜欢我们家小怪物呀!” 她咭咭而笑,以一双小手棒妈妈的脸,这张脸精致如画,温柔知性,充满母性光辉,但是,这一张脸,却不是程蒽那张脸。 在看清之后,她惊愕极了,转头往要这张脸后面望着,年轻的程蒽正站在楼下门口,浅笑款款地睇着他们…… 天呐,程蒽……程蒽不是她妈妈,那抱着她的这个妈妈是谁呀? 猛地,她从梦中惊醒,直觉冷汁涔涔,心脏砰砰砰狂跳着,一种莫名的悸痛在心里泛开。 好一会儿,她平静了下来,可是再细细回想之前自己梦见的画面时,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觉得那是一个很惊人的发现,把她整个儿吓傻了。 可那会是什么事呢? 她猛得拍打自己的脑袋,可还是茫然一片。 唉! 去卫生间,她去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镜子,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刚刚,她记起了小时候,那时她住在一间华丽的房子里……其他呢,记不起来了…… 那里是总统府吗? 可她为什么会在总统府? 是因爸爸妈妈的关系么? 她拼命的想着,到底是什么吓住了她,令她从那个本来很舒服的梦境当中豁然惊醒过来的? 可惜,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她回去房间,睡下,闭眼,希望可以续梦——无奈,那个梦再没能回来…… 368, 天色微亮时,程蒽洗漱出来准备做早饭,看到慕戎徵正和张副官在草地上比划,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的,一见她出来,停下手来。 “程姨,能和您谈谈吗?我们到外头去走走,边走边谈。” 慕戎徵擦了擦汗,请求了一句。 程蒽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我得做早饭……” “早饭杨妈在做。您来一趟,有关何昆的事,我想和您说一说,我这边有了最新发展。” 他径直往门外头走。 这四合院出了门,就是一条老街,沿河而建,风景奇秀,此刻日头不高,走在树荫下很是凉快。 “是不是何昆那边的钥匙找着了?” 走了有一段路,程蒽见他不吭声,忍不住问了一句,n年前,她就觉得这个孩子心思深沉,不好对付,现在,越发变本加利——何昆的事,可能只是诱饵。 “对,找到了。” 半月之前,慕戎徵找到了国内顶极的催眠师,特意跑去了监狱,对被关得几近发疯的何昆进行诱供,终于把另半把玉钥匙给查了出来,就被何昆封在温市城隍庙城隍老爷底座下一个暗格内。 现在开启宝藏的玉钥匙已经组合找到,玉凤凰一半在蔚鸯手上,一半在裴渊手上,只要找机会把玉麒麟找到,那就ok了。 “还是你有本事。那枚钥匙遗失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回来了。” 程蒽很是欣慰,笑得和煦。 “程姨,前晚上你被蔚鸯灌醉了,说了不该说的……昨天我让人查实了,现在,请您自己说吧……为什么要把前总统的女儿养在身边,还非要谎称那是你的捡到的野孩子……” 与其直接追问,不如设套诱问。 这一问绝对是摄人魂魄的。 因为毫无预兆。 慕戎徵目光深深地打量这位长者,她的神情转了几转,却没有惊乱,只是皱着秀气的眉头反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蔚鸯怎么可能是前总统的女儿?” 这反应,太过平静了。 平静的反常。 有可能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醉酒说漏了嘴,所以,她早早在心理上做好了防护。 “不是吗?” 他定定地逼视,想逼出一些蛛丝蚂迹,可惜没有。 “不是。” “看着我。” 程蒽只得对视,目光很坚定,“她不是什么前总纺的女儿。她就是一个孤儿而已。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作出这种联想的,总之,她不是。” 本来,慕戎徵以为自己的猜测,基本上是没错的,现在他不得不开始自我质疑,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蔚震,你的儿子,现在是谁的人质?这个也不能说么?” 慕戎徵没有再纠结那个问题,而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程蒽低下了头,脸色变得发白,白中透着不安——现在的她,很后悔喝酒,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以后,她再不能多喝酒了,她没想到蔚鸯和她玩这么一招。 “程姨这是不信我,觉得我不能帮你把人救回来是吗?” 他猜测着。 程蒽暗暗吸着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怕你有一有行动,就会给他带去毁灭性的打击。他肯定在暗处监视你。我输不起。” 那句“输不起”,是何等的苦涩。 她狠狠咬着唇,轻轻道:“小慕,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只盼着你和小鸯好好的,那我做什么都值了……我……我还有事,不陪你走了……” 扔下一句,匆匆忙忙就跑了。 慕戎徵想喊都喊不住,只能临湖轻拍凭栏,轻轻喟叹,无比了解当年发生过什么,心头生出感慨万千,很想去把那个催眠师再请过来,但是,人家是美国人,邀约极为麻烦,至少提前一个月才能约上人家,想想还是算了,先等等司小北那边的调查再说。 * 这天早上八点,慕戎徵结束休假,坐专机飞回了瑞都,蔚鸯没有跟随,她说她想随母亲几天,8号时会陪母亲一起前往瑞都。慕戎徵有点不高兴,但是,她说了,她还要去拜谢雷宇老师,另外得去给姚江南看诊,和姚老太太告别,一声不吭就离开温市,不给往日恩师友人长辈一个交代,显得没教养。 慕戎徵说不过她,只得任由这个丫头自行决定行程。 接下去这几天,蔚鸯很忙碌,谢师,看诊,告别,买住宿用品……期间,蔚鸯曾想再灌醉母亲一次,没成功,母亲不肯再喝酒了,这让她颇为遗憾。 9月8日,蔚鸯和程蒽去了瑞都,晚上落榻在南宫第一酒店,慕戎徵特意空出了下午所有行程,亲自坐专机来接的,并且是亲自给安排了住宿和晚餐。 9月9日,中午,裴园,程蒽和老太太,裴渊夫妻,祁皋夫妻见面,郑重谈了谈订婚事宜,最后敲定10月28日订婚。 蔚鸯一直很乖巧地陪在几个长辈身边,裴家虽然是富贵之家,但是对待这桩婚事却很认真,所有人的态度都显亲切和善,相谈过程很融洽。 聚餐后,慕戎徵送程蒽上了专机,临走,程蒽握着蔚鸯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放假了记得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妈在站台接你……”又拉着慕戎徵说:“以后,蔚鸯就拜托你了。” 目送程蒽离开,蔚鸯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不舍。 “走了!今晚住白堤小筑。去酒店拿行李。” 听到这句话,蔚鸯的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明天到第一大报到,会不会迟到?好几天不见,这个色坯会放过她才怪。她倒是不介意滚床单,但是,她怕被压榨得起不来床。 回到酒店,却在大堂被裴玉瑚给截胡了。 “老四,今晚上,我和霍岩想请你们俩吃顿饭,赏个呗?” 挂着笑脸,裴玉瑚一见面就下了邀约。 慕戎徵看着霍岩,这个比他还小的未来姐夫,脸上挂着一团和气的笑容,一派优雅中隐隐露着一些少年人的稚气,整体来说挺hold得住场子。 “晚餐我打算过二人世界,下午茶可以。上三楼包厢吧……” 这么久以来,慕戎徵从来没和霍岩正式罩过面聊过会,得了司小北的提醒,他觉得他该找他说说话,近距离观察了一下了——裴玉瑚太迷恋他了,他又是个非常能力的人,而父亲的意思是想提拔他——虽然刚刚开始时,他不可能有太大作用,但是时间一长,这个人肯定能进入中心领导层。 之前父亲和他说过,他会考核这个未来女婿,也让他留心留心。 “那我们打牌怎么样?” 裴玉瑚来了兴致,脸上全是算计的光芒——这人今天目的不纯,慕戎徵看出来了。 “可我不会打牌。” 蔚鸯从来没打过牌,还真不懂怎么打。 “很容易的,我教你。张副官,你给元麟打电话,再把陆经年也叫过来……” 慕戎徵对身后的张副官说。 “是。” * 一桌麻将,陆经年、裴元麟、裴玉瑚、慕戎徵,分东南西北坐着,玩自摸,一局几千输赢,慕戎徵一边玩,一边教蔚鸯玩牌的要领。赌桌上,一会儿输,一会儿赢,那筹码一会儿滚到这家,一会儿滚到那家。 慕戎徵赢得最多,好几万,裴玉瑚不输不赢,另两个可输惨了。 “老四,你现在替父亲管着事,我们家霍岩之前得父亲吩咐,已经把该办的事办了,接下去该办什么差,父亲说他现在不经手,也不怎么了解,让我问你……怎么样,给安排一个实干一点的事去练练手呗……” 这话一出,慕戎徵明白了,父亲这是想借他的手,让他卖人情给裴玉瑚,为的是什么,就是想给他找帮手——只要是他一手提携的,他使唤上去才管用。 如此用心,着实良苦。 慕戎徵瞄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霍岩,笑眯眯,看上去没半点危险性。 “准姐夫,要不,你也来玩上两把?” 裴玉瑚选这么一个没背景的男人,裴夫人自是不乐意的,想来这对母女肯定生了不小的矛盾,所以啊她才会绕着裴夫人来向他讨人情——裴夫人最多就是将霍岩安插进公司,而裴渊这边呢,可以直接把人插进领导班子,多多历练,必会受重用——这个天才少女,凭着他和裴玉瑚的关系,少奋斗了何止十年? “我……我不太会玩!” 霍岩始终面带微笑。 “我这边让蔚鸯接手,就玩一桩,由三姐教你,只要你能赢五局,我就把你的事给安排了。” 慕戎徵撂出这么一句,就是为了激他上手。 “先说清楚了,你不能出手帮蔚小姐……” 裴玉瑚提了一个要求。 “好。” “行,我们玩。” 裴玉瑚连忙换站起来,把霍岩按了下去。 慕戎徵也让了位置。 “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蔚鸯不想玩,打一圈好输了好几千,她哪敢啊?现在的她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你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把我面前的筹码给输一个精光。” 将她捉回来压到了座位上。 裴玉瑚抿嘴一笑,精神熠熠的,他们这几个人,就慕戎徵最精通;陆经年会打,但是他的运气背时会输一整天,很明显,今天他很背;裴元麟不太会,玩麻将,十场得输七场,瞧今天这架势,是要输到底了。 第一圈,赢得是裴元麟。 第二圈,赢得是陆经年。 第三圈,手忙脚乱的蔚鸯找到一些规律了,但还是输,是霍岩。 第四圈,霍岩翻倍的赢。 第五圈,蔚鸯开始逆袭。 第六圈,霍岩赢。 第七圈,蔚鸯赢。 第八圈,蔚鸯赢。 第九圈,蔚鸯赢。 第十圈,霍岩赢。 一桩下来,裴元麟和陆经年输惨,霍岩和蔚鸯都赢了。但离赢五局,还少了一局。 “慕四少,你找我来是为了赢的钱的吗?” 陆经年忿忿不平,今天他中输惨了。 “你运气背,让我怎么办?” 他的目光在霍岩脸上瞟过,这小子明明会玩,那捻牌的姿势,那洗牌的功夫,可不是一个新手能做得出来的——这个人果然有问题。 “准姐夫,你既然是赫连司令的义子,还是留在赫连司令身边为他分忧吧!赫连司令之前因为赫连公子的事,气得都病了,这个时候,他最需要人才帮衬他……你是最合适的,我就不和赫连司令抢人了……” 用很体面的话,直接就把霍岩拒了。 裴玉瑚面色变得臭臭的。 赫连家怎么可能愿意给霍岩安排工作? 她可是用威胁的手段才让赫连家忍下这样一个哑巴亏,平白认了一个干儿子,把丑事化无。 蔚鸯冷眼看着,心下很纳闷,霍岩是个人才,要是善加利用,肯定有大作为,裴渊把这样一个帮手推给慕戎徵,他却不想用,为什么呀? “没事,我还想继续读书,也不急着工作。玉瑚,你玩,我去趟洗手间。” 霍岩并不在意,笑着让位,很有绅士风度地离开,脾气好得不得了。 蔚鸯也不想玩了,这种千来千去的赌注,心脏有点吃不消,她想去逛逛第一酒店vip专柜区逛逛,未来a国的服装行业将蓬勃发展,自主品牌会不断崛起。 丝感卫生巾会在不久的未来会成为行业翘楚,如果她想拥有一个好的身价,还得投资,之前她想过了,她想投资一个名叫雅致人生的服装品牌,调查市场行情是她接下去要做的事。 “蔚小姐……”正在看衣服,身后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霍岩,一脸笑意吟吟,帅得能让工作人员频频侧目。 “你要买衣服?” 他无比友善地询问。 “不,看看。” “蔚小姐,我都听玉瑚说了,是你帮了我们,这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是小事情。你不用记挂的。” “听说蔚小姐明天要去第一大报到了。” “对。” “连跳两级,四少好福气。” 蔚鸯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我回包厢了。” 直接把话题打入死胡同。 “哦!我去咖啡屋那边。五少约我下午三点在这边咖啡屋见。” 柳瀚笙? 才回瑞都的柳瀚笙怎么和霍岩打得火热? “哦!” “听说你和柳瀚笙是同学。” “嗯。” “柳瀚笙要出国留学了。你知道吗?” “不清楚。” “不去和他道个别吗?” 本来她想说不用的,话到嘴边了,转口问道:“也好。我跟你过去。我的确有话要同他说。”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 霍岩一脸欢喜,转头时那目光幽幽然转了好几转。 369,霍岩,有点可怕…… 酒店底楼,有咖啡店,柳瀚笙临窗坐着,正对着窗外怔怔走神。 “元宸。”霍岩笑着上前,“你看,谁来了?” 柳瀚笙转头,一眼看到了蔚鸯,一袭简单粉色裙子,头发束成马尾,整个人显得清新动人,就似凌波的水仙,雅丽脱俗,可令萧瑟的冬天平添几分惹人娇怜的春色。 他站了起来,有点惊讶她竟会过来见他。 今天,裴蔚两家议亲,大哥裴元翃正住院没去,他也没去,那种场合,他去了只会徒增感伤而已。 柳瀚笙离家已n年之多,儿时,他和母亲别居小院,是父亲见不得光的外室,他母亲的身份,比裴沫莲更不能外露,裴沫莲名义上是裴渊的妹妹,又有自己的事业,她可以在外头风风光光地做她的裴小姐。他母亲不一样,只是一个寻寻常常小户出身的女子,怀了孕,生了孩子,还是只能被雪藏。 他儿时就没什么朋友,虽然也时不时去南宫见父亲,但是,父亲孩子众多,而他不是格外出众的那个,自然得不到特别的关爱。在南宫,大哥不搭理他,二哥不喜与人说话,三姐娇纵,时不时会欺负人,独四哥待他是最好的,那时,他也只与四哥哥处得最自在。 可后来呢,他和四哥哥的关系竟闹得如此之僵。 如今回了南宫,四哥哥成为了南宫最权重的人,而他依旧像一个外人,一个多余的人,待在温市,他还能过得舒坦,过得有滋有味,回了瑞都,他的每天都过得憋屈。 这两个月,他过得很是不如意,直到遇上了霍岩。可能是两个人年纪相仿,也有可能他也出身贫赛,初为三姐的未婚夫,不适应富贵人家的人际关系,两个人都有一肚子极为相似的情绪,几番聊天,相谈甚欢,往来就频繁起来。 “蔚鸯,你怎么来了?”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对这个女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既欣赏她,又怨她无情无义,同时又割舍不下,看到她过来,他心情很复杂。 “听说你要出国读书去?” 坐下,叫了一杯咖啡,蔚鸯温声询问,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是。” 柳瀚笙点头。 “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有了这想法?” 蔚鸯问得细致。 “我原本也没这想法,是霍岩提醒了我。想干一番大事业,就得有一个好的学历,出国留学既能镀金,又能磨砺自己。” 原来改变柳瀚笙想法的人竟是霍岩。 蔚鸯又瞟了霍岩一眼,笑着顺下去问道:“那你想去读什么?” “先把高中读完,然后去军官学校好好练一练……” 之前,柳瀚笙想读的可不是这个方向。 “怎么突然想读军官学校?” 她轻轻再问。 “霍岩提醒我的,裴家是军门,我只有读军官,将来才有机会做一个优秀的军人……” 这句话,或许她可以理解为:在南江,军权高于一切,而他内心存着夺权之心,所以,他必须去读军官学校。他之所以连高中都没读完就要出去,原因只有一个,现在这个家,令他无比失望,怀了一腔怨气的他,只想离开这里远远的。 而这些怨气只要一日没有散去,日后他若回来,一定会以百倍之势冲慕戎徵发泄出来——这就是前世他会发动政变的导火索吧! 呵,今天,她才明白,原来在背后鼓动他离家去国的人竟然是这个看着毫无害处的霍岩。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啊,这个霍岩,会不会就是前世那个在暗中挑拨离间的人啊! “其实,这也是我妈的意思。” 柳瀚笙又加了一句。 蔚鸯内心一动,柳老师看上去是一个柔柔弱弱的人,但是她有一双无比犀利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清醒而透彻的,她会有这样一个要求,目的也明显的,就是想让柳瀚笙为自己的前程争一争。 想想如今的裴家,长子病弱没进过部队,次子眼睛不方便,三女是个姑娘,生得娇滴滴,不可能继承家业,四子了得,现在是最有出息的一个,而他是五子,身健体康,脑子聪慧,只要好好栽培,若干年以后,一定可以成为栋梁……甚至于可以和他的四哥一争高下。 柳老师绝对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因为她想通过她来找到藏宝图,如果柳瀚笙真在她们蔚家手上弄到了藏宝图,那与他就是天大的功劳。 “柳老师现在也在瑞都吗?” “嗯。” “他会陪你去读书吗?” “我妈有这个意思。” 蔚鸯微微一笑,瞅了一眼霍岩,“霍先生,你刚刚还要读书,是出去读,还是在国内进修?” “我哪有那资本出国去读,只能在国内进修一下。” 霍岩说得很实在,也是实情。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可细一思,却极恐——这个人费尽心机要把五少支去国外读书,而他则留在国内进修,裴玉瑚对他又是百般推祟,只要有一机会,一定会把他往高位上送。而此人又是想借机上位的人,不给机会,他无可奈何,一有机会,他一定会往上爬,五少不在,总司令肯定会越发关照他,他的机会越发就多了……所以,把五少送走,与他来说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既在五少面前搏了好感,又让他拥有了更多在司令面前露脸的机会。 “其实国内进修也挺好的。如今,大少生病,二少不能做事,三姐只管商事,五少又要出国远行,霍先生留在瑞都,三姐一定会给你多多创造机会,出不了几年,你就能在南江有一席之地。” 她一针见血地道破。 霍岩目光一闪,笑得畜生无害,“我也不见得能帮得上忙,如果能帮,那是我的荣幸。蔚鸯小姐的未来才是不可量限的,我听说,丝感的另一个老板就是你。丝感,一个几近破产的小作坊,现在一下成为了举国闻名的企业,全是你慧眼识珠。” 丝感的二老板是谁,是个秘密——在前世,她就知道,丝感有一个神秘的二老板,正是这个二老板的相助,才有了后来的丝感的辉煌。 基于“尊重历史”的原则,她要求大老板不透露二老板的任何信息。 “你怎么知道我是丝感的二老板?” “总司令偶然间提及的。” 柳瀚笙却是刚刚才知道,投向蔚鸯的目光越发的惊怪,这女孩,真的是越来越非凡…… “你哪来的钱投资丝感?慕戎徵给的?” 那语气有点酸。 “不是。我赚了一点点外快。” 柳瀚笙默不作声,一点点外快是怎么可能做得了丝感的二老板,对于这个他以为无比了解的女孩,现在他只觉得陌生的可怕。 蔚鸯却觉得这个霍岩越来越可怕了,裴渊不可能向外说她是丝感二老板的,这是她在向慕戎徵申请品牌保护时提的要求,以防外头人说他徇私,要以正常的申请手续进行推荐保护,裴渊为维护儿子,肯定不会随便对外头说这件事的。 霍岩却把这个消息的来源推到了裴渊身上,可见他自有自己一套门路,查探相关信息——这很可怕,他可是没有背景的寒门出身。 嗯,这个人,必须细细地查一查才行。 “柳瀚笙,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一说……”没有再闲看其他,她道明自己特意跑来这里的原因,“我想请你和戎徵坐下来谈谈,不管你出不出国,都应该把过去的心结,现在的心结,一五一十摊开来说清楚……我不想你心头压着仇恨,也不希望戎徵心里对你怀着仇恨。不管怎样,你们俩是亲兄弟。霍先生,你来作个客观的评论:我说得对不对?” 顺道把霍岩给拉进了这摊浑水。 霍岩温笑款款,“我虽然不太清楚五少和四少结的是什么仇,但是,冤家宜解不易结,我赞成蔚小姐的说法,不管发生过什么,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把误会解开,皆大欢喜。” 劝得倒也很实在。 蔚鸯瞧着柳瀚笙的脸色难看之极,僵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一声不吭,便又激了一句:“柳瀚笙,如果你不心虚,那就见个面。如果你们之间有没有达成的疑问,说开了,可以一起去调查。我相信世上的真相,只要勇于调查,总可以查清楚的。等把事情查明白,该道歉道歉,该和解和解,亲兄弟,不该怨恨在心里,成为一辈子的死敌,对你对他都不好……” “好……要见马上见。” 他一咬牙丢出一句。 蔚鸯的目光在霍岩身上一闪而过,发现他的目光幽了一幽。 “行,我让人去把四少请过来。我们等一下找包厢,好好说谈说谈。苏喆……” 出来时,苏喆随身跟着,来咖啡店后,他跟进了进来,就坐在附近,听得叫,走了过来。 “什么事?” “去把四少请来。” 苏喆瞄了一眼他们,回道:“我奉四少之命,寸步不离。要不,请五少和霍先生移驾,去包厢那边,要谈就在那边另外再开个包厢好好的谈。” 他是吃了教训,只要出门在外,他就尽一切力量不让蔚鸯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样也好。柳瀚笙,你觉得呢?” “行!” 付了钱,一行众人往三楼包厢而去。 蔚鸯放柳瀚笙进去,却把霍岩拦住了,笑着说:“霍先生,烦你去和四少说一声,我和五少在这里等他过来。接下去两兄弟之间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霍岩目光一转笑点头:“好。” 他折了出去。 蔚鸯和柳瀚笙坐下后,让苏喆点了茶水。 没一会儿,茶水送上来了。 再次门开时,慕戎徵走了进来,刚刚霍岩过来说:“蔚小姐在223号包厢,请四少过去一趟。”他满怀疑惑地走过来,看到柳瀚笙时,眉心皱了皱。 “戎徵,你过来。苏喆,你和张副官在门口守着,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蔚鸯站起,冲他招了招手。 张副官冲慕戎徵看了看,见他挥了挥手,才和苏喆走了出去。 “叫我过来什么事?” 坐到蔚鸯身边,慕戎徵目光看着面色清冷的柳瀚笙。 “我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你们俩兄弟可以坐在一起,好好的谈一谈,解了心里的结,泄了心里的怨。想当初,你们也曾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就算再不能恢复到当初的兄友弟恭,至少也不该怀着私怨,生着异心。你们是裴家的少爷,你们如果可以团结一致,是南江之福;你们要是离心离德,未来有可能就会给南江带来灾难……” 蔚鸯双手合手,示意身边的男人,希望他可以摒弃前嫌,开城布公的谈一谈,想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劫难,悄悄地给化解了。 “好,那就谈……” 慕戎徵想了想,睇向柳瀚笙。 “现在看起来,是你对我充满敌意。我对你,说真的,已经没什么想法了——曾经挺怨的,要不是你跑去裴园,我妈不会进了狼窝,惨遭横祸。但细想一想,这事怨不得你,是我母亲心善,也是你母亲心机奸诈,知道我母亲见不得孩子生病,才设下这个圈套,害了我母亲。” “我妈没害过裴姨。我舅舅才是凶手,我妈不是。你有见过哪个凶手会在自己家里杀人分尸的吗?”闻言后,柳瀚笙怒叫,情绪很是激动,“倒是你,我妈全是被你一刀子捅了要害害死的。” “你母亲想要杀我,你觉得我该束手待毙吗?” 慕戎徵当即反问。 “不对,我妈不想伤你,我妈扑过去拉你只是想保护你,我在床上看得分明。” 柳瀚笙涨红了脸,始终维护着母亲: “我妈在离死之前和我说的,她说,我舅舅是奉命来杀害裴姨,她阻止不了,因为她被打晕了。等她醒来时,裴姨已经死了,当时她很害怕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个时候,你来了,我舅舅那个禽兽又想杀死你,我妈追上来,本来想把你拉进地下室去,那个地方有两个出口,你进去后或则可以逃出去……结果,你却刺伤了她……我妈是被你害死的……” 最后一句,他咬得咬牙切齿,双眸通红。 370,暂释旧怨,兄弟连手 一句“我舅舅是奉命来杀害裴姨”的,令慕戎徵眯起了眼睛,“那畜生奉了谁的命,连南江裴家的人都敢杀?” 三分天下的南江,敢动裴家的人,没半点政治背景,谁敢? 有一件事,慕戎徵一直觉得奇怪,老五的舅舅陶国庆,本是个胆小的人,怎么敢杀人,而且挑的地儿还是自己妹妹家的别墅——当初年纪小,不太懂,后来长大了,心头就生了疑云,就算陶晚歌是心生嫉妒,也不该在家杀人,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人杀了埋了,不惊动任何人,也不拖累到自己,那才算手段高明。可他们偏偏要在家中作案,这真是一件说不通的怪事。 他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陶氏兄弟最初并不想杀害母亲,可能是争执过程当中意外造成的。 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好像真的另有隐衷似的。 “我不知道。这是我妈临终之言。我妈说,当时是陶国庆那个禽兽逼着她令保姆带着我去找去裴园玩的,那时家里另外有一个陌生来客,裴姨是被那两个人害死的。这话一点错都没有,当时的确来了一个陌生男客。” “陌生男客?”慕戎徵不觉眯起了眼,惊警地问:“是谁?” “我不认得。” 他摇头,当时他才多大,认得的真没几个。 这是个意外发现,慕戎徵哪敢肯轻易放过,紧跟着追问道:“那你画得出他长相吗?” “画不出来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一顿补充道:“我只知道他耳朵后面有一颗大痣,还有一道疤。其他我不记得了……” “你家那个保姆有没有见到那个陌生男客?” “没有。我被送回来后,我舅舅就把人遣出去买晚上的菜,让她四点以后回家做晚饭。根本没让她进屋。” 也就是说,这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你回到家有见到你母亲吗?” “没见到,舅舅把我抱上楼,让我喝水睡觉。我喝了就睡沉了。等我醒过来,就看到你刺伤了我妈。” “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什么陌生男客。” 慕戎徵冷静地陈述。 “可能是已经离开了。总之,这事与我母亲没关系。我妈虽然有点贪财,但杀人放火的事,肯定不敢干,她就是一个特别胆小的人。” 柳瀚笙说得无比肯定。 这种肯定,带着强烈的个人意识。 “柳瀚笙,我能插一句吗?” 听到这里,蔚鸯插进一句话去。 两个男人的注意力一下就落到了她那张精致如画的脸蛋上。 “你想说什么?” 柳瀚笙轻轻询问。 “我想问你:柳老师是怎么知道我妈手上有藏宝图的?你接近我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份地图是不是?” 闻言,柳瀚笙的脸色微微一变。 慕戎徵的目光跟着幽了一幽,柳老师也知道藏宝图? 蔚鸯见她不吱声了,不紧不慢又接了一句,“今天既然是来开诚布公的,那就好好说说开……” “这件事,和我们刚刚说的那件事没关系。” 柳瀚笙僵着声音说道,很不情愿提到这件事。 “有关系。我想知道柳老师为什么在看到闺蜜死了之后,不是把你送回裴家,而是带着了你远离了瑞都,靠一己之力,悉心把你养大成人——柳老师一直没有结婚,她一个未婚姑娘为什么会要这么做?你有想过个中原因吗??” 就算柳老师和柳瀚笙的亲妈是非常要好的闺蜜,也不可能为了这个闺蜜终生不嫁,一心一意只为了把闺蜜的儿子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 世上没有这么伟大的友情。 如果她后来有嫁人,有自己的孩子,组织了一个正常的家庭,那她就不作这方面的怀疑了,但她没有,这很奇怪。 任何一种付出,都是希望有所收获的。 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就会希望共组家庭,白头到老;父母爱孩子,希望将来孩子可以养老孝顺;人们对亲朋的付出,都希望能得到相对应的回应……如果得不到,彼此之间的交往往往会越来越淡。 “你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意思?” 柳瀚笙顿时就化身成为了一个刺猬,以一种无比尖利的目光剜着蔚鸯。 “你这是在恶意诋毁我养母。她好心养我长大,为了将我栽培成材,牲牺一切,没有嫁人,把所有心血都花在我身上,我不准你这样恶意猜忌他。我不准……” 越说越激动,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此光景,令慕戎徵有所触动,他忽想起一件事。 之前某一天,他去见父亲,门半开半闭,父亲在对这小子说:“柳碧淑这个人,居心不测,往后头,你别和她待一处。” 这小子气炸了,回吼:“她怎么就居心叵测了?这么多年,我生病的时候,是她照顾我;我读书,是她教导我;一日三餐,更是她做给我吃的,她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你却要这样猜忌她?爸,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那天,这小子就像点着的爆竹,今天,这情绪又被点着了。 “你生什么气?”蔚鸯很平静地反问,“我只是想清楚原因,只要你把原因说清楚了,我就会打消怀疑。在我看来,她实在没有把你带离开裴家的必要,后来又让你靠近我,目的不纯,我绝对有理由可以猜想她对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是我母亲的遗言,让柳姨照顾我。” 柳瀚笙大叫。 “哦,是吗?请问,那是你亲耳听到的?” 蔚鸯继续逼问。 柳瀚笙盯了她一会儿,才咬牙道:“不是,但是,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那再请问,如果她是普通人,请问,关于藏宝图的事,连三地政府首脑都不知道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让你来刻意接近。如果我妈手上真有藏宝图,你们也如愿把这图找到了,请问,你和你的养母,接下去想做的事是什么?是拿着这宝藏重回裴家,得到裴总司令重用,还是凭着这宝藏,跑到其他地方,挣得名利?” 说真的,柳碧淑的目的,还真是令人费思量。 “柳姨也是不经意间听人说起,说蔚武曾经是前总统身边的侍卫长,手上掌有一枚钥匙。柳姨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拿到这枚钥匙,将来我就能跑来瑞都让裴渊还我妈一个清白——裴渊可以还我妈一个清白的,是他不肯,任由这件事稀里糊涂着,我不甘心我妈死得不明不白这才答应的……” 被逼急的柳瀚笙,到底是把他接近她的目的说了,只是这说词,实在有点出人意料。 “什么叫裴伯伯知道,故意没有事情查清楚?” 她听得有点糊涂。 “这是柳姨说的,裴渊知道谁想弄死裴姨,可他没有往下查,不管是裴姨的死,还是我妈的死,他都刻意压下了。” 这话说得真是越来越玄了。 “柳姨怎么知道的?” 蔚鸯再问。 柳瀚笙却突然像戳破的气球,闷闷道:“我不知道。” “你就不好奇?” 慕戎徵忍不住插话,这小子看上去聪明,怎么就那么被好糊弄? 想了想,他忽明白了:不是他好糊弄,而是他选择了无条件相信,因为这是养大他的人。 一个生长在逆境当中的人,如果连自己的身边人都不能信任,那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呢? 他不想面对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人。所以,当别人怀疑柳碧淑时,反应才会那么的强烈。 “我想知道。” 老半天,他才闷闷吐出一句。 “好,既然你也想知道,那就和我们联手,一起把这件事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怎么样,你愿意吗?”蔚鸯直直盯着他,“只要你们放下隔阂,齐心合力,我不相信这件事会查不清楚。” “好。如果查出来我妈和裴姨之死没关系,慕戎徵,你要怎么向我交代?” 爽快答应的同时,他要求给一个说法。 “怎么,你这是想让我一命偿一命吗?” 慕戎徵目光深深地反问。 “对。” 咬牙切齿一个字,却令蔚鸯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可我妈不折不扣死在你家。当时我亲眼看到你那禽兽舅舅在锯我妈的身体……”那画面绝对可怖的,对于幼小的他,刺激性实在太大太大了,以至于一说起这话,他的情绪就被挑动了,嗓音跟着变得极度危险,眼神也极度不善的:“陶国庆视你如宝,你想不想替你舅舅偿命啊? 蔚鸯的心脏跟着乱蹿了好几下,喝止道:“停,你们能不能别用极端手段解决问题。” “不这么解决,还能怎么解决?” 柳瀚笙赤红着眼,眼底全是汹涌的恶劣情绪。 “不管是你,还是你,母亲都已经没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偿命有什么意思?不管是裴沫莲,还是陶晚歌,作为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可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把真相查出来,是你们作为儿子该做的事,除此之外,我相信,早逝的长辈,一定更希望你们可以做回亲密无间的兄弟的……” 必须让他们放下玉石俱焚的念头。 这是必须的。 柳瀚笙却冷冷一笑,“你觉得我们还有相亲相爱做兄弟吗?” “为什么不行?” 蔚鸯反问。 “如果他真所我当兄弟,就不该半路跑出来把你抢了去?” 蔚鸯无奈极了——她成为了他心头另一个解不开的结。 “小鸯,不和他废话了……” 站起来,一把拉上蔚鸯,慕戎徵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了。 “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明一下……”她甩开了他,一脸的郑重其事,“我和你,从来只是最纯萃的同学友情。也许曾经憧憬过未来,但是那只是人生道路上转瞬即逝的一个想法。就像很多很多年前,我和慕戎徵约定好,要一辈子相扶相守,结果发生了一些不堪回首的旧事,最终我们各奔了前程。所以,四个月前,我和他是重逢,不是慕戎徵从你身边抢走了我。” 柳瀚笙听得一脸闷,“你什么意思?你们……你们是旧识?” “对,我们很早就认得了。那个时候,我们曾患难与共,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若论先后,我认得她比你要早得多多。如果你喜欢的女孩子不是蔚鸯,我正眼也不瞧一下。虽然,我和你结着深仇大恨,但是,我不会为了报复某个事,而出卖自己的婚姻。倒是你,为了那什么见鬼的藏宝图,才蓄意接近,现在还有脸说是我抢走她的?哼……” 实在忍不住,他鄙夷地哼了一声。 “蔚鸯,走了,我是懒得再和他说一句话。” 再次拉上她转身就离开,把涨红了脸的柳瀚笙扔在原地。 “等一下。”慕戎徵的手才扣上把手,身后响起了他的叫唤:“我和你合作,一起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我不想稀里糊涂过下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蔚鸯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有这份心,这件事,怎么可能查不分明? 她马上转过了头,欣喜地叫道:“柳瀚笙,你这个做法绝对是明智的。” 慕戎徵呢,深深瞄了她一眼,才说道:“好,那我们就一起查。” “但是,这件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等一下,你们还要在人前大吵一闹,让所有人以为,你们俩又闹翻了……尤其要在霍岩面前……” 这个提议,惹得慕戎徵和柳瀚笙纷纷侧目,不约而同问道:“为什么?” “呃,你们照我做就是了。” 原因她不能说 慕戎徵一脸深思。 柳瀚笙则是满目困惑。 半小时之后,柳瀚笙甩手而去,恨恨地冲房内吼叫道:“裴御洲,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乱枪打死你,你害死我妈,又诋毁我养母,抢我女人,这辈子,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那声音响得都把斜对面房内的一众人全给引了出来。 霍岩最先走出来,看到他面色气成了铁青色,想要上前劝,却被他甩开,头也不回就走了。 “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他温声问守在门口的张副官。 张副官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下一刻,慕戎徵冷着脸,把蔚鸯拉了出去,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紧跟而出的裴玉瑚一脸懵。 “不知道啊,说吵就吵起来了。” 霍岩深深地望着那个方向。 * “见到姓蔚的丫头了?” “见过了?” “如何?” 霍岩想了想,回答道:“是个不得了的女孩子。” “有个秘密,我该告诉你了。” “什么?“ 霍岩瞟以一眼。 那人笑笑,说了出来。 霍岩的脸色赫然大变。 371,花前月下,坦诚相待 金色的晚霞铺满整个花圃,秋风阵阵,丝丝送凉。 “开饭了!” 摆好饭菜,又在四周摆上驱蚊草,站起来时,蔚鸯望着满目怒放的花草,冲房内喊了一声。 “来了。” 慕戎徵跑了出来,身上是一件白t恤,本来严肃老成的脸孔,显得亲切年轻,五官又是极赏心悦目的,笑吟吟走来时,帅得能闪瞎人眼,走近时,先是轻轻搂了搂她,而后说道:“谢谢老婆给我做了这么丰盛的晚餐。” 声音如沐春风,透着一种酥软骨头的磁性。 寻寻常常一句话,却挑逗了她心头那根最柔软的弦。 “老婆”两字,特别的让人砰然心动——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以后是自己的了,她的人生,从寄居山寺,到回归蔚园,日子过得都谨小慎微,曾经的自己,对于未来是很茫然的,可如今呢,她的人生彻彻底底改变了,居然会和这样的男人相亲相爱,逆转的人生,透着太多的不可思议,太多的惊喜。 “我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 见她神思恍惚,他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那热呼呼的气息,令她浑身一颤,那双含笑的眸子散发着灼热的光芒,恨不得要融化她——回来白堤小筑,他的眼神一直如此。 “我在想啊,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成我的了?感觉在做梦。慕戎徵,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和你牵扯这么深。” 感慨啊! 人生走向,大翻盘,一切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做梦也想不到?”他眯眼把她的下巴给勾了回来,巡视着,“那之前你对我存的是什么心态?” “之前你那么可怕,我唯一的想法是,找个机会,躲你远远的,让你找不着我,再也骚扰不到我。” 她说了大实话。 这话,真的很不动听。 某人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后来怎么改变主意了?” “你待我好,我要是没半点感知,那就不是人了。”她环住了他精健的腰,也点了点他的唇,“慕戎徵,你用你的行动告诉我,如果放弃你,我是天下第一傻,这么一心一意待我的好男人,我当然得抓着不放了。” 那甜津津的话,软糯软糯的,说得慕戎徵的唇角不自不觉就勾了起来——这话,真是满意。 “你的甜言蜜语,我很受用。多说一点。” 听得那真是浑身舒畅。 “没了,要吃饭了。” 她推开他,左右环顾,不见其他人,“你不叫张副官还是大伯大妈一起吃吗?我准备了五份餐具。” “不和他们一起吃,明天你要去读书了,难得的二人世界,我怎么能再和别人分享你的时间。今晚上,你的时间通通属于我。” 那火辣辣的眼神,还真让她有点吃不消。 “来吧!”他倒了两根红酒,“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她笑着接过,和他碰杯,承受着他的深情目光,觉得要彻彻底底溺毙了。 “当然是庆祝你名正眼顺属于我了,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守着你了。” 刮刮她的鼻子,坐下,一言一行都透着一种欢喜。曾经的他,严厉而不苟言笑,令人心生恐惧,如今,他的肢体语言尽情地在表达他对当前生活的衬心如意。 眉目舒展的他,透着勾人魂魄的魅力。 她抿着酒,嗅着带着花的芬芳的空气,觉得整个儿要醉了——哎,这种温馨相处,简直要美死她了。 朗空,淡霞,轻风,酒香,一个精致的她,一个帅气的他,一切是如此的如诗如画…… “哎,问你一个事?” 他靠着椅背,透过红酒杯打量面前如花少女。 “什么?” “第一个问题,今天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和老五坐下来谈?” 从她的行为看得出来,今天,她很刻意的想让他们和解——她明明知道,他很不爽她私下和老五见面,可她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她认定和解这件事,很重要重要。 “难道你想就这样和自己的亲兄弟结一辈子的死结?不放下过去,不愿意一团和气的过日子,不想以后在工作上一起互帮互助,在生活上一起把酒论当下?” 将心比心,如果有得选择,他一定不想和自己的兄弟成死敌的。 这是她的想法。 “我的确想化解。”闷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轻轻承认了,“可这死结结得太紧,你觉得可能化解吗?” “怎么不可能?”蔚鸯一脸正色,“下午你也听到了,你妈这件事,藏着很多疑点,细细的查,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当年的事给理清楚的……” 是啊,母亲的死,他本以为就此了结了,想不到,这底下竟另外有内情。 “你没有别的目的?” 他总觉得她那么热络的张罗,是有自己目的想达成的。 “我希望你们做回兄弟。不想将来的南江,因为你们兄弟不和而生出变故。”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你觉得南江会因为我和老五不和而生出变数来?” 老五现在只是一个学生,而他已经挤进了瑞都的权利中心,她这种担忧,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可基于她的确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没有嗤之以算,而是选择了认真对待。 “我想把一切不确定的因素消化在荫芽状态。未雨筹谋,有利无害。” 道理说得不错。 慕戎徵虽然觉得这个说法还是有点问题的,细思量又寻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第二个问题。你要我和老五对霍岩演戏是什么意思?之前,你帮三姐让这个霍岩坐正了准三姐夫这个位置,我本来以为你和他有什么旧交才这么帮忙,可现在看来你对霍岩有敌意。是司小北和你说什么了吗?” 前后自相矛盾,他想不明白啊…… “司小北也觉得霍岩有问题?” 她讶然,脱口惊呼。 “你的话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司小北没和你多说什么,你是本能的觉得霍岩有问题,对吗?” 在没有和司小北通气的情况下,她觉得霍岩有问题,这种判断是怎么来的? “呃,对!” “有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之前我没和霍岩接触过,不太了解他,现在我觉得他有问题。哎,能和我说说司小北对他的调查是怎样的吗?” 那家伙都提醒他留心了,可见真有问题。 “他不是霍家的孩子,不是南江人,而是东原人。” “原因什么?” 竟有这种事。 “成迷。” “那你真的要好好观察他。我觉得他挺危险。” 这个问题,没什么结论,那就略过。 “第三个问题,关于藏宝地图,你在灌醉你妈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本来,他以为她因为程姨醉才知道了,今天他忽然觉得,不是这样的。 “的确是之前就知道了。至于是怎么知道的,你别追问了,这个问题,就像我不能向你解释我怎么能给人动手术一样。” 她堵了他的后话,他果然就不再问,只夹菜吃,目光温温的,心头疑团密布,却不能问,有点小郁闷。 气氛好像有点冷场。 “你问完了吧……那换我问了……”她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藏宝图的?” 母亲醉酒那天,她把这事说出来时,他反应很平静,当时,他俩谁都没针对藏宝图进行过沟通,今天既然说到这个份了,那就索性一性次说说开。 “程姨和我说的。” 他据实相告。 蔚鸯不觉一怔:母亲瞒着她,却告诉了一个“外人”,这是什么道理。 “我妈居然不和我说?” 还没成女婿呢,却把这么重要的事给说给他听。 她的语气酸酸的。 “哟,吃醋了?” 慕戎徵的眼睛跟着一亮。 “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瞒着我?” “程姨这是不想让你摊进麻烦里。这种事,你不知道才安全,知道太多就会有很多麻烦。程姨她真的真的很爱你。她告诉我,那是因为我比较不怕麻烦。” 他宽慰她,不想她因此和程蒽生了嫌隙,程姨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对她的疼爱,胜似生母。 蔚鸯见他特意宽慰,不觉扑哧一声笑了,“我当然知道妈妈很爱我,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的心思,明明很简单的人,却藏着这样一个大秘密。哎,现在你可以给我说说有关藏宝图的事吗?” 前世就听说有藏宝图了,那时觉得这事很离谱,现在知道妈妈手上真的掌握着藏宝图的秘密,她心头一直怀着好奇,现在终于寻到机会了,自然想一探究竟。 “你妈手上有一枚开启宝藏的钥匙。” “然后呢……” “另一枚钥匙在我手上,正确来说,是你找到荀家的宝藏,然后,才找到了那枚钥匙……你手上的凤凰坠子也是开启宝藏的关键所在,而另一枚在我爸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对麒麟玉佩在东原安卓手上。集合这些东西,等待开启之日的到来,就能打开那个神秘的宝藏……” 紧跟着,他把自己能说的,仔仔细细地全说了出来。抹掉了其中不能说的那些内容。 蔚鸯津津有味地听完,来了精神,“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我们把安家的麒麟弄到好,就ok了?” “说得简单,那可是安家的传家宝,外人怎么能轻易将它弄到手?嗯,这事得从长计议……现在,我们不谈这个……” 一顿饭就在讲故事当中,有滋有味地结束了,慕戎徵突然把空杯一推,走上前,将她抱起。 “喂。”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她不由得嗔了一句。 “晚餐时间over,现在进行双人运动时间……” “……” 说得也太直白了。 蔚鸯的俏脸,唰得就通红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窗帘后。 初识情欲的身子,荷尔蒙膨胀的身子,需要点燃,需要释放,需要用最原始的方式给予对方最真实的喜欢。 * 彼时。 柳瀚笙坐在儿时的小院内,望着当头的月亮,脑子里翻来复去的想着白天历经过的事,心头压抑着,也恐惧着。 他生来就只有母亲疼他,后来母亲没了,唯一爱他护他的人就只是柳姨——最初时候,他叫她柳姨,后来,才改口叫了妈。如果这个母亲对他的爱并不纯萃,夹杂着各种利益关系,那他该如何自处。 不,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 绝不。 他刚刚练投篮,手上正抓着一篮球,情绪一上来,他火大地往扔了出去——篮球弹跳着滚到了柳碧淑面前,被她捡了起来,走了过来。 “去洗个澡,好好睡个觉……过几天我们就会离开瑞都,这里这些会让你觉得心烦意乱的人和事都会被抛到脑后……瀚笙,你的未来就掌握在你手上。现在你要做的是正确的为自己的人生掌好舵。” 柳碧淑是老师,她长着一张善于开解人心的嘴。 “妈……”他看向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养母,心潮澎湃,忍了又忍,到底又质问起她:“之前,你为什么不让我带上蔚鸯逃走?你让我接近她,却又阻止我和她在一起?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那天他能去带她离开,现在会是怎样一个结局呢? 最近,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的呢?裴御洲看上的女人,你抢得过?这是其一,其二,我让你接近她,只是想让你探一探藏宝地图的下落,不是让你用你的一生去和一个没有家境的女学生厮守终生。你是裴家人,你注定是要回裴家的,你该做的事是:找相合适的机会,和裴御洲一较高下。如果他可以继承裴渊的衣钵,你也有资格……只要这样,你才能让晚歌之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以前的柳碧淑是温婉的,教育他的态度一直是和和气气的,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她变得功利了。 这种变化,他有点接受不了。 柳瀚笙心下挺难过的,今天,她把话说得特别白——她就是想让他和老四去争。 肉骨相残,最是可悲。 虽然他恨他,可他从没想过要去争什么,直到蔚鸯的事发生,他心里才涌现了想争的想法。 所以,他难免会这么想:当初柳姨不让他私奔,会不会是因为他想借蔚鸯激化他和老四的矛盾? “我去洗澡。” 这个想法令人觉得害怕,他想逃避。 转身,他跑进了客厅。 柳碧淑目光深深的,对着长空幽幽一叹:哎,这个孩子越大越不好约束了。 372,对,她就是第一公主 清晨,全新一天开始了,蔚鸯睁开爱困的双眸,和慕戎徵一起吃了早餐,客厅内,摆着她的行李,里面全是她准备拿到宿舍的随身用品。 其中一包不是她从温市带过来的,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进口的生活用品,还有几套大牌的衣服,每一件都价格菲然。 “喂,我这是去读书,不是去选美,你给我塞这么多名牌干嘛?” 她有点无奈地娇嗔。 慕戎徵走过来,拥住她偷香,“第一高是个势利的地方,我希望未来这四年,你可以学好,玩好,吃好,穿好,用好……本来想让你住好的,但你不愿意,我只能在其他方面做好文章了……” 小时候,他们一起过过苦日子,曾经穿补丁服,一个月不吃肉,现在,条件好了,他恨不得让她过上最好的日子。 “真不用你这么替我准备。第一大四年时间,我会学好,也会玩好,但是吃好、穿好、用好,还真不用,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我的生活,不需要奢华,只需要简单点,舒适点,低调点,让我的每一天都过得踏踏实实,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把他给准备的行李打包好,搁到边上,“高级化妆品,我还不需要;大牌衣物,不符合我的消化水平;床上用品,用最基本的就好……戎徵,我不想才进学校,就让同学们猜忌,我是被人包养,那太难听了……选日需品,与我来说,只选对的,不选贵的……” 所以,她这一次没挂一件他给她买的衣服,那些都太贵,不合适现在的她。 这个顾忌,慕戎徵在让张副官去置办这些东西时就想到了。 当时,张副官说了:“蔚小姐估计不会收……” 但是他还是让人置办了——不管她收不收,女朋友上大学,作为男朋友,他必须有所表示。 “那把这些留在白堤小筑。” 没有勉强。 他知道她个性强,不想被人说,行,他会尊重她的。 “哎呀呀,我男朋友怎么这么通情达理?来,必须奖励一下。” 男人是需要哄的,她嘻嘻笑地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 他弯唇一笑,低低道:“我送你去。” “不要。你帮我叫一辆车,我自己去报到。” “我送你到校门口前面那条大街,你自己拖上行李自己走进第一大,不准再讨价还价。” 他点点她的唇,不想再退让。 蔚鸯知道,他是不舍得她受累。 好吧,那就让他送一程。 带上行李,坐上车,慕戎徵和她又说了一些第一大的趣闻,院长的,副院长的,教导处的,各系系主任的,各大教授的,接着昨晚说的继续说。 一路光影绰绰,时光不觉飞逝,她记忆好,把他说得记了一个七七八八。 “到了。” 张副官在路边停下车来。 慕戎徵看了蔚鸯一眼,下车,把那两个行李箱给拎下来。 她也下了车,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甜甜的。 “我走了。” 离别在即,她生出了几丝恋恋不舍。 “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低低叮嘱。 “知道。”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欺负回去。” 那护犊的语气令她直笑,以后一定会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的。 “放心,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她给了他一个拥抱,最后说了一句,“你和柳瀚笙的事要是有什么进展,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 “真走了。” “去吧!” 拖着行李离开,她挥挥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心仪的学校,狠心得没有回一下头——再多的柔情蜜意,都敌不过她对自己人生方向的追求。 在求知的路上,她希望他是她奋斗的动力,而不是牵绊——人生很长,需要不断成长,读书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 走进学校,找到“国际事务和国际关系”新生接待处,领了钥匙,找到宿舍,在306号,门是半开着的,往里一推,听得里头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你们好。” 蔚鸯走进去。一脸微笑地打招呼。 宿舍还算宽敞,里面一共有四张床位,一个短头发的微显胖的姑娘在擦桌子,一个矮个子、穿裙子的姑娘在挂蚊帐,听得声音,都回过了头。 短发姑娘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白净,笑容明亮;矮个子姑娘娇小玲珑,脸蛋却圆圆的,白嫩得掐得出水来。 “哎,你好,你也是我们306宿舍的呀?” 短发姑娘站直了问,看上去很友善。 “对。我是402床位。” “那就是靠窗那张。上面都贴着编号……” “谢谢。” 蔚鸯去把自己的行李搁下了。 “我叫舒缘,19岁,会计专业。她叫蔡晴,18,金融系的,你叫什么,读什么专业?” 短发姑娘热情如火,和她打起招呼来。 “我叫蔚鸯,读国际事务和国际关系。” “哇,那可是新兴的专业啊,很难报进去的,英文必考到95分以上才有那个资格。” 蔡晴跟着围了过来,乍舌了一句,紧跟着好奇地问道:“你考了多少分进去的呀?” “我是特招生。不是通过高考考上的。” “牛。” 蔡晴竖了竖大拇指。 通过特招进第一大的,每天没几个,以这种方式进来的人,在普通学生眼里的确很牛。 蔚鸯浅浅一笑,一脸虔恭,“还好。还好。” * 慕戎徵看着蔚鸯进了第一大后,就由张副官送回了南宫,走进自己专属的办公室前,他问:“住宿楼那边安排好了没有?” “安排好了。给蔚小姐安排了最好最大的房型,向南的。同住的三位室友也是经过筛选的。每个人都家世清白,性格温顺。” 张副官回答。 慕戎徵点头,坐到办公桌前,又道了一句:“霍岩那边盯紧了。” “是。” “柳碧淑的一举一动让苏苏派人看着。” “是。” “今天有什么行程?” “上午有个会议要开,中午要和罗部长吃饭,下午得去军部,看一看军演的推进情况,你需要代表裴总司令表示慰问……” 张副官将自己的行程说了一遍。 “那就开始吧!” “是。” “等一下。” “四少还有什么疑虑?” 他看到他脸上忽泛起异色。 “苏冉出去巡查丝感的专柜销售情况好多天了,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昨天回来的,现正在家休息。” 他们苏家在瑞都有房子。 “你等一会儿去安排一下,让苏冉去做蔚鸯寝室楼的负责人。近距离看护她。” 说来说去,他还是担心她在第一大受人欺负。 张副官微微一笑,“好,我这就去安排。” “通知开会。” “是。” 张副官走了出去,合上门。 办公桌上电话铃响了起来,慕戎徵瞄了一眼,是直达电话,会打这个电话的都是亲信,或是身边人,他马上抓起来问:“哪位?” “我,司小北。” “有事?” “中午见个面。有时间吗?” “我来安排。” “那中午12点,锦云阁见。我在那边租了一套房。你过来我家。” “行。” * 中午12点。 慕戎徵依约来到锦云阁,司小北亲自在门口等着,带他进了他们租下的一幢别墅——普通人根本付不起这种别墅的租金,可是这个司小北却悄无声息说租就租下了,直到来了瑞都,给南宫打了电话,他才知道他已经来了这里。 “你不读高中了吗?怎么说来瑞都就来了?” 他直言相问。 “小乖快不行了,她想离蔚同学近一些,所以我就把她带来了这里。” 这少年待那孩子还真是好,说这话时,语气是那么的忧郁。 他盯着细看:一直觉得这对兄妹突然出现是冲着蔚鸯而来的,这不,蔚鸯才来瑞都第三天,他们就搬来了这里,越发让他觉得他们是冲蔚鸯来的。 所幸,他们对蔚鸯没有任何恶意。 他知道自己问他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就没有问,只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照片给你找来了。” 这速度,这效率还真是又快又高。 “在哪?” “进书房说。” 二人进了书房,司小北开了保险柜,取出了那张照片递了过去。 慕戎徵急忙接到手上,那张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身着燕尾服、风神玉立的男子是前总统郦南鑫;一袭浅紫礼服、雍容端庄的女人是前总统夫人安宁;黑色小西服的是郦家大少郦砚东,六七岁的样子,手上牵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可爱小娃娃,不像她哥哥那般中规中矩,调皮地仰着头,将这张显得有点严谨的全家福,勾勒出了俏皮的调调。 慕戎徵记得很清楚蔚鸯五六岁时的模样,和这张一对比,变化有点大,但是,不用置疑,他的蔚鸯当真就是郦家这位失踪n年的小公主。 程姨撒谎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你知道这第一公主的闺名叫什么吗?” 正思量,耳边响起司小北的询问。 “叫什么?” “郦苳暖,小名,阳阳。” 阳阳? 蔚鸯! 对上号了。 “你认出来了是不是,蔚同学就是郦苳暖。” 司小北猜出来了。 慕戎徵不说话,看着这张照片,他的心,是复杂的。 曾经的郦苳暖,是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的小怪物,这么漂亮的小娃娃,这么甜美的笑,这么美满的家庭,她本该活得比太阳还要灿烂,结果,她却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的累…… 十多年前的那场刺杀,谁是真正凶手至今成迷,因为她父亲的惨死,她的世界就此崩塌了,成为了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孤儿”,程姨到底为了什么要瞒起这天大的秘密啊? 这太难猜想了! “对,她就是第一公主。” 他轻轻地吐出这句话时,心脏在砰砰狂跳。 司小北目光转了转,想不到啊,未来岳母的出身竟如此的高显富贵。 “要告诉她吗?”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能说。” 现在的她,正安享着眼前的安月静好,要是把这么一桩天大的事说出了,她的世界就会变得复杂。 请原谅他的私心,他只想看着她安安稳稳、甜甜蜜蜜地享受大学生活,而不是要去面对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白的出身,颠覆她如今的一切,陷入失去父母兄长的痛苦当中。 “我得把程姨不肯说出这个真相的原因查出来;如果可以,我更想把前总统先生的遇刺查个水落石出……在之前,她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的读书,不用操心其他。” 这份爱护之情,令司小北微微一笑——裴四少宠妻之心强烈,他相信,这一世,蔚同学和他一定可以得一世良缘的。 “那就先不说。至于这两件事,我和你一起查。以后,我们互通消息。” “好。” 慕戎徵看向他,就此达成统一战线。 * 一个上午,蔚鸯整理自己的床位,收拾自己的随身用品,同寝室的舒缘和蔡晴,一个活泼,一个直爽,两个人嘻嘻哈哈,寝室内的气氛很是欢快,蔚鸯的心情就变很轻快。 舒缘性格活泼,心思细腻,很爱助人为乐,家里开了一个小公司,家境还算好;蔡晴直爽,有点小迷糊,没什么主见,是个乖宝宝,三句不离:“我妈妈说……”“我爸爸说……”“我爷爷说……” 三天时间,蔚鸯就把这两个人的性格摸清楚了,虽然她们学科不一样,但早中晚三顿时,她们有在一起吃,彼此是什么性格,一搭就搭起来了。 蔚鸯挺喜欢她们的。 和慕戎徵分开的第一周,蔚鸯没有回温市,也没和他见面,他忙,去了海滨,而她去了锦云阁,陪小乖玩了两天。 每一次看到小乖,她的心情就会变差,就会想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怀孕——她呀,既渴望怀孕,又害怕怀孕,害怕就此离开学校…… 周一,上完白天的课,蔚鸯本想去图书馆查资料的,发现笔芯没墨了,急匆匆回寝室拿。 等上了三楼,发现门锁着,想来是舒缘和蔡晴没回来,就取了钥匙开门,门开的一刹那,她惊愣住: 9月1日报到那天,她在接待处遇见的那个人渣,正将一个小姑娘强压在门口那张床上行苟且之事…… 天呐地呐,女生宿舍,竟然发生这种龌龊的事…… 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373,拳打人渣,恶人先告状 一团怒气自胸腔内喷薄而出,她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那男的后襟往后一拽,一拳狠狠给挥了过去,砰地就直接砸在了他脸上,而后再一拳,跟着左右开弓…… “人渣,敢在女生宿舍耍流氓……” 她整个人气炸了。 想当初,她就差点被北江那人禽兽给毁了,本来就对这种事有阴影,现在瞧见自己寝舍内发生这种事,她哪能忍下去。 两行鼻血,唰得从鼻孔内直淌而下。 “怎么……怎么又是你?” 被摔得人仰马翻的丁明回过魂来看到打自己的人是那个撞破了他好事、却还软硬不吃的女学生,惊呼了一声。 蔚鸯没理,转头看脸色吓得发白,慌慌张张整理衣裳从床上爬起来的室友,不是蔡晴,也不是舒缘,而是那天被丁明骚扰的女学生。 “你没事吗?” 忙急声了一问。 却把人家眼窝里的眼泪唰得给勾了下来。 “没事。” 嗓子都哑了,秀气的小脸上全是忍耐着的委屈——任何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遇上这种事都会觉得委屈的。 “你……你敢打我……” 一抹鼻子,抹到一手血水的丁明,突然就炸了,眼睛里全是怒气,爬起来就想动粗——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受欺负过 “打得就是你这种流氓。” 蔚鸯豁然回头,目光一寒,在他上来之前,一脚飞毛腿,就把这不要脸的人渣给踹出了门,噗通一声,再次摔了一个狗吃屎,惨叫出声。 那女生吃惊地看向她,很惊骇她竟敢对那个人动粗。 “你等着,你等着,敢对老师动粗,把老师打成这样,简直无法无天了……” 丁明捂着脸,看到四周不少女学生闻声从宿舍内跑了出来。 他狼狈极了,吼了出去,“看什么看……闪一边去……” 做了禽兽,还这么横?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蔚鸯没搭理,直接啪得合上门,来到那女生身边,递上一块手帕,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小姑娘家家的遇上这种事,都会惶恐不安,瞧这女生的打扮,是苦人家的孩子,跑来第一大读书不容易,受了这种骚扰,肯定很痛苦。从人家三番两次骚扰的频率来看,她是被盯上了。 “你好,我是这个宿舍的,叫蔚鸯,你叫什么?读的是什么专业?” 她轻轻地问,想纡解他的紧张心情。 “我……我叫简蘅,今天下午刚搬过来。读的是国际事务和国际关系。” 女生说话时柔柔弱弱的。一个性格如此娇弱的人居然想读这门专业,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真巧,我们是同一个专业,9月1日我们见过一面的,你——怎么到今天才来报到?” 遇上一个同专业的住同一寝室,实属难得——那个专业,全是男生,没几个女生会读那种专业——这种专业的就业方向,在国内就是外交方向,高中时那个英语竞赛就是为了选出优秀的学生进行特别教育,为外交方面培养人材。经过培养后,至少有三分一的学生会被送进这个“国际事务和国际关系”专业——无他,读这个专业的人,实在很少,因为分数划得很高,不达到那个分数,校方根本不让进。在外交领域,南江军政府控制得很严格。 这几天她有在暗中数了数,上这个专业的人,总数不过39个,其中33个是男生,6个是女生, “我……我家里有点事,来晚了……” 垂着细白的脖子,简蘅轻轻回答。 “哦……”她点了点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叨一句:“对了,那个丁明几次骚扰你,你怎么就任由他欺负你?” 闻言,简蘅把头垂得更低了,“这件事,你不要多管了,管了对你没好处。那个人有来头,一般人根本应付不了。今天你把人打了,只怕会有麻烦。” 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很怕丁明。 那么,丁明能有什么来头呢? 她凝神回想慕戎徵和他说过的有关第一大的各大领导信息,没这丁明什么事啊,怎么就这么横?把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咚咚咚,门外头有人敲门。 她去开门,看到一个同专业的女同学站在门外头,披着一头波浪长发,一身时髦的凉裙,正用一种深亮的眸光打量她,“我住在309,我叫方熹,之前我们在课堂上见过的。” “你好。我知道你,孔教授课上的课长。” 这姑娘长得太有份量,眼神也不纯,看上去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对。” “有事吗?” “丁明不是好东西。你怎么敢打这种人?等着吧……你有苦头吃了。” 语气是如此笃定。 方熹很熟悉那人渣? “他什么来头?” 她忍不住想了解一下了。 “你连他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就敢打人,同学,你这是嫌在第一大太好混了是不是?” 方熹的眼神很诡异。 蔚鸯蹙了蹙:还真是处处都有潜规则啊! “他在我们宿舍欺负人……” “只有你看见吧!到时被欺负那位一旦反嘴,你就等着被开除吧!亲爱的,从这一刻起,你得自求多福了!” 话虽不中听,还真有那个可能! 简衡是个怕事的人,要是那个丁明真的恶人先告罪,而她又没其他证人证明她打老师是因为这老师根本不是人,还真有可能会被劝退——如果她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只要对方这么做了,自己肯定会倒八辈子霉。 那么,今天她怎么没忍住,淌了这浑水呢? 她想了想,一,是真的看不惯;二,被慕戎徵给带坏了,没多想,想干就干了,反正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因为有他,她似乎多了不少底气。 “谢谢,我知道了。” 虽然她是有底牌的,但是,作为一个未来想独挡一面的新女性,一有事就想让男人顶着,那是不是也太丢脸了。 她想了想,在和那个方熹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关房,重新坐到了简蘅边上,还是问了:“小简,你能和我说说你和丁明的事吗?如果你信得过我,如果你想摆脱这个人的纠缠……我来帮你解决……” 简蘅望着她,不自信的脸孔上流露着复杂的神情,好半会儿才问道:“你不是瑞都人吧!” “不是!我来自温市……” 简蘅苦笑,神情跟着骤然一暗,“蔚同学,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你管不了的。那个人势力很大,他有个舅舅是当司令的,有个弟子是总司令的姻亲,这种人,虽然当的是一个不起眼的教授,可是谁也惹不起。” 看来还真是个人物。 可他要是个人物,慕戎徵怎么没提——可见他再怎么厉害,在那家伙眼里,根本微不足道。 没有再逼问,蔚鸯并不想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这个简同学,她与她也就初初相识,实在没必要过份热络,作为同学,她该尽的情份,也算是尽了。 “行,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 简蘅无比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没事。” 蔚鸯回到自己的床边,从自己专属写字桌的抽屉里找来笔蕊换上,又洗了一把脸,正准备出去,先去吃晚饭,然后去图书馆——要兼修两门专业,她的时间必须好好的利用。 “我出去吃饭了……简同学,你去吗?” 临走,她问呆呆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的新室友。 “不了,我不饿……” 简蘅摇头,看上去很没精气神。 “那我走了。要是舒缘和蔡晴回来,就告诉她们,我在东餐厅。” “好。” 拉开房门,却看到两个穿着正规警服的校警,站在门口,一种不好的预感跳进了脑海。 “谁是蔚鸯?” “我是。喂,你们干什么?” 这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她反扣着押了起来,也把正在发呆的简蘅给引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这姑娘立刻白了脸。 “干什么?哼,把副教授打成重伤,你还有理了?” 果然啊果然啊,果然是来为丁明出头的。 “放开。你们只听了他片面之词,没把事情调查清楚就来捉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蔚鸯寒声而叱,“现在,你们最多就是来找我协助调查,放开……再不放开,回头我就直接报警,告你们这些校警滥用职权,循私舞弊……” 虽然她是个学生,可是冷下脸的她,煞气铺面,还是有几分气势的,竟把这两个校警给唬住了,胆子一缩,下识趣里就把人给放了。 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蔚鸯瞅向闻着喧闹声而跑出来看热闹的方熹,还是吓得面如土色的简衡,以及其他又惊又畏的女同学,没有像她们乱成一团,而是沉稳依旧:“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 “教导处。” “带路。” 那主导一切的气场,令那方熹勾了勾那漂亮的唇角。 等看着蔚鸯被带走后,她看向简蘅,说道:“你这个室友,为你抱打不平,现在惹祸上身了。得罪校对外交流部的副教授,人证物证俱在,看着吧,她很快就会被踢出第一大了。”一顿,又道:“不过,她身上那份遇事镇定自若的本事,倒是真的挺赞……” “人证物证俱在?” 简蘅听糊涂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看到丁教授的确是被那个同学给踹出来的,若遇上个谄媚的,不用太意外,铁定能成为目击证人;至于物证,丁教授出去之后找校医一查,拿到校医的检查结果,就是物证。同学,到时你也会被传唤的,请问,你敢和丁教授对着干吗?” 方熹的眼光是那么的尖利,看得简蘅浑身哆嗦了一下…… 就这时,又跑来一个校警跑了来,沉着脸对着女同学们巡视了一番,高声问了一句:“谁是简蘅?” 喊得有点凶,吓得她一大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我是。” “教导处让你过去作证。” “哦……” “马上跟我走。” “是。” 方熹看着这个胆小的女同学踩着高高低低的步子往外去,脚下不知不觉跟了过去。 她想看看这件事,最终会怎么结束? 这个丁明不是善茬,但那个叫蔚鸯的,好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上去像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而那个叫简蘅又会怎样作这个证,她很是期待。 * 教导处主任名叫毕海,世代书香门第,性格刚直,是第一大内最最铁面无私的校领导,更是博士生导师,慕戎徵对他的评价是:“公事上,六亲不认,私事上,一丝不苟。” 教导处副主任名叫马荣,从贫寒中崛起,是个具有教科书意义的存在,主管学校纪律这一块,慕戎徵说:“这个人曾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现在好像越来越市侩,有时候会欺上瞒下。不过这种小动作,他只是偶尔为之,且不是大问题,教育部对他是睁一眼闭一眼。回头你在学校留心一下,要是发现他问题很大的话,告诉我一下,到时我找人换了他……” 蔚鸯走进教导处,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领导坐在办公桌前,一个梳中分头的领导坐在沙发上,边上坐着鼻青眼肿的丁明,在和她的目光对接上时,他的眼睛里放出几丝幽冷的暗光。 门口处,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女生,在望向她时眼神是躲闪的。 “我叫毕海,是教导处主任,这位是副主任马荣,你是蔚鸯吧!” 毕海走上前,看着眼前这个纤瘦而美好的少女。 瞧瞧丁明那一脸的伤,他本以为凶手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重量级”学生,结果竟纤瘦至此,他深感意外。 “是。” “说说看,为什么要丁副教打成这样?我们这里讲民主,不会只听片面之言的,说说你打人的动机。” 毕海的态度还是很公正的,没有偏帮的意思。 “蔚同学,你是特招生,有本事是好,可恃才傲物,不尊师长,羞辱校领导,这是谁借你的胆?我们南江第一大是最推祟尊师重道的地方,可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放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荣的控诉,已经倒向那个所谓的原告了。 374,唇枪舌战,圆满攻克 面对这种场景,要是胆小一点肯定早吓破胆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大一新生,对这个学校很是陌生,突然之间被人戴了这样一个罪名,想要自救,太难了。 “丁明副教授,要是你有半点副教授的模样,我也不至于动粗,刚刚你在我的寝室内做过什么,你真的要让我对外公开吗?” 蔚鸯冷笑着反问,并没有因此吓得结巴不得语,而是目光凛凛与理据争,绝不退缩。 此刻的丁明,一脸的正义凛然,早没了之前的猥琐,听得质问,一副气炸的模样,站起来时叫得那个义愤填膺: “我和简蘅是老乡,她家里出了事,不想读书想回家,我作为教授,又受她家长辈的托负,前去开解,有什么错?你一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掴耳光,还把我扔了出来,骂我耍流氓,你哪只眼睛见我耍流氓了……” 呸! 这世上有些人就爱贼喊抓贼,真是厚颜无耻。 蔚鸯淡淡一瞟,这种人留在第一大,真是丢尽第一大的颜面。 “好啊,那就让当事人简蘅来说明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吧……” 刚刚她有看到另有一个校警去了宿室,肯定是去带简蘅来做人证的,如果没猜错,这个丁明一定觉得简蘅不敢反抗,才敢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他啊,现在已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不顾上深入调查她的背景,凭着一团怒气,只想一鼓作气将她给赶出第一大,一,掰颜面;二,出气。 哼,那就走着瞧,有得你好受的。 没一会儿,简蘅来了——一个报考了国际事务的人,却生着一个柔弱的性子,整个人看着很不自信,很没底气,还真是一个性格复杂的人。 “简蘅,你来作证一下,刚刚你这个宿友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打人了?” 丁明一见她进来就语气强硬地逼问起来,那眼神眯得紧紧的,流露着那样一种信息:你要是胡说八道,哼哼,我一定让你好看……威胁意味太重太重了……立刻把她吓得低下了头。 蔚鸯看在眼,温声安抚道: “简同学,你别怕,实话实说。如果你不想在未来成为被这个人一直控制的傀儡,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来。毕主任是第一大出了名的铁面判官,一定会为你作主的。你要明白,第一大是育才的摇篮,对于那些敢欺负弱小的行为,校领导不会估息,军政府更不会纵容……再大奸大恶的高官,都能被绳之于法,何况是一个区区副教,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人见过的世面大了,经历的事多了,遇到突发事件时,就不会慌了手脚,今天这种情况,换其他人都说不出来蔚鸯这番话的。简单几句话,既鼓励了受害人,又奉承了毕主任,更把国家大义摆了出来,最后还把丁明踩在了脚下。 普通小姑娘就算没吓破胆,也散发不出这么大的气场。 毕海忍不住打量起来:这姑娘,很不一般,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马荣也瞟过一眼:这个女学生,胆子怎么这么大,不好对付啊! 简蘅看向蔚鸯,想了想,又瞄了瞄暗暗咬牙的丁明,突然挺直了背脊梁,指着丁明厉声就叫了起来:“好,我说实话,这个人简直就是禽兽,他三番两次想要强奸我,仗着自己手上握着那点小权,想要霸占我,毕主任,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师表,应该打下十八层地狱。” 咬牙切齿吐出这句话时,简蘅双眼红透,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上几口,才能发泄心头的怨恨。 “你放屁。” 丁明脸色骇然一变,没料到这个死丫头居然会不管不顾唱起反调,心下忽然就乱了,忙转过头,看向沉下脸的毕海,忙解释道: “毕主任,她们这是联合起来想整死我。你和马副主任可不能相信她们的鬼话……事实的真相是:我受简蘅母亲所托特意去关照她,根本没有她嘴里的这种行为……真没想到,我是好心,今天这是全被狗吃了……” “你才放屁。我那不要脸的母亲,为了从你手上拿到那点钱,就和你狼狈为奸,活生生把我卖给了你。 “你要对我为所欲为,我不同意,逃了,就在学校守株待兔,报到那天,你硬是扣下了我的通知书和身份证,不同意我的报到申请。 “紧跟着,你找人囚禁了我……今天,你干脆跑来学生宿舍欺负人,第一大怎么会有你这种聒不和耻的教授的?平白无故来祸害学生,简直丧心病狂……” 原来这其中竟有这样一种曲折,怪不得她之前不敢说,在家被母亲不当人看,还被母亲给卖了,来了第一大,还要被这种人渣摆布,这样的人生真是太灰暗了。 “污陷,这是赤裸裸的污陷。” 丁明气炸了,在瞧见毕海没半分表情之后,立刻向马荣控诉了起来:“我丁明只要愿意,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 这话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简蘅出身贫穷,长得不错,在家又被母亲逼迫,在你看来,这种小丫头片子,又水又嫩又好掌握,你当玩偶一样弄来玩玩,她也不敢把你供出来,所以你才这么肆不忌惮敢在宿舍里行畜生之举……毕主任,这种人,必须吊销教师执照,终身不得再被国家单位聘用,而且还得追究其刑事责任……” 蔚鸯趁胜追击,怎么能放过这种人渣。 “你他妈满嘴血口喷人……”丁明气得哇哇直叫。 哼,一急就爆粗口,还算什么教授? “没有,我们没在血口喷人。这个丁明根本不是人。他不是人。” 简蘅叫得比他还响,“他是河城人,是河城第一高考出来的状元,也是现如今由河城出来混得最好的一个教授。三个月前,他来河城第一高演讲,看到我成绩优异就动了坏心思,想要占我便宜,我不同意,他就联合我那个混蛋妈妈把我和行动不便的奶奶监禁起来。 “奶奶悄悄放我出来参加跳级考,我考上了,谁想去报到时又遇上了他。他想尽一切法子逼我,还扬言,要是我敢反抗,就让我读不了书。 “我本来是想屈从的,可是我不甘心,和丁明斗智斗勇好几天,找回了学生证和通知书,这才逃进了学校。 “我本以为在女生宿舍,他会收敛一点,结果他大剌剌找到了宿室……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南大街他买的小公馆里查看,我在那里被关了好几天,离开时还有东西落在那里…… “之前,我以死反抗时,他有写过一张保证条,保证不强迫我,保证对我好,前提是要让我和他去领证,当他的续弦老婆。我怕他反悔,把那保证书抢回去,就塞在他家某个角落了……我……我现在就能带你们去把它找回来……” 说得有门有路的。 毕海看得分明,点了点头,“好,那就去找来看看。” 这一刻,丁明那双眼珠子里都能喷出火来。 蔚鸯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个马荣,神情很是讳谟高深。 半个小时之后,一行六七人,来到了那座小公馆。 简蘅熟门熟路把人带了进去,进了一间客房,在那张床的床底一道缝里找到了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片,摊平之后,环视了一圈,看向蔚鸯,第一时间把它递给了她,说:“就是这张,上面还有他的画押……” 蔚鸯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团红红的手印。 很好,有这么一个证据,丁明这辈子就别想再做什么教授了! “毕主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是不是该追究丁明的刑事责任了?” 这句话,她说得无比强硬。 “丁明,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向以来作风严厉的毕海目露失望之色。 这个老丁,平常就听说他有点好色,私下时不时会在女学生身上揩小便宜,自从他老婆死了之后,私生活好像越来越不检点,但因为一直没闹出什么事,全是传来之语,他也没办法治他,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 “冤枉,这是天大的冤枉……”毕海还在那里叫委屈,“这根本不是我写的……” “对啊,老毕,这不是老丁的字迹……”一直沉默的马荣指着那字提出质疑,“老丁的字迹我是最熟悉的……” “那上面的手印可是他亲手按上去的……” 简蘅一怔之后,意识到了什么,紧跟着补了一句。 “不是不是,这是她乱写的,也是她趁我喝醉给按的,她这是想敲诈勒索我……这真是好人没好报,天理难容啊……” 本事还真是大,把自己的责任撇得那是干干净净。 “我没有,那就是他亲笔写的。” 情知上当的简蘅气郁怒叫。 “我没写,这是天大的冤案。” 丁明愤怒咆哮。 一时之间对峙难下,丁明和简蘅怒目相向。 蔚鸯看得明白,心下依约明白了:这个丁明老奸巨滑,应会不少字体,他在写保证书时藏了心机,没用平常惯用的,而用不常写的字体书写,这种情况下是很难辩认字迹真伪的。 “既然查不清楚,行啊,那我们报警。让警察局来侦查这件事的真假……毕主任,你看如何?” 她提了一个提议,反正今天,她不能让这姓丁的跑了…… “不行。”马荣断然拒绝,“我们第一大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恶性事件,不管事件最终是怎么样一个结果,丢脸的势必会是我们第一大。我看这样,不管这件事真相如何,和解,一切以和为贵。现在三地正在准备联合共治,爆光这样的事,我们南江的脸就丢尽了……” 哼,这姓马的也不是好货,居然把南江的荣誉问题扔了出来,这是摆明了想要坦护丁明吗? “您的意思,为了顾全南江的脸,就让恶人逍遥法外?对不起,我不同意。” 蔚鸯的反应比比简蘅还要强烈。 马荣见她直皱眉,觉得这姑娘比简蘅难缠太多了,不理会,转而问当事人,“简同学,只要你同意和解,我和毕主任保证会把丁明教育调离第一大,以后你在学校的的学杂费什么的全免。” 呵,这是变相的收买! 诱惑力还不小。 蔚鸯看到简蘅的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丁明呢,虽然很不满,却没说多说什么,没办法,他突然怕了,现在这情况,已经脱离他的掌控,这会儿有台阶下,他哪敢还强挣什么。 “调走?”蔚鸯轻轻一哼,看向简蘅,“调到别得学校再去祸害别的女学生吗?简同学,你已经吃过这个人的苦头,不会想让别人再吃一遍吧!这种人若不遭报应,那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本来犹豫不决的简蘅,听得这句话,顿时就下定了决心,“对,我不和解,我要报警,让警察来查这件事。” “简同学……” 马荣皱眉直叫,想再劝。 “马副主任,你这作派太没原则性了,是就是,非就非,既然闹出来了,这件事就必须查清楚。小其,报警……” 毕海吩咐身边的校警,他终于表了态——在学校荣誉和严正律法之间,他选择悍卫后者。 “是。” 校警应声。 丁明的脸色立刻难看到了极点,眼瞳里终于露出了慌乱之色。 马荣本来还想和毕海商量的,但是毕海不答应,又想和简蘅谈谈,但她已经铁了心,偎在蔚鸯身边,聪耳不闻。 蔚鸯舒眉一笑,哼,人渣,拿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只要你进了警察局,玩不死你,我就不嫁慕戎徵。 * 晚上,九点,蔚鸯和简蘅从警局出来,丁明则被关押了起来——罪证确凿,警局的人连夜往他家里一搜,搜出了他以前练那种字体时写的旧文稿,笔迹一对比,完全吻合,紧跟着刑警对他进行高压逼问,没几下他就招认了,调了执照不说,还会被拘留半年,并且会被通报整个南江,任何国家单位都不得录用他。 这是警局局长亲自接手这个案子并且给予的调查结果。 简蘅想不到啊,这件事居然就这么容易解决了,听到这个答案时,恍若作梦,呆呆地回不神来,困扰她好几个月的问题,就这样圆满攻克了。 375,全新目标:激励她们 “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了。” 走向宿舍楼的路上,蔚鸯笑得很轻快,校园的道路上,偶尔还有几个从图书馆回来的 “嗯。我……我得去谢一个人……”简蘅忽然飞快地跑起来,目标是宿舍楼大姐的房间,待走近,见里面有灯光,她急拍那道门,“苏大姐,苏大姐……” 蔚鸯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靠在边上瞅着,笑得云舒霞卷,问得慵懒:“哎,你这是找谁?” 简蘅回过头,灯光自她头顶撒落下来,这个姑娘,之前死气沉沉的,可现在呢,双眸发亮,双颊发红,显得无比激动: “一个叫苏冉的宿舍大姐,我被校警带下来时,被她叫住了,她告诉说,要实事求是地作证,她能保证我一定有惊无险,从此平安无事,如果我不敢指证,辜负你的搭救,我这辈子就会一直陷入内疚和痛苦当中,还会被丁明骚扰至死。她说得一点错也没有。这件事真的解决了……” 说着说着,她竟捂嘴落下了眼泪。 “其实这件事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解决,原因在于你关键时刻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别人劝你再多,也不及你那一刻心头的相法。” 简单来说,一个人在遇上一件事时,会面对怎样的结果,以及在面对结果时所怀有的心情,全是当事人自己的选择所造成的。人这一辈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最终都得由自己来背负。 “不管怎样,我总是要谢谢的。一直以来我就害怕丁明,我想反抗,可又无力反抗。要不是刚刚她的激励,还有蔚同学你的鼓励,我肯定不会指证他,这样一来,我就会成为害你的凶手,万一你被开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对于简蘅来说,刚刚下那个决心,真的很不容易,能有这样一个结果,真是太让她高兴了。 “不用谢我,我说给你听的话,全是蔚同学让我转告的……” 宿舍楼外,阴影处,有人拎着一个袋子缓缓走来,笑吟吟答了一句,可不正是苏冉。 苏冉今天第一天来上任“宿舍副总监”一职,本想去找蔚鸯一起去吃晚饭的,却正好遇上她被两个校警拉出去,她上前将人拦住,质问原因。 蔚鸯悄悄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话——她被带走的那一刻,就断定丁明会找简蘅当他的人证,所以她让苏冉带几句话给简蘅,如此这般一激励,她才有了和丁明对抗到底的决心。 至于警局那边,她让苏冉给杨参谋长夫人打了通电话,希望夫人致电警局局长,一定要对这件事从严处理——夫人和警局局长据说是同学,这事,她曾听慕戎徵不经意间提起过。 “蔚同学转告的?” 简蘅呆了呆,看向蔚鸯。 “嗯。”苏冉轻轻一笑,“所以你要谢的人是她。” 这个答案,令她微微一怔,那热烈的眸子一点一点落到浅浅而笑的蔚鸯身上,“是蔚同学你在帮我?” “我只是让苏冉姐给你提个醒,担心你因为害怕把路走偏了……” 蔚鸯回答得风轻云淡。 “可我……可我差点就害了你……” “这不是没害吗?你用你的行动表明你是个有底线的人。” 想要害她,呵,如果这个简蘅真是这么地没原则性,那她也只能认栽,至少这个人真要栽了她,她不至于连翻盘的余地都没有。还好,简蘅的表现没让她失望,让她觉得这一次自己多管闲事还是值得的。 “蔚鸯,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终这个小姑娘只并作这么一句,最后情难自抑地抱住了蔚鸯。 无所依傍的她,为了自救,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向现实屈服,那一直是她心头最大的屈辱,今天,她差一点为了自保而害了维护自己的人,虽然这样一个情况没有发生,但她内心为自己曾经想向恶势力屈服而愧疚。 “好了好了,现在尘埃落定了,你以后可以安心读书了。” 这时,简蘅的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蔚鸯扑哧笑了,“肚子饿了,今天被那人渣一通闹,闹得都忘了吃饭,离门禁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到北门口的小吃店吃东西。” “不用了,就知道你们没吃,已经在外头给你们打包了晚餐,来吧,到我房间一起吃……” 苏冉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袋子,走上前,开了房门,迎她们进去。 “醉蟹,莼菜汤,鸭脚板,灌汤包,粉丝煲……都是我喜欢的,苏冉姐,你跑哪里去买的?” 蔚鸯把打包的盒子一一打开,闻得那一阵阵食物品香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是南宫第一大酒店那边打包出来的。正宗的瑞都夜宵。” “哦!那一定好吃。” “你们坐好,我去拿筷子。” “我嘴馋,刚洗过手,先用手了,你不准笑我……” “是是是,你快吃吧!我的大小姐。” 简蘅看着她们,眼珠子转了一下,轻轻道:“你们……认得?我是说,你们好像有私交……” “对啊……我们本来就是好姐妹们。来吧来吧,我们吃饭……” 苏冉把筷子取过来,递给她们。 简蘅看着那丰富的食物,有点不好意思下筷了,事实上,自她从丁明家里逃出来,已经有四顿没吃了,理由很简单,没钱——她在河城时就靠晚上给人端盘子挣学费,好几年了,她那少得可怜的钱,现在全缴了学费,剩下本来还有一点,全被丁明给搜刮了去,现在她身上是身无分文。 “怎么不吃?”蔚鸯见她一动不动,抬头问,“是不喜欢吗?” “不是。” 简蘅忙执起一小碗夹了一个汤包吃,又鲜又香,太好吃了,不是很烫,刚好入口。 耳边,蔚鸯正在和苏冉说话:“你是不知道,那个丁明有多渣……我进第一大的第一天遇上这种人渣,当时可把我气坏了……” “那你都不和四……戎徵说的?” “不说,太晦气了,我以为第一大这么大,肯定是遇不上了,没想到上课没几天就遇上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火大……” “第一大虽然在天子脚下,不过有些人就爱做仗势欺人。真要遇上了,他们不惹你还好,要是惹了,也别客气……” 苏冉突然收住了嘴,没往下说,因为简蘅在落泪。 “怎么了,小简?怎么哭了……” 简蘅不说话,只是眼泪簌簌直淌,好一会儿才止住,说:“我在河城,我爸早死,我妈嫁了一个酒棍,我和我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告诉我,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好好读书,所以拼了命的给人家浆洗供我读书。 “读书的时候,我穿布丁衣服,因为没人教我,我成绩好不起来,总是被人嘲笑,后来遇上了一个卖书的阿姨,是那个阿姨帮助我找到了学习的窍门。也是那个阿姨帮我找了老师报了跳级考。 “为了读书,我花尽了所有财物,还把奶奶一个人扔在了河城,也不知这些天她怎么样了。 “今天要不是遇上你们,我的下场不知道会有多惨。 “我是昨天下午逃出来的,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吃东西。因为我没钱。 “因为没钱,我差点就向丁明投降了。” 她不是一个轻易向人倾诉情绪的人,是苏冉和蔚鸯之间那亲密而温暖的相处,触动了她,很少有人拿她当人看的,今天,她有遇上她们,真的是太幸运了。 蔚鸯听着她的惨况,心上钝钝的疼,曾经的自己也是一个在卑微求生的可怜,所以,她特别理解她那种痛苦,也能理解在绝境当中遇到有人向自己施以援手,得有多感激——她对柳瀚笙的好感就是这样来的。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书,我们要好好读;钱,我们可以慢慢挣;生活,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改善……” 擦了擦手,蔚鸯抱了抱这个哭得一踏糊涂的女生,安慰她。 “哎,对了,苏冉姐你不是打算在第一大门口建立一个女性用品专柜吗?你可以招小简当售货员。” 她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这样既能在校园内推广丝感,又能解决一两个学生勤工俭学问题,一举两得。 “好主意。回头我去和老板商量一下,去寻个合适的铺子,这样就可以解决小简的生活费问题了。” “真的?” 简蘅是第一次离家来瑞都,面对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口袋里又没半毛钱,对于暗淡的未来,她是恐惧的,在这种情况下,能遇上这种好事,那简直就是绝处逢生。 “当然是真的。” 蔚鸯决定了,要好好地在各大学校推一推丝感,新生一代的女学生们会带动这个产品消费起来,一传十,十传百,那会是一个不错的营销模式。 * 吃完夜宵,简蘅告辞离开,今天她经历的事让她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热汗,趁没熄灯她想去洗澡。 蔚鸯没有把上走,她把刚刚想到的想法说了说。 “在各大学校凭女学生证各领一包试用型的卫生巾,两片装的——这个主意好啊,我用过了,真心不错……肯定会受欢迎,而且女学生凭学生证可以打折,这也是一个营销的好套路。” 苏冉很支持这个主意,有时候,她真心觉是这个小姑娘,心里藏满了主意,而这些主意都会变成商机。 “明天你帮我约见大老板,然后以书面的形式作一个建议书,尽快实施起来……” “好!” “对了,公事说没了,我们来说说私事,你怎么跑来第一大当起宿舍楼副总监起来了?” 今天乍一见面,看到苏冉胸口那工作牌,蔚鸯着实吃了一惊,几天不见,身份都换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太子爷下的命令,怕你在第一大吃亏,让我盯着点,就让我来当个副的,不用管正事,找个近距离的点,和你待一处,这样一来,外头公司上的事我可以时时和你汇报,并及时和你取得沟通。” 好吧,这个安排,她还是能接受的,今天要不是有苏冉在边上帮衬,她的事就会惊动到慕戎徵,事情可能会闹得很大,现在这样很好,事情控制住了,人也控制住了。 “四少对你是越来越好了。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上床了?” 洗过澡,蔚鸯和苏冉挤在一张床上,苏冉越想越有可能——之前蔚鸯说过的,她们没有越过最后的底线,但现在看来,恐怕…… 蔚鸯的脸上突然就起了可疑的红霞,看得苏冉不由得瞪大了眼,低呼道:“真上了呀?你的肚子……哎,你们有没有作安全措施,不会鼓起来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蔚鸯突然想到,生理期是不是应该到了呀……哎呀,她的生理期一直就很乱,很说得准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只能这么安慰她。 “有数就好。既然不想马上结婚成为裴四少奶奶,想要好好读书,那就不能出现意外。我觉得,以你的本事,不该过早嫁人生子,凭你,一定会惊人的发展。太早结婚带孩子,会埋没你的才华。” 现在苏冉越来越觉得,女人该有自己的事业,这段日子,她满世界的跑,得出了一个经验,女人也可以横扫八方,虽然她还在学习阶段,但是,她越来越觉得做个女强人,比做个全职太太要有意义的多……尤其是引领一个项目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真心不错。 蔚鸯笑笑,很好心自己的理念改变了苏冉以前的观点,现在的她算是走出以前那个狭隘的观点了: 没了男人,就没了全世界,就把自己放逐了! 不是这样的,没了男人,女人也可以活得很精彩,有没有男人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不能放弃自己,可以凭着自己对生活的热爱,闯出另一片世界。 “你放心,就算我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天空。孩子只是天空的点缀,以及血液的传承,她不会是我的全部。我的全部是——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这就是她想帮助简蘅的原因,看到这个少女,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迷茫、没有方向,在绝望以及不甘当中求着希望。 她的未来,想做为很多弱势女性的指引者,让自己的存在更有意义。 一步一步,她会实现的。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一世自己的人生变得更有价值了,因为,她有了一个全新的目标:做一个闪亮的自己,做所有弱势女性的榜样,激励她们站起来,和男人们一起,共同撑起这片天空。 当然,前提,她得让自己变得更有能力。 所以未来,她要更严格的要求自己,锻造自己,还很年轻的她,会一步一步走得很好的。 这是她临睡前的想法。 死过一次后,她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376,祁大夫人,心思叵测 马荣走出警局时,叫住了主任毕海,“毕主任,那个女学生是什么来头?警察局长怎么会亲手管了这件事,这没道理啊!” “我和你一样,出国考查两个月,才回来没几天,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想知道就应该去问局长。” 毕海望了望不远处手挽手上了一出租车的两个学生,这个叫蔚鸯的,临危不乱,很大气,那个叫简蘅的,胆子虽小,可因为有那个蔚鸯的鼓励,也变得勇敢起来——嗯,这丫头身上有一种能感染别人振作起来的力量,敢和恶势力抗争,是个不错的学生。 “我悄悄问了,局长说,那是上头特意指示下来的。但没说哪个上头。” 马荣的语气很是郁闷。 毕海转头瞟以一目,眼睛里带着估量之色:“丁明不是东西,这样处理是最好的,悄无声息就把人给处理了,又不会掀起大的风波。重要的是现在这个烫手山芋已经被警局给接了去,我们就不用再插手多管,你还想怎么样?” 马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有些话,他不能当着毕海的面说。 “一起回吗?” 毕海看到自家的车驶到了大门前。 “不了,我另外有事,自己叫车。” “行。” 毕海走了。 马荣拦了一辆车,坐上去后,道了一句:“水木年华会所。” * 水木年华会所,位于瑞都的繁华热闹区,华宅,美景,闹中取静,很多达官贵人都会来此休闲娱乐,夫人小姐们更爱在这里做美容保养——这里是权贵人氏爱留连的地方。 车子在会所门口停下,马荣付了钱,快步走进去,问大厅经理:“祁大夫人在吗?” “在。祁大夫人在玩牌。” 在南江瑞都有两位祁夫人,富贵圈里的人,分别将他们称呼为:祁大夫人,祁夫人。祁大夫人是祁皋祁部长的大嫂,祁夫人则是祁皋的代称。 马荣坐电梯,熟门熟路找到包间,敲门进去,看到里面开了两桌牌,正在玩的全是不富即贵的人物,他笑着就近和一个年轻貌美的贵夫人搭讪:“刘太太今天手气这么好,今天的筹码居然您一个人包了,厉害,真是厉害……” “对啊对啊,今天运气好得不得好,马副主任,听说毕主任要调职了,快调去教育部了,你马上也要高升了吧……回头约上我家老刘一起吃饭啊……” “好啊好啊……对了,祁大夫人呢?” “在做面膜,里间。” “好勒,回聊。” 马荣在里间的门上敲了两下。 “请进。” 里面答应。 马荣进去,看到祁大夫人躺在按摩床上,有个美容师正在给她脸部按摩,两个人在低低说话。 “马副主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她翘起头瞄了一眼。 “有件事,我得和夫人说一说……” 马荣走到按摩床边,很恭敬地报禀着。 祁大夫人瞄了一眼,“不是好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的确不是好消息。” “你下去!” 祁大夫人吩咐按摩师。 按摩师下去了。 “坐着慢慢说。” 祁大夫人坐起,在光滑的脸孔上优雅地抚了抚,去倒红酒喝。 “丁明出事了。” 马荣没坐,而是把刚刚发生的事汇报了上去。 “丁明?他又出什么事了?” 祁大夫人的脸色顿时拉长了——一听到这个人的事,她就烦躁。 “他想强占一个刚刚从河城考进来的女学生当老婆,要是能牢牢把人控制住,也就不会生出什么事来,可偏偏他没控制住,还在学校内实施强奸,结果被同寝室的人给撞破,还被冲进来的女学生给打了。他却不知收敛,想要倒打一靶,现在闹到警察局了……” 事情前因后果,他细细给说了说。 祁大夫人听罢,那秀眉都蹙在一起了,直接将手上的高脚杯给砸在地毯上,“姓丁到底有没有脑子,那丫头她都敢去招惹?” 马荣一听这语气,心头顿时一凛,“夫人,那丫头果然是有来头的?” “现在瑞都城里谁的风头最盛?” “自然是……四少。”吐出这几个字时,马荣顿时直了眼,结巴道:“您……您是说,这个小姑娘是四少的人?” 传言四少即将订婚,据说慈善晚宴上,总司令曾亲口公布四少将和他救命恩公的女儿订婚,外头相传,这个姑娘跳级考上了大学,但不确定考上了哪所大学,具体叫什么也没对外宣布。 对这件事,马荣并不怎么留心这件事,总以为那姑娘再怎么厉害,跳级考上温市大学就很了不得了,怎能想到她考上的会是瑞都第一大,报的专业还是“国际事务”,这个专业在国内就读的可多是男子,女子就算进去了,成绩也不会特别好看,想不到……她竟如此了得…… 马荣呆了好一会儿,头额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出来,“现在怎么办?刚刚丁明跟我说,如果不把他保住,就把那些抖出来。可现在他得罪的人是四少的女人,那小丫头片子,我今天乍一照面时就觉得她不是一个好招惹的角色。” “你问过何局:是谁下的命令要从严处理的吗?” 来回踱了几步,她忽然想起慕戎徵这几天不在,便问到了这个问题。 “何局没说。只说是上头。” “你等一下,我找人去打听一下。” 祁大夫人拎起电话,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稍作等候,不过十来分钟,有电话过来,她拎起听了一下,“知道了。”挂下后说道:“是杨翦的夫人茹意打的。” “那丫头和杨夫人也这么熟?” 马荣暗暗吃惊。 “不光杨夫人,就连我那个弟妹祁夫人也和她熟。这姑娘,厉害着,招惹她,简直就是在找死。” 祁大夫人冷冷哼了一声。 “可丁明也不好对付。”马荣提醒,“他手上捏着的东西,随时随地能让我们摊上事。” 这个道理,祁大夫人哪能不懂? 她坐定想了想,淡淡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让人处理的,你回吧……” “是。” 马荣不敢过问什么,人家既然逐客,他只能调头离开。 祁大夫人呢,坐在那里闷声不吭,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良久才重新拎起电话打了出去,电话响了良久,那边才接通了电话,却是一句冷冷的喝叱:“不是和你说过么,没事不要打这个电话。” “我也不想打的。可现在有件事,必须由你们那边出面解决。” 祁大夫人淡淡接上话: “蔚家那小丫头,之前没处理掉,现在成大麻烦了,裴家要把她娶进去,你们就不想管管吗?程蒽居心叵测,我都看出来了,你们那边难道没看出来?” 电话里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我家主人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动那丫头。必须要收拾的时候,自会吩咐你。” “好啊,那现在我遇上麻烦了,那丫头找关系把第一大的丁明弄进去了,那丁明捏着我参予贩毒的罪证,真要闹出事来,你家主人就等于在南江少了一双眼睛。”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句:“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回头我们会找人帮你将丁明弄出去的。”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 就这时,门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大嫂,我进来了……” 祁大夫人忙把电话挂下,扬声道:“请进。” 门开,长裙迤逦的裴翘莲笑吟吟走了进来,“一个人躲起来在玩什么神秘呀?” “没呢!我刚刚做了皮肤保养,现在需要让它好好吸收吸收……你看,这是我刚刚做好的,嫩不嫩?滑不溜秋的,比二八少女的皮肤还要q……” 她笑着把脸凑过去让裴翘莲看。 “还真的满有效的!很滑,也很香。” “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做一下。效果要是好,就换一套来试试,这是全草本的,对皮肤零刺激。” 祁大夫人从自己的化妆台上,取来一瓶面膜泥,拧开了,递给她,笑着说:“正好我和按摩师学了一手,今天就亲自给你试用……来来来,到这边来……” “不用不用。” 裴翘莲连声拒绝。 “哎呀,你客气什么……” 她拉着她往按摩床而去,把人往边上另一张没用过的床上按下去。 “真不用。我……我最近看了一个医生,她让我不要用任何化妆品,先用药草好好调整身子,然后备孕。所以这几个月,我不能化妆,也不能用保养用品。你这好东西,留着自己用,现在我呀,真是无福消受。” 祁大夫人目光一动,左右看裴翘莲的面色,“你最近没在用保养品啊,怪不得肤色变差了。这样不行的。气色太差了……” “也还好。稍微用了一些医生给推荐的保养品,虽然没你给我的好用,也不香,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能怀孕,我什么都愿意忍……” 裴翘莲抚了抚面颊,轻轻叹息,意志很坚定——她是最爱美的,可为了孩子,她不能任性。 “哎哟,哪个医生要求这么苛刻啊,我给你的可是法国定制的,如果这都不用好,别的品牌哪个能用?我看那家伙就是在糟踏你的皮肤……” 祁大夫人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没事没事,现在对我来说,能生养才是最最要紧的事……” “不行,回头我让法国那边再给你订制一套不香的保养品。女人生孩子是要紧,但皮肤也不能不管……到底是哪个医生啊,我得和她去评评啊,我介绍的护肤品是世界一流的,就算是备孕,也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我的专柜里,南江多少名夫人贵小姐,都在用,一个个都用得好好的,怎么你就不行了呢?快告诉我,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不可……” 她狠狠摇了摇裴翘莲的手,一副非要把那人揪出来好好论理的模样。 “哎,不是说你的护肤品有关系,是我的身体暂时不太合适用……你别想多了。” 裴翘莲很无奈发安抚。 “好,那你说,谁在给你治?我怎么都没听说!” 祁大夫人缓和了语气。 “这个你就别问了……哎呀,我都忘了,我是来接祁皋回家的,现在他的酒局也该散了,走了,明儿见……” 匆匆地,裴翘莲扔下她,跑了,所以,她没看到她的大嫂一点一点收起了笑,慢悠悠过去看着她轻快地跑出包厢,这才把内房给关上了,重新来到电话机边上,往裴园打了电话过去: “裴翘莲最近看过妇产科医生这件事,你怎么没通报给我知道?” 话里隐隐地透出了一些怒气。 “没有啊!” 那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她刚刚亲口和我说的,还说没有……” 她猛得一拍桌面。 那边立刻结巴了,“我……我只知道夫人最近把房里带的花花草草,凡是带香气的全撤了,每天早晚一剂药,是亲自煎的,只说身体不好,是补元气用的,没说其他啊……” “谁给看的?” 祁大夫人沉着声音,咬着牙:哼,他们这是在防着谁呀? “不……不知道啊……没上过医院,司机那边,我有天天去打听的。那些药好像是夫人让人从药材店直接配的……” “没人给开方,她怎么配药?” “这我真不知道啊!” 那边语气可紧张了。 “那你想想这些药,她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好像是9月2日。” “这天发生过什么事?” “四少的蔚小姐来过,和夫人在楼上私谈了很久……下午,夫人就配了药,晚上那一剂,还是蔚小姐和夫人一起煎的。” 听罢,祁大夫人突然明白了,就是这个蔚鸯在坏她的好事——之前就听说这丫头本事大得出奇,会医术,本来她在想这事肯定是弄错了,后来她让人去查,才明白蔚鸯真的会医术,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丫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说服裴翘莲不用她给推荐的护肤品的。 “知道了,以后裴翘莲那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听到没有?” “是!” 挂下电话,她在房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心变得越来越踏实。 蔚鸯,又是蔚鸯。 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本本份份的,最近这几个月这是怎么了? 说变就彻头彻尾的大变样,破坏力真是越来越大了,偏偏现在还不能除掉她…… 不行,她得想尽一切法子,将她从南江除了去,不管她在东原是怎样一种存在,她一定要让她名誉扫地地滚出南江…… 377,演讲,她肃然起敬…… 蔚鸯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在一场殴打老师的闹剧中,她和简蘅相识,三天后,她在第一大大门附近设了一个卫生用品专卖点,给简蘅安排了工作,让她没了后顾之忧。有了工作保证的小姑娘,小脸上渐渐展露出了笑容,自信令她发光发亮。 蔚鸯喜欢这样的生活:一个宿舍四个姑娘,性格各不相同,虽来自天南地北,如今聚在一起却是分外投缘分。 舒缘热情、情感细腻;蔡晴直爽、带点迷糊;简蘅胆小、渴望公平;蔚鸯聪明、勇于追求……她们都年轻,对于未来充满憧憬,皆向往美好的生活。她们都漂亮,都爱笑——简蘅本来是不大爱笑的,现在也被她们感染了,变得爱笑了。 爱笑的青春,永远是最美的。 一个月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这期间,丁明的事,警局那边回过话说,对丁明的处罚已经执行下去。那个人渣的事,就此了结。 每周六和每周日,蔚鸯会去陪小乖,九月她只回了一趟家,母亲程蒽在家附近开了一家小店,生活很平静。 她和慕戎徵只见过一回,这一个月,他一直在外地飞,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行程,把那个男人忙成了陀螺。 学校宿舍内没电话,为了通话方便,他让人在宿舍副总监房内装了电话,于是苏冉成为了这对小情人的红娘,慕戎徵一打电话过来,她就去所蔚鸯叫来房间,一聊往往是一两个小时——不能见面,就只能以电话聊表相思。 十月一日中午,天气晴好,蔚鸯和简蘅从宿舍出来,路过309时,听到里头传出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 “这件衣服怎么样?” “这个口红颜色是不是太艳了?” “哎哎,你那肤色擦得太白了,都要比得上僵尸了。” “怎么办,我的鞋是不是太土了?” 门没关,里头那四个姑娘一个个在打扮。 方熹和蔚鸯、简蘅是一个专业的,且,这个宿舍楼里,就她和她俩是同个专业的,平常上课常遇见,所以时常打招呼,关系还是比较近的。 这个方熹吧,眼光很尖利,看人有一套,家境也好,这从平常的谈吐和衣着看得出来,因此,身上隐隐透着一种高人一等的气势。虽然她没有刻意显摆,但蔚鸯还是能感受得到。 “哎,方熹,你们在干什么?” 蔚鸯探进头去打招呼。 “你们不知道?” 方熹正在梳头发,抹着口红。 “知道什么?” “今天下午有一个贵宾来我校作演讲,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们怎么还是平常的衣服,快去换上最好看的,好好打扮打扮……” 309宿舍一个叫小羽的八卦起来最来劲了,第一个冲出来说了这件事。 “贵宾?谁呀?” 竟然让这么多小姑娘春心荡漾,看来人家是个不得了的人,而且还应该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否则她们怎么会这么认真的捯饬打扮? “是裴御洲,今明两天,咱们南江的少主会在瑞都三个大学进行演讲,向所有在校学生宣传国家一统的利好。” 慕戎徵回来了? 还要来学校演讲? 她呆了一下,看到人家这么兴奋的提到自家男人,滋味怪怪的。 也是,这位南江少主,现在风头不知有多劲,频频上报纸,长得帅,家世好,能力强,还都未婚,难怪会引来少女们勤理容妆——大学里不禁止谈恋爱的,当然,校规还是有的,例如,不得在校内公众场合有限级制的行为,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必须保持良好的学习氛围,并对“限级制”行为进行了明细规定。可校规当中,并不规定女学生对其他成年男性表示祟拜和爱慕——自由恋爱是当下年轻人最推祟的一种人身自由。 很显然,现在慕戎徵已然成为她们暗恋地对象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简蘅小声询问。 “中午12点,各大食堂有广播通知,让全校师生去听演讲。” 方熹从里头出来,身上穿着一条漂亮的红色v领的裙子,披着一头波浪长发,脸蛋又精致明丽,看上去惹眼极了。 今天中饭,舒缘和蔡晴,一个感冒,一个生理期肚子疼,蔚鸯和简蘅早早给她们打了饭,回来后在宿舍里用的饭,餐厅那边发生过什么,她们一点也不知道。 “哦,几点?” “13点凭学生证排队入场。13点半正式开始,现在已经12点45分了,快点大家快点,今天去的人多,去晚了就只能在窗外头旁听了……” 看了看表,方熹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忙催室友们。 “来了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眉毛画歪了。” “我们先走了……不等你们了……” 小羽拉着方熹,方熹拖上蔚鸯要走,蔚鸯牵着简蘅,往外头冲了出去。 “慢点慢点。” “不能慢,今天男生们都会去。你快看,大家都在往讲堂跑。那边最多能坐一千六百个人,站席200席,今天的演讲是先到先得。人满不内入。那些座位抢手的很。” 小羽把事情况了解得特别清楚。 蔚鸯听着,心下有点无奈,自己的男人,竟让那么多少人着迷,不光有女生,还有男生——想想来是,这样优秀的少主一演讲,可以激发更多有才华的人奋力读书,但为成为栋梁而努力。 “蔚鸯,简蘅,等我们一下,我们也去……” 身后,原本在宿舍内休息的舒缘和蔡晴也跑了出来。 呵呵,某人的影响力还真是大,把生病的人都给吸引出来了。 狂奔十几分钟,来到礼堂,蔚鸯赫然发现礼堂门口,早已排起长长得队伍,有老师在维持秩序,看得蔚鸯暗暗吸了一口冷气,照这样子,只怕轮到她们时只能站着了。 唉,见自己男人,还要排队,说出去,那得有多心酸。 可为毛她的心情竟这么亢奋,是因为又有七天没见的缘故吗? 不对,昨晚上他们还聊天来了呢! 她突然想啊,身边这些人要是知道这个真相,会以什么眼光看自己? 莫名有点小不安——她只想平平静静的做个普通学生,不想在学校搞特殊,变异类,老天爷,请保佑她愿望成真吧! 蔚鸯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排了有十五分队,蔚鸯和朋友们进了大礼堂,被安排在最后第四排上,离主席台那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视力差一点的,根本看不清台上之人的音容笑貌,举目望,黑压压一片,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上,透着兴奋和期待。 “咱们的裴四少,真的是太有号召力了……”蔡晴靠着蔚鸯,一脸的惊叹,听说学校的这个大礼堂,从来没这般坐无虚席过,今天,真是盛况空前。 “是啊是啊,裴四少长得好看不说,能力那么强,他一上头条,我爸就说,南江的未来一定是四少的。”舒缘也是一脸祟拜,“听说四少已经有心上人了,也不知是怎样神仙一样的人,竟让堂堂四少一见倾心了。” 闻言,蔚鸯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她可不是什么神仙似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这些姑娘要是知道事情真相,会不会大失所望啊…… “我研究过四少的新闻,南江有这样一个少帅,是我们的幸运。未来,我们南江会越来越好的,四少不主张武力一统,他主张一步一步融化三地之间的限界,花几代人的时间将三地团结起来……以后,我们的重点是发展农商,强化国力,让我们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 方熹忍不住也插进话来,“我觉得,四少很重视外贸,未来,我们国家会越来越国际化,越来越富足的。” 那引以为傲的女儿,就好像她说的是自己家什么人似的。 简蘅一直不说话,只是左右观望着,这姑娘一向如此,喜欢观察,不爱发表意见。 “蔚鸯,你对四少有什么看法?” 舒缘忽转头问她。 蔚鸯想了想,喝了一口水,才道:“他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大事上有想法,小事上有个性,谁嫁谁赢一辈子。” 所谓大事,就是国家大事,他太有志向了;所谓小事,就是他的婚姻之事,他不要大利于他的,只要自己想要的,如此有个性的男人,没几个——男人们,都爱以大局为重。他不同于一般男人。 简蘅扑哧笑了,软声软气道:“小鸯,你喜欢他呀!” “我喜欢啊!我的梦想就是骄傲地嫁给他。”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宣告。 这是大实话。 简蘅再次笑了。 舒缘哈哈而笑,“怎么办?四少太招人喜欢了,我们第一大,至少有学生一万多,男女生各有五千多,我猜至少有三千仰慕人家,回头得让四少建个后宫,要不然怎么纳得入三千佳丽啊……” 方熹默默瞄了一眼,提醒道:“别做梦了,人家四少很专情的,这么多年以来,什么时候闹过绯闻?别这么传,也别随随便便表白,传得人多了,还以为是真的,抹黑四少的事我们不能做。要喜欢就在心里喜好,干嘛说出来……” “说着玩嘛!” 舒缘嘻嘻直笑,觉得她好像不大高兴了,真是奇了怪了,四少又不是她家的,蔚鸯说喜欢怎么了? 蔚鸯也觉得方熹的反应有点大了,她不觉暗暗瞅了瞅:这姑娘不会是暗恋上人家了吧…… 没怎么深入的想,时到了13点半,大礼大门口不再放人进来,后排的站席也已挤满了人,而舞台上,正在准备话筒什么的。 13点40分,校长先讲了话。 13点45分,帷幕缓缓被拉起,一身西装的慕戎徵笔姿如松,缓缓走了出来,手上拿着话筒,整个人从容而优雅,来到校长身边时,很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就这样在空阔的礼堂上空扬起:“谷校长好。很高兴今日能受到邀请,来为第一大的同学们讲一讲我们南江未来的发展发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音响好的缘故,那声音太动听了,惹得一帮小姑娘们为之面红耳热。 校长笑着相扶,“这其实是我们全校师生的荣幸。现在,我们有请裴先生为我们说一说南江未来,a国的前景。” 拍着的,他悄悄退下。 慕戎徵站在台上,环望整个大礼堂,想在人群当中找到蔚鸯,可惜人太多了,没能第一时间找出来。 于是,他开始凝神讲述起来:“大家好,我是裴御洲,很开心今天可以和大家齐聚在第一大的大礼堂,来和所有在读大学生,探讨我们国家的未来。 “大家都知道:a国一直以来就是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后来是君主立宪制,我们不得不承后者比前者更先前,只是它没能把我们这个国家指引到更为和谐美好的方向上去,长年的分裂导致了我们国家分展不平均,思想不开放,不管是工业还是农业都落后于国际一在截。重要的是,毒品泛滥,南江一直在禁毒,可毒品却是屡禁不止。 “为了让我们的国家富强、民主、文明、健康起来,我们需要打破三地之间的分界线,需要齐心合力发展国力,农业需要力保,重工业需要着重开发,轻工业需要鼓励,对外贸易需要不断开拓……” 没有打草稿,慕戎徵徐徐道来,却把一切讲演的重点全顾上了。 他把国家的现状,南江的现状,北江的发展,东原复杂的形势,一一说到点上,又把他个人对南江的想法,对整个国家未来的构想,都说了说。 “国家强,外交强;国家弱,外交哀,国民无地位。作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你们就是它的未来,你们强,它就强;你们富,它就富;你们团结,它就会强盛;你们愿意它站起来,它就一定会走向繁华……所以,我们要努力起来,为自己,也为我们的民族和国家……” 这个不太会说话的男人,渲染气氛起来绝对有一把,洋洋万言,皆志在励人。 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这个男人把男同学女同学激励得恨不得马上协助这位南江的少主,做一番惊天伟业。 蔚鸯坐在底下,深深的睇,唇角轻扬,心头被一片骄傲充斥了……如此男人,她望尘莫及,心头的肃然起敬,前所未有的高涨…… 378,四少表白,轰轰烈烈 正思量,主席台上,校长适时回到慕戎徵身边,笑吟吟接过话,说道: “现在是提问时间。大家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发言……但因为时间有限,只点十名同学提问,并且每位同学只能提一个问题……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底下唰得一大片,全举起了手。 那光景,实在是太壮观了,看得蔚鸯瞠目结舌:大家发言的欲望怎么这么大啊! 舒缘在边上低呼了一声:“四少真是牛,大家都想和他交流……” “你傻呀,谁不想和四少说话?要是能在四少脑子里留个印象,兴许将来就发了呢……这位可是咱们未来的南江之王……” 小羽侧着头冲她们低喊出了真相。 “什么南江之王,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 前座有个男同学嗤之以鼻,对她们这种花痴行为已经忍无可忍了。 “的确不是什么王不王的,但他肯定会是南江的一把手,谁和他搭上线,谁就能少奋斗二十年……” 前座边上另一个女同学跟着嘀咕了一句。 “这话不对,应该说有能力有才华的人,四少会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今天这种场合,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个人生大转折……这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千里马再优秀,不得一个好得平台跑起来,那等于就是一匹常马……” 蔚鸯轻轻加以纠正——世上的人,那么拼命的往高处拼搏,就是为了搏一个被赏识的机会,若能一鸣惊人,人生就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方熹瞟以一眼,再次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简单。 “哟,今天大家这么热情啊……”校长看着也很惊讶,随即笑呵呵道:“行,那我来选几个……” “校长,不如就让四少点吧,这样更公平,要是由您点,不知道的人会觉得那是您内定的……” 座下忽有个男同学高声喊了一句。 “对……让四少选……” 其他同学跟着异口同声。 如此齐心的要求,惹得校长作了捧作心状,“同学们居然这么怀疑我会暗藏私心,怎么办?我的心碎成一片两片三四片了……” 底下同学们哄然大笑,第一大的校长是出了名的风趣之人。 这时,一个漂亮女学生站了起来,高声叫道:“校长,不是我们怀疑您,而是我们觉得由四少点名,我们会更觉得荣幸……请您让我们拥有这份荣幸吧……那会是我们一辈子引以为傲的一刻……” 嘿,不得不说,这话说还真是格外动听。 “行,满足你们的请求,那就让裴先生来选定……”校长笑着同意,转头对慕戎徵说道:“裴先生,你来吧……” “好。” 慕戎徵淡淡应下,目光巡视那一片高高举起的手,随手一点,“第一位,第三排第一个座位穿红衣服的男同学,请把话筒递过去,谢谢……” 那个被点到名的男同学站起来握住话筒时,竟结激动地结巴了:“裴……裴……裴先生,请……请问在您看来,我们……我们……” 憋半天,憋不成句,底下再次哄然大笑。 这一笑,笑得那男同学涨红了脸,再也说不下去了,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说话都说不清楚,四少,不如另外选个人吧……” 有人高声扬了一句。 这话让红衣男同学越发难堪了。 主席台上,身姿一直如柏如松的慕戎徵,忽然扬起手,轻轻一压,示意安静。 所有人顿时静声而待,而后,他们看到英俊倜傥的裴四少缓缓走下台阶,走进观众席之间的过道上,来到红衣男同学所站的那个位置附近,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两米。 “这位同学,你不用紧张,深呼吸,慢慢来,没事的……想说什么,就像平常一样说出来……我和你一样,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普通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轻轻地安慰。 简单一句话,却赢得了所有学子的心——南江的少主,有一颗宽容的心,这是所有南江人的幸运。 红衣男同学本以自己一定会被刷掉,想不到会得来安慰,心下很是激动,深吸一口气后,终于把那句完整地询问了出来: “我想说得的是:这么多年以来,东原、南江、北江,在发展三地经济发展和政治走向上,以及军事上面,各有侧重,各有各的规章制度,如果要大融合,就得进行大改革,我想问四少,在您看来,我们这个三足鼎立的国家,一旦融合,哪种国家制度更合适它的发展……” 慕戎徵听完,静静反问:“那你觉得哪种制度更好?” “我觉得既然要讲民主,就得取意于民,百民的呼声才是最最重要的。人民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所以应该废除君主立宪,改为人民立宪……” 红衣服男同学说得无比激动,把自己的观点一五一十全说了。 慕戎徵很认真的听了,对方说了有五分钟,他就很有礼貌地听了五分钟,听完说道:“你的主意很好,这也是我心头一直在想的。既然要三地共治,既然要改革,所以一切陈腐旧制,都应该被革新。a国的未来需要一个全新的制度,但改革制度会是一个长久的工程,前提是三地可以完美融合,然后才能加以推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读什么专业?现在几年级……” “杨光。国际事务……大四……” “好,我记下了,希望你可以再接再励,国家的变革需要大量人材去推进,而你,以及由你代表的新时代的学子们,就是这个国家的变量,新时代需要大量的变量,希望你们可以成为这股动力,化身成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引领全新的国家走向更好的未来……” “谢谢……我会努力的……我的问题完了……” 受到鼓励的男同学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好,那就下一位同学……” …… 蔚鸯坐在底下静静地听着,这一刻,看着那个走下台来口若悬河和第一大同学互动的男人,现在已然成为了年轻一代追捧的偶像,他的影响力在日益壮大,他是闪闪发光的聚焦点,而她只是一千八百分之一的祟拜者。 哎呀,怎么办,现在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他不得了,而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需要不断努力——嗯,恐怕就算不断努力也很难赶上他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啊,要什么时候才能拉得近啊? “还有一个提问的名额,这边,这位穿白裙子的女同学……” 正自思量,慕戎徵的目光往她这边一瞟,和她对了一个正着,那冷静的目光,莫名就柔了柔,唇弧弯弯上翘,冷峻的神情变得温情脉脉。 这一次,被他点到名的是她们这一排把手举得高高的舒缘。 舒缘本来靠着蔚鸯,见被点名,噌得就站了起来,欢欢喜喜脱口就问:“四少,你喜欢的女生是怎样的,我们大家都挺好奇的……听说你要订婚了,是不是真的?” 完全跑题的提问一出口,同学们发出了一阵“噫……”的声音,与此同时,大家都露出了饶有兴趣之色,期待着四少的回答。 蔚鸯尴尬极了,立马垂下头,努力当作不认得这位舒缘同学,尽量抹去自己的形象,脸上热辣辣的烫了起来,感觉慕戎徵现在盯的人不是舒缘,而是她啊……也不知他会怎么回答。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摒息而待,四周一下变得极为安静。 眼见得冷场了,校长马上介入,跑过来叫道:“这位同学,国计民生才是我们这次演讲的目的,请把重点放回……” “没事。我可以回答。” 慕戎徵并没有打算回避,而是截住了校长的打圆场,此刻,他的眼睛里全是那个垂头装乖乖女的蔚鸯身上,坐在人群人中的她,依旧是个最美的存大。 “对,我要订婚了。10月28日。南宫将举行隆重的订婚仪式。 “至于她是怎样一个女生? “嗯,这么说吧,小的时候,她救过我的命,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早九年,就化作一堆白骨,深埋东原了,我的命是她给的,所以,我这辈子一早就属于了她。 “后来因为战乱,我们分开了,本来我以为这辈子要和她错过了,是命运让我们重新走到了一起。 “在我眼里,她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因为有她,我的世界变得春光明媚。 “她让我觉得,人生这场注定会走向虚无的旅行,有她陪着一起走,会变得更有意义。 “大家都是同龄人,我呢,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今天,我在此,祝愿你们可以在未来的时光里找到契合自己灵魂的另一半,相亲相爱,相知相守,不让时光留下遗憾……” “啪啪啪”…… 掌声如雷般响了起来。 半个月不见,一见面,当着一千八百多人的面深情告白,这也太轰轰烈烈了,她的小心肝砰通砰通急跳了起来,脸孔上翻起一阵阵红潮。 慕戎徵,你干嘛?这是干嘛? 但是,心里是真的很甜,就是有点懊恼他把这么甜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说给了这么多人听,但这不影响她心头的甜,整个儿轻飘飘的,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 原来被心爱的人这么惦记着,竟是这么这么的美好。 “再问一个问题,四少,您觉得,女生长大之后,应该相夫教子好,还是走上社会,做一个以工作为重的新时代独立女性好?” 舒缘有点贪得无厌,又问了一个问题。 慕戎徵淡淡一瞄,“刚刚说好的,每位同学只问一个问题,这已经是你第二个问题。但是,由于你问到的是女性平等问题,这是刚刚其他同学所没问到的,既然你已经问了,我就说一说我的观点。 “一直以来,我敬重那些为了自己先生有更好发展,而放弃自我在家相夫教子的女性们,成功的男人身后往往都会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性。 “我也敬重那些为我们国家发展作出贡献、思想前卫、个性独立的新女性,男人和女人是这个世界不可分割的组合,女性的地位会在未来不断得到提升。全社会都应尊重女性的自主选择……” 在南江,女性地位一直被压制是一个隐形的问题,而今日,慕戎徵这么公开的支持女性独立,对于女生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四少,那你结婚后会怎么安排你太太的职业诉求?” 又有一个小女生扔出了一个有关隐私的问题——女孩子对这方面的好奇远胜政治走向问题。 “我会遵重她的个人意愿。但是,从人生价值出发,我更希望她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必为了迁就我去约束自己的心愿。” 回答完时,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冲蔚鸯瞟了过去,对视上时,忽扬唇浅笑。 正是这一笑,再次勾得女生们尖叫起来,有人在喊:“四少平常冷冰冰的,想不到笑起来这么帅,那个能拥有他的女孩子真得是太幸福了。” 唉…… 蔚鸯刮了刮额头,表示压力山大啊! 慕戎徵:求你别对我抛媚眼了,我会受不住。 * 一场演讲进行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本来说好的,就点十个同学回答十个问题,后来,慕戎徵见同学们不肯散场,就又多点了几个,直闹到四点半,他们才意犹味尽的排队离开。 “今天这场演讲,真是太有味了。” 舒缘还在回味,能这么近距离地和偶像对话,这滋味真是太美了。 “是啊是啊,裴四少看上去那么高冷,和我们这些学子对话时,一点架子也没有……” 蔡晴轻轻叹了一声。 简蘅点头应和:“是啊是啊……想不到这样一个高冷的人,笑起来这么迷人……不过……”她的语气突然来了一个大转折,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是冲小鸯在笑啊?” 呃,天呐,简蘅的眼睛还真是尖啊,居然一眼就看破了! 蔚鸯心头莫名大急:和慕戎徵的关系,她可不想就此曝光…… 379,介绍,这是我未婚妻 “可为什么要冲小鸯笑呀?”小羽反问,一头雾水地摇了摇方熹的手:“小熹,你觉得四少是在冲小鸯笑吗?” 有一个事实,她们有感受到,就是四少在看向她们时,面部表情跟之前和之后都不一样,可这能说明什么呀? 方熹不语。 “肯定是觉得小鸯长得好看呸……你们没发现吗?小鸯是我们当中最漂亮的一个……” 蔡晴接得那是理所当然。 “不对,四少那是友善的笑,属于场面上的笑……” 蔚鸯连忙强调,在一群女孩子当中被比较,并且被推为最漂亮那个,那是在给她招群怒啊! “小晴,你什么脑子啊,四少都要订婚了,他今天在所有人面前表达了,他喜欢的是他的未婚妻。虽然小鸯长得好看,但是,四少不是那么见色变心的人。我更相信,四少看上的女生一定美若天仙……” 如此赞誉,让蔚鸯汗颜。 很显然,经过今天这场演讲,舒缘成了慕戎徵的粉丝了,祟拜之情,如滚滚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觉得四少那是官方性质的笑……” 方熹应和了蔚鸯的观点。 “对对对,没错没错。” 蔚鸯点头。 “蔚鸯……” 就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叫。 是苏冉跑来了。 “走,跟我去个地方。” 一把拉起了她就往来的方向走。 “我怎么觉得这个苏副总监,和我们家小鸯关系很亲密呀!” 舒缘越来越觉得她们之间有猫腻。 “她们是好朋友。这是小鸯自己说的。”简蘅回答了一句,“对了,我得去上工,回见。” 挥挥手也走了。 “这个苏副总监,好像和教导处主任很熟……我看到她和毕主任一起吃饭来了……还叫毕主任为毕伯伯……” 蔡晴说了说自己之前见到过的情形。 “能和毕主任攀上关系的,都是瑞都有头有脸的人,而小鸯又和苏冉姐关系好,那小鸯是不是也有来头啊,要不然那个丁明怎么突然就被处罚了呀?” 小羽有了这样一个惊人的联想。 方熹陷入了深思,心下觉得:这太有道理了。 * 行政楼门口,三辆南宫的豪车一字排开,慕戎徵从楼内出来,校长、教导处主任、副主任送着她,张副官相随在身侧。 “四少,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苏冉拉着蔚鸯从外头跑过来。 面对眼前这个阵仗,蔚鸯很想脚底抹油跑了,这么几位校领导都在呢……虽说现在下课了,这附近没有其他师生,但是,当着这么几尊大佛面上四少的车,直接从他们面前大剌剌的走掉,她觉得这实在有点太高调…… “我……我还有事……” 扔下一句话想溜。 男人几步跨过来,一把拉住了她,来到了三位领导面前,“朗校长,毕主任,马副主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蔚鸯。” 哎哟喂,真是够要命的! 四少爷,您这是要干嘛啊? 蔚鸯干干一笑,浑身不自在,都不敢面对校领导们慈爱的微笑。 “校长好,毕主任好,马副主任好……” 不打招呼不是好学生,尊师重道,那是必须的。 “蔚同学好。” 校长笑呵呵应了一声。 “你叫我来干嘛?” 蔚鸯转头低声问那个坏蛋。 “带你出去约会。” “……”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这么多校领导在呢! “好,那你们去吧!小裴平常忙,这一个月难得有几天在瑞都,去吧!去吧!” 校长好热情,居然如此大力鼓励学生去谈恋爱。 呵呵呵…… 蔚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几位领导,关于我是四少女朋友的事,还请你们给保密……” 硬着脸皮,她请求了一句,还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 慕戎徵听着低一笑,将人轻轻拢在身边,跟着朗声解释了一句: “抱歉,几位领导,我家小鸯生性要强,不想闹得满城皆知,也不让我对外公开,但我还是得和你们说一下的。我必须说明的是:今天我特意给你们介绍,不是想你们如何如何关照,小鸯只希望平平静静地读书,我也只希望她可以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在这里天天向上。所以,还请你们不要传出去,心里知道就好……从今往后,她依旧是普通的大一学生。” 这个世上有太多女子爱慕虚荣,攀上富贵,就想天下皆知,像蔚鸯这样低调的姑娘,极少见。 校长笑着点头,“好好好,我们明白了,小裴交待的事,校方一定会办好……” “那我们先走一步。” “校长、主任、副主任,再见。” 蔚鸯被他拉走之前,道了别,随后,某个男人为她开了车门,她就这样被带了出去。 * “喂,你今天玩得是哪一出?” 坐在后座,蔚鸯瞅着眼前这个眉目舒展、神清气爽的男人,看上去心情无比愉快,那张好看的脸孔一现温柔之态,害她闹不出脾气来,男色误人啊!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小女朋友,你不想我吗?” 勾过她的下巴,当着张副官的后脑勺调戏她。 “别转移话题。”她拍掉他的手,一脸严肃,不卖账,“说,你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昨天我们通电话时你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今天下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什么意思啊你?” “这叫彼此彼此。” 啥意思? 她一时没会过意来。 “你在第一大遇上的事,我听说了,为了防止你以后遇上类似的事,没人重视你,让校领导知道一下你的存在很有必要。” 原来他已经知道那件事了,肯定是苏冉上报的。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你实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事情是过去了,但是你秘而不报已成事实。” 所以,他才故意玩了这一出? 她想着,慕戎徵忽又勾住了她的下巴,目光深深的,带着控诉:“说,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和我说?” “你不在瑞都,这是第一;第二,我怕你把事情闹大……” 她救回自己的下巴,把头靠到他胸口,好久没靠了,怪舒服的。 “以后只要遇上事,第一时间和我说。我不想最后一个知道。” 他闷声搂住她。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做得很不衬职。 蔚鸯微微抬眼瞅了一眼,知道他有点小生气,马上乖乖应了一声:“是是是,我记下了……可你也不用这样闹得轰轰烈烈嘛……” “不是我想在人前表白,是你的好室友问的,如果我避而不答,那就是对你的不遵重。作为你男朋友,不对,作为你的未婚夫,为了表示对你的珍爱,表明态度,那是必须的。” 说得可理直气壮了。 蔚鸯听得低低一笑,心里甜死,不管怎样,今天他的表现,好到一踏糊涂,她其实很满意。 “算了,不和你计较了,现在,我们干什么去?” 腰际那双手,突然一紧,他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直吹得她浑身颤栗。 “回白堤小筑,和同学们讨论了一下午,我饿了。” 要命啊! 一语双音,真是叫人面红耳热。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学校演讲?” 她只得把话题岔开。 “这是爸还有姨丈他们的决定,想让我在新生一代当中树立一个好的形象,三地融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新生一代人材们在心里树立起这样一个概念,让所有人往这个点上发展。南江由我发起号召,北江由燕金城,东原是总统自己。” 蔚鸯很明白,这个想法,是很有远见的。 “只是三地融合后,总得有一个统一号发号令的人,这个人只怕不好选。” “是不好选,现下,我们只有一步一步进行……彼此协调,彼此退让,先把大融合运作起来……” 说着,他深深吁了一口气。 她抬头瞅了瞅,“最近,你一直在外跑,累不?” “还好。累我倒是不怕,就是一直见不到你,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说话间,他的唇已经触到她的额头。 “别闹。张副官还在呢!” 她怕他情难自禁亲下来,当着属下的面,这么亲亲我我,不好。 “蔚小姐可以无视我。” 张副官非常识趣地接了一句。 呵呵! 活生生的大活人,怎么可能无视? “听到没,可以无礼!” 某男很是得意要亲下来。 某女忙捂住那色色的唇,心下暗叹,这家伙的色性,一如既往的恐怖。 “别闹,我还有正事问你呢……霍岩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还有柳碧淑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没进展。好久没见,先不说这些事,让我抱个够再说吧!” 紧紧抱着,他闭上了眼,很享受眼下这温馨的时光。 好吧,那就不提那些让人头疼的复杂的事,只安享当下。 * 回到白堤小筑,蔚鸯没有意外地被吃了一个骨头都没剩——如狼似虎的年纪,久别重逢,再加上回见面,只见面,没干其他事,也就是说,他憋了有二十天,热情如虎,那是必然的。 虽然她知道他在这方面的欲望很强大,真切感受时,纵然他有所克制,但还是把她折腾坏了,等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整个人酸软得根本不想动弹,要不是肚子饿,她肯定不想起来吃晚饭,吃完,她回房倒头就睡。 慕戎徵在书房打了几个电话,等回来后,她已睡沉,还发出了一阵轻轻的打鼾声,他坐下,亲了亲她的脸,又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站在落地窗前,他的目光是深沉的,还情不自禁点了烟,慢悠悠走了出去。 如墨的夜空,没有月亮,夜风清凉,他的脑子也已冷静下来,想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蔚鸯问的事,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希望她可以平平静静地读书,而不是来操心那些复杂的纷纷扰扰。 今天,他之所以向几个校领导公开蔚鸯的身份,是有原因的。 原因一,丁明本该被关起来服刑的,结果神秘失踪。 原因二,霍岩的身份已经查实,他是红楼派过来的奸细,志在动乱南江,他在核实情况下,下令抓逮,无奈他逃脱了,现在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 这两个人都知道蔚鸯的存在,前者因为她而丢了职位,现在肯定恨得咬牙切齿;后者居心叵测,竟利用了裴玉瑚的感情——今晚上通缉令一下,霍岩就会成为意图谋害他裴御洲的奸细——昨天,霍岩曾意图弄死他,就在北江境内,还好,他有事先防卫,否则他就命丧北江了。 有件事,他有点弄不明白的,这个人潜伏南江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潜进了南江权力中心,只要继续潜伏,在取得更大的信任之后,他成功的概率肯定会更大,可他却突然选择发难,为什么? 这是他心头最大的困惑。 第一大的演讲,的确是临时决定的,因为他需要调动武装人员,以保护他为借口,将第一大戒严,并且暗中替换第一大的保安,以确保蔚鸯在安全。 至于柳碧淑,虽然老五放弃了出国留学,转而在瑞都第一高就读高二,她的反应并无异常。 * 蔚鸯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早七点,慕戎徵已经不在,床头柜上,只留一字条:“好好吃饭,好好长肉,好好读书……晚上我来接你……” 她懒懒的,上午就一节课,不需要急巴巴往学校赶,又眯了一会儿,不自觉地捂了捂肚子,每一次欢爱,他们都是零矩离相接,再过几天生理期还不来,也许她该去医院查一查了。 早上九点,蔚鸯回到学校,回了宿室,是苏喆送她回的,到学校附近时,她下了车,走进大学校那一刻,她发现保安换人了。 “说,昨晚上去哪了?” 一进宿舍门就被舒缘追问。 “我家里来人了,在外头住了一晚,一起吃了个饭。” 舒缘不疑有他,拍拍她的肩说,“回头自己留神,听说最近外头不安宁……前天四少险些遇刺,刺杀他的人居然是霍岩。现在,南江政府已经发出紧急文件,全国缉拿霍岩,今天的新闻你没看吗?这件事,把气氛搞得有点紧张……” 这消息可把蔚鸯惊直了眼…… 就这时,蔡晴从外头跑进来,惊呼直叫:“不好了,不好了,四少又遇刺了……” 380,四少遇刺,有惊无险 蔚鸯惊得差点魂飞魄散,转过来吼道:“什么叫又遇刺了?” 那语气又响又亮,吼得蔡晴一哆嗦,露一脸无辜之色“蔚鸯……你……你反应怎么那么大?” 舒缘也瞪大了眼,没见过蔚鸯这么失态过,这小姑娘,年纪虽然是她们当中最小的一个,但她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个,平常时候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没半点脾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倒是快说呀!” 蔚鸯不答继续追问。 “就是又遇刺了……听说事情发生在四少去司令部上班的路上,有人对四少的车投了炸弹,车子当场就炸了……现在外头已经乱成一锅粥……好几条路被封锁……堵车堵得特别厉害……” 外头的确在堵车,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天呐,到底是谁干的呀?” 舒缘的注意力收了回来,因为这几句话,直了眼,一脸惊惧。 “不知道……喂,蔚鸯……你去哪……” 呆立当场的蔚鸯,突然往外跑了出去,蔡晴叫着追出去,可她头也不回。 “发生什么事了?那小丫头这是在急什么?” 她愣愣转头问同样一脸懵的舒缘。 “不知道啊!” * 蔚鸯往楼下跑。 在楼梯上,遇上了苏冉。 她正噔噔噔跑上来,远远叫了一句: “蔚鸯……” “苏冉姐,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她赤红着眼急问。 如果不是,苏冉姐怎么会突然跑来找她? 肯定是出事了! 肯定是。 “对,张副官刚打电话过来,让你马上去第一医院……” 这个消息令她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慕戎徵……他真出事了?” 一把抓住苏冉的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前世男人惨死在面前的画面就像刚刚才发生一般,虽然一切从头开始了,可是司小北说过的,全新的人生,会有全新的变数,这辈子,也许他们可以结成夫妻、长命百岁、白头到老,反之,任何一场灾难,也可能早早结束他们的一生。 “车队被炸了,具体什么情况,张副官没说,挂得很急……” 蔚鸯的身子摇了摇,脚下一阵发软。 “蔚鸯,你别急,我们先去医院……” 苏冉忙扶住她,此时此刻,这丫头已然急得说不出半个字。 * 苏喆就在校门外站岗,昨天他接到了新任务,最近这几天他的首要任务是带上一帮人,把第一大看起来,严防有人来捣乱,这不,才停好车,就有手下来报说,去司令部的路上出了事,问他知不知道。 他一边派人出去打探,一边守在校门口,并将车停到了附近,就等蔚鸯出来——如果她得知了消息,肯定会跑出来,到时一定会用车。 这不,被他料中了。 没过一会儿,苏冉就扶着苏喆跑了出来,他把去把车开过来,问:“现在去哪?” “医院。” 苏冉沉声扔出两个字。 * 路上堵车堵得格外厉害,车子抵达市中心时就寸步难行了,蔚鸯等不及立刻下了车,飞也似地跑出去——这边离第一医院,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蔚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疯狂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人行道上狂奔起来,脑子里全是前世今生的画面,心头怀揣着大悲大痛,以及那些大喜…… “慕戎徵,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她的心,又急又乱,慌得已经是六神无主。 苏喆和苏冉紧跟其后。 很快,苏冉就落在了后面,苏喆追是追上去了,但是,没能把距离拉近,一直保持着那样几步路。 那光景令苏冉乍舌:小丫头片子,跑起路来还真是快啊…… * 医院急诊室门口,已经被戒严。 蔚鸯从医院大门飞奔而入,直往急诊室冲过去,却被执枪的警卫给拦住了,“司令部征用急诊大楼,任何闲杂人等,回避。” “我……我……我……找……张副官……我找张……副官……” 蔚鸯气喘吁吁直叫,想要往里冲,可能是因为说得不清不楚,那警卫没听明白的,再次把她拦了出来,并且还用枪对准了她,喝道:“胆敢乱闯,就此正法。” 那语气可严厉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蔚鸯心头直发怵,不敢再多动,只得捂着肚子粗喘气,转头等着苏喆自身后狂奔而来。 “快……你给我说明……快说明啊……” 肚子疼啊! 急得火烧眉毛了,居然还被人拦着,这让她郁闷极了。 “我是四少身边的人,是四少身边的张副官通知我们过来的……” 苏喆将代表身份的卡片一递上,警卫的脸色马上一凛,让开了道,“对不起,二位请。” “张副官在哪?” 苏喆再问。 “急救室。直走,上二楼。右手边。” 蔚鸯的心再次往下沉,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踏步流星直奔而入,噔噔噔跑上去,果然看到张副官就守在门那里。 “戎徵呢,戎徵呢?” 扑过前,直吼,脸色死白,她很怕自己来晚了会面对一具死尸——前世,他死时的场面,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蔚小姐,你总算来了……” 不等张副官多说什么,边上蹦出一个女人,一把抱住她,直接给跪下了,“求求你,救救元翃吧,求求你……现在只有你做得到了……” 混乱中,她凝神一睇,看到竟是慕戎徵的大嫂夏雪一脸悲戚地跪在脚边,哀切之色凝于眼底。 “救元……翃?” 什么情况? 裴元翃的脑瘤出大问题了? 现在的是慕戎徵被炸了,这个夏雪求什么呀? “蔚小姐,我刚刚好像忘了说……是大公子被炸伤了……总司令让您马上来医院是来给大公子治病的……” 一拍额头,张副官脸上顿时露出了愧疚之色,刚刚太混乱了。 “不是……戎徵?” 蔚鸯愣在当场。 “不是四少。是大少有事。”张副官回答,“一大早我们从白堤那边过来,路过第一医院,四少上来和大少叮嘱了几句话,大少想回南宫找司令有事,就坐了大少的车,四少另外有事,想去别处,就坐了另一部车。结果,大少的车被炸了,司机被炸死,大少被救出来时已经昏迷,正在急救……可急救医生说,脑部出血,涉及脑瘤部位,大少的脑瘤医生还没到位,他们医院谁都不敢动这个手术……总司令没办法,只能把你叫来了……刚刚我太急了,没把四少的消息说完,让您误会了,真是太对不起了……” 误会? 这是一个误会? 蔚鸯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可左右一环顾,又问了起来,“那戎徵呢?” “四少带人去追刺客了。” 这话再度令她惊叫出声。 “四少这几天身边带的全是精锐,是金刚狼特战队的人,您放心……” 放心个屁,青天白日,能闹出这种事,还怎么让人安心? “蔚鸯,你来了,元翃的问题很严重,你先来救救他吧……御洲那边,我已经派出人去支持了,不会有事的……” 急诊室内,裴渊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医者,他们看到总司令殷殷盼着的主刀医生竟如此年轻,一个个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等等,等等,你们……你们先让我喘一下……”靠着墙,她觉得自己了刚刚玩了一次极限冒险——站在绝壁上,被人冷不伶仃推下山壁,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腰上系着一根安全绳,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把将她拉了回去…… 我滴老天爷,这也太刺激人了,要是她的心脏有问题,只怕了早被吓得心脏病发作了。 她粗喘了好一会儿,等情绪平静下来了,才看向裴渊等人,深吁一口气道:“来吧,把元翃刚刚做得检查给我看一看……” “顾副官,快把准备好的资料拿来给小蔚……” 裴渊马上冲自己的副官挥手。 顾副官立刻将手上刚刚得到的资料,以及之前整理好的旧档案全递了上去。 蔚鸯瞄了两眼,扔下四个字:“准备手术。” 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裴元翃,但是,医者都有自己的操守,只要患者向自己求救,生死面前,她就得放下个人的喜好问题。 边上的医生,是第一医生的教授级别的医生,看到总司令打算把裴家大少的命交给一个毛孩子,急了:“司令,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老医生瞅着蔚鸯没把下面的话说完。 可蔚鸯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抬眼一瞄,道:“您老放心,我不动没把握的刀……” 语气平淡,气势非凡。 * 这台手术,蔚鸯一共做了六个小时。 她用自己的本事证明,她没有说谎,高超的手术技能,让旁观整个手术过程的第一院的医者们惊而叹之,想他们从医几十载,面对这个病人时,束手无策,可是这个小小的姑娘居然就像在做小手术一般,指挥若定的把一个十二小时都不一定做完的手术,圆满完成了。 走出手术室时,那医生来到她面前,一脸肃然起敬地问:“孩子,你这开刀的本事是从哪里学得呀?” 蔚鸯从来是尊老的,人家老歹是从医几十年的老医者,可这个问题好敏感的,她怎么答都不对,干脆皮皮一笑,“秘密,不能说。” 还俏皮地眨了一眼。 那轻快的语气,惹得老医生轻轻一笑,人家也不是老古董,不是非要知道的,只叹道:“你真是医学界的奇才啊……” 她呵呵呵,闪开,对守候在门外的裴渊以及夏雪道:“手术很成功,只要好好养着,不要多操劳,裴大公子会没事的……对了,戎徵呢?他抓刺客还没回来吗?” 现在,她最最关心的是这件事,其他事都不是她在意的。 “四少刚回,现在病房……”张副官才说了八个字,就被蔚鸯失声打断:“病房?他受伤了……” “别紧张,只受了一点小伤……” 不等说完,蔚鸯就急得直催:“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关切之情尽在眉目之间。 * 慕戎徵脱了衣服,露着精健的宽肩,等着上药,身上全是汗味,正坐在床沿边上,低着头,暗自思量。 “四少,请您转过头去,我来给您上药……” 一个娇滴滴小姑娘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抬头瞄了一眼,是女医生,看到他居然满脸通红,慕戎徵暗暗皱眉,低头看自己光着的身子,懒懒闭眼,叫道:“去换个男护士过来……” 被嫌弃的女医生脸一僵,随即陪笑道:“急诊室这边没男护士。还是我来吧……您的伤得好好处理一下……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 “你是聋子啊,我只要男护士。” 他极不耐烦又叫了一句。 “四少……您……您就让我给您治吧……我保证把您治得……” “滚……” 话没说完,被吼断,那眼神可凶了,那语气冰冷冰冷的,吓得了那女医生一哆嗦,连忙跑了出来,眼泪啪嗒就落下了。 才关门,在门口遇上一个穿着洗手衣的女护士,这人面生的很,正要往里头进,她一抹眼泪,挡住喝道:“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吸引四少眼球,四少只要男护士,你少往里头凑……喂……你还进?” 她气得没地方撒气儿,冲那女护士叫一句。 有人拉他到了边上,是个军官,沉着脸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 女医生缩了缩肩,只得退下,心下有点不甘啊,四少居然这么凶她,她可是第一医院本事最好的医生,出生医学世家,他们以前见过面的,她本以为这是一个机会,结果竟被吼了出来…… * 慕戎徵往床上俯卧,在听到张副官的声音之后,他高声唤了一声,“张副官,过来给我上药……别他妈往我这边塞女的,一个个当我是珍稀动物似的,看着就烦……” 蔚鸯走近病床,在看到男人北上那些擦伤时,心疼啊,连忙取酒精坐到边上,要往他背上处理…… “你们烦不烦啊……走了一个来一个,滚出去?” 他不耐烦地大叫。 “你让谁滚出去?” 蔚鸯一咬贝齿,往他精健的窄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381,妻管严,保证乖乖的 “呀……怎么是你呀?”那一脸的烦躁,顿时变成眉开眼笑,忙坐起,捉住她的手,“你手术做好了?” 哼,这小表情,都可以当演员了:前一刻乌云密布,后一刻晴空万里。 “我要不做好,你这是不打算处理伤口了?趴下,伤成这样,还在发什么疯?你要急死我是不是?” 她叱了一句,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冰冷冰冷的,完全不给好脸色,还在他臀部重重拍了一下。 这光景,是生气的节奏? 慕戎徵看出苗头了,忙乖乖躺好,一边在想理由,一边努力缓和气氛,“那女医生色眯眯的,你想让我被人看光啊,要看只给你看……我是你的……” “……” 唉…… 四少爷这在告诉他:他是为她在守身如玉? 这理由编得还真是…… “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再动,我就疼死你……” 她可凶了! 编得再动听,她也不卖账。 “是是是。我保证乖乖的。” 门外头,守着的张副官狠狠抽了抽唇角,他们家生性不驯的四少爷,也只有在蔚小姐面前时才会这么的乖巧,这种话,要是让其他外人听到,那得多惊悚:堂堂四少居然保证乖乖的。 他暗暗一笑:蔚小姐将四少练成了妻管严了——这个好啊,以后要是四少生气了,就让蔚小姐来灭火。 房内,蔚鸯细细地为他清理,一大片一大片的擦伤,血肉模糊的,看得她心惊肉跳了,心里一阵阵后怕,今天的情况,真的是太危险太危险了,如果坐在他车里的人不是大少,而是他,现在他是在手术室里呢,还是早没了? 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多意外,让人猝不及防了。 “要是疼,就叫出来。不要觉得哼叫出来就不是男人了,男人也是血肉造的,也会疼的……” 酒精抹到伤口肯定疼,可他除了肌肉绷紧,嘴里没有哼出半个字,她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句。 “要不你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他侧过脸,温温一笑,示意那张英俊的脸,一副讨宠的模样。 “……”她瞪着:“不疼是不是?那我好好让你疼起来……” 撸了撸袖子,她作势往他身上打。 他只是笑,打量她打不下来。 “还好,不是很疼,是你在心疼我吧……” 呵呵,被她心疼,原来竟是这么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哼……鬼才心疼你呢!” 她白他眼。 对,她就是那个爱睁眼说瞎话的小鬼。 “撒谎。” “信不信我往死里捏?” “不信。” “哼……” “呀,还真捏啊!疼疼疼,老婆饶命。” 他配合讨饶。 见他疼得脸都拧在一处了,她慌忙松了手,他却回头冲她眨了眨眼:”还说不心疼我?“ 原来是装的! 唉! 真是拿他没辙! 蔚鸯颇感无奈地又威胁了一句:“不准闹了,我给你包好,你的身体已经够丑了,还要整上这么多伤疤,小心我不要你。” “丑吗?” “很丑?” “回头我就会除疤,整一个漂亮美男给你赏玩。” “滚。” 她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这家伙现在时不时会蹦出一些不符他本性的话,这是刻意在哄她吗? 没和他贫嘴,蔚鸯先给他擦了擦身上汗水,然后又给消毒了一遍,紧跟着上药,上纱布,缠得整个儿就像木乃伊。 “你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 慕戎徵低头瞅着自己的“新身体”。 蔚鸯不理他,走向门外,开门问:“四少的衬衫有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 尽心尽职的张副官立刻奉上一个拎袋。 “谢谢。” 蔚鸯取了关门回来,看到男人坐在床沿上,乖乖地望着——在外头张牙舞爪、凶恶如狼的男人,在她面前,现在变成了一只招人怜的小奶狼,收起所有狠劲,放出百般温存,叫人如何有不喜爱? 就是有点生气他太拼命,这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是好? “把手伸直,穿衣服。” 一抖黑色衬衣,她示意,面色始终不太好看。 慕戎徵乖乖地伸手,看着她为自己套上,看着她依偎在身边为他扣扣子,一阵阵加杂着暗香的消毒味在鼻际若有似无地泛开来,他有点不能忍耐,伸出手拢住她的小蛮腰,轻轻道:“我没事,别生气了,小心气出皱纹,那多不划算?” “我哪生气了?” 她才不承认自己在闹小脾气呢! “明明就生气了,气我不顾一切亲自去抓人,受伤了,也不知道好好包扎。你担心我出事,我知道……” 越抱越紧! 蔚鸯被男人身上浓浓的荷尔蒙气息薰得有点晕,心头绷得的弦了一点一点软下,中了邪似地环抱住了他那个厚实的身子,一声叹息自嘴里幽幽吐出来:“刚刚我吓坏了。以为你被炸没了。慕戎徵,我们已经遗憾过一次,这辈子,我们不能再有遗憾。” “什么叫我们已经遗憾过一次了?说得好像我们有过一次上辈子似的。”他挑起她纤纤的下巴,刮刮她的小鼻子:“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只是受了点小伤……怎么了?” 突然他就被她给推开了,双手抱胸瞪起了他,“现在给我说说看,前天你在江北遇刺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昨天为什么对我说?” “不是我不说,是昨天我们太忙了,等忙完,你睡得那么沉,我还怎么和你说?” 他辩得理直气壮。 蔚鸯的脸却唰得一下全红透了,想想昨晚上,他们的确很忙,忙着恩爱,爱完累瘫,只顾睡觉,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 “哎哟,你脸红了,脑子里在转什么?” 他饶有兴趣地说。 “严肃点……” 她正了正神情,顶开那张脸。 “是。” 他连忙收住笑,还来了一个正式的军人站姿。 “现在有空了吧,赶紧说,霍岩刺杀你的事到底怎么一回事?” 双手抱胸,蔚鸯逼视着,今天这事,她一定要查清楚不可。 “报告,我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就冒出来想致我于死地。今天也是,我本以为他会潜伏一阵子才会有所行动的,想不到这么快会再次动手。” 霍岩这种想和他玉石俱焚的行为,说真的,实在让他琢磨不透。 “今天又是霍岩搞得事?” 蔚鸯惊怪极了。 “报告,是的。” “喂,你别玩了!” 报什告,该被门外头的张副官笑话了。 “是你让我严肃点的。” 他还一脸无辜。 “正常点说话。你有抓到他了?” 慕戎徵收起军姿,点头,终于不再喊报告。 “抓到了!” “人呢?是死了,还是被关起来了,或是在动手术?” “在动手术。” “你把人打伤了?” “他想饮弹自杀,我打伤了他的胳膊,算是救了他一命。” “他想自杀?” “是。” 蔚鸯呆了好一会儿,想不明白啊,这个霍岩怎么突然之间来了这样一个自杀性质的刺杀。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他什么也不肯说,我只知道他行为极度偏激,就像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嗯,有这可能吗? 结合前世的情况,这个人极有可能和南江有仇,而他慕戎徵是南江现在最红最火的人物,要是把他弄死了,就能让南江混乱起来。 “好了,别再瞎琢磨了……”慕戎徵上前,拉下她的手术帽,将她那一头秀发放下来,摸摸头,说道:“等他手术完,我们再问。现在,我只想抱抱你……” 经历了又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之后,还能这么安静地抱着她,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其他一切废话,现在都没啥意思,抱抱才是最实在的安抚。 蔚鸯不再挣扎,由着他抱。 这也是她想做的。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让开,让开……让开……” 门外头,传来了裴玉瑚的怒吼,就像疯了似的困兽之声,紧跟着门被撞开。 慕戎徵把蔚鸯收在身边,看着他这个三姐如火如荼地闯进来,一向自信傲娇的脸孔,苍白如雪,眉目之间皆是焦急,踩着高跟鞋扑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直摇:“霍岩呢?霍岩呢?你把他怎么了?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情绪激动得有点失控。 “他在手术室。三小姐,你别摇,戎徵身上有伤。” 蔚鸯紧张得直叫,还冲上前剥掉了她的手,将他护在了身后,就像一个老母鸡在护自己的小鸡仔。 慕戎徵瞟了一眼,唇角徵徵一翘,心下很是高兴。 “慕戎徵,你为什么要对霍岩下这种下三滥的污陷?” 这个指控,令蔚鸯惊愕,也令慕戎徵眯起了眼睛,“你认为这是我在污陷他?”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来行刺你?慕戎徵,你为了不让他成为你的三姐夫,到底在背地里干了什么?” 裴玉瑚狠狠跺了跺脚,手指直指他,眼神是那么的肯定,“之前你就对他怀有敌意,不要以为我感觉不出来,爸让你给他安排个好工作,你不高兴,随随便便便就把他打发了。你这是害怕他跟着你分了你的权力吗?” 呵,想的还真是远。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慕戎徵不想解释。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他才会解释,不会乎的人,他懒得多说半个字。 “蔚鸯,我们回家。你累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他有看到她脸的疲惫,想来那场手术很耗她精神——关于裴元翃,他是挺讨厌他的,恨不得他早点死,可当他的身体真出现问题时,他却觉得如果自己就这样赢了他,有点胜之不武,今天这场抢救命令,是他给张副官下达的命令,在他去追击刺客时,他对张副官说:“如果抢救出现问题,马上联系蔚鸯。” 现在,他想护着她去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面对这种可笑的指控。 “不准走……” 裴玉瑚又跑来拦住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 “三小姐,霍岩已经做完手术,清醒后就可以审讯,如果您想知道真相,可以向总司令提出申请,一同旁审。” 张副官带着顾副官过来解围,把裴玉瑚给拦截了,气得她哇哇直叫:“裴御洲,你给我滚过来,不许走,你到底想把霍岩怎样?” 慕戎徵不搭理,送蔚鸯去换衣服,路上遇上刚刚想来给他上药的医生。 这个女医生看到他拥着那陌生的“女护士”走过来,愣了好半天,心下酸啊:为什么她进去被吼了出来,这个新来的就把人家搞定了?这……这说不通啊…… “四少,总司令让您马上去一趟住院部。” 张副官突然从身后急步追来,叫了一声。 “你去吧!我去换衣服,回头找你。” 蔚鸯拍拍他的手。 “我让苏冉、苏喆过来跟着你。” “好。” “走了。” 他调头和张副官去了。 蔚鸯笑笑转头,看到那个女医生还在,神情那么繁复,她在心头暗暗一叹,她家男人还真是桃花满天飞。 * 十分钟时间,换了衣服下来门诊大厅时,蔚鸯不见苏冉,也不见苏喆,正想去住院部那边找,却看到金刚狼特战队的队员胡八跑了过来,身后还带了两个人。 “蔚小姐,四少请您在这边等等,他办完事就过来,苏喆不在外头,苏冉陪大吵大闹的三小姐去了住院部,四少特意让我过来和你说一下……” “知道了。那我在这边靠一靠。” 蔚鸯在边上找了一个空位置坐,胡八带人去不远处守着。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 百无聊赖中,蔚鸯看到自己正面对急诊检验室,脑筋一转,不如去查查? 对于自己的现状,她挺挂心的。 主意一定,蔚鸯随便进了一间门诊室进去了,可能是快下班了,人很少,她直接要求开个化验单,说是自己的姐姐要查,但她一时走开了,请医生先开了,她得去交钱,要不然今天来不及查了。 这医生很好说话,还真给开了。 蔚鸯拿着化验单去交了钱,作了早早孕检查,没等多久就拿到了检查结果。 在看到上面的结论时,她的眼皮狠狠跳了好几下,心脏鼓鼓而跳,手不知不觉抚上小腹,一阵莫名的惊喜从心底直蹿上来——居然……居然真的怀孕了。 天呐,她……她真的要做妈妈了…… 她直了眼,欢喜极了——完全没有感觉,它就这样悄悄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这一次,她满怀感恩的心态,在迎接它的到来。 小乖,你要正式来做我女儿了吗? 382,霍岩,藏着秘密…… 蔚鸯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恨不得马上跑去和慕戎徵说:“你要当爸爸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这一刻,很多想法,在她脑子里横冲乱撞。 他会开心吗? 他会怎么表现这份喜悦? 如果以后他发现他的女儿长着一张和小乖一模一样的小脸,又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再后然,他要面对司小北这样一个高龄女婿时,又会恼成啥样呢? 哎呀,想得太远了太远! 现在,她的宝贝女儿只是一枚小小的受精卵,还是想想怎么处理接下去的事吧! 接下去当然得告诉“合资方”这个喜讯…… 哎呀,不行,不行! 她突然收了笑,跟着就愁起来,脑子里跳出一连串:完了…… 想想啊,她才读了一个月的大学,那个霸道的男人,一旦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不许她读书了?要是他非要马上结婚,非要让她在家待产,那她可怎么办呀? 蔚鸯在原地来来回回踱着步。 思来又想去,想来又思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家养胎的,她的人生不能因为生小孩就此改变所有计划。 所以,怀孕的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得一步一步来。 等有明显反应了再说也不迟。 而这段时间,她得做一个详实的计划表,想好说词,必须说服他,怀孕期间她也可以来上课,否则……否则她就不结婚…… 对,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主意一打定,把检孕报告单折叠好往皮夹的最隐秘的一层一塞,她暗吁一口气,唇角上带上一丝神秘的微笑,兴匆匆往外去,正好和迎面走来的苏冉遇上。 蔚鸯发现苏冉的表情很凝重,大门外人流好像很乱,汽车喇叭乱按,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等她多问,苏冉已经先一步解释了上来:“住院部那边出事了,霍岩的同伙过来想救人,伤了好几个医护人物,三小姐被劫持了……三小姐身边有个助理竟是霍岩他们塞过来的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抚着心脏。 竟有这种事? 蔚鸯瞪大眼,急乱地往外跑。 这时,大门外,慕戎徵飞奔着跑了进来,身后跟着苏喆,待走近一把将她拥住,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说:“蔚鸯,我让人护送你回南宫,这几天不准去学校,就在南宫待着,我得去救裴玉瑚。” “你受了伤,怎么去救?” 她拉着他,担忧他身上的伤,不是她不让救,而是南江又不是只有他,有的是其他人可以派下去,他现在又不是特战队的队长,实在没必要事事冲在前头,总得给底下那些人建功立业的机会。 “爸为了救裴玉瑚闪到腰了,已经急坏,我得去盯着,你和爸一起回南宫,帮忙照看我爸,别让我担心,听到没有?” 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声音无比柔软。 眼前的形势应该很严峻,否则他也不会想要把她保护起来。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给他添麻烦。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政圈里的变化,稍有差池就会丢了小命,谁让他是裴家的人——现在外头有人想要破坏三地共治,慕戎徵是首当其冲被拔除的人。 “嗯,知道……” 低声应下,他在她唇上轻轻烙下一吻,转身对苏喆和和苏冉说:“保护好她。” “是。” “收到。” 苏喆和苏冉应声。 他转身飞奔而去,和张副官一起闪出大门。 蔚鸯的眼皮狠狠地跳着,总觉得这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 这一天就这样混乱地过去了。 蔚鸯跟着裴渊回到了南宫,同时回来的还有裴元翃——裴渊怕霍岩余党会再兴波澜,就把人直接载了回来,南宫有最基本的医疗设施,可以对病人进行最基本的治疗,之前之所以在第一医院住下,是因为那边的医疗设计更先进更完善,更有利动手术。 已经入夜时分,蔚鸯从裴元翃的病房内出来,在确定他的一切生命体征正常之后,她回到慕戎徵的房间,喝了半杯睡前牛奶,就那样出神地望着窗外。 苍茫的夜色当中,整个南宫亮得通透,南宫卫队们分批不分昼夜在巡逻,已经进一级戒备状态。 蔚鸯在想:霍岩到底是什么来头,先是出卖自己的感情接近裴玉瑚,然后,暗杀裴御洲——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要潜伏得这么深。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裴玉瑚对霍岩那是投入了全部感情的,现在遭到了背叛,她得有多心痛——一个女孩子最悲哀的无非就是所托非人,同为女人,她很心疼她的境遇。 唉! 深深轻叹罢,她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好像在喊:“蔚鸯,蔚鸯……醒醒……快醒醒……” 她以为是慕戎徵回来了,双眼一睁,不是,来的是苏冉。 “苏冉,你怎么来了?现在几点了?” 她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左右张望:天已经亮了,慕戎徵昨夜一宿没回来…… 她莫名有点紧张,忙抓住苏冉的手,紧张地问:“是不是戎徵出什么事了?” “四少已经把三小姐救回来了,现在在司令部开会……” 这个回答,顿时让她松了一口气,扭了扭有点睡疼的脖子,应了一句:“这就好。” “程姨来了,就在楼下。我是来和你说件事的。” “我妈?她来了?” “嗯。” “可能是看到了新闻,所以一早赶了过来。” 匆匆去洗漱了一番,蔚鸯跑下楼去,看到母亲程蒽在客厅独个儿坐着,裴渊肯定是去了司令部,裴夫人呢,应该是陪裴玉瑚。 “妈,您怎么来了?” 蔚鸯噔噔噔冲下楼。 程蒽看上去有点失魂落魄,听得忙连忙站了起来,几步上去,扶住她叫道:“我在温市都听说了,戎徵遇刺,我打了你宿舍楼那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心下实太急坏了,就跑了过来。怎么样,你没事吧!戎徵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都好好的呢!戎徵现在司令部忙,等一下应该就会过来了……苏冉姐,麻烦你再给我妈去倒一杯水……” 扶着程蒽坐下,蔚鸯发现母亲的脸色很难看,茶几上有一个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吃了一大半,她忙让苏冉去倒。 苏冉去倒了奉上,“程姨,您还没吃早饭吧……先定定神,等一下我们去吃点东西……” 程蒽接过杯子没接话,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捧了茶水喝了几口,继而抬头,轻轻道:“蔚鸯,我能和你私下谈谈吗?” 这个意思是想避着苏冉? 母亲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见外了呢? “蔚鸯,你们母女好久没见上二楼四少房间好好聊聊,我去给你们把早餐准备一下,过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从小南宫长大的孩子,最是识眼色,苏冉匆匆站起走开了。 “蔚鸯,我们上二楼。” 程蒽左右看了一看,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被苏冉叫了去,四周几乎没有人,可她却还是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好。” 蔚鸯挽着她上了楼,来到慕戎徵套房,关上门,认真打量神情异样的母亲,“妈,您想说什么,说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程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套房每道门打开查看了一遍,确定没人,才回到蔚鸯身前,严肃地问道:“那个霍岩,你认得?” “见过两回,怎么了?” “你们都聊过一些什么?” “没怎么聊啊!” 好奇怪,母亲怎么特意问到这个人。 “你有他照片吗?” “我怎么会有?” “你能弄到照片让我看看吗?” “裴玉瑚那边应该有,但她现在可能不在南宫,妈要霍岩的照片做什么?” “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这个……” 她一个还没嫁进来的未来弟妇,跑去姑子房间翻箱倒柜,这不太合适吧! 这事有点为难人,可眼见得母亲这么期待,她不好泼凉水,想了想道:“妈,您等一下……” 桌面上还有半杯牛奶,是昨晚上喝剩下的,她拿起来往身上一倒,衣服一下就脏了。 随即,她快步走出去,叫来一个打扫的工作人员,轻轻道:“对不起,我一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请问这里有换洗的衣服吗?” “三小姐有一些旧衣服,可能合适蔚小姐,我带您去挑一件换上吧……” 工作人员知道这位是四少的未婚妻,哪敢怠慢,立刻忙把人引进了裴玉瑚的房间。 一进门就有一股暗香袭来。 裴玉瑚的衣帽间比慕戎徵的大得多多,本该做在书房的地方全弄成了衣帽间:“这边有一些三小姐不穿的衣服,是小号码,正合适您穿。您自己挑一件,我先出去了……” 蔚鸯挑了一件粉色的裙子换上,出来时抱着那件脏衣服,随意一瞄,正好瞄到桌面上搁着一张霍岩的单人台照,她不着痕迹将其顺手牵羊,匆匆出来回了慕戎徵的房间,关门后把照片递了过去。 “妈,这人就是霍岩。” 急忙忙,程蒽将照片接过看,目光一下变得深邃难懂。 这是什么表情呀? 若非认得母亲不可能这样。 而且,她感觉,母亲急匆匆从温市赶来似乎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这个素未谋面地霍岩。 “霍岩和妈是旧识吗?” 她试探着问。 “这个人……死了没有?” 说话都结巴了。 “没死,抢救回来了。” “蔚鸯……”程蒽突然揪住她,说得极为急切,“你能想法子让我见一见这个人吗?” “妈,您为什么突然要见他?他和您是什么关系,以至于让您这么着急?” 她被母亲这异样的神情惊到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觉凝神细问。 “我不知道,说不上来,只有见过面了,我才能确定。” 程蒽的语气隐隐带着一些焦虑。 可她却不知道她在焦虑什么。 “想要见到霍岩,必须通过慕戎徵,妈,你说不出一个原因来,我怎么向他提这个请求?” “这件事最好不能让四少知道。” “……” 蔚鸯想不明白啊,母亲怎么会变得这么反常? “可为什么呀?” 程蒽转过了头,神情是极度不自然的,“这件事,你先别管,回头我我再告诉你……” 这很难的。 但蔚鸯想了想,还是咬牙答应了:“好,我去试试……” * 慕戎徵从司令部回来,看到蔚鸯在走道上来来回回走着,远远看到她时,飞奔而来,整个人就像一只粉嫩的蝴蝶,翩翩而来时,美极了。 “有没有受伤?” 待走近,她上下左右直打量。 “没。”他把人拉进怀,在那娇艳红软的唇上啄了一下,“怎么穿了裴玉瑚的旧衣服?” “我的衣服脏了,这里没衣服换。” “等一下我让人给你去白堤拿。这几天你就在南宫住,哪也不准去。”一顿,又冲主屋那边望了望,“听说程姨来了?人呢?” “担心我们出事,一宿没睡。吃了早点,在客房睡下了。你一宿没睡?” 她瞅着他,冷峻的脸上有一些倦容,不过目光依旧温存, “眯了一会儿。” “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不了,我得去会会霍岩,他醒了。” 蔚鸯目光一闪,“那我给你换一下药。” “好。” 他把她搂紧了,语气是那么温和。 两个人一起往主屋而去,上了楼,进了房间。 蔚鸯去拿来医药箱,给他解开扣子,绕开纱布,清洗,上药,整个过程,她显得无比小心谨慎。 慕戎徵不说话,目光望着远方,深深地,也不知在思量什么——今天的他,神情有点古怪,显得心事沉沉的。 “戎徵,我能去见见霍岩吗?” 她这么一问,他立马收回了注意力,轻轻道:“你和他又不熟,为什么要见?” “他要杀你,我是你女人,总得了解一下这个中的原因。” “我查清楚后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现在还是别出去了,乖乖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看你书。你现在报的这门专业,可不容易!”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亲呢地搂了好一会儿。 “可是……” “我要去医院了。”在她唇上琢了一下,他推开她,去找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套上,扣上扣子,又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晚上见。” “喂……你就让我见见嘛……” “好好休息。” 那态度表明,他不想她和霍岩接触。 可为什么呀? 母亲好像瞒着她什么,慕戎徵心里似乎也藏着秘密,这霍岩到底是什么来头呀? 383,这个孩子,悄悄打了 蔚鸯去了客房,本以为母亲在睡觉,却发现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正失神地望着窗外,脸上浮现着她从来没见过的复杂神情,手上呢,正捏着一张纸片,看上去有点熟悉。 她盯着看,想了想,突然知道那是什么了,连忙跑过去将那纸片抢了过来,紧张地直叫道:“妈,您怎么翻我钱包?” 完蛋,化验单闯祸了! 唉! 瞒过了慕戎徵,却让母亲给知道了。 母亲肯定会把这件事闹出来的,这可怎么办吧! 程蒽转过了头,目光深深的,问:“这件事四少知道了吗?” “没有,我还没有和他说。” 找来一个打火机,蔚鸯将它点着了,昨天她就该将它毁掉的。 “为什么要烧掉它?” 程蒽实在看不懂这孩子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暂时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扯着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容,拥着母亲坐下,蔚鸯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您也瞧见了,最近够他忙的,等他忙完霍岩的事再说吧……现在我想好好用心读书,嗯,这么说吧……我怕他会因为孩子的事,要我休学。妈,休学不在我的计划内。” “你之前不是说,你们俩一直没有……” 程蒽的眉皱了起来。 “之前是没在一起,最近才在一起的……” 她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手轻轻抚着肚子,眉眼一下变得无比温柔。 “可这肚子很快就会显怀的,你要是不和四少说,将来外头的流言蜚语,你受得了?”程蒽的眉头拧得越发紧了,“要不,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悄悄打了你说好不好?” 什么? 打胎? 母亲居然让她打胎? 这是蔚鸯做梦也想不到的。 她惊愕地坐直看向母亲,“妈,您在开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程蒽一脸正色,“你不是说要好好读书吗?生了孩子,你还要怎么读书?那就干脆不要了,你才十六岁,将来想要多少孩子不行?” “不行!”蔚鸯惊站起,“我要她。” 程蒽的眼神乌沉沉地,带着某种忧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小鸯,如果现在让你离开四少,你愿意吗?” 天呐!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蔚鸯惊骇地看着一反常态的母亲,不懂她的变化是怎么来的。 “慕戎徵做了什么事,让您突然之间对他生了反感?妈,您现在在做什么,您知道吗?您……您是不是生病了?在说胡话?” 她上前抚母亲的额头,心下莫名生了焦虑。 “我没有生病。”程蒽轻轻一叹,握住了她的手。 “那您怎么突然之间想要拆散我们?” 她很是不解。 “你现在就这么爱他吗?”程蒽不答,抚着她的手继续追问,“之前你那么讨厌他,只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你和他的感情能深厚到哪里去?” “妈,我和他很多年以前就是患难之交,现在更是。我喜欢他,这辈子我唯一的心愿是,和他一起白头到老……不管您这个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从今往后,还请您别在我面前提起……” 程蒽的这个变化,让她不安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突然就排斥起他来…… “蔚鸯,如果有一天,您必须离开他呢……听妈妈话,我们……我们把孩子给打了吧……” “不可能!” 程蒽不听劝,而且那个想让她打孩子的想法还这么的强烈,这太可怕了。 她本能从母亲身边退开,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妈,您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想当年,您那么爱爸爸,如果让您打掉爸爸的孩子,您舍得吗?” 程蒽的眼神变得幽幽地,终于什么也不说了,就那么坐着。 蔚鸯坐到对面,谨慎地睇着她,暗暗琢磨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母亲变了一个人。 “蔚鸯,能让我见到霍岩吗?” “妈,您让我打掉孩子,和您想见霍岩,有什么直接联接吗?” 她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没有。” 程蒽的回答,是这么的简单干脆。 蔚鸯细细审视着,不对,这当中肯定有关联的。 “慕戎徵不让我接近霍岩,但您放心,我会想法子带您去见的。但是,您得耐心等一等。” “好。” 程蒽点头答应。 “妈,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蔚鸯扶她去休息。 “好。” 离开客房时,她又深深瞄了一眼母亲,不确定母亲这份心事重重是怎么来的。 * 蔚鸯走下楼,坐在客厅,抱着抱枕,望着这个华丽丽的南宫,怔怔走神——南宫,曾经她最最厌恶的地方,现在,她却想留下来,成为那个男人的身边人。曾经要死要活想要撮合他们的母亲,如今却想散散他们,为什么呀? 蔚鸯怎么想也想不通。 “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思量,门外头,苏冉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急呼直叫道:“蔚鸯,快来救命啊……” 她一惊,忙站起,迎上去,急问:“怎么了?” “三小姐晕倒了,你快来给她看看吧……” 苏冉身后十来几处,顾副官抱着已不醒人世的裴玉瑚走进来,裴夫人跟在边上,已经面色全无,看到她在,忙急叫:“蔚鸯,快,快,你三姐晕倒了,你快给看看吧……” 顾副官把裴玉瑚给放到了三人沙发上,蔚鸯一边安慰吓得不轻的裴夫人,一边轻轻道:“您别急,我先看看。” 失去知觉的裴三小姐,面色惨白惨白的,那自信满满的眉毛,深深拧着,看上去憔悴极了。 蔚鸯给她看了看脉,愣一愣,又抬头瞄了瞄裴玉瑚。 “怎么样了?” 裴夫人看得紧张死了。 “哦……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三小姐这是忧思过虑,气血攻心所致,把她抱回房间,休息一下就会醒的。顾副官,麻烦你了……” 她看向顾副官。 “好。” 顾副官再次把人抱起,上了楼,裴夫人紧跟其后。 苏冉瞄着坐在边上怔怔走神地蔚鸯,眼见得裴夫人上了二楼,才低声问道:“你刚刚诊出什么来了?” 蔚鸯回神:“抱歉,苏冉姐,医生的原则是给患者保密。等三小姐醒了,我会告诉她,到时你可以问她。” 苏冉目光一闪,“不会是怀孕了吧!” 唉! 蔚鸯不觉轻轻一叹,南宫出来的了人,反应果然灵敏啊! “还真被我猜中了吧!” 苏冉讶然。 “我什么也没说。” “霍岩那王八蛋……” 苏冉哇哇叫了一句,把人家肚子搞大后,却要弄死小舅子,心到底是怎么长得呀? 蔚鸯不接话,跟着上了楼,进了裴玉瑚的房间,守在边上,保养得体的脸孔上,全是忧思。 “夫人,总司令让您过去一趟司令部……这里有蔚小姐在,您大可以放心……” 顾副官是来请裴夫人的,正好遇上三小姐晕了过去,这才搭了把手。 “好。”裴夫人坐起,看了看蔚鸯,轻轻道:“那就麻烦蔚小姐帮忙看着点……” “您去吧!我会好好守着的!” 裴夫人去了。 苏冉瞄了一眼,也悄悄退了出去。 蔚鸯环顾四周,来到床边静静地坐着,心下挺心疼这个姑娘的——好不容易和心爱之人修成正果了,心上人却玩了这么一大招,把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打入了绝境。 如果她遇上这种事,肯定也会痛不欲生的。 没过一会儿,裴玉瑚就醒了过来,眼神带着迷茫之色。 “觉得如何?” 蔚鸯忙凑过去轻声低问。 “我……这是怎么了?” 她轻轻地询问。 “你晕了。昨晚上没好好睡觉吧!” 裴玉瑚沉默,幽幽地坐起来,眼底慢慢地就浮出了水气,这本是一个漂亮女生,青春正好,美貌多娇,笑开颜时,她就像花一样美好,哭得时候呢,就像梨花带水,让人看着倍感纠心。 那个该死的霍岩,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个爱她的女孩子伤心落泪呢! “我本以为他是被栽赃的,结果不是,这个人别有居心地靠近我,就是为了要把我裴家人致于死地。蔚鸯,他亲口承认了……他不爱我。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走进裴家,可以近距离的杀死我们裴家人……” 每一个字,自裴玉瑚嘴里吐出来时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把她这个旁观者的心,都给刺痛了。 “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蔚鸯忙拍抚她因为心痛而不断抽动的双肩。 “我被救回来之后,就去医院守着他,刚刚他醒了,这是他刚刚和我说的。说得时候还笑,笑我蠢,笑我傻,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而不知。” 晶莹的泪珠汩汩而下。 那个阳光一样的少年啊,竟会对曾经的爱人说出这种残忍的话来。 想想之前几次相见,霍岩温温如美玉,目光温存似月光,拥着裴玉瑚时,那个体贴,那个呵护,一点也看不出他比裴玉瑚小,处处流露着一种成熟男人才会拥有的细致入微。 说真的,她真的有点难以想象,那些柔情蜜意,全是装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装的,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太太太可怕了。 “别哭,你现在不能伤心……”蔚鸯忍不住轻轻拥住她。 谁知裴玉瑚却哭得越发厉害了,那哭音,凄凄惨惨切切的,听得人倍感心酸……酸到忍不住想陪她一起哭。 骄傲的南江第一名媛,这一次真的是被害那个少年害惨了。 “有件事,也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数?” 蔚鸯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什么?” 她哽咽着问。 “你怀孕了,应该有三个月了……我觉得你应该有数吧……” 怀孕一个月可能没什么反应,怀孕三个月当事人肯定知道一些的。 裴玉瑚抹了一把泪,双手不觉抚上了小腹,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掉下来,她咬着唇,憋了好一会儿,才抽噎着答道:“对,我怀孕了,本来,我想在他生日那天告诉他的。十月十日,就是他生日,没几天了,结果……” 唉! 女人啊,爱一个男人时,会死心踏实,任何事都替他着想,总会怀着一腔浪漫的柔情,想给心爱的他制造惊喜,谁能想到,这些惊喜,有时会变成挖人心肝的痛处。 “也就是说,现在他还不知道?” 蔚鸯凝神轻问。 “嗯。” “你现别难过,也许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你好好睡一觉,回头我们一起想办法?怀孕这件事,你先不要和裴司令和裴夫人说。” 为了裴家的名誉着想,裴司令和裴夫人有可能会逼她把孩子流掉——事态会往哪个方向发展这会儿不知道,现在她们要做的事是不让事态恶化。 真要是把孩子弄掉了,那裴玉瑚和霍岩之间的可能,也许就完完全全没了。 “蔚鸯,你会帮我么?” 她抓着她手,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会。你先睡觉。睡醒了我们一起去会会霍岩。” “好。我听你的。我睡觉。可你不要骗我。” 她殷殷地求着。 “当然……快闭上眼……” 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蔚鸯把裴玉瑚给哄睡了,她深深吁了一口气,退出来,靠在墙上,心头有点不好受。 走下楼来时,裴渊在裴夫人的陪同下急匆匆走进来。 “玉瑚还好吗?” “醒了,又睡了。” 她回答。 “我去看看。” 裴夫人放心不下,匆匆上楼。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有问题吗?” 裴渊看到蔚鸯的面色沉沉的,像是有心事。 “我想知道裴伯伯会怎么处理霍岩和三小姐的关系?” 她不想绕弯子,实话实问。 “霍岩想害御洲,更想破坏三地共治,查清事实,必须判以死刑。” 南江地区,对于想破坏裴家统治权的行为,从来不会估息,所以,裴渊这么说,她一点也没意外。 “那三小姐怎么办?” 她看得出来裴渊真的很疼这个女儿的,否则昨天也不会因为救女儿而闪到了腰。 “这个结果,她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话说得格外残忍。 “也许这件事,别有原因呢?如果霍岩的刺杀情有可原的话,您还会要他命吗?” “这要看情况。” “裴伯伯您能让我见见这个霍岩吗?” 慕戎徵那边行不通,那就在裴渊这边动脑筋。 “如果你要霍岩死,三小姐会丢掉半条命。您这么疼爱三小姐,想来也不希望三小姐出事吧……” 裴渊不说话,想到了刚刚接到的电话,四子打来的,说崔岩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肯说…… “你有办法让他开口?” “试试才知道!” 裴渊想了想,“好,回头,你和玉瑚一起去和他谈谈……” 他很清楚,女儿对这个霍岩很着迷,真要是把他给毙了,那丫头只怕真会哭死半条命——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真相…… 而蔚鸯想知道的是:霍岩和母亲的反常,到底有什么关系? 384,巧布局,探得真相…… 下午慕戎徵没有回南宫,只打了个电话回房,说:“下午我事多,不能回来了,晚上争取早点回来陪你和程姨吃饭……” 蔚鸯乐得他不回来,这样她就可以陪裴玉瑚去医院会会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了。 医院特别病区,被军部的人持枪守哨,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出入,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得核对身份和照片,这么严格,足见军方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了。 如果没有裴渊特批的通行证,蔚鸯根本进不去,更别说还要带个人进去。 睡了一觉的裴玉瑚神情依旧忧郁,没了之前那容光焕发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病房门口守着两个警卫,都认得裴玉瑚,看到她时,叫了一声“三小姐好”,至于蔚鸯,他们不认识,深深瞅了两眼。 “我要进去,开门……” 裴玉瑚低低地说。 “是……” 警卫给开了门。 她进去了。 蔚鸯想跟进去时却被拦住了,“对不起,这里关得是重犯……” “她是四少的未婚妻,我未来的弟妹,让她们跟我一起进来吧……” 裴玉瑚转身扔来一句话,令警卫收起了拦着的手臂,换以好奇的目光投递过去。 蔚鸯挽着母亲走进房间,看到房内还守着一个警卫,床上,霍岩正闭目养神,半个肩膀包得严严实实的,明明听到有人进来了,他却能做到恍若未闻,这个太阳一般温暖的男子,冷酷起来还真是冷酷。 “你下去,让我们谈谈。” 裴玉瑚把人打发了。 门合上。 裴玉瑚看着床上至始至终像睡着了一般的男人,说不出话来,曾经,他们相亲相爱,现在却变成了视若不见——男人变起心来,真的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霍岩,你就这么嫌恶我吗?连眼开眼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说出这话时,她那明丽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苦涩,眼睛全红了,变成了小白兔的眼珠子。 任何一个女人,遇上这种情况,都会痛苦。 床上的男人,将头凑到了铐着手的那一侧,一副我不想和你聊的模样,如此光景,真的是太刺痛人心了。 裴玉瑚恨不得冲上前,把人拎起来狠狠揍上一顿,可她却下不了狠手,床上的男人伤得已经很严重,强忍着,她才不至于溢出痛苦的哽咽声。 “霍岩,你根本不是男人。”蔚鸯看不下去了,利叱了一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才接近了三小姐,现在你这种行为,彻头彻尾说明你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真心待你。” 霍岩转过了头,看了她一眼,又瞄了眼她身边的程蒽,继续闭眼装死人。 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闷声不吭的人,没有交流,你就无法知道他(她)内心是怎么想的,也就不能进行正面攻击。 蔚鸯想了想,这个人其实不姓霍,也就是说,他的本家可能和裴家有仇,可能他还是孤儿,一个人只有承受了从小失去亲人的痛苦,才会在长成这后对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恨入骨髓,所以…… “你恨裴家对吧!你想毁掉裴家是吧!” 这个人还是不吭声。 “看样子你是一个从小在仇恨中长大的孩子,从小没母亲教,所以才会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下了这么毒的狠手。” 他依旧不说话。 眼见得没效果,蔚鸯思量再三,决定狠狠地刺激他一下。 “三小姐怀孕了。” 六个字,她说得很响很亮。 裴玉瑚的目光跟着变得越发的热烈。 而床上的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两道闪烁不安的眸光似手电筒一般直射过来,那神情好像是在算日子,过了一会儿,才以很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不可能。上个月你的生理期有来过!” “没来,我骗你的。”她接上话,“我本来想等你生日时再告诉你的……霍岩,我真的怀孕了……” 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现在呢…… 霍岩抿紧着唇,呼吸跟着一紧一紧的,唇角是一抹嘲弄的笑,无比残忍地扔下一句:“打了。我不会要,更不会承认。马上打了……马上……” 叫得那么响,那么狠。 响到让裴玉瑚忍不住往后直退,面色苍白如雪,整个人摇摇欲坠。 蔚鸯也被气到了,忙上前扶住,但同时,她看出来了,霍岩的情绪也被激化了。 “打不打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她冷笑着继续激他,“三姐已经决定了,会把他好好生下来,让你这辈子永永远远和她撇不清楚关系。“ 这句话,令霍岩的眼神越发复杂难辩了。 裴玉瑚见他不说话,心头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舔舔嘴唇,轻声说道: ”霍岩,不管你做过什么,我心里早已认定了你,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就放下你内心的仇恨,把你和裴家的深仇大恨说出来。这世上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们一家三口可以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三口之家……” 是的,事到如今,她心里仍怀着希望。 结果…… “不需要……我不需要……我可以和天下任何一个女人生孩子,就是不能和你生。打了,我让你去把孩子打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裴渊根本不会放过我的……我这辈子活着,就是要让裴家分崩离析……” 翘起半个头,他将脖子里的青筋根根横起,凶悍的模样让人觉得可怕。 裴玉瑚感觉自己完全不认这个人,脚下止不住地往后退,不等他说完就转身狂奔了出去。 “三小姐。” 怕出事,蔚鸯急忙追了出去。 程蒽没跟,只目光咄咄地盯着床上那个被痛苦扭曲了表情的少年,不过,这种痛苦转瞬即逝,可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时,霍岩好似回过了神来,看到了她的存在,神情变得淡漠,冷冷扔下两字:“出去。” 程蒽走向房门,却没有出去,而是把门给上了锁,转过头时沉沉一叹,道:“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简单一句话,却令床上之人神情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 程蒽走过去,声音很轻,但是很肯定。 “我以为你死了。”她的眼跟着红了,“孩子,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夫人……夫人可安好……” “别提我母亲。” 霍岩压着声音,被铐着的手捏得紧紧的,眼睛里流露着悲恨交加,那种痛那种恨,深深地触痛着她原本就极度柔软的心脏。 “夫人……夫人……这是没了吗?” 程蒽的心,透凉透凉的…… “如果你想让我母亲死得其所,就想法子让蔚鸯离开裴家,而不是看着她被裴家人作贱……我父亲会死不睦目,我母亲也会魂不安宁,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全是裴家造的孽……” 他深吸着气,每个字都咬得格外用力,每个字都透着疼痛。 “你……”程蒽的脸色大变,望了望房门,才低低道:“你……你知道什么了?” “蔚鸯是我妹妹对吧……“ ”……“ ”你把我们郦家人送去让姓裴的糟踏,程姨,你怎么对得起我爸我妈,那是我们杀父杀母的大人……” 那沉痛的控诉,令她呼吸跟着慌乱地一窒。 “你……你怎么能确定是裴家发动了那场刺杀?” 她要被这个罪名吓坏了…… “是我亲眼看到的……” 本来爱笑的双眸,只要一回想起那个画面,一下就变得血红血红,那里头充斥着难以言诉的仇恨。 程蒽的眼皮跳了跳,急声问:“谁,是谁刺杀了先生?” “是裴渊的亲弟弟,是他奉命带人刺杀了我父亲,他们以我为饵,把我父亲诱了过去,继而当场击毙,更把蔚侍卫长肢解,只因为蔚侍卫长杀了他身边一个重要的亲信。这些全是我新眼所见,如有不实,天打五雷轰……” 如此信誓旦旦,惊得程蒽魂飞魄散。 天呐!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室内,突然一阵静默。 适时,一直紧闭着的卫生门吱扭一下开了,程蒽连忙往那个方向瞅过去,满心发怵地对上了慕戎徵深不可见的眸子。 这个变化,令床上的霍岩愣了愣,好半会儿才会意过来,枕在那里哼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问几下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就走了,我本来还以为堂堂裴四少也不过如此,现在看来,你是早早就有了一个全盘计划,为的就是诱出我的口供……” 程蒽有点慌乱,几步往后退,直靠到墙壁上,呼吸变得急促,一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女婿,为自己的行为狡辩。 对的,这是慕戎徵事先计划好的局。 凭着直觉,他觉得程姨的出现,可能另有原因,据他得报,就在霍岩事发之前,程姨和神秘人约见,曾经失踪过半天。之后她突然赶来肯定有原因。 再加上霍岩咬紧牙关死也不肯说什么,而蔚鸯又突然说她想见霍岩。 试问,她和霍岩又没什么关系,她会提这个要求,肯定是原因的。 下午时候,父亲和他打电话,不经意间和他说了一句,说蔚鸯想去见霍岩,于是,他让人留心,蔚鸯和裴玉瑚出门时,程姨会不会随行。 在确定同行之后,他就制定了这个局。 想不到,还真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他是前总统的儿子郦砚东,程姨,你来南宫,就是为他而来的吧;而蔚鸯是前总统的女儿郦苳暖,为了护她周全,你才不认亲生女儿的对吧……” 真相已经分明。 仇恨的缘头,就是这个郦砚东认为裴家杀了他父亲和母亲,为了报仇,他才接近,可是,慕戎徵还是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会发难? 程蒽低下了头,整个人是如此的惴惴不安。 “对,如你所愿,你们裴家,和我们郦家,生来就是对立的,如今更是不共戴天的。我不会娶裴家的女儿,我们郦家的女儿,更不可能嫁进你们裴家……” 那张年轻的俊脸,露着决绝之色——若非恨得根深蒂固,怎么可能会露出如此眸色? 慕戎徵看得心惊胆颤,那个想不通的问题,忽然就了悟了,“所以,你突然发难是因为蔚鸯,你想早点解决了我,让我和你妹断绝关系,把你妹妹从裴家解救出去,同时乱了南江的格局。后来没有成功,你想吞弹自戕,不为别的,也是为了让你妹彻彻底底和我走到对立的阵营内,让我们这辈子再不可能结成夫妻?” 前者这个做法,他是爱妹情切,想在不知不觉中解决了这个问题,如果可以,他可能不想让这个妹妹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这样简单的做蔚鸯也不错。 后一这个做法,他是想把妹妹逼入绝境,因为他不想郦家的女儿嫁入裴家为妇。 简单来说,他就是为了拆散他们,才做了这么一个惊人的大动作。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骇极了。 如果蔚鸯知道这件事,她会怎样? “我爸说的,前总统遇刺一事,和我们裴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把这个说法有力地扔了出来,“霍岩,事发时你还很小,可能是弄错了……” “没有,我没有弄错!”霍岩叫得无比清楚,“就是你们裴家人干的,裴渊对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好,这件事,我会查一个水落石出的。如果查清楚了,这件事和我们裴家无关,你准备怎样?” 他咄咄质问。 “要是有关,你们裴家又该怎么向我们兄妹作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霍岩也灼灼相迫。 没有回答。 面对如此眼神,慕戎徵的坚信,竟有点动摇了,要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政治利益至上的人,国家三分,各为利得,有没有用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还真吃不准。 “不敢承诺了吧!”霍岩顿时嗤之一笑,“你们裴家就是窃国之贼,窃我大好南江不说,还毁我郦家,卑鄙之极,天人共愤……” 总之,在这个少年眼里,他们裴家人就是十恶不赫的大罪人,可之前,他温文尔雅,浑身看不出半点对裴家的情绪,这个人,情绪藏得真是太深太深了……比他还会藏…… 385,撞破,他满天过海…… 蔚鸯追到底楼楼梯口时,把裴玉瑚给拉住,看到这个孩子哭得满脸是眼泪。 “蔚鸯,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傻?居然看走了眼!” 她哭着笑,那表情最让人心疼。 “玉瑚姐……” 不知不觉蔚鸯改了称呼。 裴玉瑚抹着眼泪笑,“想我出身好,学识好,心比天高,盼望能嫁一个衬自己心意的才俊,不问出身,只求知心。本来我以为自己找到了,霍岩符合我对丈夫人选的一切特质,除了年纪比我小,没关系,只要对我好,我可以接受姐弟恋,可以和父母抗争,可现在呢……” 她受不了,真得受不了了! 一直以来,她就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可今天她顾不得人前失态了,满腔柔情全部给了男人,最终却被那混蛋伤得体无完肤…… “玉瑚姐,你冷静一下。”蔚鸯给了她一个拥抱,拍了又拍,安慰道:“凭我的判断,霍岩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他只是钻了牛角尖……” “不对,他就是为了报复我们裴家,才故意玩我的。你就别安慰我了……” 裴玉瑚惨笑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在往下淌。 “傻姑娘,一个人在陷入情绪的时候,嘴里能吐出什么像样的话来?想想你和你爸妈闹脾气时,你会说好吗?这个霍岩,才和你们家闹掰,现在的他,情绪根本不稳定……有些话,你不能当真……这样,接下去这段日子,你和他分开一阵子,彼此都冷却一下,慢慢总能找到解决方案的……别哭了……你哭得厉害,会影响孩子的……” 她一边给她抹泪,一边劝说。 裴玉瑚透过水气看这个小姑娘,想不到在她最最难受的时候,竟是她在安慰自己。 “谢谢。” 遇上这种事,母亲只会怪她,瞎了眼睛,想到的是她把裴家的颜面全给丢尽了,蔚鸯的话,很有安抚作用——是的,任何一个人在钻牛角尖时,都会撒泼,都会撂狠话,是不能当真的…… “我现在回去,不和他针对针,芒对芒了……” 现在再怎么伤心都没用。 蔚鸯松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那你先回去,我想给我妈做一个全身检查,她之前说有些不舒服,我想让她拍几个片子看看……咦,我妈呢……”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母亲不在:“我妈最看不惯男生欺负女生了,现在可能在帮你训那个坏蛋了……我去找她看医生,你先回吧……” 把裴玉瑚送走后,蔚鸯折回楼上,却被守在通道口的警卫给拦住了:“对不起,您不能再进了……” “可我妈还在里头呢,妈,我们走了……” 蔚鸯有点无奈。 失策啊,也不知母亲在里头和那坏蛋说了什么,她正好走开,倒是让母亲寻了一个好机会。 * 霍岩住的是特殊病房,隔音效果特别好,即便如此,霍岩还是隐隐听到了这一声叫唤,不觉低低笑了,那阴沉沉的脸孔上,尽是挑衅之色:“裴御洲,要是我妹妹知道这件事,你觉得她还会跟了你,做一个不解世事的小媳妇吗?” 因为这句话,慕戎徵的面色不觉紧了紧。 这个该死的霍岩,说中了他现在最最忧心的事。 他双眸一眯,唇线一抿,走上前毫无预兆地掏出一个帕子,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 霍岩挣扎了几下,很快双眸一翻,失去了知觉。 “你干什么?” 程蒽看着惊呼低叫,走上前想推开他,却被张副官拦住:“蔚二太太,您放心,四少不会伤害他的……” 这时,慕戎徵转过了身,静静宽慰道:“我只是想让他安静地睡一下,程姨,麻烦你现在马上出去,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件事,在我没查清楚之前还请您守口如瓶,不要对蔚鸯说半个字……” 现在除了答应,好像也别无选择了,她最后又瞅了瞅霍岩,没再说什么,开门走了出去。 “妈……” 蔚鸯冲过拦截,跑了过来,目光敏感地打量了一下,觉得母亲的脸色不太好看,病房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走吧!这个人不是我想找的人。” 程蒽垂着头,不敢和这孩子对视,匆匆往外而去。 蔚鸯却在原地站定了,心思转了好几下,却没有跟出去,而是突然绕过那两个警卫,猛地就往病房内冲了进去。 “喂,你干什么?” 警卫没有及时阻止,扑上去想拦,为时已晚,门已经被撞开,当蔚鸯看到站在病床前头,正抱胸审视霍岩的慕戎徵——刚刚还在怒发冲冠的霍岩,现在蹙着眉头好像已失去知觉。 慕戎徵发誓,他的计划当中可没有这样一个画面:冷不伶仃被人撞破。 什么叫作贼心虚? 他终于深刻地体会了一把。 蔚鸯先去看了一眼床上的霍岩,先是搭了一下脉,然后,凑过去在他脸上闻了闻,脸上有乙醚的味道,也就是说,这家伙是被慕戎徵给迷倒的,为什么呢? 她暗暗寻思罢,来到慕戎徵面前,深深地打量着,没多说什么,直接拉过他的手,闻了闻,同样的味道,来自他手上。 “说说看,你不是在忙吗?怎么会在病房?“抱着胸,她向他要解释:“这幢楼,只有一道楼梯,我刚刚跑下去没遇上你,回来后你却在房里,这只能说明你一早就在房里。可刚刚我们在房里时,你分明不在……哎,你到底在玩什么?” 慕戎徵闻了闻自己的手,罪证确凿,根本不能推卸,怎么办呢? “我刚刚先你们一步过来的,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计划想要把霍岩转移,你跑出去时,我正好从东边另一个人犯病房过来。那个人是裴玉瑚身边的助理,已经跟了她好几年,这一次劫持裴三姐他是主谋,听说他醒了我才过来的。” 这个解释圆得不错。 说完之后,他颇为满意自己的应变能力。 “真的?” 蔚鸯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瞟着。 “不信你问张副官。” 他表现得可大方了。 张副官在暗中抽了抽唇角,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我们得到消息,挟持三小姐的那个男助理醒了,特意来调问的。” 蔚鸯蹙眉,竟有这么巧的事? 不对! “好,那再解释一下,你往霍岩身上用乙醚是怎么一回事?” “这小子出言不逊,说了一堆有辱裴玉瑚的话。虽然我和她关系一般般,可那些话,我听不下去。但现在他又不能拿来揍。我只能用乙醚把人弄昏了。” 好像也说得通。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说明,她已经相信他的说辞。 为此,慕戎徵暗暗吁了一口气,至少现在,他不必面对过于复杂的事——眼下,他需要时间去把事情给清楚。 “你是说裴玉瑚怀孕的事?” “对啊!你三姐要伤心死了……” 她轻轻一叹。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一五一十细细查清楚的……走吧……我们回南宫……” 慕戎徵拥着她走出来。 门外头,程蒽静静站着,目光深深的,刚刚蔚鸯进去时门没关,所以,这对小情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心情一下变得极为复杂:唉,这小子瞒天过海的本事,还真是有一套…… 之前,她怀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裴家和前总统的事没什么关系,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她好像已经把蔚鸯赶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无法想象,蔚鸯和这个对蔚鸯志在必得的男人,会有怎样一个结果。 “四少,您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们说一下。” 正要往外走,另一头,一个身穿白长褂的医生走了过来,叫住了慕戎徵。 “蔚鸯,你和程姨先走,我去去就来。” “好,正好我要带我妈去做个大检查……” 蔚鸯立刻从慕戎徵手上抽回手,去挽住程蒽,笑着走了。 待她们走远了,慕戎徵才带着张副官去了医生的办公室,看到负责霍岩的李医生脸色很沉重。 “怎么了?” “四少,是这样,今天上午我们给这两个罪人做了检查嘛,发现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李医生拿出了检查报告,指着其中某几项说:“这几个重要的指标都是阳性……” “这说明什么?” 医学上的事,他真心不太懂。 “有人在他们身上注射了特制毒液,他们中毒很深,如果不能及时服下相对应的解毒性,毒发时,我们现在医学上的药物,根本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个发现,令慕戎徵无比震惊。 竟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会是谁呀? 他凝神细思罢,问:“这种毒液的毒性什么时候会爆发?” “不太清楚……我在他们腹部发现了不少针孔,初步猜测他们平常应该有自行注射某种液体在维持自己的生命。四少想要知道真相,就得让他们自己开口。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提供给你们的信息。” “好!我知道了。” 这件事,现在看来是真来越诡异了。 “另外有件事,我想询问一下……” 他想到了另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四少请问。” 李医生道。 慕戎徵想了想,才道:“这种毒液会遗传吗?” “不会遗传。这种人的**带微毒,要是有女人怀上孩子,三个月后就会见血流产,子宫养不住胚胎的……胎心会停跳……” 他暗暗一凛:“会有例外吗?” “真要是能保住,也会是个畸形儿……” “谢谢。” 从办公室出来,慕戎徵站在霍岩病房门前,目光沉沉站了好一会儿,心情沉重极了。 原因之一,有点惋惜裴玉瑚痴心一片,不光爱错了人,还会遭遇更坏的事——不管是流产,还是胎儿畸形,与她终将是致命的打击。 原因之后,关于前总统的事,他心下很害怕真相大白时,会对他和蔚鸯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可偏偏这件事,他不想往下查都不行。 “四少,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马上把霍岩转移了,今天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是!” 慕戎徵大跨步往外而去,眼下他绝不能让蔚鸯知道。 * 程蒽的精神恍恍惚惚的,在见到霍岩之后,她的情况越发不对劲。 “妈,轮到你了……” “哦!” 程蒽挽起了衣袖,让医护人员抽血。 “妈,你到底怎么了?” 抽完血,扶着程蒽往另一处检查室走去时,蔚鸯低低发问。 这种反常真的真的太明显了。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今天精神就打不起来,你知道的,我对睡眠质量一直要求很高,只要没睡好,第二天就像瘟鸡似的……” 唉,母亲还在瞒。 蔚鸯没有戳破,只笑笑,亲热地拥着说道:“行,那回头回了南宫,您好好睡一觉。” “嗯。” 连这个字,她说得都是漫不经心的。 这当中绝对有问题! 那会是什么问题呢? 可恨这件事前世没发生过,她根本无从知道。 而直觉在告诉她,此事可能和她有关。 * 做戏做全套,为了让带着程蒽来医院的借口更逼真,蔚鸯让母亲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有些检查结果不是马上能拿到的,有些能拿到,蔚鸯见母亲面色实在太差,都没去拿,一等慕戎徵下来,他们就坐车回去了。 等到了南宫,程蒽声称不舒服,避开慕戎徵匆匆回了客房休息。 慕戎徵拉蔚鸯回自己房,一进门,就以无比热烈的拥抱将她紧紧搂住,紧跟着是铺天盖地的热吻,直吻得她昏昏沉沉,被他压上床,眼见得就要被他吃光抹净了,她终于清醒过来,捂住了他的唇,双颊通红地叫道:“不行。” 这个人一上床就能将她给整个儿拆了,现在她有孕在身,可经不起他折腾。 “怎么了?” 他一边哑着声音低问,一边轻轻地吻她的肤发,眼底全是欲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他的——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我……” 怀孕的事,还是说了吧,让他高兴高兴? 386,小乖失踪,危机暗起, “不好了……不好了……蔚小姐,蔚小姐,救命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惊声疾呼,打断了蔚鸯要说的话,她连忙把身上的人给推开,应着声,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来敲门的是裴玉瑚身边的新助理,脸色惨绿惨绿的,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一见到她,就将她拉了出去,嚷嚷道:“三小姐大出血了,她大出血了……” 闻言,蔚鸯顿时一骇,连忙跟了去。 好事被搅和了,慕戎徵自然是不高兴的,但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哪还顾得上生气,心头一惊,从床上一跃而起,往外跑去。 三人一起进了裴玉瑚的房间。 老远,蔚鸯就看到雪白的床具上,裴玉瑚把被子推在边上,坐在那里,已慌得手足无措,美眸露着惊恐万状,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下的血水一点一点将白色染红,娇美的容颜苍白如石膏。 如此光景,看得蔚鸯那是不寒而栗。 “蔚鸯,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她叫得那么的凄厉,在蔚鸯走近后,一把捉住她的手,显得是那么的急切。 经验却在告诉她:这孩子没得救了,血出得太多了……刚刚她给她看脉时,觉得脉相有点不稳,本以为是她情绪激动引发的,想不到啊,竟会引发流产…… 慕戎徵也看了,心下暗暗一叹,李医生的话应验了。 * 做医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没能把人救回来。 蔚鸯尽力了,可那个小小的胚胎,到底是没留住。 “对不起。” 面对裴玉瑚痛苦的泪眼,她无比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心里不舒服极了。 “我和他终于可得干干净净了……” 裴玉瑚一边落泪,一边轻笑捂着发疼的肚子。 蔚鸯不忍观之,“现在你需要休息,别多想了,闭上眼,好好睡。” “这样也好。”裴玉瑚转过了头,缩在那里,无声得落泪——现在的她,就像被折了翅膀的精灵,没了曾经的神采飞扬,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伤。 蔚鸯不觉幽幽一叹。 “都会过去的。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孩子也只是生活的点缀,世上男人千千万,偶尔遇上一个渣的,没事,及时回头,及时止损,以后照样能做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你可是裴玉瑚,是裴三小姐,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要怎样的人生没有?”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温温安慰她。 “世上的女人在失恋时,都会觉得整个世界塌了,人生信仰,就此碎成了渣,其实,不是的,跳出这个局限,冷眼看这世界,谁少了谁会活不下去?说活不下去的女人都是软弱之人。人活着,不是为别人,只为了自己。嫁人,生子,只是想让我们的人生显得更圆满……一个女人就算一辈子不嫁,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裴玉瑚转过了头来,泪水迷蒙地望着,“你比我小那么多,怎么看得那么通透?” 那是因为我实际年纪比你大啊,看到的人情事故也比你多,但这话是不能说的,“玉瑚姐,不是我通透,而是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遇上合适的就在一起,遇上不合适的就分,不亏待自己的女人,才是聪明女人。玉瑚姐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闭上了眼,眼窝里,泪珠滚滚欲落,好一会儿才又挤出一句:“我需要时间。” 蔚鸯明白的。 如果自己遇上这种变故,也不可能一下子走出阴影的。 “那你好好睡。” 她退了出去,看到慕戎微就守在门外头。 “怎么样了?” “睡着了!” “你看上去很疲惫,回房休息吧!” “好。” 他扶她往外走。 这里是南宫的医疗楼,有一些简单的医疗设施,可以供当值医生对南宫的紧急情况进行急救,裴元翃就在这里静养,他已经苏醒,且恢复得很好。 路上遇上了夏雪,她大着肚子走过来时问道:“三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 蔚鸯回答。 “四弟妹,这两天忙,一直没有顾上和你说声谢谢,亏得有你,要不然我家元翃就危险了。” 夏雪感激地道谢。 “没事。” “大嫂,你去陪大哥,我带蔚鸯回去休息。她累坏了……” “好。” 就此别过。 夏雪在佣人的搀扶下走向丈夫的病房,门口的警卫帮着开了门。 “外头什么情况?” 裴元翃隐隐听到有吵嚷声传来。 “三妹被推进去急救了。” 夏雪回答。 他凝声而问:“什么情况?” 虽然他和这个三妹关系不太好,但听说她出事,他还是关心的。 “四弟妹没说。” “是蔚鸯给急救的?” “嗯。” 裴元翃沉默,伸手抚了抚包着纱布的额头,轻轻叹息,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的本事这么大,这一次,他大难不死,欠了她天大一个人情。 以后他再也不能做特别烦重的工作了,生病之后,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再怎么争,命才是最最重要的,能好好地把日子过舒坦了才是活着的意义,国家大计,青史留名,都不及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以后,他不想再和老四争了,那些让人脑壳疼的大事,就由他去烦——放空一切后,他只想看着妻子把孩子生下来,连外头那个都淡忘了。 * 慕戎徵守着蔚鸯睡着了,才下得楼来,时顾副官找了过来,说:“四少,司令让您过去,新闻发布会马上要开始了。” “好,知道了。” 他捏着眉心, 今天晚上的一场活动,就是要正式宣布他的婚期。 这是一早计划好的,再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外头流言四起,有传言说,南江的大少和四少都被三小姐的夫婚夫给炸死了——这件事,他们还没正式官宣,外头已经流言四起,很显然,外头有人在散播流言,军政府自然是要出面澄清的。 今天这场记者会很重要,所以裴渊和裴夫人都去了,他们还不知道裴玉瑚在家发生了什么,要是知道,一定会把霍岩恨入骨髓的。 唉,这么多年了,裴郦两家的恩恩怨怨好似越缠越深了。 为此,他不觉吁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来有多烦。 * 记者会设在南宫第一大酒店,偌大的厅室内,坐无虚席,南江、北江、东原各地的大小媒体,都派了专员来采访。 慕戎徵直接进了休息室,看到姨丈祁皋也在,正和父亲说着什么,而裴夫人坐在边上,一脸的心绪不宁。 “爸,我有事想和您说。” 站到他们面前,他要求单独会谈。 裴渊抬头,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儿子,“时间差不多了,记者招待会后再说吧……” 现在是晚上六点,记者会是半个小时,结束后也好,不急在一时。 “蔚鸯怎么不过来?”裴夫人冲他身后瞄了一眼问道。 “之前说好的,暂时不公开……” “哦,我忘了……”裴夫人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今天事太多,都弄糊涂了……” 她在担心女儿,心里乱得很。 裴渊上前,轻拥住她拍了拍肩,“走吧……” * 蔚鸯才睡着,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这是慕戎徵的房间,更是慕戎徵的内线,会打过来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她转头瞄了一眼,不见男人,只得翻过去,将电话给拎了过来,小手捂着哈欠,含糊地问:“喂,哪位?四少不在……” “蔚鸯,是我,司小北……”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司小北的急切应答。 “司小北?” 未来女婿? 她猛得惊坐起,“是小乖不行了吗?” “不是。是小乖不见了。” 这个回答还真是惊魂。 “怎么会不见?” 她惊骇。 “我刚刚去了一趟外面,给小乖买她爱吃的甜品,回来后我发现派守在家里的人一死三伤,小乖也不见了。对方只撂下一句,让我找你。蔚鸯,你知道她下落吗?” 怎么就把她牵扯进去了呢? “可……可我不知道啊……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好……” 扔下电话,跳下床,抓起包,蔚鸯往外冲出去,却和迎面走来的苏喆撞到了一起。 “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 “苏喆,给我找辆车,我得去司小北那边,小乖出事了……快……” 蔚鸯急不可奈,越过他,往外去。 “等一下,蔚小姐,这里有你一封信……” 苏喆跟上,扬了扬手上的信件。 “信?” 步子嗖得就被拉住了。 她转头怪问,自己住在南宫的事,没有人知道啊,不可能有信件寄给她的呀! “不知道。可上面写得分明,蔚鸯小姐亲启。” 的确如此。 “拿来我看看。” 眼皮不断在跳,这是在跳财,还是在跳灾呀?、 苏喆递上。 蔚鸯接过撕开,眼皮跳得越发厉害,看完脸色一变,急问:“南宫今天在哪里发布记者会?” “在第一大酒店。” “快,送我去大酒店。” “怎么了这是?” 苏喆把那信件抽过来一瞄,但见上面写道:“要想司小希活命,六点十分前赶到记者会。” 蔚鸯不知道对方图的是什么阴谋诡异,眼下,她除了照做,概无他法,“我们兵分两路,苏冉陪我去记者会,你去找苏小司,把这信捎上,让他快点过来……” “是。” * 记者会。 大门洞开,红色地毯两侧,站满了警卫,裴渊夫妻,携手走在前面,慕戎徵和祁皋走在后面,闪光灯亮起,相机的“咔擦咔擦”声在此起彼伏地回荡。 一行人坐下,祁皋拿起话筒,拍了两下,说道:“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参加南宫的记者招待会。今天的招待会主要有两件事要宣布。 “第一件事,关于这两天传的沸沸汤汤的裴元翃和裴御洲先生遇刺一事,今天南宫会作一个公开声明;第二件事,关于裴御洲先生婚期的安排。 “现在由裴渊总司令就第一件事进行讲话。” 说完,祁皋坐下,裴渊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话筒,环视厅内所有媒体人,稳稳说道:“众位媒体朋友们,晚上好,9月30于北江,10月2日,于平安路上,我的长子裴元翃和四子裴御洲遭到了有计划的刺杀,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对于这种赤裸裸破坏三地共治的行为,我们予以最强烈的遣责。 “幸庆的是,我的两个儿子都没事,元翃已脱离危险,御洲毫发无伤,并已经把嫌疑犯缉拿看管。关于这件事的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审查。对于暴徒,我们南江绝不加以估息。后续事态,我们会在查明原因之后对外正式公布。” 裴渊的声音一落地,底下就有人询问起来: “我是财政日报的记者,请问总司令,能公布一下缉拿的嫌疑犯的姓名吗?” “我是环球晚报的记者,听说嫌疑犯就是裴三小姐的未婚夫霍岩,是真的吗?” “请问总司令,听说裴三小姐是哭着跑出医院的,请问,你们会怎么处理破坏社会团结和稳定的暴乱份子?会不会因为对方是霍岩而另作安排?” “请问裴夫人,对于裴三小姐引狼入室这件事,您怎么看?” …… 一句一句皆犀利无比,听得裴夫人的暗扭衣角。 裴渊最是沉得住气,他无比平静而威严地示意所有人肃静,而后沉沉撂下一句:“真相如何,还在调查,等一切查明,南宫会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在之前,我们不作任何回答。 “现在我来宣布南宫的喜讯。10月28日,南宫会正式举办订婚典礼,到时,南宫媒体厅内,会为所有媒体人准备好丰盛的晚餐,欢迎你们前来一同沾一沾喜气……” 眼见得总司令把话题给岔开了,记者们只得跟着转了舵,就这件事纷纷提问道: “请问裴四少,您和蔚小姐订婚,是因为裴总司令往年的婚约承诺吗?” “请问裴四少,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您的未婚妻怎么没来现场?” “请问裴四少,听说您的未婚妻参加了跳级考?教育部会不会因为她是您的人,而故意放水,得让她考上大学,让你们可以明正眼顺地在一起?在这件事上,您有藏私心吗?” “请问裴四少,您是一个自律的人,为什么没有选梅若珊小姐,而执意蔚小姐,您对她真是一见衷情,还是因为蔚小姐身上的秘密?” “我接到匿名举报,说蔚小姐身上有天大的秘密,请问那是什么秘密?能让您愿意用婚姻大事去交换?” 一个一个问题自这些喜欢搞事件的媒体人嘴里迸出来时,令慕戎徵心头一凛: 有人匿名举报说:蔚鸯身上有天大的秘密? 那个一直在暗中精心策划、想置蔚鸯于绝境的人,今番又在搞小动作了? 387,记者会,曝光身份 双开门的礼堂大门突然被推开,蔚鸯飞也似地冲进来,大叫了一声:“戎徵……” 清脆响亮的叫声,穿透所有杂音,在会场上方响起。 慕戎徵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长发飞舞,精致的脸孔上浮现着几丝惊急,跑得飞快。 他嗖得站起,迎了上去。 这一刻,所有相机都对着他,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向稳重的裴家四少流露着少见的柔情,走上前,将人拥住。 记者们看得兴奋极了,作为媒体人,他们敏感地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哪舍得放过任何画面,一个个喀嚓喀嚓不断地按着快门,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慕戎徵呢,他完全不管身边还围着一堆记者,捋了捋她有点凌乱的刘海,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小乖出事了……” 蔚鸯急喘着,一双手牢牢抓着他的衣服,说得急切。 慕戎徵一怔,小乖出事,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就这时,蔚鸯突然推开他奔向主席台。 疑惑之极的慕戎徵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只得跟了过去。 “蔚鸯……” 裴渊看着这个冒冒然闯入记者会的孩子,忽抓过祁皋手上的话筒,直面底下一大票记者,脆生生高叫道: “我来了,不管你是谁,不管我是怎么得罪了你,不管你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请你不要对一个病入膏肓的孩子动手,有任何事请冲我来……”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 “出什么事了?” “什么孩子呀?” 记者们满头雾水,闪光灯在不断地闪烁着。 慕戎徵站到了蔚鸯身边,隐隐猜到了什么:小乖失踪了,蔚鸯受到要胁就跑来了这里。 对方这是想要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这一刻,他整个人就像拉满弓的弦,一下就绷紧了。 那一个人一步一步在下套,一步一步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可他却揪不出那个人是谁——这种感觉太不妙了。 “蔚小姐,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 突然,底下有一个男记者高声叫了一句,因为特别响亮,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也因此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蔚鸯也盯向了他,直觉告诉她,此人来者不善,她没有接话,而他老大不客气地问了下去:“请问你冒认蔚武的女儿,堂而皇之地窃取他人的婚姻,这种行为是不是应该遭到天下人的批判……” 强而有力的控诉,引来记者们惊哗,面面相觑中,议论声四处漫开: “真的假的呀?这个蔚小姐是冒牌的?” “不可能吧!真要是冒牌的,蔚太太肯定知道吧!” “她要是冒牌的,那正牌在哪呀?” “对啊,正牌蔚小姐在哪呀?” “她就是冒牌的,正牌的在这里呢!” 也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 声音来自侧门那边。 所有人巡声而望,只看到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被推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 那少女静静地面对着所有人的关注,由着无数相机不停闪着,将她的出现就此定格下来。 那一刻,蔚鸯只觉得脸上的血水一下子被全抽走了,双耳顿时嗡嗡作响,呼吸跟着紧窒,心里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面对这种荒唐的事。 当了这么多年蔚鸯,突然之间有人说,她是冒牌的? 她想痛叱过去,却不想正牌找上门来了,当视线和那个少女对上时,她却彻底惊呆了:怎么……怎么是何欢啊? 慕戎徵是见惯各种风浪的,可是今天这种场合,还是惊到了:记者当中藏着想要搅乱时局的奸细——蔚鸯身上的这个秘密,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被爆了出来。 他本来想把这个人轰出去的,可没想到何欢和何昆的老婆孟鹃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礼堂,这对母女就此曝光在了媒体面前。 突然之间,他彻底明白了,对方老早就在布局了——孟鹃和何欢这对母女,早一个月就在国外失了联系,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在派人查这件事,始终没有下落,现在终于真相了,原来她们是被人刻意带回了国,为的就是在公开场合让蔚鸯下不来台,给她套上一个爱慕虚荣的臭名,让她没那脸再以蔚家女儿的身份嫁给他慕戎徵。 想通这一切时,他目露寒光,恨不得杀人。 “我叫何欢,原名叫蔚瑛,我的父亲叫蔚武,我母亲叫程蒽,这是我的养母孟鹃,也是我母亲的表姐,十二年前,南江发生政变,我父亲惨死,我被人掳走,是表姨救了我。由于当时太小,我不太记事,后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表姨的女儿。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面对那一个个话筒,何欢开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几句话,重重地打了蔚鸯的耳光,她没法去反驳,因为她看到不远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母亲程蒽,无力地靠着墙,脸上尽是绝望。 那种眼神忽然让她明白了:何欢说的是真的,所以,母亲没有任何反驳。 就像从半空掉入深渊,她无法控制节奏,只能听凭不断地坠落,耳边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眼里只有母亲那忧伤的目光,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我不是蔚家的孩子,那我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啊? “请问何小姐,如果你才是蔚家的孩子,为什么你会选择今天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来指控另一个蔚小姐是冒牌的?” “请问何小姐,你的目的是什么?” “请问何小姐,你想嫁给裴四少吗?要知道裴四少可是天下未婚女性最心仪的结婚对象。” 一双双眼睛盯着何欢,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何欢对着话筒,静静地回答道:“我有一个弟弟,自小失散,今天我接到神秘来电,如果我不来这里,我的弟弟就会变成一具死尸。关于我弟弟身上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是不来这里说出这件事,我爸蔚武唯一的儿子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你们如果非要质问我的目的,那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回我弟弟,保护我弟弟。 “关于我要不要嫁给裴四少,裴四少是我的恩人,他曾救过我,我自然是倾慕他的。但他喜欢的是蔚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只愿他们可以幸福美满。” 如果之前有人在质疑何欢这么跑出来控诉蔚鸯是冒牌的,是想实现其攀龙附凤之心,那么这几句话成功地洗刷了这份嫌疑。 “什么?蔚武先生还有一个儿子?” “请问,你知道谁在利用你弟弟威胁你吗?” “请问裴四少,如果你的未婚妻不是蔚家真正的女儿,你还会和她订婚吗?” “请问裴司令,当年蔚武先生有恩于您,您承诺儿女婚约,现在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接下去,您会让哪位蔚小姐嫁给裴四少?” “请问蔚小姐,你在之前知道自己不是蔚武先生的亲生女儿吗?” “请问蔚小姐,程蒽女士为什么要用你冒认蔚武先生的女儿来和裴四少订婚,目的是什么?” 一句句质问争先恐后地抛向主席台。 裴渊自是无比震惊的,眼前这场闹剧来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他看了看四子那沉静的目光,又瞄了瞄蔚鸯那苍白失措的小脸,再盯视了一眼那个叫何欢的少女,最后望了望角落里惊慌、无助的程蒽,忽然意识到,儿子可能一早知道蔚鸯不是程蒽的亲生女儿。 对着话筒,他沉声回答道:“各位媒体朋友们,今天的事事发突然,很多事,我和我的家人并不知情,个中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真相如何还请大家静心等候,我们会在查实之后,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散会……” 这时,一直陷在迷茫状态的蔚鸯突然推开慕戎徵,对着主席台上的话筒,再次发了声:“不管我是蔚家亲生的,或不是亲生的,也不管你是怎样一个来历,也不想知道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这样一个事端到底图谋的是什么,请你把小乖交出来,你把一个病弱的孩子掳走算什么意思?有种你光明正在冲我来,不准伤害小乖……” 她气恨交加地直叫,再次引来记者们的惊呼怪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啊?” “是啊,蔚小姐,你到底在质问谁呀?” “请问蔚小姐,小乖是谁?” 慕戎徵沉着气,上前再次扶住蔚鸯,稳稳地说道:“走,我们下去……等一下再去找小乖……” “我不走。那个人说了,我要是离开大礼堂,他就会把小乖的尸道送过来。我不走。” 蔚鸯奋力挣脱,并且跳到了主席台上,寒光毕露地扫视着所有记者,想从他们当中找到那个可能知道小乖下落的帮凶,嘴里大叫着:“出来,你给我出来……把小乖还给我……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光景落在别人眼里,简直就像一个疯子。 可对于蔚鸯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想小乖平平安安的。 记者们惊到了,一个个不断地拍着照片——这绝对是劲爆头条啊…… 裴夫人也被蔚鸯这疯子似的举动气坏了:作为裴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形象,现在不光爆出裴四少未过门的妻子是冒牌蔚小姐,她还这般不管不顾的人前失态,这种形象真要流露出去,那真是太难看了。 下一刻,她看向面色同样深凝的裴渊,急声催道:“快让人把她拉下来了,还不嫌丢人吗?” 裴渊看不下去了,沉沉下令:“御洲,把蔚鸯带下去。” 慕戎徵知道于蔚鸯而言,小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女生非常投缘,可今天这种场合,蔚鸯这样做,的确有伤裴家颜面。 可他能理解,小乖失踪,他也急的。 跳上主席台,他在无数闪光灯下将她拥入怀,低低地劝道:“蔚鸯,你冷静一下,我们先下去,一切从长计划……” “不行。小乖快死了,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就会永远失去她的,你明不明白啊……” 蔚鸯急得不行,司小北说过的,一个人要是死的时候,没能及时收集了她的灵魂,一旦灵魂飘散,就会永久散尽的。 “嘘,相信我,我可以把她找回来的。” 抱紧她,他跳下主席台,想把她带下去。 这时,礼堂上空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蔚鸯,如果你想要小乖,那你就在媒体面前公开宣布:这辈子至死,你都不会嫁给裴御洲,从今往后,你和他恩断义绝。” 是个男人的声音,从广播喇叭中传了出来。 紧跟着是一个孩子虚弱的呼救声:“小姐姐,你别管我,你别管我……”那吃力的调调,会让人觉得她随时随地都会断气一般。 马上,孩子的声音嘎然而止,那个沙哑的男音再度如鬼魅一般插入:“蔚鸯,给你三十秒钟时间,你要是不说,我马上把小乖从楼上扔下去……”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威胁。 慕戎徵一骇,低头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蔚鸯,忙把她放到地上,以一只手将她紧紧控制在怀里,另一只手狠狠捂住她的嘴,同时对身后的张副官使以眼色,厉声道:“马上去广播室查看,到底是谁在故作玄虚!” “是。” 张副官应声而去。 手掌下,蔚鸯唔唔而叫,可慕戎徵不敢松手,生怕她当真会对着这么多记者说出这种断情绝义的话来。说真的,现在的她情绪有点失控,为了保全小乖,她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四周,记者们惊悸地环望着,一个个对这件离奇事件露出了费解之色。 蔚鸯呢,一听到小乖的声音,就受不住了。 她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挣不脱,眼见得就要被带下去了,她突然往他胯下袭去。 用力很猛,他不设防备,疼痛袭来时,手劲稍一松,她逃脱了出去。 几步跨过去,蔚鸯抓起话筒刚要说什么,背部一阵疼痛,人就渐渐就失去了意识。 倒下去时,她看到慕戎徵抱住了自己,好像说了一句:“蔚鸯,好好睡一觉,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388,分开审问,查找真相 慕戎徵抱住蔚鸯,转身走向祁皋,一脸肃杀,开出口来声音冰冷彻骨,“姨丈,麻烦你把相关人员看管住,我先把蔚鸯安置好,再来处理接下去的事。” “好。” 祁皋点头,并在这小子脸孔停顿了几秒钟,寒气逼人的目光足以表明,他动了真怒。 说来,这些年他已经学会了情绪收敛,不再像儿时那时喜怒于色,今天他很不一样:蔚鸯那丫头,是他心头肉啊,有人想生生拆散他们,也难怪他会生气。 可是对方好奇怪,为什么要当着所有媒体的面,逼蔚鸯和他一刀两断呢——他(她)应该在背后暗搓搓地搞破坏,让蔚鸯来个不告而别,不是更有攻击性吗? 人前这么威逼,就算蔚鸯说了,大家也都知道她是被逼的,最多就是让外头的人觉得:这对小夫妻关系一般般,因为一个外人,就能一拍两散。 又或者会给他人留下这样一个不错的印象:这个蔚小姐为了救一个外人,肯这么的奋不顾身,实在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祁皋凝神想了想,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等慕戎徵走开了,他冲裴渊走了过去,虽然现在慕戎徵有一定的说话权,但是,南江的主子到底还是裴渊,行动之前必须得到他的首肯。 “总司令,请指示。” “按老四的意思行事。封锁第一大酒店,把可疑人员过滤一下。” “是。” * 轻轻地把蔚鸯放到床上,给盖上薄毯,慕戎徵转头看向身后之人,“苏冉姐,麻烦你守着小鸯,我去外头处理一下事情。” “好。” 苏冉应声。 慕戎徵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床上又深深地凝睇了一会儿蔚鸯,虽然睡着,可是她眉头却是深锁的。 他伸出手抚平了她的眉心,心沉沉的,很压抑,关身她的身世,唉…… “小慕,小鸯真的不是蔚武先生的亲生女儿吗?” 刚刚听到那个消息,苏冉也很震惊,她见慕戎徵反应很平静,觉得他可能一早知道了,忍不住发问。 “这重要吗?” 在他眼里,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是她真正的身份,以及其身份背后那一堆复杂的问题,那才是致命的。 “对,不重要,只要你们彼此喜欢,其他都不重要。” 苏冉应和,她想得比较简单,管他是谁呢,反正两个人相爱就好了。 慕戎徵沉默,内心觉得这话不对:也不能说其他都不重要,婚姻不是两个人简单的结合,而是两个家族复杂的融合,如果裴家真做过对不起郦家的事…… 唉,他真得不敢想象啊,将来这路该怎么走? * 南宫第一大酒店六楼会议厅。 何欢和孟鹃被带进了这里,门口警卫让人给她们泡了茶水,说:“请二位稍等片刻,四少等一下会接见你们。” “多谢。” 何欢环望着这个大气的商务会议,双手抱胸,来回看着,脑子里全是慕戎徵抱着蔚鸯离开时那英气逼人的脸孔,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不断膨胀,再膨胀,搅得她很是不舒服——对,只要看到那个人男亲近蔚鸯,她就像身上爬了一只跳蚤,它不断的咬她,她想赶走,却有心无力,无计可施。 “谢谢。” 门突然开了,有个女人轻声道着谢。 何欢转头望着,跟着咬着唇,望着慢慢走进来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复杂,唇片微颤。 这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将她生生遗弃,联合他人将她送出国外的女人。她的记忆当中,已经完全找不到这个人的印象,如果不是养母说起,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来她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原来她可以活得更好的。 “小欢,之前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见你妈么?现在你妈就在面前,快叫人啊!” 孟鹃把何欢推上去,催她叫人,脸上陪着笑。 何欢却咬紧牙关不叫,只是眼泪汪汪地望着,心头憋着说不出来的委屈,就这样对峙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叫了出来: “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所有的记忆都是在跟了我现在的妈妈之后才有的。但我想,您是十月怀胎孕育的我,并且将我生下来亲手照看着长大的,在我们失散之前,我们应该是亲密的一家人,可我不明白,这么些年,您怎么没来找我?哪怕后来找到了,也没有和我相认,宁可把一个没有来历的孩子当作亲生女儿养在身边,却要把我们流放到国外,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满带受伤的语气,越说越激动,到最后透出了满满的愤怒。 如果她过得一切如意,是被养父养母宠在手心上的宝贝,亲生母亲希望看到她幸福,不来相认,不想破坏她平静的生活,这样一个做法,倒是值得谅解的。 偏偏不是,她过得那是怎样黑暗的日子,若不是裴四少来搭救,只怕她早被那个黑心的养父给害死了。 怪不得那天这个女人会突然出现在医院,说什么巧遇,原来是刻意来见她的——见了不相认,还把她送出了国? 呵! 试问,这是一个亲生母亲在见到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之后该有的反应吗? 这个女人与她,哪有什么母女亲情啊!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整个人发冷。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我不能认你!” 程蒽捂着嘴,任由眼泪簌簌落下,她内心的难以害舍,根本无法与人倾诉。 “不能认?为什么不能认?因为蔚鸯吗?你把蔚鸯当作亲生女儿,许她入南江第一家族,却把我送走,您眼里有把我当女儿吗?” 这是她最最想不通的。 明明她才是蔚武的亲生女儿,明明她才有资格嫁入南宫,可她的母亲,却把这些好处全给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这与她情何以堪? “我……” 程蒽想解释,吐出一个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何况,这件事没法解释。 这时,门开了,厅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往门外望去,是慕戎徵带着副官走了进来,何欢连忙收起那一脸的怀绪,一抹眼泪,扑过去抱住了程蒽,温声哽咽道:“妈,不管怎样,能找回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您也别着急,关于弟弟,我们总会找回来的。” 前后态度360度大转变,令程蒽一脸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慕戎徵淡淡看着——这里这间会客厅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刚刚他让人把程蒽送进来之后,就躲在门口听,所以,她们刚刚说了什么,他都有听到,这个何欢,变脸变起来还真是快。 “抱歉,打扰你们母女相认,有些事我得和你们确定一下。现在你们一个一个来……程姨,麻烦您先跟我过来一下……” 扔下一句,他调头出去,没正眼瞧何欢一眼。 程蒽只得跟了出去。 何欢暗暗咬牙,这个男人,她喜欢极了,和他们裴家有婚约的人可是她……可他却对她视若不见,这种无视,令她心头那团愤愤的情绪再次喷薄出来。 蔚鸯只是一个冒牌货,她才是正牌蔚小姐,裴御洲,我才该你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这么待我? * 小会客厅。 慕戎徵坐着,看着程蒽,她的情绪几乎全写在脸上,此刻的她,不安而无措,不敢抬头,也不敢正视。 “程姨,关于您今天会来温市的真正原因,您是不是应该和我说明一下?在我知道霍岩的真正身份之后,您缺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很刻意地缓下语气,不想让自己的冰冷吓到这位长辈。 程蒽低着头,静默良久,才抬起了头,努力定了定神,“四少,在你想让我向你坦白之前,你该做的是去把霍岩指控的事情查清楚。这件事太重要了。” “我会去查清楚的。”慕戎徵承诺的同时,提了一个要求:“现在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有些事,我必须调查清楚。” 程蒽见他态度强硬,情知今天什么也不说是不可能的,只得应道:“好,你说。” “您来温市是因为蔚鸯,还是因为霍岩?您先回答我这个问题,至于您为什么要隐藏蔚鸯身份这件事,我今天暂时不追问。但以后,我总是要向您问一个究竟的。就算不为我自己,也得为蔚鸯问个清楚。” 程蒽深吸一口气,没有多作掩饰,直接道:“为霍岩。”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霍岩身份的?” “来之前。” “怎么知道的?” “有一个神秘男人把我约了出去,给了一张霍岩小时候的照片,告诉我,如果我不来温市,照片上的人就会被裴渊处死。” 慕戎徵目光一动,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搅动时局。 “那人是谁?” “不知道,对方蒙着脸,我看不到长相。” 可见,对方做事很小心翼翼。 他想了想,好一会儿,逼视过去,问道:“你相信霍岩所说吗?” 程蒽躲开目光,“外头一直有谣传前总统之死和你们裴家有关,我没地方了解真相。但是,郦家的小少爷从小不会撒谎。” 也就是说,她是相信霍岩的说法。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霍岩说的是真的,你也会像霍岩一样要来拆散我和小鸯吗?” 怀着莫名的担忧,他低低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你的父母全死在郦家人手上,从小家破人亡,本该富贵显赫,最后却落得艰难求生,熬了十几年才在苦难中长大成人,你是想报仇雪恨,还是摒弃前嫌,和仇人的女儿结两姓之好?” 犀利的反问,令慕戎徵面色越来越凝重。 将心比心,这的确是一个难以面对的心结。 深深地,他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后,继续发问:“程姨不是在休息吗?怎么跑来了这里?” “客房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接过来听,有个男人让我来这里,要不然我的亲生女儿可能会被清理掉。” 呵,对方在南宫也有眼线,甚至于知道程蒽住在哪个房间。 “好,我知道了,您先下休息……”他起身,亲自给这位长辈开门,送她出去,看着她被警卫带进另一间房间,“张副官,把何欢带进来……” “是。” 张副官去了。 慕戎徵坐到刚刚那张座位上。 没一会儿,张副官带着何欢进来了,让她坐到慕戎徵对面的位置,而他则在边上站着。 何欢悄悄地窥视这个她无比仰慕的男子——之前就觉得他是一个救人于危难的英雄,现在越看越喜欢,只要一想到,她与他是有婚约在身的,内心就无比兴奋,同时又是忐忑的,只要一想到蔚鸯已经代替她得了他的喜欢,她就会打心眼里生出各种坏情绪。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她一直在想,未来她要怎样做,才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喜欢——这是她应得的,蔚鸯根本没那资格霸占别人的幸福。 “四少好……”她唤了一声,怯生生说道:“上次多亏您搭救,否则我只怕早死在那个地下室了。一直没机会谢你,今天我必须对您说一声,谢谢……” 说话音,她站起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 “如果我知道救你会给蔚鸯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当时我肯定不会救你。” 慕戎徵这个人一向冷酷无情,他的所有温情只对他喜欢的女人展开,这不,一句话就把这个何欢怼得面色惨白,泫然泪下。 但他说得是大实话。 今天,当这个女人出现在大礼堂时,他真的后悔那时多管闲事,为了帮蔚鸯向程蒽报恩而搅尽脑汁去救下何欢——她要是死了,也算是绝了一条祸根,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种事。 “我……我做错什么了?” 何欢委屈极了,满眼凄凄之色。 “在学校的时候就曾陷害过蔚鸯,你当我不知道?” 他的态度一径是淡漠的。 这项指控令何欢咬紧牙关,什么也辩说不得。 “再有,把你们送出门时,我好像让人给我传话,让你们本本份份在那边待着,结果,你们却偷偷回了国。何欢,你回国的目的是什么?想找回自己的身份,想嫁入南宫是不是?”他灼灼逼问着:“还有,是谁把你带回南江的?那人是什么职务,才能做到瞒天过海,把你带回国的?” 389,分开审问,查找真相 2 何欢摇头,“不知道。”她听到他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他不信,马上指天为誓道:“我是真不知道。在英国时是一个英国人找到了我们,把我们打晕了,关在一艘邮轮的套房内。到了南江,我们被蒙了眼睛,又被关在一处别墅。平常时候就一对夫妻看着我们,这对夫妻会功夫,很厉害的,我们想逃,被逮了回来。后来有个男人来见过我们……” “这三个人长什么样?” “那对夫妻四十来岁,男的国字脸,女的圆盆脸,男人耳后有一枚大黑痣,满脸胡髭,女的塌鼻,额头上有道一寸大小的疤。后来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不清楚,见面时蒙着眼睛,听声音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那人和你说什么了?” 慕戎徵不紧不慢地询问着。 “他当着我妈——不对,应该是我养母的面揭破了我的身世,我养母也承认了这件事。紧跟着他就消失了。一直没再露脸,直到今天,那对夫妻把我们放了出来,独独把我养母的儿子,就是我弟弟给看管了起来,还对我们说:如果我们不来揭破蔚鸯不是蔚武亲生女儿这件事,不光我的亲弟弟会死,我现在的弟弟也会死。我们没有法子,只能听他的命,来了这里。” 这个说法,明显把自己描绘成了受害者,能让旁听者生出同情之心:瞧,我也是被掳来的,我做的一切全是因为身不由己,我是无辜的,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摘得干干净净。 “谁带你们进来南宫第一大酒店的?” 今天开记者会,这边出入戒严,没有特别通行证,或是高级军官证,或是政府最高级别的官员证,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所以对方想把人塞进来,南宫官员当中必须有内应,他们才混得进来。 “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是,一路没遇上人,然后来到指定的房间,等了一会儿,六点左右,从大礼堂偏门那边进来的。全程我们没和任何人接触过。” 呵,对方还真是巧于经营,精于布局。 当然,也有可能是何欢没全部交代,刻意有所隐瞒了。 “张副官,何小姐的口供,你记录清楚了吗?” “清楚了!” “拿给何小姐看。” “是。”张副官一直在作记录,听到命令,把刚刚自己记录的拿过来让她看,“要是没问题,请签字。” 何欢接过看了一遍记录的供词后,默默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又抬头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柔柔弱弱地轻问道:“四少,到底是谁想陷害我们,我的两个弟弟能救回来吗?” “你先下去吧!我会让人保护你们母女安全的。” 慕戎徵把那份资料拿到手上看,没抬眼。 何欢心头酸酸的,眼巴巴又望了两眼,这才走了出去。 她心里难过啊,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对蔚鸯那么好,却这么冷待她?一定是蔚鸯在背后说了她不少坏话吧! 这么一想,她心下不由恨恨起来:那死丫头,太坏了,替了她的身份,抢了她的母亲,还乱说话?现在的她,完全忘了当初她都做过一些什么,唯一记得的是那死丫头不要脸,居然想抢走她的一切。 不可以。 绝不可以。 四少是她的,必须是她的。 她在何昆手上受罪这么多年,四少是她唯一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 走廊上,何欢暗暗捏着拳头,作着深呼吸——不急,这件事,不急,她需要一步一步来,才能抓住这个踏入上流社会的机会。 * 慕戎徵又审问了孟鹃,这个女人的说法和何欢的差不多。 这说明对方为了不出现细节上的各种不同从而暴露其他不必要的问题,行事的时候非常小心翼翼,这样一来,这藏在背后的人就很难曝光出来。 审完后,他坐在沙发上沉思。 “咚咚咚。” 是祁皋走了进来。 他凛起精神,问:“怎么样?” “广播室那边,只搜到一份录好的录音带,刚刚播放的就是这东西。” 祁皋把那录音带扔了过来。 “查到谁上去过吗?” “没有,广播室没有人看管,所以,没人留心到那边出入过什么人。”他坐下,看了看那两份口供,随即把他那边收集到的口供给推了过去,“这是我们在记者们身上挖到的资料。之前有人向他们曝过暗料,提过蔚鸯的身份有问题,所以他们才会在记者会上那么问。” “谁曝得料?” “都是电话联系的,都说:听声音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慕戎徵盯着这份资料看了看,“姨丈,今天谁在外头负责安保工作。” “是苏贺。” 苏贺是祁皋一手带出来的人,和杨翦一起是裴渊身边的红人,一向以来忠心耿耿。这种人现在正当前程似锦,绝对不可能会做吃里扒外的事。 如果连他都不能信托,那整个南江能有几个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呢? “张副官,去把苏大哥叫进来!” 慕戎徵吩咐。 “是。” 张副官出去,没一会把苏贺给叫了进来。 “四少,祁部长,你们找我?” 苏贺神情有点不自在,今天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他难辞其责。 “有几句话想问你一下。苏大哥,你别紧张。坐。” 慕戎徵示意,虽然他刻意缓和了神情,可是苏贺还是很不安。 他没坐,站得笔直,叫道:“对不起,今天是我失职了。” “苏大哥,我们现在不讨论失不失职,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 “今天你有亲自看着前后门吗?” “是。” “带了哪些手下?” “小葛和小吴看着后门,小蒋和小于看着前门,他们各带了六个人,我和安保部一队副队长带人巡视整个礼堂,总共出动八十个警卫。” 八十个警卫,人手上已经够多了。 “其间有没有异常的情况发生?仔细想想,尤其是后门那边。” 慕戎徵给了一个提示。 苏贺低眉细想罢,“后门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呀!前门倒是有,一会儿是苏冉带了蔚小姐跑进来,一会儿是蔚太太由南宫管家带着跑了过来,其他,没异样……” “不对不对,有异样……” 门外头有人跑了进来,是苏贺的手下小葛。 “怎么有异样了?” 慕戎徵目光一闪,沉沉再问。 “下午三点时,后勤部的人曾从后门往里面搬东西,我们见他们东西多,曾帮着搬了一趟。大概有两三分钟,后门可能是没有人看管的。所以,那个后勤部开车的人很有问题,明明说好那个时间点,却没有及时到达,因为会议布置那边催得急,我们才帮得忙……” 现在小葛越想这事越有问题。 “司机是谁?你们认得吗?”他问苏贺。 “叫罗达。” “是熟人吗?” 南宫很多人,慕戎徵都不认得,当然,只要见过,他基本上都能记得住。 “是。” “什么来头?” “是我大嫂推荐过来的。” 回答他的是祁皋。 “祁大夫人?” 慕戎徵的眼皮跟着狠狠一跳。 “是个正经人。一直本本份份的在做事。” 这是张副官对那个人的看法,他空下来时,会和底下那些人打成一片。 “把罗达叫过来。” “是。” 没一会儿,罗达来了。 慕戎徵坐在边上审视,不说话,这是一个长得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看上去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走进来时显得局促极了。 这一次是祁皋作了询问:“今天下午的后勤工作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点到达?” 罗达回答道:“车子出了故障,在路上修了有一个小时。” “搬东西时有出现什么问题吗?” “有两个女人从外头进来,我看她们穿得很光鲜,以为是记者之类的人。” 这罗达居然有看到有女人从门外头进来。 祁皋的声音顿时一沉:“怎么没和小葛他们说?” “当时急着搬东西,没顾上,后来忘了。刚刚听说出事了,我才想起这一茬。” 呵呵,忘得恰到好处,记得也刚刚好。 慕戎徵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们下去了,紧跟着打了一个电话回家问管家:“今天南宫谁当值?有没有特别的人来过?” 管家回答:“孟淮副队当值,下午时候,祁大夫人来过,说是要找夫人,没找到,在前厅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怎么又是祁大夫人? 慕戎徵瞄了一下祁皋,淡淡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看我?” 祁皋是何等的敏感,立马觉得这一眼大有问题。 “我现在有事要和爸去谈,等回来再说,有件事我们得合计合计……” 神秘兮兮的深沉模样,令祁皋眼皮狠狠跳了跳,直觉这小子要说的不是好事。 “我爸吗?” “在总统套房等消息。夫人已经回去了。” “我去找我爸。”慕戎徵站起来,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马上又说了一句:“对了,姨丈,你去和杨翦他们说一下,放记者们离开……” “好。” * 慕戎徵径直去了总统套房,顾副官带着人守在套房门口,看到他过来,敲了敲门,向里头汇报了一声,随即把他放了进去。 房内有人。 “爸,叔叔。” 父亲裴渊和叔叔裴亘正在低低说话。 “哟,老四来了,查得如何?” 裴亘抬起头,笑容可掬地问道,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可亲——这个叔叔,打小待他很好。 “暂时没什么头绪。叔叔什么时候过来的?” 慕戎徵不动声色地反问过去,脑子里想到的全是霍岩的控诉——父亲和叔叔是亲兄弟,他们兄弟情深,遇上什么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我听说这边出了事,就直接跑过来了。怎么样?那个蔚鸯真不是蔚武亲生的呀?” 对于这件事,裴亘显得很关心。 慕戎徵暗暗皱了一下剑眉,才应道:“对,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 “这实在奇怪呀,为什么要拿一个冒牌女儿嫁进我们裴家来呀?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对了,老四,从现在起,不管是那个冒牌的,还是那个正牌的,你都得离她们远一点。并且要让人把她们通通看管起来,这些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必须防备他们伤害到你……” 这句显得关怀备至,但换个角度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挑拨离间呢? “谢谢叔叔关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欠了欠身,语气至始至终很疏淡。 “阿亘,你先回去吧,这边的事就交给老四处理,等一下我也要回南宫了。” 裴渊把自己的弟弟给打发了。 “好,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叫我。” 裴亘也是识趣的,马上站起走了出去。 “有话说?” 做父亲还是颇了解儿子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坐,直接戳破了这层纸。 “对。” “说。” “不是今天的事。” 裴渊暗暗打量着儿子那凝重的面色,“那是什么事?会让你这么避着你叔叔?” 老四不大爱和人交际,但是对裴亘还是很尊敬的,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坏,一般场合,他不会避讳裴亘,但今天,这小子对裴亘有点不两样,刚刚还皱了眉头,可能是因为裴亘说了一点他不爱听的,因为蔚鸯吧,但也有可能是其他问题。 慕戎徵先把那茶水喝了,长吁一口气,靠坐着,以一种深究的眼神盯着他,好半天才道:“爸,有件事,我需要您给我交个底……” “什么?” 这么严肃,问题很严重吗? 裴渊心思一凝。 “关于前总统之死,您之前对外公布过,与您无关对吧!” 他用一脸的肃穆表明,这件事容不得有半个字的欺骗。 “这件事怎么了?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裴渊反问。 “有人告诉我,他亲眼见到是叔叔击毙了前总统,而您是那个幕后人。”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指控,若传扬出去,他,裴渊就是一个罪人——东原的这场刺杀,死了太多太多的人,要是这个罪名被扣到南江头上,扣到裴渊头上,三地共治很难达成,就算达成,裴家也会失去话语权。 裴渊顿时凝眉肃目,眼神变成了绣花针,凌空射了过去,直直扎进慕戎徵的眼睛里。 “这是谁说的?”他飞快地思考着,“程蒽?还是霍岩?还是孟鹃和何欢母女从外头带来的消息?” “爸,请您别回避,现在,我只需要您回答,关于前总统遇刺一事,您到底知不知道内情?” 他不答,问得掷地有声。 390,怨怨相报,没完没了 “是霍岩对吧!” 到底是裴渊,见惯了世间的诡谲风云,敏锐的观察力足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当前各种情况作出最精准的判断。 慕戎徵暗暗一惊,他的父亲,果然是一只成精的老狐狸。 “霍岩是郦家那个孩子郦砚东?” 裴渊抽丝剥缕,眼神越来越尖利。 而慕戎徵的心,则越来越发寒——父亲猜得越是精准,越说明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关系,这个认知令他心乱如麻。 “爸,前总统真是你派人去刺杀的?” 他不断滚动着喉节,很希望这不是真的。 “现在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吗?谁派去杀的,重要吗?重要的是,郦南鑫已经死了,这个案子已经翻篇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三地共治这件事做好。这才是你现下以及未来该办好的大工程。其他事,你这么揪着毫无意义。” 裴渊厉声以手指狠狠戳了戳他的胸口,以作强调——很显然,他并不想正视这件事。当权者只手遮天,也难怪被害人铤而走险。 “可现在,有人跳出来要我们裴家为那些妄死的英灵讨一个公道。” 慕戎徵冰冷地叫回去。 郦砚东现在这种情况,就像古时候,a皇帝杀了b皇帝,b皇帝的皇权被夺,b皇帝的儿子c君想要报仇,就只能不顾一切潜伏到a皇帝身边,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报了灭门之仇。因为凶手位高权重,c君人微言轻,除了以命相搏,概无他法。 “霍岩有什么证据证明当年是我们裴家人害死了郦南鑫?不对,现在应该叫他郦砚东了,当年的他不过几岁,他说我们是就是了吗?” 这是无赖式的狡辩。 “爸……” 慕戎徵再次大叫。 “胜者为王败者寇,一将功成万骨枯。裴御洲,在我们南江自立那一刻起,我们和郦家就是对立的。不管是郦家灭掉我们,还是我们去灭掉郦家,或是燕家,将来都只是历史上一个事件,最终有说话权的是那个把我们这个国家振兴起来的时代之王。” 说得好冠冕党皇。 慕戎徵的心却一下冰冷冰冷。 一切就如霍岩所指控的那样。 那是真的。 为了实现政治目的,父亲真的做过那种卑鄙之事,所以才有了后来他被掳去东原的事,才会有蔚鸯因为时局因素而成为蔚武女儿这样一个事实。 “你觉得郦家有好好善待我们吗?没有,他们家为了实现政治上的独裁,曾经杀死了我的父亲。这叫一报还一报。老四,政治上的斗争,历朝历代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有个词叫:怨怨相报,没完没了。 慕戎徵突然真切的意识它的真谛了。 郦家枪毙了祖父慕安国,然后父亲和叔叔制造了刺杀事件,n年之后,郦砚东怀着仇恨来找他们报仇,用感情为诱饵接近裴玉瑚,伺机想把他们裴家毁掉…… 三代人的恩怨,就这样一报一报的继承了下来,究其原因,就是为了争权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 呵,权力这东西,还真是害人不浅。 “好,那请您告诉我,现在,您想怎么处置郦砚东。直接拉出去给毙了?把这件事就此掩盖过去?” “偷袭南江政治团体重要组成人员,执行死刑,有什么不对?” 还真有那个意思。 慕戎徵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两步,无比坚决的撂下四个字:“我不同意。” “不同意?”裴渊从鼻子里发出一记冷哼:“怎么,你还想帮着郦家人定我的罪吗?别忘了,你也姓裴……” 正因为姓裴,他才会如此的为难——蔚鸯要是知道了这一切,那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要订婚了,却突然横生枝节,以一桩家族之间的恩怨逼得他们从此天涯陌路吗? “我没资格定您的罪,但是,您也没有权力杀害前总统的血脉。” 你来我往的报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是眼下他唯一的想法。 裴渊再次发出一记冷笑,逼上前,“裴御洲,你是第一天入伍吗?同情政治敌对份子,就是给自己挖坟墓。你是活腻了,想死吗?还是好日子过够了,想下半生被人囚禁着过完。” 这话一点也不假。 作为裴家人,如果不能在政权争夺战当中胜出,要么就是被处死,要么就是被管制,一旦家族势颓,他们的命运会如何,真是难说的。 “总司令,您别忘了,郦砚东不是单独行动,他是有同伙的。一旦他被执行死刑,您觉得那些陈年旧事就能永远雪藏吗?只要他死了,肯定会有人把他的身份给曝光出来,紧跟着那些老帐就会一五一十全被翻出来。我们南江在以后的三地同治项目上,同样会失去优势……” 他以更响亮的语气顶撞他,冷静地提醒他,现在,霍岩(郦砚东)就是个烫手山芋,不管怎么处理都会是一个大问题。 裴渊抿着唇,“他没证据。” “要是他有证据。” “我说了他根本没证据。” 裴渊大叫了一声,满目寒光逼人。 “为什么您这么深信不疑?” “如果他有证据,就不可能忍了这么多年。他对我的指控,只是猜测,他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是谁真正想要郦南鑫的性命……” 突然爆出来的这句话,太有深意了 嘎然而止的语调说明,这件事,是他无意间说出来的。 “您什么意思?”慕戎徵眯起了那双危险的眸子,“除了我们裴家,当时另外有人合伙干了这件事?” 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让面前这个政坛大佬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仓惶转过身,抓起那杯茶用以规避这个问题。 “爸,您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慕戎徵追过去,直视着,脸上尽是不肯妥协。 小的时候,他会觉得世上的事,善就是善,恶就是恶。长大后才明白,人性的好坏,真不能用简单的善恶来定位,这世上,有很多灰色地带。尤其在这种分裂时期。政治上的东西,是普通老百姓无法理解的。 一直以来,他知道南江在政治上也有一些不干不净,只是没想到这么的复杂,这么的不能见天日。 “有些事,你不用知道。”裴渊变得无比冷漠,转身往外去时扔下一句:“我会派人接管霍岩的。肮脏的事,我来做。” 这是铁了心要弄死他吗? 慕戎徵缓缓转过身,无比冷静地说道:“我不会把人交给你的。那是我抓来的。” 裴渊缓了缓步子,没应答,很快走了出去。 独坐在沙发上,气坏的慕戎徵闭着眼,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前后左右来回地想,就是想不出好主意可以把这个恩怨给化解了——头疼,怎么会遇上这种解不开的死结的呢? 他忍不住捏起眉心来。 坐了一会儿,他走了出去,迎头和祁皋遇上。 “你和老裴说什么了?那一脸的乌云密布好久没这样了,吵架了?” 祁皋是最了解裴渊的,一般人气不倒他,只有这个四子,最上他心,也最易激怒他——两父子那脾气都火爆,但凡意见不合就对着吼。 “没吵,政见不同。姨丈,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他又折了回去,把祁皋放进套房顺手关上门。 “想我做什么?” 坐下时,祁皋问。 慕戎徵跟着坐下:“我打算把何欢背后那只手给揪出来。” “怎么做?” 祁皋挺好奇这小子想出了什么主意能把那只黑手给揪出来。 “派出来四组人,直接去搜查四处可疑的地方。” 慕戎徵沉吟着说出了他的计划。 “可疑的地方?你已经知道关押何欢的具体地点了?” 作为长辈,智商比不过一个晚辈,说来是一件丢人的事,但是,谁让这个晚辈智商实在吓人呢,别人还满头雾水,他却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想想这种人的城俯,真的是怪吓人的。 “嗯……现在只是推测,也有可能是我推测错了……姨丈,你说,我们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他斜过一眼,把这个决定权扔给了自己这个长辈。 “你有几成把握?” 祁皋琢磨着问。 “七成。” “搜。” “好……”慕戎徵一拍手,“那就搜,四处地方,由金刚狼特种营派出行动队进行紧急搜捕。祁部长,请马上下达搜捕令。” “等一下,你想搜什么地方?” 这个,他得问问清楚。 “祁大夫人名下四处别墅。” 祁皋顿时错愕,顿时惊站起:“这和我大嫂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查了就知道。祁部长,请下搜捕令……” 慕戎徵伸出双手无赖索要。 * 十分钟后,金刚狼特种营出动紧急搜捕小组,由金刚狼队员领队去搜查。 一切安排妥当后,慕戎徵打算回去陪蔚鸯,差不多,她也该醒了——那丫头刚刚那么急切,被他一掌打晕,醒来后止不住还要闹呢…… “小慕。” 苏冉突然从走廊的拐弯处跑了过来,声音很是紧张。 “蔚鸯出什么了?” 他敛起凝重的面色。 “蔚鸯醒了。” “闹起来了。” “没闹。” “没闹你急什么?” “她被司小北带走了。苏喆让我来禀告一声,他现在已经跟了过去……” 慕戎徵脸线一紧,“司小北想干什么?是谁把他带过来的?” 语气里隐隐透出了薄怒。 “是蔚鸯让苏喆去见司小北带来这里的,也是苏喆把人带进来了。司小北说,小乖很危险,必须带上她一起去救……” “该死的……”慕戎徵快步往外跑出去,嘴里急问着:“司小北有说他们要去哪里吗?” “姻缘庙……” * 晚上十点,姻缘庙。 凉风送爽,满天星星,姻缘庙附近,长阶通天,灯笼如昼。 蔚鸯从车上下来,四下观望,夜已深,附近并没有闲逛的人,静悄悄的,只是夜虫唧唧复唧唧。 被慕戎徵打晕,蔚鸯很生气,可现在的她根本顾不上生气,在被司小北一针扎醒之后,她就匆匆跟着来了这里——救回小乖,是她眼下唯一重要的事。 司小北说:“记会者被打断后,酒店就被封锁了,我有去查看广播室,对方并没有把小乖带来这里。刚刚我在酒店门口等,我猜他们还会有行动的,果然,有一个小孩子给我送了一张纸条过来,让我带上你,去姻缘庙。你自己说吧,你是跟我一起去姻缘庙,还是在这里等消息。” 她当然选择后者。 小乖是她的女儿,呃,是前世的女儿,她怎么能弃她于不顾? 正当思量,司小北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提醒道:“小心点,对方的目的是你。” 刚刚给她探过脉,她现在怀孕的,今天这种危险的地方,他实在不该带她过来的。但是,如果他不带着她,对方没看到她出现,小乖就很难找到。如果小乖在外头出了意餐,他没能及时将她收住,那他费尽心机重造这一切,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说来他很自私,但是,他在选择这么做时,一切为了小乖。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答应声嘎然而止,无他,一把小巧的手枪递了过来,是司小北递上来的,“拿着防身。” “好。” 蔚鸯接过,凉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也觉得凉凉的。 “曲衡,都雷,你们上去查探一下……” 司小北命令身边那两个手下。 “是。” 两个年轻人轻轻跃过来,飞奔直上。 “苏喆,你断后,蔚同学,你紧跟着。” 司小北稳稳地把控着局面。 “好。” 三个人往上走,很快来到烧庙宇大门前。 都雷跑了过来,报告道:“确认过了,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没人? 明明约的就是这里呀! 这时,一个小沙弥从姻缘庙里出来,噔噔噔跑得飞快,来到面前时双手合什,说道:“请问,您是蔚鸯小姐吗?” “我是。” 蔚鸯忙应道。 “阿弥陀佛。”小沙弥递上一封信,“有位男施主让小僧把这封信交给你。” “谢谢。” 蔚鸯接过,撕开信封,抖开信纸细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想要孩子的小命,单独上游舫,河边,亮着红灯笼的这一艘。多来一人,我就让这小姑娘当场毙命……” 391,交换人质,目的何在 没有落款。 蔚鸯看罢,转头望往小山下望,沉静的河边还真有一艘亮着红灯笼的游舫。 小乖在上头? 她的心,莫名一跳,生出了一份急切之情。 手上的信被苏喆抢了去,她没说什么,就往台阶那边跑,急不可奈地想要见到那个可怜的孩子。 “蔚同学,你去哪?” 司小北叫了一声,追上去。 苏喆看清上面的字之后,一骇,忙往下追,嘴里直叫:“蔚鸯,站住,你不能去。” 可是蔚鸯跑得飞快。 这姑娘的运动细胞,可不是一般的强。 唉! 苏喆发现自己竟然跑不过她,说出来是不是很丢脸? 不光他没追上,司小北也没追上。 嗯,要是用心好好栽培她,这个小姑娘的能耐,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不上。 * 河堤边,路灯明亮,空无一人,宽阔的马路上,三辆军轿以飘移的姿态,把从姻缘庙上冲下来的蔚鸯围在了中央,卷起一阵尘埃的同时,也截停了她。 苏喆也停下了步子,突然想纠正刚刚的想法了:还是有能治她的,比如:四少。 他不觉微微一笑。 下一刻,慕戎徵从车上下来,一身正式黑色西装,箭步如飞,威势逼人地靠近,路灯下,神情淡漠,满面肃杀,一边无比警戒地朝四周观望,一边问:“哪去?” “小乖在那艘游舫上。对方要我上去。你别跟过来。” 交代完,她想突出重围,往游舫方向跑。 慕戎徵哪会如她所愿,二话不说,反身将其扣住,沉沉落三个字,“不准去。” “不行,小乖在他们手上……” 蔚鸯大叫,心急如焚,眼巴巴望着那游舫,气极了。 “你要过去,就会变成你落在他们手上。到时,你想让我怎么办?你为她豁出一切时,有想过我吗?我是你男人,要我看着你去冒生命危险,对不起,我办不到……” 他盯着她,忍无可忍终于吼了回来,刚刚来的路上,他心里憋着一股子压抑的情绪,生怕来到这里后等待他的是她的坏消息,现在终于又将她牢牢控制在身边了,他怎么能再让她去冒险。 “可小乖是我们的孩子,你想让她在坏人手上怀着满腔的恐惧地离开这个世界吗?” 实在是太着急了,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没经过大脑考虑。 张副官带来的一干金刚狼特战队队员们都下了车,听到这话,一个个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四少和蔚小姐连孩子都生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慕戎徵也跟着愣了愣,心下无奈极了,那个小乖是认了他们当小爸爸小妈妈,但不代表就是了好不好——人家小姑娘七八岁了,蔚小姐,你七八岁时能给我生女儿吗?那个时候我还没发育,你也只是一个毛孩子……两个没发育的小屁孩生什么孩子? “交给我,不管怎样,小乖也算是叫过我一声小爸爸……虽然很荒唐,但既然认了个干女儿,我就不会不管她……” 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轻轻安抚,慕戎徵缓下神情,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边上,一干金刚狼特战队员们露着诡异之色:呵呵,天要下红雨了,他们的队长不是最讨厌孩子的吗?居然会认这么大一个干女儿?怪不得对方会冲她下手。 “你乖乖听我安排。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最终目的在我,如果你还要这么蠢蠢地送上去当人质,就有点太对不起你这个高智商的脑袋瓜子了。” 说着,他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蔚鸯凝神想了想,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分析得一点错都没有。 “我可以听你安排,但是,你再也不许敲晕我。慕戎徵,你要是再这么霸道,说管制我就管制我,以后我们就不用过了,听到没有……” 她反过来威胁了一句,刚刚那笔账,总得找个机会强调一下,为此,她叫得特别特别响亮。 深夜时分,天地之间,万籁俱寂,这么一叫,还真像母老虎发威,凶巴巴极了。 慕戎徵暗暗一叹,差点翻白眼:大小姐,当着我的部下,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啊……好歹,我也是一个身份的男人,要凶回房再凶不行吗? “之前你已经失去冷静……”看到她不服气地直瞪自己,他只能投降,不管场合地就服软了,“行行行,知道了,保证不再劈晕你……不生气了,那么多人看着……” 他刻意转移她的注意力,掰过她的头,让她自己看,他的部下都在看好戏呢。 想今日,她这么一吼,他这么一软,四少是妻管严这件事,相信将来肯定会传得全城皆知。 没事,能被她管着,也是好事。 蔚鸯这才意识到四周围了不少人,神情顿时变得不自在了。 “接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来解决……咦,害羞了,不用害羞,现在越来越有慕太太的架式了,我喜欢的很……” 这人先是一本正经的,在发现她神情不对之时,俯在她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取笑她? 这个人,还真是心大。 她暗暗一咬牙,悄悄地狠掐了他一记。 慕戎徵忙捉住她祸乱的小手,低低道:“我过去看看,你守在这里……” “可对方要我过去。你现在过去,小乖会出事……” 见他要走过去,她紧张地拉住他。 “小乖是他们手上唯一的筹码,对方现可能自毁这张王牌的……你放心吧……” “等一下,他们会不会在暗中安排了人,直接远程狙杀你……” 她突然生了忧虑,这边视野空阔,如果对方真的想这么做,他们现在就等于是活靶子。 “也许会有狙击手,但肯定不会狙杀我们。” “为什么?” “他们今天的目的不在杀我。” “那是什么?” “回头再和你解释,张副官,看着蔚小姐……” 临走,他下达了命令。 “是。” 张副官马上上前一步。 慕戎徵徐步走向那艘游舫,还没走近,舫上传来一阵急叫声,是从广播里传出来的,“小爸爸,你别过来,他们……他们在船上装了炸弹……” 是小乖在哭,在沉沉的夜色里,显得极格外的凄厉。 很虚弱的哭声,深深扯痛着蔚鸯的心,她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 司小北走近到蔚鸯身边,很想过去,却又不敢过去,就怕对方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来。 慕戎徵闻言停了下来,打量着那艘游舫,凭着敏税的听觉,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声音是从底层船舱发出来的,如果真如小乖所说,船上装有炸弹,他冲上去救,成功的概率真的不大,逼急了,对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毕竟这是他们的王牌。 “不管你们是谁,出来吧,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无非就是为了抓住我,然后去换霍岩出来不是吗?现在我来了,要么就来和我讲条件,要么就让我来代替那个孩子来做你们的人质。” 蔚鸯一听顿时瞪大了眼,心下纠结极了——小乖不能出事,他更不能的。 “我不要你当人质,我只要那个姓蔚的。” 游舫上终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怎么……怎么听上去有点熟悉啊! 蔚鸯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是谁?一时没能想起来。 慕戎徵先是怔了怔,紧跟着心里忽然顿悟了:对方干这么一大票,并不单纯是为了救霍岩,更为了把蔚鸯拿在手上。 那么他们拿住蔚鸯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可能…… 他暗暗猜测着,对方可能知道蔚鸯和霍岩关系。 一,想要拿蔚鸯控制他,让他放霍岩;二,他们可能想把这层关系告诉蔚鸯,借机挑剥关系。 简明扼要的来说:对方想把蔚鸯的身份公告天下,再把裴家曾参予刺杀前总统的事闹得全国皆知——这样一来,南江会失去所有优势,他和蔚鸯更会站到对立层面。 这么一想,他就心乱如麻,可脸上,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依旧冷静如常,“有个条件,我得确认孩子是否真在你手上,万一播得又是录音,我岂不是亏大了?这样,你把孩子提到甲板上,等我确认完了再来商量怎么交换人质……” 游舫那边一阵静默。 大约过了有六七分钟时间,甲板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蒙着脸,手上就像拎小鸡似地拎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上抓着一把枪,正对着孩子的脑门。 “病猫子,来吧,叫几声,让四少知道你还在喘着气。” 那男人可能是在孩子身上施暴了,下一刻,小乖发出了一记惨叫,“坏蛋,坏蛋,你们等着,你们会死得很惨的…… 可慕戎徵还是不能确定这小丫头百分之一百是小乖。 此刻甲板上的小乖披头散发着,声音有点沙哑,可惜司小北离得有点远,他没办法向他确认,放眼望,只看到游舫上那个小家伙双脚腾空,正拼命地挣扎着,而那男人顺手就给了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打得很重,小乖一下不动了。 “不准打她。” 慕戎徵厉喝。 “这是她自找的。人质就得有一个人质的样子。” 那男人冷哼了一声。 慕戎徵知现在不是拿他们没办法,也就没再说什么,一顿之后直接转了话题,“你刚才说要蔚鸯来做你的人质,我想了想,做事情就得简单干脆,不如我们直接谈判,你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这样做就能避免蔚鸯陷入危机。 谁知对方断绝拒绝:“不行。我们只要她。” “哎,你们要这个女人,无非是想有个筹码和南江政府谈判,现在由我和你们直接谈,不是更有效率吗?” “一个小丫头片子份量不够,我们只要姓蔚的那丫头。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们在这个孩子身上装了定时炸弹,炸弹拆弹线有点复杂,现在已经计时开始,时间是半个小时,如果你们还想无谓的拖延时间,到时砰得炸了,那就是你们的责任……” 啧,还真是卑鄙无耻啊! 蔚鸯迫不及待就冲了过去,“行行行,我来做你们的人质。” 慕戎徵却一把将其扣住,强行管制了她的行动,寒着声音叫道:“不行,这个人质由我来做,你们不觉得我的命更值钱吗?” 是的,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谁的命,更有价值,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犹豫了。 这下换蔚鸯急了,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怎么了?”他问。 “你身份特殊,如果你落在他们手上,整个金刚狼特战队就会形如散沙,南江的局势也有可能大变。戎徵,小乖身体不好,今晚必须将她救出来,不能出问题,但我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的,你就让我去吧……” 她很坚决,且打定主意绝不让他涉险。 慕戎徵没好气立刻驳了回来:“你又不冷静了是不是?” “我很冷静。” “你要出事,我就会手忙脚乱。” “不会,你会更冷静地想法子把我救出去。” …… “对不住,我们只要这个姓蔚的。” 隔空拒绝,那男人最终还是要拿小乖换蔚鸯。 “就这样决定了。我去……”蔚鸯替慕戎徵下了决定,高声应道:“怎么换?” “我们会把孩子绑在游舫上,你走上下面那只小艇。千万别耍花样,否则,我们会开枪,提前让这孩子身上的炸弹给引爆——同归于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们只想要你。” 每个字都透着警告。 这不是儿戏,现在她所面对的是复杂的恐怖劫持,随时随地都会丢掉小命的。 “好。我同意。” 蔚鸯满口答应。 这时,画舫上出现了另一个矮个子男人,也蒙着脸,配合之前那个高个子将小乖梆在船栏上,紧跟着以手上的枪对准了小乖。 接着,高个子跳下了那艘汽艇,艇里有人,汽艇被开到堤边,随即,艇艇内传出一个声音:“可以开始了,你慢慢走过来,裴四少可以慢慢走向游舫,其他人原地不动,要是谁敢在暗处动手脚,我们的狙击手会直接打爆那孩子的小身板……大家好好合作,尽量不要出现流血事件……对了,蔚鸯小姐,麻烦你把手举起来,扔掉你手上的武器……等我说到一二三,就你马上请走过来……” 蔚鸯一一照做,将手上的短枪扔给了慕戎徵,举起手,缓缓往那只小汽艇走去。 慕戎徵抿紧唇,眯着眼,很想阻止,可心思转了几下就,到底没有再阻拦,只默默地盯着,脚下则在往游舫逼近。 就这时,砰,游舫突然爆炸了。 “啊……” 孩子的尖叫声从甲板那边传过来,刺耳地在夜色里迭荡开,扯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392,蔚鸯被掳,身世曝光 蔚鸯惊了一下,转头观望,汽艇上跑出一执枪男子趁乱欲把她拉上去。 与此同时,长长夜空当中,司小北忽然发出一记高声警告:“四少,那孩子不是小乖……” 话音落下那一刻,慕戎徵厉叫一声:“小鸯,三点方向,趴下……” 出于一种本能的信任,反应灵敏的蔚鸯往地下扑通栽倒。 下一秒,一颗子弹飞驰而过,直接射入身后那个执枪男子的胸膛,紧跟着砰砰砰数枪,那人立马被射成了马蜂窝,重重摔在两步之远,血水溅到了她脸上,热呼呼的,绷紧的身子汗毛因此根根竖起,身子止不住直打哆嗦。 “开枪,火力压制。” 本来跑向游舫的慕戎徵飞身跑向她,一边沉声下令。 由他带来的人立刻密集地扫射起来,子弹哒哒哒地冲汽艇扫着,逼得他们根本透不出头来。 带着惊喘,蔚鸯翻滚着滚到了一处石头后面,看到游舫那边已然是火光冲天——对方制造这场爆炸,就是为了转移营救方的注意力,便于他们逃跑…… 就这时,一个愤怒地广播声嘹亮地响起,“裴御洲,你他妈还要不要司小希的命……她就在游艇内,你要是再敢火力封锁,我就将她推出来,让她死在你们的子弹下。” “停止射击。” 一声令下,枪声一下嘎然而止。 “你到底想怎样?” 慕戎徵躲在竖起代表游舫码头标志的石碑后,寒声厉问。 小乖没找到,他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真要伤了小乖,蔚鸯不会放过他的。 “姓蔚的,马上上汽艇,马上。” 那个男人不答,只沉声喝令,那声音可狠了。 唉! 蔚鸯感慨万千,对方策划的还真是周密,一环套着一套,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弄到手啊!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裴家那么多人,这些人怎么单单冲小乖下手,单单要拿她做人质? 这实在没道理啊! 可眼下,她没办法想太多,闻言后立刻大叫了一声,“别开枪,我马上过去,但是,那个孩子——司小希,你们必须先放了她。” “只要你过来,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完全没用。”男人躲在汽艇里叫着:“她快死了,我会让人把她扔在岸上。你可以看她一眼再上来。” 这句话,令她的心止不住往下沉。 紧跟着,一个蒙面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上了岸。 那孩子死气沉沉的,她与她距离很近,路灯又亮,这一次,小乖那张瘦成皮包骨头的小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她视线当中:她半开半闭着眼睛,看上去真得快不行了。 缓缓地,她站了起来,想用自己去换小乖。 前脚才移动,一记枪响再度穿破夜空,子弹乘着光速而来,一下子就钻进那个男人的脑门——瞬间丢掉性命的男人手一松,小乖那个小小的身子就此滑下…… 砰,另一颗子弹自小乖的前胸射入,两个人一起倒到了地上。 蔚鸯先是一呆,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惊恐万状地转头,朝慕戎徵藏身之地望去…… 是……是他开的枪? 对,子弹是那个地方射过来的。 他竟冲亲生女儿开了枪…… 这个识知令她几近疯狂。 “啊……” 难以置信地尖叫声刺破夜空,下一刻,她不顾一切扑了过去,抱起满身血水的小乖,慌乱直叫:“小乖,小乖……” 小乖很虚弱,缓缓闭上眼前,小唇轻轻一颤,断断续续、极尽艰难地道了一句:“小妈妈……我……我等着……做你的……你的心肝宝贝……” 鼻子顿时一酸,眼泪簌簌而下,虽然知道她早晚会一死,可今天,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蔚鸯的精神竟一下子崩溃了,一把抱紧,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在泛开,心下实在想不明白,慕戎徵下起手来怎么这么狠? 不不不,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她的心太乱了,嘴里组织不出半句话,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乖,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去,我和小北会救你的,你撑着你,你一定要撑着……” 抱着站起时,脑门上却被什么给顶上了。 “不许动,如果不想死,那就乖乖地别动。” 身后传来那个高个子男人的命令,每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相信,自己要是有任何反抗,脑袋开花那是唯一的结果,自然不敢再动——她现在怀着身孕,绝不能出现一丢丢的意外,不管是她,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得好好的,小乖等着回来的。 “四少,别靠近,千万别靠近,当然,如果你非要处理掉我们,也可以向我,还有你的女人开枪……” 这句话里透着浓浓的挑衅。 蔚鸯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浆如织,心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在蔓延,脑海里全是小乖惨死的模样——这孩子这一生,活得真是太悲摧了。 她越想越心冷,忽然背上一阵疼痛,意识一下全部抽空,一切声音尽数远去,很快她就陷入了黑甜,什么都不知道了。 * 蔚鸯到底还是被带走了。 营救失败。 当慕戎徵看着汽艇远去,跑到河堤边上时发现小乖倒在血泊里,心真得要疼死了——作为一个特战军人,他见惯了死亡,但是,今时今日,面对面前这个让人无法掌控的局面,他气得只能咬紧牙关怒瞪。 司小北飞也似的冲过来,将瘦弱的小乖抱进怀,可是她已经断气了,只有余温犹存。 他抱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最终她会这样一个方式离开他,连最后说几句话都不能,就这么匆匆走了。 早知道出去买份甜点,会造成这样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一定不会出去,一定会好好地守着她。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失去她了,长达十三年的陪伴,就这样终结了——虽然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是他没料到她会死得这么惨,最后竟会带着被射杀的阴影离开。 他本以为她会安静的睡在他怀里,悄悄地走掉,谁知临走还要承受这么大的折磨,他太心疼太心疼了。 “小乖,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竟然不能好好保护你。” 喃喃的,他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着,眼窝里不知不觉就聚集了泪珠。 一世缘尽,来世未知。 他无法不感伤。 “对不起。” 慕戎徵轻轻地向他道歉。 小乖那沉静的“睡颜”,看上去安宁,也不知她临走时和蔚鸯说了什么,惹得那个女人嚎啕大哭。 “你已经尽力了。” 没有责怪。 司小北知道他做得已经够好,毕竟他并不知道小乖的身份,却还是放下身份,陪着蔚鸯来救人,而不是冷静的放弃他们,置身事外,他已经够给面子。 “四少,接下去蔚同学只能有劳你去救了。”司小北把小乖抱起,压下心头所有的悲痛,“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也许你会觉得我无情,蔚同学这么帮我,我却不能帮你去救她……” 说着,他轻轻一叹,对视他,说道:“我瞧着,他们应该别有企图,暂时不会要蔚鸯的命。等我把事情办好了,我再来帮你忙……” 死后的二十四小时,对小乖是至关重要的,现在他需要找个空阔的地方,摆阵收魂。 前世的因缘,他们已经走到尽头,未来的情缘,还需要他去精心安排筹划。 “你去吧!蔚鸯这边,我会处理的。” 慕戎徵不见怪,将心比心,死了至亲之人,谁还有那份心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但奇怪的是,司小北并没有把小乖带回家去,而是上了姻缘庙——他这是想找和尚给超度亡灵吗? 他没跟上去,一径站在河堤边,看着刚刚被汽透翻腾起来的河水已恢复平静…… 这些人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们会伤害她吗? 等把蔚鸯重新救回来,她会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呢? 怀着满肚子的忧心,他靠在树上,蹙紧了眉头,整个人累极了。 “四少,现在怎么办?” 张副官知道四少难受,忍不住上前请求请示。 “派人悄悄查他们的落脚地。不要打草惊蛇。防他们狗急跳墙,伤害蔚鸯。” “是。” “一有消息告诉我。” “是。” “走吧,送那孩子去医院。” 游舫上那个孩子救下来了,游舫继续在燃烧,火光在沉沉的夜色当中显得无比地亮堂,已引来附近市民围观,更有人在拍照。 明日的新闻,相信会很精彩,南江政府将面对巨大的舆论压力——在所有人眼里,南江是一处安宁的福地,可是昨天到今日,发生太多太多不安全的负面新闻了。 南江大少、四少遇刺,记者会办砸,半夜枪响,游舫爆炸……桩桩件件,都会引来民众不安。 未来的局势,可能会越来越坏。 这是一种直觉。 偏偏他的直觉一直很灵。 这越发让他心慌意乱。 * 蔚鸯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铁床上,床很老旧,她一动,它就吱吱扭扭地发出声响,右手被什么给扣住了,动不了,凝神一看,她发现自己的手被锁在铁床的铁栏上。 视线再一移,床头柜上,摆着一张一家四口齐乐融融的照片,一个雍容典雅的年轻贵夫人,笑得端庄优雅;一个气质威慑的白领精英,目光温存,英气勃发,他们亲呢地坐在一起;贵夫人怀里坐着一个淘气女娃,那模样有点像——小乖,贵夫人身边站着一个小绅士,笑容明亮。 背景是一个偌大的客厅,欧式风格,看上去富丽堂皇,每一个细节都能彰显出高高在上的富贵气息。 她坐起来,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将这照片拿到手上细细地看着:这张照片,看上去是某个上流社会家族的全家福。 本来,她以为这可能是小乖的家里人,细一想又觉得不是,重要的是,她竟觉得这背景很眼熟,这对夫妻很亲切,这个小男孩子很熟悉…… 平静的心潮,一点一点在激动起来,好奇心悄悄地在泛滥成灾。 “醒了?”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板笔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圆脸,虎目,人高马大,穿着一件灰色汗衫,胸肌发达,看上去像军人,目光严厉。 “你是谁?” 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库里没有这个人。 “小时候我抱过你。” 男人双手负背,淡淡地望着。 “……” 啥? 小时候? 抱过她? 这个人知道她是谁? 她的目光一动,轻轻道:“对不起,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我最早的记忆是在神药庙。” “嗯,我知道,如果你有之前的记忆,也就不会和裴家人走得这么近了。” 这个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面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古,我叫古越,身份是,前总统组建的特别行动部部长。” 原来是东原的人。 她的眼皮跳了好几下,心脏砰砰乱了几跳:“依你的意思,我也是东原人?” “对……”古越点头,指指她手上的照片,“看到这张照片了吧,这是你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什么,这是她的家里人? 真的假的呀? 她再次看向照片,眼底泛起困惑,哇,不得了,她家家境竟然这么好? 不对啊,如果有这么好,她怎么流落到药神庙,最后成了程蒽的养女? “你想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吗?” 潜意识在对她暗示,一旦知道这个真相,她的人生又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她不接话,只暗暗咬着唇,想把话题岔开,当即指着手拷,冷静地说道:“不管你是谁,这样私自管制我是犯法的。我不想带着手拷和你说话,开锁。” 可他恍若未闻,自顾自往下说道: “你的父亲叫郦南鑫,是这个国家的前总统,曾经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优秀统帅;你的母亲叫安宁,是前总统夫人,温婉娴良,是国民眼中先进女性的代表;你的哥哥叫郦砚东,现在改名换姓,叫霍岩,曾经宠妹如命,智商过人,一直是郦氏皇朝未来的希望,你叫郦苳暖,是总统府中最调皮捣蛋的小怪物……你有一个大仇人,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骨肉分离,那个人就是南江的总司令:裴渊。” 393,她是第一公主? 知道自己的身世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可现在这件事与蔚鸯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世界全变了。 这是什么情况呀? 她她她……她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第一公主? 老天在开她什么玩笑? 搞错了吧! 对,一定是搞错了! 蔚鸯直了眼,心里不断自我否定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劈得那是好一阵摸不着头脑…… 这转变,太离谱了! 静默了有三分钟吧,她才冷静下来,看了看手上这张全家福,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吐出一句反问:“我只是个孤儿,怎么就和东原的郦家扯上关系了?” 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古先生,你肯定是搞错了!” “如果你不是前总统的女儿,请问,程蒽会不认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为了保护你,不想让你知道真相,甚至还联合慕戎徵把何欢送出了国?” 尖利的反问直刺要害。 是的,这件事实在诡异。 妈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蔚鸯的心脏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脑子里忽闪过这样一个画面:干奶奶曾误认她是安宁,东原的外交部长,也曾误叫她为安宁夫人。 难道这是真的? 不不不。 她不想相信,把这个想法直接给捻灭了,就另一个问题提出了质疑:“你……刚刚说什么?戎徵知道何欢的身份?” “对。他知道。”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他在她面前,一个字都没提过? 这个爱说谎的男人,还真是不能相信。 蔚鸯的心里不舒服极了。 “这重要吗?” 古越皱着浓眉反问,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丫头故意在回避重点,他不允许,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件事,你不明白吗?” “现在的重点,你姓郦,你是郦家之后,你叫郦苳暖,你要和他准备订婚的那个男人,他的父亲害死了你父母,如今,你唯一的哥哥被裴家看管了起来,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 “郦苳暖,听了这些之后,难道你没有半点愤怒吗?” “你的人生,原本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父母没有遇害,你现在是东原第一公主,你是全国人民仰望的那个天之骄女,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低入尘埃…… “当年,是裴家人派人刺杀了你父亲,这是你哥哥亲眼所见……你现在该关心的是怎么报仇,而不是裴御洲为什么没告诉你何欢的身份?” 这个军人出身的男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语气当中越越出一种恨铁不成刚的怒气。 看得出来,他很忠心,并且一直生活在仇恨当中,那张脸铁板似的,根本不懂笑为何物,可见这些年,他过得有多辛苦。 蔚鸯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想了一下,想把自己融入那个悲惨的人生设定当中:小时候曾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刺杀事件让她变成了孤儿,从此走进灰暗的人生,成为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嗯,如此对比,还真的是有理由恨天怨地。 但偏偏,她就是没有那种排山倒海的恨意,为什么? 为此,她冷静地想了想。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蔚鸯,前世的蔚鸯,没遇到慕戎徵之前,最大的苦恼是被堂姐欺负,被不知名的人在暗中威胁,遇到慕戎徵之后,她最恨的是慕戎徵,恨他毁了自己的人生;这一世,当她对这个男人心结解开之后,她的心里再没有恨,只剩下一片温软的柔情,只想每天积极向上,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没有任何遗憾。 现在,这个叫古越的男人却把一个天大的仇恨包袱压到了她肩上,想要打乱她的人生设定,想将她幸福中拉出来,沉下无尽的痛苦深渊。 她的心,本能的排斥这样一种关系转变——听说这个真相后,内心会不舒服,那是肯定的,但是,没有那种极端的恨。 大概是因为她对于儿时没记忆,对父母的爱也没记忆,对哥哥的呵护也没记忆,在这种完全没记忆的情况下,他一个劫持者,怎么能让她这个受害者感受到深仇大恨。 仇恨也是需要培养的。 现在的她,没有恨,只有质疑。 质疑古越的用心,也在质疑裴渊——那个老政客真的为了政治利得公然让人刺杀了她父亲吗?就当时那个政治状态,真有那必要吗?对于当年的情况,她不太了解,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件事,绝不简单。 “古先生,单凭你片面之言,就想让我相信我姓郦,我和裴家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她淡淡一叹,冷静地扔下一句:“我会觉得你是为了救霍岩,故意在施离间计。” 人心奸诈,这个假设绝对可以成立。 古越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下一刻,他沉着脸,蓦地站起,冷冷地拔了枪,上了子弹,直直就对准了她: “看来你还真是被裴御洲迷得失去了心窍,连父母大仇都不想报了。你哥哥郦砚东,本来可以借着潜伏在裴家,找更合适的机会向裴家讨回这血债的。可是,他为了不让你弥足深陷,提前了计划,只想让你过得简单一点,不用背负家仇大恨。现在看来,他真是白疼你了。在听说裴家那种种恶行后,您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像你这样的郦家女儿,还要来干什么?” 呃,这是想崩了她吗? 他会开枪吗? 她心头一凛,直觉告诉她,他只是在吓唬她——但不管是吓唬,还是动真格的,不去激怒他,才能自保。 “古先生,你要是杀了我,霍岩肯定死定。凡事好商量,你先别发火啊……” 唉,怎么能想得到啊,霍岩居然成为了她哥哥? 她和慕戎徵成了罗米欧和茱丽叶? 这种解不开的死结,怎么就套到她头上了呢? 古越这才缓缓放下了枪,表情对她很失望。 这个人本来可能是想激发她同仇敌忾之情的,结果她的反应并不大——请原谅她真的恨不起来,虽然她对慕戎徵的确怀着一些恨,恨他为了保她,竟下得去手杀小乖,可是这种情绪,并没有在她身上形成风暴,只是让她心生了一些感慨:他们俩想要正正经经结为夫妻这个想法,可能会成为泡影。 前世,他们白白辜负了夫妻十四年;这一世,事态发展正在往另一个方向走,最终他们的未来会走什么,她不知道,慕戎徵也控制不了。 “我不是想对你发火,我只是太急了。”古越靠在那里眼神是那么的焦虑,“一旦裴家知道他是郦家后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裴渊想要三地共治,更想在三地共治当中拥有说话权,他是不可能让陈年旧事爆发出来毁了他在三地国民眼里的形象……” “那霍岩……我哥哥,为什么要冲裴御洲下手?”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就该找元凶,关裴御洲什么事?父债子偿?霍岩的心胸就这么一点? “阿砚是不想你嫁给裴御洲,正好,裴御洲又不是裴渊最爱的儿子,如果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没了,他一定会垮掉的。听说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了,所以才慢慢把权力过给裴御洲。裴渊分裂了南江,裴御洲的能力更胜其父,如果把裴御洲给刺杀了,南江政权会慢慢被瓦解,未来总统想要收复南江也就会变得容易……” 这心机,真是太可怕了。 复仇能让人失去理智。 好吧,这当中,也掺杂着复杂的政治因素。 唉! 真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现任总统派来南江的卧底?” 这件事,她很疑惑。 “不是。” “那你们是谁派来的?” “这件事,你不用知道。”古越一脸谨慎,不愿作答。 “好,那我问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我哥哥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总统府?这些年来是你养着他吗?是你让他接近裴玉瑚,借机潜入裴家报仇的吗?” 现总统是前总统的弟弟,郦砚东是前总统的继承人,如果在事发后回到总统府,揭发这件事情,也就不用潜到南江,也许早些年就真相大白了?” “哼,你觉得如果东原内部没有奸细,你父亲这么容易被干掉吗?要是我把第一少带回总统府,他根本活不到成年。” 蔚鸯好像明白了,坏蛋不止一个,遂凝神再问道:“东原内部谁会想除掉前总统?” “前总统立志改革,早已经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哪个帮凶,我们查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眉目,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裴家就是主凶,这是第一少亲眼所见,根本错不了……当年,我把第一少救回来以后,也曾想带他回总统府的,可在半路遭遇了追杀,为了保命,这才逃到了南江,隐姓埋名,等待时机。” 原来如此。 她暗暗叹声,这一世,她的人生目标只有三个:一,做一个优秀的女人;二,嫁给慕戎徵;三,把小乖养大,教育好——现在却冒出这么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作为一个心理成熟的女人,她不可能被人随随便便煽动,成为对方复仇的利器。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她不会轻易相信这片面之言。 眼下,她必须要做的事情是:离开这个被囚的困境,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她得回去,得弄明白,才能想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所以,古先生把我带回来是什么意思?” “把你哥哥救出来,为你父母报仇。但我觉得,你对裴家没有恨意。小姐,做人不能忘本,你不能因为爱上了仇人的儿子,就不顾父母仇……”他的枪又端了起来,眼珠子赤红赤红的,“小姐,第一少活着的唯一信念是复仇,我活着的的唯一信念是协助第一少,如果第一少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在刺杀裴渊之前,先把你送去地下和先生夫人一家团聚,决不让你和裴御洲再纠缠不清下去……” 说话间,他对着天花板砰砰打了两枪,以此来表示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唉! 这人还真是有点恐怖,这是被仇恨冲昏头脑了吗? “古先生,如果我现在和你说,你放心,我会为父母报仇雪恨,恐怕你也不会相信吧……凡事讲证据,如果证据确凿,我和裴家隔着血海深仇……”她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和裴家会划清界线的。” 现在只能这么先哄着了。 “证据没有,我们把你找来,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把砚少救出来,同时查证裴家。” 就为了这事,他们那边甘愿冒这么大风险,死了这么多个人? “好,没问题。” 她满口答应。 “天亮我就把你放回去。现在,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出去了。 蔚鸯一脸蒙:这么轻易就把我放回去了?你们闹这么大动静为什么呀?还把小乖害死了…… 望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她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小乖…… 一起到那孩子,她心疼死了,双手不觉捂上肚子,神情顿时黯然神伤,重新睡下去时,长长叹了一声,累了,先休息吧…… * 门外头,古越沉着脸走出密室,来到一间书房,看到把人送来的男人正在抽雪茄,脸上尽是讳谟高深的笑。 “你们为什么帮我?” “我们主人说了,帮你就是帮我们自己,为了让南江混乱起来,我们才好混水摸鱼。” 烟雾腾腾当中,男人轻轻一笑。 “你到底是谁的手下?”古越忽然抓起枪冲准那人的额头,厉叫,“若不是你们在暗中挑事,砚少不可能这么容易伪装成霍岩,还刻意去接近裴玉瑚的。这一次,砚少突然改变主意直接发难,肯定又是你们在暗中唆使。说,那天晚上,你们线上的人约见砚少到底为了什么事?” “我家主人只是希望他们兄妹相认,告诉了他蔚鸯的身份,谁知他不肯,提前动了手,要是能说服蔚鸯一起里应外合,想要毁掉裴家,那会容易很多,可惜啊,他宁可自己送死,也不想拖他妹妹下水……“ 古越明白的,砚少自小爱护妹妹,他这么做,也是他一种本能,只是他没想到行动会失败,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对了,关于那丫头的身份,我家主人让您马上传递出去让裴渊知道。这样南江内部肯定会大乱的……今天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再见……” 一欠身,离开,根本无视那柄枪。 古越坐到沙发上,直捏眉心,为了第一少,他只能照办。 曝光蔚鸯的身份,裴渊势必会反对儿子娶蔚鸯为妻,还会怀疑她,甚至囚禁她——慕戎徵对蔚鸯着了迷,自不会允许蔚鸯出事,父子就会决裂,南江局势势必会乱起来。 只有他们自乱了阵脚,他才有机会把第一少给救出来——这是惟一的一线生机,而东原那边才能悄悄蚕食掉南江。 也不知这些人是哪个野心家派来的! 唉!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394,裴御洲,谁的儿子? 慕戎徵回了南宫,因为大胖来报说,他们已经在祁大夫人一处别墅内找到了那个耳后有大痣的男人,年纪约为四十来岁,有点功夫,差点就逃走了,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 “张副官,派人去把五少找来。” 上车前,他扔下这么一句,没有再亲自去寻找蔚鸯——以他的经验判断:对方并不想致她于死地,而是另有图谋,现在,他得去处理其他事情,这个新抓来的人,可能会是个突破口。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司令部,老远,慕期待徵发现柳瀚笙在大门口来来回回踱步,像是在等他,看到车子时就大剌剌站在正中央拦了去路——整个南江,敢拦他车的人,也只有这小子了吧!(有身份的长辈不会做这种事。) “我听说第一酒店出了事,等跑过去时,又听说你和蔚鸯跑出去了,说是有个孩子被劫持,你们一起去营救了,怎么样?救回来了没有?” 柳瀚笙很是关心,往车里望了望,不见蔚鸯,又往后面的车瞅了瞅,不见人。 “先不说这事。你跟我去一趟审讯室。坐上来,这里离审讯室有点远……” 他往里让了让。 柳瀚笙立刻上了车。 车子驶向司令部调查部,兄弟两一起下车进了大楼。 特种审讯室,一进门,慕戎徵看到隔着一道隔音玻璃墙,那个犯人被反铐在审讯椅上,全身血水、手臂上绑着纱布,白纱已被染红,看样子伤得有点严重。 “老五,你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当年我妈被害时曾出现在你家别墅的男人……” 双手抱胸,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张脸孔很陌生,他敢打赌,他没见过。 柳瀚笙对着这个满脸胡髭的男人细细地审视,这家伙长满了络腮胡,没办法和记忆当中的脸孔对上号,也是正因为年代太久了,他记不分明了。 “把他的胡髭给剃了……这样认不出来……” 他看向慕戎徵。 “大胖,动手……” “是。” 大胖走了进去,令人把这男人的胡髭剃了个精光。 “没错,就是他。” 当那个熟悉的模样重新映入柳瀚笙的眼底时,他激动地直叫:“这个人耳后肯定有黑痣……” 大胖立刻点头:“对,是有黑痣。” 柳瀚笙把牙咬得咯咯作响:“那就是了,这人就是当年我在家里见过的那个陌生访客,这个人的模样,烧成灰我都认得的……” 切,烧成灰? 长点络胡腮就不认得了,烧成灰,你认得个鸟? 但不管怎样,有件事总算是确认下来了: 霍岩就是郦砚东,郦砚东是东原人;把何欢从国外弄回来的,也是东原人,因为对方劫持小乖就是为了蔚鸯,而蔚鸯也是东原人,带走何欢的人和劫持小乖的是一伙的,至少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才会在今天闹了这么大一出,并且,肯定是来自东原的。 也就是说,他母亲裴沫莲之死,十有八九也是东原那边搞得鬼——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柳瀚笙的母亲有没有参与其中这件事了。 “他叫什么名字?” 慕戎徵问负责审讯的赵白石。 “吴桥,今年四十二岁,东原商人,和祁大夫人在做化妆品生意。借住在祁大夫人这边,其他什么也没交代。” 赵白石拿着审讯记录本,给他看拿到的信息。 慕戎徵瞄了一眼,再问:“让何欢和孟鹃来指认过没有?” “指认过,确定就是绑架她们的人。可他不承认。”赵白石有点无奈:“还直嚷着要找律师,对了,祁大夫人也来闹过是,被祁部长给带走了……” “哼……”慕戎徵冷一笑,“拿把匕首过来。” 赵白石一愣,马上去取来给了这个魔鬼似的特战队队长。 慕戎徵看着那亮铮铮放着寒光的利器,一步一步走进了审讯室,走向面色惨绿的吴桥,唇角扯起一抹幽冷的弧唇,“吴桥是吧,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把我们想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否则,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吴桥一看到慕戎徵,就不断地咽着口水,早就听说这个四少审起犯人很凶残,什么酷刑都会给犯人上一遍,刚刚这些人不敢往他身上动刑,那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张通商证明,可以表明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商人——这事事关两地工商关系,一般人不敢动私刑,可这位是南江的少主,他下手绝狠辣,那是出了名的。 “我要见律师……”额头冒着汗,他叫嚷着,紧跟着嘴里发出一记惨叫:“啊……” 一根手指生生就被切了下来,鲜血直飙,吓得柳瀚笙直哆嗦,不由自觉就往后退了两步。 这这这……这也太野蛮了。 他暗暗皱起眉头:这个曾经温暖如春阳的四哥,在部队锻炼了这么几年之后,已经变得铁血无情。 “你一共有十根脚指头,十根手指,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或是回答晚了,它们就会被切下来……切下来容易,装上去就难了。所以接下去你得想想清楚,你是打算好好活着,还是变成残废,成为废物……我想,像你们这种鹰犬型的部下,一旦成为废物,基本上就是弃子,或者直接被做掉。人生这么美好,如果你想早早去天堂,我一定成全……” 冰冷的威胁,咬得字正方圆,字字冒着寒气,听得柳瀚笙好一番心惊胆战。 吴桥脸上皆是恐惧——能让这种人害怕的人,都不是好人——慕戎徵真不是良善之辈,为达目的经常不择手段,今天柳瀚笙算是亲眼见证了。 “我说我说……”吴桥急切地答应着,“是祁大夫人让把何欢和孟鹃带回国的,也是祁大夫人吩咐我看管的,更是祁大夫人把人放出去的。 “答得太爽快了。”慕戎徵冷笑着指出,“栽赃的痕迹太重。” “这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撒谎,你就把的手指头全部切掉……” 吴桥大叫,看着自己的血水自断指间源源不断地淌出来,急了,求道:“能不能先给我止一下血。” “行啊,那就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慕戎徵瞅着那血水,脑海闪现的全是那一天母亲倒在老五别墅的光景,眼神越来越寒冷,那捏着刀子的手,骨节根根蓄着力量,恨不得也让这个该死的男人尝尝被人锯切的滋味。 “那你快问。” 他急得不得了。 “十年前,陶晚歌的别墅内,你是不是杀害了我母亲裴翘莲……” 蓦然抬头,目光冰彻骨,足能将人杀死千万次。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吴桥竭力为自己辩护,“那只是一场意外,只是意外……” 呵,想不到,他还真是当时的目击者。 “好,给你一个机会,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场意外?” 忍下所有恨意,他一脸淡漠地坐下。 “我……我只是奉命去和裴四小姐问个安,谁知裴四小姐不合作,和我们起了争执,而后一不小心戳中了要害……我见搞出了大事,当时就跑了,离开时裴四小姐还有气的,后来是怎么死的,我真不知道……” 提到这件旧案,吴桥额头那是噌噌直冒汗。 “谁捅的?你还是陶国庆?” 慕戎徵再问,声音冷得足能毙死人。 “我把人撞翻了,陶国庆不小心捅了一刀……” 吴桥的牙齿在打架。 “陶晚歌有参予其中吗?” 这话引得柳瀚笙目光沉沉地一睇。 “她知道我们要找裴沫莲问事。杀人这件事,不是我们事先计划好的。真的只是意外。”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于现在来说全无意义。 “你的主人是谁?找裴沫莲问什么事?起的是什么争执?” 啪,他一拍审讯台,寒声叱问,吓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我没见过我的主人……对方一直是用电话联系我,办事付钱。那天我接到任务,要我去逼问裴沫连一句话……这话,我不能乱说,四……四少,如果你想知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他结结巴巴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最后还陪笑道:“我这是为四少着想……事关四少的隐私……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那语气神神秘秘的。 慕戎徵想了想,如他所愿,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张副官应声立刻带着队员们走了出来。 “五少也出去。” 吴桥又提了一个要求。 柳瀚笙只得跟着退了出去,审讯室内只剩下慕戎徵和这个人犯。 “说。” “是,我的主人想让我问裴沫莲:裴御洲到底是谁的儿子?” 面对任何突发状况,慕戎徵大都能处变不惊,呃,只要无关蔚鸯大抵如此,但今天,他被这个回答惊到了。 裴御洲是裴渊的儿子,这个事实早在他被带回南江那一刻起,就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今天,居然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质疑:他是谁的儿子? 他除了是裴渊的儿子,还能是谁的儿子?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思绪暗暗一转,他问得无比冷静。 “这我哪知道?”吴桥一脸无解,示意自己那双受伤的手,“哎,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止血?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你不该死吗?”慕戎徵冷冷一笑,以刀锋在他的脖子上刮了刮,吓得他不敢动弹,“你在害死我妈时,就该想过有这样一个结果的?” “好……好啊,如果你敢杀我……”吴桥忽勾了勾嘴角,不再委屈求全,语气一变,反过来邪邪一笑,威胁起他,“裴四少不是裴总司令亲生子的传言将满天飞……啊……” 伴着一声惨叫,把尖利的匕首将他断了一根手指的左手钉在了桌面上,血流如注,那凄厉的分贝,更是引来外头的人敲门急问:“四少,你没事吧……” 慕戎徵不搭理,一手拎着吴桥的胸襟,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让我的人找到的,也是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我的……你们想干什么?想挑剥我们父子关系?哼,吴桥,你觉得我会信吗?”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裴渊,这件事的知情者之一已经死了,裴渊是另一个知情者……裴御洲,你不是裴家人,你为裴家做再多的政绩,最后只会成就裴家,你是得不到半点好处的……” 笑得阴森惨厉,说得信誓旦旦,却让慕戎徵背上生出一阵阵寒意。 父亲的确有事瞒着他,难道这就是他当年没有查询母亲之死的真相? “陶晚歌是怎么死的?柳淑碧为什么要带老五?这些事你知道多少?” 噌地,他把拔起尖刀,在吴桥痛叫中抵上了他的咽喉:“不管你在外头是不是安排了人,会不会散播这条不实的谣言,至少现在你所要面对的是:你的命,就在我转念之间。如果就这么死了,你看不到我的下场会怎样,活着,或者你还有逃出去的机会……怎么样?你这是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我要活……”吴桥汗出如浆,又痛又惧,答得飞快,“陶晚歌是我带来的其他人半路射杀的,柳碧淑带走老五是想报复裴渊……” 人在生死关头,如果还敢说假话,只有一种可能,他想找死。找死的人根本不可能回答你。眼前这个吴桥,凭慕戎徵多年的经验看来,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货,根本不敢说假话。 所以这话,多半是可以相信的。 “为什么要射杀陶晚歌?” 他再问。 “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四少身份上的疑点不能外泄,上头交代,宁可杀死,不可放过。” 下手还真是狠。 “陶国庆呢?” “也死了。是我弄死的。现在这件事除了我,还有就是当初射杀了陶晚歌的人知道。如果我死在南宫,这件事就会成为头版头条告知全国人民。” 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 哼!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裴渊的儿子?” “你的出生日期被改动过。具体被改动了多少天,我们不确定。当年为你接生的产婆曾对她的家里人这么说过。可惜那个产婆早早病故了。” 改出生日期? 真的有这样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劫持了司小希?” “司小希?那是谁呀?” 吴桥一脸茫然,看上去不像是撒谎。 慕戎徵压着满心的震惊与凌乱,思量再三,收了匕首,不吭一声调头就走。 父亲,这是真的吗? 我的出生日子是伪造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在故布迷阵,想要在南江挑起风波。 但不管是怎样一个情况,他总得把这件事弄个清楚的…… 395,烂摊子,该怎么收场 门外头,张副官、赵白石、大胖他们紧张地守在走道上。 柳瀚笙靠着墙,正望着直直敞开着的窗外,听到慕戎徵出来,转过头,刚想问,赵白石先一步问了:“四少,吴桥说什么惹你生这么大火气?” 刚刚一记惨叫,肯定是被上刑了。 “找人给他包扎一下。暂时不要让他死掉……” 一径不答,慕戎徵只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 赵白石答应。 慕戎徵没再多待,快步往外而去。 “慕戎徵,他和你说什么了,你的脸色这么差?” 柳瀚笙急匆匆追出来。 “你妈不是我捅死的,是他的同伙射杀的。” 他扔下一句,头也不回。 柳瀚笙猛地刹住了步子,目露凶光,当即折回了审讯室,拨开那个正在给吴桥包扎的人,大吼了一句:“为什么要射杀我妈,为什么?为什么?” 吴桥惨叫声不断。 慕戎徵的步子顿了顿,觉得这一次老五应该是发了狠的。 走出大楼大门,对着深黑的夜空,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身体里翻滚着一种冲动,恨不得即时即刻就把那混蛋给抽筋剥皮,剁成肉泥。 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明明他知道对方在刻意给他传达消息,引发他的好奇,从而不断地往下追查下去,偏偏他却还得遂他们的心愿:必须查。 母亲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病,父亲对母亲之死的不闻不问,更是他一直无法解开的心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去触碰,现在,一切摆在眼前,真相已经呼之欲出——真相也许是可怕的,可他根本停不下来。 “御洲。” 他往自己的车跑去,身后传来一声叫,是姨丈祁皋。 收住脚步,他转过了身,借着明亮的路灯,看了看表,零辰两点,姨丈居然还在司令部没回去休息——也是,自己的大嫂也被扯进了这桩离奇的事件当中,他怎么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靠着车头,他等着那里,“祁大夫人是不是在你面前哭诉了?说她做的是正经生意,被我们抓得那个身家清白,不可能出现问题之类的?” “差不多吧!我把她留在接待室没让她回去,刚刚还在闹。御洲,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有因可寻。可今天的事闹得太大,我得了解一个清楚……” 很正常,祁皋位高权重,身边要是爆出这么一个内奸的话,对于仕途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得过问。 “好,那就先解决这件事,请姨丈跟我过来……” 理了理头绪,慕戎徵凝神,把接下去要办的事重新排序,直接上了车,并示意祁皋也上来,随即驶向军政大楼。 军政大楼和调查部步行得十来分钟。 车子驶了四分钟就到了,慕戎徵下了车,进了军政大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从保险箱内拎出一份资料和一整套化妆品扔在了桌子上。 “这些是什么意思?” 祁皋盯了一眼。 不是要谈正事吗? 这小子怎么扔出一套女人用的化妆品过来? “这些是小姨和姨丈您用的化妆品,底下那份资料,是我让相关部门检验作出的一个证明。是国外权威的检验机构。姨丈您先看一下。” 他去倒了两杯凉白开,自己一杯,另一杯搁到姨丈面前,而后靠在窗户前,静静地睇着姨丈。 这个温雅的男人,是南江政府机构公认的笑面狐狸,不管面对怎样的情况,都会一脸笑容,让人摸不到他的所思所想,其笑里藏刀的本事,那是公认的,可今天那一惯挂着的笑容一点一点自他脸上敛了起来,隐隐的怒火在冒出来。 “你小姨这么多年怀不上孩子,全是因为这些该死的东西?” 祁皋拧开其中一瓶闻了闻,如此香得优雅迷人的东西居然是造成他们夫妻困扰的元凶? “嗯!” 慕戎徵点头,紧跟着又拿出一份文件扔了过去,“这是两份暗账,一份是东原一处毒品组织内查出来的,其中有贵门化妆品的名头在里头,祁大夫人简蓝有在其中参了股,并且,这家化妆品公司还和海外有合作,祁大夫人平常盯得很紧,一旦进货,她一定会去亲自盯着;另外,这是千日会的一部分秘密内账,祁大夫人名下一家化妆品贸易公司涉嫌其中,据相关人员交待,祁大夫人借卖化妆品为由,在悄悄帮千日会贩毒,其他据证,我还在收集当中,所以,姨丈,您懂的……” 这个女人,身为南江的媳妇,却和东原的毒品纠缠不清;沾着小叔的光,却在暗中陷害妯娌怀不上孩子,表面上一派温善无害,实际上却在工于心计,蛇蝎肚肠。 祁皋拿起来看得火冒三丈。 他抓起这些东西,噔噔噔往外跑,跑出了军政大楼,跑进隔壁楼的接待室——底楼三号接待室,门口守着两个警卫,见到他时鞠了个躬。 他直接踹门进去,看到大嫂简蓝已经停止闹腾,正靠在单人沙发上打瞌睡,听得声音忙抬头,立刻凛了凛精神,站起来抱着胸,直叫道:“可以放我出去了吗?还有我那个合作商,肯定是你们这边搞错了。他怎么可能是劫匪呢?南江政府这样冒冒然抓人,还让我们怎么做生意?二弟,不是我埋怨,你们这样搞,搞得南江风声鹤唳的,经济还怎么活得起来啊?” 祁皋把手上的东西往她面前的桌子上一丢,冷冷道:“简蓝,我这是哪得罪你了,南江这是哪亏待你了,你要做这种背叛南江政府的事……” 本来还气势凌人的简蓝脸色一下僵住了,忙抓起那些东西看,看罢,整个儿就软在了地上,急乱地直叫,“这是栽赃陷害,这是栽赃陷害……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二弟,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喜欢做生意,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 门外头,慕戎徵抱着胸冷静地听着。 不管祁皋信或是不信,真相就是如此——简蓝应该是对方插在南江的其中一条眼线,之前,他有在暗中查这个人,可能是惊动了他们,所以,他们借着这一次机会,把何欢被带回南江的事,以及逼何欢来大闹记者会的事,统统推到了她头上,还把吴桥这个人白白送给了他们。 简单来说就是:简蓝已经成为弃子——并且,简蓝一定不会把那个人供出来,对方手上肯定握着她的把柄。 他没有进去,现在他关心的不是简蓝做过一些什么,而是他自己身上的事。 没多待,他走了出来,心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一点一点加重,对方布了这个局,到底想达成怎样一个效果,他没办法猜测——他的出身,是不是藏着一枚定时炸弹?否则对方怎么一个劲儿在引他往这个方向走…… “四少,现在我们哪去?” 张副官相随其后,追着问。 “上车,回南宫。” 车驶回了南宫。 慕戎徵走向主楼问守在门口的警卫:“总司令在房间吗?” “报告四少,总司令不在,夫人在陪三小姐!” 警卫挺直站姿报告。 慕戎徵转过脸:“去哪了?” 都这么晚了。 “没说,顾副官带着人陪总司令去的。” “知道了。” 他跨进客厅,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闭上眼,烦躁的心就像快喷发的火山,他努力压制着,压制着,可他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就会喷薄而出。 “张副官,你去安排一下,休息的休息,值班的值班,回头你也去睡吧……这几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吩咐道。 “四少,在外寻找蔚小姐的人,要去叫回吗?” “水陆交通关卡上让人严查,其他人调回。” 只要他们没离开瑞都,就一定能找回来,对方还会有更大的计划实施,应该也不可能离开。 “是。” 张副官出去了。 慕戎徵假寐着,脑子不断盘算着:郦南鑫出事,郦砚东没回总统府,再加上父亲说的那句话:“他对我的指控,只是猜测,他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是谁真正想要郦南鑫的性命”,东原和他合谋的人,难道是现任总统?若非有家不能回,郦砚东怎么会没有回去? 可据说,他们兄弟俩关系非常好啊,郦南绅不可能为了夺位而置兄长于死地啊? 但是,郦南绅做了总统后,前总统不少心腹官员的确死了不少,如果不是作贼心虚,怎么可能大换血? 郦南绅一心想收复南江和北江,想中兴国家,只是能力有限,再加上东原的权力分散,他想正面进行,难如登天,在暗中做小动作或者能粉碎南江的防御…… 等一下,如果吴桥真是他派来的,那他逼问母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睁开眼,双目噌得似手电一般发光发亮,紧跟着,他惊跳起来,心头断然否定着:不不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吴桥肯定不是郦南绅派来的,那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爱在背后耍阴招的人——也不对,玩政治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是纯良的。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裴渊的儿子,要不然裴渊怎么肯将权力轻易下放? 深吸着气,他来回踱着步,心里的紧张却没有就此松驰下来。 如果吴桥是其他人派下来的,那会是谁呢?总统府老夫人?安家?卢家? 可他是谁的儿子,与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利害得失,他们要这么盯着母亲不放,最终酿成了这么一个惨剧? 无解! 他倒在沙发上,心头乱成一片。 * 裴渊在书桌前坐了一夜,手上拿着裴沫莲的照片。 他喜欢这个异姓妹妹,如果没有家仇,他会安下心来守着她长大,等她长发及腰,表白真心,娶她为妻,平淡一生。 可他不是真正的裴渊,他有说不得的家仇,他需要向世人证明,他们慕家没做过卖国的事,他的父亲不应该被枪毙,他们不该成为孤儿。 为了洗刷屈辱,他从军,他娶将门千金,他拼搏在沙场,他要所扬名立万,成为一个不容任何人小觑的男人,他要让曾经践踏过自己的人,后悔,恐慌。 是的,他努力付出那么多,最终成功了——他成了南江的王,代价是,他和她就此定位成为兄妹,再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沫莲…… 沫莲…… 沫莲…… 每一次当他彻夜难眠着,他会来到她的房间,点上一柱她喜欢的香料,默默思念她,想当年如何如何…… 是的,当年,他以为他可以保护好她的,可以让她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由自在地呼吸,畅通无阻地做她喜欢做的事,成为南江最尊贵的一个女性……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惨死在他外室的别墅,最后连话别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恨得要命,恨不得把整个南江翻个遍,把那个凶手捉回来一刀一刀剐了,蒸了,喂狗——可最终,他选择了平息风波。 这么些年,每当他和御洲有争执时,他都会来这里,把他们刚刚争吵的经过对着照片说一遍,说完,他会问一句:“沫莲,我做错了吗?” 沫莲不会回答,始终笑若夏花。 今天,他也把这些琐事和她说了说,关于那些说不得旧事,是非对错又怎么说得清呢?被陈封的一切,不该被重提,但现在,事态已经有点失控。 有人在挑唆郦砚东来闹事。 那些人就这么见不得天下太平吗? 顾副官说,郦砚东被藏起来了,暂时没找到。 老四这是要护着他! 为什么他这么在意这个想毁掉南江平静的人——那小子已经害惨了他女儿,现在,他的影响还会扩大——老四却没有以大局为重,一意要保护他,为什么?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顾副官走了进来,一脸凝重,“总司令,据报,昨晚上蔚小姐被人劫走了。” 闻言,裴渊豁地转过头,“对方这是想用蔚鸯来换霍岩?” “目前还不确定。”顾副官慢吞吞回答道:“我另外获得了一个坏消息……” 裴渊不接话,等着。 “蔚鸯小姐的真实身份是前总统的女儿:郦苳暖。” 沫莲过世这么多年,裴渊就没有再被其他任何政治上的、军事上的、或是生活上的事惊吓到过,可这一次,他完完全全震惊了。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木木低头看照片,发现拿照片的手汗毛根根竖起,沫莲依旧灿笑如花,可是他却觉得她快跳出来和他拼命了。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场? 396,约定,一笑抿恩仇…… 可能是太累了,蔚鸯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肚子饿得咕咕叫——昨晚上饿了一顿,早饭也没吃,中餐又错过了,怎么可能会不饿? 但古越并没有给她饭吃,而是蒙着她的眼睛,让人载着她送了出来,没有刻意难她。 蔚鸯没有再见到那个将她掳来的人——那个熟悉的声音会是谁呢?她想了又想,就是想不起来。 下午一点,蔚鸯被推下车,拿下眼罩,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条小巷内,走出小巷,是热闹的街市,灿烂的阳光,和喧哗的人群,呼吸着带着汽油味的空气,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回到了日常生活,之前的枪林弹雨好像是一场梦。 如果真是一场梦就好了。 可惜不是。 蔚鸯没有在街上多逗留,叫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司小北家——现在她最牵挂的不是慕戎徵,而是小乖。 半小时之后,她抵达目的地,身上因为没有带钱,她让司令稍等片刻,先按了司宅的门铃,很快,都雷出来开门,看到她时眼一红说:“小姐没了,蔚小姐,你去劝劝司少吧……他把小姐带上楼关进房后就再没有出来过……” 蔚鸯拜托都雷帮忙付了车费,飞进了司宅,跑上楼,敲响了司小北的房门,叫道:“司小北,开门,快让我再看一眼小乖……” 门很快就开了,平素笑容晏晏的少年,今日显得格外憔悴,深深地黑眼圈表示,他一宿没睡。 “你怎么逃出来的?” 司小北开出口来声音是沙哑的,想来必是躲着独自在悲伤。 “是他们放的!” 蔚鸯来到床边,看到小乖安安静静地躺着,身上装着红裙子,打扮得漂亮极,就像平常一样午睡着,表情很甜美,没有痛苦。这让她难受极了,捂着嘴,眼泪吧嗒落下。 “是都是我连累了她!” 如果不是他们知道她俩关系好,这孩子也不至于遭了这样的罪。 深深地,她抱了小乖一抱,冰冷而僵硬的身子,让她的眼泪越掉越多。 “他们为什么要放你?” 司小北觉得这太反常了,按理,他们应该用她来威胁慕戎徵,要求放霍岩,结果对方什么都没做,直接放人,没道理啊! 蔚鸯扶小乖躺好,抹着眼泪,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司小北听罢,立刻顿悟了:“他们这是想借你离间四少和总司令之间的关系,从而制造混乱局面啊……现在,有关你的身世肯定已经传到总司令耳朵了。” 蔚鸯的眼皮跟着一跳,“你的意思,我真的有可能是……郦苳暖?” “如果你不是,他们不会这么大费周张。” 司小北不觉在心里深深一叹。 怎么能想得到啊,重来一遍,她的身世竟会变得这么复杂——郦裴两家恩怨这么深,小岳母和小岳父想要走到一起,会很难啊…… 哎呀,真是大麻烦啊,本来孩子都有了,接下去就该研究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了,可现在呢…… 就这时,蔚鸯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叫得那个响,响到让她想就此遁走。 “你没吃饭?” 他从那个纠结的情绪当中转了出来。 “嗯……” 她应得很小声。 “我让人给你做饭……” “我不想吃。”不是不饿,面对小乖,她心里难过,难过的时候,不想吃饭才是正常的反应,她不该只想着吃吃吃的。 “还是去吃点吧!”司小北出去吩咐了一句,回来后从枕边取来一个瓷盒,打开,给她看,“你不用太难受,小乖虽然死了,但是她这一世的灵魂已经被我收集起来,就在这里。” 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五彩的,很漂亮。 “你的意思是说,小乖在里面?” 蔚鸯一脸神奇地问,坏情绪被打散不少。 “对。” “你怎么知道她在?” 司小北咬破了手指,往珠子中心那个小洞内滴入一滴血,“说,你也滴一滴。” “有什么用?” “让你感应到她。” 蔚鸯眼睛一亮,立刻咬破了手指,往上面滴下,问:“然后呢?” “把它合的手心上。闭眼……” 他把珠子小心翼翼地托了过来。 蔚鸯捧着珠子,闭双眸,感觉手心内有一阵凉丝丝的感觉蔓延开来,紧跟着就传来小乖的轻唤:“小妈妈,要好好吃饭哦……等你肚子里的宝宝再大一些,小司哥哥就会让我住进去……别难受,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以后我就可以明正眼顺的叫你妈妈了……我好开心……” 她猛得睁大眼,惊奇地望向慕戎徵,“我……我听到小乖说话了……” “嗯,可以听到……”司小北点头,“所以,你要好好照片自己,母体健康,小乖才能健健康康的出生……小乖的未来,现在掌握在你手上。” “好,我去吃……” 这一世,她要把她好好生下来养大,再不能让她过有父母生没父母教养的日子了。 * 吃完中饭放下饭碗那一刻,门外传来一阵军靴的咵咵声。 蔚鸯抬头时,没意外地和慕戎徵那急切的目光对上了——他闻讯赶来了。 可她心里却生了一个大大的疙瘩,并没有欢天喜地迎上去,而是幽幽转开了眸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怨气在发酵,原因是什么,她得弄清楚。 下一刻,她站了起来,又看向了他。 “有没有伤到?” 隔着一步之远,他摒息而问,目光带着惦量,显得无比热切。 “没有。” 她轻声回答。 “你……你情绪不对……怎么了?不想见到我?” 他的眼神幽幽的,里面有他读不懂的东西。 “你欠我好几个解释。” 瞄了一眼边上静立的司小北,她说:“我们谈谈……” 转身越过他,出了门。 门外头,张副官和苏喆带着人正在左右站着哨。 蔚鸯冲他们点了点头,往长廊那边的绿荫下走去。 慕戎徵跟了出来,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走着,慢慢打量着,那慌乱的情绪在见到她好好回来之后,平静了一些,只是,另一团剪不断理还断的凌乱冒了上来。 绿萝边上,蔚鸯背对着他,背影显得娇弱美好,会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可他知道,她一点也不弱,她很要强,她讨厌欺瞒,曾经就警告过他的,结果,他还是瞒了她这么重要的事。 当她知道真相,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瞒了——只能坦白交代。 可坦白交代有用吗? 她看上去很生气,冷淡的眼神不若平常,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一件事,你到底是生了多狠的心,居然会对小乖痛下杀手……” 这句话的语气,她说得沉沉地。 “什么?”慕戎徵错愕,“你觉得……小乖是我让人射杀的?” “子弹的来源,就是你所在的那个方向……” 难道是她弄错了? “我有什么理由射杀小乖?”慕戎徵一脸受伤。 蔚鸯沉默,反思回响,小乖中弹的时候,四周好像有枪响,她没怎么留心…… “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 按理,不会。 她睇着,试着揣测着,“是对方在暗处安排了狙击枪?故意当着我的面,射杀了小乖,想挑剥离间?” “还算不笨。” 慕戎徵闷闷道。 呵,对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蔚鸯郁郁一叹,这个心结,算是解了,“第二件事,我不是程蒽的女儿,你一早就知道了对吧,为什么不对我说?” “怕你伤心难过。有时候,糊涂一点,会活得更开心……我知道你和程姨感情深厚,程姨又一直坚称你是个孤儿,如果你知道真相,一定会很伤心。我不希望你伤心,只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地……” 若非太在意她,他本不用做那些的。可他想到,她这一生拥有的那么少,怎么让她知道这件事,伤了她的心——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那可怜了…… 蔚鸯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她有三十成年女性的理性,她可以更理智的看待事情,而不是一味的责怪,一味的生气,那太孩子气。所以,她可以理解慕戎徵那份爱护之情——只是这份爱护,多少有点霸道。 “第三件事,把我劫持去的人说……”她舔舔了唇,“霍岩的真名叫郦砚东,而我是他妹妹郦苳暖,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说完,她直直盯着他,那模样在暗示他,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哼…… “知道没几天……” 他老实交代。 呵,还真知道…… 蔚鸯暗暗咬了咬唇,瞪了一眼,“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既然你已知道这件事,就该明白霍岩为什么要刺杀我……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蔚鸯……”他走近她,一把将她搂入怀,直视着,没有半分抱歉,眼神是坦荡的,“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男人,我们准备在一起。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的父亲杀了我父母,你敢把这一切和盘托出,打破这个关系么……” “什么意思?这件事是真的?” 她心里的不舒服越来越严重。 “我在假设。” 他马上改口。 蔚鸯将心比心,顿时沉默,他有他的顾忌,她懂的。 “我想见霍岩。这件事,我得弄清楚……” 这个要求并不过份。 可慕基戎徵却觉得很不安,事情正在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他不说话,将她抱紧了。 这一刻,他还能将她抱在怀里,等他们兄妹相认了,他还能拥有她吗?她会将他推开,从此只当路人吗? 他不知道,心是如此的烦躁。 “如果……”他在她耳边低语,“如果是真的,蔚鸯,你会怎样?” 知了在不断地唱着。 清风在悠悠地吹着。 她靠着他,心头很是迷茫——这种大难题,怎么就让她给碰上了呢?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蔚鸯,我已经打定主意娶你。”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如果一切只是误会,那是最好,万一是真的,蔚鸯,就让裴郦两家的恩怨就此两消了,你说好不好……” 这好像也是一个法子。 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他也没有介入两家的恩怨当中,盈盈一笑,尽把恩仇了,昨宵苦雨那是昨宵事,今朝丽日晴方好,正当开怀笑,说什么大恨仇深,若全挂心头,人生哪来快意事?不如随风化去,从此逍遥。 “好。” 闭着眼,她定下心神,应下一诺:为了小乖,也为了三地和平。 “真的?” 慕戎徵大喜推开她,情切切地低问。 “嗯。” 她点头。 慕戎徵喜出望外,一把搂住她的腰,转圈圈。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为了不至于被甩下来,她抱紧他,却有一种不可说的感伤在潜意识当中迷漫开——从他的行动中,她可以感知到这样一件事:那件事是真的,他不敢说。 说什么一笑抿恩仇,说得容易,真要做起来,却是一件难事——她愿意,她哥哥愿意吗?抚养她哥哥长大的古越愿意吗?从小拉拔她长大的母亲会同意吗? 这些都是难关。 可现在,她不想管了——不管前程如何,他们一起携手面对,总能一切逢凶化吉,雨过天晴的吧…… “慕戎徵,我想回去见一见妈,然后去见一见霍岩……”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 南宫。 慕戎徵牵着蔚鸯的手,走向主楼。 程蒽现在应该在客房,上午,她曾找过他,询问蔚鸯的下落,他没说实情,只是蔚鸯去陪小乖了。后来,她去了一趟医院,曾到霍岩住过的病房转了一圈,见霍岩被转移了,她什么也没说,取了验血报告单,回了南宫,之后,她一直待在客房。 “四少,总司令让您去一趟司令部。他在那边等你。有话要和你说。” 主楼大门口,顾副官一欠身,传达了裴渊的指令。 慕戎徵看了一眼,转头对苏喆道:“阿苏,你守着小姐……” “是。” 苏喆答应着。 慕戎徵带上张副官重新上车,去司令部。 “阿苏,我去陪我妈……你在楼下休息一下吧……” 苏喆的面色很不好,想来昨晚肯定没休息,她叮咛了一句,噔噔噔跑上楼。 等上了楼,却看到二楼楼梯口,裴渊的另一个副官守在了那里,看那架势是在等人——而她就是那个人。 “罗副官?你找我?” “是。” “有什么事?” “请跟我来。” 蔚鸯跟了过去,发现他正把她往母亲的客房带,等到了,还给开了门,让她进去。 “蔚鸯,别进来,快跑……” 里面传来程蒽一记惊恐的示警,可她已经被罗副官推了进去。 397,两声枪响,惊变迭生 程蒽住的客房,是一套间,外面是起居室,里面是睡房。 蔚鸯因为母亲这一声叫,心里咯噔了一下,那语气分明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但这里是南宫啊,能有什么危险? 等看到房内的人之后,她愣住了。 程蒽坐在沙发上,面色如土,双目惊惧,看到她时捂嘴哭了起来,显得那么的慌乱无助。 而她对面,正坐着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裴渊。 蔚鸯愣了愣。 不是说总司令在司令部吗? 细一想,明白了,这是调虎离山,裴渊这是想见她,却不想让他儿子知道。 他这是想干什么? “裴伯伯好。”出于礼貌,蔚鸯还是和裴渊打了一个招呼,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裴伯伯找我妈这是有事?” “随便聊聊。” 裴渊今天的神情显得有点高深莫测,那双老奸巨滑的眼睛,乌沉沉的,看她的目光和平常很不一样。 “听说昨晚上你被劫持了,今天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本来打算全城封锁,挨家挨护地搜,必须把你救回来才好。” 脸上挂着的笑容很慈爱,说的话很得体,可就是很不对劲。 “谢谢裴伯伯关心。我不是逃出来的,是他们放出来的。” 她没有藏着掖着。 “哦,他们挖空心思把你带走,怎么说把你放了就把你放了?” 裴渊静静笑着,一脸的饶有兴趣,可这表情,让她看着心里好一阵发毛。 “裴伯伯,明人不说暗话,你已经知道了,何必非要我再多说一遍。” 蔚鸯来到母亲身边,直面这个南江的统治者,不想兜圈子,眼见他渐渐收了笑,露出了冷凝之色,她瞧着,背上透出了一阵凉意,这才转过身坐到程蒽身边。 “妈,我的身世是怎样的,您能和我说一说吗?别人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说了我才信。” 程蒽捂着嘴,眼泪簌簌淌着,瞒了那么多年,到底是没能瞒过去,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妈……请给我一个真相……求您了……” 握住母亲另一只手,蔚鸯满怀期翼地请求着。 程蒽好不容易止住了哽咽,才道:“没错,你是前总统的女儿郦苳暖。当年,前总统出事前,安宁夫人带着你还有郦少正在外头做慈善活动。结果郦少离奇弄丢,安宁夫人觉得很不安,怕你也会出事,就把你送到了神药庙暂避风头。神医婆婆和你母亲有过几面之缘,是个靠得住的人。” 这就是当年她会出现在神药庙的原因。 “后来呢,我妈出什么事了?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在神药庙的?” 压着澎湃的情绪,她问得极其冷静。 “当时是何昆掳走了郦少,他从夫人手上得到了那半枚宝藏钥匙。结果夫人还是没能把砚东少爷救回来。紧跟着前总统就出事了。接着红楼的人,绑架了我和我女儿小书,要抢我手上另一半钥匙,为了自保,我把钥匙交了出去。再后来,我和我女儿走散了,因为受到了惊吓,我早产生下一个男婴。 “因为一直没有小书的音讯,我让保姆看着儿子,自己出城找。 “我找到了小小姐,小小姐却因为受了惊吓,虽认得我这个人,却把我误认成了夫人。 “那时城里很乱,我不敢带小小姐回城,我怕城里的人会对她不利,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真的分不清。 “等我回去时我才发现,保姆带着小书跑了。我找了很久很久,就是找不着我的孩子们。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疯了,精神状态完全是崩溃的。糊里糊涂,我跑去了神药庙,是小小姐的让我重新振作了起来。” 蔚鸯静静地听着,很心疼,程蒽不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干练女性,她是那种居家型的主妇,一个小小的家,就是她的全世界,可这样一个人,却要经受丈夫惨死,骨肉分离,想想当时那个情况,她得有多绝望。 当时的东原,草木皆兵,冤死无数,一个柔弱女子,要怎样在这种复杂的情况当中存活下来啊…… “妈,您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没法告诉你。”程蒽抹着眼泪,“有个人威胁我,让我带着你远离东原,回南江去。如果我泄露了你的身世秘密,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他就会把我儿子的弄死。我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隐隐约约的,我觉得对方势力很大。对方可能是两拨势力,一拨想弄死我们,一拨想保护我们。 “在我们离开东原时,我们遭遇过追杀,是另一帮人将我们救了出来,送过了江。 “他们到底是善还是恶,我弄不明白。 “为了让你有一个安稳的童年,这些事,我只能全藏了起来。” 也真够难为程蒽妈妈了。 东原那边到底是谁要致她于死地,又是谁想保她一命,这事她没办法马上细查清楚,现在,她想做的是:查清父亲遇刺,谁是主谋。 “妈,你冷静一下……我想弟弟应该不会有事……” 东原有两股力量在互相制衡,这就是她们能活下来的原因吧! 蔚鸯去给程蒽倒了一杯凉白水,看着她喝了半杯,情绪渐渐平静了,才看向裴渊,“裴伯伯,现在能容我问一个问题吗?我哥——郦砚东说的,你是前总统遇刺事件的制造者,这件事是真的,还是一个某些原因而造成的误会?我想知道真相……” 裴渊扔来的是一脸的幽冷。 “这已经不重要。” “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眼里藏着某种令人害怕的暗光。 “不管是不是我干的,你都不能留在御洲身边……” 他站了起来,并且毫不犹豫拔了腰际的枪,对准了她。 没有任何解释,只用武力解决问题? 蔚鸯盯着,从他坚决的眉目之间,她读到了一个可怕的信息——她男人的父亲,真的想除掉她——这个认知令她浑身颤栗。 黑漆漆的黑孔,就是通向冷亡的通道。 如果裴渊真开了枪,她一点也不意外——这是一个冷酷的政客,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不要伤害她……”程蒽抱住蔚鸯大叫:“裴司令,求你们放我们离开,我保证,我们再也不会出现在南江……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 “把你们留着,会毁掉我这大半生的心血。蔚鸯,不对,应该叫你郦苳暖,对不住,我已经别无选择……” 无可奈何的话突然嘎然而止,因为就在这一刻,程蒽突然从沙发缝中摸出了一把女式短枪,砰的冲裴渊射了过去,同一时间,她悲恨交加地大叫一声:“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砰……” 子弹穿透裴渊的右胸那一刻,惊呆了蔚鸯的眸子——她做梦也没想不到母亲的房内有枪,更没料到母亲会对裴渊开枪。 同一时间,房门被的踹开。 “爸……” 慕戎徵去而折返,觉得顾副官守在主楼楼下等他这件事有点古怪,惊呼而入时,惨案已发生。他惊骇地冲过去欲扶住抓着胸口,低头看着满手血水的裴渊。 “别过来……”程蒽站了起来,疯了似的厉叫一声,突然将枪对准了慕戎徵,“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妈,您不能乱来,您不能乱来……” 蔚鸯扑过去挡到了慕戎徵身前,现在的程蒽,情绪是失控的,也不知裴渊和她说了什么,她突然就起了杀心。又或者,她来南宫时就已有了杀机,否则,她怎么带得进枪支进来? “你走开……裴家害死了你父母,郦少现在被关了起来,你却还执迷不悟……裴渊容不下你,他要杀你,小鸯,你醒醒吧……” 她又气又恨地将她狠狠推开。 蔚鸯倒地,她不敢和程蒽争执,怕她情绪不稳,再乱开枪…… “砰……” 枪声再次响起。 蔚鸯的心脏顿时一紧,僵硬着转头,看到程蒽扑倒在慕戎徵怀里,身子在一寸一寸软下去。 这是谁中枪了? 是妈? 还是慕戎徵? “程姨,程姨……” 慕戎徵吼了一声,面色腊白腊白,素来沉定的眼睛露出了惊乱。 蔚鸯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推开了慕戎徵,看到程蒽的胸口,素色的衣服上绽开着一朵血花,子弹穿透了心脏——枪,已掉在地上,刚刚那一个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蔚鸯顿时慌了手脚,抱紧程蒽无助地大叫,“妈,你别吓我……” 程蒽却笑了,伸出手似想抚她的脸,却重得伸不起来,继继续续的话自她嘴里冒出来:“小鸯,离……离开……南江……你……你不能和他……” 没能说完。 可蔚鸯知道,母亲不想她和慕戎徵在一起——新仇加旧恨,那是他们之间永远跨不去的距离。 “妈……妈……妈……” 蔚鸯惊乱地叫着,见她不再吭声,摒着呼吸,往母亲鼻间凑上去试探,早已气绝。 起居室内一片混乱,门口的罗副官已经跟着慕戎徵闯了进来,楼下警卫也冲了上来。 “快请姚医生……” 慕戎徵在查看了父亲的伤势之后,确定伤的不是要害,急声命令,背上父亲往外跑,一边大叫:“苏喆,张副官,看着蔚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她带走她……” 蔚鸯怀抱程蒽,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希望一切都是梦,可偏偏不是。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怀里是没了气息的至亲,血水染得她全身皆是——母亲死了,是被慕戎徵打死的,那是她亲眼所见——为了保护他的父亲,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打死她的亲人,人都是自私的,他再怎么爱她,一旦他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他会本能的反击。 这是人性常态。 可是她和他之间,却就此山高水远了…… 她把母亲紧紧抱着,任由泪水迷糊视线,心头一片哀恸——本以为他们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人生倒是不同了,可结局却是另一场悲剧。 * 急救室内,裴渊拉住慕戎徵的手,深吸着气,竭尽一切地叫着:“小……洲,我……有话……说……” 慕戎徵忙附上耳朵,喃喃之声,轻如蚊呐,却清晰地钻入了他耳朵,震得他四肢俱寒,魂飞魄散,甚至连裴渊被推进急救室了,都浑然未知。 这一刻,他感觉人生竟是前所未有的黑暗…… 老天爷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重新回到楼上,推开客房房门,慕戎徵看到蔚鸯抱着程蒽的坐姿根本没动过,没有哭,只是像老僧入定一般。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整个人冷得就像掉进了冰窖,很想上去劝一句,可是他能怎么劝? 人是在他手上死掉的。 再多的辩解都没用了。 他觉得:他们,完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她一直一动半动,他陪着,任由窗外的太阳渐渐斜去…… 忽张副官来报:“总司令恐怕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医生觉得救活的概率很小,请夫人签手术协议,夫人不肯……” 慕戎徵拔腿跑去。 裴夫人就像疯了一样在大闹,“你们要是不把总司令救活,通通毙了,一个都不留……他是南江的顶梁柱,他要是出事了,我们南江会彻底垮掉的,你们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面对这样的家属,哪个医生不害怕? 医生又不是神仙,谁能保证上了手术台的人,一个个全都能救回来? “我来签。” 慕戎徵看向边上一脸恐慌的姚医生,拿起笔,在协议书唰唰唰签下自己的大名。 “不准签。”裴夫人揪着他的衣服,大叫,“裴御洲,你想害死你父亲是不是?你想夺权是不是?联合外人打伤自己的父亲,你居心叵测……” “大妈妈,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慕戎徵厉喝一声,“如果父亲救不回来,我引咎离职,从此再也不管南江的事务……姚医生,好好去做手术,总司令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我来背……” 那凶悍凌厉的模样终于让裴夫人闭了嘴。 慕戎徵在手术室外等着,没有再回去,眼下这情况,完全乱套了,好在,他已经让人封锁了整个南宫,否则,总司令遭到枪击的事一旦传出去,那会是引起喧然大波的…… 可是,这件事是瞒不了的。 蔚鸯的身份会曝光,霍岩的身份也会成为天雷,这就是那些人把蔚鸯放回来的原因——以讹传讹,她会化身成为复仇天使,父亲裴渊所遭遇的事,都会被算到她头上。 唉! 接下去,他会面对的情况只会更糟。 398,恩断义绝,生死不见 雨水哗啦啦,倾盆而下,就像一个孩子受了委屈之后的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这个晚上,老天也在哭,哭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 蔚鸯想把程蒽的遗体送回家,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南江瑞都,她没有一个亲人,虽然在温市她也没有实际意义上的亲人,可至少那里她还有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她可以在这个小家里安安静静送母亲最后一程,这大概是她唯一能为母亲做的事情了。 哦,对了,母亲最牵挂的应该是何欢。 哪个做母亲的会舍得不认自己的孩子? 程蒽是这么温婉可亲的人,她这辈子,没享几年福就遭遇了家破人亡的惨剧,最终没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这样走了。 是她不孝,她想让何欢来陪一陪母亲,不管何欢是怎样一种心态,她想请她过来。 这是她眼下迫切想做的事。 守在门口的苏喆拦了她的去路,说:“蔚鸯,四少有令,你哪也不能去。客房部那边按排了一间灵堂,四少等一下会过来带你们去那边。你……还是把蔚二太太放下来吧,太沉了……” 他轻轻劝着。 蔚鸯背着母亲,面无表情,往外直闯,嘴里咬着坚定无比的字眼:“让开,我要回家……” 却被拦得寸步难行。 “对不起。现在你哪也不能去。总司令生死未卜,你要是带着尸首出去,南江会天下大乱。蔚小姐,四少不是普通人,蔚二太太射伤的是南江首脑,现在,这些消息都被封锁着,不能外泄,还请为南江的政局着想……” 干涸的眼窝又落下了眼泪,她突然尖叫出声:“可我死了妈……那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男人杀了我最爱的至亲,这笔账怎么算?怎么算?” 苏喆闭了嘴,望着从蔚鸯背上滑下来的程蒽,帮忙托住,心里很不是滋味,真不明白啊,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部。 这样一个死结,怎么解? 他横看竖看都觉得:四少和蔚鸯,这是走进死胡同了。 唉! 他要愁死。 不远处,慕戎徵快步走了过来,步子显得无比沉重,一把将蔚鸯背上的程蒽抱起,往外走。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眼见得母亲被夺走,蔚鸯愤怒地大叫,拦住他,眼神那么恨那么恨。 “给程姨梳洗一下,换一件新衣服。眼下情况复杂,我不能让你把程姨带出去,还请谅解。” 他的眼神很抱歉,可是态度很坚决。 “不需要你假惺惺,把我妈还给我。” 她怒吼,嗓音已经嘶哑。 慕戎徵默默望着,心下很明白,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那就不说了。 “现在,南宫由我控制。蔚鸯,请你看清形势,不管我是真的想帮忙,还是在惺惺作态,你除了妥协,好像已经别无选择。你觉得你争得过我吗?苏喆,把蔚鸯押上,跟过来。” 这一刻的他,是她记忆当中所熟悉的那个男人了:冷漠,霸道,专制,强权……他一直就是这样子的,只是在面对她时,他藏起了他的本性,变温柔变可亲了,让她觉得他是个绅士,其实不是,他根本就是一只嗜血的豺狼,一个可怕的恶魔。 苏喆上前想扣住她。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斗不过他的,与其自找难堪,不如顺着。 这些账,她会一一记下,总有一天,她会让他还回来的。 * 白色的灵堂。 程蒽睡得安详。 蔚鸯给母亲理了容妆,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从小到大母亲给予的关怀和爱护,虽然她很柔弱,也没有多少能耐,可是她用她全部的爱,守护着她长大。 不是亲生,但这份养育之情,她感怀五内,如今只能铭记于心,来世再报了。 眼泪嗒嗒嗒落下来,前辈子,母亲是被打之后惨死的,这辈子,她以为她可以扭转她的命运,结果,她还是早早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妈怎么了?我妈这是怎么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利问,飘远的思绪归位,是何欢来了,看到灵床上的人,脸色惨绿,尖叫声刺得她浑身发颤。 慕戎徵还算有点人性,有把何欢送来——可这不能改变他是杀人凶手这个事实。 “妈没了。” 一个悲伤的声音在回答。 那是她在说话。 听上去是那么的陌生。 “怎么没的?怎么没的?” 何欢继续尖叫,冲上前,碰了碰程蒽的鼻息,没有,触了触她的肌肤,冰凉一片,这是真的。 死了! 竟就这么死了!! 何欢瞪大了眼,她还盼望着这个母亲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却死了,那她怎么办?她和裴家的的关系怎么转变啊? 蔚鸯闭目不答,面色悲痛。 “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倒是回答呀?” 胸襟突然被拎起,身子被重重摇了摇,她睁眼,看到何欢就近在咫尺,那张惊恨的脸孔,带着几分真心实意? 这个亲生女儿有几份是真的在意母亲的死? 不管有或是没有,都不重要了。 “你不需要知道。如果你还念母女之情,安安静静守着。如果你不念,我也不会强留你在此。” 所谓尽孝,必须是心甘情愿的,强求不得。 她剥离她的手,不想示弱。 “是你害死我妈的是不是?是不是?” 莫须有的指控,让人觉得实在可笑。 她不想回答。 “何欢,穿上孝服,要么本本份份给我守着,要么给我滚回看守室去……” 慕戎徵从外头进来,给何欢扔了一身孝服过去,语气极度恶劣。 看着那白得刺眼的孝服,她慌张,她委屈,最后化作一声直叫:“身为女儿,难道我不该知道真相吗?” “是我杀的。” 四个透着寒气的字眼,令一意寻找答案的何欢浑身一颤,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眼底露出了难以置信,“为……为什么?我妈……我妈不是裴家的救命恩人吗?为什么要杀……杀她?” “她想谋杀我父亲……”慕戎徵的回答咄咄逼人。 正是他语气中的理所当然,激怒了蔚鸯。 她原本跪在地上,因为这句话,愤而站起,双眼通红地大叫反驳,“那是因为裴渊要杀我,他为了掩盖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他想杀我,我妈只是想保护我,慕戎徵,理亏的从来是你们裴家……” 这是事实,慕戎徵无言以辩,心头弥漫着苦涩:他们,本该是亲密无间的情侣,现在却闹得剑拔弩张,怒目相向。 “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最苍白的。 “对不起有用吗?没用的,人都已死了,道歉没办法让我妈起死回生,慕戎徵,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哽着声音,眼泪潸然落下,那透着绝望的四个字,沉沉地敲击着彼此的心房。 是的,他们完了。 慕戎徵心里无比清楚。 横在他们中间的,不光是仇恨,还有永远都不能曝光的秘密。 “你不能再留在南江了。”慕戎徵咬牙转开了头,语气冷静到可怕,“我安排你出国。这辈子别再回来了。我和你……就此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冰冷的声音,字字无情而蚀骨。 但,这样的他,才是她记忆里的他。 可以为了他的政治利益,舍弃一切,包括她。 这个男人,温柔的时候,可以说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一旦翻脸,他也会变成最无情的男人。 没关系,小乖可以没有父亲,有她就可以了,咽下满嘴的苦涩,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沉痛答应道:“好,我记下了,就以今日为界,你我恩断义绝,生死不见。” 她说的话,比他还要狠。 若不是恨极,又怎么肯吐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来。 慕戎徵望着她,脑海中追忆无数: 小时候的相伴相守;重逢后的欢天喜地;搅尽脑汁的谋划;一步一步沉沦爱上;初尝欢爱,日夜不休;忍着心头所愿,放慢自己的脚步,只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爱护和尊重……时光悠悠,点点滴滴尽在记忆里,且美得一踏糊涂…… 是的,自从遇上她,他的人生变得闪闪发光,如梦如幻…… 现在,他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里经历的有多欢愉,破碎时所受到的打击就会有多疼痛。 “保重。” 他转过了身,离开的步伐,沉重而决绝——可必须离开,且要离得远远的,那是他们的宿命。 她望着母亲,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就这样,他们又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哦,对了,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此他们不再纠缠,再次成为了平行线。 这叫复位。 泪珠,一颗颗落下。 不哭。 她对自己说。 你还有小乖。 * 时光匆匆,它最无情,不管世间发生了何等惨烈的事,它都不会为了谁顿留,滴嗒滴嗒是它惯有的节奏,不紧不慢,不会有任何变数。 世间的不幸,在经历的时候,会觉得那是最沉痛的遭遇,可时间会一点一点治愈伤口,修复伤疤,让它的痛,只痛在记忆里…… 蔚鸯本以为她会嫁入裴家,会有一个幸福的婚姻,会创造一个全新的美满的人生,母亲的死,敲碎了这个美梦。 规划好的人生,就此走形。 但她并没有被送出国就此雪藏起来。 事发后第三天,东原总统府裴南森亲自打来电话,向南江政府索要郦砚东和郦苳暖。 可能是出于政治需要吧,这对兄妹最终被东原总统府要了回去。 中弹的裴渊醒了过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导致认知出现问题,南江的巨人,就此走下政治舞台,慕戎徵被推上了总司令之位——那是裴渊的遗嘱,如今他虽然还活着,可和死了没什么差别,这份遗嘱被宣读了出来。 经历政治选举,外加裴渊的遗嘱推荐,慕戎徵登上统帅之位,一手把控整个南江,成为了a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集政治、经济、军事于一身的总司令。 看到这则新闻时,蔚鸯在英国,怀胎五个多月,妊娠反应很严重,她对着马桶吐着,而司小北就在边上,面对这么强烈的反应,有点一筹莫展。 四个月后,她生下一个女婴,七斤八两,司小北抱着孩子时笑开了颜,对她说:“小乖很健康。蔚鸯,辛苦你了。” 那天,蔚鸯抱着软软的小宝贝,走神老半天,感慨命运太能捉弄人。 那一刻,她竟在想,如果慕戎徵知道她生了一个女儿,会怎样? 唉! 怎么又想他了呢? 不想了! 没有男人,真的死不了人,她依旧可以活得风生水起。 是的,蔚鸯下定决心了,从此不虚度光阴,她要成为小乖最好的人生榜样。 * 八年后。 十月,金秋送爽。 每天的这个月,慕戎徵不大喜欢安排外交活动,日常行程会减少很多,他会把时间挪出来,经常把自己锁在白堤小筑。 有时什么也不做,就是蒙头睡觉;有时会拿上一本书坐在园子里,闻着花香看书;有时会让人备上一桌酒席在花间,独饮独酌,对着一个空位置;有时会去散步,喃喃自语;有时会坐在长堤的树荫下,举目望远方…… 十月,与他,最是黑暗。 他的心,因为十月,锁住了。 他的笑,因为十月,冰封了。 张副官看着很心疼,八年了,总司令还是没有走出来。 订婚仪式取消了! 婚礼没了,因为一桩无头公案,蔚小姐变成了郦小姐,前总司令成了嫌疑犯,三地共治项目被搁置,一切乱了套。 慕戎徵花了八年时间,再次推动了三地共治项目,如今一切渐渐在恢复。 可是,他和她的关系,却再也不可能恢复了。 咚咚咚…… 慕戎徵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心思飘到了宇宙里,最终却被这敲门声给拉回到了现实。 “进。” 张副官走了进来,“总司令,有一件事,您得马上处理一下。” “今天是周末。不是要紧事,不处理。” 他低头看书。 “郦小姐回国了。” 张副官急切的脱口报告。 郦小姐? 她不是他的小鸯了,她冠上了郦姓。 他的表情平静极了:“不用向我报告。这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总统府刚刚向外发布了公告,准备给郦小姐举办一场接风宴,邀请未婚的青年才俊,打算给郦小姐选夫。” 轰隆隆,晴空劈下一个雷,惊掉了他手上的书。 399,她……她要嫁人了? 书掉到了地上。 慕戎徵盯着书,脑子里不断地回味那两个字:选夫? 她……她要嫁人了? 是啊,如今她已经二十四岁了,按年纪,是该找个男朋友,嫁人生子了。 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读大学,找没找过男朋友,遇上过哪些开心或不开心的事,他都不知道,郦南森将她保护的非常好,好到让他根本查不到她一丢丢的消息。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却是为了风光大嫁,还把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东原这是故意打他脸么? 想当年,他们订婚的消息,是南江最大的新闻,闹得童叟皆知,后来却不了了之。 十月,与他们本该是一个美满的开始,谁料一切竟走进了绝路。 这么一想,他的心,钝钝地就疼了起来。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喃喃回答,隐约有叹息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总司令难道不打算参加吗?” 张副官一下就急了,他知道总司令一直在思念郦小姐,好好一对情人闹成这样真是太可惜了。这些年来,他很希望能出现一个契机,让裴郦两家可以化解恩怨,从此圆满。也许这场选夫宴就是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们破镜重圆。 想那个小姑娘,十六岁时就本事了得,如今八年过去了,又有现任总统作为她的后盾,想来,现在的她,已然蜕变成另一种干练的模样。 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得了去,必须配他们家总司令才行啊! “不去。” 捡起书,他答得无比冷静。 “为什么呀?” 张副官不解,明明放不下,这么多年,总司令心始终装着她,否则他怎么会一直没再找人,私生活比和尚还干净? 他是盛年男子,手握南江大权,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从没和女人传出过暧昧,日子过得一丝不苟,这哪是一个年青人该过的日子啊! 总司令也只有和郦小姐在一起时活得最是快活。 他总觉得总司令这是在等郦小姐。 慕戎徵却不回答,低下头时淡淡扔来一句,“出去吧!我想看会书。” “总司令,三地若想共治,就得放弃一切旧日恩怨。您想完成前总司令的大志,就该和郦家修得两姓之好,这样三地的关系才能固若金汤……” “啪……” 慕戎徵把书扔到了茶几上,脸上堆起沉沉的乌云,看上去生气了。 张副官只得闭了嘴,转身折了出去,心下真的真的很不明白,总司令对郦小姐那份感情,按理说,他会不顾一切娶她为妻的,何况这事有利于三地联盟,可他现在却想逃避,这太没道理了,以总司令的性子,不该如此…… 隔着一道门,他在外挠头皮,慕戎徵在里面搁起双腿躺在沙发上,睡了去。 他很想在睡着时梦见她,可这么多年了,她都不曾入梦来,是因为太恨他了吧! 那就一直恨着吧! * 周一。 慕戎徵带着人才走进军政大楼,就看到以祁皋为首的军政要员在门口等着,一共有六个,有外交部的,有财经部的,有新闻部的,有军政部的,各部要员全来了,这是齐集地跑来想要“劝谏”吗? 他目光幽幽闪动着,将这几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细细过了一遍,心下依约明白他们这是所为何来了。 “姨丈,一大清早的,怎么都在这?有事?” 站定在三步远处,他问。 “对!有事!” 祁皋点头。 “进来说。” 他领头走了进去,让张副官给安排了茶水。 “说吧,什么事?等一下还有个会议要开,直接一点。” 坐下,他双脚交叠坐着优雅,话,言简意赅——现在的他,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越是如此,所有人越是怕他。 “我们这边商量了一下,东原要举行平津盛宴,南江和东原的恩怨,应该趁这个机会化解,我们想请您去参加宴会,求娶郦苳暖小姐,结两政之好,化百年仇恨,利家国兴盛,固三地合作……” 人类的语言真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东西,它能组织出最恶毒的话语,将亲密变成仇恨,也能编织出最富丽堂皇的理由,想要改写一切。 当年因为裴郦两家的恩怨,三地共治被迫搁浅,如今为了三地共治,南江政客们却想以联姻的方式消除数代之间结下的恩怨。 所谓的机会,一半是天意宿命,一半是人为创造。 这不假。 就像当初,他和她重逢,是宿命,而后来的纠缠,却是在他刻意创造中慢慢推动的结果,只是这份人为的创造,最后还是败给了宿命。 “不同意,我不同意。” 办公室大门忽然被推开,是裴夫人脸色沉沉跑了进来,满口不答应。 “你们别忘了,前总司令变成这样,是谁造成的……全是因为那个死丫头……” 咬牙切齿的语气,露着满满的憎恨。 裴夫人本来过着尊贵无比的生活,因为郦家俩兄妹,女儿流产,心灰意冷出了国,丈夫变得连她都不认得了,锦绣生活骤然大变,哪怕已过去八年,她依旧无法释怀。 她的丈夫裴渊这么多年为南江兢兢业业,最后落得这么的凄惨,她要强了一辈子,怎么能接受得了? “大嫂,当初开枪的人是程蒽,不是郦小姐……” 祁皋保持中立立场,据实辩解,不想舅嫂因为个人成见阻碍南江的发展,这是不智的。 “这根本就是你们在背后帮她脱罪,那个程蒽,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是她开得枪,分明就是那死丫头听信了旁人的话过来寻仇才冲前总司令开得枪。程蒽是给那死丫头顶罪的……你们背后那点小伎俩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一直以来,裴夫人就不信当年慕戎徵的说法,觉得那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故意编的。 祁皋明知她在蛮不讲理,却只能忍耐着,继续好声好气相劝:“大嫂,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要是东原和北江联姻,我们南江会怎么样?” “总之不行,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裴夫人抱着胸,说词极其霸道。 作为前总司令夫人,她在南江政府有一定的号召力,她不同意的事,强行推进,会生出不少麻烦出来。 祁皋顿时闭了嘴,转头冲同僚们夹了夹眼睛,示意他们跳出来劝说。 这些政客,全是老狐狸,最是识眼色,一个个马上发表现了自己的看法。 外交部强调道:“夫人,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裴家的家事,在一定程度上它已经成为国家政事,您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置南江的利益于不顾……外交上,我们一直在和东原沟通,如果可以摒弃前嫌,三地才能有一个长远的发展。” 财政部作了表态:“夫人,如果两地联姻成功,经济上的合作绝对能给两地人民带来最大的利益。这些您也得考虑进去……” “裴夫人,于私,御洲总司令和郦小姐本身就有婚约,要是能履行婚约,那与他们就是一段佳话;与公,两地结好,利国利民,怎么就不行了?” 这是新闻部的说法。 “大嫂,不如我们听听御洲的想法,你看如何?” 祁皋没有咄咄迫人,而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慕戎徵。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噌噌噌全都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容我想想,你们先回去吧!” 慕戎徵低着头,下了逐客令。 祁皋深深看了这个孩子一眼,带着人转身走了出去。 待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电话响了起来,他拎起来听,是裴翘莲打来的:“怎么样,怎么样?那孩子同意没?” “说想想。” 昨晚上,张副官曾往他们家打过电话来,把裴御洲不想去东原参加宴会的事说了说,让他想个法子逼上一逼,这才有了刚刚这一出。 “我就不明白了,那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呀?” 大哥裴渊被害成这样,作为妹妹的裴翘莲当然是生气的,但是,她很明白当时那个情况,裴郦两家很难修好。可如今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东原又摆了这么大一个阵仗,在他们看来,东原这是想和南江修好,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宴会,他们就得借驴下坡,成了这件好事。 聪明如老四,应该能把这一切看得透透的,怎么就不想参加呢? 这太奇怪了。 七年前,裴翘莲如愿生了一个儿子,可能是因为这个儿子的原故,她对蔚鸯没有厌恶,只有深深的惋惜,那么好一个孩子,居然无缘嫁给她家小洲,这真的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这七年来,她也曾明里暗里查寻蔚鸯的消息,无奈一直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对恩爱的小情人,就这样天各一方,断绝了往来,而慕戎徵那越来越冷寡的性子,对女人们全无半点兴趣的表现,让她这个当小姨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她必须促进他们重修旧好。 可要怎么做才行呢? 挂下电话,裴翘莲在客厅内来来回回的踱步,心下要愁死了…… * 下午五半点,张副官走进总司令办公室,看到慕戎徵正对着窗外的晚霞发呆。 “总司令,刚刚梅小姐打来电话,想约你用晚饭,谈一谈海滨四海码头的合作事项……” 四海码头这个项目,推进得非常好,现在它成了海滨最赚钱的一处地方,楚骁遥赚了一个钵满盘满,他也跟着挣了大钱——这个利国利民的项目,让南江百姓看到了他作为南江统帅的先见之明,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戴——它之所以能发展的这么好,全是因为蔚鸯之前给这个城市作出的长远规划,而他只是将这个规划推行了起来。 如今,不管是北江,还是东原,都想和南江合作,扩大这个四海码头的影响力, 他不同意,只想让它按部就班、进行可持续发展——过度开发,各种污染也会成为一个大问题,可能会得不尝失。 “我不是和她说了吗,四海码头不会对外开放开发权。不约。” 八年了,梅若珊一直未婚,成为了北江最精明干练的女商人,也一直没有放弃成为裴太太的意思,想方设法地靠近他。 “让人备车,马上回裴园,我和小祁说好的,晚饭前陪他打球。” 小祁,祁识,祁皋的儿子,一个聪慧过人的孩子,是这些年他打发寂寞的唯一替代品——当年他是小姨教养着长大的,如今,祁识受他影响很大,小小年纪如今已成为一个天才少年。 慕戎徵喜欢和他玩,只是每一次回裴园,小姨总是叨他的终生大事: “都三十了,你什么时候娶老婆啊?” “喜欢孩子?那就自己生一个啊!” “梅家小姐一直在等你,你不想给人家一个机会吗?” “还是你一直在等蔚鸯回来?” “死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不是任性,是他实在回答不了。 未来,他的未来在哪? 谁知道啊! 没了蔚鸯的他早就没了未来。 * 回到裴园六点,太阳还在半山腰,奇怪的是今天祁识却没有在门口等他。 “小少爷呢?” 他问管家。 “小少爷今天在图书馆遇上了一个漂亮女娃娃,他把人请来了家里……”管家笑着说:“夫人特别喜欢那个小女娃,正陪在边上看他们打网球……” 可能是太过聪明了,七岁已经在读四年级,跳级跳得厉害的孩子,很难遇上志趣相投的同龄中人,这种困扰,曾经的他也有过。 “带回了家?” 祁识有点反常呀! 初初相识,怎么就带回了家? “是啊!真是一个好看的娃娃。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带着浓浓的好奇心,慕戎徵穿过主屋,自后门而出,来到绿意葱葱的运动场,一个白衣小男生和一个红衣小女生正在激烈的你来我往打着球 祁识的球技被他训练的非常棒,可那小女生的本事却完全不逊于他。 啧,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居然被养得这么彪悍? 脑子里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时,他看清了那小女生的模样,脚步猛得就煞住了,表情跟着冻住,心下迸出一片毛毛然的惊骇: 小乖? 陪祁识打球的居然是小乖? 见鬼了吗? 她……她……她怎么会死而复生了? 400,听说你是我爸爸 “御洲,你来了!” 适时,裴翘莲看到了慕戎徵,走过来时打了一声招呼,却看到他恍恍惚惚地在走神,目光落在那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女娃娃身上。 嗯,那的确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害她又想生个女儿了…… “哎,发什么呆?” 她撞了一下他的手臂。 慕戎徵回过神,指着那个笑成花一样的孩子,问:“小姨,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细细打量着,没错的,就是小乖,一丝不差,唯一的不同是,这个孩子双颊飞红,又蹦又跳,看上去特别健康,玩得可疯了,不像他认得的那个孩子,弱不禁风的,削瘦的小脸总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好像叫小乖……应该是小名……” 慕戎徵噎住了。 连名字也一样? 这也太诡异了。 “小姨,你掐我一下。”他喃喃了一句。 “干嘛?”裴翘莲怪问。 “快捏我一下。重一点。”他催促。 裴翘莲只得捏了一下,重重的。 掐得他皱起剑眉直叫道:“疼。” “捏了怎么会不疼?”裴翘莲没好气地损他。 “这不是梦?” 他的语气里露着百年难得一见的不确定——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太少见了。 “这当然不是梦。你到底怎么了?病了,怎么尽说胡话?”她伸手抚其额头,不烫啊,没发烧…… “小姨,现在是几几年?” 慕戎徵越问越奇怪。 之前他读过一本科幻小说,某个主人公借着科学技术回到了十年前,因为他无比怀念曾经所经历的一切,想要去改变命运,难道他也遇上这种诡异事件了? “御洲,你……你这是撞邪了吗?” 今天这小子真的是太反常了! “御洲哥哥……” 没等来小姨的回答,祁识忽然抱着网球拍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双眼亮闪闪的,兴奋得很,看样子今天他玩得很开心。 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却被一个七岁多一点点的小屁孩叫哥哥,感觉有点怪怪的——本来他是不这么觉得的,但是,那个小姑娘的眼神就是很古怪,害他也跟着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怪了。 在他将祁识抱起来转圈圈时,人小姑娘就在边上站着瞅着,并一脸郁闷地看着裴莲翘,咕哝了一句:“夫人,你们家辈份是不是有点乱?小识比我还小四个月,却有这么老一个哥哥?” 那语气带着浓浓的情绪。 这种奇怪的情绪,加深了慕戎徵对她的好奇。 “我怎么老了?” 明明很年轻好不好。 “叫叔叔差不多,叫哥哥,唉……” 小姑娘直摇头,小脸上尽是可爱的郁卒之色。 慕戎徵不觉被逗乐了,放下祁识,走近她,越看越觉得她就是当年的小乖,但同时,他又感觉到了她的不一样,比如,她没有缠着他叫小爸爸。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乖。” 小姑娘瞟以一眼,回答了一句。 “这是小名吧!大名叫什么?今年几岁?” “大名叫:羲庭……” “哪两个字?” “羲皇的羲,庭院的庭。” 呵,这个字好难写啊! “羲庭?那是太阳的别名,看来你是你爸爸妈妈眼里的小太阳。” 这孩子出身应该不错,身上的穿着全是大牌,名字很有文化气息。 “我没爸爸,名字是我妈妈取的。” 小羲庭一脸郑重的纠正。 “小乖,你认得我吗?” 名字是谁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想弄明白这个小乖是不是八年前那个小乖。 唉! 他这个想法是不是太离谱了? 就算八年前的小乖还活着,都过去八年了,当年的小娃娃也该长成婷婷玉立美少女了,何况当年,他是亲眼看到她死在面前的,如今怎么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还是当年那副模样。 “现在不是认得了吗?你是小识的哥哥。” 果然啊,只是长得像而已,此小乖非彼小乖。 “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可能是长得太像了,他总觉得这孩子和他特别亲切,声音一下变得无比柔软。 这种柔软,这些年他从未有过。 以至于惹得裴翘莲暗暗扫来了一眼。 “唉……这恐怕有点难……” 小羲庭居然小人似地叹了一声。 “怎么就有点难了?” 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听说你是我爸爸,叫你哥哥就是乱了辈份……本来我挺喜欢小识弟弟的,结果他得做我叔叔……哎呀,你们家的辈份怎么这么乱?平白害我小了一辈,这也太惨了一点……” 语气听上去好像很伤脑筋的样子。 慕戎徵顿时惊愣住。 什么? 她……是他女儿? “你……你说什么?”他忙叫住,“我……我是你爸爸?” 开什么玩笑? “是啊!我和叔叔聊天时,叔叔把你吹得天上人间别无分号,牛得能飞天似的,我就特意跑来想看看你有多了不得的……另外,我觉得我的名字太难写了,打个商量,回头能改名吗?” 一脸的认真,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你叔叔是谁?你妈妈又是谁?” 平白无故怎么就多了一个女儿? 裴翘莲一脸蒙圈,惊怪极了,问完一句后,忙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慕戎徵,“小洲,你……你什么时候在外头欠下风流债了?” “我……我没有啊……” 慕戎徵一脸无辜。 他的生活,干净得都可以得道成仙了,怎么可能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儿女债? “可这孩子说了,你是他爸爸啊……” 是啊,他也听到了。 没道理啊! 他这辈子只有过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大一个女儿? “小小姐,先生派车来接你了,咱们回了吧……” 一个保镖模样的陌生青年快步走近,温声向羲庭请示着。 “这么快呀,我都没和裴先生一较高下呢……” 羲庭有点依依不舍,满口尽是失落。 “先生说,你和裴先生以后有得是时间比试,现在我们得赶飞机,大小姐派了专机过来,七点得起飞,时间差不多了。” “咦,不是说要在瑞都住几天吗?” “不能了,先生说大小姐已经知道我们悄悄回来了。在大小姐生气之前得赶回去……” “好吧……”羲庭轻轻一叹,转头冲惊愣眼的慕戎徵挥了挥手:“我得走了,回头你来找我呀……不过在你来找我之前,最好先搞定我妈……” “你妈到底是谁呀?” 请原谅他真的真的不知道。 慕戎徵脱口直问。 “天呐,你居然不知道我妈是谁?” 小羲庭一脸吃惊。 慕戎徵:“……” 天知道你妈是谁。 唉! 这么多年,他从没这般狼狈过——被一个小娃娃嫌弃。 干笑,他只能干干陪笑:“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可我不能说啊!” 啧,居然卖起了关子,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不好对付。 “为什么不能说?你不是说我是你爸爸吗?” “我妈会生气!” “……” “要是你真的有我叔叔说得那么厉害,那就想个法子找到我们呀,然后搞定我妈,然后帮我改名字,那名字真的真的超极难写的,我必须改掉它,就这样说定了……bye了哈……” 扔下一个飞吻,她笑着跑了,银铃似的笑声撒了一地。 慕戎徵愣在当场:敢情这孩子跑来就是为了改名字的? “御洲,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跟过去看看来接她的人是谁呀?” 裴翘莲急急忙忙催促了一句。 慕戎徵这才回过神忙跟着跑了出去,看着那个红衣小少女,飞进了一辆出租车内,车子很快起动,似箭一般弹射了出去。 “张副官,备车,跟上去……” 他高喝一声因为他狂奔而跟过来的张副官。 “是。” 张副官忙让人备车。 慕戎徵亲自驾车跟了上去,很不幸,路遇车祸——十字路口,那辆出租车驶了过去,他车子前面另一辆车因为红灯来了一个急刹车,他因为刹车不及,追尾了。 作为总司令,他不能逃啊,只能无比郁闷地留下来处理这起不该发生的交通事故。 * 郦羲庭走进专机,看到帅到一踏糊涂的叔叔司小北正在看资料,她噔噔跑上去,往他怀里一赖,勾住他的脖子,娇娇地喊道:“小叔,我回来了……” “裴总司令跟过来了没有?” 司小北抬头以手帕给她擦了擦细白额头上的汗珠子,温声询问。 “跟了一路,后来不见了。我好饿……说好的,带我去吃大餐的,怎么变卦了?” 郦羲庭突然坐正,捂着肚子装小可怜,发泄心头的小不平。 “怎么回事?” 司小北问她身后的保镖曹风。 “路上可能是出了点车祸,但肯定会跟来的。我刚刚说得很明确,我们要在这里登机,七点起飞。” 曹风汇报得很详细。 司小北点了一下头。 “小叔,我肚子饿了。” 郦羲庭不甘被无视,拉了拉他的大手。 “曹风听到没有,去给小小姐弄块蛋糕过来。” “是。” 曹风走了。 司小北将小丫头拉进怀靠着,“大餐没了,先将就着吃点蛋糕垫垫底。” “我能不将就吗?” “除非你想饿肚子!” “算了,那就将就一下吧!我真得好饿啊……”她叹了一声,想到了正经事:“小叔叔,妈妈真知道我们回国了?” “嗯。” “那我们偷偷摸摸来见爸爸,妈妈会不会很生气?” 母亲生起气来,小叔叔根本holei不住,她突然起了担忧。 “说好了,回头你妈问起来就说我们是来洽商的……” “妈妈会发现的。” 郦羲庭撇撇嘴,她妈可精明着呢! “还有,小叔,你为老不尊,怎么能教我撒谎呢?我可是妈妈最贴心的小棉袄,妈妈要是知道我撒谎,会很伤心的……” “小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司小北捏了捏她的小俏鼻,“当初是谁求着我想来见你爸爸的……现在居然有脸说我?” “嘻嘻嘻……” 她忙抢救自己的小鼻子。 “怎么样?现在见着了,感觉如何?” “长得很好。比照片上还要帅。” 郦羲庭想了想回答。 司小北心下一叹,男人的颜值,和女人的美貌一样,能给人最直接的第一印象,“就这样?” “很威严。不笑。” 司小北想想是的,裴御洲本来就显得严厉,这些年越来越变本加利了。 “他是总司令,威严才镇得住人。” “有点笨。你确定我继承的是他的dna?” 郦羲庭表示很怀疑。 司小北:“……” 这世上居然会有人怀疑南江总司令的智商,这人还是他亲生女儿……裴总司令要是知道了,那得多伤心? 他不觉抽了抽唇角,问:“为什么有这种结论?” “我都说了我是他女儿,他还问我妈是谁?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和谁合资过吗?” 郦羲庭一脸小嫌弃。 司小北:“……” 合资? 这孩子一直在跟他学习经商之道,现在看来有点走火入魔了! “还有,我居然要叫一个比我还小的小鬼做叔叔……小叔,要不,我们别认他了……没有他,我的日子过得也挺好的,我妈的追求者也不少,不必非要吊死在同一棵树上吧……我不介意我妈另嫁的……” 对于自己会成为父亲一族最小的小辈,这件事有点打击到她,害她顿时不想认亲了。 司小北轻轻一笑,“这一次你叔爷爷会在东原给你妈选丈夫,你想你妈嫁谁,到时你可以好好挑一挑……” “你不是说结婚得娶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得嫁自己最爱的男人吗?又不是我结婚,我哪有资格挑?”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合上了眼:“这个问题还是留给我妈去烦恼吧!” “累了?” “嗯。” 她闭上了美眸。 “那就吃了早点,好好睡一觉。来,擦擦手。” 司小北细心地给她擦了擦手,把曹风拿来的蛋糕要过来,一边喂她吃,一边对曹风说:“时候差不多了,可以起飞了。” 曹风应声而去。 郦羲庭吃了蛋糕,靠着睡了。 司小北望着,唇角带着笑,眼神充满宠溺。 他的小乖,渐渐被他养回来了,唯一的遗憾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现在她不再叫他哥哥,改口叫叔叔了——这个称呼,他不太喜欢,但现在只能先将就着听了…… 401,她,有男朋友了? 慕戎徵冲进机场那一刻,惊动了保安,保安第一时间通知了正在值班的最高负责人。 没一会儿,最高负责人带着一批机场高管围住了他,这些人一个个诚惶诚恐,不确定他们的日常运营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总司令居然来了这么一次毫无预兆的突击检查。 “总司令莅临,不知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指示?” 最高负责人一脸紧张,这位才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没多久,就怕出现什么重大失误,从云端哐啷一下摔落,跌一个粉身碎骨。 “今天机场有私人专机飞离吗?就刚刚七点左右……” 慕戎徵气息微喘,整颗心脏狂跳不止,目光透过落地窗,观望整个灯火通明的机场——处理那起小事故花了将近15分钟,现在是七点零七分,那架私人飞机应该已经不在瑞都了,但什么来头,他总得问一下的。 负责人回答道:“有一架来自东原的专机刚刚飞离第七跑道。” “东原的?” “是。” “谁家的专机?” “希望实业。” “希望实业?” 慕戎徵愣了愣,最近四年,东原有一个集团突然以黑马之姿横空出世,就是希望实业。这家实公司的负责人一直是一个迷一样的存在,外头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历。 “是!” “上去几个人?” “乘客共计五名。” “把航班人员名单给我一下。” 负责人忙让人去把名单调出拿来给慕戎徵查阅。 上面分别写着这么几个名字:司小北,郦羲庭,都雷,蒋正,曹风…… 一看到司小北这三个字,慕戎徵立刻就惊直了眼——当年,蔚鸯去了东原,司小北跟着失了踪,关于小乖是被火化了还是土葬了,葬在何处,亏他资源丰富,竟然没能打听到,再后来这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了无音讯。 时隔八年,他突然又冒了出来,而当年的小乖,则被正名为郦羲庭,却口口声声自称是他的女儿,这是怎么一个情况呀? 如果当年的小乖没死,现在应该已经十四五岁,并且应该是认得他的,可这个小乖,看他的眼神分明是陌生的。 如果眼前这个小乖,并不是当年的小乖,那她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她要说成是他的女儿? 重点:刚刚她还强调了一句话:必须搞定她母亲才能再见她。 她母亲是谁? 难道——是蔚鸯? 这孩子是蔚鸯认的女儿? 因为蔚鸯实在太喜欢小乖了,这八年间,她遇上一个和小乖长得相像的孩子,所以又认作干女儿了? 假定这是事实,那司小北也没必要和小乖说:他是她的父亲吧,甚至不用提到他,在司小北眼里,他肯定是一个负心薄幸之人,实在没必要在郦羲庭面前夸赞他。 为此,他左想想不通,右想也想不明白,心下纳闷极了:司小北到底在玩什么呀? 那小子心思不可测,厉害之极,今天的事,必是他事先计划好的,郦羲庭才会跑上门来,所以,他们的出现,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性的。 可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总司令,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什么问题。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下去吧!我们随便走走,马上就会走。” 没有多逗留,慕戎徵带着张副官离开了机场。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 张副官也不吭声,心下自也在咄咄惊怪:小乖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光死而复生,还永葆青春,这情况真的是太诡异了。 “小洲,那小姑娘究竟怎么回事呀?” 回到裴园,裴翘莲就守在门口,祁识也在,母子俩皆满眼问号。 从车上下来,慕戎徵慢慢走向小姨,吁了一口气,刮了刮祁识那嫩嫩的小脸蛋,低低说道:“没追上。飞了!” “飞哪去了?” “东原。”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追去把这件事给弄清楚了?” 追去? 这一刻,慕戎徵突然明白司小北的用意了:那小子这是想把他引去东原。 他可能是怕他不去参加平津盛宴,所以把小乖派了出来,说了一些模棱两何的话,目的就是引起他的好奇心,想让他去一探究竟。 呵! 还真是用心良苦。 可是,他真的该去吗 * 吃过晚饭,慕戎徵陪祁识玩了一会儿棋,因为心不在焉,居然连输了两局——说出来好像有点丢脸啊! “表哥,你在想什么,下得这么烂?” 祁识好奇地问,他印象里的表哥可是个超人,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他没见过。 “是小识越来越厉害了……” 他揉揉他的头。 “才不是,明明是你没有用心。” “是表哥不好,下次再陪小识下。” 今天他的确有点坐不定。 “表哥,小乖真是你女儿吗?” 对此,祁识心下非常好奇。 “不知道。” “表哥怎么连自己有没有女儿都不知道?” 祁识撅起小嘴。 慕戎徵苦笑,想着八年前,他和蔚鸯曾经那么恩爱,如果她在那时怀上孩子,现在孩子的年纪的确会比祁识大几个月,但是,羲庭长得像小乖,这样一个情况唯一的一个解释是:她认了一个长得像小乖的孩子做了干女儿。 这应该不会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和小乖长得一模一样。 “小识,我回南宫了,你早点睡觉。” “表哥,我不希望小乖是你女儿。” 祁识忽然拉了拉他的大手,说得一本正经。 “为什么?” 他生了稀奇。 “我希望她可以做我的平辈,我不想做她的长辈。” “原因。” “我喜欢她。” 祁识露出羞涩腼腆的笑,笑容亮闪闪的。 慕戎徵勾了勾唇角,“臭小子,你懂什么叫喜欢?” “我和她很谈得来。我妈说了,一男一女在一起必须谈得来才能生活一辈子。” 说得可较真了。 “臭小子,刷牙洗脸睡觉去。” 慕戎徵不想和一个小屁孩讲感情——男女之间,光谈得来没用,还会遇上很多复杂的东西,有时候割舍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得太深,爱得太重,是为了让她得到更大的幸福。 小识,我也希望小乖不是我女儿。 如果是,伤害的不只是我,还有她们母女。 这件事,我必须去弄清楚。 所以,东原之行,已变得势在必行。 * 三天后,慕戎徵坐上了飞往东原的专机,金刚狼特战营随行护驾,此行的工作目的是:促进两地协商。 九点半,慕戎徵的专机抵达东原机场,总统郦南森带着护卫队亲临机场迎接。整个机场被护卫队保护得滴水不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威风凛凛的现总统郦南森和南江最年轻的总司令在机场上握手相拥,被允许随行跟拍的记者将这个画面定格了下来。 这是慕戎徵距上次和郦南森在东原见面之后第三次会晤——第一次是郦南森向南江索要郦砚东和郦苳暖俩兄妹时,当时南江政府护送他们过两地界线,慕戎徵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郦南森手上。 那时郦南森曾扔给他一句话:“关于前总统之死,裴渊总司令曾在联会上发表过讲话,扬言这件事和他绝没有半点关系。如今南江必须给东原一个交待,这件事一日不查清,东原和南江断无可能和解合作……” 本来缓和的政治关系,因为这件事紧张到几乎要开战,后来,是他多方调停,形势才一步一步缓和下来,只是因为前总统遇刺一事一直没能得到一个解决,两地关系陷入僵局。 直到今年开春,慕戎徵和郦南森在北江第二次见面,和北江燕家一起探讨了三地合作的可能性,死气沉沉的政治走向终于往一个好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这是第三次会见,却是亲临东原平津市。 上午,慕戎徵和郦南森一起开了一场政治协商会议,中午是便餐,下午,他在总统陪同下一起观赏了平津的十里桂香,晚上则在总统府设宴。 一整天时间,慕戎徵都没看到伊人踪迹,霍岩,哦,不,应该说郦砚东,他倒是见到了,一直陪在郦南森身边,看样子,现总统是把前总统之子当继承人来栽培了。 如今的郦砚东已成为了东原的风云人物,想要三地和协发展,郦裴两家都得放下个人恩怨,这种磨合,对彼此都是一种考验。 慕戎徵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并没有出现。 晚上,他喝了一些酒,隐隐有些醉意,出去上洗手间,张副官本想陪同的,他不让,想独自透透气。 月色皎皎。 清风送爽。 洗了一把脸,他躲到树荫下,一边偷个闲,一边放松心情。 同一片天空,她也在此地,可他就是见不着她。 八年了! 蚀骨的思念绕在心间,却不能吐露半分,最终化成利刃,在无形中将他的心切割成碎片,疼得难以言语,却要假装毫不在意。一日复一日的疼痛,除了化作工作的动力,他不知道还能如何去宣泄。 “你觉得裴总司令这次来真的是为了公事?” “肯定不是。” “对,肯定是为了二小姐。” “二小姐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真的假的?” “我也是听说的,二小姐之前受过重伤,是那位救了她,后来,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很亲密的关系。” “那位是哪位?” “其实我也是听说的,就是邻国代总理的儿子。二小姐之前参加了魔鬼特训队,出任务时受了伤,是他们队长救了她,这个队长就是代总理的儿子。明天的宴会,代中校也会来。” “我听说今天那位代中校已经来了,二小姐没有参加今天的宴会,就是在在陪那位中校。那位中校是以友人的身份来东原。二小姐就以友人的身份陪他去平津雅苑共进晚餐。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也许二小姐会外嫁别国也说不定……” 无意间听到几个警卫在低低议论,其内容让本来闭着眼有点昏昏欲睡的慕戎徵噌地睁开了眼来。 魔鬼特训队? 那不是m国最出名的特种兵基地吗? 这几年,她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跑去当特种兵了? 之前,他有听闻过的,m国特训队队长是个六亲不认的魔鬼教官,谁遇上都得掉一层皮,弄不好就得落一个残疾,总之,真正能坚持下来的人,那简直就是凤毛麒角,蔚鸯和那种男人成男女朋友了吗? 他的心,一下变得极不舒服。 之前,一直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原来她是进了秘密部队。 重新回到宴会,慕戎徵没有再多待,推说身体不适,就去了落榻的酒店,半路,他让警卫车先回了酒店,自己带着张副官还有两个随行警卫去了平津雅苑。 “总司令,这样不太妥当吧!虽然红楼这几年的势力逐渐在萎缩,并且已经被驱离了平津市,但是,他们残余势力依旧在,万一他们在暗处伺机而动,我们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太危险了。” 出门在外,张副官身感责任重大,怎么敢吊以轻心。 “没事。就转一圈,转完就回来。” 有种力量在推动他必须走上这么一遭——平津雅苑,那是东原一处很有名的特色餐馆,是一处带着平津古典特色的好地方。 张副官拗不过他,只得陪着来了。 平津雅苑,被营造在一片红灯笼下,古色古香的格局,小桥流水围绕,清风,明月,古乐,深巷,酒香夹着特色佳肴的浓香,幽静中透着一种市井的繁华,人来人往的服务人员,皆着古装…… 慕戎徵被引了进去。 据他所知,这里占地面积极大,想要在一个个封闭的雅室当中找到她,不现实——他来此,来得有点冲动,那是因为思念成狂,也是因为嫉妒成狂…… 呵,他要被心里喷涌的情绪逼得发疯了! 想见她,想见她,想见她…… 可是,见了又能怎样? 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回吧!” 他折了出来,却看到灯火阑珊处,一个着红裙的妙曼女子,与一个刚毅的男人正在明亮的灯光下漫步而行,艳丽的笑容比朝霞还要灿烂美好。 慕戎徵看着,平静的心,再次揪紧着疼了起来。 没有他,她活得依旧风生水起,精彩无比——这让他又欣慰,又挫败,又苦恼…… 402,月下表白,她被求婚 “东原的平津有着悠久的历史,名胜古迹很多,每一处拿出来都是文化遗产。这里也是。曾经是皇家园林,后来因为养护经费问题,就以拍卖的形式出让给了社会人氏,拍卖所得被用来建学校。拿到园林的社会人氏,将这里经营的很好,以前被荒废得厉害,后来这里十步一景,被大整改后焕然一新:春有花海引蝶,秋有桂香满园,夏有荷叶连天,冬有红梅傲雪,不管你什么时候都来,都能看到美景,吃到最时令的美食,收获最美好的心情……” 无比熟悉的清亮嗓音,透着一股魔力,在火红的灯光里,在灿烂的星辰里传荡开来,刺激着慕戎徵的心脏。 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不过十来米远,比钻石还要璀璨的笑容,曾经只为他展开,现在呢,正在对另一个男人绽放。 暗暗地,他捏起了拳头,眼皮突突突跳起来,有种冲动在咆哮,逼着他跑上去,逼着他将她抢回来,关进他的房里,吻她,警告她:不许她对别的男人笑,不许。 可偏偏,他什么也不能做。 “看来未来这七天假期应该会很愉快。” 那个叫代沣的男人,低笑着说。 “其实我也不是很熟悉东原的,回国这一年多一直在忙,小北比我更熟悉东原。回头让他带我们一起玩……” 这些年,她果然和司小北有在联系,还叫得这么亲切,他心里酸死了。 “别把那小子叫来,他和我不怎么对盘……再说,人多就没意思了,我更想和你慢悠悠地把东原的角角落落逛个遍,一边逛一边了解东原的文化,嗯,这应该是一次不错的旅行,收获一定会很丰富……” 慕戎徵是个成年男人,这么多年混迹政坛,看人头那是最熟的:这个叫代沣的男人,想动蔚鸯歪脑筋,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这个男人这次来东原,就是想拿下她。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踏实。 “嗯,也好,小司挺忙的。我尽量把旅游攻略做好,让你不虚此行……” “哎,小暖,你在规避我的意思是不是?” 代沣突然凑过了头去,似要想吻她。 蔚鸯轻笑着退了两步,“喂,别闹。” “我没在闹。小暖,我希望七天之后,你可以跟我回去,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见一见我父母……这么久以来,我们相处愉快,做事有默契,未来,我希望我们可以更进一步,以后的每一天,我想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而不是跑这么远才能见你一面……” 非常有质感的男中音在告白时,字字情真意切,能让人感觉到他很认真、很理智的想和她携手共度余生。 蔚鸯站在那里垂着头,似乎是在很郑重的考虑。 慕戎徵听不下去了,从荫影后面快步而出,打破了这一男一女之间的气氛。 这一刻,他有看到蔚鸯转头望了过来,冷静的目光,平静无波,就像他们就是最最普通的陌路人。 他很不喜欢她没半点反应:突然遇上没半点情绪起伏,这个女人,心肠硬起来绝对比男人还要硬上几分。 “好久不见,小鸯。” 努力克制着情绪,他打了一声招呼。 “我道是谁,原来是裴总司令。” 语气生疏得让他差点七窍生烟——这丫头,真的好会气人,当着一个外头人的面,这么刺激他。 “小暖,不给介绍一下吗?” 代沣在边上露着若有所思之色,适时插了一句。 “这位是南江的总司令裴御洲。”蔚鸯应景着作了介绍,“这位是我好朋友代沣……” 还好,她没有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 这让慕戎徵暗暗松了一口气。 “裴总司令,幸会。” 代沣长着一张很刚硬的脸孔,五官立体有型,双目透亮深邃,一看就是一个个性极强的男人,说话间已然伸出了手,站在蔚鸯身边的架势,是把自己当作蔚鸯的护花使者了吗? 他们并列而站,和他形成一个对峙的画面,给人的感觉:他们是一国的。 这种错觉让他很不舒服,但再不舒服,他也不能在蔚鸯面前失了风度,只得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应酬地挤出两字:“幸会。” 两只大掌,握住的那一刻,它们在各施手劲儿,令这个简单的交际礼节变得杀气腾腾。 慕戎徵感受到了他的来势汹汹,他反过去,也让对方体验了一把何为力量。 蔚鸯睇着这双手感觉到了,目光一闪,紧跟着淡淡落下一句:“裴总司令,我朋友不胜酒力,我们该告辞了……沣哥,我们走吧……” 一句“沣哥”顿时令慕戎徵泄了气。 奶~奶的,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是哦,我不大喝酒,还真是有点晕晕乎乎的,裴总司令,以后有空我们再叙……告辞。” 他收回了手。 蔚鸯的手很自然的挽到了代沣的手臂上,绕开他走了……没多说一个字。 她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现在,他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呀? 他不由自主就沉下了脸,狠狠咬着牙根。 “蔚鸯,司小北呢,我有事找他……” 对,他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再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和他应该还有联系的对吧!” “那又怎样?” “告诉我他住在哪,我要去找他。” “他不喜欢被打扰。” “是你不想我去找他吧!” “你这是什么话?” 她暗皱眉。 他直直盯着:“你有见不得光的秘密不想让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蔚鸯一脸平静。 比起八年前,现在的她,变得越发的冷静,越发沉得住气,眼神深得让人看不透。 “沣哥,我们走!” 至始至终,她波澜不惊。 他看得心底发凉——再见,他的情绪全被激发了,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叫,抱住她,带回去,去他妈的不可以……这辈子,你就要她,没了她,你活成什么样了…… 他的内心,似火山喷发,如果她露出一丝丝的留恋,他一定豁出一切去。 可是,她冷得就像冰块。 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了。 望着她一步一步在自己面前远去,他站在原地,任由难言的委屈在身体内漫开。 这不就是他当初想要的结果吗? 离开他,找一个合适的人,去开始一段全新的感情,走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总司令,如果您没有任何行动,蔚小姐会被人抢走的……” 张副官看得心急了。 “他们……很配……” 他听到有个无望的声音吐出了四个刺心的字眼。 “配什么配?你和蔚小姐才是最相配的。” 张副官急得哇哇直叫,恨不得冲上去把蔚小姐拉过来推到总司令怀里。 “我不配。” 坐在石椅上,他无力地叹息,满天的星星是那么的扎眼,扎疼他了,疼得都要站起来。 * “你这是第一次主动挽我手臂……小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依旧会刺痛你?” 大门口,代沣瞄着手臂手的手,吐出来的话,直刺要害。 蔚鸯忙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没半点尴尬,说得还一本正经,“我这是在帮你解围,两个大男人握手握那么久,想打架吗?” “明明是在利用我,却要说成在帮我解围,小暖,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啊……”代沣叹息,直摇头。 “随便你怎么说吧,总之今天的行程就到此为止了,我让人送你们酒店……我得回了……喂,干什么?”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忽然靠近,她本能地避了避,“做戏做上瘾了是不是?” “我哪里在做戏了?” 代沣笑眯眯,俯视着面前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孔。 “刚刚你明明看到裴御洲在边上,才说了那种话,你当我不知道?” 她看得清楚,他呀,就是故意的。 “错了,我不是在做戏。我只是把那些一直深藏在我心里的话,借机说了出来。小暖,我想娶你,很想很想,这是我此行的最终目的……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慎重地考虑一下我……” 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前所未有的认真。 蔚鸯收了笑,终于明白那不是玩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表白。本来她以为他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个男人明明知道…… “教官,我……” 这件事,现在好像变复杂了。 “哇,我的表白有这么吓人吗?一下子把称呼叫得这么陌生。” 他笑着把她想要说的话给掐断了。 “教官,你是……” “还叫?小暖,我喜欢你叫我阿沣,还有,别这么早拒绝我,至少你该花几天时间想一想,让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差才好……” “……” “走了。今天,我不想听你的回答……” 挥挥手,他走得潇洒。 蔚鸯望了望夜空,没有再多说什么,目送着他坐上来载他的专车,带着他的手下,消失在她的视野,紧跟着,她坐上另一辆车,跟着离开了平津雅苑,回了自己的园子——津江别墅19号。 才下车,就有一声轻快的叫着传了过来,“妈咪……” 等她锁上车转过头,一个柔软的小身子已经将她紧紧抱住。 “怎么还没睡?” 她轻轻抚上女儿柔软的头发,低声询问。 “睡不着。” “小北叔叔没有和你讲故事?” “妈咪,小北是叔叔,不是妈咪,讲故事是妈咪该做的事……” 郦羲庭发出一记小小的牢骚。 蔚鸯把这越来越难缠的小鬼抱起,往别墅主屋走,“妈咪觉得羲庭可能会更喜欢小北叔叔一点。” “怎么可能?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妈咪了……” 说着,还在她脸颊上左右亲了两下以作证明。 蔚鸯轻一笑,果然是亲闺女,司小北听了一下会觉得委屈死——我的媳妇儿,我从小养大,最爱的不是我,那得有多惨。 “怎么办,小北叔叔要伤心死了?你可小北叔叔一手带大的……” “小北叔叔是男人,才不会吃妈妈的醋呢!” 郦羲庭用脸蛋蹭着她的脸蛋,那份小女儿的娇软,真是让她整个儿柔软下来——生了女儿之后,她才明白,世上最大的幸福是有一个甜甜暖暖的小怪物黏着你说着最贴心的话来讨好你。 楼梯口,她看到司小北抱着胸看着她们母子粘成了连体婴儿,笑了笑,“哎,你怎么养的?明明你带她的时间比我带她的时间多得多多,怎么她还是黏我黏成这样?司小北,你挺失败的……” “我不和你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着,现在她是你的,以后她是我的……闪了……” 司小北转过头直直回自己房。 “完了,你小北叔叔还是吃醋了。” 蔚鸯冲女儿眨眨眼。 小鬼头眨眨眼,“没事,明天我哄哄他就好了。小北叔叔很好哄的……” 说得可得意了。 司小北好哄吗? 才怪! 他只是宠着她而已。 “妈咪,今晚我要和你睡。你说过的,每周允许我陪你睡一晚的。” “行行行,我们睡觉去。” 蔚鸯抱着女儿上楼。 * 等把爱问问题的小鬼头哄睡了,蔚鸯下得楼来,本想倒杯水喝,却看到司小北坐在秋千上,正独自望星空。 她走了出去。 “小乖睡了?” “嗯!” “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说要带代沣去夜游平津吗?” “我遇到慕戎徵了!” 蔚鸯坐在另一架秋千上。 司小北瞟过一眼。 “老实交代,那天你和小乖偷偷摸摸跑去南江,干底干什么来了,为什么他跑来找我问你的下落?” 她眯起美眸打量这个心思不可测的危险份子,不确定他在玩什么。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去修坟了,小乖在图书馆看书。” 司小北睁眼说着瞎话。 “你在撒谎!” 她说得很肯定。 “这重要吗?”司小北一笑带过,“重要的是感觉,来吧,说说你们重逢后的想法吧!” “没想法。” 蔚鸯仰着脖子喝着瓶装汽水。 “不信。” 要是没想法,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蔚鸯沉默好一会儿,“我妈死在他手上,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司小北,不管你心里存的是什么心思,我和他的事,请你别掺和了,要不然,我就把你赶出我家,让你再也见不着小乖……” 403,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呵,这威胁真是够重啊! 司小北轻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质疑:“你确定一边要忙手上的事,一边带小乖,你顾得上来?” 带孩子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亲自体验过,就不会知道做父母的辛苦。 “哎,你小瞧我是不是?不要以为这些年小乖一直让你在带,我就缺你不可了。司小北,你要是敢插手我的事,等着,我一定翻脸不认人。” 她望着星空,语气显得很轻快,并没有生气。 “什么叫让我带?明明是你忙得没空带,不负责任地把她丢给了我……那时你怎么和我说来了?谁家的媳妇谁带,怎么能让你要死要活养大了闺女白送给我……” 啧,这个未来小岳母,还真是太能狡辩了! “我本来还想消失个十几年,回头等小乖大了,再来坑蒙拐骗,瞧瞧,现在她只知道叫我叔叔,完全是把我当长辈看了,这称呼,以后改起来肯定麻烦……” 一提到这个称呼,他就特别的郁卒。 当初他纠正过的,可小家伙就是爱叫他叔叔。 “明明是你本事没到家,我能带着以前的记忆住进这个身体,小乖的记忆却被弄没了,怪谁?” 但,这样也挺好的。 真要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才出生就什么都懂,那就有点太恐怖了点,现在这样,不解人世,凡事从零开始学,这样的人生才会更加的有滋有味——未知,其实也是一种乐趣,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在学习中进步,才会懂得拼搏的真正意义。 “怪我。是我失误了。” 司小北望着夜空轻叹,关于这件事,责任在他,造成的结果是:这几年,他又把带小孩子那一套温习了一遍,唯一不一样的是,之前那个小乖,最缠他,唯他之命是从;现在这个小乖,只要一见到她母亲,就不要他这个一把尿一把屎、辛辛苦苦将她养大的“奶妈”。 唉,明明他在她身上付出的要远远比某个不称职的妈要强,可小奶娃就是亲妈不亲他。 不过,他已经适应了,谁让人家是亲妈吗? “哎,今晚上是不是另外有事发生?我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抛开心头那些小情绪,他的注意力落到了这件事上——按照她一般的作息习惯,哄睡了小乖,就会陪小乖睡觉,不可能再出来玩了。 “的确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蔚鸯一口气汽水喝了个精光,好一会儿才道:“刚刚代沣向我求婚了,还被慕戎徵听到了,我本来以为他是故意的,结果,他跟我说他是认真的……哎,烦……” 司小北转头看向她,并不惊讶。 事实上,他老早就看出来了——他活了28年+8年,看人可毒了,虽然实际上他才二十二岁。 “比起慕戎徵,代沣和你相处的时间好像更长一些。你呢,这些年一年比一年牛叉,只要长眼睛的男人,都会为你神魂颠倒……” 八年时间,可以让一个青涩的少女蜕变成成熟性感的女人,能让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头展露出于独属于它的妩媚,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如今的蔚鸯,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女人。 两张博士文凭,四年训练队实战经历,现任东原地区外交部特派外交组组长,她的光彩,一旦绽放,无人可及,代沣看不上她才不正常呢! “哇,司小北,你这是在夸赞我吗?” 蔚鸯惊讶地笑了。这八年,这个未来女婿,从没说过这种话。 “我那是实话实说。代沣刚开始或者并没有把你一个小姑娘当回事,但是,他看你的眼神,一次比一次不一样,其实你应该感觉得到吧!被他求婚那是迟早的事,至于会在慕戎徵听得到的地方求婚,他这是想快刀斩乱麻,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嗯,仔细算来,你和他认得的确够久,也该出一个结果了……” 司小北果然是司小北,眼睛真是毒得厉害啊! 蔚鸯轻轻一叹。 事实上,他说得一点没错,若把把前世今生零零总总的时间加起来,她和慕戎徵相处的时间也没个半年,而她和代沣从相识到如今,已经有四年了,其中三年他们一直在同一个特训队内训练,从陌生到熟悉,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以性命相托,这份友情,难能可贵。 那是一个在训练时严厉到让人害怕的男人,但他能把每一个队员的特长和潜能都挖掘出来;而在日常生活中,他更像一个心思细腻的兄长,很健谈。家世好,学历好,身手好,枪法好,能力强,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慕戎徵。 不同的是,代沣长得虽然阳刚魁梧,但是平常时候是个亲切的人,不像慕戎徵,冰山脸,一成不变,嗯,只在她面前才会露出少见的柔情。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命运已经把他们推到了两条不同的人生道路上。 这条路,基本上没有任何退路可寻。 “你是答应了,还是回绝了?” 司小北极难得得八卦了一句。 “没答应,也没回绝。”蔚鸯低着头又叹了一声,继而问道,“你说我该尝试一下吗?” “你觉得代家能接受你生过女儿吗?”司小北静静反问了一句,“这件事,总得说清楚的,如果你要和代沣进一步,让代家接受小乖会是一大难题。” 一直以来,除了司小北,没有人知道小乖其实是她的亲生女儿。就连郦南森和郦砚东都以为小乖是她领养的孩子——这些年,她资助过不少孩子,会收养在一个在身边,最正常不过。 现在孩子渐渐大了,出生问题会变得越来越敏感。 “一旦曝光了小乖的身世,慕戎徵要是还能保持沉默,那他肯定不是南江的总司令……” 司小北这话说得特别肯定。 “知道又能怎样?我是肯定不会把小乖给他的。” 小乖与她,比任何珍宝更珍贵,未来,不管遇上什么事,她都不会把小乖让出的。 “如果你不想和他再续前缘,为什么要暗中调查裴沫莲的死亡原因。” 轻描淡写,他揭破了她正在悄悄进行的事。 “哎,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特异功能,怎么连这件事,你都知道?” 蔚鸯稀罕地看着他。 “你好像忘了,你乔装进入红楼,一步一步收拾那些在暗中和郦南森作对的人,用的是谁的人际资源,我的……我会知道一些事,不是很正常吗?哎,快说啊,为什么调查这件事?” “以后告诉你……我去陪小乖睡了……” 蔚鸯站起往主楼那边走,不想作答。 司小北轻笑着喊了一句,“你一直在调查慕戎徵会突然放弃你的真正原因吧……” 这句话成功拉住了她。 “一个在前世咬紧牙关不肯离婚、和你做了十几年挂名夫妻、死也要护着你的男人,在这一世仍然不顾一切想保全你的男人,为什么一夜之间说放弃你就放弃了你,你心里一定很纳闷吧……” 司小北一语叫破了她的心思。 蔚鸯却开始有点担忧了,这样一个有着可怕读心术的男人,将来她女儿怎么驾驭得了。 “司小北,你还是别表现得太聪明了。我会觉得你太难对付了。小乖将来肯定会吃亏。不行,回头我得好好教育她,让她离你远一点……” 她回头一脸严肃地要和他划清界线。 司小北哭笑不得:“我和小乖将来怎么,您老就别操心了,接下去,您还是好好操心一下怎么处理好你的感情问题吧……” “我没感情问题,没有……” 叫完,跑了。 现在的她,只想查真相,至于其他,没其他…… 司小北扯了扯唇角,闭着嘴靠着秋千绳,咬出一句:“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 同一片夜色里,有人在蠢蠢欲动。 “郦羲庭的出生资料弄到手了?” “是。” “那就按原计划实施下去吧!” “是。” “明天晚,会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好戏……” “您说的对。皇室丑闻会永载史册。” 轻笑声在奢华的vip房内悦耳的荡漾开来。 * 总统府晚宴开始时,整个平津市灯光璀璨,西装革履的名流绅士们,长裙飘飘的夫人小姐们,款款而来,星空朗月下,琉璃灯光中,笑语吟吟,互道安好。 美酒佳肴,雅乐流音,这个华丽丽的宴会,处处透着贵族的雍容和典雅。 慕戎徵一身正式礼服,将头发梳得光亮,一脸的冰冷,露着一身寒气——他一进门,就是最抢眼的聚焦点,政客们要和他客套,富商们想和他拉关系,却被他的一一副官拦下。 他躲到了一个角落,静静坐着,手执一杯红酒,漫不经心地品着,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直到楚骁遥出现。 他笑着坐到他身边,扬着手上的杯子,“想不到你会出席……不过,现在的小蔚鸯已经今非昔比了,想要做郦家这东床快婿的人,全是精英份子。听说想要竞选东原驸马爷的,都得先递履历表,今天是初选,相貌过得去的,能在试金石那边挑出一题,答案和原答案最接近的人就能入选第二轮,总统正在那里亲自把关,你不去吗?一共才二十个名额。去晚了可就没了……” 这个规则,慕戎徵老早就知道了,但他没去递什么见鬼的履历表。 “不去。” 自嘴里冒出来的话,字字透心凉。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非她不娶的,想不到……咦,小蔚鸯来了……”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低呼了一句是,语气有点兴奋。 慕戎徵顺着那个方向观望: 门口处,一袭典雅粉紫晚礼服,带一脸浅笑如花,蔚鸯挽着俊拔如山的威仪男子姗姗而来,长发绾起,刘海飘飘,锁骨如玉,腰细似柳,步步莲开,款款笑弯眉…… 来的正是那个传言中的第一公主。 她本是个漂亮孩子,时光将她出落得格外自信,眉目间透着神秘,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散着迷人的魅力。 是的,现在的她,清纯与妖娆并存,是个复杂的综合体,只一眼,就能点燃一个男人对她的各种想象。 “漂亮。真漂亮。” 楚骁遥暗暗吹了一记口哨,凑到慕戎徵耳边低低道:“这样漂亮的媳妇,你真不想要了?如果不是我和小蔚鸯结拜了,肯定去报名……” 慕戎徵转开了头,心脏砰砰砰在狂跳:他有一种想要去把她抢回来的冲动,实在有点忍受不了她挂在别的男人手上,大剌剌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上。 她这是故意的。 昨天让他看到代沣求婚,今天这么高调的出现在他面前,她这是可着劲儿地想气他。 而他,成功被她气到了。 “得,不搭理你了,我去和我的干妹妹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楚骁遥笑吟吟落下一句话,迎着蔚鸯上去,朗声叫道:“我说,小鸯,你还真是不够意思啊,做了第一公主就闹失踪,一失踪就是八年,你有把我这个干哥哥当回事吗?” “呀,楚大哥,好久不见。” 蔚鸯看到了他,笑着扑上去和他拥抱了一个。 这一抱,看得慕戎徵刺眼极了:她笑得太灿烂了,好看到害他有点忍无可忍。 “知道好久不见,怎么不和我联系?坏丫头……一走就渺无音讯……” “呀,别欺负妹妹我好不好……我那是太忙了……” “来吧……介绍一个这位……” 慕戎徵跟了上去,一把拽住蔚鸯的手,往怀里一抽,紧跟着就霸道的箍住了她的腰,沉沉道:“跟我走,我们谈谈……” “抱歉,裴总司令,晚宴要开始了,我不能离开现场,还请你表现得有风度一点。” 她推开了他,笑得无比疏离,转身走向t台,风姿绰约地来到郦南森身边——郦砚东也在,他刚刚有在观察她和慕戎徵。 宴会开始时,郦南森首先讲了话:“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二十四年前,小公主郦苳暖降世,成为了我们郦家最小的成员。如今,她学成归来,从此会在外交部特派外部组就任组长一职。未来,我希望三地可以放下一切代代相传的成见,只为国家的盛盛而努力……” 是的,今天是蔚鸯的真正生日。 404,皇家丑闻,当日真相 郦南森说了很多官冕堂皇的话,慕戎徵都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落在蔚鸯身上,漂亮的小女孩,现在蜕变成了完美女神,站在那样一个无人可替代的舞台上,她丝毫不怯场,闪亮的美眸,迷人的微笑,优雅的举止,浑身上下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如今的她,不折不扣成为了名媛。在缺失了他的八年里,她长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优秀,优秀到让他移不开眼。 适时,掌声响了起来,蔚鸯笑盈盈上前,在郦南森的引介下讲了话;“大家好,我是郦苳暖,很高兴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和大家相聚在此。我是一个没有幼年记忆的人,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过过生日,今天算是我24岁的人生当中过得第一个生日。感谢大家和我一起庆生。希望大家今天可以吃好,玩好,拥有一天特别的记忆……” 说得全是客套话,可她笑容真诚,语气轻快中透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喜欢上她的清亮甜润的嗓音,似春风拂风一般,给人以舒适感。 慕戎徵暗暗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对她的迷恋,比以往任何一天更重了。 近在咫尺,远若天涯。 有种难言的骚动在血管里不断地喷张。 冷静。 冷静。 必须冷静。 看着她就好了。 不要做出让自己下不来台的事。 他在内心一再地叮咛自己。 可是,他好像有点情难自控。 怎么办,他想和她跳舞。 晚会第一支舞曲,蔚鸯领舞,和郦南森共舞了一支:漂亮得舞步,优美的舞姿,灿烂的笑容,令她成为全舞会最闪亮的一个聚光点。 第二支舞曲,代沣笑吟吟走上前邀请她跳了一支,两个人一边跳一边笑一边低低说话,看上去不知道有多班配,放眼望,多少人在频频侧目,更在暗处窃窃然议论着: “哎,你们看,你们看,咱们的第一公主这是已经找到意中人了吗?” “是啊是啊,m国的贵客和公主殿下很合拍啊……俊男靓女,看上去养眼极了。” “嘘,轻点轻点!” “为什么轻点?” “你们没看到裴总司令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吗?” “切,谁会嫁给杀父仇人的儿子?” “是啊,郦裴两家恩怨太深了。他俩不可能了。唉……” “说真的,他们其实很相配啊!” “对啊,实在可惜了……” “也不一定啊,你没听总统说吗?要化干戈为玉帛。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我猜裴总司令来此,就是这个意思……” “这件事可难了……家仇那么深,谁能化解得了?” “哎哎哎,大家要不要来下个赌局啊?” “赌什么?” “就赌裴总司令会不会去邀请公主跳舞,你们看怎么办?” “不可能,裴总司令什么时候和人跳过舞?”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快看快看,裴总司令站起来了,走向公主了……哈哈,我猜对了,他忍不住了……” 一曲舞罢,蔚鸯笑若春风的由代沣牵着走下舞池,看到慕戎徵缓缓走了过来,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开出口来是一句邀请:“郦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这么多年以来,慕戎徵从来没邀请过任何一个女性跳舞,不管是政治宴会上,或是私人举办的各种舞会上,他从来没带过舞伴,也从来不去跳。 曾有一些能力强悍的女人公开邀请他跳舞,皆被他婉拒——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裴总司令不喜欢跳舞,不爱和女性一起工作,甚至有人在猜测南江的统帅歧视女性,要不然身边怎么没一个女性工作人员…… 现在,他用行动证明,他不是不喜欢跳舞,不是歧视女性,只不过,他不愿意而已。 看着向自己伸出来的后,蔚鸯瞄了一眼,紧跟着直视这张冰冰冷的脸孔,那深沉的眸底似乎蕴藏着一些紧张——他在害怕被她拒绝吗? “蔚鸯,跳一个吧!”楚骁遥也围了上来,笑着在她耳边说道:“他呀,已经有八年没跳过舞了,别太驳他面子。现在,他代表的是南江……” 蔚鸯很想说:大哥,你是不是收了慕戎徵天大的好处,居然要这么给他说好话? 没问,她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都在期待第一公主会怎么应对前男友的邀舞,这不仅是旁观者的好奇心在作祟,其中更透着政客们对未来时局的判断。 那就跳一个? 正当纠结,才开了一个头的第三曲舞曲突然嘎然而止,空气中荡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自苦皇家丑闻多,今天我在此向大家分享两个爆炸性的丑闻。 “第一个丑闻,现任南江总司令裴御洲根本就不是裴渊的亲生儿子,他其实是裴沫莲和总统郦南森的私生子。 “第二个丑闻,八年前咱们的第一公主郦苳暖给裴御洲生下了一个女儿,堂兄妹乱伦生女,这将是郦氏皇朝最大的丑闻,名垂青史啊……” 这绝对是两个爆炸性新闻,毫无预兆地落下时,一下就炸得所有人大惊失色。 那个丑闻的告发者则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哈哈笑着,忽然扔下一刀纸,任由它满天飞舞,嘴里直叫着:“我有证据,这里全是郦家丑闻的证据……大家快来看呐……” 简直就像个疯子。 有宾客将所谓的证据捡起来看,上面竟印着年轻时候的郦南森和裴沫莲接吻的照片,再拾起一张,上面换作了郦苳暖大着肚子的照片,另外附了一段描述郦家内部种种的文字,写得还真像有那么回事…… “拿下他。” 郦南森也拾起一张看了一眼,紧跟着沉喝了一声。 “是。” 维持安保工作的部下,立刻对那个搞破坏的人实施了逮捕——现场顿时大乱。 慕戎徵手上抓着一张,目光直直地盯视着照片上大着肚子却笑得太阳花似的脸孔,心脏一阵阵紧缩着,脑海闪过的全是郦羲庭那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小脸,以及小娃娃说过的话:听说你是我爸爸…… 这么说,他,真的有个女儿? 缓缓地,他抬起头,看向脸色同样震惊的蔚鸯。 她也在看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些不明白的事,终于豁然顿悟了:慕戎徵是郦南森的儿子,这就是当年裴渊想要杀死她的真正原因。 这个秘密不是不能公开,也许裴渊在决定让慕戎徵当领导人那一刻起,就想着有朝一日想让这个养子来化解恩怨,也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只有他做了领导人,东原和南江的大融合才会更完美的完成。因为他的血统里流着皇家血液,又是南江的统帅,众望所归,由他来结束一国三地的局面,最合适不过。 偏偏她是前总统的女儿,堂兄和堂妹谈恋爱,还有了孩子,这样一个惊人的乱伦关系一旦爆发,毁掉的不光是她,更是裴渊十几年的布局,慕戎徵——这个完美的继承人形象,会被这桩丑闻彻底丑化,从此再不能成为一个优良的国家代表,他的政治生命将就此终结…… 出于对养子的爱护,裴渊不得不让她消失。哪怕这么做,父子会决裂,他在所不惜,所以,那天他刻意把慕戎徵给支开了。 正思绪连篇,手突然被拉住,回过神时,身体被一股力量给拉了去,一抬头,却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将她带离那一片惊骇的目光,而她没有抗拒,本能地跟着他跑了出去。 跑出花园,跑出总统府,他缓下了步子,在那条全国著名的皇城区整洁的道路上,慢慢往前走,慢慢地平息呼吸。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蔚鸯打住了步子,想伸回手,可他握得紧紧地,就是不放。 “去一个没有人能来打扰我们的地方。” 他沉沉地回答。 “不去。” 她用力一挣,终于挣开,代价是:穿着高跟鞋的她,险些栽倒。 慕戎徵急忙想扶,可她仍然往后退了——眼神中的防备,令他目光一幽。 “郦羲庭是怎么一回事?她真是我女儿吗?蔚鸯,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再次拦到她面前,他咄咄逼问。 蔚鸯暗暗一惊,心里忍不住要骂人了,该死的司小北,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她深吸着气。 一辆车,适时在他们身边停下,张副官坐驾驶座上下来,紧跟着又驶来了三辆——他们这是来保护慕戎徵的。 “总司令,郦小姐,要不你们先上车再叙旧?记者们很快就会追过来,到时会很麻烦……” 张副官建议着。 “小鸯,我们平心静气聊一聊好不好?” 慕戎徵软着声音低低请求着。 张副官瞄了一眼,这样的总司令,他已经八年没见过了,这八年里,总司令一直就是一个强势的存在,何曾这般柔软过? 朝总统府大门那边望了望,果然有记者在追来,蔚鸯轻叹一声走向车门,慕戎徵连忙上前为她开门——这份殷勤看得张副官不觉勾了勾唇角。 蔚鸯坐了进去,慕戎徵从另一边上车,车子绝尘而去。 一路之上,蔚鸯默不作声望着窗外,而慕戎徵时不时回眸睇视身边这个暗香撩人的美丽女人,心情复杂极了,重逢的喜悦,得知秘密时的震惊,以及丑闻将会引来的不良后果,搅乱着他一向冷静淡定的心。 他闭了闭眼,捋了捋情绪,这一刻,他唯一想的是将她拥入怀里,想知道:小乖是不是他们的女儿,丑闻变得不重要了,政治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张副官转头对他们说:“总司令,这里是南江设立在东原的别馆。随行金刚狼特战队队员有一半安排在这里待命。您和郦小姐到里面喝一会儿茶吧……其他事情,等你们聊完再想办法解决……” 慕戎徵先下了车,过来开门,在蔚鸯踩到地面时,这个男人再次霸道的拉住了她的手——苍劲有力的大掌,带着满满的侵略感,又一次占据了她的感觉。 “放手。”她拒绝。 “不放。”他也拒绝。 “慕戎徵,你要是学不会尊重人,那我们就没必须进去谈话。你不要以为现在的我,还是那个可以任由你宰割的蔚鸯。” 冷冷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警告。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性子更野更烈更难驾驭了。 灯光下,她寒着的俏脸,没一丝笑意,气势凛冽不可犯——当年的她,会耍赖皮,会刻意哄人,会低眉顺眼,那是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之人,她是无所依靠的底层平民,现在,她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神秘的人生阅历将她养得傲气十足,霸气凛凛。 慕戎徵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她,更难缠了,为了不至于和她闹崩,只得松了手。 “蔚鸯……” “请叫我郦小姐……” 她凌厉抢断,要求他使用这个无比陌生的称呼。 慕戎徵张了张嘴,无奈地改了口:“郦小姐,这边请。” 蔚鸯这才迈开了步子,一行人进了附近那幢楼,站哨的队员们,立正相迎,慕戎徵和蔚鸯一前一后走进一间干净大气的会客厅,张副官把茶水奉上,悄悄退出来。 会客厅变得很安静。 蔚鸯低着头轻轻着吹着茶叶,慕戎徵正在望着她——熟悉而又陌生——他的心,澎湃着,而他在努力克制那些在喷涌的情绪。 “我知道你恨我……可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明了:程姨不是我杀的……” 组织了无数语言,想要打破这份难言的沉寂,可他觉得没一句是合适的,是可以融化他们之间那道城墙的,思来想来,他只能直刺问题的关键所在。 僵化了他们关系的主因在于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那一枪,那一条命,那个不能对外明说的秘密,将他们硬生生隔到了两个世界里。 蔚鸯抬了头,对上了他热烈的注视,看到他滚动着的性感的喉节,随即,唇片一碰低低吐出一句:“那天,我夺枪时,是程姨自己扳动了手枪……” 这才是当日的真相。 是他一直忍着没有道明的事实。 405,她气他:独裁不商量 蔚鸯的反应平静到出奇,她没有大呼小叫,嚷嚷道:“我不信,你在胡编乱造……我母亲为什么要自杀?这根本没道理。” 她的眼神仅仅只是闪了闪,似乎是顿悟了什么,沉默罢,跟着淡淡应了一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是谁开的枪,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妈已经死了。” “不,这很重要。你在恨我。我必须让你知道……” 慕戎徵用了重音,目光灼灼盯着她。 “我是在恨你。”蔚鸯静静地承认,“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其他还有原因让你恨我?” 他蹙起剑眉,脸上有点茫然。 一直以来,他以为这是主因。 “现在我隐约有点明白了。”蔚鸯喝着茶,闻着茶香,忽又扔出一句不着边的话,“因为你那见不得光的身世,你选择借那个机会割切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独自一个人背负乱伦这个秘密,把我送回了东原,把你自己永远定格为裴渊的儿子。这就是你当初和我一万两断的真正原因,对吧……” 聪明的女人,有时候甚至不用你过多的解释,她就能举一反三,将他深藏的秘密剖析清楚。 唉! 慕戎徵暗暗一叹,默认了。 事到如今,当秘密不再是秘密,他也就没了继续隐瞒的必要,即便这会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眼下,他要是不承认,他和她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糟。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有震惊,蔚鸯一径用异常冷静的语调追问。 “我爸动手术之前。” 当时,裴渊附到他耳边拼尽力气说了一句话:“小洲,你是郦南森的儿子,你不能娶她,不能,知道吗?” 无比简单的一句话,顷刻间把他努力那么久想要得到的幸福一棒子打了一个粉碎。 他是郦南森的儿子,她是郦南鑫的女儿,他们成了堂兄妹。 这个真相太可怕了。 “乱伦”这件事,放在寻常人家都是骇人听闻的丑闻,何况是一国的总统府,这样一个爆炸性新闻,将彻底抹黑郦家,也会彻底毁掉他们俩。 爱一个人,不是把那个人拖进地狱,而是希望她(他)可以过得更好,盼望她(他)活着的每一天里可以开怀大笑。 纵然再爱,必须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哪怕内心会因此千疮百孔,哪怕余生会就此不得安宁。 “所以,你隐瞒了是我妈开的枪;所以,你在我最伤心的时候选择分手;所以,你没问过我的想法,就把我送去了东原……” 三个“所以”,她一边回忆当初,一边锲而不舍追问。 想当初,她真的很受伤…… 如今才明白,他心里的伤,不见得比她小。 “那时,我爸一直昏迷不醒,你留在我身边很不安全……” 天知道,将她送去东原那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他有多担心,可是他没得选择了,只能这样做。 只是没想到,事到这么些年,这个秘密还是被曝光在了世人面前——因为这个秘密,不管是东原,还是南江,都会有大动荡,可现在,他顾不上去解决负面影响,只担心从明日起她会受到伤害。 “蔚鸯,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轻轻地问道:“那时你怀着孩子……为什么你一个字都没提……” 这一刻,一个清楚的认知已在大脑皮层形成:郦羲庭肯定是他女儿,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女儿和小乖长得一丝不差,但肯定“是”是错不了的。 “那时发生太多事。后来,已经没必要说。” 没有否认,蔚鸯平心静气承认了这个事实,没有抱怨眼前这糟糕的局面:小心翼翼生下养大的孩子成了乱伦的笑话,任何一个母亲遇上这种情况都会崩溃的。 可她没有。 这样的她,真的是太沉得住气了。 慕戎徵觉得:她真的让他刮目相看,急乱的反倒是他。 知道自己有一个漂亮女儿,这与他来说,本该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可现下,他哪顾得上享受这种喜得千金的欢喜,有的只是焦虑。 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陷在丑闻内,他得保护她们母子俩。 这是他此刻内心唯一的想法。 “蔚鸯,你马上带着孩子出国吧……”突然站起,他来到她面前,将她拉了起来:“然后隐姓埋名,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这里的麻烦交给我……” 公众的舆论能在无形中致人于死地,顶着丑闻长大的孩子,这辈子都会受它影响。世界很大,躲起来,她们还能平静的过日子。他希望她们可以快乐的玩耍,可以不受影响的逍遥世外。 “那你呢?” 她看向他,八年不见,年轻的慕戎徵蜕去了身上的稚嫩,他的言谈更成熟威严了,眼角也隐隐有了鱼尾,可眼底的关切依旧,只要对视,还是可以感受到的——他对她的感情依旧深厚。 “你要怎样处理这次危机?” 作为南江的领导人,面对这种丑事,他的处境会很难堪。 她想知道他的计划。只要他愿意说,她可以…… “你不用管我。”他望着美得像怒放的玫瑰一样的女人,手情不自禁覆上她娇嫩的脸孔,“蔚鸯,只要你安好,我这边我能处理好。” 这个回答令蔚鸯有点心冷。 慕戎徵哪知道她在想什么,指间的细腻,传递上来的温烫,令他情难自抑,一句话脱口而出,“蔚鸯,我……我能抱你吗?” “不能。”他的温情没能得来回应,她一口拒绝得无比干脆,绝情的话跟着撂了过去:“还有,我们已经一刀两断。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往后退了一步,她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冷静到匪夷所思的目光,闪着暗光。 是的,她忽然就变了脸——刚刚还好好的呢! 慕戎徵不觉愣了一下,马上跟着沉下脸: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蔚鸯,你必须在这件事扩大之前离开,小乖会受伤的……你也会……” 蔚鸯不领情,冷淡一笑,以最快的速度截住了他的话,“裴御洲,你是我什么人?我该怎么做,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操纵?” 两道目光凛然对峙时,他感受到了她想要和他划清界线的决心。 “我……我是为你好。” “抱歉,我不需要。” 转身,决然离去的步伐让他着急。 “蔚鸯……”慕戎徵憋着气拦上去直叫,“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解决问题,就算你要和我秋后算帐,那也得分一个轻重缓急……” “我没账和你算。” “蔚鸯……” “让开……我要回家。” “你能不能别胡闹?” “我胡闹?” 蔚鸯冷哼一声,立刻严声厉叱了过去,字字铿锵:“裴御洲,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件事,你们南江怎么处理,那是你们南江的事,我是东原人,东原方面东原自己会解决。你不要以为我还是那个事事会躲在你背后,必须由你保护的小丫头。裴御洲,我现在是郦苳暖,不需要你来指挥我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记好了,你根本没那资格……” 被这么一怼,突然之间,慕戎徵反而倒开了窍,一下子明白了她生气的原因。 她气他:遇事独裁不商量。 八年前,他独自背负秘密,将她“抛弃”;八年后,他又想独自扛起,想把她送走。 可他之所以这么做,究其原因,是出于深爱啊! 因为深爱,所以不想她背负这样一个可怕的乱伦包袱。 因为深爱,所以不想她受到伤害,希望她能活得快活。 因为深爱,他愿意遍体鳞伤,愿意独自在地狱里受着折磨,愿意故作坚强。 她不懂吗? 莫名的,他很憋屈,很想发脾气。 他追了出去,看着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步子,又顿悟了一件事:他和她,不是不爱,是他爱全盘掌控,而她已不愿听任摆布。 以前的她,或者没能力反抗他,可现在,她不会被他左右,并且她会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 两个都有主意的人,在办某件相同的事情时,如果没有商量,各行其事会怎样? 就会起争执,很容易把事情办砸。 “蔚鸯……” 迈开长腿,他快跑追上。 “你又想发什么疯?” 蔚鸯冷着声音叱问,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我不赶你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一起面对。今天这件事,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好不好?” 多少政治会议上,他都能一手把控方向,但是,在他和她的问题,他再不能独断专行了,因为这个小女人不吃他这一套。 “你坚决要走,是不是你心里已经有解决这件事的方案了?” 和人低声下气地说话,也只有她能把他逼成这样。 蔚鸯却依旧不卖账,一径冷笑道:“裴御洲,你是南江的大领导,我是东原的小干部,我们能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干你的,我干我的,麻烦你别来烦我……” 绕开,往外而去,浓浓的夜色里,高后跟踢他踢他无他响亮。 慕戎徵皱起了剑眉:怎么办,她还是不肯好好和他说话,唉,这个要人命的小女人,现在真是越来越难应付。 “张副官,派车上去保护她回去……” 终究还是担忧她,想了又想,他还是把张副官派了出去。 * 蔚鸯坐上了张副官的车,淡淡只道了一句:“回总统府。” 一路,她不说话,闭目思量。 张副官几次想说话,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想到四少和她竟是堂兄妹,心下真是为四少心痛——这些年,四少心里过得得有多痛苦,如今,秘密被公开了,这件事又得如何收场啊…… 最终张副官还是没有说上半句话,看着蔚鸯进了总统府后门,这才折了回去——今晚上,他们得想出对策,关于今晚上爆出的新闻,必须圆满解决。 * 蔚鸯从后门进入总统起居区——凌水居。 没意外,凌水居内全是行政高官,他们一个个束手无策,有些还穿着晚宴的礼服,脸上露着隐约可见的疲惫之色,目睹她回来,一个个让开了道,投射过来的目光皆是那样的。 蔚鸯视若不见,上了二楼,总统的侍卫长胡海守在书房门外。 “叔叔在里头吗?” “在。总统先生说了,只要您一回来就请马上去见他。” “嗯。” 蔚鸯推门走进书房。 房内只有郦南森,不见她哥哥郦砚东。 郦南森正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一张照片,四周安静极了,唯有挂钟在滴嗒滴嗒不停的回响。 她走上前瞄了一眼,照片上的人是笑若春风的裴沫莲,年轻的少女,含苞欲放的青春,美呆了。 “叔叔。” 轻轻地,她唤了一句。 “你来了。坐。” 郦南森睁眼,一脸关切地望着。 “外头一团乱。您倒好,在这里偷闲……”蔚鸯倒水喝:“郦砚东呢?跑哪去了?” “他是你哥,别老直呼名字。”郦南森纠正这个喜欢由着性子胡来的孩子,发现她还真是不慌不乱,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完全不是事一样。他不觉深深一瞥,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蔚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儿时和哥哥是怎样的关系,她已不记得,她记得的只有这么一件事:因为他,闹出了一场轩然大波,她没了养母,裴玉瑚没了孩子,而亲生父亲遇刺一事到底还是没有调查清楚,两地的关系,却因此而僵持了八年之久。 对于她来说,上一代的恩怨不是不重要,而是不该以极端的方式弄成这样一个局面。为此,她挺怨他的。 “叔叔,事到如今,你还想任由事态恶化下去吗?” 蔚鸯撑着纤纤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那神情是如此的耐人寻味。 郦南森扬了扬浓眉,抱胸回睇过去,“你觉得我能终结事态恶化?” “难道你想让舆论毁了你亲生儿子吗?” 她淡淡质问。 “光凭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我怎么确定那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一问,也的确够尖锐。 “如果当事人已经亲口承认这件事呢?叔叔,难道你不是在等我带回这个消息吗?” 都是聪明的人,蔚鸯太明白郦南森此刻不理会门外头那一帮公关部人员所为何来,他在等她的消息——关于裴御洲的身世,他需要进一步得到核实。 406,通告:没错,他是我儿子 “是他……亲口承认的?” 因为这句话马上坐正的郦南绅,眸闪精光,问得无比慎重,可见他有多紧张这个问题。 “对。他承认了。” 蔚鸯点头,目光则灼灼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下一刻,郦南绅不觉对着桌面上的照片露出了一抹悲喜莫辨的笑,是喜欢的又是酸楚的,过一会儿,眸子里泛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气,然后开出口来的声音竟然微微哑了,语气里更隐隐透出了一些激动:“我……我怀疑过的,真的怀疑过的,只是出生日期对不上,我以为,她是恨透了我,才会胡来的……再看到裴渊那么紧张他,还把他立为了继承人,我以为真是那么一回事……想不到……” 他捂了捂嘴,这个坚强如铁的男人,居然落下了眼泪。 蔚鸯看得分明,那是因为高兴——据她调查,慕戎徵的母亲裴沫莲曾是叔叔的爱人,他们是被人为拆散的,拆散他们的人,正是郦南绅的母亲郦老夫人。 郦南绅会落泪,应是做梦也没想到,曾经深爱的女人,竟为他诞下了裴御洲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政治上的对手将他的儿子培养成了南江的继承人。 是啊,蔚鸯也没想到,对慕戎徵无比严厉的裴渊会是这样一个人——可以抛下个人恩怨,甚至不计较他不是亲生的,一心一意将他培养成了南江的总司令。 爱乌而及乌,裴渊对裴沫莲的感情有多深,可想而知了。又或者裴渊是想借慕戎徵成就更大的事业。 “叔叔,开个记者会吧——现在裴御洲需要你为他正身份,洗刷乱伦的丑闻。虽然这会揭开另一段丑闻,但是,这件事是时候该作个了结了……这是你能为裴沫莲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站了起来,看了看墙上那只精巧的挂钟,说道:“给他打个电话见个面吧!这件事,东原和南江必须携手进退……”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郦南绅很惊讶这个孩子竟然知道那个秘密。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蔚鸯调头往外而去,不想作任何解释。 * 蔚鸯回到别墅已经很晚,没意外,一进客厅就看到司小北守在那里,手上正在翻一本书——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生平没什么不良癖好:既不交女朋友,也不赌不好酒,闲着没事就爱看书,说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一点也没错。 曾经她笑着对他说:“小乖还是毛孩子,要不,你去外头谈谈恋爱?” 被横了一眼,他说:“我好像和你说过吧,我们这种人,一旦感应到宿命之人,就会对别的异性失去感觉……你让我谈恋爱?找谁谈去?” 对于这个特异功能,她挺好奇的。 说来这些年,这小子还真没对任何漂亮女孩动过心,规规矩矩做着“叔叔”,规规矩矩地教小乖伊呀学语、蹒跚学步、读书认字…… 很多人都觉得司小北是她弟弟,可小乖却叫他叔叔。 是的,他们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姐姐不像姐姐,弟弟不像弟弟,叔叔不像叔叔,却组成了一个奇怪的一家三口。 甚至有人觉得司小北是她的爱慕者。 她从来不去辩解。 在她,司小北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以信托他,把自己最爱的女儿交给他看护,那是最放心的事。 “小乖睡了?” “睡了。” “听说总统府发生大事了?” 这个人的眼线可多着呢,不用她说,他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嗯……” 司小北去倒了一杯凉白开给她——她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很好,对方行动了。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不是郦老夫人在背后玩这一出了。”司小北下了一个结论。 八年来,她和司小北一直在追查谁在背后指使祁大夫人——当年,祁大夫人事发没过多久就自杀了,那个幕后之人把祁大夫人推出来,利用何欢和霍岩,制造南江刺杀案,其目的,她本以为只是想制造南江的混乱,如今才明白,对方更想把裴御洲的身世给曝出来。那个人不光想毁掉她,还想毁掉裴御洲。 这八年,她隐约查到这股力量来自总统府,可因为近几年对方没什么行动,也就无从查起——哦,对了,就是在她怀孕期间,曾被人偷拍过照片——当年,从南江回到东原,她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国,等到了国外,司小北安排人手将她接了去,因为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怀着身孕,这件事一旦消息外泄,就有可能传到慕戎徵耳朵里,她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所幸,司小北办事能力非常强大,真的将她藏了起来,被偷拍事件发生之后,更是将她藏得不见天日,直到她生下小乖,她才恢复学习,而带小乖的工作就落到了司小北身上。后来她去参加特训,养孩子的事,全归托付给了司小北。 此后这几年,他们的行踪一直对外保密,外头人很难得到有用的信息。所以,她怀孕时的照片,应该就是之前被偷拍的那些。 “直到今天,我才弄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蔚鸯作了一个总结,有力地吐出两字,“报复。” “差不多吧!现在情况基本已经明了。” 司小北表示认同。 “唉……叔叔这辈子活成这样子,真是太可怜了……”蔚鸯表示很叹息,“好好的一段情缘尽毁,连有儿子都不知道。” “没事,一切正在往越来越好的路上走……只要总统先生可以跨出这一步。” “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那就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指使祁大夫人差人在暗中折磨我?” “慢慢会弄明白的,不早了,你可以去睡吧……我去得书房看会书……还得等消息……” 他扬了扬手上的书,走了。 “喂,你还要等什么消息?” 蔚鸯扬声问。 “你懂的,还问就太假了!” 是,她懂的,那就不问了。 蔚鸯不再啰嗦,直接回了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走神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有一些黯然神伤,脑子里将刚刚和慕戎徵的画面过了一遍,八年了,他还是那臭脾气。真是要气死她了。 唉,怎么办,睡不着! 蔚鸯心下挺乱的,想了想换了一件衣服,走进了拳击房,独自一个人对着沙包发泄了一通,直把自己折腾的满头是汗,才回去冲了一个温水澡,把自己扔在床上沉沉睡去。 * 慕戎徵接到郦南绅电话时,已经是晚上11点,电话内容很简单。 “御洲,有空吗?聊聊……” “好,地点……” “余园。” 那是慕戎徵和郦南绅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郦南绅和裴翘莲相识相恋的地方。 “好。” 三十五分钟后,慕戎徵第二次走进这个园子,第二次走上那个小楼。 总统的侍卫长对他说:“先生在照片室内等您。” 态度比起上次恭敬太多。 慕戎徵道了一声谢,走进这间简单的房间,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里间那道门,入目全是母亲的照片,郦南绅直直站在那里,盯着放得最大的那张,日渐苍老的脸孔上尽是追思和忧伤。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投递过来的目光,是那么的热烈,那么的深亮。 “来了。” “嗯。” 这招呼打得还真是生疏。 是的,他们本来就是生疏的陌生人,只是一夜之间关系说变就变了,彼此都有点不适应,那很正常。 “过来坐,我沏了茶,是你母亲生前最爱喝的,也是我最喜欢的……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桌子上,搁着一道茶具,有一壶热茶已经沏好,郦南绅给斟了一杯,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慕戎徵走过去坐下,闻了闻茶香,这茶叶还真是母亲最喜欢的茶,他呷了一口尝了尝,静静说道:“小时候,妈妈常煮茶,就是这个味道。那时,妈妈和我说,这是我爸最喜欢的。后来,我回了南江,却发现我叫爸爸的那个人,最喜欢的是红茶,而不是这种稀有的白茶……当时,我曾问过妈,我妈说,人的喜好会变。我信了。其实喜好没变,只是她隐瞒了真相而已。” “对不起。孩子……我一直不知道有你……” 郦南绅低低道了一句,话里透着浓浓的歉意。 慕戎徵不说话。 郦南绅长长吁了一口气:“八年前,我就和你说过的,当年,我和你妈一见钟情,却被棒打了鸳鸯,还被送出了国失去了自由,你三叔裴勇还因此丢了性命。几年后等我回到国内,南江和东原已对立。当时我听说你妈生了个儿子时,曾想过的,你会不会是我儿子,但是,你的生日不对……再加上你母亲矢口否认了这件事……我没法不信……” 回忆旧事,他忧伤极了,当年,心爱的女孩曾经恨极地对他说过:“如果御洲是你的儿子,早在肚子里时我就把它杀死了……像你这样懦弱的人,根本不配当父亲。” 是的,当年,他过于忧柔寡断了——只因为他根本斗不过母亲。 “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慕戎徵放下杯盏,“我祖父和祖母一共养大了五个孩子。可其中只有我三舅舅裴勇是亲生儿子,我妈,还我父亲,我二叔,我小姨,都是领养的……可是郦家却害死了我三舅舅,你说我妈怎么可能不恨?” 这件事,郦南绅还真不知道,怪不得当年裴沫莲寻来时是那么的仇深似海。 “是我愧对裴家。当初阿勇会死,皆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是我害了他……” 郦南绅轻叹着说,话里尽是懊悔。 “什么秘密?” 慕戎徵转过了头,直直盯视过去,眼神眯成一条危险的线。 “我的秘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他着重加以说明。 * 清晨,蔚鸯在晨跑,身后传来凌乱的腿步,回头一看,是司小北带着小乖也来晨跑了。 司小北穿得特别的学生气,虽然他早已毕业,并且参加工作,在外,他可以穿得很干练,可在家,他总是穿得很嫩,有时候还会拐小乖叫他哥哥,这个人,对“叔叔”这个称呼很介意。 小乖呢,穿得很清新,小脸蛋粉嫩粉嫩的,长头发束了起来,跑起来嘿咻嘿咻的,很荫很漂亮…… “妈妈……”她站住,看着女儿扑过来抱住,撒娇地直嚷:“我们比赛谁快……” “好……” 小乖滋溜一下跑了。 蔚鸯慢悠悠跟着,冲司小北瞄了又瞄,“昨晚上后来有人来向你汇报情况了?” “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关心呢……”司小北笑白了牙,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既然那么关心,怎么不跟着总统先生一起去见他呢?这样就能第一时间了解情况,也省得我透过关系去查消息。你对慕戎徵那份心,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喂……” “不听了……” 蔚鸯加快了步子。 司小北只得跟了上去,把昨晚上得到的消息说了说:“今天早上九点,两地会发布新闻会。你要不要去新闻现场,把小乖的事也作个了断……或者把小乖也带去……” “不许!” 蔚鸯瞪了这个爱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家伙,跑开了。 司小北停下,双手叉腰,吐着气,“女人啊,有时候真是别扭。”他瞅着远远领先的小乖,树荫丛中,活泼健康,不觉扬了扬唇角,小乖啊小乖,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你妈,折腾了自己,也折腾别人,太累了…… * 上午,总统府,记者招待会现场,百来号记者齐聚一室,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今天,东原和南江一起召开记者会到底会就昨晚上的丑闻作怎样的解释,所有人都在好奇,所有人都在期待。 九点,身着正装的总统先生郦南绅,和身着军装的南江总司令裴御洲一先一后走上主席台,面对底下一众记者,他们神情平静。 不平静的是记者们,他们一个个在底下追问: “请问总统先生,关于昨晚上的曝光事件,您怎么看?裴御洲真是您的私生子吗?” “请问裴总司令,关于您的身世,您知情吗?” “请问裴总司令,您和第一公主郦苳暖是否生有私生女?” “请问总统先生……” 一个个争先恐后,想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郦南绅双手一按,等底下静下了,紧跟着非常有气势的话,立刻人话筒里传递了开来,“诸位记者朋友们,请大家稍安勿躁,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主要有两件事想向国民通告……第一件事,关于我和裴御洲总司令的关系……”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看向身边冷峻傲立的男子,扬开了一抹微笑,“没错,他是我儿子。” 407,那些真相,浮出水面 一顿之后,他又强调了一句:“我和裴沫莲小姐的儿子……” 话音落下,底下一片哗然,记者们一个个浮现了惊骇之色,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议论声惊起一片: “天呐,竟有这种事?” “裴渊总司令怎么会把南江的统帅之位传给郦家的后人啊?” “就是啊!” “这样一来,裴御洲和郦苳暖岂不是……真的乱伦了吗?” “啧啧啧,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可不是,这种皇室丑闻一旦曝光,真是太恶心人了,记者们看向慕戎徵的眼神是那样的——虽然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南江最高长官,但是人伦道德是每个人心里坚守的底线,一旦越了界,哪怕是无心的,总是让人无法接受。 “现在我来通告第二件事……”脸上始终挂着优雅笑容的郦南绅环视四方,神色从容,并没有因为“乱伦事件”露出引以为耻的引咎表情:“此事事关我的身世——这是一个被深藏了四十几年的秘密,那就是:我,郦南绅并不是我父亲裴敖的亲生儿子。事实上,我和郦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裴御洲也不是郦家的子孙,既然不是,哪来的乱伦?” 哗的一下,记者们再次发出一片惊呼声,有的捂嘴,有的张大了嘴,有的瞪直了眼…… * 不远处角落里,蔚鸯站在一条不起眼的走道上,戴着墨镜,蒙着黑口罩,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时,她转身走了出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关于郦南绅的身世,她知道没多久。 事情是这样的:前前任总统郦敖娶过两位夫人,前一任夫人生了一儿子名叫:郦南鑫,几年后因病亡故。紧接着,郦敖就娶了第二任夫人,没过多久怀孕了,可惜还未足月,郦夫人摔了一跤,孩子没能生下来,死了,因为大出血,郦夫人的子宫不得不拿掉,这意味着:从今往后,郦夫人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这在普通家庭都是一件麻烦事,何况是在这样的政治家族? 不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郦夫人心里非常清楚。 她害怕自己没有孩子迟早会婚姻破碎,就联合医生找了一个刚刚生下一对龙凤胎的产妇,抱走了她的儿子,并让人管制了这对夫妻。 由于郦夫人身份特殊,早产一事事先被封了消息,知道郦夫人没能产下孩子的只有vip室两个妇产医生,三个护士,以及郦夫人的赵助理。 为了保密,郦夫人事后痛下狠手,让赵助理命人干掉了这几个人。 就这样,一个来自寻常小市民家庭的孩子成为了总统府的二少爷。 郦夫人待这个儿子极好,二公子也不负郦夫人的希望,才智过人,事事拔尖,和第一少郦南鑫更是兄弟情深,经常玩在一起。 十几年后,郦敖过世时,郦南绅还在读书,郦南鑫接任总统之位,那是名正眼顺的事。 后来某一年,郦南绅遇上了去余园玩的裴沫莲,青春正好的两个孩子,一个长得漂亮,一个生得帅气,情投意合之下就偷吃了禁果。可郦夫人觉得裴沫莲作为一个南江中层干部的女儿,根本配不上她儿子。 也正是那一年,她道破郦南绅不是自己亲生这样一个事实,以其亲生父母一家三口性命作为要胁,令其出国留学,以蔚鸯断绝往来。 裴勇偷听到了这件事,在带着妹妹离开平津的路上惨遭杀害,裴沫莲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深受刺激,就此对郦夫人种上了憎恨的种子。 那么,这件事蔚鸯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司小北。 郦家是皇族,司家有辅佐郦家的天职,很多很多年前,红楼不叫红缕,叫司楼,司楼的存在,一,司家个人价值体现的需要;二,司家需要隐藏身份,他们在暗中帮助郦家调节国家经济。 只是后来司家出了一个叛徒,趁司家家主意外身故,还在襁褓的小家主又被人带出去下落不明,私自改司楼为红楼,兴非法生意,虽然让红楼兴盛一时,但同时也把它拖入了邪恶的深渊。 司小北的父亲叫司南天,当年改名换姓深入红楼想要收回红楼,引红楼走上正路,回归司家,历经数年经营倒也出了一定的成效,但后来,杨启业发现他是奸细,将其残害,司小北的母亲因为也潜伏在红楼,为了保护儿子,还有其他潜伏红楼的司家人,自杀而亡。 杨启业一直不知道他杀死的这对夫妻,正是当年那个小家主的后人。 后来司小北被别人养大,潜伏东原,一直想伺机拿回红楼的掌控权。 关于司家的事,是蔚鸯去了国外后司小北慢慢和她说起这些陈年往事才知道的。 他告诉她:“司家会慢慢重掌红楼,并且已经和郦南绅达成共识,会让红楼成为东原振兴的利器,而不是毒瘤。” 之前,司小北曾带蔚鸯去过司家,那是一座建在神秘岛屿上的古老庄园。 小乖特别喜欢那里,园中长满了她没见过的花草,养着一些神奇的小动物,还有一个大得惊人的图书收藏室,天下文字尽罗其中。 小乖又爱玩,又爱读书,曾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而她在司园一处阁楼里找到了一本日记,日记上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郦夫人早产丧子,寻来方家孪生子代替,我将此事告知总统先生,先生说:将错就错吧……命我将早产儿焚化带来古岛安葬立碑,以作悼念。 至此,蔚鸯始知郦南绅不是自己的亲叔叔。 而正是这份被深藏起的身份,不光害死了裴勇,也令裴沫莲恨透了郦夫人,从而也恨上了曾经深爱的男人郦南绅。 她想,裴沫莲可能是因为出于对养母的愧疚,所以才会在发现怀孕后选择了失踪。多年之后,她为了给裴勇复仇,刻意跑去了海滨,借着郦南森接近郦夫人,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那个时候,裴渊肯定是发现了她的行踪,才悄悄跟去了东原,救下了裴沫莲,却在返回南江时遭遇了郦夫人的追杀,不想被蔚武夫妻所救,裴渊因此许下婚约。回到南江后,裴渊为保护裴沫莲,把慕戎徵从海滨接回,对家里人说,这是他和裴沫莲的儿子,对外声称是他和某个外室的儿子。 那时dna技术还不成熟,所以慕戎徵的身世就凭裴渊一张嘴敲定了。 但有件事很奇怪,那就是,连郦南绅都不知道的事,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蔚鸯悄悄地退出来时,远远地看到另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捏着名牌包包,整个人瑟瑟发抖地瞪着记者会现场,那双画得格外美丽的凤眼,正在喷着怒火。 这个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郦南绅的夫人,她母亲安宁认得的干爹的亲生女儿安静,名姓上,她该称她为姨母,或者婶婶。 关于郦南绅和安静的婚姻,据蔚鸯调查,是长辈包办的政治婚姻,不像安宁和郦南鑫,是自由恋爱。安静喜欢郦南绅,但郦南绅喜欢裴沫莲。当年之所以会结婚,据说郦夫人很喜欢安静,就安排他们举行了婚礼。 如此这般,这段婚姻就拖到了如今。 唉,谁能想到呢,这个女人会是那个幕后之人。 为此,蔚鸯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到底怀的是怎样一种心态才干了这样一件缺德的事? “结局满意吗?” 她走近,冷不伶仃冒出一句,吓得安静捂胸回看,看到是她时,神情复杂极了。 “你怎么在这里?喂,你干嘛?” 蔚鸯将她拉进了就近一间办公室,并把她身边跟的人给拦下了:“我和夫人有话要谈。别来打扰。” 砰,关上门。 转过头时,她发现安静正在用一种阴森森的目光瞅着她,暗暗咬着牙齿,笑得阴阳怪气,和平常高贵优雅的形象判若两人——这个女人,是国母,是人人歌颂着的第一夫人,因为她陪着总统一路从动乱中走来,为东原的稳定做了不少事,因为她的形象,在大众眼里,一直是完美无缺的。 很多人都会拿她和安宁夫人相提并论。 很多人觉得她比安宁夫人更合适做这样一个角色——总统夫人。 可那些,全都是假相! “夫人,请问我得罪你什么了,你要派人从小盯着我长大,让我不得一天安宁,如今,还要扯出这些本该压箱底的陈年旧事,要害我们身败名裂?” 安静低低笑着,恶毒的目光充满恨意,此刻的她根本就是一个情绪快要失控的疯子,“你是没得罪我,可安宁得罪我了,裴沫莲更把我害惨了……” 怒吼一句,她把桌子上的办公用具尽数抹到了地上,乒乒乓乓发现一阵巨响,可惊天动地了——但这里的响声根本不引人注目,此刻,记者会上正热火朝天,响声如雷地就总统先生的通告发问,哪顾得上其他。 蔚鸯不接话,只觉得这个一直以来把情绪憋在心里的女人,今天就算她什么也不问,这人也会说的——她需要一个缺口来渲泄情绪。 “我是安家唯一的女儿,是我爸最疼爱的孩子,可是安宁一来,就把我比下去了。 “她脑子比我好使,人缘比我好,能力比我强,还把郦南鑫迷得七荤八素。 “她凭什么做安家的女儿,凭什么做第一夫人,她的女儿凭什么有好日子过—— “对,我就是想让你过得没一天太平日子…… “程蒽以为把你推进裴家就没事了吗? “哈哈哈,我听说了之后真是要笑死了,堂兄妹乱伦,这种新闻多有意思啊,我一直在等你们把事闹得再大点再大点…… “本来我还想利用霍岩,让你知道身上的深仇大恨,结果,那蠢蛋居然想凭一己之力杀了裴御洲…… “不过,这样也好,程蒽急了,居然把裴渊给弄成这副惨样。怪有意思的。真的怪有意思的。 “我喜欢看你们受尽折磨。 “裴御洲——那个小孽障,早该把他闷死在他妈肚子里的…… “我恨裴沫莲,我恨她。 “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嫁了一个假丈夫? “要不是她,郦南绅怎么可能二十年如一日让我守活寡…… “要不是她,他怎会那么绝情绝义?不顾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冷落我二十几年? “他居然还想离婚,做梦……做梦……做梦…… “这辈子,他生是我的丈夫,死了也要和我同穴…… “不对,我要让他悔不当初,我要毁掉他儿子——他不是最心爱那个死鬼吗?那我就让她死了都要恨他入骨。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居然不姓郦?他是怎么可能不姓郦? “不对,不对,不对,他在撒谎。为了救他儿子,他连这种谎都谎得出来?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安静在房内来来回回走着,一会儿冲她直吼,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对着门外大喊大叫,一会儿又恨得直跳脚。 大致情况蔚鸯明白了:安静因为恨安宁,才在暗中长年累月地让人折磨她;安静因为恨裴沫莲,才搅尽脑汁地想让裴御洲陷入丑闻。 但有一点说不通,程蒽说过的,当年她带她离开东原时,有人想杀她,有人想保护她——当时,安静应该没那本事追杀程蒽,当时她手上没多少政治力量。 在她的想法中,这想杀她的一派,和想保护她的一派,能力应该棋鼓相当,如此才能互相掣肘,这个人肯定不是安静。 也就是说,东原政府内还有两股力量,他们曾经参予过前总统遇刺事件,或者他们借这件事做过什么文章。 他们会是谁呢? 她凝神望着安静,想了又想,突然惊叫了出来:“我爸是那个老女人暗中联合南江的裴亘害死的是不是?她想谋权,她想夺位,是她一手把郦南绅推上了总统位,可一直以来她一直在把持着总统的权限,所以,一直在暗中操纵红楼的人,一直就是死了丈夫,没了儿子,利用一个假儿子在玩弄东原政治的老太婆,是不是……” 408,恩怨尽消,重新追求 安静神情诡异,笑着凑过去:“你觉得呢?” 蔚鸯心头拔凉拔凉,原来这就是真相。 “郦南绅知道吗?他知道吗?” 凝神静气问,蔚鸯将情绪压制着询问。 “他当然知道。母子要是不同心,郦南绅怎么能坐上总统之位?怎么样,你觉得你有本事为你父母报仇吗?”安静低低笑得,神情是那么愉快,很想看到她露出痛苦的神情。 “不对,你在撒谎。”蔚鸯凝神作出判断,“叔叔肯定不知道。”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安静敛了笑,冷哼一声,开门走了出去,却在门口被拦住,是胡海,郦南绅的侍卫长守住了去路。 “干什么?谁让你挡道的?滚开。” 安静寒着声音利叱。 “对不起,夫人,先生请您去书房等着,记者会结束后,他想和您谈一谈……” 胡海一欠身,一脸的公事公办。 “我有行程要赶,你告诉他,有事晚上回家再谈。” 安静要绕开,胡海一扬手,四个皇家侍卫拦了去路。 “胡海,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是这样的,先生刚刚在记者会上公布了要和您离婚,您之前借职务之便,贪污受贿的证据,先生已经收集齐备,如果您想上法庭,先生会陪你一直走到底的……先生说了,这一次不管您离还是不离,结果不可能改变……” 那强势的语气令安静恨得牙直咬,可又拗不过,她知道,这个画面迟早会来的,他一直在收集有关对安家不利的证据,一直不发难,就是因为他心里有所顾忌,现在,他终于痛下杀手了,也把自己的一切豁出去了——瞧,连自己那个不可对外言说的身世秘密都曝出来了。 “夫人,还请配合,要是把记者引过来,把事情闹大了,难堪的还是您……” 胡海暗暗威胁。 安静一咬牙,只得跟了去。 蔚鸯看着安静被带走,暗暗吁了一口气。 郦南绅这一步跨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未来只怕他得自辞总统之位,毕竟郦家还有真正的继承人在,在这个注重皇族血统的国家里,想要废除皇族,还有待改革。 至于郦老夫人…… 蔚鸯想想就头疼,那老太婆三年前中了一次风,现在处于半隐退状态,想要向她兴师问罪,现在还缺乏证据。不过,不管是不是她,反正这老太婆已经是日薄西山,翻不起风浪,只是杀人总要偿命,欠债总要还钱,把她犯的事公之于众,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蔚鸯走了出来,又悄悄折回了记者会——那边还没有散场,她又听了几句,却呆愣了当场。 郦南绅在说:“国家需要法律,亡灵需要慰藉,今天我在此表态,前总统之死需要有人负责,我,既然不是郦家人,自不能当了这个总统。从今天起,我会暂代总统之职,直到国会选出新任总统就会交接大权。关于郦老夫人和南江空军总司令裴亘联合残害前总统一事,我们会公开会审……”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这对父子配合竟如此默契,居然借着今天这个记者会把这件拖了将近二十年的悬案,跟着一起解决了。 此刻外头必然已经闹得惊天动地了,要知道,郦老夫人身边可是有股势力的,想要一下子铲除,谈何容易。而裴亘那边,他好歹也是空军最高长官,想要问罪这样一个大人物,也是一件难事。 不过这对父子,都不是普通人,想来在行动之前,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计划。 想到父亲的悬案就这样轻易解决了,心下悲喜难辨——悄悄地,她退了出去,没有回别墅,而是去了埋着郦南鑫骨灰的陵园。 儿时慈父的形象已经不记得了,但是,看到父亲的照片,她觉得无比亲切是真的,现在,这件陈年旧案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母亲的下落,却一直没有着落。 郦砚东曾说过,父亲之死,他亲眼目睹,母亲被抓,也是他亲眼所见,但后来,母亲是死是活,他不确定——他觉母亲已经被害死,那是他觉得,因为这么多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他才这么猜想。 “爸,请保佑妈妈吧……希望她好好的……希望我们可以找到她……希望我们还有一家团聚的时候……还有,蔚家弟弟……只愿他还好好活着,” 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清风轻轻地吹送着,她的心,无比虔诚地期盼着。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东原和南江一团乱——东原,郦老夫人成了被告;南江,空军司令裴亘承认当年联合郦老夫人,刺杀前总统,原因是:郦敖总统诬陷慕安国叛国,于是,郦南绅又把那件叛国案拎出来查了查,并让蔚鸯负责调查这件事。 一个月后,查清真相,当年,是郦敖总统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武力攻打邻国想占有那块有争议的土地,主要是那块土地上挖出了石油,结果以失败告终,边境被邻国炮轰,死伤无数,正巧,裴安国和这块领地的将领很熟,炮轰的地方又刚好是裴安国的驻军地,为了脱罪,郦敖设计往慕安国身上按了一个叛国罪。裴安国被枪毙,裴夫人殉情,丢下两个孩子成了孤儿,后被南江的裴家收养,于是才有了裴亘长成后找郦家复仇的事。 这件事,是裴渊无关,全是裴亘一手策划的。后来,裴渊查清了这件事,殉了私,不愿把唯一的弟弟交出去,只对外公告:此事与南江无关。因为裴渊知道这件事郦老夫人是帮凶,只要死不承认,就会不了了之,毕竟人已经死了,不可能有人会为一个已死的前总统一查到底,也很难查清楚。 等这些事全部彻查清楚时,已入冬,郦老夫人没能等来审判,直接吊死在病房,裴亘在南江被罢免职务,终生幽禁,裴安国的旧案平反,还有,郦南绅最终如愿和安静离了婚。 由于郦南绅不是郦家血统,东原国会宣布12月中旬重选总统。 不过令人觉得可喜的是,最终郦南绅并没有被罢免总统一职——国会认为,郦南绅就任以来一直勤政爱民,是个合格的领袖,血统不是问题,连任没问题。 再说南江,当慕戎徵的身份曝光之后,裴夫人要求他下台,这件事闹得险些兵变,紧要关头,一直神智不清的裴渊竟恢复了心智,一力支持慕戎徵继续坐镇南江,裴夫人的反对,这才被压了下来。 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是让蔚鸯欣慰的。 * 12月31日。 “下雪了,下雪了……” 蔚鸯隐隐听到外头有人在惊呼,她从文案中抬起头,来到窗口,果然看到窗外头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似纸片一片大,密密麻麻撒下来,很美。 捧着咖啡杯,蔚鸯一边喝着,一边看着,一边想着明天雪一定很厚,明天要留在家里和小乖一起堆雪人,明天是全新的一天,也是全新一年的开始,她要好好地过。 “蔚组长,总统先生让您过去一趟,关于如何组建三地共治的办公地点,他想看看您的构想。” 门外头,助手笑着走进来报告。 “好,知道了。” 放下咖啡杯,蔚鸯整了整仪容,穿上外套,把之前整理好的文件拿着手上,往外头走去,下了楼,走在漫天雪地里,抬头感受着冷风,感受着雪花,感慨,这样的日子,应该风花雪月,而不是整日对着文字。 她走了有十来分钟,来到总统行政楼,一边和同僚们打招呼,一边上楼,不知怎么的,今天他们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好像有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来到总统办公室,胡海守在门外头,给她开了门,笑容有点怪。 她暗暗嘀咕着,跨进门那一刹那,终于明白那些眼神,那些笑容为什么不一样了——办公室内,来了贵客,且是两位贵客。 一个是邻国故友代沣先生,一个是南东的合作政府统帅慕戎徵。 代沣穿着军装,看样子是来公干的;慕戎徵穿着便服,应该不是来公干的——毕竟他是南江的领导人,如果到访的话,事先肯定有行程公布。 因为她的到来,两个男人的目光唰唰唰就落到了她身上,一个比一个看得放肆。 蔚鸯视若无睹,走到郦南绅面前,将手上的资料递了上去,“总统先生,这是我起草的方案,还请您过目……” “好,我会细细看的。”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麻烦你把代中校和裴总司令领出去,我本来想设宴招待他们的,不过,他们都说另有安排,那我就不客套了。烦你送去酒店。” 郦南绅面带微笑,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蔚鸯。 “是!” 蔚鸯恭敬答应,微笑看向这两个男人:“裴总司令,代中校……请……” 慕戎徵立刻冲郦南绅使了一个眼色:说好的帮我的,快帮我…… 郦南绅不觉暗暗一笑,这个儿子对任何人都冰冰冷的,做任何事都稳扎稳打,充满信心,但是在蔚鸯身上,可能是最近碰壁碰得太厉害,以至于变得紧张——刚刚来的时候就和他说了:今晚上,一定要帮他把她稳住,必须要和她好好吃一顿饭…… “哦,对了,苳暖,忘了和你说了,羲庭我让砚东接过来了,晚上一起吃顿团圆饭,是家宴,必须出席……” 郦南绅知道,如果只是留她,恐怕留不住,只有把她的心肝宝贝一起请过来,她才有可能留下来吃饭。 “好,我知道了。”蔚鸯应声,转身又看向代沣和慕戎徵:“二位,请跟我来……” 代沣听着不觉勾了勾唇角,暗暗瞟了一眼神情微微舒展的竞争对手,跟出了大门。 “小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代大哥,今天这是来和东原续签边境和平协议的是吧……” “是啊……本来想请你一起去用晚餐的,不过忘了今天是东原传统意义上的小过年,都喜欢在家吃团圆饭,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晚饭后我能约你一起看电影吗?今天好像有一部电影首映,应该很不错。” “好啊……几点?” “八点半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 “看完电影,一起去吃夜宵。” “行。” “那就这样定了。我先走一步,去把电影票给买了……” “那就晚上见。” “晚上见。” 蔚鸯微笑着当着某人的面和代沣约了看电影,完全无视他。 慕戎徵心里酸死了,脸色乌沉沉的,却一声不吭,直到蔚鸯转头看向他,那眼神是官方的,静无波澜,“裴总司令,我还有事,我让人送您回酒店。胡侍卫长,麻烦找人护送裴总司令……” 一欠身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慕戎徵忍耐着,深吸着气,拦了她的去路,“小鸯……” “请唤我郦小姐,谢谢……” 蔚鸯平静地纠正。 慕戎徵不想这么称呼,但还是纠正了:“郦小姐……” “裴总司令,有什么吩咐?” “我们一起走走。” 他低着声音请求。 “对不起,现在是工作时间。我还有一些工作进程要赶……” 她拒绝,一欠身,走开。 慕戎徵皱起眉头,有点不知所措,面对她的冷淡,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甚至不确定她心里到底还没有自己。 他折回了总统办公室,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心下决定改变策略,问:“羲庭在哪?” 为今之计,只能在那孩子身上下手了。 “又不理你?” “嗯。” 慕戎徵闷闷应声。 “司小北带着呢,现在这个时间,那孩子不是在读书,就是在练功。羲庭一直没有正式上学,功课全是司小北在教。那小子把小乖教得可好了。” “让我见见。” 这两个月太忙了,有太多事要搞定,直到今天才算把那些烦人的事安置妥当,这才急急忙忙跑来,想见孩子,更想见她。 是的,他想重新追求她。 “行,让胡侍卫长带你过去。” “谢谢。” “还有,面对女孩子表情好一点,多点微笑,像你这样老是冰着脸孔的,怎么让女孩子喜欢?怎么把人追到手娶进家门?” 慕戎徵不由得摸了摸脸,暗暗一叹,笑这东西,这些年,他就没有过,都不知道要怎么笑了……肌肉都僵硬了,看来回头得对着镜子好好练练怎么笑。 409,这是他女儿,他女儿啊…… 步行十几分钟后,慕戎徵在漫天雪花中看到了正在放肆大笑的郦羲庭,花一样的小脸,太阳一样的笑容,身着小红裙,披着一件雪白的裘袄,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展开双臂狂奔着,活泼极了,也美极了,铃铛似的笑声在茫茫一片中化成了最动人的天籁,深深地打动着他那颗孤独而冷硬的心…… 慕戎徵把侍卫给遣散了,又让张副官退下,独自站在檐下默默地望着: 这是他女儿,他女儿啊!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他的心就砰然大作,唇角不觉勾出一丝温柔的笑弧——苦恼了八年的身世,竟是自寻烦恼,因为这个不可说的秘密,他辜负了八年时光,说起来,真是太让人引以为恨了,现在,他只想把她找回来,把他们这个温暖的家再次创造出来…… 蔚鸯,等着吧,我会让你再次属于我的…… 漫天雪花下,郦羲庭突然转过身冲了双手张大的司小北怀里,由他抱着,欣赏雪中红梅,两个人低低说着上话,显得无比亲呢。 慕戎徵看得有点很不舒服:他的女儿,怎么会和一个外人这么亲密? 最最让他觉得疑惑的是,此小乖和彼小乖怎么长得丝毫不差……这太奇怪了。 最奇怪的是,司小北他现在这是以什么身份陪在郦羲庭身边? 他是把郦羲庭当作他的小乖了吗? 慕戎徵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种诡异。 “裴总司令,您什么时候到的?” 司小北终于发现了他,把郦羲庭放到地上,牵着她缓缓走了过来,脸上一径挂着那比阳光还在明媚的笑,笑白了牙,看上去无比愉快。 八年了,当年那个少年已长成了一个英俊男子,个头有一米八五吧,和他差不多高,只是眉目间还透着少年人的气息,身板尚显得单薄削瘦,不像他,现在已经是真真正正的成年男子,身材精健,宽厚,充满力量感,威势逼人。 “刚到。” 他的目光审视完司小北,就看向了小脸红扑扑的小羲庭,眉目间的神情变得一柔再柔。 真想抱她。 可只能忍着。 他温声打起招呼: “小乖,好久不见。” “来得正好,要不我们来比赛吧!” 小羲庭笑眯眯地要求着。 “你要和我比什么?” 他低低地问。 “不是和我比,是和我叔叔比。我叔叔很牛叉的,几个保镖都打不过他,我要是不听他话,就会被打屁股,没人敢救我。我想看看我未来爸爸会不会打架……以后能不能保护我……” 司小北:“……” 这孩子还真会在未来岳丈跟前给他长脸啊! 他不由得低头无奈地瞪起这个可爱又可恶的小鬼,“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打过好几回呢!” 还刻意缩了缩双肩。 “我那是给你掸灰尘。” “反正打过的。” 慕戎徵不觉暗暗皱眉,“司小北,谁准你打我女儿的?” 司小北:“……”唉,完了,有理说不清了。 郦羲庭在边上扑哧扑哧直笑,“是啊是啊,叔叔很不像话的,我赤脚在地上走,他要拎我耳朵;我不喜欢吃青菜帮子,他要凶我;我不想写字,他罚我……要是我敢反抗,他打我屁股,哎呀,真倒霉,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坏叔叔……” 还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慕戎徵却听到了一股子被宠着护着的味道。 “你不听话时就是一个小怪物?还敢告状?” 这小淘气,司小北真有点拿她没辙。 “哈哈哈,叔叔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以后我可以找人给我撑腰了……嘻嘻嘻……真好真好……” 小鬼头调皮地冲司小北做鬼脸。 慕戎徵明白了,这丫头这是在闹着玩呢——从中可以看出这对“叔侄”关系好得不要不要的。 紧张的眉目终于缓和下来,他又把注意力落到了司小北身上,“要不要比试一下……” 八年前他们比过的,时隔八年,他很想知道他的功夫精进成什么样了,居然让他女儿如此祟拜。 “好啊……”司小北应战,他得让他知道,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小乖:“在外头,还是去练功房?” 慕戎徵看了一眼满天飞扬着的雪花,“一边赏雪,一边比试,也别有一番味道……” “那就在外头……” 司小北脱了大衣,转过身时立马裹到了郦羲庭身上,紧跟着让她坐到边上的椅子上指着她叮咛道:“坐好,不准突然跑过来,会伤到你的,知道吗?” “知道了……加油加油……” 小羲庭一脸的兴致盎然。 慕戎徵也把外套,隔在郦羲庭坐的边上,和司小北对立而站。 八年前,司小北还不是慕戎徵的对手,轻轻松松,他就被慕戎徵给打败了,当时,他曾笑着说:若再过些年,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如今,这小子用行动证明,他的身手真的很不赖——竟然就和他打了一个平手——可见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荒废过——如此人物,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啊…… “练得不错。” 打累了,慕戎徵停了下来,轻轻赞了一声,这样一个少年前程不可限量——听说,红楼的清理工作是他在暗中执行——偌大一个红楼,这些年被一点一点清洗干净,那份本事,是必须要点赞的。嗯,据说,蔚鸯一直在暗中和司小北一起做这份工作——这是郦南绅透露给他的机密。 司小北把郦羲庭抱起,以防止她把自己的长风衣给弄脏:“进屋喝口茶吧,小乖也该做功课了……” “为什么今天还要做功课?我想看一会儿课外书可以吗?” 抱着他的脖子,郦羲庭讨价还价着。 “好……依你……” “叔叔这是怕我告状吗?答应得这么爽快?” 得了便宜,还皮皮笑。 司小北有点拿她没办法。 慕戎徵看着女儿和别人这么亲密,和自己那么生疏,很不是滋味,可心下是知道的,感情上的事,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它需要一点一点培养起来。不管哪种感情,皆如此。 三个人进了屋,郦羲庭跑去了书房,没有再跑出来。 慕戎徵偷偷去看了一眼,那个认真读书的孩子,健康而娇美,真是一个惹人喜欢的孩子。 重新坐下时,他忍不住问司小北,“那天,你刻意让小乖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她的存在,对吧……” “嗯。” 司小北毫不掩饰地点头。 “为什么要帮我?” “小乖需要父亲。小乖妈妈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没有把你放下。我不明白你放弃她的原因,只能想法子重新吸引你的注意力……”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若不是他让小乖跑来裴园,他肯定不会来东原。 如果他不来东原,他的身世之迷有可能会一直深藏着,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真相大白。 “郦羲庭为什么长得和你妹妹小乖一模一样……” 终于,他问出了这个盘桓在心里好几个月的问题。 司小北笑了笑,“人是你和蔚鸯造出来的——出产方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还露出一脸无辜。 慕戎徵顿时语塞。 不对,这是搪塞之词。 这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只是他不想说,而他根本拿他没辙。 “听说这些年,是你在照看羲庭?” 没结果的话题,通常他不会过多纠结,立马岔了开去。 “是啊!小乖妈妈太忙了……又要读书,又要去特训,大多数时候是我在带小乖……” 理所当然的回答,却让他心头酸死…… 那些年,他在南江白天忙着国家大事,晚上,被蚀骨的思念搅得整宿整宿的不得安睡,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叫郦羲庭的女儿,她被司小北养着,亦父亦兄地陪着她长大。 那明明是父亲的职责,却被替代了——想想这么多年,这小子一直陪在他女人身边,陪着他的女儿,他的企图实在让人觉得可疑啊! “司小北,你是不是对蔚鸯……” 他不觉眯起了眼睛。 “打住……”司小北很是无奈地叹起气,“请你别想入非非。八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我对你的女人不感兴趣。如今还是这个答案。” “那你为什么一直陪在她身边。” “因为小乖啊!” 司小北的回答,不假思索。 “因为羲庭像你妹妹?” 他是这么理解的。 司小北微笑,“嗯,也可以这么说……” 不对,他总觉得这不是真相。 “好了,我有点事要出去,要不你去陪陪小乖?”司小北这么建议着,“小乖已经七岁多了,可能是因为智商比别人高的缘故,她要比其他孩子早熟,并且,她已经认同没有父亲的日子,所以以后,你想让她认同你这个父亲,就得多花心思陪她,让她祟拜你。只要你用心,她会接受你并且帮你追回她妈妈的……加油……” 看了看表,司小北笑着走了出去。 慕戎徵懂的,这小子是好心,他希望小乖可以和他可以尽快打成一片,建立父女感情。 可是,和小孩子相处,真不是他的强项,看来从今往后,他得好好学习如何做一个父亲才行。 “小乖,在看什么书?” 走进书房,他看到小乖趴在沙发上,正看得津津有味。 小羲庭爬了起来。 “《世界历史未解之迷》,很好看的,原来这世上有那么多不能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的奇观,或是事件……裴叔叔,你喜欢读书吗?” 裴叔叔? 这名字,还真是隔应人呐! 他坐下的动作顿了顿,想了想又觉得这孩子真是个小大人:虽然知道他是父亲,但是她并没有马上认他,可能司小北教的,也可能是她顾忌着蔚鸯,在蔚鸯没有让她改口之前,不能随便乱叫别人爸爸。 好吧,那就先做叔叔吧! “喜欢。” 他答应着。 “裴叔叔,你读过哪些书?” “很多很多……” “能跟我聊聊你觉得有趣的吗?我特别喜欢听故事。犹其是军队里的故事。” 说这话时,小乖双眸闪闪发亮,美极了。 慕戎徵恍惚记得以前那个小乖也爱听他讲军队里的故事,一时之间,他竟分不清谁是谁了…… “好啊……” 他就开始和她说起军事方面的知识,从怎么当一个优秀的军人,怎么训练,怎么使用武器,怎样的武器最先进,讲到军舰,讲到战斗机…… 那么无聊的事,她竟听得津津有味,两眼发光。 慕戎徵看着很欣慰,基因真是一样神奇的东西,它不光把父母的特征传承给孩子,更能把喜好传承下去。 司小北悄悄回来看了一眼,发现不太爱搭理人的小乖,居然偎到了慕戎徵怀里,听得可认真了,不觉一笑,悄悄又退了出去。 * 五点半,蔚鸯下班了,直接步行回了总统府凌水居。 跨进大门,走进客厅,隐隐听到有说话声传出来,她望过去,差点翻白眼:慕戎徵果然赖在这里,叔叔果然在给他搭桥牵线,最无奈的是,他正在和她的宝贝女儿下棋。 郦羲庭很会下棋的,可这会儿好像被难住了——她是不大会的,但司小北会,小家伙跟他久了,小小年纪,居然也精通棋道,常常赢她,在这件事上,小家伙可得意了。 “妈妈,你回来了……”一看到蔚鸯,郦羲庭马上丢下棋盘迎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笑眯眯道:“裴叔叔可真厉害,我下不过他。” 语气里尽是仰慕之情。 蔚鸯不说话。 边上坐着的裴南绅马上纠正道:“羲庭,你怎么叫人的,是爸爸……不是叔叔……” 司小北不吭声,吹着茶叶。 “没关系,不用非要改口……” 慢慢来,他不急。急了就怕会惹她生气,这么些年,他从来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如今,怎么能平白认回女儿。 郦羲庭转头望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慕戎徵,转而仰望蔚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着一些期待,“妈妈,我是该叫叔叔呢,还是叫爸爸……他真是我爸爸吗?” 虽然没有抬头看,但是蔚鸯知道慕戎徵正在看着自己,等着她的回答。 可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呢? 这一刻,她心下很是纠结。 410,小乖认亲,神助父亲 想了片刻,蔚鸯微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软发,温声问道: “小乖想要爸爸吗?” “想。” 小乖答应得可响亮了。 蔚鸯在心里暗暗一叹,不管她和小司有多疼爱她,在孩子心里总归是缺少了父亲这样一个角色。 记得有一天,她和司小北带小乖出去玩,别人是一家三口,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他们家却是一个妈妈,外加一个叔叔,这让小乖很不解,曾问她:“妈妈,为什么小普家有爸爸,我家是叔叔呢?妈妈,爸爸和叔叔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后来是小司替她解释了:“爸爸和妈妈很爱很爱,就生下了小乖。小乖和爸爸妈妈是一家人。” 小乖再问:“那叔叔你是我爸爸吗?” 小司回答:“不是。” 小乖又问:“那我爸爸呢?爸爸妈妈不是应该住在一起的吗?” 小司回答:“嗯,因为小乖的爸爸不知道有小乖……” 小乖越发不懂了:“爸爸为什么不知道有我呢?” 孩子的世界,充满了对这个未知世界的好奇,小乖的大脑更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遇上不懂的就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也不知后来小司是怎么解释的,打那之后,小乖就没有再提过爸爸的事,只是有时看到别人家一家三口出去玩看到别的小孩子喊爸爸时,小表情有点异样。 今天,孩子的一个“想”字,将她的小心思全泄露了出来——有一个爸爸,应该是她最大的心愿。 前世,她欠小乖一对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这辈子,她依旧欠她一个爸爸。 “嗯……”她沉吟着,给了一抹明亮的笑,“那就叫吧……” “真的?” “真的!” 小乖顿时喜出望外转过了头,跑到慕戎徵跟前,脆生生叫了一声:“爸爸。” 以冰山著称的男人,因为这声娇软的叫唤,顿时弯出了久违的笑容,眉目弯弯,唇角上扬,让这个严肃到让一般人害怕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无比温存,他一下子就把小乖抱了起来,紧紧抱着,整个人被一种叫“父爱”的东西充满着,有种难以言语的喜悦在身体里不断的膨胀再膨胀…… “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他兴奋地要求着,眼里迸着喜悦。 “爸爸,爸爸,爸爸……我有爸爸了……” 小乖抱着慕戎徵的脸,咭咭笑着,不断地往他脸上断下吻去,将自己的口水抹得他满脸都是。 可他不介意,抱紧这个软软的小身体,感受着那一阵阵牛奶香,一直以来的压抑情绪,因为这样一个拥抱,这些个细碎,好像一下子就散尽了。 他亲了亲小乖粉粉的小脸,继而看向站在边上微微浅笑的蔚鸯,心砰砰砰乱跳着。 “小鸯,谢谢你!” 抱着小乖走向她,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本来,他以为他的后半生,会在无尽的痛苦中走向终结,却想不到人生还能峰回路转:乌云密布、冰雪交夹的世界,突然会云开雨霁,彩彻区明,回眸再看,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这一切,皆因为她。 水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偌大的惊喜,就像做梦一般。 蔚鸯淡淡一笑,转开了身,问郦南绅,“可以开饭了吗?等一下我约了代沣看电影。” 故意的。 她可以允许小乖认回父亲,这是小乖该有的权力,但是这个男人,抱歉,她没打算一起接受。 “妈妈,代叔叔来了?” 小羲庭双眼陡然一亮。 “嗯。” “我能一起去吗?”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妈妈去约会,你呢,在家乖乖陪你爸爸……” 慕戎徵发现自己额头噌噌噌跟着疼了起来。 约会约会约会? 这丫头这是故意要让他不痛快吧,这么幸福的时刻,她居然想着要去约会,要约会也该是和他们父女约…… 郦南绅暗暗一叹,这对小情侣,当年要不是发生那些事,早该结婚了,如今,却僵在那里了! 司小北勾了勾唇角,一径喝茶,裴先生之前是挟势谋妻,现在嘛,想要重得芳心,真得多费点心思了,说来那代沣真不错,是个不错的伴侣人选,是够让裴总司令好好急上一急了。 “那就吃饭吧!” “郦砚东呢?” “在书房。” 郦南绅回答,冲书房那边暗暗瞄了瞄,那小子不想和慕戎徵罩面。 想当初,正是因为他的鲁莽行动,导致南宫惨剧的发生:程蒽惨死,裴渊险些身亡,裴御洲和蔚鸯分道扬镖…… 本来,郦砚东可能还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现在,当一切真相大白,他的心里难免会背负上罪恶感——当初,他考虑不周,造成这样一个结果,自然会令他难以释怀。 蔚鸯也冲书房瞅了瞅,她和这个哥哥关系并不怎么样:之前他一再对她耳提面命,要她断了对慕戎徵的感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是他一直在强调的。这也是八年前,她匆匆出去的原因,万一让这个心怀深仇大恨的哥哥知道她怀了仇人家的孩子,说不定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要把这个孩子打掉。 从国外回来,为了让这个哥哥不至于仇视小乖,她只能说:小乖是她和司小北收养的孩子。 说真的,她不喜欢哥哥把仇恨看得特别重,这也许是因为他有那些可怕的记忆,而她没有。也因为这样,她有点看不起哥哥,为了报仇,欺负一个无辜的小女人,骗了她的心,骗了她的身,之后,把她践踏得体无完肤。 有时她真心觉得他可恶,把裴玉瑚辜负惨了,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出发,这个男人真他妈不是东西。 如今他会觉得愧对裴御洲也是正常。 “我去叫他。” 她往书房而去,穿过几道门,敲了三下,进去,看到郦砚东站在窗口,正走神,听得脚步声才转过头。 “吃饭了。” “小暖……”他轻轻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 “有裴玉瑚的消息吗?” 这大概是这么些年以来,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提及裴玉瑚。 “你想干什么?想再次伤害她吗?” 蔚鸯说话很冲。 郦砚东苦笑,“差一点我以为你是裴玉瑚的妹妹……”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郦砚东,你知道的,我看不惯你的做法。虽然我是你妹妹,虽然我理解你心里的仇恨,但是理解不代表认同。裴玉瑚身上的裴剧本不该发生。你很不男人。” 蔚鸯把他批得一文不值。 人生在世,做任何事都得有个底线,为了复仇,做昧良心的事,放在她身上,肯定行不通。 “我……我想找回她。”他轻轻地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我想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 唉,好吧,人非圣贤,难免会做错事。就像当年的郦敖,再比如裴亘,又比如裴渊,都曾为了一己之私,而做错过错误的决定。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裴御洲。” “我问过,他不说。你能帮我问一下吧……” “我跟他没话说。” 蔚鸯拒绝,才不会为了他去找慕戎徵呢…… “小暖,你不打算和他复合吗?” 他深深的看着,心下很是不解。 “我为什么要和他复合?” 她淡淡反问。 “你不想给小乖一个完整的家了吗?” 有时候,郦砚东真是看不透这个妹妹,明明那么疼爱小乖,对裴御洲也没有多大的仇恨,如今一切雨过天晴,她的态度却始终冷淡。 蔚鸯淡一笑,“婚姻是什么你懂吗?大哥……” 郦砚东:“……”他还真是不太懂,也从没深入地去想过。 “女人的价值,不在走进婚姻,是让自己活得有意义。现在,我有喜欢的工作,有不俗的收入,闲下来时我可以去读书,去旅行,尽情的玩乐,请问,我为什么要为了小乖走进婚姻?婚姻应该是,有同样喜好、有同等价值观的男女,为了让余生更有意义走到一起。不该是为了别的什么。就连孩子也只是婚姻的点缀。现在的我,并不觉得自己应该结婚……” 前世三十年,这辈子又活了八岁,她的实际心理年纪是三十八岁,看透人世的心,不像那些小姑娘那样,会渴望被男人爱护,现在的她,完全可以守护自己,守护孩子。所以,就算再相逢又如何?本姑娘心里不乐意,谁也别想来勉强。 “你不爱他了?” 郦砚东看到她身后,慕戎徵站在那里静静的睇着,神情繁复。 “分开八年,我经历了很多事,他也经历了很多事。再浓的感情都会变淡,何况,当初我也并见得怎么爱他。现在,我只想享受生活,婚姻,我不想。小乖需要父亲,我不介意她认回父亲,不影响他们父女相见……但是,其他,我给不了……” 身后传来一声叫:“妈妈,舅舅,吃饭了……” 小乖跑了来。 蔚鸯转头,看到了慕戎徵一脸深沉地睇着,眼底闪过一些忧郁,她忽略不计,只温声应女儿的话:“好!” * 晚餐后。 蔚鸯上了一趟洗手间化了一下薄妆,出来时看到慕戎徵守在门口,很明显,来找她的。 嗯,她才不想搭理人呢! 见她绕开要走,慕戎徵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蔚鸯,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总归还是小乖的爸爸妈妈,更是打小就认得的朋友,你有必须这么无视我吗?” 步子跟着打住了,蔚鸯只得应了一句: “有什么事快说,我赶时间。” 慕戎徵走了过来,“我想和你聊聊……” “今天没空……”现在已经七点半,她和代沣约好是八点。 “那我现在和你预约明天行吗?明天放晴,我想带小乖出去玩。你也一起去。” 他趁机想敲定明日的行程安排。 “你想和小乖玩,我不反对,但我……” 蔚鸯想拒绝,小乖适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妈妈,明天我们一起去嘛……我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玩过,今天下雪,明天我们可以打雪仗,好不好……求求你了……我不想有爸爸陪我玩时,妈妈就消失了……拜托拜托……” 小鬼头双手合什,小脸上的央求惹人怜爱,会让人觉得拒绝她,简直就在残害民族幼苗。 “好,那等一下你得早早跟小北回家睡觉。” 到底还是答应下来了。 “耶!妈妈最好了……” 小鬼头嘻嘻笑,转头时冲慕戎徵眨了眨眼。 怪不得小北说,只要赢得小乖的喜欢,小乖就能帮到你大忙,他的小女人对他的小闺女,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他松了一口气,睇着蔚鸯那张因为喝了点红酒而泛红的脸蛋,隐约中闻到有一阵阵暗香袭来,“那就说定了,明天九点,我们去梅山上看梅滑雪……” “知道了。我走了……小乖,再见……” 慕戎徵看着她离开,却不能阻止她去约会——曾经他可以强势,但现在他不能用强,这丫头遇强则强,不会卖账了,如今只能智取,只能软攻。 “小乖,爸爸抱抱?” “嗯……” 小乖开心地奔进了他怀里。 “小乖,等一下爸爸送你回别墅,好不好?” “好呀!” “那能不能让爸爸睡在别墅,这样爸爸就不用两头赶了?” “好呀!我们家房子很多的……” “说定了。” “嗯。” “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要是妈妈赶我怎么办?” “那我让爸爸睡我房间。” “嗯,真是爸爸的好女儿。” 慕戎徵被女儿贴身的一面哄得开心极了。 * 蔚鸯从外头回来是晚上11点半,车子在门口停下,代沣下了车,给蔚鸯开车门,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她走了进来,代沣在原地看着。 这光景,全落在慕戎徵跟底,那感觉就像眼睛里揉进了沙子,难受极了。 司小北在边上瞄着笑了笑:“我去睡了……你呢,最好也去睡,要是被蔚鸯姐发现了,肯定赶人……” “你不是说她心里有我吗?” 他暗暗咕哝了一句。 刚刚两个男人谈了很久很久。 “有你是一回事,生你气又是一回事……再说了,你们分开八年了,你怎么能要求这八年的空缺一下就给拉回来……反正,我该和你说的全说了。你想抱着美人归,就好好努力吧……走了……” 司小北噔噔噔出了客房,回房睡去。 慕戎徵关灯,倒头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哄女人,追女人,他真心不太会,那小女人,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想想今晚这么几个小时,她和另一个男人共度良宵,他就嫉妒得发狂。 小怪物啊小怪物,求你行行好,收了我吧…… 此时此刻,他与她明明住在同一幢楼里,却不能相拥而眠,唉,还真是人生处处是考验啊…… 411,温馨日常:绝不心软 清晨,蔚鸯迷迷糊糊地在睡觉,房门被打开,伴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小身板扑上了床,欢快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妈妈,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唇角不自觉就跟着上扬,蔚鸯伸出手,连人带被将那小娃娃抱住,翻个身,就把她压下了身下,直呵她痒痒,惹得她咭咭大笑,银铃似的笑声能把天花板给掀了去。 慕戎徵就在边上靠着,新奇地瞅着这一大一小可爱的女生,在眼皮底下肆意得闹,开怀得笑,无所顾忌的尖叫。 这种经验是全新的,是他枯躁而严肃的政治生活中所没有的。 真好。 真好。 他的唇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这种画面太美了,平淡而温馨,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拥有的生活:可以和心爱的人共枕,可以在清晨接受孩子的嬉闹,可以感受到家的圆满和快乐,可以懒洋洋地看上很久很久,而不觉得烦腻,整个身心完全是放松的,自在的,是真正活着的,而不是行尸走肉。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蔚鸯问已经穿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女儿,连小辫子都梳好了,搭配得很精巧。 “因为今天要和爸妈出去玩啊!我一早就醒来了,醒来爸爸就守在我床边,爸爸还给我穿衣服,给我梳头发,妈妈,今天我是不是特别漂亮?” 小鬼头站起来还做了一个可爱的造型,荫荫的可爱透了。 蔚鸯这才转过了头,和一直不说话,正以一种欣赏的目光审视她的慕戎徵。 冰冰冷的脸孔上,全是温柔的颜色,还冲她招了招手,“good morning……” 阳刚的男人,帅气的男人,温柔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跳进视野,还笑得那么好看,好看到让人砰然心动。 不不不。 她不心动。 这种不懂尊重的男人,她一点也不心动。 瞧瞧,现在居然不受邀请就登堂入室了,真是有点小可恶。 她立刻沉下脸来,问:“你怎么在我家?”同时,不自觉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刚睡醒,肯定一团糟——这么些年,她还从没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其他男人面前过。 眼下这情况,让她很不自在。 就像一只脱了外壳的蜗牛,被人全部看到了内在——她和他可没那么亲密。 “小乖收留我住了一晚。” 哼,居然还把责任推给了女儿。 这不要脸的根本就是无赖。 “出去。” 蔚鸯皱着眉缩进被子。 慕戎徵还真乖乖走了出去。 其实不是他想乖乖听话,而是,卧室这种地方实在太暧昧了,这让他想起了无数他们亲密火辣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们有多亲热,现在他就有多想扑倒她。 但是,不能啊,真要把她惹恼了。 真要跑了,那他还往哪里去找老婆了。 唉,明明穿得很少,可他却觉得特别的热了——脑子里黄黄的东西,让他热血沸腾,八年禁欲,只要遇上她,他就会想化身成大灰狼,吃掉她,三天三夜不出,不足以解相思。 哎呀,慕戎徵,停止想像,脑补只会让你心痒难耐,欲火烧身,何苦来哉啊! 他暗暗拍了一下脑门,却无法控制心脏为她狂跳。 * 昨宵一夜雪,营造了一个银妆硕果的白色世界。 新一年第一天,是个美丽的开始。 路上的积雪已经除尽,暖暖的太阳很识趣地给了全世界一个美美的笑脸,让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特别的舒畅愉快。 蔚鸯没有把慕戎徵赶出家去,而是和他一起共进了早餐。 时隔八年的一家团聚,画面太美,以至于害她舍不得板起脸,和他较真昨晚赖在家里的事——仔细想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该计较的事。 再加上小乖喜欢慕戎徵,父女俩把气氛搞得很活——孩子这么高兴,她怎么能生气? 她不说话,默默地吃饭,偶尔瞟去一眼,心下告诉自己:这一切全为了小乖而已。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清晨,她心下还是挺喜欢的:可爱的孩子,养眼温柔他,缺失的一角完整了,心变得很踏实, 只是她不想承认而已。 有他在,世界变得有点不一样。 * “小北,你真的不去?” 出发前,蔚鸯去找司小北,想让他一同去,这人今天居然赖床,早餐是管家送去房间在床上解决的。 “小乖要的是一家三口亲子行。我就不去了。你们的家庭生活,以后我尽量不去当电灯泡。” 他笑着拒绝。 “小乖等一下会想你的。” 她想怂恿他去,不想和慕戎徵单独相处,小北要是去,她可以和小北结伴玩,好好气他一气——曾经的他,就是个醋王,现在也是吧……醋他一醋也挺好,不过,他比以前能忍多了,昨天见她约了代沣,居然没有霸道的和她吵架,严禁不许。 “不会,现在她刚刚认回父亲,正新鲜,不会想我的。蔚鸯姐,和你们一起玩是小乖最向往的事,别把我扯上了。往后头,等我和小乖二人世界时,你们恐怕就掺和不进了,趁现在她还没长大,好好陪她。” 司小北拿着一本书,挥了挥手。 “你就这么自信一切如你所愿?小乖现只把你当叔叔,说不定她到了青春期会给你招个情敌回来……” 蔚鸯忍不住笑着调侃他。 司小北顿时不雅地翻起白眼:“哪壶不提提哪壶……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嘿嘿嘿……” 蔚鸯坏笑着转身,却看到门外头,慕戎徵肩上架着小乖正站在后面。 这个男人眯起了双眼,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小乖不把小北当叔叔,还能当什么?” 那句话,他正好有刮到,还情敌呢?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呢! “没什么……走了……” 这事没法和他解释。 慕戎徵急追出去:“分明有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真没什么……” 蔚鸯心下暗叹,瞧慕戎徵现在对女儿那份宠爱,将来怎么可能同意让一个“老男人”娶他的小心肝? 司小北的娶妻之路,只怕会生阻碍无数啊…… 房内,司小北也在暗叹:小岳丈,请看在我这么努力地撮合你们的份上,将来不要太为难我啊! * 梅山,白雪红梅,分外妖娆。 今日晴好,来梅山玩雪的,赏梅的,一拨又一拨,很是热闹,梅山上还有一座财神庙,新年拜财神,一年发到头,是以,东原人都爱在这天来梅山烧香。 所幸,慕戎徵要去的地方是梅山山庄,那边有清幽的环境,更有最纯正的温泉,且四周全是梅林,很多外地来东原赏梅的,都爱在地住宿。 梅山山庄还驯养梅花鹿等各种珍奇动物,更有马场,是很多有钱人喜欢流边的地方。 小乖最喜欢小动物了,一到那里,就拉着慕戎徵去逛园子,一处一处地观察。 蔚鸯跟着他们,手上拿着相机,把女儿发现新大陆一般的神情记录下来,还有她和慕戎徵的互动。 慕戎徵是一个博学的人,而且善于把眼前的画面和他曾经经历的事联系起来,每每能说出一段故事出来,生动的讲解,能让小乖听得津津有味——那个画面,妥妥的全是爱。 慕戎徵还带小乖去骑马。 小乖不是第一次骑马,以前,司小北带她骑过,但有过一回马受惊,把他们俩全甩了下来,司小北受了伤,小乖吓坏了,再也不敢骑,今天,她却再次玩疯,因为慕戎徵向她保证,他一定会保护好她,让她放大胆子,告诉她要勇敢。她还真的克服了心理恐怖,在马上兴奋地直叫。 一路之上,蔚鸯不怎么说话,就这样静静陪着。 以前出游,小乖很黏她的,可能是因为平常时候她陪她的时间太少,所以母女相处时,司小北通常是被无视的那个。所以,有时候,司小北会抱怨,有了妈,不要他这个“奶叔”。现在她好像也感受到那种滋味了:这对父女相处真好,她反倒成了那个不尴不尬的存在了。 “妈妈,我们下午去泡温泉好不好?” 正当沉思,小乖跑了过来,撞进她怀里,小脸蛋红扑扑的,可兴奋了。 “答应嘛,答应嘛,我们一去玩……” 小乖的确喜欢泡澡,但今天有一个男人在,泡温泉不合适。 “小乖,要不你和爸爸去泡?” “不要,我们一起泡。求求你了。” 唉,被她摇得头都晕了。 “不行。” 她还是不同意。 慕戎徵直直盯着,故意激将道:“蔚鸯,你在怕我吃了你吗?想不到你的胆子变得这么小?” 蔚鸯皱了一下秀眉,逼视过去,“随你怎么说。下午你们去泡澡,我找个房间睡觉。昨晚上我睡得不太好。” 才不上当,在他面前秀自己美美的身材呢,那等于送羊入虎口——这家伙万一兽性大发,她不确定自己能打得过他。 慕戎徵再一次认识到,八年后的她,真的是越来越难对付,简直就是软硬不吃啊…… * 中午吃在山庄上,预订的餐点,很精致,点的还是她们母女爱吃的食物。 在面对这份美食时,她叹气着瞟向慕戎徵,“你是怎么收买司小北的?” “他是别人想收买就能收买的吗?” 慕戎徵静静反问。 也是,那家伙,平常时候嘴巴严得来,抠不出半个字,但是面对慕戎徵,他可能是考虑到以后自己的处境,所以才会“出卖”她。哼,真是欠收拾。 “很好吃。” 慕戎徵切着牛排,脸部表情显得无比轻松自在——这和历年来报纸上严肃得就像狰面罗刹的他,差别太大太大了,温温眷眷的目光有一种魔力。 她低下了头,不想被他魅惑,心脏却不争气的被他撩到了。 郦苳暖,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别他一示好,一冲你笑,你就心花怒放,就想心软,就这样放过他,小心他把你吃得死死的…… “我喜欢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好开心。” 小乖甩着脚丫头,表示着她的心满意足——这小鬼已经完全为她爸爸倾倒了。 “爸爸妈妈,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这么吃饭吗?就我们三个人……” 一同来梅山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们三个人,作为南江的总司令,张副官永远是随行的重要组成人员。这人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私事,天天都会跟班,今天也是,他带着人相随在侧,倒是蔚鸯没带人,但吃饭的时候,他们这间包厢,就只有他们三个有人。 “当然可以。” “当然不行。” 前者是慕戎徵的回答,后者是蔚鸯的回答。 说完,两个人对视,神情复杂。 “到底可不可以啊?” 小乖撇着小嘴,左右观望。 “可以!” “不行!” 小乖看向蔚鸯,“为什么不行?” “你爸爸的工作重心在南江瑞都,他不可以放下工作天天陪着小乖,还有就是过了年,小乖就得去学校读书了,白天会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留在爸爸妈妈身边……” 蔚鸯和她讲道理。 小乖很早熟,这些道理她听得懂,但听得懂,不代表愿意接受,“那我们能不能去南江,或者爸爸来东原,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像其他小朋友家那样了:白天,你们忙你们的工作,我读我的书,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多好……” 这样的蓝图,也正是慕戎徵想要完成的。 他很高兴父女俩心愿是一致的,不觉一笑,看向蔚鸯时放下手下牛排刀,揉揉小乖的脸蛋,“小乖的心愿,爸爸知道了,这样,爸爸呢会努力说服妈妈的,让妈妈嫁给爸爸,这样的话,我们一家三口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 “真的。” “那妈妈什么时候嫁给爸爸?” 小乖惊喜地问。 “给爸爸一些时间,爸爸和妈妈还有一些问题要解决。” “爸爸,加油。” 小乖给爸爸打气。 慕戎徵用热烈如火的目光睇着蔚鸯,看得她头皮发麻。 眼见得吃得差不多了,她慌乱地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外头走走……你们慢慢吃。” 出来时,她不断告诫自己:别心软,别心软,千万别心软——你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今天可不能轻易投降……绝不,知道吗? 412,她说:原谅你可以 梅山最高处,是一处古塔。 小的时候,蔚鸯来过的,那时候它很破旧,但现在它很整齐,十六年前,它被政府部门修葺过,焕然一新的它如今是梅山六景之一,被称为“梅塔斜阳”,来梅山的人都爱上塔楼一览天地小,站在这里,整个平津市尽在脚下。 高处美是美,但也清冷——想要上高塔,必须爬到最高处,还得爬上高达十层的塔,没有一点脚力根本坚持不到。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曾和慕戎徵来过的,小小的她,体力不肢,半路耍赖,要他背,而他任劳任怨任她欺负,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上了山,爬上了塔顶,看到了生平最美的夕阳。 记忆永远是美好的,因为人的潜意识会不知不觉抹去那些艰难,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此刻,站在这里往下望,可以看到神药庙,那边也已经被新建,生机勃勃的世界代替了曾经那片废墟。 看到那里,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曾经年幼时的光景,那个背着她玩耍的大哥哥,在记忆里没有糊模不清,反而越来越清楚了。 怎么办? 越想,越容易心动。 不能心动啊! 郦苳暖,你要是不给他一个教训吃,不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他还会犯老毛病。 你得让他永远记住这个痛,否则,他会一直犯一直犯,最终会成为你们两个人感情上的分歧点。 有些毛病是惯不得的。 “真美。” 身后传来一句感叹。 蔚鸯一惊,转过头,看到慕戎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了过来,正气定神闲地趴在栏杆上,见她回头,微微一笑,可让天地黯然失色。 唉,他的笑,够摄人魂魄的。 这一点,八年前,她就领教过的,现在,他带着示好的笑,越发帅得惊心动魄。 “小乖呢!” 没有其他人,不说话好像有点小家子,她不知不觉搭了话。搭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男人给魅惑了,心下不觉郁闷。 不能被盅惑到,不能。 “和张副官在玩。我来找你谈谈。”他靠在那里一煞不煞地盯着,嘴里咬出一句:“蔚鸯,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这次我来东原是想解决我们之间的事。” 天是好天气,满山的白雪被阳光照得亮灿灿的,温度却极低,这种日子来登高望远并不合适,但是,这里合适聊天,抛开一切世俗的干扰,可以敞开心胸的好好说话。 蔚鸯低了低头,觉得心脏好像又无规则的乱跳起来——这个男人平常少话,一旦想说,字字句句皆能切中要害。她竟有点怕听他说话,怕说着说着就缴械投降了。 “你说,我听着。” 她静静接了一句,神情显得淡漠——只能这样伪装自己,她绝不能轻易败下阵来。 “你看着我,可以吗?” 他轻轻地要求着。 她只得抬头,对视。 男人棱角分明的漂亮五官,铺着一层撩人的柔情,深深地逼入眼底——妖孽似的长相,罗刹似有脾性,那真是一个奇异的组合,奇异到让人过目难忘。 冰冷如霜的他,一丝不苟的他,温情脉脉的他,喜笑颜开的他,痛苦纠结的他,绝情绝义的他,那一刻,有无数个他,在脑海里翻滚着,那些都是记忆,而眼前的他,却是最最生动鲜活的,甚至于是触手可及的。 她压着情绪,平静相对。 慕戎徵站姿很端正,发光的眸子闪着热烈的光芒,轻轻请求道:“小鸯,我们重头来过好吗?以一个全新的我、一个全新的你,以结婚为前提,我们重新谈一次恋爱好不好?” 蔚鸯不说话,心脏有点不适。 他双手负背,见她不应答,拇指和食指不安地捻了起来,紧跟着说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从很小时候就开始了。 “八年前,我喜欢你喜欢得只想要霸占你,八年来我心里一直在思念你,却打听不到你任何消息,也不敢去查找你的下落,这八年,我简直活在地狱里,日日受尽折磨,夜夜睡不安枕,想你想得快要疯了,却要装作不在乎,这种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蔚鸯,你肯定不知道,当知道郦南绅和郦南鑫不是亲兄弟时我有多开心——这么多年以来困扰我的痛苦,居然可以在一夜之间烟销云散,就此荡然无存……这真的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大转折。 “那天记者会,我有看到你来了。 “其实你也紧张我的对不对? “明明你知道个中内幕,却什么也没和我说,我想了想,是那天我自以为是的做法气到你了是不是? “记者会结束后,我找过你,可是找不到。 “我也曾问过总统先生你住哪里?先生说让我先办正经事。后来一直忙,忙得昏天黑地,都顾不上找你。虽然要到了你房里的直拨电话,但只接通了一次,你直接挂了我的电话。我就知道,你在生我气,并且很严重,那不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说到这里,他几步逼了上去。 蔚鸯本能的后退,他却步步紧逼将她逼到了塔壁上。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如火的目光能将她烧起来,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深情: “蔚鸯,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不和你解释,气我不和你商量,气我把你当孩子,气我把你推开,气我对你不闻不问,气我没尽父亲的责任……我错了……我现在真知道错了……” 他低低地道着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说,一起面对,再难也不分开,你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软软地请求,伴着灼灼的呼息,逼得蔚鸯的呼吸有点不顺。 这个男人太高了,这样逼着,罩着,压着,心脏实在受不了了。 怎么办呀? 真是挺要命的,他一求,她就有点招架不住。 可是,她不能因为他求了,就不管不顾,就这样草草了之了! 这八年,她忍受了丧母之痛,忍受了顶着一个大肚子遭人私下议论,忍受了怀孕时的难受、生产时的痛苦,忍受了被遗弃的酸楚……虽然,她放下过往,走了出来,打造了一个全新的郦苳暖,但是,那些经历,一直留在记忆当中,不是想忘就轻易能忘了的。 暗暗吸气,她冷静要求:“你先让开……” 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只因为他突然低下了头,唇与唇近得只有2厘米。 蔚鸯眉心一皱,一拳毫不犹豫挥了过去,他却握住了她的粉拳。 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相差太远,想和慕戎徵比力道,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慕戎徵,你要是再这么没规没矩,我马上就走……保证从今往后不搭理你……还不放手……” 她沉着脸直叫,心里已经乱如麻。 慕戎徵只得乖乖放了手,现在的她,真的说得出做得到的,做事风格可狠辣了,他吃不准她,甚至于有点怕她——这样的她,很陌生,可越是陌生,他越想亲近,越想了解。 “别生气,我……我保证不对你乱来……” 刚刚,是她身上的香气太撩人,以至于情难自禁想亲她。 太糗了,没亲到,差点还挨打。 他有点小尴尬,很是不安地盯着这张轻易能引人犯罪的脸孔,轻轻道:“蔚鸯,你还没有回答我……” 蔚鸯撸着被他捏得有点发疼的手腕,平静地撂下一句:“原谅你可以,来追求我,你不是想重新开始吗?只要你有本事让我再次心动,我就嫁给你,要是没本事,下半辈子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前辈子,她是被他强占的,这辈子前半生,她也是被他霸占的,现在峰回路转,她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想要娶她,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她推开他,噔噔噔跑下塔。 慕戎徵愣愣的看着她跑开,笑容慢慢爬上眉梢,她原谅他了,她原谅他了……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他飞快地追了下去,嘴里叫着:“蔚鸯,你等等你……我们一起……” * “老陆,你是怎么追到苏冉姐的?” 年二十四时,慕戎徵跑去了海滨,名义上是视察工作,晚上住在陆经年家里,晚饭后,苏冉去哄孩子睡觉了,他和陆经年在客厅喝着茶,聊着天,忽然就提到了这个问题。 五年前,陆经年成功追到苏冉,两个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件事,虽然陆父很反对,但是陆经年还是义无反顾娶了苏冉,一年后生下长子,如今二胎正在肚子里孕育,曾经的花花公子,现在变成了好丈夫,好父亲,事业家庭两得意。 这八年,陆经年应是收获最多的那个。 “还能怎样?死缠烂打呸……”陆经年撑着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子,“你和蔚鸯没进展吗?不是说已经原谅你了吗?我家小冉要不是肚子里怀着一个,反应特别厉害,早飞过去找她叙旧了……” “原谅是原谅了。但她让我追她。我……”慕戎徵靠在那里想啊想,“我不知道怎么追?现在的她,既不缺钱花,也没有人敢欺负她,约咖啡,看电影,逛街……不管做哪件事,都得引来记者,都需要做安保工作,再说,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东原,两个人隔得那么远,想见一面都难,你说我能怎么追?” 蔚鸯说得那件事,追她,说简单好像很简单,现在都兴自由恋爱,喜欢她,追求她,那是理所应当的事,但现在,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抛下南江的一切,义无反顾地跑去东原,只为了谈恋爱。 二十来岁的他,可能会如此疯狂,现在,他有太多责任,不能任性是他作为南江总司令的职责。 就比方说,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就见过一面,至于电话,他打过的,但说得全是工作上的事,私生活上,他们分开太久,总显生疏。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两个人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失了曾经的亲密,这种感觉太不爽了。 “那你想法子把她调到南江来啊……总统先生是你老爹,你等于是老天赐给他的儿子,他肯定希望你早点拿下儿媳妇,早点举行婚礼的……” 陆经年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忽然笑得贼兮兮的,“要不然你就直接塞一个儿子进她肚子……呀……” 慕戎徵扔了一个抱枕过去,“尽出馊主意。” “怎么是馊主意?这是有效的办法。”陆经年一脸得意,“我就这样搞定苏冉的。” 慕戎徵一脸嫌弃,有点后悔来找他,“蔚鸯和苏冉能一样吗?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呢,就算我再塞个儿子给她,她要是不肯点头,我一样没办法娶她进门。她的想法和平常人不一样。何况……何况她现在根本不让我亲近。” “这才是重点吧!”陆经年捧腹大笑,“只能看,就是吃不着,哈哈哈……够你难受的……” 又一个抱枕扔了过去。 本想找他出出主意的,谁料他只知道笑话他。 不理他了,睡觉去。 “喂,去哪?再聊聊嘛……看到你吃瘪,我怎么这么开心啊……” 这绝对是损友啊,绝对是。 “滚!” 慕戎徵有点无奈地又作势扔他,看到苏冉在走道上看着,没再欺负陆经年。 “你们在闹什么呢?” 苏冉看到慕戎徵一脸情绪的脸孔,心下觉得有点有趣,这八年,慕戎徵的脸孔一成不变,最近倒是多了一些表情了。 “悄悄告诉你,小蔚鸯在折磨咱们的裴总司令,活该的……早八年前把那件事说出来,说不定三胎都生了,活该他受了八年的苦……” 陆经年的兴灾乐祸被苏冉给瞪住了。 “什么叫活该?小慕这是太爱小鸯,太害怕小鸯受到伤害,才刻意瞒着……” 苏冉喝叱陆经年,看向慕戎徵时展开了笑容:“小慕,刚刚我多少听到了一点,嗯,我知道你们俩现在身份特殊,就算约会也不好太像普通人那样出现在公众场合,因为分开两地,也不能任性地说要见面就跑去见面……如果你想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要不这样,给她写信,把你的所思所想全写给她知道……这也是一种显诚意的追求……” 一愁莫展的慕戎徵一听,笑了,这趟海滨没白来,这个主意,真心不错哦! 413,20封情书,她要认栽了吗?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忙碌的生活再一次开始。 傍晚,蔚鸯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小乖飞快的迎上来,手上扬着一封信,高叫着,“妈妈,爸爸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天天在给你写信呀?已经好十几封了吧……妈妈,我能看看爸爸写了什么吗?” “不行……快给我在……” 蔚鸯连忙把信抢过来,脸上露出几丝紧张。 小乖立刻鼓起了小嘴,“为什么不行呀?” 因为这是情书,不适合小孩子看。 可这话,她没法说。 小鬼头太会问问题了,她会被她问得无言以对的。 “因为这是我妈妈的私人物件。小乖不能乱动。这是对别人的尊重。就像以后,有人给小乖写信,妈妈也不能随便拿来看是一样的道理。” “哦,我懂了……可为什么爸爸天天和你写信,就是不给我写呢?” 小乖一脸的小委屈:“妈妈,我好想念爸爸?好想爸爸可以像其他小朋友家的爸爸一样,早送我去学校,晚上来接我放学……” 三天前,小乖正式开始上学了,直接跳级读了四年级。 蔚鸯差点翻白眼:让堂堂总司令送你去学校,那得多轰动——但是,作为他的女儿,会有这样的想法,好像也不为过。 “爸爸不是昨晚上还和你通电话来了吗?” 她连忙把小乖抱起,哄着。 小乖勾着她的脖子,“可是,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不能抱着他,一起玩啊……” 蔚鸯看到司小北跟了出来,正温笑看着他们,“不是有小北叔叔陪着你,和你玩吗?” “那不一样。”她低着头说。 “怎么不一样了?小北叔叔比爸爸不好吗?” “小北叔叔是小北叔叔,爸爸是爸爸。我喜欢小北叔叔,但是我也喜欢爸爸。” “嗯,不如这样,后天是周六,要不我让小北叔叔带你去爸爸?” “真的?” “真的!” “谢谢妈妈。” 小乖抱着她,立刻就喜笑颜开。 “但是,必须把作业全做完了才能去。” “我马上去做。今天晚上就把这几天要学的课看完,要做的作业全做完。” 她挣扎着下来,往回跑,经过司小北时,司小北撸了撸她的头发,叮咛了一句:“悠着点,别摔倒了。” “知道了。” 一溜烟,没了影。 小孩子最好拐了。 “每天一封信,总司令追女人的方式,还真是文艺……” 司小北回头笑着调侃了一句。 蔚鸯瞪他一眼,“后天记得带小乖去南江。我上楼了先休息一下。” “你不去吗?” 司小北扬声问。 “不去。” “哎,你要晾他多久呀?” “要你管!” 蔚鸯噔噔噔上了楼,脱了大衣,拿着信坐到化妆台前,先是盯着那信封看了好一会儿,上面的字体,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漂亮又有神,龙飞凤舞,气势腾腾,让人不喜欢都难。 唉! 怎么办,最近,她好像就中他邪了,接到来信,竟是这么的欢喜。 抽开抽屉,里面是十九封来信,今天这是第二十封,每一封的信封封面,他都把字写得无比“撩人”。 居然会觉得字也有“撩人”,这不是中邪了,还能是什么? 收到第一封信是过年前年二十六吧,家里突然来了一封来自南江的特殊直飞信件——这种信件基本上早上送出,晚上就能收到——裴总司令写得这些情书,看上去好我前几天很普通,实际上,每一封都价值“千金”,走得皆是政府部门特殊通道。 第一封信是这样的: 小怪物、我最爱最爱的小怪物: 展信愉快! 写这封信时,我心里是忐忑不安的,政府里的日常公文都有人代笔,发言稿么,我几乎不用,多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场临兴发挥,信这种东西,我没写过,我只写过几本日记。在你离开的这么漫长的时光里,晚上,我躲在白堤小筑闲着没事就会写一些文字,用以抒解自己的情绪。 这是我生平第一封信,因为打电话,你也不大愿意和我说,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以前你的性子那么热情,叽叽喳喳的,就像小黄鹂,每个字都那么动听。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再见你的十六岁。现在呢,不知道是你变了,还是刻意不想理我,那份生疏感让我很是彷徨…… 小怪物,知道吗,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一直会回忆小时候:在我人生最最绝望的时候,在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去的时候,你出现了,暖暖的小手摸着我的脸,告诉我:“别怕,别怕,我找人救你。”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我会觉得好笑:那时,你那么小那么小,怎么救我? 可偏偏你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你让我获得了新生。 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你喜笑颜开地守在我身边,我竟觉得如此安稳——你的笑容,是最温暖的阳光,一下子穿透了我冰冷的世界,照亮了心头的黑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因为有你,我重新活了回来。 小怪物,知道吗,和你在药神庙度过的日子,是我最最开心的日子;守着你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虽然平淡、平凡,却幸福、甜美;看着你笑的每一个瞬间,我身体内的仇恨就会被消融掉,会觉得简单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被恨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不得安宁。 失去你的时光,我只能拼命的学习。 重新找回你,我想分分秒秒守着你,想拉近我和你的距离,想缓和我们之间的紧张,想看你为我重展笑容,想看到漂漂亮亮,活得像太阳…… 终于拥有你,我觉得一切像在做梦,那个时候,你在我身边放肆大笑,你黏着我表达着你对我的眷恋,你在我怀里入梦,睡着的模样,还和儿时一样的美好。 小怪物,你再次成为了独属于我的小怪物,可同时,你却变得越来越独立,越来越有主见,越来越有想法和胆量,我喜欢这样的你,又害怕你会太闪亮会离开我…… 小怪物,我终于失去了你,当父亲对我说出那句话时,所有的幸福尽数被剥夺,我成了罪人,除了离你远远的,我还能怎么样? 失去你的每一天,我都倍受煎熬。 失联你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 走尸走内一般的日子里,我告诉自己,我好好的活下去,不能让死的人白死,不能开战死更多的人,不能让毁掉我们的人,在背后偷笑…… 小怪物,重新见到你,那是老天对我的最大恩赐。因为你,冰封的世界春意融融;因为你,我觉得我是活着的;因为你,下半辈子,我有了方向…… 小怪物,我好想你,你,可有在想我? 写于1988年2月13日晚上十一点 …… 漂亮干净的文字,情真意切的感情,感同身受的时光,读着,她仿佛觉得把这十几年的时光又回味了一遍。 它无声地在告诉她:一直以来她被深爱着,时时刻刻她被放在心上着,只是爱得太深,才会考虑的那么多,才会甘愿默默承受无形的折磨,而不愿诉说。 后天的每一封信,是日常,也是爱的表述。 他会把他今天一天的忙碌落在笔尖,化作文字,乘着第二天的直达飞机,送至东原,在傍晚时分来到她手上。 她能感受到他的忙碌,也能感受到他的款款深情。 文字这种东西,最是润物细无声。 读着这些文字,她会觉得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又被他给抓住了——可她从不回信,也从不主动打电话,只顾忙碌,而晚饭后读一封来自他的信,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不得不说,慕戎徵真的很会攻心。 蔚鸯叹着气,撕开今天的信,静静地读了起来: 亲爱的小鸳鸯: 展信如晤,这几天一直忙一直忙,本想年三十的时候去见你和小乖,却不能如愿,本想元宵节的时候去见你,还是不能如愿,想你的心如火烧,恨得连夜飞去,恨不得为你常驻东原,却总是政务缠身,连写信的时间都是抽出来的。 我已经和北江说好,南江和北江将在三月中旬易旗,六月底开第一次全国会议,选定国会班子,选定全新的国旗……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我也被这些事情羁绊着脱不开身,想忙里偷闲都不能…… 周五,我要去亲自去宝藏挖掘地视察,深藏地下这么多年的财富终于重见天日了,三地一统不容易,愿这笔财富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富强。 另外,我想和你说一下,这一周的周六周日我都会在那里度过,也许没办法给你写信了。 鸯,你空吗?可以来绵阳吗?听说那边风景奇峻。埋宝藏的地方,是处风水宝地,有一座千年古刹,有一片古城,要不,你来玩呀,带着小乖……可好? 想你,真的希望可以见到你! 写于1988年3月3日晚上十一点半。 …… 蔚鸯看着,深深吁了一口气,她明白的,最近这半年的确会很忙,三地一统的大事,就要落到实处,三地的政要都很忙,年假缩了两天,还需要轮休。大家都拧着一股劲儿,要把这件事做好,要加快进程。 统一这件事,三地之所以会达成一致口径的原因:慕戎徵的母亲裴沫莲被爆出是北江燕当家人的胞妹,年前一番认亲,三地不知不觉就达成了共识,这样一来,忙碌是在所难免的。 宝藏的挖掘工作也是一月份底开始,人人想占为己有的宝藏,最终将纳入国库。 吃晚饭的时候,蔚鸯看着小乖,想到了蔚戎徵的信,轻叹一声,对司小北说:“周六不用去南江了?” “为什么?” 小乖不高兴极了,小脸马上垮下。 “爸爸不在南江,明天要去绵阳核查出土的宝物,你和小北叔叔后天周六过去,妈妈明天上午先去。” 怪不得今天临下班时,总统把她叫了过去,突然安排了这份工作,原来是假公济私,刻意照顾慕戎徵的行程给安排的。 “妈妈也去?太好了!” 小乖顿时眉开眼笑。 司小北抿嘴直笑,“看来总司令的情书挺管用的。” 蔚鸯一脸正色,才不承认呢:“我这是去工作。不是去玩。” 司小北吃得慢条斯理,“拜托别睁眼说瞎话,你的心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蔚鸯咬了咬牙,真讨厌这家伙老神在在的模样,并且特别想看看将来他因为他们家小乖而惊慌失措的窘态——臭小子,没事把人看得那么透干嘛? “嘻嘻嘻……”小乖掩嘴而笑,“妈妈,你要和爸爸言归于好了吗?那我能不能讨个特别一点的礼物啊……” “什么礼物?” 蔚鸯给小乖夹菜。 “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呸,我一个人太孤单了!”小乖讨得一本正经。 蔚鸯:“……” 脸上翻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还好慕戎徵不在,要不然她要羞死了。 * 从平津坐专列赶到绵阳需要三个小时,蔚鸯早上八点出发,正式抵时国宝营地时已经是中午12点半。 老远蔚鸯就看到慕戎徵竟亲自带人守在大营门口,等着东原核查组的到来。 不知为什么,当她看到人群中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时,那颗心脏竟砰砰砰狂擂起来,浑身的血液好似跟着沸腾了起来,精神紧张的就像那拉满弦的弓。 从车上下来,蔚鸯看到慕戎徵目光闪闪带着笑,快步走向她,当着无数双眼睛,大大方方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厚实的拥抱,带着薄荷香的气息,手臂上强而有力的劲道,以及那么多张眼睛的侧目,令她双颊噌得发烫发红——这个人,这是笃定她不敢在人前下他面子,才这么胆大妄为的吧…… 也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叫了一句:“看不出来啊,咱们的裴总司令,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啊……” 她只觉得脸上发烫,身子在发软,脚步不由自主在跟着他走,耳边,但听得他在对她说:“走了,我们去吃饭……” 这句话每个字都淬着欢喜。 她抬头看他,对上的是一双热烈的黑眸,而那张一下子变得年轻的英俊脸孔,顷刻间让她呼吸不顺…… 唉…… 她要认栽了吗? 414,一封遗书,当年密事 宝藏营地是临时搭建的,但不算简陋,出土的文物及金银珠宝造册之后会安置在临时保险库当中,四周有重兵把守,日夜巡逻。现在清点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周一这些东西将被送去平津国库封存。 而未来,这个地下宝藏将建成纪念馆,但凡是在这里出土的文物都会成为参观品。而这一片土地将建成高楼大厦,会在未来开发成观览中心。 蔚鸯被慕戎徵拉进了一间特别布置的小餐厅——知道她会来,他特意安排的。 “这里一切从简,你将就一下。” 桌面上摆着四菜一汤,的确很简单。 “我又不是没吃过苦。这样挺好了。” 肚子饿了,蔚鸯想去吃饭,走了一步,却被拉了回去,撞进了他怀里——刚刚他是牵着她进来的,牵得很紧很紧,她甩不开,只能由着他牵着。 “蔚鸯,你能来,真好。” 他说得欢喜。 砰砰砰。 她的心脏在乱跳。 “放手,刚刚那么多人,你好意思?” 她低低叫。 “怎么不好意思?总司令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和心爱的人牵手,怎么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说完低下头在她唇角偷了一个吻,而后像个孩子一样在她的瞪眼里笑开了颜,放开了手:“吃饭……”很绅士地给她拉开椅子,“吃完饭我们一起下地宫看看……听说地下那个建筑群很雄伟壮观,将来等这里的纪念馆落成就能申请世界文化遗产……” 被偷亲的蔚鸯捂了捂唇,瞪了瞪眼,红了红脸,最后并没和他计较。 一顿饭,男人一劲在笑,像个傻子似的。 蔚鸯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好好吃饭,别盯着我看……” 谁知他却说:“不要……这么久不见,不好好看看,我怎么能过瘾?” 蔚鸯:“……” 好无语! 裴总司令,您是总司令,您是严谨出了名的,您能不能不说这么肉麻的话呀? 蔚鸯对着牙齿抖了一下,有点受不了,说:“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你见到我难道不高兴吗?”慕戎徵给她盛汤。 蔚鸯不答,低头喝汤:不说不说,省得他高兴得尾巴直翘天上。 * 地宫,巍峨雄壮。 据相关记载,这里本来是某个封疆王的地陵,后来,那位封疆王失了踪,这里就被做成宝库了。经历了快将近两百年,这里堆满了宝物,出土的宝物有两百多年前的,也有近几十年前的……对于研究这两百年代的历史,这里保存的东西非常有价值。 蔚鸯走进地宫,看到石壁上熊熊燃烧着火把,上面雕刻着一副副画像,是当时朝代的日常,地面铺的是光可鉴人的石板,看上去不像地陵,更像是地下豪宅,前庭、中院、偏房、卧房、后院,一应俱备。修得非常精巧……这样一个地宫,真要建造,那绝对是煞费人工的。 对了,这里出土的家具什么的,因为用了特殊漆料,竟保存得无比完整,就像刚放下去一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最让蔚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竟觉得这里很熟悉。 有一个奇怪的记忆在引导她,不断地往更深处走,最后来到一扇紧闭的石门前。 “这里不能进吗?” 她问身边的相关人员。 记忆告诉她,这里是可以进的。 “对,最近一直在清理宝物,所以这里还没有正式挖掘。”那人回答。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石室?” 慕戎徵见她走进来熟门熟路的,有点诧异。 对啊! 她怎么知道的呢? 闭上眼,她想了想,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自己来过。 嗯,这边是有机关的…… 可会在哪呢? 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呼唤:“正12点方向,有一面石壁,石壁上有三只箭弩,你去上铁箭,然后14点方向,按进八卦点,箭会射向石门上方的石孔,门会开启……” 对,是这样的! 她睁眼,眸子里放出亢奋的精光,随即兴匆匆向随行人员喊道:“你们都让开……” 依着刚刚想到的法子,她试了一遍,当铁箭离弦,射进石孔,那道紧闭着的石门喀喀喀就响了起来,竟真的开了。 慕戎徵惊怪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我来过,有人教过我……” 可是谁教的呢? 她不记得了。 没有再深入的回忆,她的好奇心全在这石室上——里头会有什么秘密呀? 下一刻,石室洞开,石壁上陡然亮起火把。 蔚鸯冲了进去,是一间空空如也的石室,这有点让人失望,还以为会有什么奇珍异宝呢,结果什么都没有……不对,大门对着的石壁上刻有二十个石雕的数字,分两排排开,分别都是1234567890。 蔚鸯走了进去,再次闭上眼,想了想,那个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密码共八位,你的生日,加裴御洲的生日……记住了吗?” 她豁地睁眼,转头怪怪地望着慕戎徵——那个声音居然知道裴御洲?好奇怪呀! 他脸上尽是紧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等一下和你说。”她转头看向张副官:“张副官,烦你带他们先出去,我和总司令单独说一会儿话……” “是。” 张副官应声下去。 待他们离开了,蔚鸯才重新来到那一排数字前,一个个将它们按照她的生日,以及裴御洲的生日,按下,紧跟着石壁喀喀喀往两边移开,露出一个暗格,内置一只保险箱。 蔚鸯盯着看了一会儿,按动机械盘,调到记忆中的数字,但听到喀的一声,门开,她的眼皮跟着急跳了一下,随即打开,看到里面搁着一油皮袋,外加一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 她先将油皮袋取出,倒出来一看,是一份信,信上写着:“郦苳暖亲启。” 怪事,居然是写给她的! 会是谁写的呢? 她急忙抽出来看,字迹雄浑有力,气势霸道犀利,内容是这样的: 小怪物,我最爱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份信,爸爸早已不在人世,请原谅爸爸没能陪你长大,让你在外头受尽凄苦,真的很抱歉,爸爸是这么的舍不得你,可世间的事,很多事无法两全。 看到这封信,你一定很惊怪,为什么爸爸要在这里留一封信,为什么要让你记住这里的密码? 这样,你先听爸爸把所有的事和你说清楚了,你就能明白个中的来龙去脉。 事情是这样的:我身边有个人叫司南天,他是聚魂族族长后裔,什么叫聚魂人,想来你应该明白了对吧,所以,关于这件事,我就不和你细说了。 我想说的是:这个异族每一个新任的族长都有一样异能,司南天身上的异能是:能看到未来。 他告诉我,我命里有一劫,如果我想逃过这一劫,那么三地就要生出一场浩劫:会开战,会生灵涂炭,百姓会死伤无数,我的妻儿也将全部死于这场灾难,我的统一大计终其一生都不能完成,最终三地会成为三个独立的小国。 如果我不避劫,东原会有一场浩劫,南江和北江会相安无事,若干年后,南江会成为最富强的一方,我的女儿会嫁给南江最出色的男人裴御洲,但是你们的婚姻注定会不幸福,结婚13年后,最终那个男人会因为救你而死。等你们死后,南江大乱,东原会趁势收复南江,最后逼得北江归附。东原的新总统郦南绅会一统三地,只是他一生无后,一统之后就会病逝,我们这个国家还会经历十几年的动荡。 我听了很难过,不管是哪种结果,都很凄凉。如果我注定要盛年早逝,我只愿我的孩子可以活得安稳,我的国家可以富足。 司南天告诉我,他或者可以改变第二种结局。 他说,他们司家人只娶命中注定之人,他的儿子生有异能,可以转动转魂盘,可以改人命运。如果他的儿子,将来注定要娶你的女儿,那他就会拼尽一切改写你和裴御洲的命运。 聚魂人只会烙印同族人为配偶,这是他们的本能。 我问他:我女儿的女儿不是聚魂族人,怎么能和他的儿子配对? 他说:我可以看到另一个结果:我的儿子最终可以改天换命。只要我将苳暖和裴家四少的血滴入我儿子的血液,将来他们只要生得是女儿,他就能感应到她,为了救她,他会扭转命运。 这些说出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可是,当你看到这些时,就说明奇迹已经发生,一切正按照司南天说的在改变。 然后,我又问他:一切改变后会如何? 他说:三地会一统,我的女儿会和她爱的男人就此终老一生。只是我的外孙女情路会坎坷。 我听得不明白,再问:为什么会坎坷?你的儿子不是和我的外孙女会配成对吗? 他苦笑说:我的儿子会有劫数,躲得过,还好,躲不到,我就不知道了……年代隔得太遥远,我看不到最后……但是,这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对于我来说,能知道女儿会有一个好归宿就已经不错,就算我死了也值了…… 小怪物,往后头,要好好的生活,一切来之不易,知道吗? 还有,你妈妈,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她了,东原的这场政变会导致她失去一切,你要把她找回来。 司南天说,她会流落到南江,可是具体会在哪里,他确定不了…… 好了,不唠叨了,亲爱的女儿,你要和御洲,还有小羲庭好好过。 爱你的爸爸:郦南鑫,写于1968年9月4日。 …… 八年前,司小北的自白震惊了她。 八年后,父亲的遗书,再次震撼了她。 一切显得太匪夷所思! 如今的一切居然在二十年前就被洞察? 司南天——司小北的父亲,那得是多厉害的一个角色啊? 原来司小北和小乖的命运,全是他精心谋划的结果,只为了让她有一个好的结局,为了让三地有一个最圆满的走向。 头,突然疼起来了。 手上的信,悄悄滑落。 她捂着头靠着石壁,有什么记忆在挣扎着出来,脑海忽然闪现一个温暖的男人,和威严慈爱的父亲就守在这间石室内。 父亲抱着她,指着保险箱对她说:“小怪事,记住了,这保险箱的密码是你和你妈妈的生日,这石壁的密码是你和御洲的生日。里面有爸爸写给你的信,以后记得要看哦……” 她抱着父亲的脖子笑着点头:“我记性可好了,等我满24岁时一定过来看。” 紧跟着,画面又一闪,那个笑容温暖的男人正在给床上的大哥哥看脉。 她在问:“司叔叔,这个大哥哥能救活吗?” 男人说:“能。但是,小暖得答应叔叔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对他说是我救的,他要是问起,就说是你给治的。” “可为什么要撒谎?” “我教你扎针,靠你本来就能救他,反正不要提我。你答应我就救,答不答应?” “好。” …… 呵,原来当年真正救慕戎徵的人,其实是司南天,她只是搭了一把手而已。 画面又一闪。 她睡在床上,司南天坐在边上。 “司叔叔,你在做什么?” “给你扎针。” “为什么扎针?” “让你忘记一些事情。” “我要忘记什么事?” “一些让你心生仇恨的事。你不需带着仇恨长大。小暖,有关东原的一切在长大前,你都不要想起来。” “为什么?” “让仇恨蒙蔽了心志,你会失去很多快乐。” …… 原来,她记不得幼年的事,不是那些事太遥远了,而是被司南天封住了。 * 慕戎徵一直在边上陪着,很惊讶蔚鸯对这里这么熟悉,在她看信时,他在研究保险箱,最后把那个盒子给取了出来,正想打开来看,蔚鸯手上的信突然落到了地上,神情变得极度诡异…… 他看着一惊,问了一声:“怎么了?” 她不搭理,靠在那里闭上了眼。 他就径自拿起来看,看得那是瞠目结舌。 天呐,这封信传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他怎么看不明白? 看罢,他呆呆地睇向捏着太阳穴不断在揉的蔚鸯,凝声问道:“小鸯,你看得懂对吧……跟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聚魂人?什么叫我们会在13年以后会死?什么叫能改天换命?” 415,一个吻,一切如梦 蔚鸯知道的,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封信,都会生出惊疑,何况慕戎徵和这封信有直接关系。 可是,她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那些事太过惊世骇俗,他怎么可能相信那些异能之说? 她暗暗一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想着当初父亲在做这个决定时,该有多么的无奈,可他最终是舍小我了…… “这件事,三两句话很难说得清楚,你把信收好,我们出去找个地方,然后我再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给你听……” 她低低地回答。 “好。” 慕戎徵没异议,反正他也不急在一时。 蔚鸯把保险箱关好,又将石壁复位,和慕戎徵走了出来,两个人没有再在地宫多逗留,直接上了地面,坐了车,去了接待他们的酒店。 酒店戒备森严。 蔚鸯先回房间洗了一个澡,换了一件舒服的宽松裙子,四点半左右去找慕戎徵。 慕戎徵住在总统套房。 门口站哨的是金刚狼特战队的成员赵白石和大胖,她都认得,见面时,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大胖给敲了敲门,门开,张副官笑着对她说:“郦小姐好,总司令在书房已经恭候多时……快请进……” 蔚鸯让助理先回去,独自进了书房。 慕戎徵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头发有点湿,正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浸染在金色的晚霞里,眼神很深沉,但白衬衣将他衬得很年轻,金色让他看来暖意融融。 他抬了头看到她时,目光顿现温情,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变得判若两人。 “过来坐!” 他冲她招手,柔声唤。 蔚鸯之前穿的是职业裙装,现在换了一条蝙蝠袖毛衣裙,淡米色,外头配了一件千鸟格长风衣,简单而舒适,却又尽显女性的优雅。 “喝点什么?” “白开水。” 张副官奉上两杯水后识趣的退了下去。 书房内只剩下他俩,慕戎徵没有借机多说私房话,现在,他对这封信充满了好奇,直接把它给摊在她面前,以下巴示意道:“静等解释。” 蔚鸯先喝了几口水,才沉吟着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不管我信不信你先说,该不该信我自己会判断。” “好……那你给我听好了……” 蔚鸯清了清喉咙,仔仔细细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原原本本,一丝不落全说了出来。 慕戎徵素来沉得住,泰水压顶面不改色,但是,当他听完这番难以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的荒诞故事后,整个人完全惊愣住,就像在听神话小说一般,没办法把这些内容和真实事件联系在一起。 “你在开玩笑?” 良久后,他吐出这么一句,眼里全是不信。 蔚鸯抹了一把脸,耸耸肩道:“如果你觉得这是玩笑也可以……” 毕竟正常人的确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又怎么会相信世上竟有这么诡异的事? “等等……你让我理理头绪……” 慕戎徵喊停,闭着眼,迅速地消化着她刚刚说过的话。 “你说:世上有一种人叫聚魂人?” “对。” “你说,他们可以改天换命?” “是。” “你说,司小北是聚魂人?” “嗯。” “你说,八年前我见到的小乖,其实就是我们前世的女儿?” “没错。” “你说,前世,我们做了13年夫妻,可我却把你扔到了国外,还有过两个孩子,最后,我们离婚了,你和别人假结婚,然后,你被人利用,我为救你死了,你也死了?” “大致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你说,小乖是司小北命定的妻子,因为快死了,司小北把你送回了14年前,让你带着以前的记忆又和我拜了堂?撮合我和你在一起,只为了让你把小乖再生出来。所以,你有无人可及的医术,所以你知道海港会在海滨落成?” “yse。” “而这一切,早在20年前就被司南天算到了?” “呃,关于这件事,我和你一样刚刚才知道。”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慕戎徵理清了前因后果,但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切像是在说书呢? 太难以置信了! 太无法理解了! 太不可思议了! “我……我没法相信这是真的……” 慕戎徵站起来走了一圈,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这就是蔚鸯身上藏着的秘密。 “那你就当这一切从来没听说过。” 蔚鸯不勉强他。 问题是,他听说了呀! 重点,他从不做自欺欺人的事。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那是你自己的事。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吃饭去了……” 废话她都不多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还是高智商的成年人,她不会向他证明什么的,转身要走,却被慕戎徵一拉,勾进了怀,四目顿时两两相对。 “喂,怎么又动手动脚了?放手。” 他的眼神太深了,好像要吞掉她。 “我信!”哑着声音吐出两字,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只要你说的,我都信……蔚鸯,那封信上还说了,我们会相亲相爱终老一生的……” 呵呵! 这家伙果然没有放过这一句。 “所以呢?”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低下了头,终于如愿得咬住了她的唇,尝到了久违的柔软和芬芳……他的身体里有一种欢喜,就像七彩的烟花,突然之间就炸开了,而她心肝直颤,僵着身子承受,缓缓闭上眼时,呼吸似乎停止了,只有他温柔的唇在烫着她躁动的灵魂。 起初,他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会抗拒,引起不快。 万幸,她竟没有推拒,并且还慢慢抱住了他的腰,将彼此贴得更紧密。 他欣喜地一点点地加深这个吻,从最开始的浅尝,到后来如暴风骤雨似的深入,她在慢慢回应他——而正是这份小小的回应,令他热血喷张。长达八年相思,终于有了一个缺口渲泄,心头对她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一吻罢,他气息粗重,而她也是娇喘连连。 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再次对自己情动,他有点不知所措,是就这样抱着她,还是抱起她回房? 心中的犹豫不决最后化作碎吻,全部落在她脸上。 “终于肯理我了……” 慕戎徵叹息着将她抱紧,忍耐着将她扑倒的冲动,实在怕吓跑了她。 他得慢慢来。 唉,这真是太煎熬了。 “慕戎徵,以后有事关我俩的事发生,你要是不和我商量,自作主张,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搭理你一下……” 捧着他的脸,她说得无比认真。 “不敢了。”他指天为誓,“以后,私事上,我事事以你为重。公事上,我也一定多听你的意见。” 堂堂总司令终于被驯化成了贴心的小奶狼了——去掉这个头衔,他只是一个渴望被自己心爱之人放在心上珍视的普通男人而已。 蔚鸯不觉微微笑了,勾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直亲得慕戎微咧开嘴笑,说:“小东西,你在考验我吗?虽然我很喜欢,但是,你再这样亲一下,我们不用去吃晚饭了……” “我饿了!” 她突然咕哝一句,岔开了他的牢骚。 “好,那我们去吃饭!” 他低低地应,放开她,心下很是遗憾。 谁知却蔚鸯叹了一声,斜了他一眼:“慕戎徵,你有时候真的挺笨的。” 这一句嗔责令男人一愣,低头在对上那双热切的目光时,他终于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二话不说将她抱起,在她耳边说道:“不好意思,刚得赦令,有点拿捏不住分寸……其实你男人更饿……” 热辣辣的话,激得蔚鸯浑身一颤,双颊顿时通红。 而他笑着将她抱回了房间。 刹时,房内一片春意浓。 * 慕戎徵不知沉迷了几个回合,只知她肤赛雪,发如墨,娇软如泥,只知情到浓处似烈火…… 不愿闭眸,只因思念重,消魂未刻骨,但愿从此朝朝暮暮,恩爱长长久久。 大约是别离太苦,所以缠绵总是不够,次次念卿,只求不是梦。 是的,一切如梦。 太过不真实。 当激情散去,慕戎徵将心爱的她搂在怀里,一煞不煞地盯着,总觉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的索欢,让自己变得贪得无厌,而她热烈得让他差点窒息,令他亢奋得停不下来。 “你不累吗?” 睁开眼,蔚鸯看到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觉勾起美美的唇角轻问。 “可以再战三百回合。” 他亲亲她有点红肿的唇。 她扑哧笑了,“悠着点,来日方长。” 他不断地亲的,诱惑着,“鸯,我们马上举行婚礼吧……” “怎么可能?最近半年那么忙。”她一口拒绝。 “那你搬来南宫住?”他退而求其次。 “我在东原有事要忙。” “还要我和你分开两地吗?”他顿时有点不爽了,“照现在的工作强度,我们一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还说什么来日方长……小怪物,你到南宫来好不好,我给你在司令部安排一个职位……我们一起上下班……” “不好。”蔚鸯拒绝得很干脆,“我还没决定要嫁给你呢……才不要和你住一起……” 慕戎徵差点磨牙,这个可恶的小妖精,给了他甜头之后还要和他天各一方,她这是故意折磨他吧! 可恨的是:他竟被她吃得死死的! 蔚鸯看得分明,但目前,她真不想走入婚姻,慢慢来,他在南江主持大局,她在东原也能独挡一面,这样挺好,真要见面,总能抽得出时间的。 “怎么办,我肚子饿惨了……你去让人送夜宵过来好不好……” 她娇软地求着。 “等着……” 慕戎徵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起身,披上睡袍,去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把晚餐送进来,时已经11点,他们已经在房里连续疯狂了好几个小时。 没一会儿,门铃响,慕戎徵出去把餐车推进来摆好,蔚鸯去洗了一个澡,面对香喷喷好吃的美食,食欲大开,开始狼吞虎咽。 “慢点吃!” 慕戎徵柔声提醒,给她擦唇角的油水,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虽然她拒绝住一起,而他现在还是很高兴——他们之间的距离得一步一步拉近,急不得。 如风卷残云一般,她把桌面上的食物扫掉一大半。 看得慕戎徵直笑,唔,看着她这么欢快的吃相,他的心里溢着满满的幸福感——还有比这样的画面更让他安心温暖的吗?没有了。 这样的时刻,正是这八年以来他最最想重新拥有的,如今失而复得,那种人生圆满不过如此的满足,让他的笑变得格外的虔诚,也就忘了刚刚的小不快。 “吃饱了!”吃了有一刻钟,这15分钟,她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吃,抬头时她笑着撑起下巴,娇媚地问:“你看够没有……” “不够。” 他擦了擦嘴,过来,抱起她回房。 “喂,你干嘛?” “想抱抱,想和你说话,想让你躺在我怀里……” 他真的让她赖在他怀里,用被子裹着彼此,以下巴轻摩她的脸,轻叹:“真好……小鸯,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蔚鸯有点累,但是,她喜欢这样靠着他,听着他稳稳的心跳,感觉一切圆满了。 “小鸯……” “嗯!”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嗯!” “就算吵得再厉害,也不分开!” “嗯!” “小鸯……” “嗯!” “这段日子,你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怎么一封都不回?” 他开始有点小埋怨了。 她轻轻笑。 “说,为什么不回?” 他低头看。 她咬着唇,点点他俊挺的鼻子,“为什么要回?你伤我心时可一点也不心软。” “对不起,我错了。” “算了,说来你也并不好过。” “知道我不好过,你还拿代沣故意来气我。” 轻轻地,他捏她脸,提起这一茬,他好苦闷。 她低低笑,“那天我把代沣约出去只是和他说开了,以后只做朋友。” “真的?” 他顿时展眉。 “嗯。” 他满意极了,又亲了她的唇一下,说:“真乖。” “切。我只是不想耽误人家。” “我知道,你心里全是我。” “别得意。” “我就得意。” “慕戎徵,你现在有点小孩子气。” 她故意取笑他。 他笑着低头亲她额头,“在你面前,我最是放松的。” 可不是,因为最在乎,因为最深爱,所以才会最放松,情绪最是真。 这一刻,他们只是普通陷入爱情的男女。 这一刻,他们心贴着心。 这一刻,苦尽甘来,他抱着她,舍不得睡,因为想时时刻刻看到她迷人的笑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他绽放属于她的美。 416,他说:我爱你…… 蔚鸯睡了去,桔色的灯光下,她沉静而温柔,美好的就像精致的娃娃。 慕戎徵躺在边上,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留恋在她好看的脸蛋上,那修得漂亮的柳眉,那秀气俏挺的鼻,那红润娇软的唇,那白里透红的腮,还有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都那么好看,而那双纤纤素手此刻就在他手上,他亲了一下又一下,总觉得亲不够。 不知看了多久,他起身上了一趟洗手间,重新拿起那封信,看了又看,翘了翘唇角,心情复杂极了。 蔚鸯的说法,真的太太太离奇,可偏偏她说的,和这封信联系起来可以证明,她没在编故事,她的预知能力,她的医术,还有,小乖一直缠着他要叫“小爸爸”,以及司小北对蔚鸯的关心,还有他的保证,都是一种证明。 他死过一次,因为蔚鸯的重生,人生再次从头开始,并且走出了另一条道路——任何一个人听到这种事,都会觉得荒唐。 可他却信了。 而这一刻,他想的是这么一件事:那时的自己得有多白痴,婚姻生活居然浪费了整整13年,最后还走到了离婚这条路上。 那笨男人是他吗? 对此,他表示很怀疑。 重新躺到床上,把蔚鸯拥入怀,他的思绪又一转,忽就想起了那些初初将她拐到手的时光,那性子和之前他认得的她完全不一样,谄媚讨好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嗯,那时的她,应该很讨厌他的吧,却要装出一脸的喜欢,这小东西,当时心里在玩什么小心思? 她真的真的挺好奇。 天亮时,当她欣欣然从他怀里醒来,冲他展颜而笑时,他忍不住吻了她,而后问了她这个问题。 蔚鸯想了想,扑哧笑了,笑容迷离而惑人,说:“当时啊,我只想着要好好利用你的有才有势,好好的读书,然后离你十万八千里,让你再也不能左右不了我的人生……” 真不是什么动听的话。 听罢,慕戎徵一脸受伤,“我就这么讨你厌?” “对啊,以前的你,真的真的好讨厌……只知道板着脸,只知道命令,只知道把我发派国外,直到你死在我面前,我都没搞明白,你到底是喜欢我才和我结婚的,还是想虐待我才想把我和你捆在一起的?总之,你就是一个迷,我呢,一直迷迷糊糊,根本没办法读懂你……” 抚着他的脸,她轻轻叹息,曾经的自己可怎么也想像不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曲折离奇的事。 慕戎徵拧眉想了想,“所以,你之前一直想改变我?” “嗯。沟通才能拉近距离嘛……你以前根本不懂怎么和我沟通,有时我真的挺好奇你是怎么当上总司令的……” “现在呢,我还让你讨厌吗?” 他问得无比严肃。 “你觉得呢?” “我要你说……” 他把脸凑得更近了。 她扑哧扑哧笑,点点他的脸蛋,“我要是还讨厌你,怎么可能会和你上床?” “哦,那麻烦蔚小姐用另一句话来表达一下。” 他轻轻诱惑着。 “哪句话?” 她故作不知。 “我爱你。”他又啄她的唇,“这辈子,再也不和你分离……” “嗯,我听到了。真乖……”她轻轻笑着撸他头。 “淘气是不是?”他挑眉,在被子底下捏她。 “我哪淘气了?呀,别捏。疼……” “来,照着说给我听。” “肉不肉麻?” 她低低笑。 “我这么古板严肃的人都说了,你好意思不说?说不说?” “呀……你摸哪?” “你要不说,我就……” “就怎样?” “就不让你下床……” “你当色狼当上瘾了是不是?” “没过瘾。继续……” “唔……” * 张副官在门外头守着,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了,里头还没有动表。 大胖嘀咕道:“老张,要不要进去看看?” 赵白石拍他头:“你傻呀?咱们总司令这么多年以来有晚起过吗?” 大胖摸着后脑,“没。” 赵白石白眼:“那你这是想进去找骂是不是?郦小姐在里头呢,总司令好不容易和她好了,睡个懒觉怎么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就算睡一天也该。” 大胖呵呵一笑:“我不是怕总司令太那啥了……坏身体吧……他们晚上直到12点才叫了东西吃……” 张副官忍俊不禁,这世上,也只有那小姑娘才能让总司令一再的破例,但愿经过今天之后,这对有情人终可成眷属。 就这时,徐为从外头狂奔而入,脸色惨兮兮,神情显得无比紧张,“总司令起了没有?” “还没,怎么了?” 张副官站直了问。 “外头出事了……”徐为沉着声音道:“必须马上和总司令汇报……” * 慕戎徵穿好衣服从浴出来时看到蔚鸯靠在沙发上打哈欠,一副爱困的模样,走过去亲了一下,“要不,我让人把你的行李搬过来?你再好好睡一觉,上午哪都别去了!” “不行,昨天下午都没怎么办事,今天必须去查看一下数据。要不然外头得笑话我了。”她捏了捏自己发酸的肩膀,“今晚上,你照看羲庭,我待在我房里好好休息。” “那不行。” 他立刻表示反对。 “怎么不行了?” “我好不容易把你盼来,怎么能分房睡……等一下必须行李搬我这里来……” 那语气有点强势。 蔚鸯瞄了一眼过去。 慕戎徵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问题——这完全就是上级在命令下级,马上缓和,虔诚改口道:“我搬你那去也行。” 总之,他就是想放过她了。 蔚鸯有点无奈:“那小乖怎么办?” “谁的媳妇谁照顾!” “……” 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吗? “反正这两天,你别想把我给甩了。” 慕戎徵一脸吃定她的模样。 嗯,想想,分开这么久,刚刚才和好,小两口正当你侬我侬的时候,想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也正常。何况,周一他们就得各忙各的去了。 正想应了他,门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慕戎徵去开门,昨晚上,他交代了张副官,不许来打扰,铃打得这么急,应是有急事。 “什么事?” 他发现门外头值哨的几个,面色都不太好。 “总司令出事了。司小北带着小小姐郦羲庭今天要来绵阳,在路上遇到袭击,司小北中弹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那郦羲庭呢?” 慕戎徵一惊,急问。 “也受了伤,一起被送去医院了。” “谁干的……” “杨启业带着他的余部……” “备车,马上去医院……” 转过头时,慕戎徵没意外地对上了蔚鸯紧张的目光。 * 在蔚鸯眼里,司小北的能干仅次于慕戎徵——他用八年的时间向她证明,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男子:医术上,他能力非凡;作生意上,他所向披靡;指挥作战上,他精于算计;格斗上,他少有劲敌;枪法射击上,他是百发百中……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交际,除了忙正事,就把所有的精力全花在小乖身上,把小乖养得特别好,教得也特别棒,比她这个亲妈还要像亲妈,还要有耐性,所以,她才这么放心他。 这八年,他是唯一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亲人,她也早将他视为家人。 这八年,她看惯了他衣冠楚楚,温温如玉,当他血淋淋地躺在她面前,她慌了,一看中弹位置,一探脉,越发惊恐,怪不得主治大夫不敢动刀,这动下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啊……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蔚鸯,小北……没得治了吗?” 刚刚医生的汇报,慕戎徵也有听到,现在看到蔚鸯这样一个模样,冷静的心跟着就紧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子弹卡的位置只要一松动,就会大出血……一旦大出血,就很难止住……”她的声音露着前所未有的不安。 “蔚鸯,你等一下……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张副官,密码箱……” 他把张副官叫来,从随身携带的密码箱内取出那个小铁盒——就是他们从地底下带出来的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三个密封的瓶子。边上贴着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 蔚鸯问。 “这里有一份说明,应是司南天留下的,这几瓶药也许能在紧要关头救司小北的命……这里有说明,你看看有没有用……” 慕戎徵拿过来给她看。 没错,上面有详细说明,这三个瓶子里装着他们族里的密制药剂,危急关头射入他们族人的体内,可以封闭血管,可令那个人沉睡。在沉睡状况中进行手术,不会出现死亡。但是,一旦注入,他会一直沉睡,具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司南天也不知道…… 这就是司南天算中的劫难吗? 她呆呆地看着,不确定这些药到底会有怎样一个效果,而现下,她已经管不得太多,当即取来注射器,按照上面所嘱,先将其中注明为1号的药剂打入了司小北体内。 “这个手术我来做……”她深吸一口气,对慕戎徵说,“你好好守着小乖……” * 司小北的手术很成功,那一瓶药剂竟让他的血液凝结了一般,可心脏却依旧在跳动,子弹被剥离,血管被缝合,没有任何血液流出来……参加手术的医护人物都很惊怪——世上竟有这么奇怪的事。 手术一完,蔚鸯将第二瓶药注入受伤的位置附近,据上面的小字介绍:它可以再生修复细胞。 最后一瓶需要在手术后七十二小时后注射,其效果是供及肌体能量,然后必须将司小北送回他们族人居住的岛上,置于他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药棺内。 如果老天保佑,他会在沉睡十年后醒来,如果他伤得特别严重,那么他会一睡不醒,就此长眠。 从手术室出来,蔚鸯感到无比疲惫,心下从来没这么担忧过,就怕司小北会有什么不测。 这辈子,陪她最久的就是这个像弟弟一样存在的男子。因为有他在,她可以安稳地去读书,去特训,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以把小乖安心的托付。有时候,她会觉得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想不到,这一次为了救小乖,他一只脚竟踏进了鬼门关。 “蔚鸯,怎么样了?” 手术室门外,慕戎徵抱着额头缠着白纱的小乖等着,看到她出来,他迎了上来,目光带着琢磨之色。 “妈妈,小北叔叔还好吗?” 小乖一脸苍白,问得紧张。 “目前情况是好的。”将小乖抱过来,她微微一笑,“别担忧。” “我能看看小北叔叔吗?” 她看向慕戎徵,“一起去?” “好。” 慕戎徵点头。 重症室内,司小北睡得死沉死沉的,安静极了,小乖挣扎着下去,握住他的手,静静地睇着,什么也不说。 蔚鸯望着,心沉甸甸的。 * 司小北没有醒来,最终,在蔚鸯的护送下回去了,由她亲自看着安置在药棺当中,并让曲衡带人看守着。 离岛时,小乖哭着不肯离开,想一直陪着司小北,可到底,还是被她带回来了——司小北陷入了沉睡,她不可能放心地把小乖交给其他人的。 只是回来后的小乖一直郁郁寡欢,而她总是忙,有时下班回家,只见小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秋千上望着天空,见到她会可怜兮兮地对她说:“我想小北叔叔。” 没了小北在身边,小乖没了一个可以陪她成长的伙伴,她变得很寂寞——因为她很难和其他孩子玩到一处,她总说他们太笨了,他们懂的,她都懂,她懂的,他们全不懂——天才从来是寂寞的,可她又不能让自己变得笨一点,没共同语言,玩得自然也就索然无味。 唯一能让她高兴的莫过于慕戎徵的到访,每一次她都会hing上几天,但紧跟着又会变得无精打彩。 * 不久之后,三地第一次正式会议开启,新总统的选举正式拉开帷幕,三地各派出三十名政要,进行不计名投票,以确定新总统人选。 最后结果出来了,中选的人是:慕戎徵,以50票当选,远胜郦南森等人。 就这样,慕戎徵从南江迁来了东原总统府,成为了新一任最高领导人,郦南森退位,以皇室的身份行使监督权,又一个月,新国会成立。 九月的时候,三地完成和平过渡,终于实现合并,各处职能部门有条不紊开展了起来。 15日晚上,慕戎徵忙完晚宴应酬,从总统府出来,来到蔚鸯的居所,让张副官他们退下,自己悄悄上了楼。 主卧室,蔚鸯正在翻着书,看到他回来,微一笑:“忙完了?” “嗯!”他横到床上,赖在她膝头,抱着胸问得一本正经:“郦小姐,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名份?老是让我当你的地下情人,我很委屈的!” 417,他,太能招蜂引蝶 蔚鸯放下书,抚上男人英俊的脸孔,轻轻捏了两下,“总统先生,谁让您又跑来这里的?” “我老情人和小情人都在这里,郦小姐,请问,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 一个利索的翻身,就把她压到了身下,开始很熟练的解她扣子,眼睛里全是火热的欲望。 “喂,你干嘛?” 她忙捂住胸口。 “出国访问三天,开会开了三天,国宴招待两天,我已经整整八天八夜没爱你了,你说我想干什么?嗯?” 他哑着声音咬出那个“嗯”字,拉开她的手,又开始解扣子,赤裸裸表现着他的想法。 “不行……我生理期来了。” 慕戎徵一愣,眯眼,算了算日期,郁闷地往边上一翻。 蔚鸯低头看他欲求不满的样子,咬唇笑,点点他胸膛,“快去洗澡,身上都是酒味。要薰死我了……” “亲我一下,我就去。” 他指指自己的唇,唇勾得很漂亮,看来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坏了心情——这个人,在他面前一直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在外头,仍然是个可怕的一国领袖。 蔚鸯笑着亲了他一下,他却按着她的唇深吻了一记,待吻过瘾了才跳下床,走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慕戎徵回到床上,却发现小乖在床上,小小的脸蛋上全是眼泪,忙问,“宝贝,这是怎么了?” “爸爸,我梦到小北叔叔不见了……”小乖哭得可怜兮兮的,声音里全是担忧。 “傻丫头,梦都是反的。”慕戎徵忙把小乖搂进怀去,轻拍他的心肝宝贝。他呀,最见不得这丫头哭了。 “爸爸,这是真的,之前我就梦到过小北叔叔会出事,后来,他真出事了……我想去岛上,我想去确认一下……我怕小北叔叔真的会出事……” 小乖眼窝里噙满亮晶晶的泪珠子。 “这样,天亮后我就派人去岛上看看。” 慕戎徵轻轻哄着女儿,哄了老半天才把人哄睡了,然后就躺在他俩中间。 蔚鸯侧睡着,看着女儿美美的模样,想到了一件事,说:“之前小司和我说过,小乖一出世,他就在小乖的肚脐上滴过他的血。依照他们族人的传统,命定配偶,都得这么做,那么一方一旦遇上危险,另一方就会感受到。之前小司出事,小乖一直喊疼,大概就是这种神秘的感应原理在作祟,现在会不会真又出什么事了吧……” 按照正常的逻辑出发,这说法太玄乎其玄,但是,司小北身上发生的事,本身就是难以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的,所以,慕戎徵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明天找都雷让他回去瞅瞅……” 司小北出事之后,红楼那边是都雷——司小北的手下在管理,蔚鸯则在背后监督。 “也只能这样了……”蔚鸯吁着气,“哎,你把小乖抱回房间去,睡在这里太挤了……” “遵命,女王大人……” 慕戎徵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抱走,回来后就把蔚鸯捞进怀里抱着不肯放了。 可没等天亮,主卧内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蔚鸯胡乱地接起电话,问了一句:“喂,哪位?” “我,曲衡,司少被人带走了。” 电话里传来一声急切的回答。 蔚鸯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听,忙惊坐起,连带把慕戎徵也惊醒了,问:“怎么了?” 她不答,只冲着话筒急问:“岛的四周常年有障气,航拍都拍不到小岛的存在,不得出入岛的路径,根本进不去,谁能把司少带走?” “是大长老的继承人银萝。她……她从小喜欢司少,自从知道司少和羲庭小姐的姻缘烙印是前族长刻意种下的,她就想拔了司少体内的血根……” 这个回答让蔚鸯惊诧极了,忙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曲衡犹豫了一下才道:“因为她本来该是司少命定之人。因为人为的种缘,银萝小姐会孤独终老……她不甘心自己的配偶被夺走,所以才铤而走险。” 竟有这种事? 蔚鸯惊怪极了。 “能找到他们吗?” “有点难度。” “那拔了血根,有什么结果?” “司少和羲庭小姐之关的血根是受外力影响种下的,一旦司少身体内的血根被拔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渐渐消失。这么说吧,羲庭小姐身上的血根,需要司少的血来滋养,一可以让羲庭小姐健康不生病,二可以不断巩固烙印。现在银萝想趁司少沉睡时,断了司少和羲庭小姐的缘份,这才把司少偷偷带走了……连带药棺一起弄走的……” 听着真是不可思议,但是,曲衡没有骗她的必要。 “我这边会派人过去,配和你们一起找得……” 又叮嘱了几句,她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慕戎徵,把刚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缘份天定吧!”慕戎徵想了想轻轻道:“只要小北不出意外,将来他娶谁做妻子,听凭缘份……我想,那个叫银萝的应该是个厉害的女人,否则怎么能在曲衡眼皮底下把人给偷走。如果她能把小北救醒,其他事都不重要,你说是不是?” “嗯!” 蔚鸯点头,只要他可以好好地活着,做不做他们的女婿,当真无关紧要,毕竟小乖才八岁,对小北只有依赖之情,而不是非他不可的爱情,没了前世的记忆,时间一长,小乖估计会淡化这份感情的,将来她肯定会爱上其他人…… “不过,小乖肯定还会怀念一阵子的……” 她不免叹息了一声。 “我小姨说,她想让祁识来东原和小乖一起跳级读书,让两个孩子作个伴,正巧,小姨又怀孕了,现在她没精力照看祁识……你看怎么样?” “好啊,这样一来也就能转移小乖的注意力……” 蔚鸯挺喜欢祁识这孩子的,两个聪明的孩子在一起,比较玩得开。 “那就这么决定了!”慕戎徵凑过来亲了她一下额头,忽然又道:“我小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生二胎,小怪物,咱们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啊?” 蔚鸯把他推开,斜他一眼,“行啊,你生,顶个肚子十个月你试试?” “男人肚子里要是能生得出娃娃来,我一定给你生……” “切,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睡觉……” 往被窝里一缩,蔚鸯闭眼睡觉。 慕戎徵并不生气,缠着抱紧她睡去:要不要再生这件事,他遵重她的意愿,虽然他很想体验一下家有孕妇的滋味,但这一切取决于她。 * “哎哎哎,听说了没有?” “什么呀?” “总统先生的八卦呀!” “总统先生哪来的八卦?” “是啊,总统先生私生活干净得堪比和尚。” “哎,我就纳闷了,现在郦小姐和总统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是啊,不是说都生了一个女儿了吗?怎么就没下文了呢?” “打住,今天的八卦和郦小姐没关系?” “那和谁有关系?” “北商副主席梅若珊啊,人家可是追着总统先生整整八年了……今天,我瞧见他们一起共进午餐了……” “吃顿饭怎么了?他们经常一起吃。” “对了对了,我听说h国政治部长的千金看上总统先生了,前晚宴会上当众向总统先生求爱,这事都传开了……” “可没见有新闻啊!” “当然不可能有新闻,总统先生让人把这事给压下来了。不过参加晚宴的人都听到了。人家迷恋总统先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咱们的总统先生眼里只有郦小姐吧!” “我听说昨晚上宴会后,总统先生没睡总统府,连夜去了郦小姐的别墅,一早赶过来办公的。” “真是奇了怪了,两个人这么要好,怎么会不结婚呢?” “听说郦小姐生女儿时身子生坏了,不能再生继承人了,所以总统先生迟迟不娶……” “对哦对哦,这件事我也听了一耳朵,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真的,总统先生就为难了……” 茶水室是一处八卦之地。 蔚鸯平常不会去那个地方,因为有助理,但今天,助理不在,她亲自出来泡咖啡,听到的八卦新闻还真是精彩啊…… 嗯,自慕戎徵坐上总统之位,所有人都在观望她的反应,都在议论总统先生的夫人,最终会花落谁家——如今,世人都知道总统先生有一个私生女,也知道他和她关系非比寻常,但是,婚礼一直没有下文也让国民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 时间一久,难免会有人觉得,他们的婚事十有八九会黄,于是,稍稍和慕戎徵走得亲近的女性都变成了怀疑对象:谁让总统先生未婚呢,这让很多女性怀揣希望——第一夫人这个称呼,谁不想冠上?那可是载入史册的荣誉。 如今居然传成这样? 认为她是不能再生了,总统先生才没有举行婚礼? 开什么玩笑! 明明是她不想嫁好不好。 蔚鸯心下有点忿忿然。 不过,在国人眼里,总统先生的确是个不得了的杰出男性,更是国人的精神信仰,大家都觉得国家会在这样一个年轻的总统手上,会越来越富强——越是喜欢,越是神往,越会想象这样一个不得的领袖,会看中怎样的优秀女性,都在期待总统先生的盛世婚礼。他迟迟不对外公布归属,的确会引发各种猜想。 之前,郦南绅问过她:“为什么还不答应慕戎徵的求婚?”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 在她看来,好像结不结婚不是一件特别紧要的事,让自己活得舒服才是最最重要的。 嗯,也有可能是害怕束缚。 现在多好,自由之身,有工作,有收入,有女儿,闲来庭下看花,既不用看人眼色,也不需要忧心未来,更不必去考虑复杂的家庭关系,反正,她只有一个哥哥,这个哥哥,不会管她,也管不了她。 如果嫁了人,那关系可就复杂了:祖父郦敖害了裴安国,裴安国的儿子裴亘刺杀了她父亲郦南鑫,她的养母又险些致裴渊于死地,最后,她要嫁给裴渊的养子,这恩恩怨怨,太复杂了…… 真要嫁了,她在裴夫人那边总是不待见的,虽然慕戎徵不可能让她受委屈,可难免会和裴家人见面,她的处境总会有一些尴尬,倒不如现在这样:落得一个清闲自在。 “副……部长……” 她在那里凝神,从茶水间出来的部下看到她时,脸色一个个都变了。 “副部长,您怎么亲自跑来泡咖啡啊,我来帮您……” 有人谄媚的想接她的杯子过去。 “不用,我自己有手。你们忙去。” 蔚鸯笑眯眯,看上去特别的和蔼可亲,但是,东原人都知道,他们这位副部长是一个多么不得了的外交谈判官。 这几个月内,国民们见证了这位谈判官的能力,和h国的几次外交事件,都是她出面解决的;和m国的土地纷争问题,也是她搞定的;另外,军部一次军特种兵竞技,她拿了一个第一……这些事件,让她名声雀起。 以前,大家觉得她是第一公主,除了长得好看,除了学历有点高,好像也没啥特别的,可她用实力证明,她不是花瓶,而是牛叉轰轰的女汉子。 “对了,小艾……” “在。” 那人忙应声,一脸紧张。 “关于h国政治部长千金,有照片吗?给我弄张过来……” 她得瞧瞧人家长什么样,居然自信到在前天那种重要的宴会场合向慕戎徵求爱,那姑娘这是在公开挑衅她啊! “是……” 小艾马上答应。 十分钟后,蔚鸯见到了那位千金的照片。 长得真是标致,22岁,翻译官,瀑布似的卷发,凹凸有致的身材,精致的五官,自信的笑容,的确是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优雅女性。 若没点家底,又怎敢向慕戎徵求爱? 想想那个梅若珊,也是一个厉害的美人。 像慕戎徵这样站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身边围绕的又岂会是普通女人? 嫁给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压力? 有时,她很希望他是普通男人——他们可以经营一家公司,只要衣食无忧就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唉,怎么办? 突然就有了危机意识。 她真要嫁给他了吗? 对着“情敌”的照片,她发起呆,心下莫名感慨:她的男人太能招蜂引蝶了…… 418,关系很好,下月结婚 三天后,蔚鸯接到都雷送来的信,司小北的确失踪了,银萝和他一起消失不见,具体去了哪里,查不到,都雷只找到一封银萝留给长老的信。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大长老,请原谅银萝的以下犯上,可银萝已别无选择。 “自小,银萝喜欢司少,可银萝地位卑微,无缘接近。后来,您将银萝收为入室弟子,栽培银萝成为您的衣钵弟子,银萝惊喜交加,无以为报。 “直到成年,银萝才知道大长老待我之好,皆是因为前族长斩断了银萝和司少的姻缘。 “司少眼里无银萝,司少视郦羲庭为唯一珍宝,银萝无以为争,长怀戚戚。 “这一次,司少遇险,属族中大劫,银萝不本该庆幸,可本性使然,银萝心下欢喜,老天垂怜,容银萝为余生而争。 “今日,银萝带司少离岛,实属不该,可银萝心意已决:司少不醒,银萝不归,望大长老莫念,银萝自会好生照看司少。司少若长眠,银萝必守一生孤老;司少若醒来,银萝定来负荆请罪,求长老玉成银萝和司少百年之好。” 字字句句,尽透真情。 这是一个为司小北痴迷的可怜女子。 蔚鸯看着心幽幽一叹,真不能怪她一意孤行,实在是他们家小乖“抢”了她的男人,现在,她只是想把自己的男人找回来而已。 她想了又想,对都雷说道:“不需要大范围搜查了,留个小纵队继续,其他人拉回来。能不能找到小司,一切顺其自然。” 只是小乖那边有点难交待。 她想了又想,最后只告诉她:小司被送去国外治病了,等治好了就会回来。 这个答案,让小乖闷闷不乐了好些天,直到祁识来了,有了祁识的相伴,小乖脸上才转阴为晴,渐渐又有了笑容。 * 又一个周一,忙碌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时,蔚鸯给总统办公室送资料,慕戎徵不在,警卫说:“出去吃饭了……” 有点小遗憾,本来想约他一起吃午餐的,最近,他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总是各忙各的,只有晚上时候才有机会说上一会儿话。上周他去南江军中巡视,顺道看望裴渊,在那边过了周日,晚上回来很晚,直接睡在了总统府。 也就是说,他们又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今天又扑了个空,没办法,她只能折回,另外约了人去国宴中心吃饭。 待进了大厅,不经意间,她看到了张副官,在低低地叮嘱大厨,随即进了一间包厢。 她跟了过去,门口并没有守着警卫,也就是说,今天这中餐,不是官方的行程,只是慕戎徵的私人用餐,所以,他低调地不带侍卫队,只带一个近身副官——当然,他一直觉得凭自己的本事,没有人能轻易伤得了他。 想了想,她推门而入,看到慕戎徵正和一个漂亮女孩在浅笑款款的说话,脸孔上没了在总统府内的严厉冷淡,显外格外温情和气。 这种表情,她本以为是她专享的,真是想不到会有别的女人可以得到他如此的厚待。 “郦……郦小姐……您……怎么来了?” 张副官发现了她,说话都结巴了。 临窗而坐的两个人,听到说话声,一起转过了头。 “小鸯?”慕戎徵惊讶,站了起来。 “路过,刚刚看到张副官,不知道你有客人。” 蔚鸯瞄了一眼那女的,长相清秀,年纪二十来头,肯定比她小,看上去很青涩,透着满满的学生气,很清纯。 “我才不是客人呢!” 那小姑娘突然站起走过来,毫不客气就勾住了慕戎徵的胳膊,笑得明媚如春,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孔上露着一对可爱的小酒窝,歪着头,甜甜地看着他说:“先生一直没和郦小姐说过我们的事吧……” 慕戎徵瞄了一眼那只挽着他的葱白胳膊,“没……” “哎呀,先生真是的,你明明说过要和郦小姐说的,要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与众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小姑娘娇娇地嗔怪,那撒娇的模样还真是勾魂。 慕戎徵眨眨眼,慢慢地剥掉了小姑娘的手,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这个机会合不合适?”小姑娘又缠住了他的手,“快说快说,今天,我一定要表明身份……” 小三? 她和慕戎徵两个人之间终于出现小三了? 眼前这个画面似乎在阐述这样一个事实。 “蔚鸯,她是……”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在外头,打扰你们用餐了,慢用……” 淡一笑,蔚鸯不等他介绍,调头离开。 是的,她竟不敢听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如果他说:这是我现在的女朋友,那她该怎么自处? 那就太狼狈了! 这一刻,她竟有点害怕,怕她与慕戎徵最终还是敌不过岁月——当一个男人站在人生的巅峰,他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怎么会为了一个喜欢不顺着他喜好的女人,长期陷入热恋?当感情的根基被摧毁,他们和普通的男女没什么不同,厌烦了旧感情,就会生出异心,就会寻找更让人舒服的那个人,会进入另一段感情…… 大概,这就是她长久以来不敢进入婚姻的原因吧——怕有始无终,最后伤得最重的还是女人,所以,她宁可这么僵着,哪怕分手了,也只是分手了,而不是离婚。 走进电梯时,她神情是恍惚的,没留心电梯内的其他人,直到有人拍自己:“郦小姐?” 她转头,定睛一看,竟是那个政治部部长千金,正用一双无比骄傲的美眸盯着自己,这个人叫什么来了?胡雪樱? “你是?” “胡雪樱,h国政治部翻译官。” “有事?” 蔚鸯冷淡地应着,现在特别讨厌看到这些和慕戎徵有暧昧关系的女人——很讨厌,非常非常讨厌。 “能和你谈谈吧!” “抱歉,我已经有约,如果胡翻译管有事,请提前和我的助理预约。” “我只想和你说一句话:不管裴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放弃的。虽然你看上去的确很不错,但是我一点也不输于你。重要的是,我对裴先生一心一意,不像你……” 胡雪樱瞄了她一眼,似乎很嫌弃,却没有把话说完。 “我怎么了?” 蔚鸯忍不住问。 “你和裴先生分开的这八年,一直和一个叫司小北的男人暧昧不清,还和代沣勾勾搭搭,之前,裴南绅前总统还给你办了什么选夫宴,虽然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可见你对裴先生没多少真心。我会让裴先生看到我的……” 还真是自以为。 蔚鸯淡一笑,“行啊,那祝你好运。” 和这种人还真是无话可说。 到了三楼,蔚鸯优雅地走了出去,心里那团火,却是越来越大,中餐吃得那真是太不是滋味了,没吃两口,直接就回了。 * 一个下午,蔚鸯一直不在状况,脑子里全是那女孩子缠着蔚鸯的模样,心里烦得不得了。 临近下班时,助理过来对她说:“副部长,楼下有一个叫裴元宸的人说认得你……” 柳瀚笙回国了? 之前,她听说这小子出国留学去了。 眼见得也到点下班了,蔚鸯就把手上的事给整理了一下,直接下了楼,在大门口果真见到了玉树临风的柳瀚笙,不对,现在,他已经更名为裴元宸了,身边还跟了另一个男人,看清那人长相时,她不觉顿了一下步子,竟是厉柏川——前世她第二任名义上的丈夫。 “蔚鸯……” 柳瀚笙挥着手笑着走近,温温润润一如当年,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比起当初多了一些男子气概。 “好久不见。” 他直直地盯着她,一身绛紫色职业装,将她衬托得干练而曼妙,女性的柔媚,副部长的强势气场,杂糅在一起,形成了她迷人的气质。 “是啊,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家的?” 蔚鸯温笑着问。 “三天前。” “现在在哪就职?” “空军基地。” “挺好挺好。怎么样,去见过你四哥没有?” “还没,他在开会,我就来了这里。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柳瀚笙冲他的朋友招了招手,“这是我的好朋友厉柏川。” “你好。”厉柏川笑了笑,伸出手:“厉柏川,郦南绅前总统是我的资助人。我和瀚笙在日本认得的。最近一年,一直听到关于郦小姐的消息,今天居然有幸能见到,太让我高兴了……” 蔚鸯和他握了握手,心下明白了,前世那场政变,柳瀚笙是发起人,厉柏川是郦南绅派来的间谍。嗯,当前尘往事就此重新洗牌,所有人的命令都发生了改变。 这一刻,她挺高兴的,因为这些人不会再和慕戎徵为敌了。 唉,虽然一直在气慕戎徵和其他女人有暧昧,可内心,她还是特别在乎她的。 * 找了一处咖啡馆,柳瀚笙和蔚鸯坐下来聊天,互道别后情况。 关于柳瀚笙,她隐约从慕戎徵那边知道一些,在读军校,对空中飞行很感兴趣。其他不怎么清楚。她也没必要去了解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今天和他聊了聊,始知他在研究新型战斗机,且他是这个领域的天才。 “蔚鸯,有件事也许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 聊了一会儿,柳瀚笙迟疑着问了一句。 “什么?你说。”蔚鸯应声。 柳瀚笙搓了搓手心,“你和裴御洲现在是什么情况?” 蔚鸯不觉一笑,“什么意思?” 这人不叫四哥,居然直呼其名。 “最近传言纷纷,说你和他闹得很不愉快,有一个叫胡雪樱的女人公开向他表白……你们迟迟不结婚,是因为关系恶化了……我想对你说的是:如果裴御洲真把你抛弃了,还有我……” 这话说得那么认真,不像是在玩笑,蔚鸯听得有点傻眼,“前男友”外加小叔子,这是在向她表白,想和她重头再来? 她眨巴眨巴眼,有点无语,正要回答,有人喊她:“哟,郦小姐还真是桃花朵朵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眼熟,回头一看,是梅若珊——身穿限量版洋装,这个女人的打扮,永远是最时髦的,简直就是时尚界的弄潮儿。 “梅若珊,这么巧?” “不巧,我是看到你和裴五少来了这边的咖啡厅,跟着进来的。” 蔚鸯敢和柳瀚笙来这里,是因为民众一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是的,她从没将自己公开在国人视线里,那会带来很多麻烦。就像慕戎徵现在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以至于身边必须带警卫,这很让人讨厌,所以慕戎徵在媒体方面,严令禁止传播家人的各种信息,只希望家人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平静的生活。 和蔚鸯不同的是,梅若珊是个公开的公众人物,经常上报纸,而她始终保持神秘,之前媒体上虽然有她的报导,但基本上是不配照片,偶尔有,可能也就一个背部轮廓…… 梅若珊是很吸睛的,她这么一喊,咖啡馆里头其他人就侧过来观望了——其中还混了一个记者。记者是最有新闻嗅觉的,偷偷地就挪动了一下位置,默不作声,坐在那里悄悄地聆听了起来。 “郦苳暖,如果你心里没有和总统先生继续下去的意思的话,那就趁早分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吗?八年了,你说回来就回来,回来之后却一直拖着,如果你想报复,也请光明磊落一点。总统先生不缺人尊重,也不缺人爱。一会儿和这个男人我行我素,一会儿和另一个男人亲亲我我,现在又和……你能不能表现得负责任点,别给总统先生抹黑行不行……” 她抱着胸,姿态很高,就像慕戎徵是她家的,所以,她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所以,今天正好“捉奸成双”就不得不一吐为快了。 唉!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尽遇一些晦气事。 “梅小姐,你这是以什么立场在说什么?” 蔚鸯冷着声音反问。 “我这是在替总统先生抱打不平。不要以为你给他生了个女儿就觉得了不起,是女人谁不会生?如果你不好好珍惜,那就请让出来,别耽误了总统先生的终身大事。” 这个女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蛮不讲理了呀? 蔚鸯暗暗咬了一下牙齿,有点被气到了。 这时,一直隐藏在边上的记者突然冲上来,先是拍了一个照片,然后无比热切地询问起来: “你好,郦小姐,我是东原晚报的记者,请问,您和总统先生的关系当真濒临破碎了吗?如果你们分手,孩子会归谁所有?听说你们曾经很相爱,可东原和南江和解后,你们一直没有公开婚期,请问,你们的关系恶化的原因是什么?能说明一下吗?国民一直很关注你们的消息。因为在国人眼里,总统和总统夫人和睦是一个国家的大幸……” 一个复一个问题,问得蔚鸯火大极了,眼睛里差点喷出火来,可最后,她只微微一笑,极其简单干脆地撂下这么一句:“我和总统先生关系很好,下个月准备结婚……这是唯一的真相。” ------题外话------ 明天见。 419,吃醋,求婚,从此相守 晚上六点回到家,蔚鸯看到小乖和祁识在书房内做功课,两个人有商有量,相处和睦——小乖喜欢欺负祁识,从没把他当小叔叔看。祁识则任由他欺负。 看着小乖走出了阴影,蔚鸯很欣慰,同时又有点烦躁,刚刚她一时嘴快,单方面公开了婚期,一旦登出来,一旦她和慕戎徵之间有什么异变,她脸上就难堪了…… 为此,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扔在床上,烦躁地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能说,今天遇上的事情,真的是太叫她不爽了。 不知关了多久,门外头有人敲门,“郦小姐,可以用晚餐了……” “我不饿。” 气都气饱了。 门却突然开了,灯跟着亮起,受到强光刺激,蔚鸯闭了眼,立刻很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出去,我不想吃。” “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床上一沉,耳边传来慕戎徵低低地询问声。 蔚鸯嗖地睁开眼,看到他压了下来,脸色温温地,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两两相对,她和他近在咫尺。 “你晚上不是还有应酬吗?” 她皱着眉,推开他,不想让他贴近自己。 “改了。没去。” 他想亲她。 她不让,转开了头。 无声的抗拒令他凝目。 “你在生气……” 他作了一个结论。 “没有。” 一把推开他,她坐起来,声音寡寡的:“今天我心情绪不好,你回总统府睡。这里不留你。我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 “想什么?” “不知道。”她往洗手间去,“你走吧,我想先洗个澡……喂……” 他从背后抱住她,“哎,你这是婚前恐惧症吗?” “……” 这什么和什么呀? “刚刚我接到新闻部打来电话,是你接受了东原晚报记者的独家采访,已经对外公布我们的婚期。蔚鸯,我好高兴,你终于肯点头嫁给我了?” 呵,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可她的心,却因为他一句“好高兴”,莫名安稳了一些。 她转过了头,却被他偷了一记香,对上的是一张满心欢喜的脸孔。 “你真高兴?” “我当然高兴,这么久以来,我和你求过不下十次的婚,你都把我晾在了一边,死活不肯答应,今天终于被激得公布婚期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那闪动着的目光底下藏着什么隐情? “等等,什么叫被激得公布婚期?” 她觉得自己好像着道了。 “说了你别生气?”慕戎徵小心翼翼地,“中午那顿饭,还有胡雪樱的挑衅,以及老五的约见,梅若珊的撞破,记者的偶遇,全是梅若珊给安排的……你果然吃醋了……” 说到最后,他一把牢牢抱她。 蔚鸯先是呆了呆,在会意之后,自己被愚弄了,不觉有点恼羞成怒。 “别生气别生气,我都已经老实交代了……梅若珊这是嫌我搞不定你,就想了这个馊主意,我是实在拿你没辙,半温不火的,又不敢逼你,就怕你再给我闹一个平空失踪,就听了她的话,看你会不会被其他女人的话激怒……我研究了一下,如果你够在乎我,肯定会直接向媒体公开我们的婚事,让所有议论我们的声音就此闭嘴……这是你做得出来的事……为了我的终身大事着想,我是小小算计了你一把……老婆,求原谅……” 抱得得她动弹不得,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个清楚,最后软软地求原谅。 如果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 这家伙居然敢…… 蔚鸯磨着牙,憋着气,叫:“放手。” “不放。说,是不是吃醋了……” “戏弄我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咬牙切齿,狠狠踩了他一脚。 “没有。我是实在拿你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他低头看她,“小鸯,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你迟迟不肯结婚是不是因为对我没感觉了,是不是不在乎我了?你让我很不踏实。我这也是被你逼急了……小鸯,都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没在一起,你到底在迟疑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将她的下巴挑起,眼神带着困惑。 可能是害怕我们终究走不到最后吧! 这句话,她没说,只问:“中午和你吃饭的小姑娘是谁?” “七年前,闵地地震,那小姑娘是我从废墟下救出来的孩子,家里父母兄弟全死了,只有一个奶奶,我认她做了妹妹,一直在资助她读书。今天她过来和我辞行,作为大学的交换生留学英国。梅若珊和她串通好了,她刻意说了那些暧昧不明的话,其实我本想说明白的,因为你一进来神情就有点不对,但你躲开了没听我说不是吗?” 慕戎徵乖乖把情况加以说明。 蔚鸯郁闷地瞪了一眼,恨恨道:“你和梅若珊关系就这么好?” 那酸酸的模样令慕戎徵低低一笑,心下高兴啊,这丫头平常时候就是太不紧张他,害他很不是滋味,“我和梅若珊只是朋友。你可能还不知道,她现在和燕金城来电了,正在热恋。她就是觉得我太笨,一直没把你娶进门,忍不住想帮我升升温,加把火而已……” 真的假的? 那位大小姐耽误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栽在燕金城手上了? “还生气?” 他凝眸望她。 “不气了!” 长长地,她吁了一口气。 再气,她就太小家子气了,虽然心下仍然有点恼火,但是,今天的事,的确逼出了她对他的紧张,以及害怕失去。 正思量着,慕戎徵突然放开她,从裤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打开,亮出一枚别致的戒指,冲她单膝跪下,温情款款地请求道:“小鸯,我们的感情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才算修成正果,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嫁给我好吗?从今往后做我的妻子,无论疾病困苦,让我们一起携手并进。” 蔚鸯望着他,脑海回想起很多很多的画面,前世今生,他们一直纠缠在一起,如果未来真的会有什么变化,那就等变化时再说吧……这一刻,她是愿意嫁给他的,很想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太太,他是她的先生,他们眼里只有对方,任何外人都休想插足…… 微微一笑,她终于点下了头:“好。” 慕戎徵欣喜地拉起她的手帮她戴上,继而执手亲了一下,将她抱起转了一个圈,说:“真怕你又拒绝我……” “你都逼我吃醋了,这万一假戏真做了,我岂不是亏大?” 她吹气如兰,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心情一下大好。 “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是吗!” “来,我来表现我的忠心!”他一把抱起她,在她耳边吹气,“伺候你一整晚,如何?” “……” 这人的色狼本性又要爆发了吗? 压到床上那一刻,房门突然洞开,小乖跑了进来,“妈妈,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呀……咦,爸爸,你和妈妈在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小乖露出了稀罕之色。 慕戎徵忙翻到边上,神情有点小不自在。 蔚鸯跟着坐起,低低直笑,看着男人把女儿抱起,一本正经道:“小乖,以后进爸爸妈妈房间必须敲门,要是不敲门,就是一个不懂礼貌的孩子。” “表哥表嫂,吃饭了,我肚子好饿……” 祁识也在门口探出了半个头来。 “哇,臭小子,不许叫表哥表嫂……” 小乖哇哇大叫了起来。 祁识做鬼脸,“我就叫,我就叫。” 小乖挣扎着下去追人,一下就忘了刚刚问什么了。 慕戎徵看着微微一笑,转过头时牵起蔚鸯的手,亲了一下,低低道:“先填饱肚子,等一下继续。” 她无奈掐了他的腰一下。 * 晚饭后,蔚鸯坐在园中纳凉,慕戎徵哄完了孩子出来找她,看到她正对月冥思。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问:“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 “想,到底是结婚好呢?还是单身好?” 她回眸一笑。 “当然是结婚好。” 他马上站在“结婚好”这个辩方。 “说说看,怎么个好法?” 她歪着头示意他说明。 “结婚后,彼此就会有一个依靠,生病时,可以你照顾我,我照顾你;寂寞时,可以互相说说话;遇上困难时,可以一起有商有量地克服困难;开心时,可以彼此分享……这是单身男女感受不到的人生体验……”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蔚鸯想了想:“可感情是会变得。好的时候,一起生活是可以有幸福,一旦质变,剩下的也许就是折磨了。” 慕戎徵应:“所以,找一个合适的人很重要。既要三观一致,彼此之间也得懂得维护。” 蔚鸯接着道:“世上的单身男女,在走进婚姻时,都是很虔诚的,可事实上,离婚率在普遍上涨。” 慕戎徵却摇头:“现实中,很多人都是稀里糊涂走进婚姻的,这样很容易出问题。” 蔚鸯把头靠在他身上:“所以,我挺害怕的。” 他低头审视:“怕我们也出问题?” “嗯。” “所以你不想结婚?” “嗯。” “那我们约好,将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听对方解释,都要一起去解决。” “说得容易,做起来怕会很难。” “难了你就不做了吗?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 他亲亲她的额头,牢牢牵住她的手,“从今往后,我不会放开你的手。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灯光如梦,他柔情万丈,令她情不自禁一笑,终卸下了心头的顾忌,想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若还是不能白头偕老,这世间大约就没有所谓的爱情了。 “好,从此,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蔚鸯定下了心,就此抛开那些胡思乱想: 既然决定要相守,就要好好爱护彼此,何必想着那些不好的可能呢! 不管是结婚也好,单身也罢,都是有风险的,迎面直上就是了。 * 后来,慕戎徵和蔚鸯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全国瞩目,成为国民眼里的美谈。 而小乖如愿做了花童,和祁识两个人,成为了婚礼上另一个闪光点。 五年后,小乖添了一个弟弟。 这一年,十三岁的小乖出落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最喜欢的是抱着弟弟说话。 很多时候,她会想起司小北,那个陪伴了她整个幼年时期的少年,永远被压在了记忆当中——当她年纪渐渐长大,当她知道司小北神秘失了踪,她没有向父母哭闹,而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小乖的肚脐上,本有一颗血印子,随着这血印子渐渐消失,她对司小北的记忆也就变得模糊,唯一记得的是他的长相,因为家里有他的照片。 又十三年,世界进入互联网时代,26岁的小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女,18岁就大学毕业的她,留过学,进过部队,参加过各种极限运动,开着公司,赚着互联网上的钱,过着最惬意的日子,就是不谈恋爱。 20岁,慕戎徵告诉她:“小乖,可以谈恋爱了。” 她说:“要是这世上有个男人可以像爸爸您这样能干,我就谈……您没看到吗?满世界全是软趴趴的男人,比我都不如,我怎么看得上眼?” 24岁,蔚鸯把她从国外拎回来:“羲庭,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 她嘻嘻笑,“妈,您给我介绍一个,既要长得好,又要能打得过我,还得事事顺我,我就嫁。” 慕戎微表示很头疼,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啊! 如今,26岁了,小乖,不,应该说是郦羲庭还是只想玩,她不觉自己该谈恋爱,该嫁人,一个人的世界,也格外逍遥自在,她的行程总是排得满满当当的,她忙着去吸收各种养料,顾不上寂寞。 5月的某一天,她随着一行探险队进了一处古老的山洞玩,意外掉进了一个地穴当中,因为她的掉落,石壁上突然亮起火把,照亮了整个洞穴。 爬起来时,她看到一个八卦图正中央放着一口奇异的棺材,棺材四周正冒着白烟。 她惊讶地打量,而后破阵,来到棺材边,打开了棺材,看到里面睡着一个人,竟是失踪了十几年的司小北。 以手触他鼻息,竟隐隐有气息。 她狂喜,招呼小伙伴们将他连人带棺带出了洞穴,送回平津。 6月底,郦羲庭走进总统府特意为司小北打造的医疗室,赫然发现棺盖开着,里面的人不见了。 她急声寻找,却在楼顶看到一身白衬衣的司小北望着初升的太阳,正在沉思,听得有人过来,转过了头,他眉心微蹙地问她:“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题外话------ 明天见。 420,醒来,他不认得她 清早的晨曦打在雪白的衬衣上,苍白的脸孔上,射进了那双清澈的金眸里,而眸的深处,是隐约可见的困惑。那些困惑,令司小北显得有点稚气。 此刻的他,和郦羲庭记忆里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记忆里,他总是温暖如太阳,健康的脸孔上常挂微笑,自信的黑眸,让她觉得世间一切都难不到他。 记忆里,他似山一般伟岸,他的肩头,就是一座她努力想要征服的山顶,她喜欢坐在上面抱着他的头,和他玩闹。 记忆里,他的怀抱是最温暖的港湾,一到晚上,她喜欢窝在他怀里听他讲故事,他清亮的声音是最动听的催眠曲。 记忆里,她得仰望,他会弯腰将她抱起,能将她扔到半空,又轻轻松松抱住,逗得她咯咯咯大笑。 …… 现在呢,他虽然依旧俊拔,却不再高大如山;露着迷茫的眸光,令她觉得陌生…… 这是她的小北叔叔,又好像不是? 他醒了,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他的询问却令她心凉,带着莫名的迟疑,她问出声:“你,不认得我了吗?” 司小北凝视半天,轻轻问道:“我们认得?” “我是小乖呀!” 郦羲庭走近,很是郁闷地自我介绍着,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他。 司小北却闪开了,害她抱了一个空,眼神是戒备的,“你想干什么?” “抱你啊……” 郦羲庭说得理直气壮,小时候,她最喜欢抱他了。 “你是女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抱男人,有没有羞耻心?” 遭到了他的厉声喝叱。 郦羲庭一脸噎到的表情,做梦也没想到啊,有朝一日,抱一抱她的小北叔叔,成了无耻的行为。 她忍不住叫屈起来:“我是你的小乖啊,从小你就抱着我睡的……” “抱着你睡?”司小北嗤了一下,“我们是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是我女儿,我不信的。” “女儿倒不至于,侄女——我是你侄女。你是我叔……”郦羲庭小心翼翼凑近,怀疑地问道:“你真不记得了?” “侄女?”司小北继续皱眉,“你几岁?” “26岁。” “我几岁?” 郦羲庭算了算:“40岁吧!” “我有40岁?”司小北又哼了一声,“你当我傻子吗?明明我们年纪差不多大。” “呃……” 郦羲庭彻底无语了,单看颜值,好吧,睡了这么多年,小北叔叔居然一点也不显老,还是当年20来岁的模样,陌生人猜他年纪肯定不会超过28岁,尤其是那无辜的小眼神,看上去露着一种学生气,太显年轻了啊! “那是因为你睡得太久,没老,而我在正常成长,所以才会看上去差不多啊……” “我睡得太久是什么意思?” “我8岁时,你为救我出了意外,就此长睡不醒……唉,说来说去还得怪你,你呀真的是太贪睡了,一睡就睡了整整18年,这不,我们俩现在看上去差不多大了……哎,我可以指天为誓啊,今天我说的全部是事实,如果你不信,我们去找我爸妈……他们现在应该在吃早餐……来,快过来,我们下去好不好……” 唉,真是要气死她了,她一边解释一边想靠近他,他倒好,是连连后退,根本不让她近他身。 这个叔叔真是太不可爱了! 这个时候,她真的真的好怀念过去啊,那时的小北叔叔任由她予取予求,完全是千依百顺的,多好……和现在完全是没法比啊! “你给我站在原地。” 司小北不高兴地直叫。 “为什么要站在原地,我想抱抱你呀!” 她一如既往说得理所当然。 “站住,不准往前走,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司小北喝住她。 “哎呀小北叔叔,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呀?怎么那么多问题……唉,算了算了,看在你才醒来,问吧问吧……” 郦羲庭挺无奈的。 “你叫什么?我叫什么?你的父母叫什么?现在是几几年?” 司小北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明白最基本的情况。 “我叫郦羲庭,郦山的郦,羲炎的羲,家庭的庭;你叫司小北,司令的司,大小的小,南北的北;我爸叫裴御洲,非衣裴,防御的御,九洲的洲;我妈叫郦苳暖,郦山的郦,一个草头加冬天的冬,温暖的暖……这个介绍,够清楚了吧……对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没回答:现在是2006年。” 郦羲庭发誓,对任何人,她都没这么耐心过。 “你叫我叔是不是?” “是啊!” “那我怎么不和您爸一个姓。” 呵,还真会挑刺啊! 郦羲庭瞪他,“这不是废话,你又不是我爸亲弟弟。” 司小北好像弄明白了,“那是异姓兄弟?” “也不能算是异姓兄弟。你和我妈是好朋友,你和我爸不熟……哎呀,这事,我也说不明白,反正我是打一出生起就叫你小北叔叔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叔叔,管那么多做什么?哈,终于抱住了……” 冷不伶仃,她冲过去,终于抱住了这个久违的至亲——只是这抱着的感觉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胸膛很厚实,只是不像以前那般高了,也不像以前那样会抱住她,揉她头发了,拍她后背了——他僵在那里,就像木头一样。 郦羲庭忍不住抬起头,正好,司小北也低下头看她——他的唇,轻轻地在她鼻翼上扫过——下一刻,他立刻把她推开,苍白的脸孔上跟着浮现了一圈异样的红晕。 郦羲庭先是愣了一下,在意识到司小北这是在害羞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怪地叫出声来: “小北叔叔,你脸红了,你脸红了……不会是因为刚刚不小心亲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就脸红了吧……哈哈哈,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搞笑啊,小时候,你经常亲我的,我也经常亲你的,也没见你不好意思过啊……” “闭嘴,小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现在,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司小北有点恼羞成怒。 “嘻嘻嘻,反正现在你很好玩……我要抱你,你别躲别躲啊……” 骨子里的恶作剧因子突然就爆发了,郦羲庭爱死了逗这个叔叔的,结果如她所料,司小北吓得那夺路就逃。 她呢,哈哈直笑着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直到在底楼遇上了一个优雅的贵妇,郦羲庭才停止了胡闹。 那贵妇四十来岁的模样,漂亮、自信,浑身上下气势非凡,司小北发现这个女人的眉目和身后那个坏丫头有一些神似,在对上眼的那一刻,她就惊喜地叫出声来:“小北,你醒了?” 这一刻,他确信,自己的确就是司小北,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曾经的记忆全部被洗掉了一般。 * 接下去的几天时间里,司小北空白的记忆里被抹上了各种有趣的过去,关于他曾经是怎样一个人,在别人一遍又一遍的讲述中,渐渐地,他形成了一个系统的认知。 他,司小北,自幼是个天才,红楼负责人,希望实业的大boss,现任总统夫人郦苳暖是他的好友,很多年前,他帮着她一起养大郦羲庭直至八岁。也正是那年,他为救郦羲庭身中数枪,危在旦夕,是郦苳暖救了他,之后他被安置在一处神秘的岛屿上,却被人偷盗出来,期间失踪了整整十八岁,直到被郦羲庭找到,将他从一个诡异的山洞中救出来,重新带来了总统府。 大致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他有看过他陪着郦羲庭长大时所拍下来的照片——那个大美女,还真是一点一点从他手里大起来的,两个人的关系也的的确确就如郦羲庭所说得那样:亲如家人。 从照片上,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真的很疼爱那个小不点,而那个小不点也是真的真的很黏他。 真的好遗憾,他,居然睡了十八年,居然错过了人生当中最精彩的时光——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一个顶着不老容颜的“中年男人”。 真的好奇怪,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老呢? 对此,他深感稀奇。 重要的是:睡了十八年后,面对现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司小北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电脑,手机,互联网,他一窍不通,对于红楼,还有希望实业的核心业务,也不了解,毕竟他脱离这个时代太久太久了。 好在他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大脑,什么都能过目不忘,而且他还能举一反三,学起新鲜的玩意儿,他比任何人都快。 “小时候是你来教我,现在终于轮我来教你了吧……来来来,叫一声郦老师,我把我所学到的所有东西全部教给你……乖,叫郦老师……” 那个调皮捣蛋鬼很喜欢逗弄他,兴致勃勃地要来教他。 司小北才不想被她捉弄,还一径鄙弃她:“你要是愿意教,我就学,你要是不想教,我另外找人。” 后来,还是郦羲庭教他学的。 怎么使用手机? 怎么操作电脑? 怎么利用互联网? 怎么看股市行情? 怎么投资理财? 怎么监管网络? 甚至连怎么进行互联网犯罪都教了。 总统夫人知道后,骂了她一顿说:“你这死丫头,还真会乱教!” 从不懂,到懂,他孜孜不倦求知着,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好玩的——嗯,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和平时代,据说,这个富裕安稳的时代,是总统和总统夫人一起创造出来的,他们是一对模范夫妻,十八年如一日恩爱着,他们有一对儿女,一个26岁的女儿,一个十来岁的儿子,都是天才。 他喜欢这对夫妻,也喜欢这对孩子——可能是听说自己已经40岁了,他看郦羲庭和她的弟弟郦羲皇,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子辈一样。 说来,郦羲庭是一个非常能闹腾的丫头,明明26岁了,可是疯起就像16岁,明明就是高智商,可孩子气起来真是拿她没辙。 司小北是比较爱静的,他喜欢把自己关在电脑房,对着电脑,一边浏览,一边学习;郦羲庭比较外向,喜欢出去运动:跑酷、摩托车比赛、格斗、极限跳跃……非常的喜欢刺激性运动,而且,她能在这几个领域做到非常出色,不,应该说,她各方面都很优秀,能让每一个认得她的男人都汗颜。 就拿郦羲皇的话来说:“我姐姐那个牛,这世上估计没有男人能治得住。当然,我爸除外。” 其实裴御洲也快治不住她了。 在总统府这半年里头,他经常听到裴御洲唠叨:“快去找个男朋友回来,你妈26岁时,你都10岁了……” 郦羲庭听了之后会笑嘻嘻地顶他:“爸,我妈那时刚满16岁吧,一个男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啧啧啧,爸,您还真是太不要脸了……” 裴御洲每每被女儿顶得接不得话。 司小北细细地打量过郦羲庭:26岁的小女人,却长着一张稚嫩的脸蛋,一点也不显年纪,活泼好动的她,飞扬着大学生才会有的纯纯气息,却又有着高人一等的智商,非凡的身手,以及无双的商业头脑,这样的女生,非天之骄子,不可匹配。 时光过得很快,等过年的时候,司小北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并且开始接管希望集团,成为了这个集团最最神秘的ceo。 06年12月31日,司小北参加总统府的跨年酒会,平常时候他不大参加这种酒会,但凡是聚会,他一律拒绝,只偶尔参加总统府的邀请。而今天,是郦羲庭刻意打电话过来让他来的。 酒会上,郦羲庭和她的朋友们聚在一会,她穿着一袭漂亮的短礼服,笑容是全场最美的,也是全场最闪耀的——他一进门,就被她的笑容所吸引。 “小北叔叔,你来了!” 看到了他,郦羲庭飞快地跑向他——这孩子的性子永远是欢快的。 “嗯。” 而他永远是淡静的,只笑容弯弯。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一次看到她,他心里都会很高兴。 “非要让我来,是几个意思?” “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要不要?银萝姐,你快过来……”她笑着冲某个地方招招手。 下一刻,一个妩媚多姿的女人冲他走来,很优雅地冲他笑了笑,伸出了手:“司先生,你好,我叫银萝,很高兴认得你……听说司先生还没有女朋友,冒昧地问一声,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421,关于结婚,他没想法 自从醒来,休养的这段日子里,司小北基本上是足不出户,除了睡觉,就是学习,最常待的地方莫过于是卧室和书房,后来多了一处:公司办公室。 他的身边,也不爱带人,常常是独来独往,呃,其实也不能算独来独往,郦羲庭那丫头时不时会蹦达出来打扰他,但除了她,再无旁人能近他身——他不太爱和其他人说话,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与现在的他来说太过于陌生。自然更没有认得过其他女性——总统府内的这几个除外。 虽然他参加过几次宴会,也曾引来不少侧目,年轻貌美的异性当中生性主动有过来搭讪的,但他从不理会,对方觉得没趣,也就打了退堂鼓。 现在外头所有人都知道总统府内多了一个神秘的司少,都知道这个司少英俊多金,不易与人打成一片,简直就是眼高于顶。 其实,他哪眼高于顶了,只不过不喜欢交际而已。 不久之前,裴御洲曾问他:“想过结婚吗?虽然你看上去很年轻,但其实也有点岁数了,就不想有个家?” 司小北立刻反问:“我在出事前,有喜欢的异性吗?” 这件事,他颇为好奇。 裴御洲回答:“好像没有。” 司小北想了想,当时已经有二十二岁的他,当真的就没有让他心动的女人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有过一段很刻骨的感情似的呢! 总之,他很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他对任何女人都没想法。 结婚算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结婚? 孩子算什么玩意儿? 他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女人去生小孩? 又干嘛和一个女人捆绑一辈子。 太没必要了。 最后他有了一个明确的结论,“结婚生子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裴御洲又问:“你不结婚,后半辈子不是太孤单寂寞了!” 他笑笑说:“这世上又几对夫妻真的能做到心灵相通?你和夫人这样的佳偶,世间肯定难找!” 裴御洲好奇地问:“因为难找就不找了吗?” 他说:“感情这种事应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以后会过成什么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一个人过挺好……嗯,一切随遇而安吧……” 可能是那丫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吧,曾在他面前带过一句话,说是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本以为她是闹着玩的,想不到还放心上了。 眼前这个叫银萝的,长相清秀,笑容纯美,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看上去像是一个好女孩,但是…… “抱歉,我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失陪……” 一欠身,彬彬有礼地避开,没再多看一眼,所以也就没看到银萝眼底的大失所望。 “喂,小叔,你不许走开……银萝姐姐是我在登山时遇上的,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么冷待她……再说,我真心觉得你们很相配嘛……别这么不给面子行不行?要不,试着交往一下?” 郦羲庭把他拉到边上,请求着。 司小北拨开她的手,慢吞吞一脸的恍然,“原来那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嗯啊……求小叔给点面子!”她双手合什请求。 “问题是:那是你的救命恩人,又不是我的,凭什么我要牺牲色相为你报恩?” “哎,这哪叫牺牲色相?我这是操心为你的终身大事……” “谢谢,不用。还有,这种无趣的酒会、以后少叫我参加,闪了……” “喂……小叔,你别溜啊,你这样我很难做人的……” 司小北不理会,走得飞快。 郦羲庭气到了,忍不住叉腰,叫了起来:“还真是奇了怪了,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不肯交女朋友?为什么呀?” 真是想不明白! 该不会他睡得“不行”了! 嘿嘿嘿,这种想法,太邪恶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交男朋友?” 耳边传来一个低低地男性询问。 “那是因为……”她本能地应了一声,却又突然嘎然而止,转头看到祁识正笑语盈盈地望着自己,顿时惊喜地叫出来:“小祁,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晚上,瞧,我今天述完职就跑来找你了,够意思了吧……” “哼,算你有点良心。” 她笑着打了他一记肩头。 “怎么样,能请你跳支舞吗?我美丽的郦小姐……” 文质彬彬的祁识极其绅士地冲郦羲庭伸出了手来,结果人家一脸嫌弃地避开了,“你那舞技,我能不跳吗?记得上次和你跳舞时,我那脚可被你踩惨了……” “咳咳咳,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我的舞技好着呢……” 提起当年往事,祁识一脸不自在。 “这么说,你这几年交了不少女朋友了?” “哎哎哎,这和交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祁识被她的话带晕了。 “你不交女朋友,怎么练跳舞?应该是被女朋友逼出来的吧……要不然,凭你这性子,怎么可能喜欢跳舞?呀……干嘛打我?” 她指着他直取笑,却被他弹了一记额头。 “这世上还有一种叫舞蹈老师。你怎么变这么笨了?” 祁识有点无奈。 郦羲庭顿时稀罕了,“你居然会去请舞蹈老师跳舞?脑子发烧了吧……又或是哪个你心仪的女神是个舞痴,害你居然对跳舞也来了劲……” “哎,你到底跳不跳?” “跳……让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舞技长进了多少?” 她笑眯眯地将手放到祁识的手心,由他带进舞池。 不远处,司小北和裴御洲告辞,打算回房看书时,转过头时,只看到那丫头正灿笑着和一个帅气的男人在舞池翩翩起舞,笑得就像盛开的白芍药,好看极了。 “都雷,那是谁?” 那个男人,他不认得,个头高高的,长得还真不错,英俊极了。 “哪个?” “和小乖跳舞那个。” “哦,那是郦小姐的表叔祁识,就是祁皋老部长的长子。” “他们关系很好吗?” “好啊,他们从小一起大起来的。” “哦!”他漫不经心点头,“怎么以前没见过他?” “这两年一直在国外特训,刚回国。总统先生很看重他,回来后应该会重用。” “知道了,没什么事了,回了……玩得愉快……” 转头要离开时,看到台阶下,那个叫银萝正站那里凝视自己,那目光——爱恨交夹,却和他四目交接时,又浅浅一笑,变得风情万种,还扬了扬手上的杯子。 他转开了头,径直离开。 都雷慢慢走向银萝,一把拉起她,往无人的角落而去,“跟我上来……” 银萝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被牵了去。 * 楼顶。 银萝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精致的脸上抹着难言的苦涩。 紧跟着,但听得一记“砰”的破裂声,她将杯子掷于地上,双手扶着栏杆跪倒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寒夜寂寂无声,唯北风呼呼掠过,带来浓浓的寒气。 “人算不如天算!”都雷低头看她:“你机关算尽,终究还是功亏一篑。这是命。” “如果这真是命,司少命里的人是我……他迟早会喜欢上我的……” 豁然抬头,她叫得悲意沉沉。 对此,都雷不作议论,只是轻吁一口气,说道:“不管司少最后的归宿是怎样的,银萝,我只和你说一句,就算你有再多的不甘,也千万不要做出伤害司少或是郦小姐的事来,总统和夫人放任你接近郦小姐和司少,也只是本着一切顺应自然这个想法。现在的司少,感情上就是一张白纸,谁能在上面画画,就看缘份。这和我们族中的宿命一说不谋而合。所不同的是,我们的宿命,完全是天定。现在,司少被你用了禁药,他既不是你的命定之人,也不是郦小姐的命定之人。最后会有怎样一个结局,谁都不知道。” “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我会的。” 银萝大叫,语气是那么的坚信,穿得性感的娇躯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都雷脱下自己的西服给她披上,轻叹,“你好自为之……这件事,没人帮得了你……该放下时就放下吧……” * 回到房间,洗了一个澡,司小北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书,看得是当代经济学。 看着看着,他突然扔下书,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现在,他的银行卡上已经有花不光的钱了——据说这些钱全是希望集团所产生的红利,集团一旦分红,就会往他账户上打钱,也就是说,虽然他睡了十八年,可他却是睡着在挣钱,一睁眼就是个巨富。 既然有了这么多的钱,那他现在还要看经济学干什么? 为了再去赚更多的钱? 问题是,赚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托着腮,感觉不用任何努力就能坐享其成的人生,还真是无趣啊! 可问题是,他好像找不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去做,以至于一天到晚觉得挺无聊的——之前是忙着学习,学习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适应环境,眼下该学的都可以凑和着用了,失去目标的他,还真是有点憋得慌。想想啊,他拥有一颗天才大脑,那么,当年的时候是怎么打发这种无聊的时间的吗? 哦,对了,当年,他有一个小不点要照顾,应该比较忙吧,那现在呢? 正思量,门突然被撞开——连敲都不敲直接敢进来的人,也只有那小不点了。 转过头时,他果然看到本该在酒会上的小丫头,大剌剌赖到了他床上,神情看上去不太对劲。 “这是谁惹上咱们家的郦大小姐了?” 司小北放下手上的书,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忍着没吼她——又跑来糟贱他的床,只要在总统府过夜,她每天晚上都会过来,还真是来习惯了…… “疯了疯了疯了……” 郦羲庭从床上滚了两滚,直把他那张整齐的床滚得乱七八糟,紧跟着站起了连叫三声。 “嗯,你现在这样子看上去的确有点像小疯子。” 司小北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疯的不是我是祁识好不好……”郦羲庭跑到他身边,盘坐着拉住他的手,叫道:“你知道刚刚祁识干什么了?猜猜看,用你绝顶聪明的大脑想象一下,他能干什么能把我气成这样……快呀……” 司小北收回自己的手,瞄了一眼,“抱歉,你这小脑袋瓜转的和平常人不太一样,我猜不出……”主要是他不了解那个祁识,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跟我求婚……你说他疯不疯?疯不疯?” 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司小北也愣了愣,“求婚?他不是你表叔吗?” “就是这么说啊!这些年我忘了他是长辈,他倒好,直接把我当女人了……” 气得捏起拳头,郦羲庭狠狠揍起那个小熊靠垫——那是她最喜欢的靠垫,她房里有一个,这里也有一个,因为她时不时会来这里,聊天的时候,她喜欢抱着这个小熊,生气的时候就打上两拳。 明明知道这种求婚就是乱伦,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 难道他是个变态? 不对,祁老部长的儿子可是名门之后,又得总统器重,心理肯定没问题。 司小北凝神想了想:“总统先生和祁家是不是没血缘关系?”否则,那小子怎么提这么荒唐的请求,传出去,那得震惊全世界。 “对哦,这件事你还不知道是吧!” 郦羲庭摸了摸头顶: “是这样的,我祖母和翘莲姨婆,名义上是姐妹,实际上呢,都是裴家领养的孩子。换而言,我爸和祁识也就不是实际意义上的表兄弟。但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辈份一直摆在那呢……在世人眼里,祁识就是我的表叔……我跟一个比我还小的叔辈结婚,开什么国际玩笑……” 说到最后,她哆嗦了一个,以表示完全无法接受。 司小北扯了扯唇角,是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总归还是长辈,名门,尤其是像郦裴姓氏的人家,名誉很重要,这种行为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你拒绝他了?”司小北研究了一下,“抛开辈份问题,你和他,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还真说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呸,那我还能说我和你很相配呢!” 郦羲庭不假思索怼了一句。 422,起了暧昧,生了遐想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司小北目光顿时一深。 郦羲庭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干干一笑,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他和我还有明正眼顺的辈份关系在,我和你这关系就……哎呀,我在胡扯什么呀,小叔,你能不能别把话题扯远了……总之,他根本就不是我的菜……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他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这些年没找男朋友,是在等他……那个人自负起来真是比我还自负啊……这是一种病,必须得治……回头我给他介绍一个精神科医生才行……” 说着,她又哆嗦了一下,看来很嫌弃祁识的求婚,也成功把刚刚那显得颇为尴尬的话题才绕开了。 “好,那说说看,怎样的男人才是你的菜?” 司小北顺着她的往下问,心下满好奇她的择偶标准的。 “嗯,你让我想想啊……首先,得长得好看;然后,得打得过我,但必须懂得输给我;还有就是:得比我聪明,但是不能表现的比我聪明;在我寂寞的时候陪我;在我玩的时候不准扫我兴;在我想一个人跑出去玩时他得乖乖留在家里;得一心一意不准对其他女人抛媚眼;得会赚钱……大致就这样吧……” 郦羲庭掰着手指头,数出了一大箩筐要求,直把司小北逗乐了,把身边的抱枕给扔了过去,“你逗我玩是不是?臭丫头,世上哪有这样的男人?干脆去写小说得了……真会幻想……” “嘻嘻嘻……”郦羲庭坏坏直笑,“既然没有,那我就不嫁呸……”下一刻又愁了,“哎呀,惨了惨了,这么一闹,我和祁识以后再见就尴尬了呀……怎么办呢?” 紧跟着,她又把头往小熊身上蹭了又蹭,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司小北歪着头看,觉得她这种举动好稚气,稚气得有点荫——平常在外头时,她表现得可大家闺秀了;在酒会上,她更是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女神,只有在他面前时,她才会显得特别特别孩子气。 26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可她在他面前怎么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呀! “觉得尴尬那就不见面嘞……有什么好烦的?”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可能吗?我爸妈一直知道我俩关系,要是我和他突然疏远了,我爸妈那火眼晶晴,肯定看得出来。这种事一旦说出来得有多糗?” “很简单,降低要求,快点找个男朋友啊!只要你找了男朋友,整日和男朋友黏在一起,疏远以前的小伙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司小北看着她,不太明白女人都爱这么把小事夸大,还是就她这样——反正他不太懂女人。 “别啊,千万别再和我提找男朋友这件事,一提这事,我就头疼……哎呀,我头疼欲裂,必须得躺一躺了……” 抱着头,她表现出我真的很头疼的模样,站起来,踢掉拖鞋,再度往他床上倒。 “哎哎哎,臭丫头,你还没洗澡呢,一身的脂粉味就来糟贱我的床……” 他大皱其眉叫了起来。 如果她不是他养大的,他早把她丢出去了——就爱在他屋里胡闹,真是太没规矩了。 “我根本没擦粉,最多就是有点酒气……你说我糟贱你的床是不是?好,那我还真得好好糟贱糟贱了……”做着鬼脸,她钻进了被窝,还感叹了一句:“哎哟,好舒服啊……小北叔叔,我发现你的床比我的床舒服,嗯,这香味也是我喜欢的……嗯,真是要香死了……” 司小北能拿她怎么样? 除了仰天长叹,就是捏眉心,紧跟着他走过去拉了拉被子,叫道:“郦羲庭,你过份了啊……回屋睡去……” 那丫头把自己卷在里头,恶劣地嘻嘻直笑:“哪过份了?” “这是我的房间。” “那又怎样?” “我是男人,你钻我被窝合适吗?” “我一直钻啊!从小就这么钻的。” “那是小时候。” “可你是我小叔啊!” “小叔难道不是男人?起来……” 他想把她拉起来,她嘻嘻笑着往边上滚。 “你还皮是不是?” “让我睡一会儿怎么了?小北叔叔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 “我要睡了,你出去。” 他睡到床上,开始抢被子。 “哎呀,你就让我眯一小会儿,我就是想再和你说说话。再说一小会儿,行不行?” “不行。” 他不再客气,重重一拎,她被拎了过来,因为力量过重,直接就扑到了他身上,形成了一个女上男下的姿态。 这个意外,让彼此再次愣住。 当视线对上,两两相望中,他们看到了对方脸上浮现了错愕之色。 这大概是司小北这么近距离地端详这个姑娘,鹅蛋脸,五官巧夺天工,肤色如上等的羊脂玉,巴掌大的脸蛋,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组合,让他心脏莫名一动。 “小叔,我突然发现你长得真的好好看……比那些影视明星好看多多了……你要是出道当演员,保管能成为巨星……” 郦羲庭支在他胸膛上,居然轻轻赞了一句。 “下去!” 司小北暗暗抓了一下被子,声音里露着少见的命令色彩。 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郦羲庭先是一怔,没料到他会凶她,可能是好胜心理作祟,当即就顶了过去,“要是我不下去呢?呀……” 一个天旋地转,她就被他压到了身下,紧跟着灼热的男性气息直逼她的嗅觉,眯紧的眼神显得无比危险,“郦羲庭,不要来挑衅我,你是侄辈,所以我忍你,但是,私人空间,麻烦你以后别再逾越……” 说完,他噌得爬起来,几步走过去抓起茶几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冷冷扔下两字:“出去。” 郦羲庭飞快从床上跳,都顾不得穿拖鞋,就滋溜一下跑了出去,没看到司小北缓缓转过身,对着半开的房门暗暗吐了一口气,站定了一会儿,这才过来把门关上,靠在那边抹了一把脸。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居然对那丫头做这种事。 重要的是,他居然……居然……有生理上的反应…… 这太让他觉得羞耻了。 好吧,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有生理上的冲动,最正常不过,但对象不该是她。 捏着太阳穴,他倒在那已经被揉作一团的床上,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她白净的肌肤,以及秀色可餐的五官——这一刻,他蒙生了这样一种龌龊的遐想:和女人接吻,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哦,他有点受不了了,直接冲入洗浴间冲了一个澡,心里不断地警告自己:司小北,别想入非非…… * 郦羲庭回到自己房间,抱着小熊倒在沙发上,郁闷地翻来复去,心下很是委屈,突然之间有点憎恨长大了——小时候,小北叔叔可从来不会和他说什么私人空间的。现在,她跑去他房里,变成他在忍耐自己了。他的世界,不再是她随意可以进进出出的领地。 好吧! 她长大了,好像的确不该再这样随便——她的随便,成了对他的一种冒犯。 时隔18年,他们到底是回不到过去了。 她有点小小的感伤,眼前浮现的全是他对自己的警告:憋屈死了。 好像有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突然之间就被打碎了,再也粘不回去了。 * 新年第一天,郦羲庭睡了一个大懒觉,直到十点才下楼,一边还不雅地打着哈欠,直到楼下,才看到司小北正在和父亲裴御洲下棋。 “太阳都晒屁股了,昨晚上几点睡的?” 裴御洲抬头问她。 司小北正在研究棋盘,似乎没注意到她,又或者他是故意不想搭理自己。 “没注意。” “还有,昨晚上你和小祁是不是闹矛盾了?还把人家的脸弄伤了?你又撒泼了是不是? 那小子想亲她,抓他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好不好。 可这话,她不好说,只笑得无辜,直往厨房跑,“我肚子饿了,先去找点东西填肚子……” 等她吃完回来,发现司小北已经不在,裴御洲在看报纸,客厅多了一个人:都雷,司小北的左右手,见到她时唤了一声:“郦小姐好。” “都叔新年好,今天不在家休息,怎么跑这里来了?” “司少让我过来帮忙搬家。” 都雷的回答让她很意外。 “搬什么家?” “司少说,他已经讨扰总统府很长时间了,现在想搬出去单住。” 郦羲庭顿时瞪直了眼:“这事他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起过。” “司少有这个想法有一阵子了,房子我也已经给他找好……” 不等说完,郦羲庭飞也似地跑了上去,直接冲进了司小北的房间,看到他果然在收拾东西,边上搁着几个整理箱。 “小叔,你要搬出去?” 司小北没回头,“以后进我房间,请先敲门。” “真的要搬出去?” 她绕到他跟前,抢走他手上正在整理的书本,逼他把注意力不得不放到她身。 “嗯。” “为什么这么突然?是因为……因为我对你不礼貌……” 司小北转而去取其他书,“我不是你的亲叔叔,没道理一直住在总统府。另外,我也不喜欢你一直来打扰我……小乖,你已经长大了,从今往后,你有你的生活,我也会有我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平常时候我们不用天天碰面,偶尔可以约个饭,但只限于偶尔……” 新年的第一天,郦羲庭送走了司小北,他的东西没有完全搬走,他说他会一点一点把它们拿回去的,今天只带了一些必需品,都是一些他用顺手的物件。 回到他住过的房间,她发现空落落的。 拿出手机,里面存着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拍下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她都是欢喜的,而他总是不咸不淡的。 唉,她讨厌他搬走,太讨厌了,可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勉强他,如果他不愿意再留下,就算她再强求都没用——司小北的性格,温和中透着少见的强势。 可是他才离开一小会儿,她就开始想念他了,这怎么得了啊! * 离开的总统府,离开了吵吵闹闹的郦羲庭,司小北每天忙着工作,晚上在家里做点料理,看一会儿书,听一会儿歌,打一会儿拳,跑一会儿步,日子过得有点很有规律。 嗯,他得承认,没了那小丫头在耳边聒噪,日子的确有点小寂寞——但是,他心下很清楚,她在未来会有一个归宿,会成为某人的妻子,会和那个人生儿育女,相伴一辈子。他,只是一个爱护她的叔叔,是她人生当中的过客,终将会一点一点淡出她的生命舞台,所以,他得适应眼下的生活。 他的生活中,只有工作,还有自己的爱好。 工作是为了让生活变得忙碌,爱好是为了打发寂寞而存在。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这样一种认知——他得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有时候,他还是会想:这个时候,那小丫头在干什么?在工作,在蹦迪,在shopping,又或者在攀岩,在击剑,在游戏中…… 自从搬出来,他们之间就没有交集了,也没了短消息,没了电话联系,好像有点不习惯,但是,他必须习惯。 这中间,他回过几趟总统府,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见了总统夫妻,没见到她。 裴御洲告诉他:“搬出去了,那丫头怕我们催婚,住到以前那幢别墅去了。就是小时候你们住过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司小北去过,不过,他对那里已经完全没印象。 年二十四,司小北独自去了一趟超市,在零食区逛了好一会儿,还往自己的购物车内塞了不少零食——那些全是郦羲庭爱吃的,以前,他和她出来时,他总会买很多,一半她会抱回自己房间,一半会放在他那边,等晚上跑来聊天时,她就会像小老鼠一样吃个不停。 现在,他买了这么多,留给谁吃? 可他竟不想放回去,总觉得那丫头忍不了多久,肯定会跑上门的,到时他拿什么堵她的嘴。 “司先生!” 正准备去付款,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 他转过头,是一个卷发的漂亮女人,凭着优良的记忆,他一眼就记起了她:那个想做他女朋友的银萝。 “这么巧?” “有事?” “有空吗?想请你喝杯咖啡。” “抱歉,我和你不熟。” 调头就走。 她追上来拦着他,“如果我说我们其实很熟,你信吗?” 他站住,“怎么个熟法?” 眸光闪闪,她微微一笑,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 司小北轻轻叹了一声,那丫头从哪认得这么一个疯女人? 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推着车转了方向。 可她又跟了上来,“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穴里吗?还有,时隔18年,你一点也不显老,为什么?你不想弄明白?” 很好,这个女人成功地挑起了他对这件事的好奇。 他睇向她,“喝咖啡是吗?走,我请你。” 走了一步,却又被她叫住,“能去你家吗?我说的话不合适在公众场合讨论……” “我可以给你包场。” 一掷千金包场,没有其他意思,只因为他不喜欢有外人私闯他的领地——那丫头只是个例外,谁让她是自己养大的呢! 423,她真喜欢上小叔了? 咖啡店,司小北破天荒地包了场,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她是他命定的妻子。 世上有命定吗? 除却死亡,事事皆是人为才对——每个人的决择,交织成网,继而形成各种所谓的命运。有时候,一个人的努力会改变未来,有时候会是徒劳,只因为事件的另一个影响方做出了另一种选择,会把未来往另一个方向拉过去。 一杯咖啡,一个离奇故事,耗掉了他一整个晚上。 银萝问他:“你相信这世上有另一种人类吗?他们身负异能,他们能感应命中伴侣,他们可以改写别人的命运,他们可以很长寿,可以比普通人老得慢,就像你这样,我这样,明明已经四十岁了,看上去却依旧二十几岁……” 她说:“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至少可以活一百岁,只要好好养护自己,一百五六十岁也不在话下。我们是聚魂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族人从事的职业是:巫师,相士,国师……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一代又一代皇族……” 她说:“你是一族之长,你能改天换命——不是所有聚魂族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比如,你父亲,他只能看到未来。在他离世前,他看到了未来,你可以改变这个国家混乱的现状,他给了你一个使命,让你守护郦苳暖,守护郦羲庭,因为郦苳暖能和裴御洲可以开创全新的政治局面。” 她说:“十八年前,你为了救郦羲庭,中弹,长眠,我为了唤醒你,把你偷了出来,找了一个合适你苏醒的地穴,期待你的醒来。司小北,我是你命定的妻子,将会陪你走完余下的百年。” …… 在她说话的时候,司小北一句话都没插进去,只静静地听着,虽然这些话是那么的荒诞不羁,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 正常人肯定会说,她还真会编故事,可他却觉得她说得可能是真的——因为他不老的容颜,的确很难解释。 可他是不可能轻易全信的。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他平静地要求她拿出证据来。 “都雷,曲衡,都可以证明……就连总统和总统夫人都知道,这就是为什么郦羲庭会把我带进酒会的原因。” “我会去求证的。” 最后他只扔下这么一句话。 * 年二十五上午,郦羲庭约了友人去剑馆练击剑,情绪不太好的她,直把对手击得节节败退。 “喂,你今天吃了炸弹了吗?下手怎么这么狠,不是说好教我的,你这根本就是在痛扁我……不玩了不玩了……” 好友姜淑伊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摘下脸罩直瞪她:“谁惹你你找谁去,干嘛把火发在我身上?” “我已经有四十天没和小叔见面了。没打过电话,也没发过短信,我要疯了……” 摘下帽子,她狠狠撸了一把头发。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以前的你才不正常哟!” 姜淑伊作了一句评价。 “你这是什么话?以前的我怎么不正常?” 郦羲庭纳闷了,坐直了问。 “你是谁?你可是咱们的第一公主,文也行武也行,只要你愿意做,任何事你都能做到最好,请问自从你十四岁出国读书以来,你什么时候特别看重过男人?就我们的交情,你要是玩疯的时候,可以十天半个月不给我打个电话发一条短信,其他人就更可想而知了……毕业之后,你一度迷恋军旅,闭关三年,除了你爸妈,你什么时候会主动联系我们这些小伙伴?可这段日子,你看看你自己,一天到晚围着你的小叔转,都不大爱全世界跑了……” 说来好像是哦,这么些年,她活得一直很潇洒自在,任性的很,处处有朋友,却又不会特别深交,也不会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可自从把司小北救回来的,她的生活重心全是他。 在他沉睡着,她时不时会跑去守在药棺身边;有一天药棺突然碎裂了,她提心吊胆害怕他会因为没了药棺的保护而丢了小命;后来,他终于醒了过来,她就整天整天围着他团团转,教他学电脑、学互联网、学现代金融;等他上了班,她动不动就给他发短信,打电话,总之,黏得特别厉害……的确点不太正常,但是…… “我是我小叔一手带大的,当初要不是他为我挡子弹,我早没命了。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我围着他转怎么了?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围着他转的。” 她接得理所当然。 “那是小时候,谁小时候不围着带他(她)的那个人?”姜淑伊白了她一眼,“长大后,你放眼看一圈你身边人,哪个人还会围着曾经的长辈?大家只会和自己喜欢的人黏在一起。小庭,你这种不见小叔,不和小叔发短信,不和他打电话,你就浑身痒痒,那叫正常?哎……”她突然撞了一下她,“你……你不会喜欢上你小叔了吧……”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郦羲庭顿时跳了起来,“那是我小叔。” “又没血缘关系。”姜淑伊跟着站起来,“再说,你和他站在一起,谁信你们是叔侄关系?你说他40了对吧,有时我甚至觉得他比你还年轻,真心挺好奇的,你小叔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能不老……要不是我有男朋友,我都想追他了……” “滚!” “得得得,我滚我滚……不过,你真的对你小叔没想法吗?” “哎,你再这样乱点鸳鸯,我们绝交了啊……” “是你表现的太反常好不好……” “我没反常,我就是把他当叔叔。那种感情是从小养成的,哎呀,你根本不懂……不和你废话了,走了……” “喂,你去哪?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吗?” “我去找我小叔吃饭,不和你吃。” 姜淑伊白了一眼天花板,喊过去:“郦羲庭啊郦羲庭,你这么放不下你小叔真的正常?我看你得好好想一想了……你什么时候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过?” “你少在那里胡思乱想,那是我叔!” 她喊过来。 姜淑伊慢吞吞跟着,嘴里暗暗咕哝着:“才怪。” * 郦羲庭从来没这么坐定不安过,给司小北打电话,电话不在服务区;发短信,如石沉大海;找都雷,同样神秘失踪,一连几天找不着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呀? 对着手机,她不断地语音:“小叔,你到底跑哪去了呀?”“你要是还活着,给我发个表情也好啊!”“司小北,我生你气了……你怎么可能又玩失踪……” 可是手机上始终没有他任何消息。 眼见得就要年三十了,她本以为今年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新年,结果,还真是不一样啊,往年是欢欢喜喜的,今年尽顾着惶惶不安了。 年三十眨眼而过,紧跟着是初一、初二、初三……直到正月十六,手机上才终于有了他的短信回复:“回来了,在家。”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喜出望外,直接就飞奔出来跳上自己的车,往他家飞驰而去。 * 司小北的新家在“盛世名苑”,这里现在是整个平津地区最高端的新型小区,他买得是简单的公寓,小区门口出入管得很严,郦羲庭在门口给司小北打了电话,才被允许进入。 停好车,坐着电梯直奔26层,打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开了,穿着白色休闲毛衣的司小北来给她开门,头发还是湿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完澡。 “司小北,你在搞什么?这大半个月,你到底跑哪去了?” 一见到他,她就忍不住吼。 司小北皱了一下那双锋利的浓眉,“越来没大没小了是不是?连小叔都不叫了,直接叫名字了?” “我……” 这个人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一点也没有见到她的欢喜劲儿。 “我这是紧张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我的长辈,我去了哪里,没必要和你报备……要不要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 这句话听上去像在逐客。 郦羲庭顿时觉得委屈了,调头就走——想想这段日子,自己因为他食不下咽、寝不安枕,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 “喂,郦羲庭,你在闹什么别扭?” 司小北在背后叫。 她走得飞快,吧嗒一下,有热热的液体掉下来,想不到她竟被他气哭了——这么多年,她何曾气成这样过……唉,她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在意小北叔叔的话。 走进电梯,她抹了一把眼泪,身后跟进了一个人,却是司小北,歪着头正看她,“怎么了?生气了?” 她转开头。 “我好像没说什么吧……是你自己态度不好在先的……走了……跟我回去……要生气到家里生气去……”他按着电梯键,示意她出去。 “你一句话都不交代就走了,我担心大半个月,问你一声去哪了,难道还问错了……” 郦羲庭哇哇大叫,眼睛一下就红了。 “谁让你连名带姓叫我了?搞得好像我是你养大的小辈似的。再说,我的事本来就没必要和你交代的吧……” “你出去。你家我不去了……” 她恨恨直叫。 “又怎么了!” “出去。” 司小北轻叹一声,一把拥住她拉了出来,“咱不闹了行吗?你要我交代是不是?行,回家,回家我和你交代……真是败给你了……” 他把她拉进了自己家,给她拧了一把毛巾,擦了一把脸,泡了一杯茶,坐在那里笑得有点无奈地看她,“我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么?有时想想怪别扭的,这不,趁着过年,我回了岛上,想尝试把以前的记忆找回来。这些天我一直在岛上。那边没网络也没有电话信号。所以就没和你们联系……”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郦羲庭的情绪终于缓和了,听了他的解释,闷闷反问。 “小乖,我好像和你说过的,从今往后,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我计划做什么,想要在哪里逗留,都不需要把你归划在里面,也不需要问过你意见的。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状态不是吗?” 话说得一点错也没有,哪怕是家人,都无权干涉其他家人的生活。 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羲庭,你来了呀……” 两个人正当说话,一个娇软的声音插了进来。 郦羲庭转头,看到穿着宽松睡裙的银萝披着一头瀑布似的头发笑着从一间卧室内走出来,这一刻,她背上莫名一阵发寒,双眼跟着就直了:“银……银萝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脸色苍白的女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楚楚惹人怜的娇态。 最不可思议的是司小北居然站了起来,上前扶住她来到了沙发前,坐下时,司小北解释道:“这半个月,银萝和我在岛上……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至少得躺半个月……” “我没事。一直躺着也怪不舒服的。”银萝笑得格外温柔。 “银萝姐,你……生病了吗?” 细一看,她的面色的确和平常不太一样。 “在岛上被蛇咬了一口,差点丢掉小命。不过因祸得福,现在,你小叔同意让我做他女朋友了……”说着,她露出了娇羞之色,眉目间尽是难以掩视的欢喜。 “哦……是……是吗?这样挺好。” 郦羲庭笑了笑,心下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 “羲庭,快中午了,不如你留下吃饭吧……政北,你打个电话,让张厨师过来做几个菜,羲庭的嘴可挑着呢……” 银萝已然是一副女主人自居的模样。 “哦,不了不了,我得回了……”郦羲庭不自在地一笑,“中午我有约了人一起吃,就不打扰你们了……银萝姐身子看上去还很虚弱,小叔,你还是扶她躺着去吧……我……我走了……” 抓起自己的包包,郦羲庭一溜烟跑了。 电梯内,她沮丧地拉下了脸来,之前给司小北介绍女朋友时,她觉得银萝和小叔挺配的,现在听说她和小叔去了岛上,如今又穿着睡裙出现在小叔家里,她怎么就那么不喜欢呢? 就好像自己最最在意的一件宝贝,平空被人夺了去,心下变得空空的,难受得厉害。 难道,她真喜欢上小叔了? 这个认知在脑子里蹿出来时,她连连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只是太依赖小叔了而已。 424,郎有情,妾有意 司小北将郦羲庭送到门口,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追出去,而是默默关上了门。 回到客厅,银萝靠在沙发上,他的脑海不觉浮现了这大半个月里发生的事。 年二十四深夜,司小北找了都雷问及了聚魂岛的事,都雷向他证实:“确有此事,我们是聚魂族人,你,司小北就是我们这个族的一族之长。” 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他让都雷带他回岛。 年二十五上午,司小北回了聚魂岛,四大长老带人迎接他的回归,同一天,银萝也回到了岛上,却是为了负荆请罪。 就此,司小北大概知道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身为一族之长,他负有保护皇族、兴盛国家的责任,所以他才会守护在郦苳暖身侧,才会给郦羲庭挡子弹,以至于陷入昏迷。银萝为了让他醒过来,动用了族中禁药,将他安置在少有人知道的禁地。这个做法,会令他失去所有记忆。 十五天前在岛上,他无意间闯入了灵蛇窟,被困在里面出不来,银萝为救他被蛇咬了好几口,差点丢了性命。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爱惨了他,而他对她却没任何感觉,见她九死一生,心里怀揣得也只是歉疚,之后,为了救她,他以自己的血过给她,也是直到那日,他才明白,自己的血配以岛上的银蛇草,可解百毒。 除此之外,他的血还有另外一个作用,这个作用通用于所有聚魂族人,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两个人,若以鲜血过于对方,此生他们就会纠缠至死。 男人给了女人自己的血,女人会认定这个男子为夫;反过来,男人就会认定这个女人为妻。前提是,族谱灵洞内成年的族人婚姻谱上会显现那个人的人名。 此次灵岛之行,司小北有去过灵洞,当时,他的名字边上是空白的,而银萝的名字边上显现的赫然是他的名字,长老说,那是银萝曾在他身上用过禁药,受药物影响,他的配偶石上就变成了空白。 可等他过完她血后,他的名字边上跟着就显现了银萝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个银萝真的是他未来的妻子。 即便如此,他对她依旧没什么悸动。 “银萝,你还是到房间里去休息吧……” 他坐到她身边。 “你能陪在我身边吗?” 银萝殷殷地望着。 司小北沉默了一下,点头,“我可以陪你,但是,一切就如之前约定的那样,我可以尝试接受你,但你别抱太大希望。来,我扶你回房……” 她却突然抱住他。 他僵在那里,伸手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 “真好。我本以为这辈子我是没机会这么亲近你的……”她叹息着,“我从小就喜欢你,可你是少主,我仰望不及,等我知道我的命定男人是你时,我不知有多高兴……”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出事之前,你和我并不怎么亲近是吗?” 关于这件事,司小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嗯,那时,你守在郦羲庭身边,我作为长老继承人,大半时间都在去执行任务,我们一年都难得见一面。” 这个回答,好像也没毛病。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与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陷入热恋的迹向啊,据长老说,聚族人一旦成年,一旦感应到对方的存在,眼里就会只有对方,可他却能撇下她,守在一个小孩子身边,当时的他,责任感就这么强吗? “我扶你回房。” 司小北扶她起来,走向客房,安置好她后,说:“你睡吧!我去请大厨给你准备午饭……”没多逗留,直接出去,关上门,他暗暗吁了一口气。 和郦羲庭相处时,他觉得很轻松,那孩子让他觉得舒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她有了一些微妙的情感变化,他是不会这么突然搬出来的。 至于这个银萝,他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她长得不赖,性子比郦羲庭温婉可人,但是两相作比,他好像更喜欢那丫头明快的性子。 想到这里,司小北面色一僵,脸上发烫,天呐,他居然用了“喜欢”两字,这一刻,他赫然发现自己对小乖的感情,似乎已经变质了。 太可怕了! 司小北你太不要脸了! 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侄女? 他双手往脸上甩着风,去开窗。 * “郦羲庭,你到底想叹气叹到什么时候?” 离开盛世名苑,郦羲庭打了好友姜淑伊电话,约她吃饭,她说不吃了,已经回家,郦羲庭干脆就打包了美食直接杀去了姜淑伊家。 姜淑伊也是豪门千金,不过因为家里不同意她和她男朋友的事,如今已从家里搬出来,现和男友正在同居阶段。 跑到好友家,把美食一摊开,姜淑伊吃得很欢快,郦羲庭却一口都没动,只顾着长吁短叹了。 “我心里难受。” 她对着手指。 “有什么好难受的?你小叔又不是小孩子,身手又那么好,你到底在穷紧张什么呀?” 姜淑伊直摇头,嘴里吃得鼓鼓的。 “小叔已经回来了。” 她闷闷的回答。 姜淑伊停下筷子,擦了擦嘴,想不通地看着,“司小北闹失踪,你像丢了魂似的,司小北回来了,你还是像丢了魂似的,哎,你的情绪怎么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最近这段日子小叔和银萝在一起。”她没劲吵嘴,只闷闷地陈述情况。 “就是你说你想介绍给你小叔的女人?” “嗯。他们开始交往了。” “那不正好如你所愿吗?现在怎么了?” “我……我看到他们同居,心里很不舒服。以前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亲近小叔,现在银萝比我还特殊,居然能住到小叔家里去了……这才几天呀?发展得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闻言,姜淑伊凑过去往她脸上直嗅。 “喂,你干嘛?” 郦羲庭用一阳指将她的脸给顶开。 “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 “滚。” 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姜淑伊坐回去,撇了撇嘴,“死鸭子嘴硬。明明在意,却非要说那是叔侄情。像你小叔这种高颜侄的帅哥,打着灯笼也难找一个……你呀,还是好好想想清楚吧……” “不……不对,我只是……只是太在乎小叔,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他突然就和别的女人好了,之前,他还说他不想交女朋友呢,这变化也太大了……” 她强辞狡辩着,心下越来越虚,但她没办法将这种难以接受和男女之情联系在一起。 “得,你不想承认那是你的事,可别再叹气了行不行,我听得都消化不良了……” 面对郦羲庭的鸵鸟心态,姜淑伊不再多作劝说,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 “有酒吗?” “干嘛?” “想喝酒。” “你想借酒浇愁?” “不是,我就想喝酒。” “现在是大中午的,喝什么酒?再说我家男人管我管得严,不准我喝。” “孬种。” 郦羲庭嗤之以鼻。 “这叫爱护。我上回喝醉了,直接把他给扑倒了。事后他就不许我和其他人喝酒。” “我是其他人吗?” 郦羲庭悻悻地。 “我男人说了,尤其不能和你一起喝。” “为什么?” 她直叫。 姜淑伊嘻嘻一笑,“你太能喝,只会欺负我,我男人不许任何人欺负我。严禁我和你一起喝酒。” “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 “这是必须的。” “反正我要喝,你必须陪我,走,喝酒去……” 郦羲庭站起过来拉人,姜淑伊眼珠子一转,忽贱贱地笑了,“陪你可以,我不喝,你喝……为了我的终生幸福着想,我真不能在外喝酒,一旦沾了酒气,我男人会把我轰出去的。” “啧,你什么时候变小受了?” “我在我家男人面前,就爱装小受,碍你什么事了?” 一对好闺密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出了公寓。 * 下午四点。 司小北正在看书,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看,是郦羲庭的电话,便接了,“什么事?” “司先生是吗?” 电话内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号码,坐直了身子,“你是谁?郦羲庭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上?” “司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郦羲庭的闺蜜姜淑伊,之前我们见过一面的。” “嗯,记起来了!你怎么在用羲庭的手机?” “是这样的,羲庭醉了,您能过来接她一下吗?我和我男朋友晚上还有约,没办法送她回去了,而且她喝得醉熏熏的,我也不敢单独把她留在别墅……” “地址。” 姜淑伊报了地址。 “等我20分钟……” “好嘞!” 挂下电话,司小北去穿外套,出来时看到银萝从客房出来。 “你要出去?” “嗯。” “干什么去?” “小乖喝醉了,我去接她。你回房休息,等一下我给你带饭过来。” 银萝看着他走到门口,突然叫住他,“你就不能让别人去接?” 语气有点不太平静。 “为什么要让别人去接?” 司小北转头怪望一眼。 “她不是有保镖的吗?” “既然她朋友给我打电话,那她身边肯定没跟保镖……” “那她朋友应该给保镖打电话啊……”银萝抢断,跟着小心地笑了笑,“我就觉得奇怪,你又不是郦小姐的保镖……” “但我是她的小叔。” 没有其他多余的废话,他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 银萝无力地靠在墙上,心情乱如麻:为什么会这样?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郦羲庭永远被他放在第一位,她就这么比不上那个小丫头吗? 不知不觉中,指甲就因为心头的情绪而扎进了肉里。 * 红酒世界。 司小北一走进去就看到郦羲庭正在格子间内唱歌——店内没其他人,她那悦耳的嗓音在这清幽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他走了过去。 “哎哟,小伊,你快看你快看……我看到一个大帅哥,帅得来,我的小心脏都砰砰砰就乱跳起来了……” 双颊红通的郦羲庭在看到司小北时,顿时双眼发亮地拉了拉正在打手机游戏的姜淑伊。 被打扰到的姜淑伊抬头一看,顿时起了坏心眼,“你要觉得帅,直接扑倒他啊……” “不行不行!” 郦羲庭直摇头,表情可荫了。 “怎么不行了?” “他长得太像小叔了。不行。不行。” 姜淑伊扑哧笑出声,“小叔也能扑倒的好不好,又不是亲的……” “反正不行。” 郦羲庭固执地直叫。 “是是是,不行,不行……” 败给她了。 这时,司小北已走近。 姜淑伊扶起好友,笑着看向他,“司先生,麻烦你了,小庭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得先走了,再见……” 不假思索就把她塞进了司小北怀里,然后抓起自己的手机和包包,直接跑了。 没走几步,她又转过了头,看到司小北正低头瞅着醉憨憨的郦羲庭,神情显得很古怪,她想了想,不觉笑了:以她女人的直觉来分析,这个司先生对他这个侄女好像也怀着不一样的感情吧! 嘿嘿,郎有情,妾有意,这绝对是一出好戏啊! 那边,郦羲庭靠着司小北,醉朦朦地抬头,眯眯一笑,“帅哥,你叫什么?我们交个朋友呸……” “以后不准喝酒。” 他甚是无奈地命令。 “你谁呀?还想管我喝不喝酒?” 她甚是嚣张地戳他胸膛。 他幽幽一叹,直接扛走。 没回总统府,醉成这样回去,遇上总统夫妇,回头她一定会吃一顿排头,司小北把人带回了老别墅。 一路之上,她是又唱歌来又吟诗,简直就是一个小疯子。 家里没有人,管家不在,司小北想把她弄回房间,结果她却推开他,径直往花园跑去,嘴里咯咯直笑着说:“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 司小北只能跟过去,看着她站到秋千上,转头醉态横生地直叫:“帅哥,帮我推一把。快点快点……” 夕阳那么美好,打在她那惹人爱怜的小脸上,帅气的短发上,青春飞扬的她,令他砰然心动,竟不忍叱她,而乖乖给她推了起来。 她欢呼着,直叫着:“我喜欢这样,我喜欢这样,小时候,小叔常给我推……这么一推,我觉得我好像在飞……” 他不觉轻轻笑了——这丫头……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在秋千往后摆过去时,突然从上面栽了下来。 “小乖……” 他惊呼着上去接住。 下一刻,一双柔软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银铃似的笑声,自红润的唇瓣间溢出来,“我小叔也经常这样接住我的……” 司小北的眼皮噌噌噌直跳了好几下,真想掐死这坏丫头,可他没掐,而是无比凶狠地吻住了那张狂笑的小嘴…… 425,一夜疯狂,先下手为强 世间的声音,好像一下全都消失不见了,那一刻,他似乎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就像要炸开一般的狂跳声,而舌间尝到的是浓浓的红酒味,那柔得不可思议的唇瓣,更像一个黑洞,似要将他吸到最深处,他停不下来,改双手捧住她毛茸茸的脑袋,将这个吻进行得更深入更彻底。 曾经,他觉得接吻有什么意思,唾液共享,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那是难以接受的亲密。 现在他才明白,当一个人深深喜欢那个人时就会觉得这种私密上的共享,是一种愉悦的占有, 只是让他头疼的是,那丫头傻傻地看着她,全程没反应,惊呆的模样,害他觉得自己这是在残害民族花朵。 当理智渐渐回来,当道德感压住了冲动的情感,放开她时,他变得有点狼狈,捧着她脸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哪了,而那无辜的眼神令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是在犯罪。 “小叔……” 一阵冷嗖嗖地风吹来,郦羲庭的酒意好似醒了几分,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有点无措地叫了一声。 “终于认出我来了?”他收回了手,脸色铁板似的,臭臭的,“回房睡觉去。” “哦!” 她木木地点头。 不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突然瞪大了眼,盯着想要逃之夭夭的某个男人,“小叔,你刚刚吻我了。” 司小北的脸蛋砰得发烫发红,撇开头道:“我有事,回了。” “不行。” 她张开双臂拦住他,“你吻我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了。” “咳咳咳……” 他舔了舔唇,不敢对视她。 “小叔,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试探着问。 “小乖,我真的有事得走了……唔……”没能说完,那只醉猫一把勾住了他脖子,送上一吻。 这一次,是她主动,且比他还要热烈,丁香小舌直往他嘴里钻。 司小北实在没料到这丫头竟会来一个突然袭击,搞得他没了招架之力,只能任由她咬着自己,在一片温软中迷失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一双慌乱的大手,慢慢拢住了那个玲珑的身子,让她更紧密地贴着自己。 这一刻,他突然真切地认识到自己是个男人,一个想要女人的男人——一个火辣辣的吻,轻易就逼得他缴械投降,也逼出了他身体里的男**望。 在确定自己再这么和她疯狂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之后,他用力推开了她。 神色复杂的他,气息微喘;眉开眼笑的她,捂着唇醉意十足,憨憨地道:“我一定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和小叔接吻呢……嘿嘿嘿,小叔,小叔,小叔……你的嘴巴真好吃……” 司小北忍不住翻白眼,怪不得这么疯,原来她是把这两个吻当做梦了,说话还这么地流声流气。 “我扶你回房睡。” “可我还想亲亲。你干嘛推开我……我还没亲够……” 司小北整个人要被这小鬼撩得要着火了。 瞧瞧啊,撅着小嘴又要贴上来了。 他很是无奈,只得一手扶住她,一手顶开她的头,“闹够没?” “没。” 司小北暗叹着,带着她往别墅主屋那边走,随即开了门,将她扶上楼进了卧房,谁知下一秒,她却将他压在了身子底下,嘻嘻笑着说道:“小叔,你偷了我的初吻,说吧,以后你想怎么安置我?是想继续把我当侄女看,还是把我当女人看?” 这话一出,他不由得眯起了眸子,深深审视起她来,“郦羲庭,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在装醉?” 要知道她的酒量好着呢,怎么可能醉得连人都认不清楚? “你……你在装醉对不对?”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着了这丫头道了。 “哎呀,我头疼,我头疼……我想睡觉了……” 往旁边一滚,她把眼一闭,看上去是醉过去了。 “还装。” 司小北坐起凉凉瞅着。 一阵轻微的打鼾声响起——装得还真是有模有样。 “郦羲庭,你要是再继续装醉,回头我会和你说这一切全是梦。以后,我还是你小叔,你还是我侄女。反正你醉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奸诈的男人,奸诈的威胁。 哼! “你休想,敢做不敢当,还是男人吗?” 醉死的郦羲庭猛得盘坐起,闷闷地直叫。 果然啊,果然是在装醉。 “干嘛闹这一出,玩上瘾了是不是?” 司小北抱胸叱着。 “小叔,你不能把所有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吧……虽然我是装醉,但是先吻我的人可是你。” 郦羲庭一脸委屈。 司小北顿时理亏说不出话来。 “说,为什么吻我?” 她反过去逼问。 他转开了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开罪。 她跟过去要看他的表情。 “说啊……” 他以手指顶开她,就是不答。 “喂,不准逃避。” 他站了起来。 她就跟着跳下了床。 “吻了就想赖账是不是?那可是我的初吻。” 她哇哇大叫。 “就你初吻,我也是啊!” 他忍不住为自己鸣不平。 扑哧。 她笑了,璀璨如太阳光底的钻石,耀眼极了。 他盯着就移不开眼。 “笑什么?” “高兴。” “有什么高兴的?” “就是高兴。” 他不觉扯了扯嘴角也想笑了。 “小叔喜欢我是不是?不准逃避。” 指着他的下巴,郦羲庭这句询问完全是肯定式的。 司小北觉得自己好像被她蛊惑住了,沉默罢,终还是认命地承认了,轻轻吐出两字:“喜欢。” “怎样的喜欢?” 她较真地继续追问。 “你说呢?” “我要你亲口说。” “比起说,我更喜欢做。” 长臂一伸,一揽,就将面前这个小鬼头拥进了怀,低下头时就想吻她,却被她调皮地用手捂住了嘴。 “可我更喜欢听你说。” 司小北的眼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扯掉她的手,说:“你呢,你干嘛吻我,别告诉我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被小叔引诱了。” “……” “嘻嘻嘻,我喜欢小叔。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现在换你说了……” 这么爽快,真是让司小北又高兴又……忧虑。 “我把你当女人了。喜欢的女人。” 挣扎再三,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整个人如释重负。 郦羲庭顿时吃吃一笑,热情地啄了他一下,“好,那以后,我是你女人,你是我男人。” “嗯……” 他低低答应。 这一刻,他不想管那些复杂的伦理问题,只知道心里是愿意的,并克制着不去吻她,就这样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灿烂的笑着,就怕自己会再次情难自禁。 “哎,想不想干坏事?” 突然,她坏坏地问他。 “坏事?” 他一脸蒙。 “小叔,你不会身体方面睡得太久有问题吧……” 她的注意力从脸上一点一点往下挪。 明白她在说什么的司小北无奈地了挑起她的下巴,没好气道:“你的脑子里怎么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 “我得确认一下你到底行不行?” 她笑得邪恶。 “要是我不行,你想怎样?” “当然得换男人啊……我可不想守活寡。喂,干嘛……” 下一刻,她被他扛到了肩上。 “让你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男人。” 本来,他不想这么快的,但是,他因为她的调戏,不愿再客气——又或者,等明天,等他恢复理智,也许他会选择逃避,毕竟他们的关系,真的不该发展成这样。 唯有将她真正变成他的人,他才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因为那将他的责无旁贷。 * 清晨。 闹钟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乱作一团的被窝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按了,往边上一扔。 默作十秒后,被窝底下钻出一个漂亮的小脸蛋,往闹钟的地方瞄了一眼,又稍稍掀开被窝一瞅,身上光溜溜的,一丝不挂,紧跟着,那些记忆就那样从大脑硬盘内直冒出来。 呃…… 要命,真是要命啊! 她抓了抓头皮,整个人麻了,昨晚儿借着酒劲,还真是把坏事做尽了——做得现在都直不起腰来,眼皮酸涩极了。 闭上眼,全是儿童不宜的画面…… 小叔的身材,很棒…… 小叔的吻,很消魂…… 小叔的技能,嗯,有待提高啊…… 疼死了! 差点就半途而废。 都把她疼哭了! 至于后来,好像太沉迷,就忘了疼这么一回事…… 一整宿时间,他们都热衷于彼此的身体,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的吧…… “小叔……” 床上没了司小北。 不会是吃完不认账跑了吧! 不不不,不会的。 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披上一件外套,她噔噔噔跑出门。 楼下,女管家正在吸尘,看到她下来笑着停下来说道:“小小姐,司先生给您做了解酒汤和早餐,吩咐我一定盯着您吃了。” “哦,司先生人呢!” “有事出去了。司先生交代,他很快就会回来。” “知道了。” 郦羲庭没有去喝醒酒汤,也没去吃早餐,而是回房睡回笼觉,昨晚上战斗太激烈,现在她四脚酸软,除了睡觉,她什么也不想干。 一觉醒来,房内都黑了。 嘿,她居然睡了一整天,可见昨晚上她的体力消耗有多惨烈——话说司小北怎么还有力气出去办事啊。 肚子饿了。 怪不得自己醒了,原来是受到了空气中咖哩味的诱惑。 她跳下床,趿上拖鞋就飞了出去,直扑厨房,果然看到司小北在煮咖哩牛肉——白毛衣配黑休闲裤,胸前系着一个可爱的围裙。 “醒了?” 他转头温温一笑。 “嗯。” “我翻了以前的日记,咖哩牛肉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对不对?” “嗯。” “我照着日记上的菜谱给做了一道,感觉味道还不错。要尝尝吗?” 他用汤勺给盛了一点咖哩汤给她。 她吃了一点。 “好吃。” “好吃的话,先去洗漱,然后下来吃。” “遵命,小叔……”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 “还叫小叔?”关了火,他转头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记,“昨晚上不是和你说了吗?以后不许叫小叔了。” 是啊! 她呵呵一笑。 现在他是她男人了。 “司小北,你欺负我。”她娇嗔着。 “不准连名带姓,没大没小。”他又想弹她。 她忙躲,“这不行,那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过来。” “干嘛?” “抱抱。” 他张开了手臂,笑得无比温柔。 她被他蛊惑到了,一咬唇,屁颠屁颠就投进了他怀里,由着他抱着——不再是那种长辈性的拥抱,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抱抱。 呵呵呵。 她莫名傻笑。 昨天在红酒世界时,她喝酒红酒,突然就来了一个想法,想借酒醉试一试司小北,想看看,在她小叔眼里,到底是她郦羲庭重要,还是银萝重要。 于是,装醉。 于是,事件发展一步一步发展到了这个地部。 呵呵呵! 做梦也想不到,他俩的关系,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巨大的飞越。 “小叔,我爸我妈要是知道我把你拐上了床,会不会疯掉?” 对于这件事,她挺担忧的。 司小北轻抚她的秀发,想了想裴御洲知道这件事的反应,的确有点头疼,“这件事,我来解决。” “听上去很有男人的担当。” 她笑着抬头,心下很满意他的态度。 他啄了一口,“这是必须的。” “喂,你这样大剌剌在我家里和我亲亲我我,就不怕被管家看到。” “管家已经被我放假,这几天家里只有你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怪不得那么热情。 “听着我好像很吃亏。” “后悔来不及了。你一天是我女人,这辈子就只能是我女人。等着,让我好好想想,回头我就和总统先生提亲。” “不怕被打出来吗?” “怕啊!” “别怕,要是挨打,我们一起挨,我和你是同党。” “以后我们一定要生儿子啊!” 他突然长叹着转了话题。 “为什么呀?“ 她有点找不到方向,一脸懵,反问。 “女儿被女婿拐跑我会心疼的。” 这歪理,他居然说得一本正经的。 她吃吃笑了。 他点点她下巴,“你要是被别的男人拐走,我一定会很伤心。” “所以你先下手为强了?” 可不是。 他居然真就下手了,完全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就这样让她成了他生命里的女人——虽然一切转变得太快,但是,他喜欢她成为他的女人,从此可以光明正大的亲她、抱她、睡她…… 本来灰暗的人生,一下子放出了异彩。 郦羲庭,谢谢你也喜欢我,终让我有勇气改变了我们的关系。 如果她像排斥祁识一样排斥他,或者,他是不敢冒犯她的。 如今这样,他很喜欢。 426,被监视,他如临大敌 司小北白天回了一趟家——昨晚上他只给都雷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去照看一下银萝,后来就关了机,他把所有注意力全落了在郦羲庭身上。今天天亮他做了早餐后回了家,和银萝摊了牌。 失去记忆的他,对聚魂族没有任何概念,也不记得曾经的一切,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喜欢郦羲庭,不想被所谓的宿命所左右,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银萝失声痛哭,可他只能说抱歉——感情的事,真是半点也不能强求。 之后一连七天,司小北和郦羲庭窝在别墅,或是研究菜谱,或是玩玩茶道,或是看看电影,或最唱唱歌,当然,更多时候,他们更对彼此的身体感兴趣,所以呢,床上待的时间自然就比任何地方都要来得长一些。 第八天清晨,他们的恩爱生活被打破——总统夫人的意外到访,撞破了他们的“奸情”。 郦苳暖因为女儿这段日子的反常,再加上一连几天打她电话给她,那孩子都显得中气不足,这令她很担心,就联系了这里的周管家,结果管家说她已经被放假整整七天。 她觉得不踏实,就悄悄回了故居,一路进来看到女儿的衣服混着男性的服装丢得满地都是,她愣了愣。 重要的是他们都没关紧房门,她轻轻一推,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宝贝女儿真和一个男人相拥而眠,因为拉着窗帘的原因,她看不清那男人是谁,为了确保女儿不至于被人欺骗,她打亮了灯光,结果发现,拐带女儿的居然是——司小北。 “妈……”醒过来的郦羲庭尴尬极了,一双眼瞄向同样赤身裸体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只得本能地抱怨了一句:“您怎么都不敲门?” “小北,穿好衣服出来。” 郦苳暖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声,转身折了出去。 “妈,您有什么冲我来,是我勾引小叔的。” 郦羲庭大叫了一声。 这话令神情有点紧张的司小北不觉低一笑,撸撸她的头说道:“你待着,我和夫人去聊聊。” “我和你一起去。” 她怕妈妈为难他。 “没事的。夫人一向最讲道理。她指明要和我谈,你跟过去就是对她的不遵重。” 也是。 他亲了她一下,下了床。 * 郦苳暖一路把两个孩子的衣服给收拾起来,在厨房煮了一壶水,泡了两杯茶,看到穿了一身衣服下来的司小北,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慢吞吞靠近,脑子里不觉回忆起26年前的事,那个时候,他是一个14岁少年,是个宠妹狂魔,神秘得不得了。 18年前,他是她最得力的帮手,带娃做生意,都一流。 而近18年以来,他一直失踪不见,她原来以他与小乖缘尽于此,想不到啊,最终小乖却亲自将他寻了回来,如今还…… 唉! “夫人,我知道我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您要怪就怪我,在这件事上是我失德,可不管您怎么气我,我待羲庭之心皆发自肺腑。虽然不记得曾经如何如何,可自我醒来,小乖的种种好一直在影响我,令我情难自禁……这辈子,我只想和她相伴到老,还请成全……” 虔诚跪下,言辞切切。 门外头,穿好衣裳的郦羲庭跟着跑了进来,陪跪在侧,表明心志,“妈,这辈子我唯小叔不嫁。” 这光景看得郦苳暖不觉又叹了一声:“看来你们这是命中注定的缘份,还真是天打不散啊……” 话里透着一股子玄味,令司小北和郦羲庭面面相觑,齐齐而问:“什么叫命中注定?” “呃,那件事你们不用知道……”她不打算说破,只微微一笑道:“也罢了,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怎么能来棒打鸳鸯?回头我会和御洲说的,到时择个好日子给你们完婚……” 这么一个大转折,快到让这对小情人恍若做梦,他们本以为肯定会受到刁难的,没料到长辈竟如此通达,没怎么叱责就同意了…… “妈,您真让我嫁给小叔?” 郦羲庭有点不敢相信。 “还叫小叔?” 郦苳暖忍不住轻轻叱了一句。 她顿时吐了吐舌头,“一时改不了口嘛!” “要是我不同意,你想怎样?私奔吗?” 郦苳暖没好气地瞪这丫头一眼。 “私奔太没品,我一定想方设想让您同意。”她站起来,冲过去抱住了这个开明的母亲,拼命谄媚,“妈,您是这世上最最棒的妈妈,我要爱死你了。” “去去去。有了男人忘了娘,18年前,小北说的话还真应验了……”郦苳暖摇摇头,“小北,你也起来吧,别跪了……” “妈,当年小叔说什么了?” 她依旧不知道要改口。 司小北一边站起来一边宠溺地瞟以一眼,很好奇当年自己说了什么。 “当年你是小北一手带大的,但却黏我黏得特别厉害。只要一见到我就会把小北扔下不理。我问小北,嫉不嫉妒?他说不嫉妒。还说现在她黏你,等她大了就会黏我,很公平啊……” “真的呀!”郦羲庭稀奇地直笑,看向司小北,“难不成当年你就知道将来我会嫁给你?” “我……我不记得了……” 这个时候的司小北真恨自己失了记忆,那么美好的曾经就这么轻易被抹掉了,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不过,好在他拥有现在,瞧啊,这么漂亮的媳妇,从此归他了,呵呵,老天真是太厚待他了啊…… * 当天晚上,这件事就告知了裴御洲,郦羲庭本以为父亲可能会生气,没料父亲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对司小北说:“你还真是只对我的女儿感兴趣啊……” 这话,似乎藏着玄机,因为母亲低低笑了,唯她和司小北摸不着头脑。 裴御洲没有反对这桩婚事,一口同意了这件婚事,还讨论了婚期。 司小北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闹得晕晕乎乎的,明明以为自己会面对一场暴风雨,怎么事到最后竟是一片风和日丽、春色宜人呢? 他总觉得很不踏实,这些美好就像云巅上的泡泡,看着美不胜收,可一旦失足,一切就会消失不见。 很快,这种不安就应验了。 几天后,他在老别墅内惊醒过来——一个噩梦让他惊喘喘,也把躺在身边的郦羲庭吓醒了。 “怎么了?” 她一脸惊怪地问。 司小北将她抱住怀,闭眼,回味那个梦。 梦里,有个面目可憎的男人低低笑着,对他说:“我能把你捧到云巅之上,也能推你进千丈深渊,摔一个粉身碎骨……臭小子,等着吧,什么叫乐极生悲,你一定能尝尽个中滋味。” 谁啊? 那个在梦中恐吓他的男人会是谁呀? “到底怎么了?让你吓成这样?” 郦羲庭拍拍他的后背。 “做噩梦了。” 沉默半天,他吐出四个字。 “什么噩梦?” “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了。” 司小北抚上她那头毛茸茸的短发,暗暗吁了一口气,目光一闪,正好瞄到了床的正前方那张抽象画上有一个钉点在闪动,像是……监控器。 他心下莫名一惊,披上衬衣,搬来椅子,上前细细查看,先把那画取下,往后探看,竟真的是一枚隐形摄像头。 “羲庭,你房里这幅画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取下那摄像头,他问身后的小女人,语气无比凝重。 “哪来的摄像头?”郦羲庭惊呼,本能得将裸着的身子缩下被子:“这幅画以前没有的……老别墅一直是周总管在照看……” “我去找周总管问清楚。羲庭,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去去就来……”跳上床,司小北亲了亲她的额头,换了衣服出了房门。不过出于谨慎心理作祟,他还是把别墅里里外外查了一遍,赫然发现从楼上到楼下,但凡挂着壁画的地方,竟都按了摄像头。 他一处一处地拆,总共拆了二十一个。 周总管这是想干什么? 还有,他们所监看到的画面都会投摄到什么地方? 想想最近这段日子,他和郦羲庭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监视当中,背上那是一阵阵冒出寒气。 一个小时后,司小北在周家见到了周总管,当他把那一把摄像头扔在她面前时,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全被抽离了。 “能解释一下吗?” 司小北盯着,这一刻,他可以肯定这一切全是周总管做的。 “有人拿我儿子的前程做要胁,让我在老别墅内按下这些摄像头。具体做什么用我不清楚。” 周总管交代的倒也老实。 “谁在威胁你?” 司小北凝神细问。 “一个神秘人。对了……”周总管转身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回来递给了他,“三天前有人在我家里留下了这张纸,留话给我,如果你找来,就让你打这个电话。” 的确是一个电话号码。 “谢谢。” 司小北迟疑着接过,心下有点不安,本能的直觉在提醒他:他在追查的这个人可能会毁掉他现在所有的幸福,可是,好奇心作祟,他又不得不查。 离开周家,司小北按着那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嘟了几下之后,那边传来一个愉悦地男中音:“温柔乡磨掉了你的警惕心,足足半个月你才发现别墅被监视了,小司,好久不见……” 浑身的汗毛一个个竖立,他如临大敌一般大叫:“你是谁?” 没错。 一点错都没。 这个声音,正是梦里那个令他恐惧的源头。 也就是说,那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记忆涌现。 “我是你的大东家。”那人笑得无比得意,咬出匪夷所思的一句:“我们是一伙的。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吗?郊外避暑山庄8号别墅。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427,惊天发现,他一片混乱 依着地址,司小北来到了效外避者山庄8号别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将他迎进门,微笑对他说:“有位爻先生租用了这里,让我在这里等您,他说,二楼书房有您想要的东西。密码是您女朋友的生日。” 这种一举一动都在别人掌握当中的滋味,真的太让他觉得不好受了。 司小北很想夺门走开,可理智告诉他:逃避是解释不了问题的,对方手上有他和小乖所有的亲密画面,一旦流出,后果不堪设想,他除了将他从幕后翻出来,别无选择。 怀着一份揣揣不安的心情,司小北一步步走上铺着红地毯的楼梯,来到一间书房门前,输入小乖的生日,门果然开了。 房内很亮堂。 三面都摆着书柜,临窗那边有一张红木书桌,桌上摆着一台液晶电脑,电脑前面铺着一张纸,上面有一行字,打印字体:“打开电脑。密码是你的生日。” 坐下,依着指示,他打开电脑,输入生日,上面呈现了一个页面,上面全是视频文件,看得他浑身恶寒,全是他和小乖的性爱画面。 这种赤裸裸被人扒开的感觉,太让他觉得恐惧。 他豁地站起来,呼吸跟着紧窒起来,跟着左右四处环顾,如果他没猜错,这里肯定也有摄像头,那个幕后人肯定在暗处偷偷的在欣赏他的杰作。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沉声厉问。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响。 他的注意力重新又放到了电脑上。 按着拍摄的时间,他往前寻找线索——他和小乖的视频只占其中一部份,后面有很多文件,拍摄时间最早竟有十年之久。 奇怪,那个时候他不是一直沉睡着吗? 为什么会有视频留下来? 正想点开来看一看,电脑屏幕上忽跳出了一个视频请求,他迟疑了一下,点了同意,接通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网络的另一头怎么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司小北? 唯一不同的是,他穿着白毛衣,深紫色大衣,而视频中的司小北只穿了一件黑衫衣,并且被锁在一张审训椅上,目光深深不见底。 不由自主,他摸上自己的脸孔,视频内的司小北却幽幽笑了笑,干裂的唇,轻轻一碰,却什么也没说。 “你是谁?” 这个司小北,深受折磨,肯定不是在那个幕后人,他可以肯定,这个人和他一样,应是受害者,而且,他和这个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才是正主,司小北,你,不是……” 视频中突然插进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那个给他打电话、害他噩梦连连的家伙在说话。 一句话,彻底把他惊懵,脑子一下空白一片: 他不是司小北? 他竟不是? 这开得是什么国际玩笑? 大脑深处,有一股刺痛正在慢慢苏醒,并愈演愈烈。 他忍不住往刺痛处按去,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异香,而那股香,正在不断地刺激他的大脑——他四处寻找,看到组合沙发跟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盆长相奇特的鲜花,那花香可能是从那花里散发出来的。 三两步走上前,果然啊,闻着那花香,他的头就愈发疼上几分。 毫不犹豫,他抓起那盆花,打开窗户就扔了下去,紧跟着,他把所有窗户全打开了以冲散那股异香。 隔了好一会儿,疼痛感散去,手上却生出了麻痹感。 他一骇,看着自己的手指渐渐失去知觉,飞快地走到电脑前,冲着彼端的人怒问:“你在那盆花上动了什么手脚?”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可以唤醒你记忆的特殊药物。做了这么久司小北,你该记起自己是谁了……” 那个人笑得无比优越。 慢慢地,他变得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先是手,然后是脚,紧跟着江大脑变迟钝起来,很快,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自我认知又一点一点开始复苏。 但都不是好的记忆。 起初是混乱的,他在不断地接受暴打,惨叫和恐惧令他整个人精神紧张,甚至于无法呼吸。 然后,他瞎了,看不到任何人,只能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声音在不断地叫他,鼓励他,教各种有趣的知识,他的心情无比愉快,更是幸福的。 紧跟着,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一个慈善的老妇笑着抚摸他的脸孔,说:“小司,我们的花园漂不漂亮?婆婆没骗你吧……” 五彩斑斓的鲜花,苍翠欲滴的青松,活蹦乱跳的金毛狗,咯咯生蛋的母鸡,嘎嘎而叫的灰鸭……他被收养在一个简单的农妇家里,他已长成了昂扬少年。 可所有的幸福就像朝露,阳光一晒,消失无痕。 他是一个不祥的存在,他引来了一个恶魔,那个人贱踏了花园,烧掉了苍松,踢死了金毛狗,杀了婆婆,毁掉了他的家园……将他变成了任由他宰割的死因。 那个人想要将他变成和他一样的魔鬼。 年复一年,他在不停地折磨他,年复一年,他在暗无天日当中抵抗着。 是的,他不是司小北,他的本名叫:柏政司。 就像溺水的人终于蹿出了令人窒息的水下世界,呼吸到了空气,他的大脑在记忆这个关键时,猛得睁大了眼,彻底清醒了过来,心头顿时涌现一片难言的痛苦。 是的,他叫柏政司,和司小北(司政北)是孪生兄弟,从的是母姓,而那个控制着司小北的男人,那个折磨了他二十年的男人,则是所有恶梦的源头。 那个人叫司爻,很多很多年前,他被红楼叛徒奉以少主之位,他和当时真正的少主,他和司小北的(祖父)司昭是同母异父亲兄弟,司爻为弟弟,他被邪恶势力养大,生性恶劣,被奉为傀儡;司昭为哥哥,身负复兴司家之责。 长大成年之后,两兄弟对峙上,司昭将司爻囚禁,希望他痛改前非,改头换面,司爻不知悔改,被囚多年之后逃脱,却发现司昭已死,于是他想方设法想置司南天于死地,他想证明,他才是司家真正的主人,可惜被四大长老所不容,中间虽偷走了司南天所生的孪生子老二柏政司,后因为被四大长老追杀,被迫藏起行踪。多年之后,他隐姓埋名,找到了当年从他手上逃走的柏政司。这个人再次毁掉了柏政司的生活,并且不断地对他灌输邪恶思想,想将他同化,想诱惑他去夺他孪生兄长司小北的权,可他就是不肯妥协。 又过了多年,他找到了被藏于地穴的司小北,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如今对权力已没多少兴趣,他的兴趣在于看这对孪生兄弟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他想出了一个法子,让柏政司替代司小北被郦羲庭找到,让柏政司在得到一切之后,为了保住眼前拥有的生活,而不得不对司小北痛下杀手——玩弄这对兄弟,成了他活着的唯一乐趣了。 这些记忆,太可怕了! 司小北,哦,不,他不是司小北,他是柏政司——捂着发疼的心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切如那混蛋所推演的那般,他在化身成为司小北这个角色之后,不知不觉就代入进去了,他相信了所有人对他所构架的世界,他以为自己就是司小北,结果不是,他……他爱上了哥哥一直守护着爱人——郦羲庭,他本该叫她大嫂的,现在,她成了他的女人。 面对屏幕上司小北平静的目光,他痛苦地无言以对。 “怎么样,全记起来了?” 画面里露出司爻狰狞的脸孔——他那张脸,是当年被司南天给毁的,所以,他发誓,他要让他的儿子们这辈子不得太平。 就在这时,司小北身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深吸气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是郦羲庭打来的。 啪,他把电脑关了,走出门,砰得关上,噔噔噔跑下楼,跑出这处处都按着摄像头的精致牢房,坐进自己的车,飞也似地驶出别墅。 等来了安全地带,他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拨了过去。 “怎么不接我电话?” 郦羲庭娇娇地问。 “我在开车,你知道的,我不太习惯开车时接电话……这不刚把车停好。”他温温地回答,“已经中午了,你吃饭没?” “还没,等你回来,周总管那边查问得怎么样?” “她只说她是被人威胁,具体她也说不出特别有价值的消息。” “那你现在在哪?” “在回家的路上。我去给你喜欢的中餐,你在家乖乖等着。” “好。路上小心。回来我们再细谈……” “嗯!” 挂下电话,他心里不舒服极了。 今天的事,他要如何和她说清楚? 一旦真相大白,他和她就再也不可能了吧! 毕竟她爱的是她的小叔,而不是他。 司小北的少主之位,他一点也不贪恋,但郦羲庭,他如今怎么能还回去? 她是他的,是他的啊! 抹了一把脸,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接下去,他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两全? 这太难太难了! 428,放不下,爱到骨子里, 打了电话,预定好小乖爱吃的美食,柏政司驱车驶向市区,一路上,情绪很不稳定,他直觉属于他的美好一切即将要碎成齑粉,而他始终处于被动当中,根本无力挽救。 来到市区,他先去取了外卖,紧跟着马不停蹄就回了家。下了车,他几乎是跑着去的,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她——他生命中的奇迹。他不该拥有的太阳。 明亮的客厅,郦羲庭穿着简单的居家毛衣裙,正在摆弄一束鲜花,屋子里暖洋洋的,弥漫着花香,她的笑容,比花还要美,看到他回来,直接扑了过来,勾住他的脖子就落下一个湿润的吻,直把他吻得浑身一荡。 “来得正好,我肚子好饿……”她欢欢喜喜地说道。 柏政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在她将他手上的食物接过去时,忽然就将他抱住了。 这个美好的女人,简直就是老天赐给他的最完美的礼物,他是这么这么地喜欢她:她的美丽,她的聪慧,她的娇甜,她的柔情,她的身子…… 如果从来没得到过,也许他不会奢望可以和她相伴到老,如今,他实实在在拥有了她,甚至于还要准备结婚了,却被告知,他占用了别人的人生,夺走了别人的幸福,这是何其的残忍可恨。 他那残缺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因为有她,他才如此向往未来,如果将她从他的世界里剥离,那他还要怎么活下去? “怎么了?” 她被他抱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是想抱你。” 他含糊地说。 “那件事查起来是不是有点麻烦?” 他的小女人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是那么的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先吃饭。” 他牵她手去餐桌前坐下,把外卖摆好,不想提那件让人心烦意乱的麻烦事——这种鸵鸟思想要不得,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郦羲庭肚子很饿,注意力全在落在食物上面,吃得香喷喷地。 柏政司有点食不下咽,没吃几口,时不时凝睇她,这样的时光,他想一直拥有,这辈子,他都不想失去她。 那个该死的司爻,这一次他成功的激起了他心头的欲望。 等她一吃完,他扯了一张湿巾给她擦了一下嘴,笑着说:“小孩似的,吃得满嘴油。” “饿嘛!你怎么不吃?” 她接受着他的宠爱,发现他的饭都没动几口。 “在外头吃了一点。” 其实没有。 “现在吃饱了?” “嗯。” “换我吃了!” “……” 他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抱起,直接上楼,惹得她直笑,“喂,你干嘛,我们还有正经事……唔……” 唇被缄封,他给予了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的,将她带回房,看着她为自己燃烧起来,在他身下呻吟,欣赏她美丽的身子,享受他们之间最无间的亲密,似乎只有这样做,他的心里才能得到一点安慰——甚至于都没有戴套套——他们之间的温存,除第一天时曾真枪实弹,后来,他有去买安全套,虽然他不喜欢那个薄膜,可是,他不想早早让她怀孕,他觉得,他们可以过一段温馨的二人世界,而她也认同。 事后,她迷迷糊糊地说。 “我们要结婚了不是吗?” 他亲吻她的脸,低低地回答。也许他是故意的。如果有了孩子,他们之间就有了扯不清的关系,请原谅他的无耻,现在,他竟盼望她可以怀孕,然后,他就可独占她了。哪怕有朝一天真相了,他也希望可以和她继续下去。 “嗯。也对。顺其自然。小叔……” 她支起头,却又遭到他偷吻。 “又叫小叔,以后不准叫了。” “那叫什么?” 现在,他很介意她叫他“小叔”。 “叫老公。” “切,还没结婚呢!” “先叫起来。” “不叫,不让你占便宜。” 她嘻嘻笑着点他的唇。 “便宜已经被占光了。” 他哑着声音在被子底下抚爱她光滑的肌肤。 “色狼。” 她笑着尖叫。 他抱紧她,吻着她,在欲望的海洋里沉沉浮浮,几经云巅,耗去了一个下午时间。 半睡半醒中,她听到他在耳边说,“小乖,一辈子不离开我好不好?” “嗯。” 她答得不带半分迟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够好,也不准抛弃我。” “嗯。” “万一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试着原谅我。” “嗯。” “要是……要是我骗了你,请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嗯。” 她乖乖地应诺着。 那温驯如小羊羔的模样,令他爱到骨子里。 虽然她是司小北的未婚妻,可是他已经放不下她了——大哥,原谅我,小乖,我是再也还不回去了,请你成全我吧…… * 晚上,郦羲庭和柏政司回了总统府,和裴御洲和郦苳暖他们共进了晚餐,顺道商量了婚礼细节上的筹备了事宜,郦苳暖让他们早早把婚纱照给拍了,可以去国外气候温暖的海边国家拍摄。 柏政司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结婚氛围,就好像白天经历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内心,他是知道的,这件事会爆发的,司爻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搞砸这一切,所以,他得先发制人…… 是夜,柏政司没有留宿总统府,而劝郦羲庭留下,总统府相对来说还是一个安全之所,裴御洲身边的人都是厉害的侍卫,而他开车驶离开,去寻找援助。 他觉得聚魂族内肯定有司爻的同伙,否则他一个冒牌货,怎么能通过聚魂岛上的身份验证。现在他不确定谁是内贼,谁又友军,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怎样才能把那个该死的司爻翻出来呢? 仔细想想,这真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 都雷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吧! 又或者是不可信任的。 他无法确定。 对于聚魂族,他本来就了解得不够多,比起司政北,他要逊色很多。虽然,他被司爻囚禁的那些年,学过不少东西,甚至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功夫,那个人想把游戏玩得很疯狂,所以,他想把他打造得无比出色,用来对付司政北才更带劲——而为了控制他,他在他身体里种了蛊。只要他抗拒,就会催动蛊虫来折磨他。 但为了让他变身成为司政北,司爻曾把蛊虫取了出来,因为害怕被现代医疗技术查出他身体内部的异样。他还了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却又抹去了他的记忆。 郊外,清冷地夜色里,他把车停在河边,心头一片迷茫。他靠坐着,闭着眼,实在想不到特别好的反击方案,忽然,脑海深处闪现了一个声音。 “小司,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司,集中精神听我说话好吗?” “小司,我是政北。别睁眼。你能感应到我的。” 柏政司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是的,他感应到了,孪生兄长竟在和他凌空说话。 可为什么他能感应到他? 他心里这么想着,大脑里那个声音马上作了回答,“因为你身体里我的血液。” 天! 他竟能感应到他的想法。 “那之前怎么感应不到?” “因为你没有任何记忆,因为距离太远。” “距离太远?你现在在哪里?” “平津城内。” “具体位置说得清楚吗?” “说不清楚。你能找到的,但是,你需要帮手。” “我找谁来做帮手?” “找总统先生,他能帮到你的。你跟他说,你有一个兄弟被人囚禁了,需要他的帮助。郦家那边有一块天盘,那是我们司家的东西。是我留给总统先生暂时保管的,你去要回来,滴一滴血在上面,就能找到我的位置。快点行动,否则,司爻会做更多伤害你和小乖的事。” 细细地,那个声音和他说了说他的计划。 十分钟后,柏政司睁开眼,粗喘了几下,调转车头,回了总统府。 时夜已深,可是他还是敲响了总统的房门,虽然副官曾竭力阻止,可因为他的坚持,到底还是把裴御洲给吵醒了。 “小北,这么晚了,你有急事非要今晚上解决吗?” 裴御洲将他迎了进去,坐到了小会客厅内,不再年轻的脸孔上露着一些倦意。 “我想要回天盘。” 这话一出,裴御洲的那慵懒的目光一下射出骇人的精光,灼灼然可射透人心,“小北,你恢复记忆了?” 是的,他恢复了,可惜的是……他不是小北。 “嗯。” 他含糊地点头。 “之前你把天盘托我保管时,你说过,一旦要启用天盘就意味着你们族中要清理门户,会有大事发生,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听罢,他心里无比惊骇,难道这一切全在司小北计划当中吗? 所以,早十八年前,他就把这一步棋下好了? 如果事实就如他所猜想的那样,那么,他这个哥哥的能耐,比他高了何止一星半点? “我……我有一个兄弟被族中叛逆挟持了,我得用天盘去救他,总统先生,除此之外,我还得向您借兵……今晚上,我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私心作祟,终是没有勇气把自己的身份吐露出来。 为此,他心下很是羞愧。 “好,我这就把天盘拿给你,至于兵力,你要多少?” 裴御洲对他的信任,越发令他觉得自己的卑劣。 可现在,他不想纠结这件事了,把这件事告一段落才是正事。 至于未来何去何从,等把人救出来再说吧…… 429,不能说,他忍痛不认 清晨,一声巨响,惊醒了正在沉睡的郦羲庭,曾经在部队经历过的特训让她本能的意识到,这是一场杀伤力惊人的爆炸。 可这里不是战区,由父亲领导的国家正在越变越强大,没有人敢在国都肆意妄为,怎么会发生如此惊人的爆炸的呢? 从床上跳起,穿着睡裙,她冲出房门,来到阳台,南边蓝蓝的天空上方腾起一团黑烟,一片火光骇人心魄,再转头环顾总统府,守卫府邸的皇家侍卫,一个个严阵以待,神情肃然。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愣了愣,没再想,折回房间,披上一件外套,就往父母房间冲了去,可房内没人。 她又噔噔噔往楼下跑去,进了餐厅,看到父亲和母亲正在用早餐,并没有被外头的爆炸声惊吓到。 明白了,这件事应该在他们二老的预料之中。 “爸,外头的爆炸是特种部队在执行什么任务吗?平津城内出什么大事了?” 她坐到母亲对面,迫切地想知道个中内幕。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清理门户。” 裴御洲在给面包上奶油,斜了她一眼,“去洗漱一下再过来吃早餐。” 郦羲庭定了定神,又瞅了一眼父母淡定的眼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才跑回了楼上——即便有父母的保证,可她心里还是慌慌的:刚刚她做了个噩梦,梦到小叔出事了。 回到房间,她抓起自己的手机给小叔拨了电话过去,盲音。 怎么会是盲音? 她怔了怔。 手机没电了? 不可能,他那只手机电板可耐用了,和她的一样,是特制的,三天可以不充电。 不会真出事了吧! 急急忙忙换上衣服,她心急如焚地冲下楼,冲餐厅那边高喊一声,“爸妈,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郦苳暖追了出来。 “办私事……” 关于家里被周管家按了摄像头的事,她没说出来,父母太忙了,这件事,她和小叔可以搞定的。 郦苳暖看着郦羲庭消失在视线里,本想把她拎回来吃早餐的,这丫头就越大越不爱吃早餐,回头得叮咛小北改掉她这个坏习惯才行。 折回餐厅,裴御洲已经不在,书房那边传来他的声音,好像是在接电话,她走了过去,看到他沉着脸挂下了电话,便问:“怎么了?” “特战队那边报告爆炸中心出了一些意外。” 凝重的语气令她眼皮直跳,“难道是小北出事了?” “嗯,小北中弹了……” 这个消息令郦苳暖的心一阵紧缩,忙问:“伤得很严重?” “现正送往医院。另外……”裴御洲一脸复杂的吐出一口气,“特战队的指挥官说,他们看见到了两个小北。带他们去的小北为了救坐在轮椅上的小北才身受重伤的……事发后,另一个小北向指挥官提出了要保密曾经见到过两个小北的请求,并要求进行秘密治疗,由他主刀……” 什么? 两个小北? 而且另一个被救的小北能动手术? 郦苳暖整个儿惊怔住。 * 从总统府开车出来,随行有护卫车前左守卫。 郦苳暖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想着裴御洲刚刚说过的话,心下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平白冒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来到临时由特战队征用的第一医院急诊手术室外,金刚狼特战队现任队长乔鹏向裴御御汇报了当时的情况:“司先生指挥我们兵分两路围住了历史纪念馆,发现了一处地下建筑,缴获冲锋枪二十八支,子弹1020发,手雷200枚,击毙非法武装人员20个,击毙头目2个,逮捕3人,司先生为了营救另一名司先生,弃枪谈判,结果失败,司先生给另一个司先生挡了子弹,另一个司先生利用手上一把小刀凌空击毙开枪者……现在另一个司先生正在为司先生动手术……” 说得好绕舌。 郦苳暖还是听懂了,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第一时间冲进了急诊手术室。 隔着一层玻璃,她看到里面的情形是这样的:手术台上正躺着一个司小北,现正陷入昏迷,而手术台前一个正坐在轮椅上的医者正在替他动手术,因为戴着口罩,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能眼巴巴望着。 两个小时后,手术结束,那个轮椅上的医者被推了出来,摘掉了口罩的他,赫然就是司小北,略显苍白的脸孔上,眸光显得无比复杂。 郦苳暖看傻了眼,又跑去看了一眼动完手术的那位,没错,也是司小北。 天,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忙跑出来,看向靠在轮椅里的正闭着眼,神情看上去无比疲惫,年轻的脸孔透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病白,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又或者是之前禁受了巨大的折磨,所以才会显得身心俱疲。 裴御洲先他一步走到了他面前,用刀子似的目光打量着,问:“你是谁?” 郦苳暖跟着走到他身边,和丈夫并列站着审视。 他缓缓睁开了眼,微微一笑,“你们好,我是司政北的弟弟:柏政司。别担心,我大哥他没事了……” * 郦羲庭找不到司小北,一个上午,她去了他会去能去的地方,老别墅没有,公寓没有,公司没人,海边小屋没人……打电话问都雷,都雷说今天他没见过,至于其他人,他几乎没其他关系特别的热络的人——他的手机里,就只有四个号码,她的,她父母的,都雷的,其他社交电话几乎没有。 后来,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小乖,小北在医院,他受伤了,刚动完手术。” 她惊慌地跑去医院。 对,惊慌,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一路之上,她情绪失控,连闯了三个红灯,待到重症室内见到还陷在昏迷当中的司小北,母亲郦苳暖就守在边上,她急不可耐地先唤了几声司小北,转而问:“妈,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北为了救他的弟弟小司,受了伤。”郦苳暖拍拍她的肩:“现在没反应只是麻醉还没醒,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小叔还有弟弟?” 郦羲庭讶然。 “嗯。”郦苳暖点头,“为了方便照看,现安排住在对门,你可以去看看。听他说他是被族里的叛徒关了起来,小北记起了以前的事,就想把他救出来,这才有了昨晚上的行动。” 原来小叔昨晚上是去救人了。 呵,这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居然都不和她吐露半个字,真是太让她郁闷了,偏偏现在她又没法和生气。 “好了,我下午还有行程,这边就交给你了。” 郦苳暖拍拍女儿的肩,走了出去,目光落到对面门,脚步情不自禁迈开,悄悄推开门,看到那个自称“柏政司”的男子正躺在床上休息。 这对兄弟俩怎么这么奇怪:竟都擅长医术? * 郦羲庭握着男人的手,看到上面有很多擦伤,心疼极了,按了门铃,要了酒精,给他消毒上药,这过程中,他一直没醒。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一天没好好吃东西,她觉得有点饿,出来找吃的,正好看到乔鹏从对门出来,这个人奉命看护这对兄弟。 这一刻,她无比好奇那个让她男人豁出命去守护的人,是怎样一个人,就推门走了进去——看着房门的特战队队员自不会拦她。 房内空空的。 郦羲庭正要转身出来,卫生间那边传来冲马桶的声音,门开,一个医护人员先走了出来,紧跟着一个低低的嗓音传了过来:“谢谢,我自己行的,请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郦羲庭怔了怔,细细辨了辨,不错,这是她小时候最最喜欢的那个嗓音——每天,她都爱赖着这个嗓音为自己讲故事,那是最最美好的声音,能让她觉得倍感安心。 下一秒,她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五官和小叔竟一丝不差,温温的脸孔,亲切之极,顿时就把她惊直了眼。 “你……你怎么长得和我小叔一模一样。” 那个人在对上她视线时,目光闪了闪,紧跟着温温润润一笑,“因为我们是孪生兄弟。夫人没和你说吗?我叫柏政司,从母姓……” 居然……居然是孪生兄弟? “我妈没细说。” 她的语气很吃惊,再次细细地打量,若不是他这么自我介绍,她一定会以为他就是小叔的——那嗓音太像了,比小叔本人的嗓音还要让人觉得亲切。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一样……” 温暖的眼神,温暖的声音,透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会让她觉得他就是小叔。 可他不是啊! 他说了,他叫柏政司。 为什么这一刻,她会觉得他应该是才对呢?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等一下,你知道我是谁?” 这个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让她觉得那么熟悉啊…… “猜的。现在这里戒严,难被允许随意进出的人,其身份并不难猜。” 呵,他还真的很懂察颜观色。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一时又弄不清楚原因。 “你的腿?” 她把注意力落到别处,不再去看他的脸,生怕会被他的眼神迷惑了。 “被打断了。” 他轻轻抚着大腿说。 “谁干的?” “囚禁我的人。”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家族恩怨。没事的,好好治一治,我还是能走的……” 这人好怪,干嘛解释得这么清楚? 郦羲庭暗暗嘀咕着。 就这时,她的肚子咕咕咕极其不雅地叫了起来,直叫得那人低低一笑,“看来你饿了,我这里有一些食物,是夫人让人送过来的,我没吃多少,郦小姐要吃点吗?” 他滚着轮椅上前,想给她拿吃的。 这份热情让她觉得很惊怪,这人干嘛这么自来熟的和她套近乎? “哦,不用不用,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她往外退出去,到门口时说道,“你和我小叔怎么长得这么像?” “同卵双生子哪有不像的?”他温笑挥挥手,“有空过来坐。” 郦羲庭笑笑,闪了出去,总觉得这人待她好似太过热情了——又或者是因为他知道他是他未来的嫂子,所以才这么热情? 门掩上,她没看到房内的这位,收起微笑,眼底露出了涩涩的怅然。 时隔18岁,相见却不能相认,这与他来说,真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啊…… 司小北轻轻叹着气:命运开了他们一个天大的玩笑,现在,他不能让她以及外头的人知道,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司政北…… 430,勇于公开,我是柏政司 柏政司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全是让人恐惧的虐待,他努力对抗着,每每都会被打得伤筋断骨,等好了,就得继续承受那非人的生活。 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生活。 有时,他会觉得,这样活着,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可是,司爻不让他死,他只能煎熬的活着。 直到郦羲庭的出现,他尝到了什么是美好,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向往未来…… 这真的是一种美到极致的生活…… “大哥,我想要小乖,求你别把她带走,求你……” 梦里,司小北拉着小乖走了,小乖头也不回——她在知道真相之后,眼神一直是鄙夷和憎恶的,这让他心如刀割。 一条天堑,就这样突然之间隔在了他与她之间,他痛苦地呼叫着,眼一睁,醒了,只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枕在他床头边上,一头短短的头发,油光发亮,精致的五官,令他痴痴着迷。 小乖没走,她还在。 轻轻地,他触摸她的脸,温温的,滑滑的,一下就惊醒了她,惊喜跳进了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 “小叔,你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伸过手轻轻将他拥住。 他的心,一点一点定下来,伸出无力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记起来了,他受伤了,现在应该在医院,那么,他大哥呢? “小叔,这一次,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前晚上去救你弟弟为什么不叫我?是怕我没能力帮上你,还是怕我不放你去冒这个险?” 突然,她推开他轻轻责了一句,板起了那张好看的脸。 关于这件事,他该作怎样的解释呢? 不等他说话,她又紧跟着追了一句,“算了,等你身体好了再和你计较。现在我去叫医生过来……” “小乖……”他抓住她的手,神情有点奇怪,“你……你见过他了?” 他没听错吧,她刚刚说的是“你弟弟”,明明他才是弟弟。 “柏政司吗?见过了。就在对门。” 柏政司顿时明白了什么,“你去把他叫过来,我……我有话和他说。” “说什么说啊,有话以后再说,现你太虚弱了,需要休息,听听,嗓音都这么哑了,有任何事,都得等你身体好了再解决……” 郦羲庭不同意,替他把被子掖掖好,走了出去。 他看着,心里暖暖的,又疼疼的,因为他知道,她待他的所有好只因为他是她的小叔——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在,她是不可能这么爱护他的——因为她是郦羲庭,是总统先生的千金,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公主,她有着高不可攀的眼界,更有着非凡的办事能力,她可以骄傲的让所有男人甘拜下风,一般男人根本近不了她身,也入不了她的眼。 他能得到她,完全是一场意外。 这样想罢,心头的那些暖,一下变成了寒气逼人的尖刀,扎在心脏里,疼得能要人命。 闭上眼,他养起神,心里不断念着:“司小北,你在哪?过来一趟,马上,我有事和你说……” 不是说能感应得到的吗? 为什么现在他没任何反应了? 郦羲庭很快把医生带了过来,帮他做了检查,确定他没事了,可以进食了,她又马不停蹄跑出去亲自给他去弄流质——现在的他,只能吃流质。 柏政司没有阻止,由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他想,也许,这将会是最后的温存。 当病房恢复平静,柏政司凝神静气再次在心里呼叫:“司小北,你快过来……” 这一次居然管用了,没一会儿,房门开了,坐在轮椅上的司小北缓缓走了进来,眉目温温地说道:“我来了,在你说话之前,先听我说可以吗?” 柏政司只得点了点头。 司小北微微一笑:“从今往后,你是司政北,我是柏政司,你对过去记得不全,你是郦羲庭的男朋友,未来的丈夫,这些你都给我牢牢记下。其他的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司爻已死,你不说,我不说,秘密永远会是秘密。你,听明白了吗?” 果然啊,他果然是这个意思。 柏政司听明白了,他睇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轻的吐出一句,“怎么办?我不想做你,也不想再欺骗她。” 简单而直接的拒绝,令司小北呆了呆,而后他的唇角轻劝翘了翘,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大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一直瞒着她,有一天她知道了会恨我的。与其有一天让她恨我,不如现在坦荡公开,不管她最后会有怎样的选择,坦诚是我唯一可以呈给她的人格证明……大哥,我不想怀着负罪感娶她,更不想以你之名娶她,让她不明不白这样嫁给我……我想活着简单点……我不愿被她看扁,让她在将来恨我的同时,还往我头上套一个虚伪的罪名……” 是,他本来是可以自私点,先弄假成真再说,等结了婚,等把感情培养深厚了,等把孩子生了,等她离不开他了,他再把这一切公开,但是,那样的他,实在太无耻了。 他不想被她看轻,就算要娶,他要堂堂正正的娶。 司小北听完,深眸闪过一丝赞许,静静接话道:“你想公开,我不反对,人生于世,胸怀磊落,是一件值得嘉许的事。小司,我收回刚刚我说过的话。那个建议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之所以想将错就错,只是因为他不想小乖受到伤害,只把事情往好的方向设想了,没想过一旦事情败漏,小乖受到的伤害可能会更大。没错,这件事上,他的设想的确是过于乐观了。 “大哥不用向我道歉,反是我该向你道歉,是我……是我占用了你的名字,偷走了你的过去。虽然我是无心的。现在,我想公开,绝对不是想把她还给你,大哥……” 柏政司看着他,语气是那么的坚定:“我想和你公平竞争。既然我继承的是母姓,我的太太自然得随我姓柏。我不想以后有人在我耳边叫她司太太,这是我想公开的真正原因。” 他这一生太过坎坷,他的未来,他想过得舒坦一些,“司太太”这三个字只会让他觉得他窃取了别人的人生,他不屑为之,虽然他是这么的害怕失去。 司小北笑了笑,点下了头,“行,如你所愿……”虽然这样做,会对小乖造成一定的伤害,可事实已如此,他们继续隐瞒,将来的伤害会更大,倒不如这样来得痛快。 一顿,他又问:“你想什么时候公开?” “晚上。我想把总统夫妻一起请过来……” 柏政司已经下定决心了。 “好……”司小北一口答应,“到时记得叫我……” 等郦羲庭回来之后,司小北已回病房,柏政司很直接地向她提了一个请求:让她把总统夫妻请过来,有件事他想当着他们面说明。 郦羲庭虽然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但还是打了电话,邀了父母过来。 * 晚上七点。 裴御洲和郦苳暖受邀而来。 彼时,郦羲庭正拿着书给躺在床上的柏政司读书。 柏政司呢,极安静地躺着,目光温温地流连在郦羲庭脸上,画面显得格外的温馨。 他们进来后问了柏政司身体情况,叮嘱他得好好休息,还让郦羲庭别太聒噪,让他多睡一睡——那种把他看作家人的语气,令柏政司百感交集。 他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个秘密一旦说出口,这些待他如至亲的人,将会怎么看待他? “对了,把我们叫过来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商量吗?因为婚事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这样子,看来你们的婚期是得往后挪一挪了。” 郦苳暖笑着说。 眼下,一家四口有说有笑,氛围极好。 柏政司却收了温笑,看向郦羲庭说:“去把我弟弟请过来。我要说的事,他也得在场。” 郦羲庭瞄了一眼他,“好,我这就去把他推过来。” 她本来赖在他枕边坐着,说完话,站起,出门,敲开对门,看到那个“柏政司”正坐在轮椅上看书,听得她进来,放下书,微微一笑,却什么也不说。 “未来小叔子,我家小叔请你过去。” 她笑眯眯地走过去帮他推轮椅。 司小北点头,没说话。 她突然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又不确定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司小北被推进了柏政司的房间,裴御洲和郦苳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郦羲庭将他推至郦苳暖身侧,继而绕过去,坐到了柏政司身边,笑着说:“人我给你带过来了,说过,什么事,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她露着一脸的兴趣。 柏政司真是有点不忍看她那一张幸福满满的俏脸,自己所要说的,会打破所有美好,会给她带去痛苦,但是,他没得选择了——一个男人若连面对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还怎么做她的爱人? “小乖,有件事,我不得向你说清楚……” 他的语气无比凝重。 “怎么,这件事还和我有关?” 郦羲庭突然意识到他要说的这件事会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心脏无端端地就突突乱跳了两下。 “对。” 他点头。 “什么事?” 柏政司滚动了一下喉节,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短发,触了触她的脸庞,这可能会是她最后一次这么亲近他——如果她不肯原谅他的话。 “我……”他清了清喉咙,“我不是你小叔司小北,我是柏政司,坐在夫人身边的这位才是司小北,我的孪生大哥。” 431,痛苦:她竟爱错了人…… 今天,是愚人节吗? 司小北变成了柏政司,柏政司变成了司小北? 这,这唱得是哪一出? 郦羲庭愣住,脑子一下就懵了。 裴御洲也怔住,原本闲散的目光嗖的一下变得无比锐利,他看出来了:这不是玩笑,今天的见面是他们兄弟俩在郑重其事的纠正身份错位问题。 郦苳暖则马上转头看向身边这个面色平静的男子,心下掀起惊涛骇浪,同时也明白了:这个回答为他精通医术作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把人给搞错了。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呀?” 郦羲庭伸手抚他额头,觉得他是不是睡糊涂了。 “羲庭,抱歉,这不是胡话,而是事实。” 紧跟着,他把族里那桩旧年恩怨细细地说了一遍,又把自己这些年遭遇过的事也说了一遍,当真相就这样残忍地摆到她面前之后,他没意外地看到她那笑盈盈的脸孔一点一点失去了颜色。 郦羲庭无比震惊地看看他,又无比痛苦地看看司小北,脑子里乱轰轰的——之前所有的美好都幻化成了泡泡,风一吹,碎得了无痕迹,最终留给她的是一场笑话。 她……她竟认错了人? 这段时间,她倾尽全部身心爱着的人,不是她的小叔,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小叔的弟弟,另一个小小叔。 呵,这太谎唐,也太讽刺了…… “这是真的吗?” 裴御洲走过去一把揪住司小北的胸襟,沉着脸厉问——他没法不生气,因为他的宝贝女儿在这件事里受到了严重伤害,作为父亲,他怎么可能不愤怒? 司小北低头瞄了一眼抓着自己的铁拳,转而看向郦苳暖,涩涩吁出一口气,点下了头:“真的。当初我为了救小乖,逆转命运,这就是我强行逆转带来的后果。本来,司爻会在多年以后死在慕总司令手上,柏政司则会因此被饿死于地牢。但因为我改变了你们夫妻的命运,最终也改掉了司爻和柏政司的命运,才蕴酿了今天这一劫。蔚姐,有因才有果……今天这样一个结果,不是我能算得出来的,就像我父亲当年的预言一样,我和小乖最终会怎么样,他看不到那么远,但,我命里有一劫,已成事实……” 一句话让郦苳暖明白: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正是当初带着她改写人生的那个司小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报还一报? 唉! 她不由得在心中幽幽叹息。 可郦羲庭听不明白,也不想听明白,心早已方寸大乱,她摊了摊双手,又抱了抱头,看看床上的男人,又望望轮椅上的男人,分不清了。 她粗喘罢,绕过病床,绕过轮椅,冲出了病房,这一刻,她完全不想面对这两个男人。 “羲庭……” 郦苳暖惊呼着追了出去。 裴御洲放开司小北,双手插腰,心里揣着一团火,就是发不出来: 这件事,怨不得司小北,也怨不得柏政司,全是司爻作祟的结果。 如果柏政司选择继续隐瞒,他可以叱他阴险狡诈,可他在记起一切之后坦诚了这个秘密,说明他品性没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法去叱责他,更不能去怪罪司小北——那小子也是受害者,一双断腿足以证明这一切。 “我去看看小乖。” 扔下一句话,他走了出去,接下去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全在小乖了…… 司小北滚着轮椅上去,轻轻拍了拍柏政司的手:郦羲庭的反应伤到他心了,他知道的,因为,他也挺不是滋味——久别重逢,没有欢喜,只有苦涩,面对如此局面,他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 郦羲庭的车似子弹一般射了出去,郦苳暖实在有点担忧,想追上去,却被裴御洲拦住了,“让她去吧……小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你忘了,她在对外的军事计划当中曾经表现的有多出色?她一向是个理智的孩子。” 郦苳暖还是很担忧,不管现在的小乖有多优秀,在她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做母亲的哪有不操心儿女的呢?今天这件事,与她真是一个大劫。 唉! 本来,连她都以为小北和小乖总算是修成正果了,结果,居然会闹出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骄傲如她,怎么能接受自己犯了这么一个大失误。 她转头看裴御洲,眉愁轻笼,“你说,这件事得怎么收场?” “一切顺其自然吧!” 裴御洲将她拥着,望了望天,所谓缘份,一半是形势逼人,一半是事在人为。 * 海边,迎着冷冷的风,望着灰朦朦的天空,郦羲庭觉得整个人的热情全部被吸了个干净,身体里只剩下一片空洞——这么多年,她顺风顺水,做什么都能做到最优秀,任何时候都能迸发活力,对于生活,对于未来,她总有无尽的想法,今天,她彻底废掉了……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可笑之极的废物。 竟会认错人。 竟把自己的满腔热情献给了一个陌生人。 竟然稀里糊涂就上错了床,爱错了人。 她自诩聪明过人,结果错到无法挽救。 这一刻,她是这么地质疑自己: 郦羲庭,你这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了?怎么轻易就……给错了真心?你喜欢的是以前的小叔,还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在你生活中、只对你温柔的男人?这个男人,到底哪吸引你了? 细细地,她想了很久很久,从头捋到尾,又从尾回头捋,想明白了:她就是把他当小叔看了,有了这个基础后,她开始慢慢地、以全新的眼神来认识他。 他很优秀,有非凡的学习能力,不骄不躁的人品,坦荡磊落的作风,人际交往上不太精通,但不伤大雅——他始终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对她又爱护有加…… 这些年,她从来不会长时期和同一个异性相处这么久过,而感情这种东西据有渗透性,长时间的亲密相处,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些复杂的情愫:儿时的依赖,加上成年异性间的莫名吸引,自然发酵后不知不觉就生出了一种感情——她以为那就是爱情…… 那是爱情吗? 现在,她无比怀疑。 当真相大白后,她是如此的困惑:自己爱的是小叔,还是这个像小叔的男人? 不知道啊! 她抓着头皮,痛苦地直踢脚边的沙子。 此时此刻,只要想到柏政司平白得了她的身心,想到司小北见到她时自认是“柏政司”,她就委屈地直落泪: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灵魂,都在欺负她——她的小叔是故意想把她让给他弟弟吗?因为她和柏政司已经是男女关系了,还是因为小叔对她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想法,所以才故意不相认? 她越想越烦,越想越苦楚,忍不住蹲在那里呜呜呜哭起来。 * 郦羲庭没有再出现在医院。 柏政司悄悄地在私下问过郦苳暖:“小乖她没事吧……” 得到的回答是:“出去旅行了。” 是的,她没来搭理柏政司,也没来认司小北,就这样消失了。 也许是生气了,也许是在逃避。 对此,柏政司有苦难言。 十天后,柏政司和司小北出院了,他们被安置在一处别墅休养。 柏政司好得很快,司小北的骨折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得好的,俩兄弟待在一起,或下棋,或看书,或研究烹饪…… 渐渐地,柏政司发现,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已经够快,但司小北的领悟能力更强:他的棋道比他更深;他的学问比他更博,他的厨艺比他更精湛,他对时局的了解比他更透彻,他在人情世故上比他更圆滑更通透……他的笑容,更让人觉得深玄难懂…… 总统夫人曾在私下对他说起来:“小北就是一只笑面狐狸……” 一点错也没有,他看着很温善,实际上极其狡猾,否则,他怎么能将不利于他的形势化为有利,最终联合他把那个祸害了他那么多年的人渣给灭了呢…… 最奇怪的是,这个人绝口不提郦羲庭,只和他谈笑风生,休闲度日。 三个月后,司小北恢复了健康,柏政司也变得生龙活虎,唯一让他们觉得遗憾的是,郦羲庭始终没有回来。 “哥,我想离开这里。” 某个清楚,柏政司在早餐的时候,对坐在对面的司小北说。 “去哪?” 司小北看他。 “天涯海角都可以。就是不想待在国内。” 郦羲庭的回避,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她要的人,继续留下,没意思。 “你放得下小乖?” 司小北轻问。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及小乖。 “放不下也得放下。” 他是这么的冷静。 “都没有争取过,就选择放下,将来你会后悔的……那傻丫头想做鸵鸟,你也想吗?” 这句劝令柏政司很困惑,“哥,我不懂,你守护了她那么多年,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喜欢!” 司小北满口承认。 “那你为什么要劝我去争取?” 对此,他很不明白。 “我喜欢她,和她喜欢我是两个概念。”司小北但笑不笑,说道:“18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是怎样的。也许她喜欢你,也许她喜欢我,也许……她两个都不想喜欢了……不弄明白,你心里永远会有一个结,弄明白了,才能彻底放下,才能走出来,才可以重新开始……” 说得非常道理。 他点头,表示认同:“好,我们去找她。” 司小北微微一笑,“不用找,她已经回家了……你先去找她,我随后就到……” 那一脸的冷静,令柏政司困惑极了:这段日子,他无比苦恼,每晚焦虑难眠,思念蚀骨,司小北呢,至始至终表现的无动于衷,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他怎么能做得到这般心如止水的呢? 432,表白真心,我喜欢你 郦羲庭在外头浪了三个多月,终于回来了——她在逃避现实,想把那两个真假难辨的男人抛之脑后,想回到曾经潇洒的生活:没有人能左右她的喜怒哀乐,每一天她都可以活得多姿多彩。 她是个美丽的姑娘,从小到大,不缺人追,也不缺人捧,只是,没有一个异性可以把她的心套住,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她总是一身优雅地婉拒着追求者们的求爱。 有人说她没心没肺、眼高于顶,她听了只是笑笑,并不生气,过眼世间繁华后,她的心里,装的不是汲汲营营为富贵,也不是想嫁一个有房有车钻石汉,她想要的只是舒舒服服过好每一天:忙碌不是为了财富,而是回报社会,更是取悦自己;忙里偷闲,不是累,而是享受时光,一张一驰,但为自得其乐。 如今却也要为情苦恼。 她不想苦也不想恼,她只想朝朝暮暮都能开怀大笑。 三个月了,她却还是没办法从那一场情事里走出来:午夜梦回,她总被那个温润清隽的笑脸所困扰。 于是,她回来了,却没有去见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对于柏政司,她有说不出来的恼:明明已经那么亲密了,突然之间又变成了陌生人,她很痛苦,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他:是该以熟人的姿态去嘘寒问暖,还是应拉开距离,怒目相对? 对于司小北,她有说不出来的痛:她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是她的丈夫,并已经给了他全部的爱情,那些娇羞的心情犹在记忆里,结果,他不是他,那份爱情,早已在她心里萌芽,他却还是原来那个小叔——这么多年不见,他是如此的思念,可是这复杂的错位,令她不敢再去见他。 独自走在花园,郦羲庭一脸的无精打彩,手上牵着的金毛犬时不时歪头看她,似乎也在好奇:曾经活泼好动的主人,怎么变成了闷葫芦。 “金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盘坐在草地上,她抚着金毛那顺滑的毛,烦得不得了——这三个月,她过得糟糕极了,远离了平津,不代表远离了烦恼,牵肠挂肚,成了骨子里的一种病,每每令她走神,甚至于失魂落魄。 “汪汪……” 金子叫了两声,挣脱她欢快地跑了出去。 郦羲庭抬头看,一身素淡休闲服的英俊男子,扬着明亮的笑出现在花径上,金子站起前脚,摇着尾巴在向那个人表示亲热。 这个人是柏政司,还是司小北呢? 她站起来,瞅着,却怎么也分辨不出来,心头那团郁闷又蹿上来了——没事长成一个模样干嘛来了?他们这是想把她气死吗?聪明一世,却认不清谁和谁,简直太侮辱她那高人一等的智商了。 就这时,他的目光从金子身上移了过来落到了她脸上,小心翼翼的讨好之色,令她一下辨出来了:这个人是柏政司。 时隔这么久,再调头走掉,那绝对是不理智的行为,何况这一次回来,她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羲庭,回来了。” 他牵着金子走近,轻轻地打招呼。 郦羲庭咬了咬唇,“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想正式通知你:我们不会有婚礼了。” 她没办法稀里糊涂把自己嫁了——对于这个男人,她根本不了解。 柏政司一点也不意外,点头道:“明白的。” 一片树叶飘飘荡荡落下,沾到了她那头毛茸茸的短发上,他伸手为她摘,她却本能一躲——这个动作令他神情微微一尴,“羲庭,你现在变得这么讨厌我吗?” 相比较之前她的黏,现在的她,真是太让他受伤。 “不讨厌。” 想想曾经他们那么亲密,现在却…… 她轻轻应了一声,“只是你不再是我心里那个你,我……对你一无所知……” “对不起。” 柏政司凝睇着她,吐出了这句三个月以来一起绕在心尖上的道歉。 她微微一笑,由着酸涩的滋味在心上泛滥成灾——一场爱情成了笑话,她是如此的狼狈,却不能再逃跑。 “这不是你的错。” 这个回答显得无比冷静。 从现实来说,他真的没做错什么,她从来不是蛮不讲理的事。 “曾经我很恨司爻,现在我却想感激他,让我遇上了你。”他走上前,在她想退后时揽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凝望微微有点不自在的她,“羲庭,我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请你重新来认识我。” 低低地请求,无比撩人;清澈的眸光,真挚惑人。 她抵着他的胸肌,脑子里想到的是他光裸身子时的模样——脸不自觉烧起来,红起来。 “羲庭,自从醒过来,你就是我全部的生活,你的笑,你的嗔,你的淘气,你的喋喋不休,你的无孔不入,已经把你完整地印在我心里。事发前,我是那么期待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事发后,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你。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毕竟我是你生活的闯入者,你要是生我气、怨我、恨我,我都能理解,可就算你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怨我恨我,我都不想放弃你…… “羲庭,在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之后,难道我与你真的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吗?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学互联网,一起跳舞,一起打球,一起睡觉,这一切,你都要抹去吗?我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你喜欢?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愿给我吗? “羲庭,我想要你,比之前更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不可以慎重考虑一下,让我们继续走下去?” 这段告白,每一字皆发自他肺腑;每一句话都是他真情的流露。 他是个傲娇的男人,一直以来对旁人总是冷寡寡的,高高在上的,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若不是深爱,他绝不会如此放低姿态。 郦羲庭看着他,若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这张脸对她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力,这样的表白更让人难以抗拒。可是,她真的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喜欢的是这张脸,还是这个男人? 这一刻,她突然想,要是小叔也这么和她说,她会怎样? “柏政司,你容我再想想。”她努力强自镇定,“等我弄明白自己的心了,我再和你说可以吗?现在,你先放开我。” 如此亲密,她竟觉得很不自在。 要是这样的画面被小叔看到,他会怎么想呢? 她的心里,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想法。 “真的?” “真的。” 柏政司放开了她,笑容明快,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喂。” 她瞪他。 他却像孩子一般笑亮了眉眼,“其实,我想做的不止是在你脸上亲一下而已。” 言下之意,却令她红了脸。 “你害羞了。”他啧啧道破,“在想什么坏事情?” “柏政司。”咬牙恨,她揪他耳朵,“信不信我把你轰出去?” “信。” “信还揩我便宜?” “不揩你便宜我觉得别扭极了,还是被你揪耳朵来得舒服。”他笑得那么得开心,一点也不介意被揪。 郦羲庭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和他闹作一团了,忙松了手,却又被他拥入怀,紧紧给抱住了,紧跟着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钻进了她的灵魂里: “羲庭,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羲庭,你别动,我只想好好抱一抱你。” “羲庭,三个多月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男人的柔情是一剂毒药,会让人上瘾。 她的喜欢,本就被苦苦压制着,现在呢,又被他给勾起来了——可她弄不清,这是怎样一种喜欢,总之喜欢是肯定的——唉,真是要烦死她了…… 到底,她还把他推开了,继而左右观望,极刻意地提到了司小北,“就你一个人来的吗?我小叔没来?” 柏政司目光幽了一幽,才回答:“他说等一下再过来……” 结果,他并没有来总统府,这让郦羲庭很失望。 但和柏政司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他说起了他的小时候,都是不太好的旧事,遭绑架,遭虐待,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心人,最终却是不得善终……那些悲惨的遭遇,他说得很平静,却令她无比震惊。 和她的小叔不一样,这个男人从小过得很不幸,长大后还能保持本性醇良,着实不易。 如果说,小叔的存在能给予她安全感,那么,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是:心疼。 两种不同的人生,生出了两种不同的感觉。 入夜时分,她独坐阳台,望着星空,任由思绪漫天游走,很想再见一见小叔,想知道她到底喜欢谁。可她没有他的电话,而他又刻意不相见,是想和她保持距离吗? 怎么办啊? 越是不见,越是想见。 小叔,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强烈的冲动令她跑回房,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有小叔的手机号码吗?” 母亲给了号码,不等她多问,郦羲庭就挂了,怀着砰砰砰的心跳声,拨通了这个号码。 嘟了三下,电话通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无比温柔地传了过来,“是小乖吗?” 这一刻,她差点热泪盈眶,咬着唇,轻轻叫了一声:“是我,小叔,我……我想见你。” 433,约见,相拥看日出, “现在?” 他有点怀疑地问。 “不可以吗?” “小不点,现在已经12点多了。” 一声“小不点”,令她的眼泪簌簌落下,这个称呼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他会这么叫,时隔18年,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时,那滋味真的是太复杂复杂了——那不是柏政司所能给予的,曾经他们拥有过的时光,是独属于他们的记忆,当这份记忆再次被一同分享时,前曾往事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我就要见。” 这种语气,还和小时候一样,任性,甚至有点恃宠而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应是他手掌心上的珍宝。 电话里传来他轻轻一笑,一叹,“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小叔……” 她声音嘎嘎地叫了一声,细一听,还真是像在撒娇,可她一点也没有违和感,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好,你等我,我开车过来,我们出去走走。” “嗯。” 这一声答应是这么的欢喜。 原来愿望得到满足,竟是这么高兴的事。 挂下电话,郦羲庭飞也似地冲向衣帽间,一件又一件以试着衣服,灰蒙蒙的心情,一下就明丽起来,欢快起来。 这件不行,太花俏了。 那件不行,太暴露了。 红衣的不行,太招摇了。 白色的不行,太素净了。 黑色的不行,太老气了…… 女人的衣橱永远缺一件最漂亮的衣服,这话说得对极了——饶是她衣服这么多,挑来拣去,好像还是没一件能让人满意的。 最后挑了件浅紫色短裙,极显腰身,光裸着漂亮的锁骨,能透出一种难以言述的性感,整个造型简单、大气,又不失女性的千娇百媚。 她看着,皱着了皱眉,还想挑一挑,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她忙跑过去看,是小叔打过来的。 “我到了。出来吧!” “嗯。” 算了,就这件吧,拎上一只包包,她满怀雀跃地飞了出去。 * 总统府门口,亮着一排路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大奔,副驾驶座边上靠着一个站姿优雅的男人,紫西装,黑衬衣,黑西裤,整个人显得神秘莫测,看到她时,他微一笑,那份神秘散去,亲切感扑面而来。 郦羲庭的心脏漏跳了一下。 她穿得是紫色的裙子,他穿得是紫色西装,他们的默契度,似乎一如既往的高——小时候,每一次选衣服外出时,两个人明明没有约好,可每每都能穿得特别的搭。 “现在是凌晨1点,你说,我该是说早上好呢,还是晚上好?” 迎上前两步,他笑着问,那笑容比月光还要温柔。 郦羲庭望着,心脏还是鼓鼓的,跳得飞快。 “小叔应该问:好久不见,我家小不点想不想我啊?” 他笑得更张扬了,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是啊,好久不见,瞧瞧,都这么高了……时间把我的小不点偷走了。真怀念以前那个小不点啊……” 轻轻的感叹在风中散开。 “哎,小不点,虽然现在已经五月了,不过凌晨还是挺凉的,你穿得这么漂亮,不怕着凉吗?小时候,你可是最怕感冒吃药的哦……” “不是有小叔吗?我要是穿暖和了,怎么让小叔表现你的绅士风度?” 她嘻嘻笑着接话。 “啧,你倒是真会算计啊……” 摇着头,司小北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并给她开了车门,“走了,亲爱的小不点,小叔带你去看日出。” 日出? 他还记得她的喜好。 小的时候,她喜欢看日出,又起不了床,总是央求他叫她。等到了点,她困啊,小叔就会给她穿衣服,把她抱在怀里去看。 看日出时,她最喜欢缩在小叔怀里,觉得那应是人生一大享受。 “到哪边去看?” “海边怎么样?” “好啊!” 她上了车,他也坐进了驾驶座,车子带着他们驶向海边,很快消失在了皇城街。 他们没看到另有一辆车藏在一片阴影里,柏政司正坐在上面,他眼睁睁看着郦羲庭披着司小北的衣服跨进车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司小北离开别墅时,他听到了车子引擎的发动声。 这些日子以来,他清楚地知道:大哥从不在晚上出去过夜生活,今天会出去,他猜测肯定是和郦羲庭有关,还真给猜到了。 不管他们是谁约的谁,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一起出去,他心里怎么能好受得了?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 郦羲庭不属于他,她是自由之身,她的私生活,无人可以干涉。 他趴在方向盘上,心乱如麻。 * 车子在路上飞快的行驶着,音乐在轻轻地播放着,郦羲庭闭着眼,没吭声,她想等到了海边再好好说话。 司小北的车技很好,车子开得很稳,再加上舒缓的音乐,竟令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明明把他叫出来是想说话来了,明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她却被周公拉去作伴了。 直到耳边有一个声音低低的唤她:“小乖,不是要看日出吗?快醒醒,太阳要从地平线上跳出来了……” 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喊,她觉得舒服极了,一睁眼,车内阅读灯下,他的笑脸显得无比温润——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声音,还是那个画面,所不同的是,她长大了。 “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天都亮了……” “问你啊,把我叫出来,自己却在边上呼呼大睡,你这是想让我研究一下你的睡相吗?”他扯了一张纸给她擦嘴角,“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睡觉就流口水。” “才没有呢!” 她有点狼狈地接到纸巾自己擦。 惨了惨了,形象尽毁了。 他睇以一眼,下了车,扔下一句话,“下来,看日出吧!” 绕过去给她开车门。 郦羲庭下了车,身上的西装滑到了软软的沙难上。 司小北把衣服拣了起来,却没有再给她披上,而是穿了起来,转身去开了后车箱,从里面拿出一条薄毯子,走过来时裹到了她身上,说:“小心着凉。” “你车里怎么会有毯子?” 她心弦微颤地问。 小时候,他总会在车子里备上一条毯子,要是外出回家晚了,他会盖在她身上;要是出来看日出,他会用毯了裹着他和她——那是她的专属毛毯,上面的图案是她最喜欢的。 “临走时想到天有点冷,顺手拿的。” 坐到车头上,她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和她裹在一起了。 因为男女有别吗? 她坐了上去。 此时,东方已露出了太阳的小脸,整个天空,顿时被那万道霞光所照亮,五彩的光芒将整个世界映得美极了,金色世界,暖意融融的,生机勃发的。 蓝天,碧海,金光滟滟,海鸥翩翩,浪涛阵阵中,一个迷人的清晨,就这样无限慵懒地呈现在了眼前。 “真美。” 她拢着毯子,轻叹。 “这些年还会早起看日出吗?” 他在身边问。 “很少看了。” 因为没有人喊她早起,爸妈那么忙,不太可能陪她,也是因为怕触景伤情,渐渐地就不大看日出了。 “小叔。” 她突然跳下车头,站定在他面前,目光那么的认真了。 “怎么了?”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 她伸出了手,捉住了他的手:她从来怕冷,所以手总是凉凉的,而他的呢,总是暖暖的——这和柏政司的不太一样,那人的手也是凉凉的,之前,她以前是因为他身体的缘故,却原来不是。 “你下来。” 拉了拉他的手。 他只得站直在她面前。 下一刻,她拽下自己身裹着的毯子,披到他身上,紧跟着抱住了他那挺拔如松的身体。 司小北低头看着,扯了扯唇角,“这么大了,还想像小时候那样让我抱着你吗?小乖,毯子太小了,现在裹不住我们两个人了。” “那你应该准备一条大一点的。” 这话说得,嗯,挺有道理。 他微微一笑,双手抓着毯子,一把将她和他包在一起,继而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后脑勺,说:“你啊,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 “我小时候怎么样了?” 靠在他怀里,她聆听着他胸膛里那稳健的心跳,轻轻地问。 “爱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这话好稀奇。 “爱拿我的衣服上擦鼻涕;爱往我身上撒尿;吃药的时候总是吐;说你几句就两眼汪汪,好像做错事的是我;晚上老缠着我唱歌,我走调你还笑我没音乐细胞;爱鼓动我和别人打架;动不动就让我为你提心吊胆……你啊你,你是根本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可真是让我为你操碎了心……” 迎着朝阳,他列数着她小时候那些糗事,语气里透着往事幽幽的感慨,以及藏不住的宠爱。 郦羲庭回想着,突然抬头,挑起漂亮的眉毛,“不对啊,我小时候吃药可厉害了,什么时候吐过?也没让你给我唱过催眠曲啊?还有,我做什么事让你提心吊胆了?我觉得我很乖啊?” 司小北低头瞄了一眼,深玄一笑,“你不记得了怨谁?” “我不记得什么事了?” “很多事你都不记得了……如果记得的话,你就会知道……” 他却突然不往下说了。 “知道什么?” “也没什么。那时你还小,不记得很正常。” 其实他想说:“如果你记得的话,就会知道我有一个弟弟,也会知道我命里有一劫,这一切,我父亲预见过,改天换命不光可以改掉你父母的命运,也能改掉我弟弟的命运,并且你还会和他有纠缠,只是他没能看到最终结果……当年,他曾把这一切全记下来了,在前世,我看到过这个预言,也和你说起过。当时你曾说过,你不会把我错认,可惜你失去了记忆,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变数……” 这些,他都没有说。 说了会伤她的心。 虽然郦羲庭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但她到底没再追问,这一刻,她抱着他,仿佛时光又回到了从前,心是无比宁静而舒适的。 “小叔?” “嗯。” 她突然推开他,拉开一步之距,以全新的目光打量这个养大自己的男人,金色的阳光打亮他的脸孔,沉静的目光露着怜爱之色,可这怜爱,是怎么样一种爱啊? 现在的她,已经知道用女人看男人的目光审视他,请原谅她在不经意间变质了那份感情;而他呢,他是不是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只是把她当小侄女看待? “小叔,如果我嫁给柏政司,你会觉得合适吗?” 她试探着问他。 434,告白,终于等到了你 司小北的反应很平静,唇角只微微一翘,满脸温眷的线条令他看起来像一个知心大哥哥,“你想从我嘴里得到怎样一个回答?是希望得到祝福,还是想我反对?” 这是什么见鬼的回答? 居然问她想得到怎样的回答? 他的意思难道是想说:你希望得到祝福我就祝福,你想让我反对我就反对? 那她问的意义在哪? 他,司政北,可不是那种没主见的人,事实上,他的能力,无人可及。 母亲说过的:“你小北叔叔啊,能办到我和你爸爸完全办不到的事,他是一个不得了的人。” 在她眼里,母亲是一个非凡的人,她和父亲让他们这个国家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现状,可在母亲眼里,小北叔叔更厉害。能被她母亲推祟的人,当然是智勇双全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诚意的话来? 这也太敷衍了吧! “小叔,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她很是憋屈,突然又换了一个问题,眼睛一下变得红红的。 司小北怔了怔,感觉她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劲,可自己没说错什么啊! 不等他回答,她又紧跟着追加了一句:“又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是那个小娃娃;或是你已经把我当成弟媳妇看了?”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一种想法?” 长大后的小丫头,大脑回路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是我从你的回答里分析出来的。” “你是怎么分析的?说来让我听听。” 他无比好奇她那个小脑瓜里到底在纠结什么? “如果你祝福我嫁给柏政司,说明,你一早把我当作他女人了,从兄长的角度出发,你可能会觉得你必须给祝福;如果你反对我嫁给柏政司,说明,你还是把我当作了你的晚辈,一个晚辈嫁给你弟弟,你可能觉得不妥。”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把她当作了女人,不愿她嫁给别人。 可从他冷静到发指的反应来看,这个可能性好像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她的希望基本上是落空了。 话刚落下,他却扯出一抹笑,驳了回来:“你这算什么分析?简直就在强辞夺理……” “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想从你嘴里得到怎样的回答?小叔,你应该发自内心的来告诉我,如果我这么做,你觉得如何不是吗?” 她是这么这么的较真。 “好,那我发自内心地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唯一的希望是:你做的那件事能让你觉得开心快乐,仅此而已。” 这个回答,充满了浓浓的爱护之情。 却不是她想听到的。 “那我与你到底是什么?” 怀着无比的殷切,她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司小北的心,突然就急跳了两下,这丫头究竟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呀? 她是在试探他对她的感情吗? 他凝神想了想:嗯,有可能。 这份迟疑,却令她有点心凉,她马上改口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立马走开了,因为她害怕那个答案,如果他说:你是我的侄女啊,那她情何以堪。 此时此刻,她的情绪是凌乱的:她没办法否认这几个月柏政司带给她的快乐;她也没办法否认自己对司小北动了真心;同时,她不敢面对司小北对她单纯的爱护。 迎着海风,她不知道如何解开心头这个死结,更不知道自己的心,应该落在谁身上才是正确的。 她很希望他可以为她解惑,就像小时候那样,一遇上难题,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小叔,在她眼里,小叔是无所不能的。可现在,困扰她感情归属的正是他。 “小乖……” 身后,他高声叫了一声。 可她走得越发的快了。 他追了上来。 “你刚刚是在试探我是不是?” 司小北拦住她去路,心下坚定了这个设想。 金色的阳光底下,他的双眸在发亮,却把她的双颊照得通红。 “你说你想嫁给小司,却要来问我的意见,你是想我反对是不是?你……你喜欢我?” 这么直白的道破,让她难堪极了。 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任人欣赏。 她害怕他会来个语锋骤转:傻丫头,我可是你叔…… 砰砰砰。 心脏在狂跳。 她转了头,心头莫名觉得非常可耻:明明已经和别人滚了床单,现在却又想小叔身上得到某种回应——郦羲庭啊郦羲庭,你要不要脸,无不无耻啊? 这大约也是她心头最放不下的心结吧:她怕小叔嫌弃她,她更怕自己在自作多情,同时,她又不能释怀曾经和柏政司经历的这一段。 她相信,任何人在经历这种情况时,都会万分纠结。 “小不点,如果从我个人的私心出发,我不想你嫁给任何其他男人。” 海风送来一句话,令她忍不住转过了头,心头莫名升出了一丝希望,立刻脱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走近,以手轻抚她光滑的面颊,专注的目光深得一如那碧色的大海,“我养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要给他人做嫁衣……” 什么……意思? 她的大脑有点卡顿。 “从你一出生,我就把你当媳妇在养。好不容易,你长大了,我怎么甘心把你嫁给别人?哪怕是我弟弟也不行。” 这……这……你算是表白吗? 砰砰砰。 心脏炸裂了。 从一出生就把她当媳妇在养? 她没听错吧! 小叔从她还是小娃娃时就想娶她了吗? 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哎,丫头,我想我憋了这么多年的话,都说给你听了,好歹给我一点反应啊……” 司小北有点无奈地看着她,心下挺紧张的,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小叔,你……你把我当女人看了?” 揉着额头,她有点难以置信地想确认。 “以前只能把你当孩子来看,现在你穿得这么清凉性感,我要是还能把你当孩子,我就不是男人了……”他在她耳边调侃了一句。 直激得她脸色通红通红。 “哟,脸红了,害羞了?” 他拉开一点距离扫视了一圈,继续促狭。 她咬着红红的嘴唇,就像被点了穴一样,痴痴地望着他。 “喜欢我是不是?” 他勾了勾她的下巴。 “嗯。” 终于,她承认了这个事实。 “我也喜欢你。并且,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好绕舌,但这是她喜欢听到的情话,甜得能毙死人。 她傻傻地笑了,那些坏情绪一下子就散开了。 但很快,她又皱起了眉,“可你不理我。” 他哼笑了一下,“你需要时间冷静不是吗?”他以手掌覆在她心口,轻轻道:“你喜欢我,还是政司,现在弄明白了没有?” “弄明白了。” 这一刻,她的大脑一下就清明了。 “说,你更喜欢谁?” 他一把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低头审视,唇角带着一抹深深地笑。 “你。” 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得斩钉截铁。 是的,她突然就顿悟了:对柏政司所有的感情,全基于这个基础。这段时间里,她对那人的种种好,全是因为她把他当作了司小北。一旦离了这个基础,她和他的关系,脆弱的一碰即碎。 就在刚刚,她想过了:如果柏政司从她的世界消失,她可能会有点小感伤;可是,如果再次把司小北抽离她的生活,她会痛不欲生。 柏政司代表的是:一段错误而又美好的时光;司小北意味的是:过去和未来——过去,他们一起拥有过很精彩的生活,未来,她更想和他一起创造更富有意义的人生。 这一刻,她是完全想明白了: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条路上,我们会遇到无数人,在青春期遇上的异性,在认识之初,我们谁都无法确定那个人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相伴到老的人。而在识别过程中,我们可能会身陷一段失败的感情里而无法自拔。真要遇上了,唯一应该做的是,及时抽身,及时止损,继续寻找那个对的人。” “而在我的生命里,柏政司注定是过客,虽然他给了我一段难忘的回忆;司政北是心的归栖之地,更是我想要拥有的依靠。” 所谓人生,有时难免会走走弯路,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重要的是可以绕回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确定了?” 他低哑着问,目光深深。 “确定了。” 她重重点头。 “回头记得去和政司说清楚。” “嗯。” “乖。” 他以另一只手刮刮她的脸蛋。 一男一女就这样相拥站在霞光滟滟的晨曦里,脸与脸的距离不过几厘米……柔情在彼此眼底流转。 “哎……” “嗯?” “你是不是想吻我?” “……” 薄薄的红晕顿时跳上了他白净的脸孔。 “既然想吻为什么还不吻?” 她忍不住抱怨了。 司小北忍不住扑哧笑了,却没有吻,只是将她拥入了怀深深抱住,直撸她短发,感叹道:“唉,我家小不点有点厚脸皮哦……” 本来他以为她会小小发飙一下。 结果,她居然一动不动的,由着他搂着。 这样乖驯,有点不太对劲。 他不由得低头看她,果然啊,脸色有点异样,“怎么了?”神情怎么有点小受伤呢? “对不起。” 她垂着头。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把他错认成了你……” 她闷闷地回答。 这一刻,她这么的希望,当初没有认错人,没有把初吻、以及自己的身体给错人…… 司小北挑起她的下巴,意会到了她心底的小情绪,微微一笑,低下头,轻轻地衔住了她的唇,在这金光四射的朝霞里,在这细浪阵阵的海边,时隔四十年,终于吻到了他费尽心机保下性命的小媳妇。 一吻定她心。 不是他不想吻,而是他有点小害羞。 多少年前,某个小姑娘嚷嚷着要吻他的唇,他没给,如今,他终于献上了他的初吻。 往事悠悠,情深如梦,来日方长,共赴白首。 小乖,我终于等到了你,虽然你还记不起曾经,没关系,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435,他爱她,情根已深种 海风吹乱了刘海,也吹开了伊人笑靥。 手牵手走在沙滩上,司小北的目光始终绕着郦羲庭在打转,很遗憾缺失了一十八年,错过了她从小女娃蜕变成少女时的那段美丽时光,可骨子里,她还是他那个爱撒娇、爱黏人的小可爱。 他对她的感情,因为刚刚那个吻,不再苦苦压抑,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任由它自然流露。 此时此刻,漫步沙滩,那些遥远的记忆,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涌现,可惜只有他独有。 此时此刻,他真盼望她可以回忆起那13年的相伴,那些时光,因为有她,平添了那么多的精彩。 前世,他是个孤独的孩子,不合群,不爱说话,只喜欢读书、练功,小小的他,因为早早没了父母,比起同龄人犹显早熟。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刻苦,更想早早长大,早早去完成父母未完成的事情。 十四岁,当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存在,奔波千里,他来到瑞都,找到了那个他“命中注定”的伴侣——面对那样一个奄奄一息的初生婴儿,他是那么的不知所措,满心皆是彷徨。 那时候,他很怀疑老天在开自己玩笑,为什么他的命运会和小奶娃、小病孩关联在一起? 当时,这个小娃娃快要死了,他除了先把她带回去治疗,概无他法。 然后呢,这个病弱的小不点,一点一点参予进了他的生命里,一点一点撼动了他的世界。 天知道为了养活她,他费了多心思,正是那些日夜不休照看她的日子,开启了他另一种人生。 那时,岛上的长者对他说:“小孩子的性格和监护人的性格息息相关。监护人开朗,小孩子也会很开朗;监护人不爱说话,小孩子也会被调教的不爱说话;监护人身心健康,小孩子才能身心健康……少主,您得改改自己的脾气了……别成天板着脸,微笑待她,她会把你的一切全学了去,她将是你的镜子,会折射你身上所有的缺优点……” 为了让了这小不点不受自己孤僻性格的影响,他渐渐改变自己的性格,一点一点学会笑,慢慢领悟怎样照顾一个生病的小宝宝,更以实际行动让她百般依赖上自己,然后一日复一日陪她长大,不离不弃守护她。 为了延续她的生命,他用自己的血作药引为她治疗,也让彼此之间的依赖更深厚起来。 因为有她,他学会了微笑面对人生,藏起所有锋芒,只让人看到他纯良温暖的一面。 小不点几个月时,他曾一度很抓狂,那么一个软绵绵、又爱哭闹、又不肯吃药的小怪物,让他有力无处使,也令他深刻感受到了做新手妈妈的辛劳。 小不点会笑时,他却被她纯净无邪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觉得那该是世间最美最美的画面,它来得毫无预兆,总让人轻易捕捉不到。 小不点会说话时,他抱着她欣喜大笑,一声“哥哥”,虽然不清不楚,却成为了他听到的最动听的语调。 小不点学走路时,他张着双臂,看着她为了抱住自己而不断往前追逐,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骄傲。 小不点会撒娇了,总爱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娇娇软软,无比奇妙。 小不点能认字了,他感叹她进步神速,无人可以与她媲美,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小不点太淘气了,他训了几句,她两眼汪汪,哭得稀里哗啦,把他心疼的不得了。 小不点病危了,他守在她枕边,寸步不离,只愿这世上有最好的灵丹妙药,可去除病痛,可爱的她每天只会开怀大笑那该有多好…… …… 那些时光是如此的刻骨铭心,让人怎么也忘不了。 那13年,他养大了她,保住了她的命,不至于早早翘掉,而她也改变了他的世界,改造了他冷寡的性子,让他变得热爱生活,才有了后来他为了她所做出来的那一系列疯狂的举动:重回过去,改变命运,他只求一生与她白头偕老。 再次养她时,他是温温如玉的司小北,知道怎么带孩子,懂得小小的她各种需求,才能将她带得那么好,好到让她的母亲惊叹,直说:他是个完美的情人,将来肯定还会是一个宠爱孩子的一百分老爸,她对他很放心得下,期待他们永浴爱河,那份感情,一百年不动摇。 他一直知道命里有一劫,可不清楚它什么时候会来到。 18年前,当他和她遇险时,他唯一的想法将她保护好。 那一天,当子弹钻进身子,当他失去意识即将陷入昏迷时,他明白了:他与她的劫,终究没能躲过去。他担忧会错过,却还是一睡不醒,18年时光匆匆逝去,没能陪她走过青春绽开的年华,为此,他有点小失落。 当他醒来,当他在视频当中看到长成漂亮女人的她,和弟弟亲密无间,他也曾心如刀割,却又无力回天——红尘俗世人有千万,各有各的人生,各有各的阴差阳错,各有各的三千烦恼,又有几人可以一切顺乎心意? 到底,他还是回来了,却忍着没有去见她,只愿她可以顺自己喜好而去选择未来的人生,他若不参予,她也能过得好,那便就好。 爱她,就给她自由。自由的选择,自由的去爱,自由的生活。 他希望她快活。 仅此而已。 其他得失,没什么大不了。 …… “哎,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避着我?” 对这件事,郦羲庭还是很介意很介意的。 两个人在沙滩转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你会不来找我吗?” 司小北歪着头,一边看,一边笑着反问。 “你这是算准我会来找你的是不是?” 想到这人是何等的狡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算计了。 司小北低笑着摸摸她的后脑,“才发现呀……” “你这坏蛋,刚刚居然还气我……” 她一把将他的手拉过来咬了一口,怕他疼,咬不下去啊,唉,她有点没骨气。 司小北轻轻一笑,问:“哪气你了?” “你说那种话,难道不是想气我?”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嘴出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是你说你要嫁人,我才这么说的,再说,我说得一点错也没有。不管你嫁谁,自己开心就好。” 他刻意没提弟弟的名字。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要嫁给别人,你不会阻止?” 她也没提。 “不阻止。你开心,我会放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长成这么大了,我怎么能确定当年信誓旦旦说要嫁给我的小不点,现在是怎样一种想法?” 点了点他的鼻子,他笑着往前走。 她呢,呆了呆,忙追过去问道:“我什么时候信誓旦旦说要嫁给你了?你出事时我记事已经记得很清楚了,司小北,你在编什么瞎话?” 不再叫小叔,而是直呼其名。不想叫他小司,也不想叫他小北,因为这两个呢称和某人重叠,倒不如连名带姓,这样叫,感觉她和他就没有辈份上的距离感了,并且还有一个老秋气横的感觉,她觉得挺好。 司小北凑过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直啄得她神情一愣。 “小乖……” 他轻轻叫。 “嗯?” 没回过神,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亲她了,但她挺喜欢。 “以后叫我辔之。” “pei之?哪个pei?” 话题转得好快。 “辔马的辔。” “辔之?” “嗯哼。” 他点头温笑,目光暖得不得了。 “这是你另外取得小名?” “正确来说,是你给我取的。” 他笑得纵容。 “我取的?”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迷茫,“什么时候?”为什么她完全没印象啊? “很久很久以前了。”他悄悄环住她的腰,“那时你说,你要一个独一不好的呢称,在你长大后,你就要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因为这件事,你翻了很久很久字典,最后选了这个辔字。你说,我这头烈马,只能由你牵着,只能让你驾奴。你要一辈子管着我……” “啊?”她皱眉,努力想啊想,这种具有独占欲的话,七岁的她能说得出来吗?不可能吧! 她斜眼审视,“为什么我完全没印象?” 他勾唇笑,捏她小小的脸蛋,“自己不记得怨谁?” “我肯定没说过。” 这会不会是她编的? 可看他神情,又好像不是假的哦! “没事,你不记得我记得就行。” “我真的没说过。” 他笑着勾住她削瘦的肩,一边往回走,一边踢着脚边的细少,说道:“那是你前世的说过的话……小不点,你相信有前世吗?” “呵呵,编,你就可着劲儿地继续编……” 这人,越说越离谱了! 但是,她挺喜欢那名字的。 辔之,辔之,由她辔他,一辈子纠缠,只有她才许这么叫他,又亲密又独特,真是好名字啊…… “好好好,就当是我编的。走了,回城区填肚子去。” 他拉起她往他们的车走去。 有没有说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迎着阳光,他笑得灿烂,低低说道:“哎,叫来听听?” “辔之。” “再叫。” “辔之。” “多叫几声。” “辔之辔之辔之……” 她咭咭而笑,拍他背,说:“来,蹲下。” “干嘛?” “把你当马驾驭你啊!” “淘气。” “背不背?” “背。” 他叹息着,背上她,慢慢走。 时光好像回到了从前。 从前的她最爱赖在他背上。 时光回来了。 时光还在继续。 这一刻,他和她的笑,被晨光照得比钻石还要闪亮。 436,好聚好散,是一种优雅…… 这天午后,司小北带着郦羲庭回了他和柏政司暂居的别墅——既然心意已明,有些事,不宜拖,拖得越久,伤害就越大。 一进门,管家说柏少今天已闷在房里一整天了,叫他吃饭也没下来,有点奇怪。 司小北明白的,昨晚上他看到他夜出带走羲庭,心里受打击了。 是的,他知道他在跟踪,却假装不知道,有时候,看破不道破,只是为了给对方留一些余地,就像政司知道他为什么出去一样。毕竟是手足,他们不可以彼此针锋相对:允许对方存在,允许对方和他们心爱的姑娘独处,是他们必须承受的事情。 之前,他鼓励政司去争取,去面对,原因在于:如果他们都选择回避,那么这件事就永远得不到解决。 他认为:如果政司主动,可先发可制人,再加上政司和小乖之间有过那么一段,他的胜算会大一些,要是羲庭已为他动情,这就是政司最大的机会;而他之所以会选择以静制动,赌的是那丫家可能只是被一时的假象所迷惑,她见他不理她,好奇心或许会加大,假设她的心在他这里,那么,她更渴望走近他,耐心静候,他会有更大的胜算。 结果,他得来了花开。 这代表政司必须退场离开。 他,司政北,从来不是那种会谦让的人——他的谦让,只发生在小乖选择的不是他这个前提下。该是他的,他会寸步不让。不是他的,他可以退避天涯,哪怕会因此痛断肠。 推开柏政司的书房门,一片夕阳底下,司小北静静地站在书桌前练着书法。 听得开门声,搁笔,抬头,浅一笑,温温雅雅,和气极了,“回来了。羲庭,你也来了?” “嗯。” 郦羲庭有点小不自在,同时面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还真是有点难以适从——如果他们俩都不说话,现在她依旧没办法分辨谁是谁,可以想象一下,他们之间得有多么的相像。 “小乖,你中午吃得太油腻了,我下楼给你去泡杯茶……” 司小北拍了拍她的肩,退了出去,给了他们一个单独聊天的空间。 他下了楼,进了厨房,找了之前买的乌龙茶,泡了一大壶,拿到客厅,搁着,没有往楼上去,静待茶凉下来——等一下她会下来的,到时再给她喝。 他也没闲着,打了几个电话出去,让人买下之前在网上看了很久的海边别墅——不管小乖选的是谁,一旦作了选择,他们兄弟俩就该分开住了:不论是他,还是政司,都受不了小乖和别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亲亲我我。保持距离,正确定位,才能让彼此更好的生活。 一个小时之后,郦羲庭和柏政司走了下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看上去甚是融洽。 “我渴死了,你不是说给我沏茶的吗?下来后就没再上来,我都要渴死了。” 她坐到他身边,娇嗔着,双眸亮晶晶的,心情很是不错,可见他们谈得很愉快。 “已经沏好,我刚刚在交代人布置我的新住处。”他给倒了一杯温茶给她,继而把笔记本转向她,“你看,这幢海边别墅怎么样?” “是我喜欢的风格。” 她一边喝茶,一边惊喜直叫。 “等他们收拾好了,我就带你去看看……想要再添置什么,到时再想想……” 他瞟了一眼政司,并没有因为他们讨论“爱巢”而神情异变。但他觉得,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马上改口道:“对了,小乖,你得回去了,蔚姐刚刚找过你,你手机没带上楼,我给你接了一下。现在,你该回去了。我让司机送你。” 屁股还没坐热就赶人? 郦羲庭眼珠子一转,明白了,他有话要和柏政司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拎了包就离开。 送走了小乖,回到客厅,司小北看到柏政司正对着他电脑上的别墅发呆,眼底迷离着淡淡的忧伤,感觉到他走进来,回过神,散开了那些情绪,淡一笑,主动搭话道:“今天我的护照下来了,过几天我想出国走走……先和你说一下……可能不能参加你的乔迁之喜了。” 他这是主动避开。 司小北自是明白的,不作任何挽留,如果是他,也会选择离开,遂点头道: “嗯……世界很大,到处逛一逛也好,一边逛一边好好想一想,以后你想从事什么工作。摆脱了司爻的控制之后,现在你面对的是全新的生活。别辜负这大好时光:人生一辈子,只要自己愿意,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我相信你会拥有一个很精彩未来的。” 柏政司点头,“我计划一边旅行一边去读书,这些年被司爻关着,从来没真正体会过什么叫学校生活。人生的各种体验,我都要去尝一遍。另外,我还要去寻找真正能伴我一生的人。” 这一刻,他是完全想明白了:世间有些人,并不见得非要占有,拥有过,有过美的记忆,不枉那些时光,足矣。不是自己的,不该强求,送上祝福,笑着离开,世界依旧晴天。换种心情,淡忘过去,未来还会有奇迹。 刚刚郦羲庭和他说过这么几句话: “我们活在这世上,遇到的一切经历,都是人生的组成部分:挫折能磨砺心志,悲伤能反衬幸福的不易,幸福能激发守护一切的渴望和勇气…… “生活不可能一直衬心如意,遇上不顺心的事,遇上不合适的人,该忘掉的忘掉,该放弃的放弃。一辈子不会很长很长,为了不虚度时光,我们得轻装上路。 “所谓爱情,有时候可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有时会经历n多次失误,才能觅到那个对的人。 “政司,对不起,你不是我想相伴到老的人,小叔才是,有他陪着,我才会觉得人生是圆满的,无憾的。我相信,你也终将会在以后某一天遇上那个最合适的她…… “彼此合适才是真的合适,感情这东西,半分都强求不得……政司,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段时光,但我和你,终究不是同路人。请原谅我的自私,允许我的退出,去经营能让我开心的人生……” 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人在面对一份感情时,可能会投入全部热情,但究竟能不能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爱的时候,好好爱,发现不合适了,好声说再见,毕竟相爱过,毕竟有过美好的曾经,好聚好散,那是一种优雅的人生姿态。 437,他的热情,点到即止 郦羲庭曾经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人,不为柴米油盐困扰,不为爱情锁铐,做一个独立的女人,只为实现自我存在的意义而忙碌,而拼搏。 如今,她有了一个梦想:要做一个最幸福的女人,可以喂马劈柴,可以周游世界,可以奔波忙碌,但一定要住在一个面向大海的房子里,身边要有一个他,忙时可以各有生活,闲时要一起牵手,静看春暖花开。若有一天,孤独了,还可以添个小小的宝贝,让生活变得更精彩。 海边的小别墅,郦羲庭很喜欢,偌大的客厅对着蓝蓝的大海,屋前有一片花团锦簇,屋内有一个爱做烹饪的煮夫,每天晚上,或围炉夜话,或沙滩漫步,或细数繁星……忙里偷闲,他能把他们的生活安排的有滋有味。 …… 柏政司没几天就离开了平津,没和他们告别,走得无比潇洒,她呢,在老别墅待了几天之后,司小北把她带来了海边别墅。楼下是客厅、厨房、书房、健身房、影音室,楼上一东一西两间房间,中间是一间大大的起居室。她住在东间,他住在西间,平常时候,他们会在起居室看书、聊天,会在影音室看电影,夜深了,就各睡各的。 是的,他们没有同房——他会亲她,抱她,会和她一起嘻嘻哈哈,但就是没再和她更进一步——这样的光景,和以前一样,又很不一样。她觉得挺好,又觉得有点失落。 确定关系后的,他们在这里腻歪了那些天,后来,他开始忙公司的事,她也忙碌了起来——白天,他们各忙各的,晚上他们住在一起。 日子过得很充实。 一天赶着一天,从初夏到寒冬,一眨眼,他们就“同居”了半年。 她的小叔,永远是最优秀的男人,哪怕沉睡那么多年,该懂的东西,他学会得比柏政司还要快——那张永远显得年轻的脸孔,有时真让她嫉妒。 他的颜值,他的多金,他那令人不可逼视的自信,总能引来女人们钦慕的目光。虽然她的优秀,也是无人可及,虽然她的身边也有不少爱慕者。 亏得他的眼里看不到别人,而她对他的感情也在日复一日地加深。 但时间久了,难免会发生一些小问题。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一个国际财团的大佬千金在一个盛大的酒会上对他表白,他当着无数宾客的面,把躲在角落里看好戏的她拉到身边,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婚戒,他二话没说把女戒套到她手指上,男戒自己戴上,彬彬有礼地向那个爱慕者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妻。” 那一晚,他们订婚的消息,借着酒会成为了第二天的头版大新闻。 事后,她抚着戒指埋怨他:“求婚都不好好求,小叔,我这也太亏了,你这是把我当作替你挡桃花的工具了吧……” 他笑笑,偷亲她的唇,说:“错,这叫随机应变。化不利为有利,借这个机会,让全世界知道咱们的第一公主名花有主了,让那些肖想你的人羡慕嫉妒死我……你要觉得太亏,行,把戒指还我,我再安排一个合适的时机好好地向你求婚……” 眼见得他把戒指收走,郦羲庭连忙戒指藏到了身后,笑着说:“算了,都已经公开了,再搞仪式也没意思,就这样凑和吧……” 心下却是欢喜的,因为他话里的醋味——这个人啊,行事作风真的是太冷静太冷静,有时他看到她和其他男生走得亲近,也不会吃醋,总是一味包容,这种反应每每让她觉得:他对到她的爱,更多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溺爱,而没有那种强烈的想占为己有的渴望。 最近,她这种想法真的是越来越强烈——只因为他对她的热情,总是点到即止。 这让她有点小沮丧,每一次接吻,他都会理智的刹车。 为此,她心下实在好奇:他是觉得现在不合适和她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呢,还是他嫌弃她,不愿碰她。 比方说,昨晚上,他们一起看一部爱情剧,看着看着,画面上出现了亲吻戏,她心血来潮,顽皮地诱吻他,他也投入进来了,结果,他把她抱回她房间后,扔下一句“好好睡觉”,直接撤了,害她郁闷了一整宿。 这个问题,非常非常困扰她。 清晨,她顶着一双熊猫眼,跑进司小北房间时,听到他正在和人联系订机票。 他转身看到了她,歪着头说:“醒了?脸色这么差,昨晚上没睡好?” 可恶啊,这个人还像没事的人一样。 “全是你害的。” 她满脸郁结。 “我害你什么了?” 他把手机挂了,站到她面前。 “你心里明白。” 她说不出口,这事吧,还真是羞于启齿的。两个相爱的人,孤男寡女独处这么半年了,明明如漆似胶的,偏偏什么都没发生,这也太奇怪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司小北眨了眨眼,抿了抿唇,轻一笑,慢吞吞接上话道:“聚魂族有个规矩。一男一女若是要缔结百年之好,需要在灵洞内滴血为盟,一旦缔结,就会生死与共,命运共存。我刚刚让人订了机票,今天我们先回聚魂岛,先行岛上的传统仪式,回头我们再回来找个合适的日子正式举行婚礼,你看怎么样?” 他怎么突然岔进这么一件事来? 郦羲庭愣了一下,有点迷糊,“你和我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司小北又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举行仪式时,我需要用我的血开启族谱,把你的名字写进去。这份族谱,每个司家的男丁只有两次开启的机会。第一次是刚出生的时候,在族谱中滴入新生儿的鲜血,代表的是嫡系传承;第二次是结婚前,为的是把妻子的名字加入族谱。一旦娶妻同房,就不能开启。司家的后代也就不能真正传承下去,永永远远会被排除在这份族谱之外。” 这还是闻所未闻啊! 郦羲庭听得惊讶极了,也立刻顿悟了,“所以,你才……” “嗯……”司小北点头,轻抚她的秀发,“我们分开那么久,需要时间相处,好好的培养感情,一旦把你的名字加入族谱,一旦和你滴血为盟,你就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我想我该给你更多时间来认识我的对不对……小不点,你现在还有机会说不的……” “不用不用。我不会后悔的,绝不后悔的。”郦羲庭一把抱住他,说得无比急切,显得她好像特别想嫁给他。 他扑哧笑了,将她反抱住,愉快地说道:“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今天就回岛。三日后举行仪式,从此让你做真正的司太太,这辈子,唯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嗯……” 她重重点头。 困扰她的问题,就这样轻易被解决了。 438,入籍为妻,滴血为盟 早上还在平津,午后,郦羲庭已经在聚魂岛,住的还是司小北的卧室:聚魂殿,这名字是一千多年前一个司家的老祖宗取的,小时候,她跟他来岛上时就在这里睡过,因为在聚魂殿附近没有其他独立的房间,他又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就让她住在他房里,这一次也是。 回到岛上后,司小北有点小忙,郦羲庭独自在岛上的书馆内看书,晚上,吃完饭后,他又和长老们商议仪式的事,而那些事,没有进门的新娘子是不能参予的,所以,她只能独个儿待在房内看书——岛上没有互联网,一切都很原始,没有电脑和手机,郦羲庭倒在床上看着书,看着看着就睡了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得司小北在说:“困了就睡好,岛上有点冷,小心感冒。” 房内的确挺冷的,听说他们这种人冬暖夏凉,可她不一样,的确觉得冷,本能地就抱住了他,含糊其词道:“我想抱着你睡。你身上像暖炉一样……” 司小北笑着亲她额头,软香抱怀,没有再推辞,当真就和她相拥而眠了。 她倒是睡得甜甜的,苦的是他,香气撩人,根本就是在折磨他啊…… 一整宿,他几乎没睡,天亮时,他毅然决定把仪式提前,就今天——不睡一起也就算了,睡在一起却无所作为,那真是一件能要人命的事。 第二天上午,当他当着长老们的面说出这个决定时,长老们面面相觑,问:“为什么提前?大后天才是吉日。” 司小北一本正经道:“今天也是吉日。” 是,今天也是吉日,只是有点太赶了,这是他选大后天的原因,但,不管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 午后,郦羲庭被人拉了去,司小北捎信来和她说的,傍晚时分举行仪式,岛上的司仪官会给她穿上族长夫人的衣冠,到时他会和她一起去行礼。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把仪式提前了,因为司小北一早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听说在举行大礼前,他得独自去跪列祖列宗,而她能做的是听由司仪官的指令,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郦羲庭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族长夫人”的衣冠,那是一袭精致的古代服装,紫绛色的,衣襟上绣着一尾奇怪的鸟,金色的,但不是凤凰,却比凤凰还要漂亮,眼睛竟是用宝石缝上去了;发冠则是金子打制的,流苏低垂,看上去像是古董,如此一打扮,竟显得相外的古典美。 她笑着看镜子里的自己,想想现在都流行穿婚纱,虽然好看,但是婚纱那种东西每个女生都能穿,可今天这一身寻常人哪能穿得到,她让人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美极了。 傍晚六点,仪式正式开始。 八名侍者前面开路,另八名侍者后相随在后,而她走在中间,长裙迤郦于红毯之上,通往灵洞的路上,五步一侍,一个个皆穿着古服,一边是女侍,一边是男侍,在她走过时,一个个欠身相迎。 灵洞外,石壁上火炬熊熊燃烧着,张灯结彩,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喜庆,灵洞内,聚魂岛上的人按着族级的高低,依次排列着,他们的服饰很是奇怪,请原谅她不太了解聚魂族的族文化,也分不清这里有什么深意,她只看到灵洞的尽头,是一个高高的台阶,台阶上,司小北也是一身紫服的站在那里,还套了假发,戴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金冠…… 这一切,看上去像极了在拍古装戏,只不过古装戏里的道具皆假的可以,但,出现在这里的道具却都是有年份的真古董,非常的有历史感,整个氛围很是庄重。 郦羲庭本来想笑的,但看到司小北的表情显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只得把笑憋了回去。 站在台阶下,司仪官出列高唤一声,“恭请新人上圣台。” 原来司小北站的地方叫圣台。 她提着裙角,缓步上阶。 司小北迎上去,唇角微翘,冲她伸出手,而她也将手伸了过去,由那只温暖的手牵着站到他身边。 四目相交,她看到他的眸子里全是欢喜的亮光,可能是因为她这么打扮特别美吧…… “恭请族长开启族谱。” 司仪官又唤了一句。 司小北转过头,面对一棵石雕的莲花,而这莲花被按置在一张祭台上。 下一刻,他咬破手指,往那花心中滴下三滴鲜血,随即莲花后移,祭台上左右拉开一道口子,他又往一块看上去像是砚台的地方滴下一些血,滴罢,他转身对她说:“你也往这血砚中滴血。” 没问有什么用,她依旧做了,和他的血融在一起。 紧跟着,他竟把血和墨研在一起,随即这血墨被吸于一支看上去油光发亮的“钢笔”内,接着他翻开了那本摆在石匣内由钢石片制成的族谱,翻到最后一页,在他名字边上,以这“钢笔”刻下“郦羲庭”三个字——那“钢笔”的笔尖就像刀子,能在钢石片上刻出一道凹迹,那些血墨就会正好填满这些凹槽,伴着那些被挖出来钢石粉形成一行凸起的字体,每个字都会闪出红色的暗光…… “入籍仪式完毕,请族长关起族谱。” 司仪官高叫一声。 司小北在石匣内按动一处莲花头,祭台台面缓缓合上,莲花归位。 “请族长、族长夫人,滴血为盟。” 话音落下,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老手执一玉盏来到他们面前。 司小北又往盏中滴下鲜血,转头示意她也滴。 待她滴完,长老往玉盏中倒入一杯红色的液体,看上去很像是葡萄酒,然后,他把这盏液体倒在两个小玉杯内,分别拿给司小北和她。 这时,司仪又高喊了一声,“请族长、族长夫人饮下共生酒……” 于是,司小北和郦羲庭交臂饮下。 最后,司仪喊了一声,“礼成。送新人入聚魂殿……” 就这样,郦羲庭圆满完成了聚魂族族中最神圣的入籍圣礼。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她郦羲庭将和司小北生死相共——虽然她觉得这些说法太过迷信,但是,她打心眼里尊重他们族人的传统。 回到聚魂殿门口,司小北一把将不设防的她抱起,笑着说:“司太太,洞房了……” 呃,这也太露骨了吧,但是,她喜欢极了…… 439,洞房花烛,“乐极生悲” 郦羲庭笑着抱住他的脖子,看着英姿飒飒的他一反刚刚的严肃,脸上尽是温柔之色,快步带她走进殿内,将她放在那张古玉床边上,然后往后退了两步,饶有兴致地审视了一会儿,打趣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说的就是你吧……” 穿古装的她,绝对是一倾国倾城一佳人。 这甜甜的赞美,令她不由得轻飘飘起来。 “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赚到了……” 她笑眯眯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圈,摆出一个俏皮的姿势,眨了眨眼,大大方方接受赞美,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吹捧了一句。 司小北低一笑,走上前,撩开那一层晃动着的额前流苏,啄吻了一下那红艳艳的朱唇,将这少见的美好尽收眼底,“可不是,我真是赚翻了。” “那我们来合拍一张。” 找来手机,对着镜子,她摆了一个剪刀手,定格下一个美美的瞬间。 “你也让我拍两张吧,你这样特别帅……哎,站好站好,我要拿你当屏保。” 她喜欢这样打扮的他,太有那种威风凛凛的一族之长的气场了…… 司小北宠溺着由她闹腾,今天是个喜庆的大日子,只要她开心,怎么着都成——这样的时刻,是他漫长等待之后才得到的结果,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得有多难熬,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此刻时刻,他整个人是舒展的,是极度放松的,他的眼里有的尽是小娇妻那盛世美颜。 “好不好看?” 拍好后,她让他看。 每一张都拍得极好,她喜笑颜开,他眉目欢快,一个美,一个帅,两张笑脸堆在一起,太耀眼了。 “好看……” 他觉得她比照片还要好看。 “哎,这种是什么料子?怎么这么滑?你看,拍出来有一种高级感……太漂亮了……” 见惯了世界各地的各种料子,像这种质感的,她是第一次见——照片能拍得这么美,衣服起了很大作用,于是,她对这件礼服生了好奇。 “是聚魂岛上独有的天蚕丝制品,制作工艺早已失传。这两套礼服传了好几代人了。只有在入籍礼才会被拿出来穿一次。等一下我们得还回去。要是弄坏了,司仪局那边要急死。来,我先帮你把你摘了发冠,这很重的……” 他小心翼翼替她把金冠摘了,然后把自己的头冠也摘了,将它们搁在冠台上,转头时,看到那丫头还在摆弄她那部快没电的手机,这里没网络,是发不了微信的,她在设屏保。 “别玩手机了。没收。” 他把手机抢了过来往新床上一扔,看向她时笑得有点坏,“刚刚我们岔开了,现在回归正题,乖乖伸手,正式进入脱衣服环节……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别浪费金子了……动作快点……” 嘻嘻嘻。 郦羲庭顿时捂嘴直笑,现在的他和平常很不太一样,有点色色的,眼睛里全是亮光,也不知他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邪恶的事,眼神才会这么地让人面红耳热。 “你笑什么?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他直刮她鼻子,脸上全是柔情蜜义。 “是你说这话太a了。” “洞房花烛不a,那叫洞房花烛吗?来来来,脱衣服脱衣服……” 他继续一本正经耍流氓。 这样的他,太热情了,真是让她觉得有点招架不住,她嘻嘻笑着躲开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我还要吃晚餐呢,你别一副恶虎扑食的模样……嘻嘻,原来你也有这么色色的一面啊……我本来还以为你是禁欲系大神呢……” 这个发现让她开心得不得了。 她本来还在想啊,一个男人面对如花似玉的爱人在身边不越雷池半步,那多少代表这个男人在这方面兴趣不是特别的强烈。否则,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独得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忍得了,但今晚,他的反应实在很让她惊讶。 司小北笑得有点无奈,一步步逼过去,说来,他的确称得上是禁欲系大神了,四十年时间,一直在等她,为了守护她,一直没动她,她倒好,尽胡思乱想了。 “以后不禁欲了,今天我就让你深入的了解清楚我是怎样一个人。”他冲她招手。 “可我现在只想吃饭啊!”她一脸无辜,故意不配合,坏兮兮直笑,一个劲儿往后退。 “等一下再吃。” “不行,我饿死了。我现在只想吃饭。你忍忍啊……先喂饱我,再喂饱你啊……嘿嘿嘿……” 司小北轻一叹,扑了过去,这坏孩子,逗他逗上瘾了。 郦羲庭尖笑着躲,谁知乐极生悲,踩了一个空,伴着一记“讶”的声音,脚下一扭,往后栽去。 司小北抢救不及时,赶到时急忙将她扶起:“怎么样,没事吧……” “疼疼疼,脚扭到了,我站不起来了……疼死了……” 一张笑脸顿时拧起。 司小北心头一紧,忙将她抱回床上,给她脱了鞋,看到脚踝处已经红肿一片,他一碰她就哇哇直叫:“疼疼疼……” “崴到脚了,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岛上特制的药膏给敷一下……” 他去找了一小瓶药膏来,那药装在矮小的玉瓶内,开瓶一阵幽香,抹上时就传来一阵透心凉,非常的舒服。 司小北给她按摩了一会儿,并没有因此责怪她。 “还疼得厉害吗?” “比刚刚好一些了。” “抹个三天就能全好。这药膏很管用的。乖乖把外套脱了,换件舒服一点的衣服,然后吃点东西……” 他往她腰际去解腰带。 郦羲庭却护住了身子,一脸难为情:“别啊,我可以自己来的。” 司小北瞄她一眼,好笑地反问,“哎,你在害羞什么?你这小身板我什么没看过?当初你出生的时候,还是我接生的。” “那是小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无比亲密了,可真的要做到赤诚相对,她还是有点放不开。 “你走开啊!我自己可以的……你……得让我慢慢适应这个身份不是吗?” 司小北定定看了一眼,一笑,不再勉强,去把她替换的衣服拿过来,自己则到偏殿换上了白毛衣黑西裤,外套一件长大衣,回到正殿时,只听得郦羲庭在叫:“小叔,你怎么给我拿了一条毛衣裙过来?” 有时候,她还是会叫他小叔。 这么叫时,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他手掌心的小可爱。 “是裙子啊,时间还早,我带你去极乐天坛上一边看星星,一边吃晚餐……” 他走过去又给她套了一件厚厚的长大衣,一把将她抱起。 “现在去外头看星星,吃晚餐?” 她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要把自己往外头带。 “本来是想吃你的,现在你受伤了,那就只能往后推一推了,趁这个时候欺负你,我可于心不忍……”他低头亲了她一下,随即温一笑道:“今天的洞房肯定是洞不成了,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喂饱你的胃,然后在极乐天坛上的极乐殿内住上一晚,那边既能看星星,又能看日出。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是你小时候唯一没去过的地方……” 唉,惨了惨了,好端端的洞房就这样泡汤了。 郦羲庭本想说,脚没事的,可稍稍一动还是觉得疼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不能亲热,但是,被他这样抱着在这吉灯高照的古老林园内穿行,却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经历。 而所谓的极乐殿,也是一处可以华丽的殿室:点上明媚的灯烛,对着一桌的美醉佳酿,头顶是一块透明的水晶,可以将满天的星辰尽收眼底,风景奇秀一点也不假。 喝一杯特制的果酒,听他抚一曲古筝,烛花摇曳中,四目相交,柔情脉脉,纵然不能共享云雨,却另有一翻甜蜜在心头。 郦羲庭支着头,看着,听着,忽然觉得:如此良辰美景,那也是千金难买的。 这样一个洞房花烛,她挺喜欢。 440,时光倒流,记忆重现 郦羲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银萝了,这半年时间,她从来没想起过这个女人。 当初,她们相识在去登山的路上,在遇到麻烦时,她曾出手相助,那时,她们相谈甚欢,两个人结下了不浅的情谊,所以,她才蒙生了要把“小叔”介绍给她认得的想法。 但自从她和“小叔”好上,这个人就消失了,她本来想和她见个面,说声抱歉的——可怎么也联系不上。又后来,“小叔”变成了小叔子,她就淡忘了这个人。 真是想不到啊,会在岛上再次见到她。 行礼后第三天,郦羲庭的脚伤好了,她终于可以走出寝殿来玩了。过了今天,他们会离岛,司小北有很多事情吩咐长老们,吃过中饭就去了正殿商议事情,她呢,在侍女阿月的陪同下,去情人涯那边看相思蕊——那是岛上独有的一种花,听说岛上的族人喜欢去那里采相思蕊来泡茶,长年服用,既能养生,夫妻感情更会变得情比金坚。 就在情人涯上,郦羲庭遇上了银萝。 这人出现时脸色极差极差。 “银萝,你……你怎么也在岛上?” 据她据说,这座小岛四周终年烟雾萦绕,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它的存在,外人是进不来的。 “我本来就是聚族魂人,出现在岛上,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倒是你……”银萝的眼神极度不善,一步步逼近着,她感受到了一种杀意,“你根本不是聚魂族人,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岛上?郦羲庭,你知道吗?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她突然暴叫,眼神变得无比凶恶,突然其来的一拳,更是杀气腾腾。 所幸郦羲庭不是软脚蟹,轻轻松松闪避开,嘴里则怪问:“我夺走你什么了?你这人好奇怪?” “我才是司少宿命妻子。我才。郦羲庭,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赤红的眼神迸射着强烈的愁恨,曾经良善纯美的笑脸,如今变得无经狰狞、无比可怕。 关于聚魂岛的事,郦羲庭知道的不知很多,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她以为:所谓聚魂族,就是一个少数民族,只不过,这个名族比较神秘。其他更详细的事,她不太清楚。和司小北重逢之后,他也不大和她说起他们族里的事,现在听得这样一个诅咒,她很困惑。 “什么叫宿命妻子?” 她节节往后退,不想正面交锋,只想弄明白这是怎么一件事。 “和他举行入籍大典的人该是我,入住在聚魂殿的也该是我,长伴司少左右的更该是我,郦羲庭,你替走了我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岛上……” 银萝疯了,对她大打出手。 这个人擅武,这件事,郦羲庭知道,可她不知道她的战斗力那么强。 在她拼尽一切向她发难时,她竟没办法摆脱她的纠缠。 不过,慢慢地,郦羲庭找到了门路,反击回去时,她厉声喝叱:“我不知道什么是宿命,我只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银萝,你冷静下来行不行……” 就当她快要把银萝制服时,突然背后一阵酸麻,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人,不知不觉就软了下去。 那一刻,她看到银萝眼底露出了骇色,惊呼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她看不到背后之人,只听到一个阴嗖嗖的声音在说道:“我在帮你……只要把她扔进大海,你积攒了那么多年的怨气,也就出了……” 是谁? 竟敢在岛上对新夫人下毒手? 郦羲庭心下又惊又骇,可就是转不过头来。 这一刻,她整个身子就像被打了麻药,除了意识还是清楚的,肢体感觉都在慢慢丧失。 下一刻,她被那个人拎着后襟,拖到了情人崖的尽头,一把揪起扔了下去。 崖下,是滚滚海浪。 高空坠下没入海水的那一刻,她摒着呼吸,绝望得只能听凭身体不断地往下沉。 老天爷,你到底在玩什么? 好不容易,她和小叔重逢,才入籍了他的族籍,就要害她莫名其妙一命呜呼了吗? 她如何能甘心? 小叔,你在哪啊,快来救救我,小叔,你再不来救我,我就没命了…… 可惜,内心的呐喊根本没什么用。 嘴里不断有海水灌入,鼻腔内海水堵住了气管,意识在一步一步抽离…… 想不到,她会命丧于死。 真的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当眼前的一切变成空白,她看到自己正在从那具慢慢往下沉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一道精光带着她,快速地浮出水面,化作一阵风,卷入天际,以光一样的速度穿过云层,穿向无垠的宇宙…… 她看到时间在倒流,就像走在一道时间长廊内,从她掉下情人崖的那刻起,往前追回着: 入籍大典上的种种…… 海边别墅里的温馨时光…… 柏政司份的暴光…… 柏政司被她找回…… 海边求学的忙碌生活…… 八岁时小叔为救她中弹…… 聚魂岛上年幼的她睡在小叔怀里…… 她初生时的光景,小叔满心欢喜的在为她洗澡…… 前世临死前,小司哥哥坐在床边深情的守望着她…… 病重时,小司哥哥带她找妈妈…… 小司哥哥为救她逆转时空…… 为惨死的爸妈守灵…… 在国外,小司哥哥一边在做医生,一边陪她成长…… 还是小娃娃时,小司哥哥牵着她的双手,笨拙的带她学走路…… 勉强学会爬时,她欢快地爬向小司哥哥,想让他抱抱她…… 摇篮里,小司哥哥守在边上,用修长的手指刮她的脸蛋,笑得特别迷人,轻轻地在说:“小东西,你怎么可能是我的新娘子?这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 是的,突然之间,那些缺失的记忆,全涌了回来。 天呐,地呐,她竟把那么重要的曾经忘得一干二净。 她是他的不小点,是她养了14年的小小未婚妻,为了活她一命,他冒着丧命的危险,启动了转魂盘。 他说过的:“转魂盘起动之后,也许一切会改写,也许我和你会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试一次,要是能生,就一起生,要是失败了,那我们就一起死。” 那是一次豪赌。 结果,他们赌赢了,他们一起回到了14年前,他让她见到了少年时代的爸爸妈妈。 可后来,她怎么竟然就把他忘了呢? “小司哥哥,你要是发现,费尽心思,最终我还是难逃一死,你得有多伤心?”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要告诉你,所有你有我没有的记忆,现在我全部记起来了。” “小司哥哥,我们历经了这么多的波折,怎么可以就这样天人永隔?”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还要给你生小娃娃呢……” …… 她不断大叫着,不断挣扎着,大吸一口气,猛得睁开眼,她终于看到了小司哥哥。 对视上时,他满脸的忧虑突然散去,那阴沉的眼底忽就迸出了热烈的光芒,随即,他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颤着声音大叫了一声:“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441,温馨一刻,与他缠绵 紧紧的拥抱,抱得她有点懵,大脑还没办法对现状作出一个精准的判断: 她不是掉海里了? 这是得救了? 左右张望着,没错,这是聚魂殿,是她和小司哥哥的寝殿。 她想抱住他,可是身上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靠着,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她得救了,她得救了…… “小司哥哥……”沙哑的喉咙里,忽跳出四个字眼,一顿后,她又道:“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你叫什么?” 司小北低下头惊讶地捧住她的脸,有点难以置信,目光灼灼,犹如烈火。 “小司哥哥……”她重复了一句,美眸盈盈露出歉疚,“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说好的,我不能把你认错的,可结果还是食言了……” “你……你记起来了?” 他惊喜极了。 “嗯。”她点头,“落到水里之后,我好像灵魂出窍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就像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不断地往回放,就这样,被我弄丢的那些记忆一点一点全跑回来了……” 说罢,她痴痴地望着,“小司哥哥,你知道吗?淹在海水里时,我一个劲儿地在想啊,要是就这样死了,我真的会很遗憾很遗憾。上辈子临死之前,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要嫁给你……偷走你的初吻……如今我好不容易嫁给你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这样死掉……” 那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都太残忍了。 “你还记得那时你想偷我吻啊?” 一提到这件事,司小北不觉微笑。 “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轻轻叹声,“那个时候,我最好奇的就是接吻是怎么一回事?” 司小北轻笑着抚上她的短发,将她重新抱进怀,最后低低叹了一声:“因祸得福,我的小不点终于彻底回来了,终于可以跟我一起追忆以前了,真好,真好。” 她闭了闭眼,在他脖颈间厮磨,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浓情厚谊。 是啊,能记起一切真好,能活着真好,能依偎在他怀里真好——这世间,又有谁能像他这样,相守几十年,慢慢教导她,带领她一天一天成长,始终不急不躁地跟在身后护着她。 这样的男人,天地之间,他是独一份的。 此刻,一个拥抱,让她的心无比安定,这场惊变最终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这真是否极泰来啊! “对了,小司哥哥,你是怎么被救上来的?” 终于,她想到了这个问题。 司小北扶她坐好,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先去弄了一些流质来喂她吃。 郦羲庭乖乖地,就像小时候一样由着他喂,嗯,也是没办法,现在的她还是浑身使不上力。 他一边喂,一边回答道:“救你的不是我,是银萝。是她跳进大海把你捞上来的。阿月虽然跑过来通知我你出事了,但等我赶过去救你,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如果不是银萝,我怕是真的要失去你了……真要变那样,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郦羲庭呆了呆,想不到啊,居然是银萝保下了她,这太让她感到意外了。 “所以,这一次你是真的把我吓坏了……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给她擦了一下嘴,他点点她的唇,眼底隐隐还有后怕之色。 想想也真够惊险的,怪不得他刚刚抱她抱得那么紧——他这是在害怕失去她啊! “有件事,我挺纳闷的,银萝为什么一会儿恨不得想杀了我,等我真出事了,又跳下山崖来救我?还有之前,她说她才是你命定的宿命妻子,说我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这是什么意思?小司哥哥,你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这件事,真的真的太让她困惑了。 司小北瞟了一眼,又喂了一汤勺,心下知道这件事不能再瞒她,就直接说了:“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我们聚魂族族人都会有一个命定的新娘子,且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银萝就是我命定的新娘子……” 惊人的真相,令她错愕不已,老半天才接话道:“银萝才是?那我……我算什么啊?” 司小北就把这个中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说了说,末了放下碗,给她擦干净嘴巴,然后坐上床,将她拥在怀里,“说来也算是我们司家有负于她。她对我所做的种种,全是因为她也是身不由己……” “等一下……” 听完整个故事之后,她心头浮现了另一个困惑。” “什么?” 他低头看她。 “如果聚魂族人都会有一个命定的新娘子的话,那柏政司是不是也该有一个?” “嗯。” “你说过的,你们只对命定之人有感觉对不对?” “嗯,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命定的,来自他(她)们的触摸是无感的,心境也不会起伏波动……” “那他……他怎么会……”没有问下去,是因为她突然觉得当着他的面提到她和柏政司的事,很不合适。 司小北轻一笑,知道她想说什么,没有规避,而是坦荡地接道:“那是因为政司命定之人早在他们彼此能感应到之前就死了。另外,司爻曾抽过我的血注射在政司体内。所以你和他能彼此感应到对方……” 原来如此。 “还有一件事,现在我都嫁给你了,那银萝怎么办?哎,我事先说明啊,谁都休想分享你……” 若不是现在还不能动弹,她真想好好地抱住他狠狠亲一下,以宣告主权。 司小北顶着她的额头蹭了蹭,低笑道:“傻瓜,想到哪去了?我只要你。” 这个回答,她自然是满意的,可是银萝……唉…… “昨天银萝之所以会找你麻烦,主要是这段日子我在她身上做了一件让她生气的事……” 他突然这么说。 她又一怔,忙问:“你在她身上做了什么事让她生气了?” 司小北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我不想她就这样终老一样,就让四大长老用了族中禁术,给她剔除了我和她之间的姻缘烙印。这样的话,时间一长,她就会忘记我,会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可她死活不愿意,是我强迫她接受了这场酷刑……” 当中竟然还掺着这样一个内情,可她却再次生了疑惑:“什么叫你强迫她接受了这场酷刑?” “想要解除烙印,就得接受禁术,受术之人会承受九九八十一天的换血坐浴之痛。受术完毕,会折寿五年,唯一的好处是,可以重新开始另一段姻缘。我们族中少有人接受此术的。基本上都会接受宿命。因为非常非常难熬。” 明白了! 怪不得银萝这么恨她。 原因在于,她不光抢了她的男人,还害她受了禁术。 从银萝的角度来说,恨她自是理所应当的。 “那你呢,你有受过禁术吗?” 她好奇极了。 “没有。” “为什么你不用受禁术就能断了和银萝的宿命关系?” “个中原因说来很复杂的,总之这一切全是当年我父亲一手策划的,我想父亲也一定希望我这么做……好让银萝不至于痛苦一生吧……” 说着,他轻轻吁了一声。 郦羲庭听出来了,对于银萝,他怀着很深的歉疚。 “现在银萝呢?我得谢谢她……” “昨晚上离开了。”他捧着她的脸,“她想通了,现在一切已经雨过天晴……” “哦!”她点头,紧跟着又发了一问:“对了,那个在背后偷袭我的人是谁?现在抓到了没有?” “哎,你的问题还真多……”他的手指在她唇上滑上,目光越来越热烈了,好像能将他融化了一般。 “不能问吗?” “能,是司爻安排在岛上的内奸。”他又凑近了一些距离,说:“值得幸庆的是,这一次总算是把岛上的内奸一次性清理干净了……” 嗯,很好,非常好,虽然惊了一场,却以圆满收场。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的嗓音莫名哑了好几分。 “没了。” 那个“了”才出口,他就直接覆住了唇。 她睁大眼看着,心脏砰砰砰狂跳,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前世的画面——那时的她,无比想偷亲他,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带着曾经的记忆,重新认识这个男人,感受这个人以男人的身份亲近他,这感觉,真的好奇妙。 司小北见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只得放开她,轻轻敲额头,说:“喂,接吻的时候干嘛不闭上眼睛?” 她嘻嘻笑,“睁着眼亲也挺好的。” “是吗?” 他笑着又落下几个碎吻。 她却叹气了,试着想伸手,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闷闷叫了一声:“真是讨厌啊,为什么现在我不能动?” “你中毒了,毒性需要48小时驱散……现在只能乖乖躺着……” “什么?我还得躺24小时呀?” “嗯,好像是的。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他捏着她小巧的耳垂,打量着问。 她立刻眨眨眼,咕哝道:“没不舒服,只是想对你霸王硬上弓。” 这话一出,直惹得他低低一笑,“不用硬上弓,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保证听凭你宰割……” “啧啧啧,你有点色色的哦……” “你才是吧,想当初还没成年就想和我玩亲亲的是谁?” “嘻嘻……”她笑着吐吐舌头,“怎么办?我想你亲我。小司哥哥,帮帮忙呗……” “嗯,这事嘛,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他含笑,给了她最温柔的吻。 此刻的殿外,月上树梢夜悄悄;而殿内,郎情妾意,时光正缠绵。 442,重新洗牌,始得花好月圆 (完) 清晨,司小北被殿外的鸟叫声惊醒,缓缓睁开眼时,手动了一下,发现右手有点麻,往边上瞄了一眼,温暖的晨曦中,羲庭睡得甜甜的,带着暗香的气息,喷薄在耳边。本来她是平躺着睡的,毒性未解,平躺对于她来说是最佳的睡姿,现在完全是一个侧睡的睡姿,一只手扣在他腰上——这表明,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悄悄地,他收回自己的手,轻轻揉了揉,没有起床,继续枕在那里看着:小不点,终于是他的了…… 想曾经,他也排斥过她的,在他14年岁时,她才刚刚出生,那时的自己,已经熟读古今文章,是族人眼里的天才少主,族人懂的,他都懂,族人不懂的,他也懂,世间任何难题,在他面前都不是难题,生性铁石心肠的他,冷漠寡言,没有人走近他,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长老说,他是他们遇到过的最安静的族长。 他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只和书为伴,只和鸟为友。 他又能看透一切,把各种族务处理得非常棒。 14岁,当他感应到她的存在,第一次见到那个病得只剩一口气的小小“丑八怪”,他觉得老天肯定是在开他玩笑:为什么自己这么的出类拔萃,未来的伴侣非我族人也就罢了,还是一只病猫,随时随地都会嗝屁掉。 出于人性本能的同情心理,他将她带回岛,由四大长老帮忙救治——嗯,那时,他在医学上的造诣一般般,因为他没想过要在这方面深入的打磨。 小小丑八怪被救治时,他也不大去理会,后来长老说需要他的血,她才有活的生机。 他不愿意给,一旦给了,就意味着一辈子纠缠不清。 那天,他去看她,长老说再这么拖下去,她要不行了。 那么瘦弱一个小毛头,本来又哭又闹的,那哭声就像小猫叫,可是当他坐下时,她不哭了,眨着一双盈满水气的大眼睛,一双小到不可思议的小手,冲他挥舞着。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她却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指头,再也不肯放手。 自父母过世之后,从来没有人这么握住他的手过,那一刻,他心生不忍,竟鬼使神差地拿自己的血做了她的药引。 后来,她一天一天长大起来,身体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她只要一开心,就会咯咯大笑,那无邪的笑容,最易感染人,他会因为她的笑,眉目舒展,心情无比好;坏的时候,她不哭不闹,昏昏沉沉只知道睡觉,会害他牵肠挂肚,一次又一次,他努力想将她挽救。 时光匆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曾经的小小丑八怪,一天天在蜕变,她慢慢被养大了,虽然依旧瘦弱,可那张小脸蛋,不再丑陋,而变得珠圆玉润,变得可爱精致…… 9个月时,她能一边爬着,一边叫:“哥哥,哥哥……”嘴里还直吐泡泡。 12个月时,她牵着他的手,学会走路,却耍着无赖,抱着他的大腿,笑眯眯缠他,说:“小司哥哥,希希要抱抱……” 两周岁,她爱捉迷藏,爱偷袭他,喜欢抱着他的脖子,只往他脸上抹口水,软软地哄他开心,“小司哥哥,你最好最好……” 3周岁,她能说很完整的话了,冰雪聪明的她,小脸蛋越来越漂亮,她爱窝在他怀里,说:“小司哥哥,希希喜欢你,希希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小白小黑它们都不如你。” 4周岁,她第一次病危,长达七天的昏睡,害他陷入恐慌,当她醒来的那一刻,惨兮兮问了他一句话,“小司哥哥,我会死吗?我不想死,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可不可以?” 同一年,他带她出了国,也是他第一次正式接触大学,读了西医,只为了寻找到可以保她性命的方法。 5周岁,他开始教她读书,瘦小的她,天生聪明过人,是他见过最会读书的小不点,不过一年时间,就学完了小学两年级的课程。 6周岁,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为了她总是终日惶惶。 7周岁,小乖九死一生,保下了性命,她笑着对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却不敢告诉她:她还能活几年实在是个未知数。 8周岁,为了保住她的小命,他被迫在药引中使用禁药,令她的身体不再生长,只愿这样,她可以活得更长…… 10周岁,他往家里带了一个女同事,那女同事向他表白,被小乖看到了,小鬼头大闹一场把人给轰走,然后一把鼻泣一把泪地对他说:“小司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等长大了,我想嫁给你,你可不可以等我几年啊?” 他抱着给她抹眼泪,轻轻取笑她:“小傻瓜,你本来就是我的小新娘。” 她开心极了,蹦得老高老高,笑得咯咯响。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如果她能健康长大,娶她也挺好的——熟悉的人,亲密入骨的关系,这是最舒服的相处,他打心眼里喜欢她。 12周岁,她的身体开始不可遏止的在走向衰竭,时不时会发高烧。这个越来越懂事的孩子,听到了他和长老的谈话,却故作坚强地安慰他:“不管能活多久,有小司哥哥陪着,那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一定会很坚强。” 13周岁,她在日记本上写到:“每一个人都有爸爸妈妈,那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是不是因为知道我生了绝症,所以才把我抛弃了?” 他知道她渴望有父母,在她人生的尽头被他们呵护,于是,他带她回来了,想尽一切办法,想圆她一梦,结果却遇上政变,她的父母惨遭杀害。 那一年,他在岛上找到了父亲留下的遗书。 那一年,他在父亲的遗书里看到了希望。 那一年,他知道自己身负异能,可以改天换命。 那一年,他想为他和她,最后一搏。 …… 人生重新洗牌,他送走了病重的小乖,又亲手迎接她回来, 一切在轮回。 他含笑带着她成长,拼尽一切护她周全,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娶她回家做新娘。 如今,他已如愿已偿。 怀中,郦羲庭动了一动,睁开了眼,惊喜地伸出手,低呼道:“我能动了,我能动了……” 司小北看着她跳坐起来,手舞足蹈,轻轻笑着,支着头欣赏着,问:“所以呢……” 她的目光盯着他突然变得无比闪亮。 紧跟着,她嘿嘿笑得扑上来,捧着他的脸,一脸淘气样:“小司哥哥,看你还怎么逃脱我的魔掌……” 司小北笑得爽朗,环抱她,“嗯,煎炒煮炸蒸焗焖炖,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研究哪种方式更过瘾……” “啧啧啧,小司哥哥,你好色啊……” “色?那我就好好表现一下何为色?” “呀,你干嘛反客为主?” “嘘,专心点,洞房呢……” “嘻嘻嘻,我怕痒……” …… 天已大亮,春色正荡漾。 相伴四十年,始得花好月圆,如今这似锦的前程,因为有他(她),定将熠熠生辉,精彩无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