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不干了》
1、第 1 章
八月的海城又热又闷,午后白晃晃的阳光照在马路上,晕出层层热浪,扭曲了来往车辆的轮廓。
橙色的跑车驶过刚重新铺过沥青的马路,在十字路口右拐,朝着海城最偏僻的汉北区驶去。
跑车内,驾驶位的沈嘉摘下蓝牙耳机,看向副驾驶位上始终皱眉看着车窗外的戚淙,视线扫过戚淙苍白的唇色和瘦得过分的脸,想到刚刚朋友在电话里说的内容,迟疑了一下,唤道:“淙哥。”
戚淙立刻从车窗外收回视线,看向沈嘉:“打听到了?”。
“有了点消息。”沈嘉斟酌着用词,“我托一个在文华区长大的朋友问了问,他说三年前确实有一个名叫顾浔的人在淮北街的咖啡店打过工,但就在你出事前后,那人辞职了,据说是出了国。”
戚淙怔愣,之后蹙眉:“出国了?”
“嗯。文华区拆迁改造完成后,原来的一些商铺老板又重新回来开了店,这消息是从两个老店主那打听来的,应该不会错。”
出国。
戚淙慢慢靠进椅背。
顾浔一个从乡下奋斗上来,边打工边报成人大学努力提升自己的穷孩子,哪来的钱出国?他出国做什么,学不上了吗?
“淙哥,我能问一下,顾浔是谁吗?”
戚淙回神,看向面带小心的沈嘉,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事实上,他到现在脑子依然是乱的,对四周的一切没什么真实感。
两天前,他在市医院的单人病房里醒来,刚睁开眼就被发小沈嘉揪着衣领赤红着眼睛骂了一顿。
他一头雾水,和沈嘉鸡同鸭讲了半天,然后双双懵了。两人都发现对方很不对劲,互相冷静下来聊了聊,然后他更懵了,沈嘉则立刻叫来了医生。
一通乱糟糟的检查询问沟通后,他从沈嘉和医生那知道了三件事。
现在是2020年,不是他记忆中的2017。
他刚因为煤气中毒被抢救回来。
他失去了三年的记忆。
在他的认知里,他只是昨晚很普通地上床睡觉,然后在今早很普通地醒来。但其实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只是他忘了。
一句忘了,偷走了他三年的时间。
他想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玩笑、恶作剧,或者幻觉,但镜子里瘦脱相的自己、某个变成空号的号码,和身边气质、身型、打扮都大改的活生生的沈嘉,让他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真的一觉从2017的春末,“睡”到了2020的盛夏。
“淙哥?”
戚淙抽回思绪,不想回答沈嘉的问题,索性转移话题,看向车外越来越陌生的景象,问道:“这里是哪?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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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听了这话的反应却很奇怪。他避开视线,紧了紧方向盘,在前方出现一个老旧小区时,突然一转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街边。
戚淙皱眉看沈嘉:“嘉嘉?”
“淙哥,其实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坦白……之前你一直问我叔叔阿姨这三年过得好不好,当时我怕刺激到你,所以说了谎话。”
戚淙从没见过沈嘉露出这种沉重为难的表情,之前隐隐察觉到的一丝不对被无限放大,压得他的心沉沉下坠。
他不自觉坐直身,问道:“什么谎话?”
沈嘉深吸口气又吐出,飞快看一眼戚淙,用一种早死早超生的态度快速说道:“你住院确实是因为煤气中毒,但煤气是你自己开的。我找上门的时候,你身边还放着一份遗书。”
“淙哥,你不是偶然的煤气中毒,而是自杀。”
“你自杀是为了一个男人。”
“为了他,你放弃了考研,丢了学的专业,去给那个男人当了三年的廉价劳工,还偷偷挖家里的资源喂他。”
“你足足闹腾了两年,你家公司正值转型的关键时期,哪经得起你这么消耗和折腾。”
“今年初,你家的家具公司……正式宣布破产。”
“淙哥,叔叔阿姨这半年过得一点都不好,你家破产后,阿姨病了两个月,直到上个月才好了点。”
“他们就住在前面那个小区里,靠卖点小家具为生。小区很老,采光很差,叔叔阿姨还住的一楼,就更――淙哥?”
戚淙没有听完沈嘉的话,在沈嘉说出“他们就住在前面那个小区里”这句话时,他就忍不住推开车门下了车,大步朝着前方的小区跑了过去。
盛夏的热浪席卷而来,戚淙的掌心却沁出了冷汗。心跳得很快,脑内一阵一阵地嗡鸣,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晒的。
他、戚淙,为了个男人,害得爸妈中年破产,妈妈还生病了?
还有自杀?
巨大的荒谬感从心底升起,戚淙紧紧咬了一下口腔肉,看向前方的小区。
七层,典型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居民楼造型,斑驳灰黑的墙壁,狭窄破损的窗户。里面应该已经没多少住户,粗略一扫,只有寥寥几户的阳台上晒着衣物。
和戚家住了十几年的小别墅简直是天差地别。
戚淙想起母亲那怕热怕冷,一点都经不起折腾的身体,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
眼见为实,眼见为实。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小区大开的铁院门,期间因为着急,还差点撞上了一辆从小区里开出来的电动三轮车。
“淙哥!”
沈嘉开车追了上来。
戚淙没理,视线扫过紧挨着的两栋老居民楼,拔腿就朝着其中一栋楼的一楼跑了过去。
沈嘉见状忙喊道:“是另一栋,102!”
戚淙急刹车,转头朝着另一栋跑去。
沈嘉着急,等电动三轮车过去后立刻将车驶进小区,随便找了个空地把车停下,下车朝着戚淙追去。
居民楼太老,楼道口连个防盗门都没有,戚淙畅通无阻地进入楼栋,上了几个台阶,透过墙上已经破损斑驳的标识,找到102,上前就想敲门。
“我听说小淙的信用卡已经欠了快八十万了。”
戚淙抬起的手臂僵住,抬眼看向面前一点都不隔音的木制大门,狠狠皱眉。
这声音……小表舅?
“四妹,不是我要趁火打劫,我也是为小淙着想。他还年轻,万一因为还不上钱上了失信名单,这辈子就算是毁了,以后哪个单位还敢要他?”
沈嘉跑了进来,见戚淙还在门口,疑惑道:“淙哥你怎――”
戚淙伸手拦住沈嘉,示意他别说话,再次看向大门,眉眼已经沉下。
有道女声接了话,但因为声音太低,屋外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四妹你别说气话,你就这么一个孩子,还能真的让他自生自灭?你要真能做到,也不会在这熬日子。大家都是亲戚,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逞强。四妹,三木已经破产,你和老林目前也没资本去东山再起,死捏着这个商标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它卖了,帮小淙还掉账,你们一家人也好安安生生过日子。”
这次接话的是道温厚的男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尽力克制的怒气:“可六十万也实在是太少了。这个商标的初步估价是一百五十万,如果去拍卖的话,还能更高。”
“不少了,我这是现钱,立刻就能给你。小淙那边还账可不等人。而且我是戚家人,咱们戚家人拼下的牌子,还是卖给自家人更合适,你们说呢?”
沈嘉也听清了屋内的话,眼睛都瞪圆了:“商标?那是阿姨托我在你家破产时买下来,说要留给你――”
戚淙突然抬手重重拍起了门板。
沈嘉见戚淙表情不对,识趣闭嘴。
拍门声打断了屋内的对话,几秒种后,温厚的男声和着脚步声一起靠近:“来了来了,是哪――”
大门打开,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
戚淙看着门后出现的继父,视线触到对方花白的头发和比起“昨天”起码苍老了五岁的脸,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消失,鼻子猛地一酸,面上却硬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爸,是我,我回来了。”
门内的林辉愣愣看着戚淙没接话。
“爸,妈呢?”
林辉回神,让开身,不见开心,反而显得有些小心:“你妈在呢,你……你妈这两天没休息好,你别……”
戚淙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这三年他该是多么荒唐,才会让继父露出这样的态度。
他偷偷握紧一侧手掌,让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用疼痛压下情绪,然后伸手扯来旁边的沈嘉,继续说道:“爸,我还喊了嘉嘉来。前几年是我不懂事,我知道错了,这次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们,我欠的钱已经还清,还准备跟着嘉嘉做生意,从头开始。爸,我这次一定努力工作,让你和妈重新过上好日子。”
沈嘉一懵,侧头看戚淙。
戚淙借着抓着沈嘉的姿势掐了一下沈嘉的胳膊。
沈嘉反应过来,忙也转头看向林辉,附和道:“对对对,叔叔,淙哥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也说好了,他会跟着我去……去……”
沈嘉迟疑,又瞄向戚淙。
戚淙掐沈嘉胳膊的手加大了力气。
“……去赚大钱!”沈嘉再次看向林辉,“叔叔,您也知道,干我这行的,混得好的话,一年赚七位数轻轻松松!淙哥一定可以让你和阿姨重新过上好日子的。”
戚淙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七位数?沈嘉不是学室内设计的吗?现在什么设计工作可以一年赚七位数?
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林辉身后。她伸手把半开的门彻底拉开,看一眼戚淙,说道:“先进来吧,站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
戚淙的注意力在戚音出现后立刻就落了过去。他的视线从戚音剪短后草草扎着的头发,扫到她泛黄消瘦的脸,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她布满细纹的眼角。
这还是他那个总是打扮得精致得体,身材丰腴,保养得宜的妈妈吗?
在面对林辉时还能做出的伪装轻易破裂,戚淙咬住嘴唇才压下了差点失态发出的声音,喉结快速滚动几下,低声唤道:“妈。”
戚音又看一眼戚淙,没应声,转身往屋里走去。
倒是林辉主动上前,轻轻拍了拍戚淙的肩膀:“回来就好……进来吧,嘉嘉也快进来。”
“谢谢爸。”戚淙整理好情绪,乖乖随着林辉的招呼进了门。
狭窄陈旧的客厅里,一个高胖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中间的木沙发上。看到戚淙进门,他立刻摆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说道:“小淙你不能总这么不懂事,一没钱就回来假装道歉,坑你爸妈的养老钱,你爸妈也不容易。”
正准备往沙发上坐的戚音动作顿住。
戚淙满心翻滚的情绪瞬间冷却,看向对方冷声道:“表舅,原来您也在。您说得对,我爸妈确实不容易,那当年您以修祖坟为由从我妈手里骗走的五十万,可以还给我妈了吗?”
戚音一愣,然后猛地侧头朝戚淙看去。
2、第 2 章
戚淙的小表舅名叫戚珲,人如其名,为人很是混账,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靠啃老生活,后来没老可啃了,就时不时地找借口去各个亲戚家打秋风,骗钱坑钱。
戚淙外公这一脉是整个戚家大家族里混得最好的,过去没少被戚珲啃肉,戚淙打小见多了这个小表舅的恶心嘴脸,心里对这个长辈一直很是厌恶。
以前戚淙顾忌着母亲和外公对老家一众亲戚的感情,一直把厌恶压在心里没表现出来,面对戚珲时尽量保持了小辈的礼貌。但现在戚家遭逢大变,他又亲耳听到这个小表舅在父母落魄时来落井下石,心里那点情绪就再也掩不住。
他不等戚珲接话,又继续道:“不止这修坟的五十万,还有当年你弄了个假病历,骗我外公你生了大病,从我外公那里骗走的七十万,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钱。看小表舅如今这派头,肯定是混得很不错,如今我爸妈日子艰难,您是不是该把这些钱都还了。”
客厅里安静得过分,除了沈嘉,所有人都是一副呆怔的表情,包括被戚淙针对的戚珲。
戚淙皱眉。
怎么这个反应?
戚音突然站直身,一改之前的冷淡,几乎是扑到了戚淙跟前,抬手捧住戚淙的脸,语气急切:“淙淙,看着妈妈。”
戚淙忙扶住戚音,顺着戚音的力道低头看过去,接触到戚音明显没休息好还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心里一颤,满身尖刺软下,忍不住唤道:“妈。”
戚音死死看着戚淙,手指颤抖着,突然力道一松,抱住戚淙,肩膀耸动着,无声哭了起来。
“妈?”戚淙慌了,扶住戚音的背,想看看她的脸,又不敢使大力推她,无措间看到戚音夹杂着白发的头顶,突然也有点想哭,回抱住戚音,“妈,你别哭,是我不好,对不起。”
其他人此时终于回神,林辉来到戚淙跟前,激动问道:“淙淙,你记起来了?”
戚淙眨眼压下泪意,迷茫回应:“什么?”他不是失忆吗?
关键时刻还是沈嘉靠谱,他凑到戚淙身边,代替戚淙回道:“叔叔,淙哥想起来了,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林辉越发激动:“真的?”
“真的,绝对真!”
戚淙被沈嘉和林辉这一来一回弄得越发迷糊,正想问,坐在沙发上的戚珲突然开了口。
“小淙,你能想起过去是好事,但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什么叫骗,难道我没修祖坟吗?我现在病好了,就代表我过去没生病吗?哪来的道理。”
戚音耸动的肩膀停了。
戚淙敛神,重新冷了脸。
戚珲还在说:“小淙,我知道你缺钱,但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表舅身上来啊,还拐着弯的用你爸妈当借口,真是没有良――”
“闭嘴。”
戚音开口打断了戚珲的话。
戚珲哽住,不满地看向正从戚淙怀里退出的戚音:“四妹,你怎么――”
“我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戚音从戚淙怀里出来,转身面对戚珲,和戚淙八分相似的眉眼冷着,表情几乎和戚淙一模一样,但气势却更盛,语气也比戚淙更沉,“三哥,淙淙回来了,你该走了,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当年我爸欠你妈的恩情,用这些年你从我家骗、借、偷的那些钱财去抵消,应该绰绰有余。反正我们两家并不是从同一支出来的,这亲戚关系,还是就此断了吧。”
戚珲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
“老林,送三哥出去。”戚音不再搭理戚珲,反手抓住戚淙的胳膊,拉着戚淙进入客厅右边的主卧,砰一声关上房门。
房门和大门一样,也是木制的,门板甚至更薄一些,一点都不隔音。外面戚珲闹了起来,大喊大叫着要冲进来找戚音说清楚,被林辉和沈嘉拦住。
戚珲说的话很难听,戚淙听得握紧拳头。
手上突然一暖,戚淙低头,就见戚音正握着他的一只手,轻轻往外掰他紧握的手指。他反射性放松力道。
戚音没有抬头,轻声道:“你这一生气就掐自己掌心的习惯,怎么总也改不掉。”
戚淙习惯性接话:“改了的话,妈就没借口来拉我的手了。”
“……”戚音紧了紧戚淙的手,抬头看戚淙,“想起了多少?”
什么想起了多少?
戚淙不太明白。
门外的戚珲大概是被拦急了,声音突然变大,话也说得越发难听:“难怪戚淙会变成现在这副废物样子,有你们这样寡情刻薄的爸妈,他歪成什么样都不稀奇!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戚音我告诉你,你想断关系,可以,先把你家欠我妈的账还清!当年要是没有我妈搭一把手,你爸能把三木做大?三木那商标就该是我的!”
“戚音你给我出来!今天你不把商标卖给我,我跟你没完。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女老板富太太?别给脸不要脸,逼我动真格!”
戚淙忍着没握拳,把手从戚音手里抽出来,克制着脾气说道:“妈,我出去一下,你坐着休息会。”
“淙淙。”
“我很快回来。”戚淙把戚音按坐在床上,拉开房门走出去,反手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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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戚淙出来,被林辉和沈嘉一人一边胳膊架住的戚珲越发激动。林辉和沈嘉都是偏瘦的体型,根本拦不住高胖的戚珲,眼看着就要被戚珲挣脱。
砰!
戚淙拿起餐桌上的瓷茶壶摔碎。
戚珲的挣扎停下,嘴却没停:“怎么,想靠这个吓唬我?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
戚淙弯腰捡起其中最大的一个碎片,在戚珲话说到一半时突然上前拽住戚珲的衣领,举起碎片朝着戚珲的眼睛猛刺下去。
林辉吓了一跳,忙松开戚珲去拦:“淙淙别!”
戚淙稳稳将碎片停在距离戚珲眼睛只有两公分的地方,然后顺着林辉的阻拦收回手后退,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戚珲,威胁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除了爸妈和三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你敢动他们,我就敢找你拼命。你想清楚,是想被我缠一辈子,还是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家!”
没了林辉的限制,戚珲在缓过神后轻易挣脱了沈嘉的钳制。他倒退两步,满头冷汗地摸了摸眼睛,看看戚淙,又看看戚淙依然捏在手里的碎片,表情扭曲几下,边低声骂骂咧咧边往门口走去。
等出了门口,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难怪人家江兆言看不上你,你就是个疯子!就你也想去当明星赚大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沈嘉气得撸袖子:“你tm再说一句!”
戚珲连忙跑了。
林辉立刻上前关上大门。
啪。
戚淙把碎片丢掉,环顾一下室内,找到簸箕和扫帚,仔细把茶壶碎片扫好,看一眼走过来的林辉,低头道歉:“爸,对不起,我把茶壶摔了。”
林辉叹口气,轻轻摸了摸戚淙偏长的头发:“没事,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动用武力时无论是你伤到别人,还是别人伤到你,最后你都会倒霉。理智解决问题,明白吗?”
“嗯。”
主卧室的门打开,戚音走了出来。
戚淙一僵,本能地藏了藏装着茶壶碎片的簸箕,先戚音一步开口说道:“爸、妈,这里不能再住了。小表舅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今天已经撕破脸,他肯定还会再上门。这个小区没有门禁,没有保安,大门稍微用力一推就能开,太不安全了。”
戚音看一眼戚淙身后的簸箕,又看看戚淙僵硬转移话题的样子,眉眼软了软,问道:“搬去哪?”
搬去哪?
戚淙一时被问住了。“睡”了三年,他连自己现在住在哪都不知道,哪会知道要把父母安置到哪里去。但他很快想到了办法,回道:“先就近找间酒店住着。爸、妈,你们在家收拾一下要带走的东西,我和嘉嘉去找酒店,等开好房了再来接你们。”
林辉想说什么,被戚音拦住。戚音点头应道:“好,爸妈在家等你。”
戚淙和沈嘉离开后,林辉看向戚音:“真的要搬吗?”
“你没发现吗,他刚刚是故意对戚珲动手的。”
林辉愣住:“故意?”
“嗯。”戚音微笑,漂亮的杏眼微弯,依稀能看出一点年轻时娇俏动人的模样,“他是心疼我们,在找借口让我们搬家呢。老林,这次淙淙好像是真的变好了。”
……
橙色跑车内,戚淙问沈嘉:“我住院之前住在哪?”
“你在天华区租了套小公寓。”
“多大?”
“一室一厅。”
戚淙沉默下来,眉心微蹙。
沈嘉瞄瞄戚淙,试探说道:“我在锦绣区有套小别墅,是我爸去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
戚淙摇头:“不合适,你爸爸送你的房子,你可以借给我住,但不能借给我爸妈住,我爸妈也不会住你一个小辈的房子,传出去不好听。嘉嘉,我是真的欠了银行八十万吗?”
沈嘉哽了下,答得含蓄:“以我的了解,可能……不止。”
不止?
戚淙眉头皱得更紧。
比八十万都不止,那是多少?一百万?两百万?
沈嘉再次试探:“淙哥你别急,我可以帮你还――”
咔。
戚淙面无表情地掰了下手指。
沈嘉及时改口:“――我可以先借你一笔钱应急!等你赚了钱再还给我,当然,我会收利息的,老话说得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戚淙松开手指,不吓沈嘉了,轻轻拍了下沈嘉的肩膀:“嘉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谢谢。”
“跟我瞎客气什么。”沈嘉飞快扭头冲戚淙咧嘴笑了下,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看路,偷偷吸了吸鼻子,“我还想说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呢,只要你好好的,这些都是小事。”
……
订好酒店后,戚淙和沈嘉回小区接了戚音和林辉。戚音本就身体不好,这一下午又是和戚珲纠缠又是搬家,情绪也大起大落,一到酒店就睡了。
戚淙没多打扰,和林辉交代一声后就又和沈嘉上了车,出发去他租住的公寓。
去公寓的路上,戚淙问了沈嘉一些自己不明白的事。比如之前沈嘉回答林辉的“都记起来了”的那些话、戚珲口中的江兆言,以及沈嘉那个可以轻轻松松年赚七位数的工作。
3、第 3 章
沈嘉听完戚淙的致命三问,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先挑了最好回答也最简单的问题回道:“说你记起来了,是因为在你现在忘记的那三年里,你因为一场高烧,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
这回答有些绕,但戚淙立刻懂了。他很意外:“我之前也失忆了?”
“嗯,你当时烧退醒过来后,连叔叔阿姨都不认识了,我去看你,你还问我是谁。”
戚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失忆又失忆,他难道是什么易失忆的体质吗?
沈嘉小声嘀咕:“早知道你自杀一次就能想起过去,还能顺便忘了那个狗人渣,我一定――”
戚淙看沈嘉:“你说什么?”
沈嘉闭嘴,提高声音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说……说我现在做的工作其实和我大学学的专业并不相关。我是,是……”声音越说越小。
戚淙见沈嘉说着说着没了声音,表情也变得奇怪,皱眉:“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毕业后不做本专业的工作很正常,很多人都是这样,这没什……难道你在做什么犯法的事情?”
“当然不是!”沈嘉连忙否认,手在方向盘上挪啊挪,因为觉得有点羞耻,所以耳朵都憋红了,声如蚊呐,“我现在的工作是艺人。”
“什么人?”戚淙没听清。他越看沈嘉越可疑,视线扫过沈嘉挑染了几缕银色的头发和身上不规则剪裁的宽大黑t,以及脖子、手腕上戴着的夸张饰品,表情一变,“难道你沾了黄赌――”
“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沈嘉急了,声音变大,“我现在是艺人,也就是明星!就是那种唱跳偶像!当然我也演戏,不过演的不多。”
戚淙呆住:“明星?”
沈嘉脖子都红了,声音低下来:“嗯。”
“唱跳……偶像?”
声音更低:“……嗯。”
戚淙上下打量一下沈嘉,觉得不可思议:“你会……唱跳?你不是连上台做个班级演讲都会紧张结巴,明星……要上台表演的吧?”
沈嘉假装镇定:“这些都是能克服的,习惯就好。”
戚淙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沈嘉打小就胆小内向,在青春期时甚至说出过“以后要找个完全不需要和人接触的工作”这样的话。但现在沈嘉居然去当了需要面对很多很多人的艺人?
他看着沈嘉。
沈嘉闷头开车。
好一会之后,戚淙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他放缓语气:“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就好。当艺人挺好,不是,是非常好,你以前总害怕……”
他看着沈嘉现在对比起记忆里明显自信大方了许多的样子,突然笑了,很多想说的话,最终化成了一句:“嘉嘉,你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一定很帅气,就像你当年克服恐惧,优秀地完成演讲时一样。”
沈嘉愣住,侧头看戚淙。
太阳即将落山,橙色的光从车窗外照进来,笼罩在戚淙身上,为他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边。他侧靠在座椅上,身上穿着从医院旁边小店里临时买来换洗的纯白色t恤和咖色休闲裤,露出的皮肤因为久不见光,白得几乎和t恤融成一色,头发黑而软,有些长了,从脖子后落了几缕在肩上。因为太瘦,t恤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给人一种他很脆弱的感觉,但他笑着,和戚音极为相似的杏眼微弯,长而密的睫毛落下来,朦胧了眼里透出的笑意,唇色浅淡的嘴唇微勾,柔和俊秀的脸部轮廓沐浴着阳光,又显得那么温柔和强大。
这样的戚淙,那么熟悉,又那么的让人怀念。
沈嘉转回视线,抬手捏了下鼻子,跟着笑了:“一般般,也没有特别帅。回头等淙哥也出道了,肯定比我更帅!”
戚淙笑容凝滞。
他意识到了一件自己忽略的事:“出道?”
“对啊。”沈嘉很是快活,“淙哥你不是要跟着我混么?你放心,我虽然在娱乐圈里只能算是个小虾米,但我还有我姐啊,我姐自己搞了个经纪公司,回头我让她签你,凭你这条件,一夜爆红不是问题!到时候咱哥俩双剑合璧,剑指娱乐圈顶峰!”
戚淙嘴张了张,看着沈嘉兴高采烈的样子,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况,又默默闭了嘴。
差点忘了,他已经没有了任性和选择的资本。
两人没来得及聊第三个问题,公寓就到了。
戚淙租住的公寓条件很不错,在地铁站旁边,物业优秀,周边配套设施齐全,还临近步行街,很受高收入白领们的喜爱。
但戚淙看了却一点都不开心。
只要一想到在失忆的他欠着信用卡舒舒服服地住在这的时候,父母正在那个连空调都没有的老小区房子里煎熬,他就恨不得亲手掐死过去三年的自己。
他逼自己把注意力从公寓上挪开,在进入公寓电梯后侧头问沈嘉:“还有个问题你没说,我小表舅提到的那个江兆言……他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
沈嘉私心里很不想戚淙再和江兆言扯上关系,恨不得就此让江兆言这三个字彻底消失在戚淙的生命里,但他更不想骗戚淙。
他点点头,尽量回答得简单明了:“是,你和他是通过当初那场害你失忆的高烧认识的。当时你在去看病的路上晕倒,是江兆言发现了你,把你送去了医院。然后你醒来后把什么都忘了,却偏偏记得救了你的江兆言,从此一颗心全扑到了他身上,任旁人怎么劝都不回头。”
听别人讲一段自己完全忘了的、还和感情沾边的记忆,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戚淙忍着心理的不适,继续问道:“我为他做了很多荒唐的事?”
“是他一直在利用你!他知道你喜欢他,依赖他,所以故意吊着你骗你!”沈嘉语气变得激烈,“他就是个人渣,长得人模狗样,干的却全不是人事。淙哥,你这次恰好忘记了认识他后的三年,一定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那么欺负你,特地帮你来了。真的,你信我,他就是个超级大人渣!”
戚淙蹙了下眉。
认识这么多年,沈嘉在他面前骂人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出来。沈嘉性子软,人好,讲义气,不爱和人起矛盾。那个江兆言能获得沈嘉这样的评价,想来人品肯定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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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一个人品差劲的家伙,还为对方执迷不悟了三年。他喜欢的明明是……
电梯停下,戚淙敛下思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安抚沈嘉两句后和沈嘉一起出了电梯。
他们这次回公寓是为了拿戚淙的钱包和手机,好让戚淙尽快把身上的债务情况理出来。之前沈嘉送戚淙去医院时因为太急,忘了帮戚淙拿这些,东西都落在公寓里。
两人来到最靠里的一套公寓门前。门是密码锁,戚淙侧头看沈嘉:“密码是多少?”他没问沈嘉知不知道,因为沈嘉肯定知道,不然沈嘉几天前也没法闯门救出自杀的他。
沈嘉脸色臭臭的:“930828。”
这串数字明显是一个人的生日日期,戚淙一顿,问道:“是那个男人的生日?”
沈嘉用一个嫌弃的撇嘴作为回答。
戚淙看向密码锁,抬手输入这行数字。
嘀一声后,锁开了。戚淙却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继续问沈嘉:“这个密码要怎么改?”
沈嘉一愣,然后大喜,忙凑上前说道:“很好改的,你有管理者权限吗?有的话用指纹验证一下,然后按这个……”
……
五分钟后,两人用新密码重新打开大门,进入公寓。
公寓的窗帘半拉着,里面光线很暗。戚淙摸索着打开灯,一个地上零散铺着几个酒瓶,满地外卖盒和乱七八糟杂物的客厅露了出来。
有一点洁癖的戚淙狠狠皱眉。
这是猪圈吗?
沈嘉小心说道:“你住院之前因为和江兆言……产生了矛盾,离开了江兆言的公司,过得有些颓废。”
这只是颓废?
戚淙努力无视这乱糟糟的客厅,说道:“爸妈还在等着,先拿东西吧。”说完鞋也不换了,直接迈步进了客厅。
沈嘉连忙跟上。
钱包和手机都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戚淙找到后直接拿上揣进口袋。在准备离开时,他在床头地毯上踩到了一个信封。他停下,弯腰把信封捡了起来。
信封是那种最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两个字――遗书。
外面沈嘉在问要不要把外卖垃圾清一下,戚淙把信封一折,放进口袋,边应声边走了出去。
在公寓呆了二十分钟,两人带着收拾出来的一小背包东西,赶回了戚音和林辉住的酒店。
到酒店时戚音已经醒了,四人聚在一起吃了顿简单但温馨的晚饭。
吃饭时戚音问起了戚淙对未来的打算,询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跟着沈嘉去娱乐圈闯荡。
戚淙筷子一顿,在餐桌下轻轻踢了一下沈嘉,回道:“嗯。我准备先从给嘉嘉做助理开始,等熟悉那个圈的环境了,再走下一步。”
沈嘉瞪眼看向戚淙,欲言又止,然后低头闭嘴。
戚音赞同点头:“稳扎稳打,挺好。其实也不一定要去做明星,你大学不是学的编剧么,跟着嘉嘉去那个圈子里看看,万一能找到编剧类的工作,也挺不错的。爸妈这边你别操心,我们可以顾好自己。你爸今天联系到了一个老同学,对方说可以聘你爸去一个教育机构当外语老师,能做回老本行,你爸可高兴坏了。”
林辉给戚淙夹了筷子菜,跟着说道:“对,我都谈好了,下个星期就去上班。淙淙你做你想做的工作就好,不用为了爸妈勉强自己。”
戚淙放在桌下的手收紧,面上却笑着说道:“不勉强。其实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先跟着嘉嘉摸一下行业情况,如果最后能找到和专业相关的工作,我肯定就不给嘉嘉打杂了。”
饭后戚淙先送戚音和林辉回了房间,然后转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遗书。
他皱眉盯着封面上的“遗书”两个字看,之后进入房间找了找,翻出酒店床头的宣传册摊开,按开找到的笔,在上面认真地将“遗书”两个字写了一遍,然后把信封放到了宣传册旁边。
4、第 4 章
受外公和母亲的影响,戚淙从小就有练字。因为练得早、练得多,所以他的字基本在初中时期就已经定型,后期再怎么变,也只是在已经固定的字型上,增加一些个人的小习惯。
但现在,摊开在戚淙面前的信封和宣传册上,明明都应该是他写的“遗书”二字,字迹却有着明显不同。
信封上的“遗书”二字写得过分用力,字形生硬,结构比较散,看上去就像是个练字新手写的。
宣传册上的“遗书”二字也刻意用力了一些去写,却字形圆融,结构完美,运笔转折柔韧飘逸,在楷书的形上保留了很强烈的个人风格。
戚淙皱眉。
字迹是一个人刻进肌肉记忆里的东西,就算是失忆了,也不该退步这么多才对。看这信封上“遗书”两个字的用力程度和笔划走向,也不太像是因为要自杀所以敷衍着写的,反而有种认真郑重的味道。
不对劲。
他拿起信封,翻过来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大堆字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戚淙只看了一眼就再次皱了眉。
之前他还抱着侥幸,觉得信封上的字没写好会不会是特例,但这信纸上的字打碎了他的侥幸。
只粗略一扫,他就发现了起码七、八处字的结构问题,而且这些字在他看来十分陌生,无论是运笔还是行文的间隔习惯,都没有任何一丝属于他个人的影子。
这已经不仅仅是字迹退步的问题了。
他又看了看信的内容,顿时被恶心得连脸都皱了起来。
这到底是遗书还是情书?通篇都是在向江兆言表达爱意,用词哀怨缠绵,一句都没提过戚音和林辉。这信真的是他写的吗?
敲门声响起。
戚淙回神,暂时按下思绪,把信纸塞回信封,盖上宣传册,起身去开门。
沈嘉拿着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站在门外。戚淙开门后,他先做贼一样侧头看了看隔壁戚音和林辉住的房间,然后朝戚淙挥了挥手里的本子和笔,压低声音:“淙哥,我来帮你理账了。这三年银行各项业务和支付软件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怕你一个人搞不明白。”
戚淙点头,侧身让沈嘉进来。
两人盘腿坐到床上,戚淙将钱包里的卡全部抽出,一字排开,然后拿出手机按了按。
手机屏幕没有亮。
沈嘉凑头过去:“待机好几天,没电了吧。”
“等我一下。”戚淙起身翻出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按了开机。
一个电话立刻打了进来,来电人“兆言”。
戚淙顿住,看了屏幕两秒,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
“这就是你说的永别?怎么不继续关机演戏了?”一道还算好听的低沉男声从听筒里传出,语气里带着火气,“戚淙,装自杀的把戏你还要来几回?你能不能别闹了,我说过,我不是要赶你出公司,只是希望你能换个岗位。研发部门太重要,你又不会――”
这一通质问让戚淙立刻确定江兆言确实和沈嘉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好人。他冷声打断对方的话:“江兆言?”
电话那边安静两秒,语气突然缓了下来:“我知道你在生气我瞒着你和夏――”
“别废话了。”戚淙再次打断江兆言的话,“我确实跟你永别了,滚吧。”
江兆言声音拔高:“你说什――”
嘟。
戚淙挂断电话,找了找,把江兆言的号码拉入黑名单,然后转身。
沈嘉兴奋地扑过去:“淙哥,你刚刚真是太帅了!干得好!对待人渣就得这样,让他滚!”
戚淙扶住床头才勉强没被沈嘉扑倒,表情缓和一些,伸手把沈嘉从身上薅下来:“好了,理账吧。”
两人重新在床上坐好,戚淙负责给银行打电话查账,沈嘉负责记。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戚淙名下总共有九张信用卡,所有卡加起来的总欠款高达九十八万,基本上是把所有卡的额度全部用空了。除了卡之外,戚淙还在一些购物平台和支付软件上借了钱。
更让人觉得又怕又气的是,就在戚淙自杀前一天,戚淙还一口气下载了七八个借贷app,在上面合计借了十六万多的钱,给江兆言下单了一个奢侈品手表,手表的收件地址填的是江兆言的公司。
从戚淙和品牌客服的聊天记录来看,这手表是戚淙给江兆言买的生日礼物。
戚淙捏紧了手里的卡。
沈嘉表情担忧:“哥?”
“没事。”戚淙丢开卡,“这个订单可以取消吗?”
沈嘉连忙点头:“可以的,客服说这手表需要从国外调货,发货比较慢。我刚刚看了下,你买的手表还没发货,可以直接取消。”
戚淙表情好看了点:“那直接取消吧。”
一刻钟后,购物款被系统退回了戚淙的账户。戚淙用这笔钱还了那些借贷app的欠款,并卸载了它们。
又过了半个小时,账终于彻底理清楚。加上在各个购物平台上买东西分期的钱,戚淙总计欠款一百四十三万多。
沈嘉放下被各种数字占满的记事本,看向戚淙,欲言又止。
戚淙比沈嘉以为的冷静。他没有逞强不求助,收好床上的卡后说道:“嘉嘉,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百五十万?我想先把这些账还掉,然后注销、关闭这些卡和账户。还完账后,剩下的钱我想给爸妈租套房子,让他们住得舒服一点。我保证,我会尽快赚钱还给你。”
“没问题,我这就把钱转给你!”沈嘉连忙掏手机。
收到沈嘉的转账后,戚淙坚持给沈嘉写了一张一百五十万的欠条,然后和沈嘉约好明天一起去各大银行销户。
忙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戚淙起身送沈嘉回房,在沈嘉离开前,他突然开口问道:“我为什么自杀?前一天我还在贷款给江兆言买礼物,后一天我就自杀了,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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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停步回头,迟疑一下,回道:“因为江兆言和那个做室内设计的安家小儿子安夏和订婚了。”
戚淙愣住:“安家?是我知道的那个安家吗?”
“是,就是你家以前的那个合作商,安佰设计公司的安家。”
“……”戚淙用力抿了下唇,又问道,“江兆言是做什么的?”
“智能家居。淙哥,江兆言的公司,完全是靠吸你和你家的血发展起来的。”
送走沈嘉后戚淙回到房内,站在床边看着上面收好的一堆卡,低声骂了句脏话。
……
销卡、找房、租房、搬家,戚淙硬是赶在下个工作日来临、林辉正式去老朋友的教育机构上班之前,花两天时间把这些全部办妥了。
他新租的房子在林辉上班地点的附近,两室一厅,有一个大阳台,装修比较新,家电齐全,虽然比不上戚家以前住的小别墅,但比起戚音和林辉之前住的那个老小区房子,已经是好了很多很多了。
虽然欠债很多,但戚淙并不准备委屈父母。搬好家后,他又去超市给戚音和林辉补了很多生活用品,买了几套换洗衣物,他甚至还给戚音买了一套护肤品。
然后,他在晚饭桌上向林辉和戚音提了告别。
林辉皱眉:“明天就走吗?”
正在埋头扒饭的沈嘉闻言也抬起了头,想说话,却被饭噎得打了个嗝。
戚淙顺手给沈嘉倒了杯水,应道:“嗯,嘉嘉为了我在海城耽搁了这么久,误了不少北市的工作,也该回去了。”
沈嘉急忙咽下饭菜,着急说道:“我没――”
戚淙看沈嘉:“你今天背着我接了好几个电话,我还听到电话那边的人骂你了。”
沈嘉熄火,没什么底气地说道:“那是我经纪人,他就是那臭脾气。”
“而且我也想快点参加工作,坐吃山空总是不好。”戚淙又看向戚音和林辉,“妈、爸,我在你们的保护下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去闯闯了。”
林辉想说话,被戚音挡住。戚音朝戚淙笑笑:“想去就去吧,妈还等着享你的福呢。”
离开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饭后,戚淙和沈嘉一起去办离开海城前的最后一件事――退掉戚淙租住的公寓,顺便收拾戚淙的行李。
沈嘉有些蔫,边开车边说道:“淙哥,我看叔叔买了很多肉和菜回来,明显是想好好给你补补身体。而且我也觉得你还是再养养身体比较好。”
“我想早点赚钱。”戚淙系好安全带,看向前方的车水马龙,“我不想被时代抛下。”
沈嘉看一眼戚淙沉静的侧脸,嘴动了动,终究没再阻止。
到公寓时天已经彻底暗了,正值晚饭时间,电梯前挤满了吃饭回来或者下楼拿外卖的住户。沈嘉紧张地压了压帽子,勾着肩背缩在戚淙身后,生怕被人认出来。
这两天两人在外办事,沈嘉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是这副模样,戚淙有些好笑,低声道:“你这样更可疑。”
“可疑也比被人认出来围追堵截强。”
电梯刚好到达,沈嘉忙拱着戚淙往里走。
电梯很快上满,门关闭,菜香弥漫,没有人说话。
“咦,海报换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电梯里的众人骚动起来,纷纷扭头朝电梯右边贴着的海报看去,然后安静的沙丁鱼们里有几条激动了起来。
“是顾顾!”
“居然换上了《天问》的海报,这谁换的,可以啊。”
“《天问》要上映了吗?”
“对,九月一号的档期,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定的,挑这么个开学的好日子。”
人群嗡嗡起来,戚淙也跟着侧头朝电梯海报看去。
那是一张整体风格偏苍凉的海报,一望无际的戈壁里,一栋破败的土房子孤零零立在坡顶。房顶有旗帜飘扬,一个束发黑衣的男人抱剑立在旗杆顶部,长身玉立,气质凛然,黑色的围帽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只隐约能看到一点下颚到下巴的弧度。
戚淙的眼睛微微睁大。
这下巴……
“淙哥?淙哥?我们到了。”沈嘉轻轻戳了一下戚淙的后腰。
戚淙回神,见电梯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电梯里的其他人都看着这边,低声说了句抱歉,掩护着沈嘉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继续往上。
沈嘉站直身松了口气:“好险,刚刚有个女孩子一直盯着我看,还想往我身边蹭,吓死我了。”
戚淙脑子里却全是那个下巴线条,忍不住问道:“刚刚电梯里的那张海报……”
“戚淙!”
突然出现的男声打断了戚淙的话,他侧头往声音传来处看去。
一个身材高大,五官俊朗凌厉,大热的天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走廊拐角处,满脸不耐,开口就是质问:“你怎么把公寓密码给改了!”
5、第 5 章
“江兆言!”戚淙还没说话,沈嘉先炸了。他将头顶的鸭舌帽往脑后一转,拔腿就朝江兆言冲去,“你tm居然还敢来,我――”
“嘉嘉!”戚淙忙伸手拦。
沈嘉不甘停步,侧头看戚淙:“哥!”
江兆言见状放松了紧绷起来的身体,皱眉看戚淙:“你这么又和这个人凑一起去了,不是说没和他联系了吗?”
沈嘉闻言又要往前冲,胸膛用力起伏,明显是气得狠了。
戚淙这次直接侧身挡在了沈嘉身前。沈嘉急得大脑发热,吼道:“淙哥!你醒醒,别再护着他了,他不值得!”
“我知道。”戚淙抬手帮沈嘉把帽子转回来,“这里有监控,你是公众人物,不能动手,我来。”
沈嘉陡然安静。
江兆言站得远,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带着满脸不耐大步往这边走,靠近后还伸手去拽戚淙的胳膊:“你们搂搂抱抱的干什么。戚淙,你过来,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之前那通电话是什――”
戚淙顺着江兆言的动作转过身,看着江兆言的眼睛,一拳打在江兆言腹部,一点力气没收。
江兆言闷哼,瞪大眼弓背捂住腹部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戚淙:“你……”
“说完了?”戚淙从沈嘉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被江兆言握过的胳膊,“我自己公寓的门锁密码,想改就改了,轮得到你来质问?”
江兆言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戚淙,疼得语气都不稳了:“你……你中邪了吗!”
“是,我中邪了。”戚淙上前拽住江兆言的领带,用力把他扯过来,手指往上,一点点收紧他已经有些松垮的领结,声音低而冷,“只要一想到我爸妈之所以会在大热的天蜗居在那个破房子里,全是因为我眼瞎看上了你,我就恨不得杀了我自己……还有你。”
江兆言从来没见过这样冰冷锐利的戚淙,一时间忘了反应,只愣愣看着戚淙。
戚淙和他对视,明明有着这世上最温柔无害的眉眼,眼中却酝酿着和温柔截然相反的风暴。
“江兆言。”戚淙进一步收紧手指,声音低低的,带一点沙,混着无起伏的语调,有种危险的性感,“让你滚,你就滚,别不听话,我现在没空收拾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止是一拳的事了。”说完松开江兆言的领带,把他往墙上用力一推,越过他朝公寓走去。
沈嘉忙跟上戚淙,在路过江兆言时还威胁地举了举拳头:“听到没?离淙哥远点。”说完雀跃地喊了戚淙一声,跟着戚淙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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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声,开门声,关门声,楼道彻底安静下来。
江兆言终于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屏着呼吸,心口甚至都因为缺氧而微微疼痛起来。他忙深喘口气,扯开紧得勒喉咙的领带,转头看着戚淙公寓的方向。
刚刚那是……戚淙?
……
退房的过程还算顺利,送走房东后,戚淙和沈嘉开始收拾行李。
上次来去都匆忙,戚淙没时间细看公寓里的东西,这次细看之后,他心里那股违和感顿时越发浓重。
戚家是典型的南方家庭,全家的吃饭口味都偏清淡,喜甜,怕辣。但戚淙却从公寓厨房里收拾出了各种口味的辣酱,冰箱里甚至还有一份没吃完的麻辣葱油面。
戚淙平时喜欢用质感清透一些的沐浴用品,十分不喜欢沐浴用品在身上留下滑腻的触感,但公寓里的沐浴露却是一看就很油腻的款。
戚淙不喜欢穿人字拖,觉得穿着脚趾不舒服,但公寓里却有好几双人体拖,其中一双大概是穿得太久,鞋底都断了。
还有譬如枕头摆放的方式、牙刷软硬毛的选择、浴巾的质地……之类许多许多通过物品透露出来的生活习惯,全部和戚淙的喜好习惯不一样。
太奇怪,也太诡异。
戚淙站在卧室中央,看着衣柜里在他看来款式有些土气的衣服,有种误闯入别人房子的不适感。
“淙哥,书架上的书你要带走吗?”
戚淙回神,再次环顾一圈这个卧室,走出去来到客厅书架边,看着上面大堆暗黑恐怖风的小说,皱了皱眉,回道:“不要,联系公寓物业,捐了吧。”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把东西收拾完毕。
出门时沈嘉先开门探头往外看了看,确定江兆言已经不在了,才彻底拉开门,回头朝戚淙说道:“淙哥,走吧。”
戚淙回头看一眼这个对他来说始终带着一股浓重陌生感的公寓,低应一声,提起脚边的大行李箱。
进电梯后,戚淙又看向了墙上的海报,可惜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没有素质,居然把海报上印着人的那一块给抠走了。
沈嘉跟着凑过来看,问道:“淙哥对这部电影感兴趣?那等上映了我们一起去看吧。这部电影刚在国外拿了奖,质量很高。对了,有件事特别巧,这部电影的主演和淙哥你之前拜托我打听的那个人刚巧是同名,要不是我知道这电影的主演是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富豪二代,我差点就以为你拜托我打听的就是他了。”
戚淙猛地转头看向沈嘉:“同名?海报上的男人叫顾浔?”
沈嘉被戚淙的反应惊住,往后缩了缩头:“对啊,淙哥你怎么了?”
戚淙手心有点冒汗,勉强敛下失态,确认问道:“这电影的主演从小在国外长大?你确定?”
“确定,顾影帝外婆是西国人,他是跟着外婆在西国长大的,当时顾影帝一红起来,这些就都被媒体扒出来了。”
外婆是西国人,那岂不是混血?
戚淙过快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缓,然后沉沉下坠。
不是。
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乡下穷小子顾浔。
也是,怎么可能是,顾浔那傻家伙连掩饰情绪都不会,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怎么可能去演戏。
他又看向电梯上的海报。
那个下巴弧线……可能是好看的人多有相似吧。
两人回到小区,沈嘉在停好车随戚淙一起进入电梯后,突然在电梯即将关闭前蹿了出去,在外面朝戚淙挥挥手:“今晚和叔叔阿姨好好说说话吧,我明早来接你,睡个好觉!”
戚淙愣住,还来不及反应电梯门就关上了。
电梯开始上行。
戚淙回神,好笑摇头,因为海报而低落的心情稍微好转。
家里林辉和戚音都没睡,等在客厅里。戚淙并没有像沈嘉说的那样,和父母好好说说话,而是一进门就催促林辉和戚音去休息。
林辉不乐意:“还早。”
“不早了。”戚淙故意抬手揉揉眼睛,“我都困得不行了。”
林辉果然不再多说,还反过去催促戚淙早点休息。
搞定父母后,戚淙简单冲了个澡,换上戚音给他新买的睡衣,睡到了新家的床上。
夜已经很深,身体很疲惫,戚淙却舍不得睡。从在医院醒来开始,他就一直被各种信息、事件追赶着,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点独处的空闲时间。
他在脑中过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然后翻个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指挪动,输入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戚淙挂掉电话,几秒后,手指迟缓地动了动,点开微信,无视里面的大堆信息,换到账号界面,选择切换账号,输入自己三年前使用的微信账号和密码,点击登入。
一行红字提示出现:您登陆的账号不存在。
沈嘉曾跟他说过,三年前他高烧失忆后,因为觉得麻烦和不习惯,所以把旧的社交账号全部注销掉,申请了一套新的。
虽然知道,但是……戚淙把手机反盖到床头柜上,扯起薄被盖住脸,克制着力道捶了下床垫。
为什么要注销,哪怕废弃不用也好。注销了,他该上哪去找一个已经消失了三年的人。
……
第二天林辉去上班前拉着戚淙锣轮龈懒撕芫茫钡绞翟诓荒茉偻狭耍派焓置嗣蒌鹊耐罚怕巢簧岢隽思颐拧
戚音关上大门,朝戚淙说道:“跟我来。”
戚淙正好也有话要和戚音说,乖乖随着戚音进了主卧。
“这个给你。”戚音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戚淙手上,“密码是你的生日。钱不多,只有两万,但应该够你过渡了。”
两万,这可能是父母手里所有的钱了。
戚淙喉结动一下,伸手把卡推回去,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放到戚音手上:“妈,这里面有四万,你和爸拿着过日子。这套房子的房租我付了一年,等一年后,我一定再给你们换套大的。”
戚音愣住,然后慢慢握紧了戚淙递卡的手。
“淙淙……你欠的钱,真的还清了么?”
戚淙早有准备,自然回道:“还清了。嘉嘉帮了我一部分,我自己筹了一部分,都还清了。”
母子俩对视,最后是戚音先放弃。她低头摩挲一下戚淙细瘦的手指,挤出一个笑容:“妈信你……钱我拿着,你别担心家里,尽管去闯。”
戚淙放了心,伸手抱了抱戚音:“妈,我会努力赚钱的。”
没过多久沈嘉从住的酒店开车赶来,接戚淙一起回北市。
所有行李放进后备箱,沈嘉和戚淙一前一后上车。戚音站在副驾驶旁边,弯腰嘱咐沈嘉小心开车,之后看向戚淙。
“要多吃饭。”
“好。”
戚音伸手摸了下戚淙的脸,后退。戚淙朝戚音挥挥手,升上了车窗。
沈嘉瞄一眼戚淙,没动。
戚淙系上安全带,表情很平静:“开车吧。”
车慢慢启动,后视镜里戚音的身影慢慢变小,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戚淙收回视线,看向沈嘉说道:“嘉嘉,离开前我想再去两个地方看看。”
十多分钟后,戚淙出现在了林辉上班的地方。他换了身衣服,戴着沈嘉的帽子,混在送孩子过来的家长里,透过窗户看着教室里正拿着一个册子和一个老师说话的林辉。
“那是新来的助理老师吧?”
“好像是,怎么年纪这么大了还来当助理老师,文凭不够么?”
“助理老师要辅助管理好几个班,特别辛苦,一般都是年轻人来做,这新老师吃得消吗?”
有家长在议论,戚淙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后,戚淙摘掉帽子,侧头朝沈嘉说道:“去文华区吧。”
沈嘉发动汽车,迟疑一下,试探问道:“淙哥,你是想去找那个顾浔吗?”
“不找。”戚淙把帽子放到腿上,“只是想去看看。”而具体想要看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次去北市之后,他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精力去顾自己这些情爱上的小事。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文华区新淮北路的一家炸鸡店对面。
戚淙看着那家店,没有下车。
沈嘉莫名觉得这样安静不说话的戚淙特别脆弱,小心问道:“淙哥,要不要下去看看?”
“这里……以前是家咖啡店。”戚淙收回视线,朝沈嘉笑笑,“我上大学后经常来这喝咖啡……走吧,开车回北市需要好几个小时,不早点走的话,我们可能会被晚高峰堵在进北市的路上。”
“淙哥……”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登上舞台时的样子了。”
橙色的跑车启动,缓缓驶离了热闹的新淮北路。
炸鸡店旁边,一道修长的身影握着一杯咖啡从一个被垃圾车挡住大半门脸的小咖啡店里走出。他戴着帽子墨镜,穿着低调,边往街边一辆黑色汽车走去,边滑着手机。
突然,他停下脚步,点开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明显属于偷拍的照片,照片正中一个穿着不规则剪裁黑t、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靠在一辆橙色跑车上,正在和一个身形清瘦、后脖发尾挨肩、穿着一件白t,只露出模糊侧脸的人说话。
照片上打着几个耸人听闻的大字――“沈嘉恋情曝光,和女友情侣装压街超甜蜜!”
好一会之后,他动了,锁掉手机,大步上了汽车,把一声不快低语关在了车门外。
“女友?瞎了眼的狗仔。”
6、第 6 章
高速路服务区。
戚淙把买来的食物和水放到副驾驶位,然后自觉上了驾驶座。
正躲在后座勾着背接电话的沈嘉见状忙出声说道:“淙哥你放着,我来开,你――”
“沈嘉!”
巨大的咆哮声从沈嘉手里的手机里传出,吓得沈嘉立刻闭了嘴。
“你能不能给我专心一点!你去海城之前我是怎么给你说的?假可以给你放,工作也可以全部给你推后,但你必须、绝对、死也不能闹出不好的新闻来。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沈嘉辩解:“我没闹,是狗仔在乱写,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照片上的人是淙哥。那些狗仔也真是的,淙哥到底哪里像女――”
“你开着你那辆标志性跑车满大街跑还有理了?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少开那辆车!”
沈嘉声音弱下来:“我当时急着回海城,忘了换车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后,比刚才低,但明显是压着火气的声音继续传出,“你回来后直接来公司找我,多晚都来!你没谈恋爱就好办了,我让公关部门准备一下,你一会和……”他很明显地深吸了口气,“和你那个淙哥拍张合照,造型最好尽量还原狗仔拍的照片上的,我让你澄清的时候,你就把合照发微博上去。”
沈嘉松了口气,忙回道:“那我先问问淙哥愿不愿意在公众面前露脸。”
一道更明显的深吸气声传出,对面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淙哥淙哥,我看你迟早要被你这好兄弟给害死!”
嘟。
电话被挂了。
沈嘉直起身,偷偷瞄开车的戚淙。
戚淙抬眼,在后视镜里把沈嘉的视线逮了个正着。
沈嘉一惊。
不等沈嘉尴尬,戚淙主动说道:“是要拍合照澄清绯闻吗?”
“……淙哥你都听到啦。”沈嘉倾身攀住驾驶座的靠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当艺人就是这个不好,私生活很容易被关注被讨论,一不小心就――”
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一卡,生硬改口,“但很赚钱,特别赚钱!所以淙哥,出道的事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戚淙摇头:“不是我不考虑出道,是这件事肯定不会顺利。”
沈嘉不明白:“怎么会不顺利?你可以签我姐的公司,有公司捧,有我带,你就算没法立刻大火,小火总会有的。”
“这就是不顺利的地方。”戚淙看着前方笔直宽阔的高速公路,错觉间似乎看到了自己一团乱麻不知出处在哪里的生活,“我过去三年那么荒唐,对你也不好,你姐应该不会同意我这么去吸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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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呆住,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点,底气不太足地说道:“也不一定,我姐……你之前又不是故意对我不好,你只是忘了,只要我们告诉我姐你已经想起了过去,她应该会签你的。”
戚淙没有接话。
他了解沈曼,虽然沈曼表面上对沈嘉这个后妈生的弟弟比较冷淡,一副不太关心的样子,但其实很疼沈嘉,也很护短。沈嘉想得太天真了。
……
两人顺利在下午四点前回到了北市,这期间沈嘉的经纪人没再给沈嘉打电话,所以沈嘉的澄清微博也就一直没发。
在车开进北市时,戚淙注意到沈嘉的手机震了两下,之后沈嘉就一直在抱着手机和人聊天,打字速度飞快,中间还偷偷戴上耳机听了几条语音,然后表情慢慢垮了下去。
戚淙大概能猜到沈嘉在和谁聊,收回视线,根据导航提示,稳稳朝着沈曼开的经纪公司曼聚娱乐开去。
下午四点过一刻,车停在了曼聚娱乐所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
从下车到上电梯的一路,沈嘉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戚淙把视线从电梯楼层指引上收回,透过电梯门的反光看沈嘉:“曼姐在上面?”
沈嘉一僵,和戚淙对视一眼,突然泄气地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用力抓了下头发:“我在车上跟我姐聊了下,她……她说想见见你。”
沈曼的原话绝对不是这样。
戚淙点头:“我明白了。”
沈嘉又抓了抓头发:“你也知道我姐的脾气,如果一会我姐说话不好听,淙哥你……我、我……”
“没事的。”戚淙安抚地朝沈嘉笑笑,“试问有哪个求职者能在来公司的第一天直接见老总?这是我的机会,我也相信曼姐不会真的为难我。你一会也别太为我说话,听你姐的就是。”
“什么求职者……”沈嘉低头,重新把帽子盖到头上,“你是我哥。”
电梯在二十一楼停下,两人走出电梯,拐过走廊,来到了曼聚娱乐公司的门口。门是玻璃门,戚淙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候在前台柜旁边的沈曼。
沈曼比沈嘉大五岁,是沈嘉同父异母的姐姐,身材高挑,体型偏瘦,长相和干净俊秀的沈嘉并不像,更像她的亲生母亲,凤眼瓜子脸,气质偏冷,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不太好接近。
沈曼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中等身材,斯文的长相,眉间川字却很深,显得有些凶。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形成的气场简直可以吓退小儿,起码在戚淙看来,旁边的沈嘉就被吓得不轻――他推门的手都是僵的。
大概是听到了推门的动静,沈曼和男人一起侧头看了过来。然后两人的视线十分默契地在快速扫过沈嘉后,落到了戚淙身上。
戚淙礼貌回看,识趣地没有主动朝沈曼打招呼。
沈曼上下打量一下戚淙,无视沈嘉唤的一声姐,侧头朝身边的男人说道:“振勋,你带嘉嘉去他的休息室呆一会。”
沈嘉迟疑地看看戚淙和沈曼,出乎沈曼意料的没说什么,真的听从安排随着经纪人赵振勋走了。
直到沈嘉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沈曼才再次看向戚淙:“跟我来。”
戚淙听话跟上。
两人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沈曼示意戚淙坐到沙发上,自己则来到茶几边,取杯子倒水。
“真的记起来了?”
戚淙看向并没有看自己的沈曼,坐到沙发上,回道:“记起来了。”
“把江兆言忘了?”
“忘了。”
沈曼终于看向戚淙,把倒好的水放到戚淙面前:“如果你还是上次见面时那个忘了前二十一年,眼里只有江兆言的戚淙,我会直接让你滚蛋。如果你只是想起了前面二十一年的事情,没有忘记江兆言,我会给你一笔钱,然后让你以后都别再联系嘉嘉。”
“但我刚好都不是。”
“所以我见了你。”沈曼坐到戚淙侧边的沙发上,态度其实还算温和,“当年你拉嘉嘉一把的事,我很感激,只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立刻签下你,捧你去赚钱,哪怕其实你的年龄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艺人适合出道的年龄区间。”
戚淙知道还有下文。
“但我怕。”沈曼十分坦诚,“我怕你哪一天又想起了你对江兆言那在旁人看来完全不可理喻的感情。我是生意人,在投资之前,我需要理智地评估风险。”
“我也怕。”
沈曼神情一动。
戚淙直视着沈曼的眼睛:“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像一条水蛭一样紧贴着嘉嘉不放,但我怕我再次失忆,所以我卑鄙的没有拒绝嘉嘉对我的好,因为我需要尽快赚钱稳定我父母的生活。沈总,我很抱歉,也很惭愧,但我真的很需要一份能尽快上手并获得收入的工作。”
尽快上手并获得收入,沈曼听出了戚淙的言外之意――他并没有要求一定要签约成为艺人,他只是想请求一份工作。
几秒的安静后。
“我会给你安排一次全面体检。”沈曼站起身,转身走到办公桌边,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宣传册,转回来递到戚淙面前,“这是这两年最火的一档选秀综艺,在选秀进入半决赛后,各大娱乐公司会投放总共五十名练习生空降半决赛,去和选秀上来的五十名素人选手进行最后的选拔。曼聚有五个名额,我可以给你一个,前提是,你得让我看到你身上有当艺人的潜力。唱歌也好,跳舞也好,甚至是说相声,你得让我看到你身上有值得包装培养的地方。”
戚淙愣住。
“今年的半决赛在十月份,也就是一个半月之后,在那之前,你跟在嘉嘉身边做助理,尽快熟悉娱乐圈的工作模式。”沈曼弯腰拉起戚淙的手,把宣传册放到戚淙掌心,“还有,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喊我曼姐。”
……
下午五点整,流量小生沈嘉终于在粉丝们心碎焦急的期盼中,针对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恋情”,在微博上给出了回应。
沈嘉v:女友?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新助理兼我的好兄弟,戚淙。当年我兄弟罩着我,以后,换我罩着我兄弟[奋斗][奋斗][握拳]
微博下配着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戚淙和沈嘉穿着和被偷拍时一样的衣服,一起站在曼聚娱乐的前台处,一个靠着前台柜微笑,一个抬臂搭着对方肩膀,骄傲地昂着下巴,眉梢眼角全是快活。
第二张照片有些旧,背景是一处车棚。车棚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并肩站在一起,一个略微不自在地拽着书包带,低头避开镜头,一个微笑着搭着另一个的肩膀,带着对方一起朝镜头比剪刀手。阳光照亮他们的表情,每一点光都是青春的味道。
粉丝们和闻讯赶来的吃瓜群众们在看清沈嘉的微博内容和照片后齐齐呆滞,然后反应各不相同地炸开了锅。
7、第 7 章
沈嘉的粉丝们真实体验了一下心情坐过山车是什么感觉。
看到澄清微博后,他们先是大松了一口气,放下提了一天的心开心地哭了,边哭边庆祝他们的崽/哥哥没有背着他们谈恋爱。
ranwen.la
然后他们怒了,大怒,痛批狗仔乱写新闻,骂狗仔眼瞎,居然男女不分!
最后,他们又纷纷抱着那张少年合照激动了,嗷嗷夸沈嘉小时候好看、可爱、帅气、萌……直到夸到没词了,才终于从眼中只有崽/哥哥的状态脱出,恢复平时理智克制有序礼貌的样子,看到了戚淙。
而这一看,好些粉丝都忍不住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新助理……好像有点好看。
而比起眼里第一时间只能看到自家崽/哥哥的粉丝们,吃瓜网友们的反应就简单明了多了,他们热情地用震破天际的笑声,打败所有粉丝,占领了热评前几。
吃了个瓜:卧槽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搅了热门和热搜一整天的沈嘉女友,其实是个男的?这是什么沙雕乌龙,狗仔这是在帮沈嘉虐粉固粉吗?绿区认真扒皮沈嘉女友的博主们你们还好吗哈哈哈哈。
健康平安过20: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太大声,吵得隔壁小区都派保安来抓我了[当场抓获.jpg]
我嗑的cp都是真的:我……对不起,竹马竹马,互相守护,你搭我我搭你,过去的内向小可爱成长成骄傲小狼狗,保护过去曾护着自己的好哥哥/弟弟……开始上头。
菜是保护色:死亡长发和死亡角度都挡不住的好看,现在当明星助理也要求颜值了吗[跪],难怪助理小哥会被认成女孩子,这优秀的脸颊轮廓、这单薄的身形,再加上这比一般男生长很多的头发,远看真的好像是那种又高又瘦又飒的女孩子。
然后在第五位,终于有了一个疑似沈嘉粉丝的评论。
想去你视线尽头:别的流量被爆恋情都是血雨腥风,沈嘉被爆恋情却是狗仔乌龙把男认作女,沈嘉你快好好反省一下,这样下去,哪个狗仔还愿意拍你[狗头]
……
网上炸得热闹的时候,戚淙正随着沈嘉和沈嘉的经纪人赵振勋一起前往沈嘉在北市的住处。
戚淙负责开车,赵振勋和沈嘉坐在后座,一个语速飞快地报着行程,一个蔫巴巴的坐着听。
“……29号录制《歌手猜猜猜》,30号给春雨公益站台,31号进《青古传》剧组,1号正式开拍。《青古传》的剧本我给你打印好了,这是你第一次担任大型古偶剧的男一,你给我争气一点,好好演,不求你演技惊艳一片,只求你别被男二男三什么的压下去,明白吗?”
沈嘉苦兮兮:“从明天到月底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一天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了吗?”
赵振勋后爸脸:“没有,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假期都已经被你休完了。你给我好好演《青古传》,表现好我十月份给你放几天假。”
沈嘉绝望瘫倒:“我十月份还想去看淙哥比赛呢……”
“看什么看!你有时间吗就看!”赵振勋看一眼开车的戚淙,把一句“而且他还不一定能拿到比赛名额”的话给咽了下去,揪沈嘉起来继续给他嘱咐工作上的事。
半个多小时后,车开进了北市平安区的某个高档小区。沈嘉又活了,扒着驾驶座椅背给戚淙指路,兴奋念叨着一会到家后要好好给戚淙布置房间。
“戚淙。”
沈嘉话一停。戚淙则透过后视镜朝出声的赵振勋看去,回应道:“赵经纪。”
赵振勋还是那副后爸脸,说道:“你明天去体检,体检完了拿着单子来找我,我给你报销。你的职位是沈嘉的私人生活助理,主要负责照顾沈嘉的衣食起居和提醒沈嘉每天的行程,督促他提前为行程做准备,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方便联系。”
戚淙点头:“好。联系方式可以明天再给吗?我想换北市的号码。”
“那你尽快,办好了给我发条消息,我的电话号码你找嘉嘉拿。你扯我干什么?”赵振勋突然侧头朝身边的沈嘉看去,“觉得我凶?我平时对你就是这态度,对小韩他们全是这态度。工作是工作,私交归私交,得分清楚。”
“赵哥。”沈嘉急了,偷偷瞄戚淙。
戚淙知道赵振勋这话是在说给自己听,稳稳把车停进小区七号楼的地下停车场,打断沈嘉的话:“到了。”
三人下车坐电梯上到十楼,进了沈嘉的房子。赵振勋帮沈嘉一起将戚淙的行李放到次卧,之后残忍没收了沈嘉的跑车钥匙,看向戚淙。
戚淙静候下文。
赵振勋眉头紧锁,又看了一眼沈嘉,朝戚淙说道:“明天换好号码后尽快联系我。”说完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赵哥要把你也扣走。”沈嘉松口气,然后开心地搭住戚淙的肩膀,“淙哥,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工作了。你别多想,赵哥是刀子嘴豆腐心,他那样其实不是讨厌你,是平时说话就那样。”
戚淙朝沈嘉笑笑:“我知道。”
沈嘉的房子很大,有四个房间,沈嘉装修的时候只保留了主卧和次卧,剩下两个房间分别被改成了游戏室和健身房兼舞蹈房。
基本安顿好后,沈嘉带戚淙去附近超市补了些生活用品,吃了晚饭,然后回家火速洗漱,抱着相册冲进了戚淙房间:“淙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正在整理规划账上余额的戚淙把记事本一盖,朝沈嘉笑了笑:“好。”
戚淙也去洗漱好,然后躺到床上。沈嘉忙凑过去,拉着戚淙边翻相册边回忆以前的事,时不时笑成一个傻子。
戚淙看着这样的沈嘉,表情暖了些。
如果说这“睡”过去的三年里有什么能让戚淙觉得还不错的事情的话,那一定是沈嘉身上的改变。曾经那个被校园暴力、家庭变故折磨得差点抑郁的少年,在三年后的现在,终于彻底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提起曾经时,满口都是可爱温暖的细节,不再耿耿于怀于那些伤害。
他收回视线,看向照片中还带着婴儿肥的少年时期的自己,细瘦的手指轻轻收紧。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只要他一直努力,那么他现在跌的这个深坑,也终有一天会被时光填平。
……
沈嘉第二天有工作,很早就醒了。戚淙跟着起床,给沈嘉简单做了顿早餐,然后目送沈嘉随着另一个来接人的助理离开,之后回到房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和各种资料,把它们装进背包出了门。
去营业厅的路上,戚淙本着提前熟悉一下工作大环境和现在社会环境的心理,打开了微博。
一个id是“言的小尾巴”的账号自动登录,戚淙手一顿,忍着不适快速扫了一遍账号发的微博,发现全是一些抒发情感垃圾的内容,恶心得立刻注销了账号。
这个提醒了戚淙。
他关掉微博,打开微信,没多意外地发现和江兆言的对话框被置顶在了界面顶端。他看着对话框上显示的三十多条未读信息,没有看,直接切进通讯录,一目十行地扫过,发现全部都不认识,放了心,怀着一种微妙的报复心理,注销了这个微信账号。
搞定这些后营业厅正好到了,他下车进去,刚领好办理业务的号,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电话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喂,哪位?”
“你拉黑了我的微信?”江兆言的声音传出,带着冲天的火气,“戚淙,你居然要去给沈嘉当助理,你疯了吗?过去你代表公司出去谈过多少业务,现在你去给一个小艺人打杂,你让那些和你谈过业务的客户怎么想?而且你打杂就算了,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高调,你是想下谁的面子?你是在报复我吗?”
戚淙沉了表情,问道:“江兆言,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对吗?”
电话对面安静两秒。
“小淙。”江兆言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语气带着些烦躁,“你别闹了,我依你还不行吗?你不想去别的部门,可以,你就留在你之前呆的岗位,我不动你。我和夏和的事情我也可以好好跟你解释,一切都和你以为的不一样,你安生一点行不行。”
“说完了?”
“什么?”
“听着,江兆言。”戚淙看着营业厅墙上的数字时钟,视线定格在最前面的“2020”上,“不是现在,但以后,我绝对、绝对,会把你靠吸我和我爸妈的血获得的利益,一层一层地剥下来。我要看你重新滚回地狱里。”说完挂掉电话,走到对应的业务窗口,朝里面的工作人员说道,“你好,我想注销原号码,再办一个新号。”
……
从营业厅出来后,戚淙上了前往医院的地铁。路上他挨个给父母、沈嘉、沈曼、赵振勋发去了新号码,然后用新号码重新注册了微信。
之后他又翻了翻手机里的文件和相册相关,备份了和父母、沈嘉有关的,之后将手机还原了出厂设置。
至此,他手机里属于过去三年的痕迹,终于彻底被抹除。
“哈哈哈,你快看热搜上那个#沈嘉女友#的话题,笑死我了,到底是谁p的图。”
戚淙滑手机的动作一顿,抬头朝背对着这边的两个女孩子看去。
“别吵别吵,我顾顾好像又上热搜了。”
之前说话的女生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朝另一个女生的手机凑过去:“什么热搜?顾浔最近除了《天问》的宣传和《王朝之上》的拍摄,应该就没别的工作了吧,是《天问》的宣传吗?”
“不是不是,是顾顾在海城迷路,参加活动迟到了,哈哈哈。你看这个。”长发女生举起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看这个,路人拍的,顾顾把车停在海城街边下车找方向。笑死我了,原来顾顾还有这样的时候。”
“噗,他没有用导航吗?”
“不清楚。”
戚淙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女生举起的手机。他并没有想偷看,但那女生的手机屏幕实在太大,举手机的动作也太快,他还来不及避开视线,就看到了上面的照片。
然后,他愣住了。
像素模糊的照片上,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街边,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车子另一边,身型被车身挡住了大半。他背对着镜头站着,微微侧头,像在找着什么。
让戚淙愣住的点是,这男人所在的地方恰好就是那天他和沈嘉被狗仔偷拍时站着的地点,而且这个顾影帝居然不止下巴,就连露出来的一点下脸轮廓都有点像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地铁到站停下,女生放下手机和同伴一起离开。戚淙回神,脑中有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在钻来钻去,细看过去却又毫无头绪。
赵振勋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
“赵经纪。”
“戚淙,昨天有些话,我不好当着沈嘉的面跟你说。”
“您想跟我说什么?”
“戚淙,我承认我现在对你还有些偏见,但公是公,私是私,我分得清。按照你和沈嘉的关系,如果你以后出道,那么你多半会被分到我的手上,所以我给你一点建议,趁着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多发掘自己的优点、特长,如果学过乐器就捡起来,学过舞蹈就抽空复健,不会唱歌就请教沈嘉,选秀比的就这些东西,你总得会一样。”
“丑话说在前头,曼聚不会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一个面向全国人的舞台上丢人。就一个半月的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必须弄出一些比其他辛苦训练多年的练习生要优秀的地方出来,不然选择你,对那些等待出道机会已久的练习生太不公平。”
“我明白了。”地铁再次到站,戚淙站起身,随着人流往外走,“我会努力的。”
“明白就好。还有,如果到时候你的表现没有达到我的预期,那么我希望你能主动向沈嘉表明,是你自己不愿意参加选秀节目,想再找其他的工作,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戚淙脚步一停,之后继续往前,平静应道:“好。”
8、第 8 章
特长。
整个体检的过程中,戚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戚音很注重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戚淙学过的东西很多也很杂,书法、钢琴、架子鼓、轮滑、跆拳道、体育舞蹈、绘画、折纸、剪纸、陶艺、篮球、足球、兵乓球……这里面大部分东西他都只是浅尝辄止,发现不喜欢就搁置了。
戚音在这方面十分开明,从不会强逼着戚淙去学什么,对他的“三心二意”简直可以说是纵容,只要求他“尝试后要有所选择,选择时要深思熟虑,不能反悔,选择了,就要一直坚持下去”。
戚淙遵循这个要求,在众多接触过的东西里,最后选择了书法、钢琴、跆拳道这三样坚持了下去。
当时戚音很认真地问过他选这几样的理由,他也很认真地回答了:书法是因为自己喜欢,钢琴是想学了以后弹琴给妈妈听,跆拳道是为了锻炼身体,以后好保护妈妈。
但似乎在过去的三年里,他这三个坚持多年的爱好,也已经荒废了。
戚淙收拢思绪,活动了一下肩背,发现肌肉很僵硬,明显已经疏于锻炼很久。他又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在开指时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勉强。
这样的手,可能都没法连贯准确地按动琴键。
他顺手捡起地上一张不知道是谁乱丢的检查结果单,边熟练地将它叠成一个千纸鹤,边继续思考。
得尽快把钢琴捡起来。
但只靠这业余水平的钢琴,应该没法打动赵振勋。现在特长学得多而精的孩子太多,他这种只在空闲时随便练练,上大学后还因为沉迷专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碰琴的人,在那些努力的练习生面前,可以说是毫无竞争力。
想到大学学的专业,戚淙折纸的手一顿,然后很快恢复正常。
他把千纸鹤拆开,开始折板凳。
选秀主要比的还是唱歌和跳舞。跳舞这部分,他只在初中时学过一阵体育舞蹈,学得不深,现在也早已经忘记。而唱歌,他长这么大,除了在音乐课上参加大合唱和上钢琴视唱练耳课,几乎没在外面开过嗓,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唱歌水平到底如何,能不能入耳。
总结一下就是:如果他真的有幸能被送去参加选秀,那他大概在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
板凳成型,戚淙停下手,低头看看它,然后慢慢拆开,开始叠玫瑰。
得提前做好不能参加选秀和选秀出道失败的二手准备。
他再次想到了自己在大学学的专业――戏剧影视文学专业。通俗来说,就是编剧。
编剧,一个同样和娱乐圈相关,但很容易被人忽视、很难熬出头、需要人脉和熬资历的职业。
当时选择专业时,戚淙是富二代,是有父母支持鼓励、不用考虑现实问题、可以全凭爱好选择职业的人生赢家。那时的戚淙因为喜欢看电影和看书,觉得把一个故事孵化成型的过程很美妙,所以在众多文学相关的专业里,挑了编剧这个不是纯研究、可以入社会赚钱、富含创造力和无限可能,看似既挨着梦想,又能兼顾现实的专业。
那时的戚淙也有考虑过戚家没落了的可能,他当时觉得,就算戚家没落了,他应该也能靠学的专业让父母过得很好。而在真的学了编剧这个专业后,他迅速发现了自己的天真。
编剧这个专业,并不是你学了,以后就肯定能找到相关工作,并能自由创造自己想创造的故事的。这是一个限制特别多,到处是陷阱、十分消耗热情和精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让生活和收入稳定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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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今日,他当年就该……
“戚淙!谁是戚淙?来拿结果了。”
戚淙回神,手上力气没控制好,已经大半成型的纸玫瑰被他扯裂了一小半。他先应了一声护士的呼喊,然后低头看向掌心。
因为之前已经折过两次,所以纸玫瑰的面上满是折痕,加上破了一块,它显得很旧很脏,一点都不好看。
有点像戚淙如今的生活。
戚淙顿了顿,轻轻碰了一下玫瑰的花瓣尖,将它放进背包,起身朝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
体检结束后,戚淙搭地铁回家。车厢里一成不变的环境让他又想起了之前那两个女生的对话,和那张像素模糊的照片。
鬼使神差的,他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往里输入了顾浔两个字。
地铁里永远不缺人聊天,一句话不知道从哪里飘来,钻进了戚淙的耳朵。
“《侠骨》真是太好看了!水无痕大大简直是神仙编剧!”
太过熟悉的字眼让戚淙准备按搜索的手指瞬间顿住,他回头朝声音传来处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个黑色的后脑勺。
他皱眉。
水无痕?《侠骨》?是他认识的那个水无痕,知道的那个《侠骨》吗?
可《侠骨》不是……他狠狠皱眉,刚准备再找找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低头,见是赵振勋打来的电话,连忙接通。
“戚淙你在哪?”
“回尚郡时代的路上。”
“那正好,你到家后去嘉嘉卧室衣柜里把那套贴着黄色标签的西装拿出来,送到光明区梧桐路维也纳大酒店,尽快!来的时候别打车,坐地铁,打车可能会堵。”
赵振勋的语气很急,戚淙忙回道:“好。”
“那你快点。”
电话挂断,戚淙迅速抛掉自己之前在考虑和关注的东西,关掉打开的浏览器,锁掉手机,抬头望一眼站点提示,挤过人群朝地铁出口大步走去。
……
紧赶慢赶,戚淙终于在一个小时后赶到了赵振勋说的地点。他根据赵振勋给的提示上到酒店八楼,敲开了807的房门。
门内的赵振勋一把拿过戚淙怀里的衣服,转身塞给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年轻女孩子,吩咐道:“去熨一下。小韩!让沈嘉快点洗,衣服已经到了。圆圆,沈嘉的头发简单弄弄就行,别化妆,只调一下肤色,让他看上去气色好一点。”
赵振勋边说边往里走,戚淙赶在房门自动关闭前按住房门,迈步进去,体贴地带上门。
屋里挤了大概五六个人,每个人都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床上堆着很多东西,看上去有些乱。
突然哐一声,浴室门弹开,头发滴水、只穿着一件浴袍的沈嘉在一个瘦高男生的催促下从浴室里冲出来,看到戚淙还不忘招呼加解释:“淙哥,辛苦你送衣服过来,刚刚临时来了个行程,缺人手,所以只能麻烦你,对了,桌上有饮料,你渴了可以喝。”
戚淙后退避开一个拿着挂烫机的短发女孩,站到不挡人的角落,点头应好。
“你还有空关心这个,坐好!圆圆,给他吹头发。”赵振勋一把将沈嘉按坐到桌边,将沈嘉冲着戚淙的脸扭得对着桌上的镜子,嘱咐道,“一会进了会场别傻不愣登地自己呆着,看到认识的编剧、制片、导演就上去打招呼,不管熟不熟,打招呼就对了,能聊就多聊,争取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沈嘉仰着头让圆圆帮着吹头发,听话应声。
赵振勋却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总之你自己多注意一点,这次交流会来的导演和制片不少,这是你的机会,要把握住了。”
沈嘉偷偷嘀咕:“我还是不懂这种讨论影视行业发展的交流会为什么会给我递邀请,还是这种临时邀请。这种场合不应该是那些制片和导演的主场吗,我一个唱歌的混在里面,哪听得懂他们说的什么行业规划。”
赵振勋显然也不太懂,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机会来了就必须抓住,他皱眉拍一下沈嘉的肩膀:“瞎嘀咕什么,听不懂也要听,你就当你是代表沈总来听行业动向来了。”
沈嘉终于老实下来。
半个小时后,打扮一新的沈嘉从浴室里走出。他穿着一套偏浅的蓝灰色休闲轻薄西装,脚上着一双白色板鞋,短发简单抓松,配上俊帅的五官和阳光的气质,有种介于成熟男性和年轻男孩之间的青涩帅气。
赵振勋点头:“不错,果然还是这套衣服合适你。快迟到了,下楼吧。”
沈嘉没动,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赵哥,我可以带个助理入场吗?”
室内正在整理东西的助理们闻言齐齐扭头朝沈嘉看去。一直老实呆在角落里不打扰大家工作的戚淙也朝沈嘉看了过去。
赵振勋哪能看不出沈嘉的小心思,看一眼角落的戚淙,皱了皱眉,回道:“带可以,但不许一直拉着助理聊天,要――”
“要主动和认识的制片、导演打招呼,我明白的,你放心。”沈嘉开心地打断赵振勋的话,嗖一下冲到戚淙身边,边推着戚淙往外走边朝其他助理说道,“下次别的场合带你们去哈,都有份都有份。”
助理们被逗笑,纷纷回白眼给沈嘉,还有个回道:“别了,这种无聊的场合我才不想跟,我宁愿窝在这玩手机等你出来。”
赵振勋再次催促:“行了,别聊了,工作人员还等着。”
戚淙被沈嘉推出了房间。他回头问道:“你要带我进场?”
“嗯嗯,这个交流会要来好多大牌编剧,你不是学这个的吗,一会我碰到认识的编剧就介绍你认识,多条人脉多个可能。”沈嘉压低声音,偷瞄后面跟上的赵振勋,“嘘,别告诉赵哥,免得他又唠叨。”
戚淙一愣,之后心里一软。
沈嘉这是把他之前用来安父母心的话给记下了。他拍拍沈嘉的手,低声回道:“好。”
交流会在维也纳酒店三楼的牡丹厅举办,三人都觉得这种偏专业性的交流会不会有太多媒体到场,结果电梯一开,闪光灯却铺天盖地地亮了起来。
赵振勋迅速反应,拐沈嘉一下后压低声音朝戚淙道:“护着嘉嘉进会场,走快点。”
戚淙回神,忙先一步出去挡下凑得过近的媒体,侧身护着也已经反应过来,面上已经摆出标准礼貌微笑的沈嘉往会场走。
这期间戚淙听到有记者嘀咕了一句“怎么是沈嘉”,蹙了下眉。
怎么是这种失望的语气?
记者们没有死缠着不放,拍完就散了。三人顺利穿过媒体包围来到会场门口,沈嘉和戚淙凭借身上工作人员提前给的通行牌顺利进入会场,赵振勋留在外面应对。
两人往里走了没两步,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骚动声,快门声此起彼伏,之前沈嘉过来时显得比较沉默的记者们这会全闹哄哄地喊了起来。
每个人都在喊话,反而没有一个人的话能被听清,嘈杂间,只有一个名字无比清晰。
“顾浔!”
“顾浔你……”
“顾浔先生……”
戚淙脚步猛停,回头看去。
沈嘉也露出意外的表情,回过头看。
连片的闪光灯里,一道修长的身影被保镖助手护着,穿过热情的记者群体,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宽肩腿长,行走间身上材质轻软的酒红色衬衣贴在身上,勾勒出胸膛结实的轮廓,窄得恰到好处的腰线在延伸处被一根黑色皮带束缚住,黑色的休闲裤包裹住长腿,行走时大腿健壮的线条若隐若现。右手垂在身侧,摆动间可以看到一抹红色在手指间若隐若现,左手松松勾着通行证的带子,冷白的肤色被深蓝色的带子缠绕,有种隐秘的撩人。
大概是被闪光灯照得难受,他微低着头,往后梳起的微卷黑发落下几缕,遮住饱满的额头,发尾晃动间模糊了长眉的轮廓,眉下深邃的双眼半垂,可以看到浓密如扇形的睫毛在眼下扫出的浅淡阴影,挺而窄的鼻梁下,薄唇直直抿着,隐晦显露出一丝主人的不快。
戚淙看着来人,眼睛一点点睁大,某个记忆中的身影渐渐清晰,和来人重叠,然后被来人强势踏碎。
大概是察觉到了戚淙的注视,本来半垂着眼的人突然抬起了眼。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脸,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天翻地覆的神态表情和穿着打扮。戚淙猛地握紧手掌,嘴唇紧紧抿着,需要很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失态。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有着和记忆中那人一模一样的脸?他为什么也叫顾浔?他为什么……看上去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男人在看到戚淙的瞬间停了下脚步,然后更快地往前。记者被挡在了会场外,保镖和助理被他甩在身后。他停在戚淙面前,垂眼和戚淙对视,然后笑了一下。
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一样的声音,陌生得可怕的语调。
戚淙直直看着他,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的脸,最后顺着他半开的衬衣领口,定在了他的右锁骨下。
一颗黑色的痣静静躺在那里,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戚淙胸膛快速起伏一下,一点点把视线挪回男人脸上,看进对方眼里。
“我是顾浔。”男人眼中带着些戚淙不懂的暗沉情绪。他微微弯腰,握住戚淙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掰开戚淙紧握的手掌,手上的戒指在戚淙手面留下微硬的触感,“你……还记得我吗?”
他说完后退,看一眼戚淙身边表情呆傻的沈嘉,嘴角扯了扯,转身朝会场深处走去。
戚淙低头,被握过的手颤抖着,慢慢重新握紧。
“淙哥,你认识顾影帝?他不会就是――”沈嘉的话音消失在看到戚淙眼睛的瞬间。他一呆,然后慌了,手无措地抬起,又慌忙放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小心问道,“淙哥,你怎么了,你……你别哭。”
戚淙侧头在肩膀上用力擦了一下眼睛,深吸口气克制住情绪,快速说道:“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一秒都不敢多呆。
9、第 9 章
洗手间隔间里。
戚淙坐在放下盖子的马桶上,眼圈微红,眼尾有点肿,神情却平静。他面无表情地握着手机,慢慢在浏览器搜索框里输入“顾浔”两个字,手指蜷了蜷,点击搜索。
洗手间里信号不太好,页面转了半天都没跳出来。
戚淙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个不停旋转的加载图标,好像是很久,也好像只是眨个眼的功夫,页面跳转成功,大堆文字跳了出来。
搜索结果第一条就是百科资料,关于顾浔的一切猝不及防地挤满他的眼底。
顾浔,男,1994年1月25日出生于华国北市,西国长大,毕业于米国霍顿商学院,2018年凭借《西部》获得拿坎港电影节最佳男演员提名,2019年凭借《爱德华之章》获得圣德伦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即金雁奖),2020年凭借《天问》获得班纳星金杯奖,成为华国内地最年轻的国际双金影帝。
资料只显示了这么一段,要看详情必须点进百科主页。
戚淙死死看着资料上“1994年1月25日出生于华国北市,西国长大,毕业于米国霍顿商学院”这一行字,手指僵了很久,然后用力点进了详情。
更多资料跳了出来。
在顾浔的个人经历那栏里,有这么一行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顾浔在2016年年底随兄长在华国海城居住大半年,因缘际会下结识了《西部》导演任其臻。
2016年年底,在海城居住大半年。
2016年年底,即将放寒假的戚淙去文华区淮北路买资料,因为突降暴雨拐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躲雨,偶遇了同样因为下雨进店避雨的……正在努力找兼职的穷孩子顾浔。
脑中闪过那个大冬天却只穿着一件薄棉衣的拘谨身影,戚淙睫毛颤抖一下,啪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了个人经历栏右侧的一张照片上。
水渍晕开,朦胧了照片上西装笔挺气质卓然的身影。
所以……都是假的吗?
喉咙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因为忍着情绪,身体正控制不住地颤抖。戚淙紧紧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双眼依然看着百科页面,眼里却毫无焦距。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浔,在国外长大的顾浔,学历傲然的顾浔,成就耀眼的顾浔……出身穷苦的顾浔,大山里长大的顾浔,努力考成人大学的顾浔,笨拙但从不放弃努力的顾浔……说话温柔笑容腼腆的顾浔……眼神冰冷语气冷漠……的顾浔。
在知道自己一“睡”三年时,戚淙没哭。
在知道家里已经破产时,戚淙没哭。
在看到苍老憔悴的父母时,戚淙忍住了没哭。
情况虽糟,但他并不绝望,因为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大家都还在,生活就不算苦。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模糊了手机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戚淙低头,慢慢环抱住手臂,把头埋了下去。
他曾偷偷庆幸生活仁慈地给他留了一块宝贵的地方没有去毁掉,他觉得自己迟早会把那块丢掉的宝贵地方找回来拼好,却原来,他以为的宝贝,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是不是看错了,顾浔怎么来了这次的交流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脚步声和人声一起传来,戚淙抱着手臂的手一紧,慢慢抬头。
“他是以制片的身份来的,我听说他在物色剧本,准备自己投资拍电影。”
“他要转幕后了?”
“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年轻,我觉得他应该是不甘于只当个演员,想发展副业。”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戚淙回神低头,透过屏幕上斑驳的水渍痕迹,看到提示栏上正躺着一条新进来的微信消息。
妈妈:淙淙,忘了告诉你,你有一些旧物被我收在乡下老家了。你有想要的吗?有的话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寄过去。
戚淙陡然冷静。
手机又是一震,又一条消息发了进来。
妈妈: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吧,工作还适应吗?家里一切都好,你爸今天还得到了一个学生的感谢表白,他高兴得饭都多吃了半碗。
戚淙慢慢坐直身,抬手抹了下脸,湿透的睫毛黏在一起,有些难受,他眨了眨眼。
外面的说话声又渐渐变远,在即将消失时,一句模糊的话飘了过来。
“那沈嘉又是为什么来?”
戚淙往那边侧了侧头,然后低头,看向戚音发来的又一条消息。
妈妈:工作加油,要好好吃饭,如果不习惯北市的环境,就回来,一切有爸妈。
失控的呼吸慢慢平稳,确定不会再有消息进来后,戚淙反盖住手机,将手机屏幕在裤子上来回擦了擦。再翻过来时,屏幕上的脏污痕迹已经全被擦去,就像他那些对如今的生活来说毫无益处的情绪。
他点进信息,给戚音回了一句“工作很顺利,我先开会,晚上电话聊”,然后起身整理好衣服,推开隔间的门,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弯下腰用冷水狠狠扑了几下脸。
最后,他直起身看了眼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抹下脸上的水,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爸妈在等着他,他没时间去悲哭自己那点无足轻重的感情。
……
会场里,业内的一个老导演正在台上做演讲。戚淙猫腰进入会场,抬头快速扫一眼场内参会人员的位置,尽量无视坐在最前排靠中位置的红色身影,找到坐在第三排右侧的沈嘉,贴边绕过去。
沈嘉也看到了戚淙,急得想站起来。戚淙忙朝沈嘉比了个安抚的手势,示意他坐好别打扰到周围的人,然后更快速地朝沈嘉那边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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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两人汇合。沈嘉后面刚好是一条和后半场隔开的走廊,戚淙蹲在沈嘉椅背后,朝回头看过来的沈嘉低声说道:“你先专心听演讲,别的我一会再给你解释。脑袋转过去,后场有媒体在拍,别失态。我看后排还有座位,去那坐着等你。”
沈嘉听话地扭回头,但还是着急――他看到戚淙红肿的眼睛了。
“淙哥,你――”
“我去后排了,一会的自由交流时间再聊。”
戚淙轻拍一下沈嘉的椅背,猫腰绕出走廊,贴边来到最后一排,在边角处坐下。坐好后,他的视线控制不住地朝第一排中间投去,但因为座椅是平行的,所以他只看到了一排排后脑勺。
他抿紧唇,把视线投往台上。
老导演已经结束演讲下了台。主持人上场,在说了一些串场词后,高声宣布道:“下面有请最近两年在武侠题材上表现得极为亮眼的新人编剧、江网大神级作者水无痕――吴恒先生,上台为大家就如今的武侠电影前景做新一轮的演讲,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响起,同样窝在后排的几个受邀媒体人连忙举起相机,戚淙则愣住了。
水无痕?还有……江网大神作者?编剧?
热烈的掌声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青年从第二排起身,拿着一份稿子上了台。
戚淙看着对方,眉头慢慢皱起。
青年上台后和主持人互动了一下,然后主持人下台,青年拿过话筒,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小说《侠骨》系列的作者,以及电视剧《侠骨:柳风月传》的编剧,吴恒。”
戚淙唰一下站起身,然后在身侧几位媒体人投来疑惑的眼神时,握紧手克制地坐了回去。
《侠骨》,柳风月。没错了,这是他在大二那年构思的第一个剧本和剧本主角的名字。当时他在分析一部老武侠电影的剧本时灵感突现,随手拽过一张纸,写下来《侠骨》的开头。
当时的他满腔热血,写了开头就忍不住想给人看看,问问旁人的意见,但又因为有点害羞,不想献丑将这样一部还未完成且不成熟的作品去给同学和老师看,所以就去当时一个主推武侠的站江天网上注册了一个作者账号,发表了《侠骨》的精简版开头,然后拿着这个开头,去江天网站的内部作者论坛发帖请老作者指点。
当时他不懂论坛规矩,不知道发求指点的帖子要遵循一定的格式,帖子刚发出去没十分钟就被论坛管理员删掉。不过好在在帖子删掉之前,一个有过两本武侠小说写作经验的老作者主动回帖留下了联系方式,表示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那个人就是水无痕。
因为种种原因,江天网上的《侠骨》一直停留在了只有一个精简开头的状态,但在私底下,他和水无痕因为兴趣相投,渐渐成为了好友,整个《侠骨》的故事构架,他全部拿出来和水无痕讨论过。
但现在他精心构思的《侠骨》,居然成了水无痕的作品?
他不敢置信,呆呆看了台上演讲的吴恒几秒,突然回神,低头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江天网,找到正确的那个搜索结果点进去,然后在网站搜索框里打入“水无痕”三个字,点击搜索。
一排作品跳转出来,从上到下,分别是:
《侠骨》
《侠骨末路》
《侠骨染血》
《侠骨之绊》
《荒城战》
《碧血染青峰》
戚淙大脑嗡嗡作响,手指本能地点开了最上面那部作品。
一个小说简介页面跳了出来。
戚淙快速看完简介,又点进目录看过所有免费章节,手指一松,再次抬头朝台上的吴恒看去,呼吸略微急促。
这明明……是他的《侠骨》。
台上的吴恒刚好结束演讲,主持人再次上台,和吴恒交流几句后,宣布进入问答环节,表示台下的人可以举手向吴恒提问,限定三个。
戚淙表情一紧,立刻举起了手。
“嗯?有一位十分让人意外的人举手了。”主持人笑着看向台下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语气亲切几分,“请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顾浔老师。请问顾浔老师,你也是吴恒老师的读者吗?”
戚淙愣住,慢慢放下手,看向第一排那道慢慢站起来的修长身影。
因为背对的原因,他并不能看到顾浔的表情,只能听到顾浔那语调很有些淡漠的声音。
“我不是吴恒的读者。”顾浔一手插着口袋,一手举着话筒,语速有些慢,“我只是想帮我的一个看小说的朋友问问,吴恒,那个《侠骨》是你根据一个新人作者的开头续写而成的传闻,是真的吗?”
一语出,满座惊。
坐在戚淙不远处的一个媒体人直接把喝进口的水呛了出来,失态开口:“什么?!《侠骨》是吴恒续写别人的?这是哪里来的传闻?”
10、第 10 章(修)
失态的不止这一个媒体人,会场里渐渐骚动起来。
戚淙有些怔忪地看着前方顾浔的背影,之后猛地回神,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看向台上的吴恒。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吴恒的表情,只能看到吴恒抬手扶了两下眼镜。
主持人呆愣之后试图缓场,但说了两句却没起作用,大家还是小声议论着,最后主持人妥协,放弃缓场,按照流程示意吴恒回答顾浔的问题。
会场里渐渐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吴恒,气氛有些古怪。
“我……”
满厅安静里,吴恒终于开口。他说完一个字后又扶了扶眼镜,看着顾浔,态度很是温和,甚至是有些温吞:“不知道顾浔先生的朋友,是在哪里听到的传闻?”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本来安静下来的会场再次轻微骚动起来。在座的都是在娱乐圈里沉浮多年的人精,吴恒在面对这种十分挑战作者尊严和名声的问题时,第一时间不是否定,而是反问传闻来由,要么是人太傻,要么就是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而不太好回答代表着什么,是个人都懂。
气氛变得微妙。
戚淙再次看向顾浔。
顾浔姿势没变,也还是那有些慢的语调:“问答环节的原则是有问有答,你得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才好礼尚往来,回答你的问题。所以,传闻是真的吗?”
问题又绕了回去,而且还隐隐有个坑在前面。
所有人都再次看向吴恒。
吴恒没说话。
气氛渐渐凝滞。
“怎么不说话,难道顾浔说的传闻是真的?”之前呛到水的媒体人激动了,边架相机边拐旁边的同行,“傻愣着干什么,拍啊,头条来了!”
同行回神,也跟着架相机,小声嘀咕:“你不觉得顾浔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吗?有点像上次符静――”
“嘘,安静点,影响收音。”
两个媒体人安静下来,戚淙侧头看他们一眼。
顾浔的语气和平时不一样吗?那他平时的语气是什么样的,会是――
“吴恒,我问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顾浔再次开口,戚淙敛神,朝台上看去。
“不是难回答。”吴恒终于说话,他又扶了下眼睛,双手握着话筒,看上去很诚恳老实,“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措辞,我嘴比较笨。”
戚淙轻轻咬了一下口腔肉。
他记忆中的水无痕确实嘴很笨,每次讨论问题时都需要斟酌很久才能给出回应,写文的速度也很慢。
“这条传闻一半真,一半假。”
戚淙心里一颤,死死盯着吴恒。
吴恒看着顾浔,温吞但认真地说道:“《侠骨》不是我根据一个新人作者的开头续写而成的,它是我纯原创的作品。但《侠骨》这本书的书名和主角名,确实是来自我的一位网络好友。在我发表《侠骨》时,这位好友已经和我断联半年。我很担心他,所以在发表新书时,我用了他正在筹备中的、还未发表作品的书名和主角名,想着这样做,也许能让他再主动联系我。”
“啊?就这?”之前激动的媒体人语气失望。
戚淙的心一点点下沉,低头不再看吴恒。
会场里的气氛因为吴恒的回答稍微回暖,主持人趁机想圆场,却被顾浔的话打断。
“是吗。”顾浔的语气依然淡漠,像是真的只是单纯来替朋友问一个问题,并没有多纠缠,“那我也回答你的问题。传闻是我朋友从江天网旧站上听来的,两天前江天网旧站重新开放,有人在上面发现了一篇无论是书名、主角名,还是开篇情节都和你的《侠骨》一模一样的小说,那本小说的发布时间比你的早了八个多月,作者的笔名是……淙淙水声。”
吴恒表情变了。
戚淙猛地抬头。
顾浔还在继续说:“之后有个老作者在旧站论坛上发帖,说想起来这个新人曾在江天网旧站作者内部论坛上发帖求指点,他说他依稀记得,在新人的帖子被删除前,只有你回了那个贴,并留下了联系方式。”
几秒死一般的安静后,会场轰然炸锅。
“卧槽卧槽卧槽!”坐在戚淙不远处的媒体人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拼命拽旁边的同行,“真的是个大新闻!快快快,快搜一下那个江天网旧站,快点!”
“我的问题问完了,多谢。”顾浔放下话筒,坐了下去。
四周一片混乱,吴恒结巴地说着什么,主持人想要圆场,媒体人举着相机疯狂按着快门,台下很多人在交头接耳,好些人在举手,想争取剩下两个问题的发问权。
戚淙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进去。他愣愣看着顾浔所在的方向,心里并没有被人帮忙出头的喜悦,反而有些酸涩。
明明是个骗子,现在又为什么要做这些?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戚淙回神,拿出手机,见是赵振勋打来的电话,忙收拾好情绪,侧身接通:“赵经纪?”
“带沈嘉出来,行程有变,我们得走了。”
戚淙应声,挂掉电话,走到前排找沈嘉说了下情况。正被四周骚乱弄得有些懵的沈嘉如蒙大赦,立刻起身随着戚淙往外走。
离开会场前戚淙回头往里望了一眼。
吴恒已经下了台,主持人正试图把交流会扭回正轨。第一排靠中的位置空了三个,顾浔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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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视线,随沈嘉一起出去,和候在场外的赵振勋汇合,然后三人一起朝电梯走去。
媒体们都跑去找吴恒了,他们走得很轻松。沈嘉小声问道:“怎么突然又要走?”
赵振勋眉头紧皱:“《青古传》有变,制片人要见你。”
沈嘉大惊:“什么变?我要被撸掉了?”
“瞎说什么!是合同和拍摄日期的事。”
三人进入电梯,戚淙自觉站到有电梯按钮的那一侧,伸手按了八楼和关门键。
电梯门开始关闭,就在门还剩几公分就彻底合上时,一只手突然插了进来。
那手骨节分明,皮肤冷白,毫无瑕疵,修长的手指上,一个石榴花造型的宝石戒指静静躺在中指根部,戒指上的血红色宝石在电梯的冷光下反射着暗色的光。
电梯门重新开启,顾浔的身影出现在外面。他扫一眼沈嘉和赵振勋,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戚淙身上:“我也要上楼。”
戚淙手指捏紧,低头后退,让出了电梯门口的位置。
沈嘉看到顾浔,眉头一蹙,侧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戚淙,迟疑了一下,没有贸然开口,还伸手按住了准备和顾浔打招呼的赵振勋。
顾浔带着助理迈步进来,站到了戚淙之前站的位置,先按了关门,然后按了七楼,之后侧头对助理说道:“有时候觉得失忆了也不错。”
顾浔的助理是个高大的寸头混血帅哥,闻言侧头看顾浔,疑惑:“什么?”
“失忆了,被欺负的时候就不会难受,被背叛的时候也不会痛苦,因为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可以开开心心地坐在台下,看一场好像和自己无关的热闹。”
戚淙心里一颤,抬头看向正前方的顾浔。
顾浔侧着脸,视线像是落在助理身上,又像是更往后看了一点。他语调缓缓,低沉磁性的声音放得温柔,像在和情人耳语:“你说,大脑这么脆弱的东西,如果用点激烈的法子,失去的记忆会不会再想起来?”
“算了,还是别了,免得又被人当疯子。”电梯门打开,顾浔收回视线,迈步往外。
戚淙回神,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顾浔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野里时,开口问道:“顾浔,你为什么要骗我?”
电梯门开始闭合。
门外没有回应,戚淙低下头。
砰!
一只手用力按在电梯门上,之后是一条腿插进来。电梯门重新开启,顾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一只手撑着电梯门,双眼死死盯着戚淙,表情几乎算得上是凶恶:“你刚刚说什么?”
11、第 11 章(修)
戚淙被顾浔过于有攻击性的姿态和表情震住,看着顾浔没有接话。
沈嘉也要吓死了,护到戚淙身前皱眉看顾浔:“你干什么?这样挡电梯很危险的,你……”
他回头看看戚淙,迟疑两秒,又重新看向顾浔,硬气说道:“我不管你和淙哥有什么纠葛,但你不能这么欺负他。”
顾浔依然死死看着戚淙,一个眼神都没给沈嘉,话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怎么可能欺负他。”说着伸手想去拉戚淙,却被沈嘉挡住,干脆上前两步进入电梯,越过沈嘉朝戚淙说道,“我们谈谈。”
电梯闭合,把没来得及反应的混血帅哥关在了外面。
戚淙醒过神,对上顾浔像是猛兽盯上猎物一般的眼神,心里一紧,然后升起了一股十分浓重的陌生感。
这不是他认识的顾浔,他认识的顾浔温和无害,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和眼神。
像是有人往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戚淙心里那些柔软勾缠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缩回了保护壳里。他侧开头,抬手按住沈嘉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嘉嘉,别紧张,我没事。”
顾浔看向戚淙搭在沈嘉肩膀上的手,然后再次紧盯着戚淙:“你喊他什么?”
这话问得又凶又沉,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戚淙没理顾浔,按住想说话的沈嘉,看向角落里正皱眉来回打量他和顾浔的赵振勋,问道,“赵经纪,我可以暂时离队去和顾先生谈谈吗?”
顾浔的表情越发不善:“你居然喊我顾――”
电梯停下,梯门开启,八楼到了。
“给你十五分钟。”赵振勋出声打断了顾浔的话,同时上前按住顾浔的肩膀,隔开他看向戚淙的视线,态度客气,话却说得略带警告,“顾先生,戚淙是我的员工。十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他安安全全地回来,如果十五分钟后我还没见到人,我会报警。”
说完回头看向戚淙:“速战速决,我们在停车场等你。”
赵振勋拉着不情不愿的沈嘉走了,电梯门慢慢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顾浔和戚淙两个人。
戚淙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一些,问道:“去哪谈?”
顾浔没说话。
戚淙能感觉到顾浔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已身上,带着一股他不喜欢的压迫感――一股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记忆里的顾浔身上的压迫感。
陌生的地方越多,越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他是真的被骗了。
戚淙压下情绪,想抬头看着顾浔再把话问一遍,余光里就看到那双站着不动的长腿动了。
顾浔站到戚淙身边,伸手按了七楼:“去我房间。”语气听上去不再像之前那么凶,但依然像是压着什么。
戚淙放弃抬头,把视线放在电梯的楼层键上,应了声好。
电梯开始下行。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为了方便按电梯楼层键,顾浔站得离戚淙很近,垂在身侧的手距离戚淙的手就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身体微侧,几乎是把戚淙挤在了电梯角落。
电梯的光从上方中心处斜照下来,顾浔身体投下的阴影刚好把偏瘦的戚淙罩在了里面。
有很淡的香水味在电梯里扩散。像是冷杉,又像是大雪后树木枝叶上薄冰的味道,浅浅的,凉凉的,带一点草木气息,虽然淡,但一旦注意到,就再也无法忽视。
顾浔明明没有任何动作,戚淙却觉得自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圈住了。
又是一处陌生的地方,他认识的顾浔绝不会选择这样“无礼”的站位。
家庭原因,戚淙很不喜欢这样的压迫束缚感,他用力闭了下眼,肩膀本能紧绷,像一只被人侵占了地盘的动物一样,全身每一根神经都被调动起来,不受控制地去捕捉侵略者所有细枝末节的痕迹。
“怕我?”
放大的神经网里突然响起侵略者直接传达过来的声音,戚淙僵了下,之后摇头,回道:“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
电梯停下,门打开。新鲜的空气涌起来,冲淡了空气里的香水味道。
戚淙从被圈住的状态里挣脱,放松呼吸,终于侧头看向顾浔,对上顾浔垂眼落过来的视线,眼也不眨:“我不怕你。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两人对视。
顾浔先一步挪开视线,示意戚淙先出去,语气莫名软了点:“我的房间是714。”
戚淙这才挪开视线,先一步走出电梯。
顾浔后一步跟上,没有和戚淙并排,而是走在了落后戚淙半步的斜后方处――那是一个很方便在人逃跑时伸手把人拉回来的位置。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戚淙忍着没有回头。
他有些走神。
以前他和顾浔的相处气氛总是轻松而愉悦,融洽而温馨。顾浔虽然家庭困难,但教养很好,说话温和腼腆,行为有礼克制。
和现在身后这个也叫顾浔的男人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实的顾浔吗?
他停在714门口:“到――”
身后落后半步的人突然上前,用一个几乎环抱着他的姿势,拿着房卡在门锁上刷过。
滴。
门开了。
顾浔退开身:“请进。”
“……”戚淙迈步往里走,然后在走到玄关连通房间的交接处时停下,转身看顾浔。
顾浔带上门,靠在门上看戚淙。
两人再次对视,然后同时开口。
“你为什么骗我?”
“你是不是哭过?”
戚淙一愣,然后摇头,生硬回道:“不是。”
房门处光线不足,戚淙看不清顾浔的表情。
顾浔好一会没说话,突然站直身。
戚淙本能地挺直脊背,微仰头看着顾浔。
这是一个有些防备的姿势。
顾浔起身的动作停下,又靠回了门上,朝戚淙示意房内的一个单人沙发:“坐那。”
戚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紧张过度,蹙了下眉,没说什么,转身走到那个单人沙发上坐下,看向依然停留在门口的顾浔。
顾浔这才动了,走到沙发斜对角的床脚位置坐下,和戚淙保持了足足两米的距离。
柔软的座椅加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加不会造成压迫感的距离,戚淙稍微放松――这是一个适合正常谈话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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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自坐下后就没再动也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的顾浔,努力问得平静一些:“顾浔,你为什么骗我?”
顾浔没回答,而是起身从房内小冰箱里取出一瓶果汁放到戚淙手边的矮柜上,之后退回床脚,坐下后看着戚淙:“除开刚刚浪费的,和一会我送你离开需要耗掉的,我们真正谈话的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为了让这次的沟通效率最大化,我建议我们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你问,我答,我再问你,这样可以吗?我们都必须说真话,不许隐瞒和欺骗。”
戚淙看着顾浔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理智冷静模样,放在膝盖上的手交握在一起,也让自己理智起来,点头:“可以。”
“你比我小,你先问。”
【你比我小,我得照顾你。】
一句略带腼腆的话从记忆深处窜出,戚淙构筑的理智保护网轻易破碎,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顾浔吗?”
也许是顾浔刚好坐在了阳光下的原因,在问完话的那瞬间,戚淙好像看到顾浔的眼里泛出了一些微微亮着光的东西,不过等他再仔细看过去时,却发现顾浔依然是那副理智冷静的模样。
顾浔起身也给自己拿了一瓶果汁,重新坐好后回道:“我是。该我问你了。”
早已预料的答案,荒诞剧般的现实。戚淙收敛好情绪,点头:“你问。”
顾浔的声音有些轻:“你哭过,对吗?就在我和你打了招呼之后。”
戚淙没想到顾浔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他不想在这样一个陌生的顾浔面前展现软弱,再次摇头:“没――”
“不能说谎。”
“……”戚淙闭嘴,垂眼看着自己交握的手,突然又抬眼直直看着顾浔,“是,我是哭过。顾浔,你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上吗?”
顾浔没有因为戚淙的质问生气,他看着戚淙,语气反而更缓了几分:“有意义,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戚淙,让你这么难过,对不起。”
戚淙猛地抿紧唇,侧头不再看顾浔,喉结上下滑动。
“戚――”
“到我问了。”戚淙扭回头打断顾浔的话,语气加重,“你为什么骗我?”
顾浔迎着戚淙的视线,安静两秒,回道:“因为……你会讨厌真实的我。”
戚淙愣住,皱眉看顾浔。
“到我了。你是什么时候记起以前的?”
戚淙想具体问问顾浔上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嘴张了张,看着顾浔此时哪怕只是随意坐着也依然看上去无比优雅耀眼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怎么问呢,过去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根本不了解真实的顾浔。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茫然空洞感,戚淙的语气低下去,回道:“一个星期前。我的下一个问题,今天水无痕的事,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戚淙,”顾浔郑重了表情,“接下来我问的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为什么想?
戚淙咽下疑问,也摆出郑重的态度,点头:“好。”
顾浔捏紧果汁瓶,眼神变得暗沉,语气也低了几分:“那个姓江的……就那个……”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对吧,他……他对你好吗?”问到后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戚淙一愣,连忙摇头:“没有,我没和江兆言在一起。”
顾浔猛地抬眼:“真的?”
“我没和江兆言在一起,我和他……”戚淙看着这样的顾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这场互相都有所保留的谈话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停了停,说道:“我的最后一个问题,顾浔,三年前我失忆之后,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顾浔听了这个问题却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戚淙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顾浔的表情一点一点变了。
一个人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反过来向别的人求证,他自己不记得了吗,莫非……顾浔猛地坐直身:“你忘了?”
戚淙被顾浔突然又变得压迫的态度弄得皱眉,身体本能往沙发里靠了靠:“什么?”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顾浔突然停下话头,看了戚淙好一会,神情又变了,有种发现了什么宝贝但又要硬忍着不表现出来的古怪。他摇头:“不,我拒绝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
戚淙不懂:“你什么意――”
“你问我三个问题,我问你三个问题,我们扯平,这次沟通结束。”顾浔突然丢开果汁凑到戚淙身前,手臂撑着沙发扶手,把戚淙笼罩在自己身下,居高临下地看了戚淙两秒,笑了,“难怪会哭……原来是还小。”
12、第 12 章(修)
什么还小?
戚淙还没来得及弄明白顾浔的话,顾浔就又直起了身。
顾浔后退一步,站到一个不会让戚淙觉得压迫的位置,手插进口袋,看着几乎整个贴到沙发里的戚淙,嘴角翘着,眉毛轻轻挑高,眼里酝酿着一些粘稠热烈,还套着一层危险外衣的情绪。
有点痞气。
戚淙被顾浔这一系列不明所以的话和行为弄得莫名,眉心几乎拧成了疙瘩。他离开沙发靠背,试图把话题转回去:“你刚刚说的――”
“三年前你失忆后,有一次我去找你,你不愿意见我,是江兆言代替你来见的我。”
戚淙立刻抬头紧盯着顾浔:“你见过江兆言?”
顾浔微微笑了一下:“见过。他告诉我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很快就会在一起,让我离你们的生活远一点,不要再来打扰。他还告诉我,我的存在对当时的你来说是一种刺激和伤害,所以我离开了。”
戚淙不敢置信,双手紧握成拳:“所以是他把你赶走的?”
“对。”
戚淙咬紧牙。
他想过很多种顾浔当年离开的原因,有找不到他所以无奈离开,有被生活所迫不得不离开,再糟糕一点,可能是失忆的他伤害了顾浔,顾浔伤心远走,但他独独没想到,顾浔居然是被江兆言赶走的,还是用他当理由。
江兆言,又是江兆言。
顾浔突然再次俯身朝着戚淙靠近,伸手摸上了戚淙的脸。
戚淙回神,在很近的距离里对上了顾浔的脸。
“眼皮都肿了。”顾浔用拇指蹭了蹭戚淙的眼尾,眼睫轻抬,和戚淙对视,“淙淙,欢迎回来。”
戚淙心脏漏跳一拍,些微恍惚。
这个语气,这个眼神……
不。
记忆中的那个顾浔是假的。
他回过神,仰头躲开顾浔的手,侧身从沙发里起来,快走两步离开顾浔的包围圈,转身朝正慢慢直起身的顾浔说道:“既然你说今天的沟通结束了,那我就先――”
顾浔转身正对着戚淙,朝戚淙伸手:“手机。”
“――什么?”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今天沟通的时间太短,我想你应该还有很多关于过去三年的事情想问我。”
戚淙看看顾浔几乎伸到眼皮底下的手,站了两秒,把手机放到了顾浔掌心。
顾浔合拢手机,摩挲一下,又笑了:“还带着你的体温。”
“……”戚淙很不习惯这样的顾浔,用蹙眉掩饰不自在,“别说奇怪的话。”
顾浔低头点进戚淙的手机通讯录,边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边小声叹气:“……那我怕是要做奇怪的事了。”
戚淙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眉头皱得更紧:“你说什么?”
“我说,你似乎是刚换的北市的号码。”顾浔把号码拨出去,等打通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正在响的手机,挂断电话,看戚淙,“准备常驻北市了?”
现在的顾浔看上去又不危险了,语气散漫自然,眼神平和正直,就像是在和老友闲谈。虽然和过去依然有些不同,但至少不再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像个能好好交流的正常人。
戚淙搞不懂这样一会一变的顾浔,简短回道:“嗯。”
顾浔点头,边拿着戚淙的手机操作,边转身示意门口:“走吧,我送你下去,十五分钟快到了。”说着自己先往门口走去。
戚淙一愣,连忙跟上:“我的手机……”
“一会给你,我先扫码加个微信。”
走出房间后,顾浔把手机还给了戚淙。戚淙接过来,立刻点开微信看了看。
一个成功添加好友后系统自动形成的对话框躺在聊天界面上,聊天框左侧,一个猫猫头像静静躺着……还是顾浔三年前用的那个。
戚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探指摸向头像里那只白底黑纹的牛奶猫。
叮咚,一条新信息进来,来自顾浔。
顾浔:电梯到了。
戚淙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住了一样,手僵了僵,抬头看向电梯的方向,发现顾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那里,正一手按着电梯的开门键,一手拿着手机,侧身看着这边。
大概是见戚淙看了过去,顾浔拿着手机的手摇了一下:“快过来,走路不要玩手机。”
戚淙忙把手机放进口袋,快步走了过去。
两人进入电梯,这次顾浔站到了电梯角落,还半靠在了电梯墙上。站在电梯正中间的戚淙放松一些,透过电梯门的反光看向顾浔。
顾浔透过电梯门对上戚淙的视线:“当年骗你的事,我很后悔,对不起。”
金属门把人的脸映得很模糊,戚淙看不清顾浔说这话时的表情和眼神。他收回视线,直到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并停下,才开口说道:“都过去了。”
门开后戚淙先一步走出。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右前方一台保姆车旁边的赵振勋,转身看顾浔:“就送到这吧。”
顾浔也看到了赵振勋,双手插进口袋,点头。
戚淙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停在原地没动的顾浔,说出了那句在心里滚了很久的话:“顾浔,我不记得过去三年的事情,如果在这三年里我曾伤害过你,对不起。”说完回过头快步走到赵振勋跟前,和赵振勋打了个招呼后拉开保姆车的车门低头钻了进去。
赵振勋看一眼顾浔,也转身上了车。
车门关闭,保姆车启动。戚淙侧头透过车窗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顾浔,脑中闪过当年那道憨厚拘谨的身影,努力想把两者的身影重叠,却直到顾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都没能成功。
本以为最美的梦却以最荒诞最措手不及的方式破碎,他出神几秒,转回视线。
除了正在开车的瘦高男生,车里总共五个人十只眼睛,全部在盯着他。
戚淙:“……”
他迅速收敛情绪,先看向沈嘉:“我只是去和顾浔叙了下旧,没事,你别担心。”
之后看向赵振勋:“三年前顾浔住在海城的时候,我在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他。”
沈嘉明显松了口气:“他没欺负你就好。”
赵振勋则开口说道:“圆圆告诉我,在我们去会场之后,顾浔曾去我们开的酒店房间找过我们。”
被提到的圆圆连忙点头,补充道:“我当时还以为顾影帝是来找嘉嘉的,还奇怪嘉嘉是什么时候认识了顾影帝,结果……”说着看向戚淙,眼里带着没有恶意的八卦。
戚淙愣住。
赵振勋接着道:“刚刚我去打听了一下,确定了一件事。嘉嘉这次能接到交流会的邀请,也是因为顾浔。他找相熟的导演帮嘉嘉要了一个名额。戚淙,你和顾浔,仅仅只是偶然认识的关系吗?”
戚淙回神,想起刚刚和顾浔的那场谈话,以及顾浔今天在会场里帮他说话的场景,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像是自我妥协,又像是自我说服,回道:“不只是认识。三年前,我和他是朋友……关系很不错的,朋友。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
沈嘉和《青古传》的制作人在见面后谈了很久,两方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终于就合同和开拍日期的事达成了新的统一,散场各自回家。
回尚郡时代的路上,沈嘉跟赵振勋提起了交流会上发生的事。
正在帮沈嘉整理合同和新剧本的戚淙闻言一顿,看向沈嘉和赵振勋。
赵振勋听完沈嘉的话后皱眉:“吴恒刚和东影签了《侠骨》第二部的拍摄合同,东影肯定会想办法去保吴恒和《侠骨》这个ip。回头如果有记者问你这方面的问题,你一问三不知就行,别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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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懂了:“赵哥的意思是这事会被压下来?可这事是顾……”沈嘉说到这卡了一下,侧头看戚淙。
戚淙把整理好的合同和剧本收好,接了沈嘉未说完的话:“可今天这事是顾浔说出来的,以他的影响力,这件事真的能被压下来吗?”
“能。”赵振勋明显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会有人去找顾浔谈的。好了,都再打起一点精神,我们来核对一下明天的行程。”
已经累瘫的众人闻言哀嚎一声,痛苦振作。
戚淙则沉默下来,垂手碰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又很快挪开。
……
晚上洗漱完躺到床上后,戚淙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江天网。
一大堆搜索结果跳了出来,最上面的两个是网站网址,下面的则全是新闻。
戚淙大概扫了一下,发现媒体们动作很快,已经把发布会上的事情报了出去。而且大概是为了吸引流量,这些新闻的标题都带上了顾浔的名字。
顾浔……他的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今天和顾浔相处的种种,忍不住再次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顾浔”这两个字,点击搜索。
百科页面再次出现,他点进去,重新一点点看过去。
家世优越、学历傲人、外貌出众、能力优秀……他退出这个页面,想到了现在的自己。
家里破产、学业荒废、外貌憔悴、一事无成……老天像是给他们开了个玩笑,将两人的境遇完全颠倒。
也好。
他抬臂挡住眼睛,指甲掐入掌心。
是一场骗局也挺好。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去为这糟糕的人生努力了。
13、第 13 章(修)
整理好情绪后,戚淙重新搜索江天网,看向最上面出现的两个网址。
之前沈嘉和制片人谈事时,他忙里偷闲搜索了一下有关于江天网的事,得知江天网曾在两年前改版过一次,和大平台狐缘合作开了个新站,关闭了旧站。
因为版权问题,江天网在开新站时只转了已签约作者的作品过去。他当初只是江天网的注册作者,并没有签约,所以新站上没有他写的《侠骨》,只有旧站上有。
他看了看,点向了下面那个没有带狐缘后缀的网址。
页面跳转,熟悉的水墨风网页刷了出来。
网站的布局还是戚淙记忆里的样子,他熟练地找到登录位置,输入笔名和密码。
因为当年他嫌麻烦没有给这个账号绑定手机,所以登录很顺利,页面自动跳转到了作者后台。后台的管理界面上,一篇只有一万多字的作品孤零零躺着,而作品的收藏……戚淙皱眉。
他记得三年前他最后一次登录江天网时,《侠骨》的收藏只有五百不到,可现在《侠骨》的收藏……戚淙又确定了一下。
确实是变成了三万多。
是被新闻引来的吗?
他打开《侠骨》的文章管理页,没多意外地发现文章评论也爆了,而且爆得比收藏都多,足有四万多条。
他点进评论区,入眼就是一条讽刺带脏的长评论。
到此一游:抄袭nm。水大不是说了他是为了让这个消失的小新人联系他,所以才借用了这个新人的开头?都有没有脑子!一个开头可以引申出一万种剧情发展,这小新人写的开头文笔差逻辑烂人设乱七八糟,说得难听点,简直就是一坨屎!就他这文笔,还有这俗得不行的开头,能写出什么好剧情来?你们自己再去看看水大的开头,一样是主角出场的剧情,水大就是能写得引人入胜!水大他错就错在找人心切,给自己的文用了别人的书名和主角名!他没有抄袭!《侠骨》那些精华的剧情全是他自己写的!
戚淙捏紧手机。
这条评论下有很多人回复,大部分都是假理智实歪屁股,表示再观望一下风向,不相信水无痕会抄袭的内容,直到楼层过半才出现了几条反驳的。
游客879nb:笑死爷了,你是在混淆视听?你家水大原话是他只借用了新人未发表作品的书名和主角名,否认了顾浔说的关于续写新人开头的传闻,你洗白也找准点好吗?
游客879nb:事实证明你家水大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人家新人明明就已经发表了作品,还发表得比他早接近一年!你家水大也不仅仅只是用了人家新人的书名、主角名,还扩写了人家新人小说开头的剧情,沿用了新人小说主角柳风月的人设。一个开头确实可以写出一万种剧情发展,但你家水大既然用了人家新人的开头和主角人设,那为什么还要标个人原创?为什么要撒谎?他用人家新人的开头和主角人设,找新人要过授权没有?
游客879nb:还说新人文笔差,你家水大才是文笔不怎么样好吗?这小新人三章的内容你家水无痕大大硬生生水了十章,你哪来的脸diss人家新人。你说这新人写的是一坨屎,那你家大大是什么,吃屎再拉屎给你们看的造粪机吗?
大概是被那句“造粪机”给激怒了,楼层里装路人和理智的吴恒粉丝全部激动起来,逮着游客897nb一顿乱喷,还有人给游客897nb扣锅,说他肯定是顾浔的脑残粉,怕最后事情反转顾浔背上胡乱造谣的名声,所以这会拼命洗。有过激的人还上升了顾浔,骂顾浔有病,不确定的事拿到公开场合乱说,是个就知道装逼的长嘴死娘炮。
摸过来吃瓜的人里有好多都是顾浔的粉丝,这句“死娘炮”就像是火星掉进了油锅,炸得粉丝们纷纷冒泡。
一场吴恒粉丝和顾浔粉丝之间的对喷战莫名其妙在这条评论下展开,吴恒粉丝咬死顾浔污蔑造谣,顾浔粉丝则指责吴恒粉丝脑残不愿意理智看待问题,双方互不相让,撕得风生水起,最后话题渐歪,变成争执是小说粉更脑残还是明星粉更脑残,倒把吵起来的原因给忘了。
戚淙:“……”
他盯着某条内容为“反正水大没抄!顾浔说的话也好,论坛上的帖子也好,全都是一面之词,没一个人拿得出证据来。要我说这个淙淙水声还有可能是水大的小号呢!顾浔也就是仗着他是明星,认识他的人多,所以肆无忌惮!等着吧,你们一定会被打脸的!”的评论,视线落在了“一面之词”这四个字上。
《侠骨》是他的作品,他肯定不能让吴恒就这么窃了过去,但是他过去和吴恒联系用的社交账号已经被注销,能证明是吴恒用了他的故事框架的聊天记录已经随着账号的注销全部消失。
戚淙皱眉。
这事已经牵扯上了顾浔,必须好好解决。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创作《侠骨》和与吴恒联系时的所有细节,想到什么,忙坐起身拿起手机打开,点开戚音白天发来的微信,在看过某一条后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戚音。
“妈,你帮我收起的旧物里,有我大学时候的硬盘和笔记吗?”
……
第二天沈嘉的工作是去某个摄影棚拍宣传照。前往工作地点的路上,赵振勋主动提起了吴恒的事。他嘱咐沈嘉:“吴恒的事东影和吴恒的工作室都开始下场了,一会到了摄影棚记得别乱说话。”
戚淙下载吴恒《侠骨》系列小说的手一顿,看向赵振勋。
沈嘉满是八卦地问道:“下场了?他们干什么了?”
“吴恒发了个声明。”
“哇!”坐在保姆车后排的服装助理紫发女孩蒋萌突然出声,凑上前把手机送到沈嘉和赵振勋面前,“你们快看,戚淙又上热搜了!”
沈嘉立刻把吴恒的事丢到了脑后,边接蒋萌的手机边迭声问道:“什么热搜什么热搜?是不是又有狗仔乱……呃……”他抬眼看向旁边的戚淙。
戚淙疑惑:“怎么了?”边问边凑过去看沈嘉手里的手机。
只见手机屏幕上,一个背景图为猫咪图片的个人主页正开着,主页最上方,id为回顾花丛的博主转发了一条视频微博,并配文:他不是沈嘉女友。
戚淙看向那条视频微博。
颜狗报道v:#折纸小哥#在医院偶遇“沈嘉女友”,发现小哥哥不止长得好看,手还很巧。快来感受一下小哥哥的折纸技术,我就想问这种盲折玫瑰的技巧学多久能学会,我想去喜欢的女孩面前装逼。
这条微博下跟着一个视频,视频封面赫然是他昨天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等检查结果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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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看看转发博主那多到离谱的粉丝数,又看看欲言又止的沈嘉,问道:“这个转发的人,是谁?”
沈嘉磕巴一下,回道:“是……顾浔。”
戚淙一愣,然后皱眉。
顾浔转发这个做什么?他……什么意思?
“已经两万评论了。”赵振勋不知何时也掏出了手机,看完这条微博后抬眼看戚淙,“两个热搜,一个#沈嘉女友#,一个#折纸小哥#,你才到北市两天。”
戚淙不太了解娱乐圈的各种规则和玩法,见赵振勋这个表情,问道:“情况很糟吗?”
“不是糟糕。”赵振勋放下手机,“如果你真的决定出道,那么现在这两个热搜代表的信号是非常好。昨天我让你去挖掘自己的特长和唱跳能力,做了吗?”
戚淙摇头。
“尽快做。”赵振勋又看向沈嘉,“你去回一下顾浔的微博,再帮忙涨一下这个视频的热度。”
沈嘉已经想明白了赵振勋想做什么,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赵振勋重新看向戚淙:“你有微博吗?”
戚淙有点迷糊,点头:“有。”
“删除你微博上所有可能会让路人、顾浔粉丝、沈嘉粉丝发现那是你的账号的内容,删除上面所有和感情、政治、私人信息有关的内容,删除负能量的内容,如果可以,最好能把账号注销掉,再申请一个新的,当小号用。”
戚淙回过味了,赵振勋似乎是在为他未来的出道做准备。但明明是已经决定的事,他想起顾浔,突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真的……要出道吗?
吸了沈嘉的血不够,还要去蹭一下顾浔的热度吗?
“戚淙。”
戚淙回神,对上赵振勋隐隐严厉的视线。
赵振勋后爸脸:“想想你是为什么来北市,不要浪费嘉嘉和沈总的善意。”
犹如一盆冰水泼下,戚淙陡然冷静,想起留在海城的父母和欠沈嘉的钱,收紧手,回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知道就好。”赵振勋放松一点态度,过了一会之后又说道,“我最大的让步,是允许你可以不主动靠近顾浔,但他送上门的东西,别放弃。”
潜台词就是,我不逼你去主动蹭顾浔的热度,但你不能因为顾浔就打乱我的安排。
戚淙沉默,再次点头:“我明白。”
剩下的路程里,戚淙一直在盯着顾浔的微信头像出神。直到快要到达目的地,他才终于点开和顾浔的对话框,慢慢输入一行文字,点击发送。
戚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公开的场合提到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顾浔秒回:不可以。
顾浔:还是喜欢香草味的冰淇淋?
戚淙一愣。
什么意思?
保姆车停下,摄影棚到了。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车,戚淙回神,顾不上回复顾浔的消息,把手机揣进口袋,提起脚边一个装配饰的小箱子先一步拉开车门下了车。
下车后他回身帮圆圆接了下化妆箱,然后转身。
一只勺子被送到了嘴边,香草的甜香味飘了过来。
戚淙僵住,顺着勺子一点点往上看,对上了一张五官熟悉但表情陌生的脸。
“请你吃冰淇淋。”顾浔轻轻用勺子蹭了蹭戚淙的嘴唇,然后看向戚淙身后傻住的沈嘉一众人,举了举手里的小盒装冰淇淋,“抱歉,我来得匆忙,没准备你们的份,下次补上。”
14、第 14 章(修)
戚淙回神,第一反应是先转头看看四周,然后从自己背包里抽出本来是为沈嘉准备的帽子,扬手就盖到了顾浔头上,皱眉:“露天停车场人多眼杂,你怎么连――唔。”
顾浔把冰淇淋喂进戚淙嘴里,往上看一眼帽檐,脸上笑容扩大,微弯腰看戚淙:“谢谢淙淙。”说完就着这个姿势抬眼看向赵振勋,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汽车,“我能借你的小员工一会吗?五分钟就行。”
早晨的阳光薄薄洒在穿着一身干净白t加浅色牛仔裤的顾浔身上,照亮他含笑的眉眼,冷白的皮肤,立体的五官,雕塑般完美的脸颊轮廓,高大结实的身材,属于成年男性的撩人荷尔蒙肆无忌惮释放。
“……嘶。”也不知道是谁偷偷吸了一口气。
众人终于回神。
沈嘉来回看看顾浔和戚淙现在那明显超过普通朋友界限的姿势,一脸被冲击后的懵傻,说不出话。其他助理也是一副被喂了震惊果的傻样,视线在顾浔和戚淙之间快速来回,用眼神疯狂八卦。
全场只有赵振勋是理智的。他确定四周应该没有狗仔蹲守后侧头看了眼顾浔停在不远处的车,又看向戚淙,皱了皱眉,问道:“你想被顾浔借走吗?”
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在了戚淙身上。
顾浔也垂眼看向已经回神,并把冰淇淋勺子吐了出来的戚淙,笑着晃了下冰淇淋盒子:“跟我走有冰淇淋吃。”
戚淙整个人都是僵的,他不懂顾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做出这样的行为。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口被顾浔出格举动搅出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冷静的样子,回头看赵振勋:“赵经纪,我可以离开五分钟吗?”
顾浔愉悦地低笑一声。
戚淙握拳,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硬着头皮补充:“顾先生比较爱开玩笑。”
众人:“……”爱开个屁!顾浔那个“住在冰山上的少爷”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赵振勋看不下去了,朝顾浔说道:“按时把我的员工还回来。”说完看向戚淙,嘴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来,只侧头摆了摆手,示意戚淙快去快回。
戚淙说了句谢谢,把化妆箱还给圆圆,配饰箱递给助理里的另一个男生小韩,最后看向沈嘉。
沈嘉一脸被隐瞒被抛弃的不敢置信和混乱,隐隐还有点委屈,憋着脸,看看顾浔,又看看戚淙:“你……你们……”
“我回来再跟你解释。”戚淙安抚地拍一下沈嘉,然后侧头朝顾浔道,“走吧。”说完先一步朝顾浔的车走去。
顾浔侧头看了眼沈嘉,视线在沈嘉被拍的地方停了下,跟着戚淙走了。
靠近顾浔的车之后,戚淙才发现顾浔的车边还站着一个助理。见他过来,助理立刻走到车门边,弯腰帮他拉开车门,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戚淙:“……谢谢。”他回头看一眼顾浔,弯腰上了车。
顾浔也跟着上了车。车门关闭,戚淙不等顾浔说话,先一步说道:“我家里破产了。”
顾浔侧身面向戚淙的动作顿住。
“我很需要沈嘉助理这份工作。”戚淙觉得有些难堪,但有些事却不得不说得清楚明白一些。他侧头和顾浔对视,认真说道,“顾浔,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不懂你刚刚……但是,嘉嘉出于好心给了完全没有社会经验的我一份工作,我不能仗着和他是朋友,就总是在工作时间去处理私事和干扰他的工作,这不对。”
顾浔慢慢把冰淇淋勺子放进盒子里,脸上笑容敛去,问道:“你家里破产了?什么时候的事?”
戚淙扭回头,回道:“年初。”
年初,《天问》在国外走各大国际电影展的关键时期。
顾浔没说话,鸭舌帽的帽檐在他的眉眼处落下一层阴影,显得他的眼神有些暗沉。
不说话没表情时的顾浔,身上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强势压迫感立刻显露了出来,低气压如冰面铺开,迅速覆盖了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该死的无处不在的陌生感。
戚淙继续说道:“顾浔,你和嘉嘉都是公众人物,我是嘉嘉的助理,你这样无所顾忌地来找我,可能会给嘉嘉带去――”
“你的意思是,你要因为沈嘉,和我保持距离?”
戚淙闭嘴,看了两秒自己的手指,再次侧头对上顾浔的视线:“我不是为了沈嘉,是为了我自己。我怕赵振勋会因为我给嘉嘉带去了不好的影响,而把我辞退。我的记忆停留在大三那年,专业知识没学完,社会经验完全没有,很难迅速找到一份有保障的工作。还有……我很缺钱。顾浔,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顾浔牙关不着痕迹地紧了紧。他侧回头放低拿冰淇淋的手,向后靠进车座靠背:“我影响到你的生活了。”
戚淙也收回视线:“暂时还没有。”
车里陷入安静。
好一会,顾浔动了。他伸手把冰淇淋放到前座座椅间的扶手上,侧坐对着戚淙,肩背微压,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低“嗯”一声引来戚淙的视线后,朝戚淙略显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这个冰淇淋化了,就不给你吃了,下次再请你吃更好的。”
车里无形的低气压随着顾浔表情的放松和语气的放缓迅速散开,戚淙摇头:“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谢谢你的冰淇淋。”
顾浔看着戚淙,停顿两秒,又稍微后靠了一些,语气放得更缓:“戚淙,我马上就要去机场。《天问》的宣传加《王朝之上》的拍摄,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我今天这样贸然来找你,是想在忙得抽不开身前,跟你说一句话。”
能沟通就是好事,戚淙跟着放缓了语气,问道:“什么话?”
“我昨天只跟你说了我很后悔过去骗你的事,没来得及跟你道谢。你没有因为我过去的欺骗而彻底不理、甚至是恨我,我很感激。”
“……不用。”戚淙收回视线,“不用。”至于不用什么,不知道。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因为顾浔的欺骗恨顾浔。
说恨,好像不是,他能感觉到顾浔的欺骗不是出于恶意,也很感激顾浔在水无痕这件事上帮他出头,而且在他失忆时,他很可能伤害过顾浔,对顾浔有所亏欠。
说不恨,但他却也没法自然坦然地去接触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顾浔。在面对顾浔时,他的情绪是混沌的,不恨……也很难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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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问问,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吗?”
戚淙一愣,动了动,刚想回答,顾浔就接着说道:“我想以真实的模样再和你认识一次,可以吗?给我们一个机会去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一个太过诱惑的词。
那些由欺骗开始的朦胧情绪,真的能从头开始吗?
也许是顾浔说话时的表情太像从前,也许是想摆脱混沌,也许……也许只是不甘心地想知道真实的顾浔是什么模样,想知道他欺骗的真正理由。在安静几秒后,戚淙点了点头。
五分钟没到,戚淙就下了车。
在离开前,戚淙弯腰冲车内的顾浔说道:“你转发的微博我看到了,你……以后可以不要再在公共场合提到我吗?”
顾浔微不可查地顿了下,之后笑着点头:“当然,我会等到我们重新成为真正的……朋友之后,再向大家介绍我们的关系。”
戚淙松口气,道了句多谢,转身离开。
戚淙走后混血助理小哥立刻回到了车上,他边系安全带边发动汽车,语气着急:“顾哥,要赶不上飞机了。”
“太瘦了。”
助理迷茫地透过后视镜看顾浔:“什么太瘦了?”
“他。”顾浔抬手摸上车窗,在玻璃上描摹戚淙走远的轮廓,“之前怎么没发现呢,他瘦得这么厉害。现在艺人助理的普遍工资是多少?”
助理跟不上顾浔的思路,边转方向盘边回道:“三千到一万多的都有,得看是什么类型的助理,好一些的老板年终还会再发个大红包。顾哥,并不是所有老板都像你这么大方的。”
三千多到一万,戚淙上学时候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
顾浔的指甲在车窗上刮出难听的声音。
戚淙的身影拐过花坛不见,他收回视线,不再刻意收敛后,身上那股略显霸道的压迫感又漏了出来,语气也略微焦躁:“就算家里破产了,他之前作为一家中等规模公司的高管,现在也不该缺钱才是,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肯定是有人欺负……对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小号上转发并辱骂了的一条声明微博,声音低冷:“确实有个垃圾欺负他了,就在我眼皮底下。”
……
戚淙进摄影棚后找到赵振勋,主动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因为私事在工作时间离开岗位的事情。
赵振勋看戚淙两秒,点头:“你明白就好。”
和赵振勋聊完后,戚淙又找到沈嘉,表示晚上再和沈嘉详谈关于顾浔的事。沈嘉正被圆圆按着修眉,闻言也没法发表反对意见,只能应一声表示同意。
宣传照的拍摄很赶,一天要拍好几套衣服,大家都很忙。戚淙不太熟悉助理的工作,只能自己有眼色一点,看到其他助理有忙不过来的地方就主动上去帮忙,渐渐的倒也上了手。
晚上七点多,拍摄终于彻底结束。大家都很累,上车后就全瘫下了,没有人说话。
戚淙看一眼身边上车后立刻靠着椅背睡了过去的沈嘉,取出一件备用外套给他搭住肚子,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堆积了好几条未读信息的微信。
消息大部分是戚音发来的,还有几条是……戚淙看向顾浔的猫猫头像,手指挪了挪,还是先点开了戚音的微信。
妈妈:硬盘和笔记找到了,我看了下,硬盘是好的,笔记也没缺什么,已经给你寄过去了,应该明天就能到。
妈妈:淙淙你是要重新捡起学业吗?
妈妈:这样也不错,你当时不是想考研吗?我觉得你虽然丢了几年,但如果好好复习,肯定能考上想去的学校。
妈妈:总之,无论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妈妈:是不是在忙?
妈妈:宝宝,忙完了给我回个消息。
戚淙摸上屏幕上“宝宝”两个字,浅浅笑了下,给戚音回了几条消息,然后退出看向和顾浔的聊天框,点开。
顾浔:上飞机了。
顾浔:下飞机了。
顾浔:理理我吧。
网络的距离和顾浔熟悉的头像及语气模糊了陌生感,戚淙有一瞬间的恍惚,脑中快速闪过三年前那个老实腼腆的顾浔。
但他很快又回过神,回忆了一下如今这个陌生的顾浔和今天在车里那场“从头开始”的谈话,点开输入框,在系统表情里找到冰淇淋的图标,发了过去。
15、第 15 章(修)
消息发过去后并没有得到回复,顾浔应该是在忙。
戚淙犹豫了一下,又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戚淙:祝工作顺利。
做完这些后他关掉微信,收敛好所有情绪,打开了微博――早上赵振勋说吴恒发了声明,这事他在意一天了。
声明很好找,就在热门榜单上。戚淙点开,一目十行地扫过,然后冷了眉眼。
吴恒的声明不长,只有几百字,内容可以概括为四点。
一、为没有告知读者《侠骨》的书名和主角名是取自别人的事道歉。
二、否认抄袭、续写别人开头、借梗、借人设的事。
三、指责发帖的老作者是瞎说,表示他和新人的认识时间早于新人发文的时间,他和新人也根本不是在论坛上认识的,并很有底气地欢迎那个发帖的老作者给出他和新人是在论坛上认识的证据。
四、倒泼脏水,表示不是他续写了新人的开头,而是新人在和他聊过之后,背着他偷偷把他的剧情构架,改进了自己发过的一段小说开头里。巧的是,后来他为了想找到断联的新人,取用了新人(据新人说还没发表的作品的)书名和主角名,各种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如今这种有嘴都解释不清的局面。
在声明下面,吴恒还贴了几张聊天记录和一张在江天网旧站截的、淙淙水声版《侠骨》的前台文章发布时间和章节历史修改时间的记录。
聊天记录总共有五张,聊天双方是一个id为水粉的人和吴恒,聊天记录最早的一张显示的时间是四年前。
第一张记录里,水粉表示自己是吴恒的粉丝,希望吴恒不要介意自己这样通过读者群贸然加他好友的行为。吴恒态度很好地表示没事,还感谢了读者的喜爱。
第二张记录的时间是上一张的几个月后,记录里,水粉表示自己也想写小说,请求吴恒指点,吴恒耐心指导。
第三张记录的聊天时间又往后推了几个月,内容是吴恒发了一篇标题为“《侠骨》剧情分析”的文档截图给水粉。
第四、五张的聊天时间最晚,里面吴恒问水粉发文了没有,需不需要帮忙推荐,水粉回复表示不发了,现实太忙,以后应该也不会再碰写作。
剩下那张江天网旧站的截图里则清楚显示着,在第三张聊天记录过后没多久,淙淙水声版《侠骨》曾全文修改过一次。
也许是车里空调开得太冷,戚淙的胳膊上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认识接近一年,戚淙从来不知道吴恒还有这么能狡辩的一面。他也从来不知道,在他和吴恒聊《侠骨》的时候,吴恒也在拿着《侠骨》和别的人聊。
没错,就是别人,这五张聊天记录里和吴恒聊天的水粉不是他,他听都没听过这个人。截图里他唯一熟悉的东西,是第三张截图里吴恒发给水粉的文档。
他还记得这份文档产生的过程。
当时他刚抽空把《侠骨》的完整大纲弄出来,发现初版开头有几个小设定需要更改一下。因为那段时间和吴恒讨论得比较多,所以他把改小设定的事跟吴恒说了。吴恒很感兴趣,说想看看完整大纲,他于是把大纲发了过去。一天后,吴恒发来了一份针对完整大纲的分析,并提了几个建议。
那份分析,就是记录里吴恒发给水粉的这一份。
最让戚淙觉得可怕的是,从时间来看,吴恒似乎是先把这份分析发给了水粉,然后隔了几个小时后,才真的把文档发给了他。
吴恒当时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戚淙又看向了那张江天网旧站的截图。
江天网会自动记录每部小说的初始发布时间和章节每次修改的时间,这些数据所有人都可以通过文章前台看到,截图里显示的、被吴恒用来倒打一耙的这次修改,就是他在和吴恒聊过后,去修改小设定的那次。
总而言之,这个声明做得太优秀了。
完整的聊天记录、无法更改的文章修改时间、从吴恒这边发出去的《侠骨》剧情分析,这些结合起来,任何一个不了解真相的人,都会相信吴恒的说辞。
吴恒应该也是吃准了没人能拿得出他们是在论坛上认识的证据,又仗着他的社交账号已经注销,所以才敢扯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来。毕竟当初他发的那个帖子只存在了十分钟不到,能有人看到并记得帖子内容都已经算是奇迹,刚好有人把帖子截图下来的可能几乎没有。
戚淙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他当年是真的把吴恒当朋友,他也很感谢吴恒当初的指点和帮助。在看到这则声明前,他还对吴恒抱着一点期待,但现在……
他点开声明下的评论区看了看。
好几个认证是演员、导演、编剧的博主出现在评论区,对吴恒表达了支持。吴恒的粉丝很激动,纷纷在这些人的评论下表达感谢。
除了表达支持的,还有很多人在骂“窃取”了吴恒构思的淙淙水声……和顾浔。
戚淙的视线定在了第七和第八这两条热评上。
水宝宝:反转了反转了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水大不会抄袭,水大受委屈了呜呜呜。虽然知道顾浔应该也是被朋友误导了才会那样传谣,但我还是觉得顾浔应该给水大道个歉。他没求证事实真相就在公开场合说了那些质疑水大的话,感觉很不负责任。
春风一醉:我之前是顾浔的路人粉,这次的事情让我对顾浔重新转路了。作为公众人物,我觉得他说话应该更小心一些。而且我觉得他一个双金影帝来小说圈挑事,我总感觉有些微妙……挺low的。
舆论已经彻底偏向了吴恒。
顾浔终究还是因为这件事蹭了一身灰。
戚淙又点进热搜上#水无痕澄清#这个话题里看了看。
话题里就没声明评论区里的那么和谐了,喷脏的人不少,还有些顾浔的黑粉趁机在里面蹦q,疯狂辱骂顾浔,说顾浔这次装逼装翻了车。
xiashuba.com
戚淙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放下手机侧头看向外面的夜色,想冷静一下。
没事,等明天硬盘和笔记到了,他确定过硬盘和笔记里的内容,并把它们发出去,大家就不会再这么说顾浔了。顾浔没做错什么,是他太过轻信别人连累了顾浔,是他――
他突然低头重新拿起手机,切出微博,打开浏览器,搜出江天网旧站,用笔名登录,进入后台管理文章,点击发表新章节,快速输入内容,停了两秒,用力按下了发布键。
章节发布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隔三年,《侠骨》终于出现了第四章内容。
里面只有一句话。
【水无痕,我是淙淙水声。明天晚上,微博对质,你敢吗?】
几乎是在章节发布出去的瞬间,新章的评论就疯涨起来。戚淙不想看评论,刚准备收起手机不再管这些事,静等明天到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微信消息躺在提示栏里。
顾浔:忙完了?
戚淙收手机的动作一停,看着那个熟悉的猫猫头像,心中积压的情绪倏忽散去,点进消息,双手打字回复。
戚淙:忙完了。
戚淙:对不起,连累了你。
戚淙: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顾浔的消息过了一会才回过来。
顾浔:刷微博了?
顾浔:生气了?
顾浔:那你再去刷刷,记得第一时间去我的微博看看,别看其他乱七八糟的。
顾浔:别担心,我没有乱说话,也没有提到你。
亲切又温柔的语气,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仿佛两人之间没有隔开三年,也没有经历过欺骗和伤害。
戚淙又有些走神,反应过来顾浔的意思后,顾不得回复顾浔的消息,连忙点进微博,搜索顾浔的名字。
一大堆盗版账号冒了出来,戚淙又是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顾浔的微博账号是“回顾花丛”,不是顾浔的真名,又忙重新搜索。
在打到“丛”这个字时,输入框自动出现了“淙”这个字,戚淙拇指在手机边沿顿了一下,选择了“淙”后面的“丛”字。
这次搜索出的账号终于对了,戚淙打开顾浔的主页,一条置顶微博出现在屏幕上。
回顾花丛v:我不觉得为正义发声是一件很low的事。回南天
这条微博下还配着三张图片和一个链接。
戚淙先点开图片看了看。
第一张图是一个盗文网站的首页截图,截图中心,网站作品库的角落用红圈圈出了一部作品的名字――《侠骨》by淙淙水声。
第二张图里的依然是盗文网站,但页面内容变成了《侠骨》的文章信息。信息显示《侠骨》更新了三个章节,更新时间是2016年年中,只比戚淙在江天网发表《侠骨》的时间晚了一天。
也就是说,戚淙刚在江天网发表了《侠骨》,这个盗文网站就同步盗了过来,并且后来再也没有更新过。
第三张图里的依然是盗文网站,但页面内容变成了《侠骨》第一章的内容,然后在页面中心,一行加粗红字这样写着:听说是淙淙水声在和吴恒聊过之后,背着吴恒偷偷把吴恒的剧情构架,改进了自己发过的小说里?大家看看,淙淙水声改过文章内容吗?
这条微博的语气又完全不同于微信里的温柔亲切,显得很是霸道强势。
戚淙有些愣,反复看了看这几张图片。
这些……是顾浔上哪找到的?他那篇只有三章的小冷文,居然有盗文网同步盗了?
而且还能这样的吗?用盗文网上的《侠骨》,证明吴恒在说谎?
戚淙看向最后那个链接,伸指点进去。
盗文网的页面跳了出来。
戚淙:“……”
作为一个编剧专业的学生,戚淙的版权意识是十分强的。但现在……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更让他觉得复杂的是,他已经彻底搞不懂顾浔真实的性格是什么形状。
初重逢时又凶又霸道的顾浔,进行第一场谈话时态度莫测多变的顾浔,在车里谈话时理智好沟通的顾浔,微信里温和亲切一如从前的顾浔,还有现在微博里,霸道强势的顾浔,每一个都不一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顾浔?
16、第 16 章(修)
顾浔这条微博一发,被吴恒声明“反转”了一天的舆论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吴恒用来洗白的点总共有三个:他和水粉加好友的时间、他给水粉发过《侠骨》剧情分析文档、淙淙水声版《侠骨》在他发给水粉文档后没多久全文大修过。
通过这三点,吴恒否定了他和淙淙水声是在淙淙水声发表了《侠骨》后在论坛上认识的事,构建出了一个“他和淙淙水声早就认识,淙淙水声欺骗他没有发表小说,但其实已经发过一篇仅有三章的文章,淙淙水声在从他那得到《侠骨》的剧情分析后,偷偷将他的剧情改进了自己已发表的小说里”这样一个事实。
因为吴恒给出的锤看上去很硬,所以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觉得吴恒没有抄袭,是淙淙水声偷了吴恒的构思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但现在,顾浔给出的盗文网链接证明了淙淙水声发表的《侠骨》从一开始就是《侠骨》,文章内容并不是在收到吴恒发的文档后大改的。
也就是说,吴恒在撒谎。
正冷嘲热讽顾浔装逼翻车和不道歉就是垃圾的顾浔黑粉傻了,正疯狂安慰“受害者”吴恒和内涵顾浔该道歉的吴恒粉丝懵了,而被嘲了一天、憋了一天的顾浔粉丝则在看清顾浔发的内容后,绷紧的神经直接绝地起跳,从崩盘边缘拉向了狂欢顶峰。
微博评论开始疯涨。
顾顾冲鸭:哈哈哈哈哈哈哈!盗文网你为什么如此nb,我第一次如此感谢盗文网!吴恒粉丝你们再来嘲讽啊,再来啊!现在我家顾顾不是没有求证事实就乱说话了吧,你们后悔不后悔?这事实丢出来,你们承受得住吗?还淙淙水声偷你家大大的构思,怎么偷?穿越去偷吗?
回顾暖春:我就知道顾顾不会无缘无故在公众场合用那种语气和一个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话,他只有对不喜欢的人才这样!顾顾肯定是早就发现吴恒有问题了!真nm解气!吴恒你就是抄袭人家新人了!你还想让说了实话的顾顾向你道歉,你不要脸!
今天顾顾更博了吗:等一下,姐妹们先别太高兴,这事其实还有漏洞可以钻。
果然过了没一会,就有脑子转得快的吴恒粉丝过来钻漏洞了。
水宝宝:你们迫不及待蹦出来的样子可真丑陋。这几张图就能证明新人没抄袭了?天方夜谭!首先,聊天记录证明新人和水大认识的时间早于新人发文的时间。其次,聊天记录证明了新人表示想写小说,并请求水大指点的时间,早于新人发文的时间。
水宝宝:这几张图只能证明水大说的“新人是在看到他发的文档后把全文大改”这件事有错误,并不能证明新人发文时没有偷水大构思!水大那么单纯老实的一个人,多半在指点新人的时候就提过《侠骨》的构思,然后新人听了心动,偷偷跑去发表了!水大又不知道新人在那个时间发了文,他以为新人是在收到文档后才改的文不是很正常?他不是撒谎,只是把新人想得太好了!
这两条评论一出,立刻获得了很多吴恒粉丝的点赞支持,冲上了被顾浔粉丝霸占的热评前排。
顾浔粉丝看了这条评论后稍微冷静,然后据理力争。
今天顾顾更博了吗:水宝宝你的分析也有道理,但请你家水大拿出早就跟淙淙水声提过《侠骨》剧情构思的证据。没有证据,一切就都只是你的猜想。我们也可以反猜是淙淙水声太单纯,跟你家水大提了新文构思,然后你家水大根据新人的构思做了那份剧情分析文档。现在关键点就在这里,到底是谁先提出的《侠骨》构思,请你家水大提供完整的聊天记录,这是决定他们到底是谁抄袭谁的关键。
舆论至此陷入僵局,双方都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指明走向,最后粉丝们不约而同地聚到了吴恒的微博下,请吴恒给出完整聊天记录。
吃瓜路人们也被不停的反转搞怕了,不敢随便站队,跟着去吴恒微博,让吴恒给出更多聊天记录证明自己。
而被全网呼唤的吴恒,始终没有出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粉丝很多的推文大v发了一条轰炸了整个圈子的微博,并艾特了顾浔、吴恒和江天网官博。
勤奋的扫文君:天呐呐呐呐!!!都别吵啦!淙淙水声出现了!他发新章了!他要求和吴恒对质!江天网你快看看淙淙水声是不是被盗号了!我好激动,坐等对质!水无痕顾浔
一石激起千层浪,聚在吴恒微博下的两家粉丝和路人们闻讯都是一惊,然后连忙涌进了江天网旧站。
……
手机一震,一条新信息发了进来。
戚淙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过神,点开微信。
顾浔:你发新章了?
这……又会是哪个顾浔?
戚淙垂眼,打字:嗯。
顾浔:要和吴恒对质?
戚淙:嗯。
顾浔那边安静了一会,然后一条戚淙看不懂的回复发了过来。
顾浔:那我再等等。
戚淙疑惑,打字:什么等等?
顾浔:我发博时的那个回南天,就是当时在江天网旧站上发帖子提起你的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想让他去和吴恒对质,结果大家居然都没注意到他。
这句话后面还接了个小人尴尬摸鼻尖的表情包。
戚淙看向那个表情包。
这是顾浔真实的模样吗?还是另一个假象?
这次他看了消息很久,才再次打字回道:今天的事,谢谢你。我的盗文是不是很难找?
顾浔秒回:对,很难,所以我能要谢礼吗?
顺杆爬,还会主动要求谢礼。又和从前不一样了。
戚淙出神,然后慢慢放松。
所以不是假象,顾浔真的在试着展露真实的一面。
戚淙想起自己账户里那点可怜的余额。
那点钱好像不够买一份合适的谢礼给顾浔。他压下因此升起的窘迫感,回复:能。不过能晚一点再给谢礼吗?
这次顾浔那边安静了很久很久,直到戚淙开始觉得不安,想着要不要发消息直接问顾浔要什么谢礼时,顾浔的回复终于又来了。
顾浔:当然可以。那我可以过分一点,要求谢礼的具体内容吗?
戚淙松了口气,忙应道:可以,你说。
顾浔:等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可爱]。
戚淙一愣,看着那个可爱的表情,心突然软了下来,好一会,打字回道:好。
……
沈嘉忙了一天太累,到家后直接倒床上睡了过去,完全忘了要去问戚淙关于顾浔的事。戚淙没吵他,安顿好他后回了房。
睡前,戚淙去江天网旧站上看了看,发现《侠骨》的收藏已经破了十万,新章评论也已经有几万条。
他没有看评论,切出江天网旧站,打开了白天下载好的吴恒写的《侠骨》系列。
所谓知己知彼,明天就要和吴恒对质,他得弄明白吴恒到底用了多少他的剧情框架。
分针一圈圈地转,凌晨一点,戚淙放下了手机。他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但没用,胸腔里那股怒气仍在炽烈燃烧着。
吴恒居然改了《侠骨》的结局!
他构思的《侠骨》是一个电影剧本,剧情线拉得并不长,情节紧凑,发展极快,伏笔暗线全部指向一个结局――柳风月的死亡。
没错,他写的《侠骨》是一个悲剧,主角柳风月最后死了,化成了一堆白骨,这也是他书名的由来,有双关之意。
但吴恒改了这个结局,他让柳风月活了过来,并走上了统领武林的路,还给柳风月加了大篇幅的爱情戏。
太荒谬了。
柳风月的人设是隐侠,如果不是事关国家存亡,他都不会带着一把断剑出现在世人面前,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去统领武林!
整个《侠骨》系列看下来,只有第一本里写的是他的剧情,后面几部全是吴恒在《侠骨》原本的世界背景下,通过改动几个角色的命运,套用第一本《侠骨》的剧情结构模式,取用几个被他废弃的支线剧情,漏洞百出地续写出来的!
吴恒不止窃取了他的构思,还把那些构思打碎了踩在地上,再捡起来重新拼出了几个四不像的东西来。
戚淙又低头洗了洗脸,洗完抬头看向镜子里眉眼暗沉的自己,手掌握拳,用力一撑台子,直起身回了卧室。
……
第二天戚淙一睁眼,就对上了沈嘉闪着求知欲的双眼。他的睡意消失,仰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
七点,没有睡迟。
他从床上爬起来,用晨起时格外沙哑的声音问道:“饿了?”
沈嘉直接扑到了床上:“你和顾浔是怎么回事?”
戚淙没有防备,被扑得向后倒回床上,看了两秒天花板,抬手把沈嘉从身上撕下去,边起床边说道:“先去换衣服,换好衣服去餐厅等着,我一会边做早餐边跟你解释。”
等戚淙洗漱完去到餐厅时,沈嘉果然已经换好衣服老老实实等在那了。他不再吊沈嘉胃口,边去厨房做早餐,边在模糊掉顾浔装穷骗人这点的前提下,简单把当初和顾浔认识相处的过程讲了一遍。因为昨天顾浔做得太明显,所以在讲的过程中,他并没有隐瞒他和顾浔当初关系有点暧昧这件事。
沈嘉追到厨房,跟屁虫一样黏在戚淙背后,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你本来和顾浔是一对,但因为你突然失忆,所以你们――”
戚淙打鸡蛋的动作一顿,纠正:“还不是一对。”
“但也差不多是了!你们都约好要一起过七夕……艹!”
戚淙皱眉:“嘉嘉。”
沈嘉说完脏话反应过来,忙呸呸一声,但到底忍不住,憋气说道:“所以你本来可以和顾浔这样一个家世好、能力好、长相好,虽然看着有点凶,但其实人品有保证的优质男在一起,却因为一场失忆,被江兆言断了姻缘?”
嘉嘉眼中的顾浔是这样的吗?虽然凶,但处处优秀。
“不是被江兆言断了。”戚淙回神,又拿起一个鸡蛋敲开,“是失忆后的我自己脑残眼瞎。”
“……”沈嘉小心瞄瞄戚淙,不再提江兆言,转而说道,“那既然你现在已经想起来了,顾浔好像也还很喜欢你的样子,那你、你要不要和顾浔和好?”
戚淙看着碗里挨在一起的两个鸡蛋,拿筷子把它们搅散,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好了,去外面,这里油烟大,别沾到你的新衣服上。”
……
这一天沈嘉的工作是去杂志社拍封面,任务量不重,只花了大半天就弄完了,众人回到小区时才只下午三点多。
在进小区时戚淙让小韩停了下车,去门卫室领了快递,带着快递回到车上。
沈嘉好奇问道:“淙哥你买东西了?”
“不是,是我妈给我寄了些东西。”戚淙把箱子放到脚边,朝赵振勋说道,“赵经纪,一会你能留一下吗?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正在行程表上写着什么的赵振勋停下笔,看一眼戚淙,点头:“行。”
赵振勋随着沈嘉和戚淙去了楼上。戚淙把箱子放到桌上,看向赵振勋,开门见山:“我身上沾了一点麻烦,今晚会想办法解决。虽然我觉得只要我不说,这麻烦就影响不到我的现实生活和连累嘉嘉,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你和嘉嘉报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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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闻言急了:“淙哥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是不是江兆言?”
赵振勋则皱眉,语气严肃起来:“说清楚。”
“不是江兆言,是网上的一些事。”戚淙先安抚一下沈嘉,然后再次看向赵振勋,“赵经纪,我是淙淙水声,水无痕改编成电视剧的《侠骨》,是他套用我的剧情框架写出来的。”
好几秒的安静后,赵振勋第一次在戚淙面前失态:“你说什么?”
……
沈嘉搬来笔记本电脑放到戚淙面前,戚淙将电脑开机,插上硬盘。
硬盘太老,读取有些慢,沈嘉急得抓耳挠腮的。赵振勋看沈嘉猴一样安静不下来,嫌碍眼,伸手把他揪到一边,自己坐到了戚淙身边。
“有把握锤死吗?”
硬盘终于读取成功,戚淙快速点开其中一个大文件夹,根据日期搜索,挖出其中几个文档和一个笔记相册,一目十行扫过,紧握鼠标的手微松,点头:“绝对可以。”
……
整理好所有证据后,戚淙登录江天网旧站,准备再去更新一下章节,引大家去微博开始今天的对质。
后台一开,好几封站内短信挤了进来。
戚淙滑鼠标的手一顿。
早在注册成作者时,戚淙就关闭了江天网接收陌生人站内短信的功能。现在江天网旧站能给他发站内短信的,除了网站官方,就只有当初被他给了好友权限的水无痕的大小两个账号。
“怎么了?”赵振勋询问。
戚淙没说话,点开了那几条消息。
衡武:盗号?
衡武:小淙?
衡武:你没出事就好。
衡武:希望你没有生气。
衡武:对不起。
……
衡武:继续争下去,最后的结果只有两败俱伤。小淙,我给你两百万,我们和解,好吗?
17、第 17 章
两百万,可以还掉欠债,可以给爸妈换一套更舒服的房子,省一点的话,甚至可以让爸爸不要再去做那份辛苦的工作,直接退休享福。
几乎是在看到“两百万”这几个字的瞬间,戚淙脑中就出现了如何规划这两百万的计划。
但动摇只是一瞬,戚淙很快冷静,并冷了表情。
用钱求和解,吴恒是在践踏他的自尊。
而且他如果选择和解,那一直努力帮他的顾浔又该置于何地?
“和解个屁!”刚绕到戚淙另一边看到站短内容的沈嘉气炸了,着急地按住戚淙的肩膀,“淙哥,两百万你以后会赚到的,别上他的当!”
赵振勋也看向戚淙:“吴恒依靠《侠骨》这个ip赚到的钱,保守估计应该过了千万。两百万,他毫无诚意。戚淙,我不建议你和解。继续争下去伤的只会是吴恒,你这个笔名本来就是零基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已经在获益,且后面只会获益。除非……你有把柄在吴恒手上。你有吗?”
“没有。”戚淙重新握紧鼠标,先把站短信息截图,然后选择回复站短,边打字边说道,“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和吴恒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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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瘦白皙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几个字出现在输入框,然后发送出去。
【淙淙水声回复衡武:水无痕,微博见。】
……
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从中午开始,微博上小说圈、编剧圈、推文圈,甚至是影视圈的大小博主们就隐隐躁动了起来。他们在各个不同的时间,用不同的语言习惯和风格,发出了相同意思的微博:晚上怎么还不来,好急好急好急好急!
其中最急的当属吴恒和顾浔的粉丝。
对别人来说,今天这场对质只是一场热闹的吃瓜,但对他们来说,今天这场对质却是关乎他们偶像名声的关键之战!
吴恒粉丝巴不得淙淙水声不出现,或者出现了也只是说出一些漏洞百出的可笑之言。顾浔的粉丝则是盼着淙淙水声快点出现,而且一出现就重拳出击!
两方无声对垒,气氛一触即燃。
在这些粉丝之外,微博的热门榜单上,吴恒的声明微博依然高挂着,同样高挂着的还有顾浔昨天发的那条盗文网微博,和推文号提醒大家淙淙水声发了新章的微博。
在他们下方,好几条营销号做的关于这次水无痕抄袭事件的总结微博一字排开,每一条的转评赞都很高。
一眼望去,热门榜单上几乎全是关于这次水无痕抄袭事件的内容,好些本来并不关注网文圈和娱乐圈的人,都被这阵势吸引了注意力。
微博实时热搜上,从下午一点开始,#淙淙水声对质#这个话题就开始慢慢从末尾往上爬,等到下午五点时,#淙淙水声对质#这个话题已经挺进了榜单前十。
总之,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这场本来属于小众圈子里的抄袭大战,硬生生变成了全微博都在关注的大热话题,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一个结果――到底是水无痕抄袭了淙淙水声,还是淙淙水声抄袭了水无痕。
太阳渐渐落山,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江天网旧站那边传来了消息――淙淙水声再次更新了章节,内容依然只有一句话:【水无痕,我在微博等你。淙淙水声风月骨】
这条信息立刻被无数关注着淙淙水声动态的博主同步搬到了微博。像是一滴水溅入了躁动的油锅里,所有关注着这件事的圈子全部沸腾起来,无数人在微博搜索框里打入“淙淙水声风月骨”这几个字,点击搜索。
实时热搜上,#淙淙水声风月骨#这个话题突然出现,然后以坐火箭般的速度,开始从末尾往前狂冲。
大堆人涌进“淙淙水声风月骨”的主页,一眼看到了上面刚刚发布的一条信息量大到爆炸的内容。
淙淙水声风月骨:一、我不是水粉。二、我和水无痕相识于江天网旧站的作者内部论坛。三、水无痕不是借用了我的书名、主角名和扩写了我的开头,而是偷走了我整部《侠骨》的剧情构架,并在我原剧情的基础上,进行了魔改续写。四、两百万的和解费,我不接受。水无痕,欢迎你来反驳我的说辞,我在直播间等你。水无痕
微博似乎静止了一秒,然后轰然炸开。
不是水粉?偷走了全部剧情构架?两百万和解费?
卧槽!这信息量,炸了炸了!炸了个超级大的!
无数人带着满腔震惊和吃瓜欲望,一起涌进了淙淙水声风月骨刚刚开启的直播间里。
……
赵振勋滑动一下手机,看向正在调变声器的戚淙:“观众人数已经破了五十万,热度升得比一些小流量开直播的时候都快。”
“那是,淙哥就是淙哥,干什么都厉害。”沈嘉满脸骄傲地吹着彩虹屁,一点不见之前的着急,吹完兴奋地问戚淙,“淙哥,你准备什么时候丢证据?”
戚淙把调好变声器的麦插上笔记本电脑,回道:“等吴恒来了之后。我要他亲眼看着他构筑的谎言彻底崩塌。”
亲眼看?
赵振勋的视线在戚淙平静的表情上扫过,手指敲了下手机后壳,低头重新看向手机:“收一下注意力,《侠骨》ip牵扯众多,那边肯定会派水军来带节奏,探你手里到底握着多少东西,你要小心应对。”
正和沈嘉说话的戚淙闻言收回视线,看向只截取了电脑屏幕画面,并且处于静音状态的直播间,把麦克风拉到了嘴边:“等的就是水军过来。”
……
已经挤了大几十万观众的直播间里,弹幕正密集刷着。
――啊啊啊,怎么一直是电脑屏幕画面?淙淙水声呢?不是对质吗?这么安静是搞毛?
――二十分钟了二十分钟了,一直是这个画面,啊啊啊啊!我要吃瓜!
――吴恒还没来?吴恒还没来?吴恒还没来?
――吴恒过来才是脑子有问题!什么淙淙水声,我怀疑这就是个盗号狗,做这些就是为了蹭热度!你看他刚刚发的微博,看着信息量十足,但其实一点证据都没有,假死了。大家都散了吧。
――弱弱说一句,我也觉得有点假,淙淙水声都消失三年了,这期间《侠骨》多火啊,如果水无痕真抄了他,那他之前怎么不出来,偏要现在出来?总觉得这就是个盗号的,江天网旧站那么破,要盗号也很容易。
――盗号狗滚!举报了!
――什么?这是个盗号的?不是淙淙水声?
第一个节奏终于出现,一直安静的直播间也终于有了动静。
“咔。”什么东西被放到桌上的声音,然后一道明显经过变声的低沉男声响起,“我是淙淙水声,不是盗号的。”
弹幕区一静,然后刷得更加密集。
――啊啊啊,出声了!
――等等,这个变声器,呃……
――居然用变声器,藏头露尾,果然是个盗号狗!大家快一起举报他!
大堆辱骂指责弹幕出现,风向眼看着就要被带歪。
男声继续响起:“接近四年前,水无痕在我发的帖子下面留下了企鹅号,我去加了他,当时他的网名是‘衡武大帝’,用的头像是《四月》这部动漫的男主角悠一的高中证件大头照,加我好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发帖格式错了,会被删的。你是纯新人吗?’”
这话一出,立刻有小说圈的老人忍不住冒了泡。
――卧槽!水无痕四年前的头像确实是悠一,当时我在他的读者群里面,对这个还有印象。
――我也有印象,当时我还吐槽水无痕的企鹅网名好中二来着。
证实戚淙说法的弹幕又刷了几条,然后出现了吴恒粉丝的反驳发言。
――你说这个只能证明你四年前认识水大,不能证明你就是淙淙水声!水大那么平易近人,当年加了他企鹅号的人可不少,这个没法证明你的身份。
――拿证据拿证据拿证据!一面之词不可信!
“证据?我没有。”男声语调平稳,语速不疾不徐,普通话发音标准,明明该是让人觉得享受的说话方式,说的话却莫名气人,“但你们可以去问问水无痕,他当年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到底是不是这个。或者你们把他喊来直播间,我亲自问。”
弹幕区明显被噎了一下,带节奏的水军和吴恒的粉丝暂时消停,然后卷土重来。
――想让水大陪你这个盗号狗浪费时间,想得美!!要么给证据自证身份,要么滚!
――盗号狗盗号狗盗号狗盗号狗!
在密密麻麻的盗号狗辱骂中,男声状似妥协了。他说道:“行,我拿一个证据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直显示着电脑屏幕画面的直播间画面上,始终停留在角落的鼠标光标终于动了。它挪到屏幕上的一个文件夹上,将它点开,然后在出现的一排小文件夹里选择了其中一个,打开了里面唯一的一张图片。
图片上,吴恒用小号发给戚淙的求和解站短静静躺着。
弹幕区瞬间安静,然后变得更加热闹。
――啊啊啊,终于来锤了!!
――天呐,这个账号名,衡武?
――衡武是不是水无痕的账号?是不是?是不是?
“这是水无痕给我发的。”男声说着,又挪动鼠标点开浏览器,输入江天网旧站的地址进入,登录账号,打开黑名单,用鼠标戳了戳里面一个显示已注销的乱码账号,“他是用这个账号发的站短,我拒绝了他的求和后,他转头就把这个账号注销了。在座应该有很多水无痕的老粉,你们中应该有人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小号。还有,你们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冒险用这个小号给我发站短,让我留下这份求和解的证据吗?”
弹幕上全是吃瓜群众刷的“搞快点”,水军和吴恒粉丝不见踪影。
男声平缓响起,明明是变声器调过的机械音,却莫名有种诱人堕落的危险味道:“因为他没办法了。除了这个,他没有其他能联系上我的方式,他也知道他之前说的全都是假话,他写出的《侠骨》全是窃取的我的构思,一旦我站出来,他的名声就再也无法挽回,他慌了,所以顾不得露马脚送证据,只想尽快收买我。”
“他这招其实用的不错。但可惜,他出了一个我十分不满意的价格。”
18、第 18 章
不满意的价钱?什么意思?难道吴恒开价开高点,你就满意了?就不出来对质了?
这话说得着实微妙,听着又像嘲讽,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让人摸不清立场。
弹幕区被问号和询问刷了屏,突然,几条带着怒气的长弹幕出现在弹幕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笔趣阁
――大家别被带了节奏!这盗号狗故意丢出这么一张还不确定真假的截图,就是为了让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两百万上,给我们一种水无痕确实花钱找淙淙水声买过和解的暗示,这样我们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这盗号狗就是淙淙水声,大家别被骗了!
――理智吃瓜!理智吃瓜!这种截图我一分钟可以p十张,不作数不作数!
――艹!气死我了!我现在也觉得这就是个盗号狗了。水大确实有个叫衡武的小号,但在江天网开新站之后,他的大小两个账号就都数据迁移去了新站,旧站的账号早就废弃了!前两天江天网旧站重开之后,出现了很多老账号被工作室盗号的情况,水大的旧账号也被盗了!这事读者群里的大粉都知道!
――对!这次江天网旧站开放是因为江天网开了一个周年回馈活动,允许曾经在旧站上发表过作品的未签约作者,在作品收藏达到一定数量的前提下,可以免除一系列审核手续,直接签约新江天网,还有奖励可以拿!有很多工作室看中了这个商机,盗了好多已发表作品的老账号,想卖给那些一直签约不上新江天网的人!
――我现在非常怀疑淙淙水声和水无痕在旧站的小号全都被工作室盗了,这次的对质其实是工作室在发现淙淙水声发表的作品和水无痕有所相似后,自导自演弄出的一出戏,目的就是想靠这种方法敲诈水无痕。
――大家别被转移了注意力!请博主自证你就是淙淙水声,在自证身份之前,你说的话一律按带节奏处理!别再拿那些随随便便可以伪造一万张的截图糊弄我们,要实锤!
这几条弹幕一出来,直播间发问号的人立刻没了,好多人被这些说法说服,重新开始要求博主自证身份。
……
戚淙关闭了麦克风。
被嘱咐要保持安静的沈嘉见状立刻放下手机凑过去,有点兴奋,有点担忧,有点惊叹:“水军居然真的开始按照你让我说‘自导自演’言论去引导直播间风向了,他们也果然有办法去洗那些求和解站短,淙哥你好聪明。但是,这样带节奏真的可以把吴恒勾出来吗?他要是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他会出来的。”戚淙喝了口水,视线落在不停滚动的弹幕区,眼神幽沉,“从我当年用的社交账号注销到水无痕发文,这中间隔了接近一年的时间。你不认识水无痕,所以不知道水无痕的性情,他其实是个有些胆小的人。”
“胆小?”沈嘉皱眉,“他都敢照搬你的大纲了,这还胆小?”
赵振勋把注意力从直播间上挪开,侧头看向戚淙。
戚淙点头:“他很胆小,这一点在他的选材和剧情构筑上格外明显。他不敢尝试新题材,不敢用太过新颖有争议的人设和剧情,不敢尝试悲剧结局……这样一个人,在决定用我的大纲之前,肯定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
沈嘉不懂,忍不住催戚淙:“淙哥你说明白点。”
戚淙放下水杯,进一步解释:“这样一个胆小、犹豫的人,最后却还是决定要照搬我的大纲,甚至连书名和主角名都一起用了。他突然这么胆大,我想了又想,觉得应该是因为两点。一,江天网旧站关闭,我发表的《侠骨》消失在了大众视线里。二,他应该是从某个渠道确定,淙淙水声再也不可能出现。简单点说,就是他多半以为我已经死了。”
沈嘉呆滞,然后连忙侧头呸呸两声:“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赵振勋眼神奇异地上下打量一下戚淙,插入话题:“所以你刚刚让嘉嘉那么去说,是想给吴恒一种你不是淙淙水声本人的假象?”
戚淙看向赵振勋,点头:“对。只有以为我不是淙淙水声本人,他才会出来。”
赵振勋追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出来?你大可以把证据直接一丢,那样他照样会身败名裂。”
“不一样。”戚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虽然造成的结果会相同,但那样做,我将永远都不可能再听到他真实的想法。”
……
直播间的观众很快发现淙淙水声风月骨又消失了。他们刷了好久弹幕都得不到回应,心中烦躁的情绪逐渐累积,在水军的疯狂带节奏下,好多人都忍不住爆了粗。
――盗号狗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
――是不是现场p证据去了?md,咱们都被这盗号狗耍了!难怪吴恒不来,估计是他知道这博主是个冒牌货!
――人呢人呢人呢?别躲着不出声,滚出来!
“我还在。”
独特的变声器男声再次响起,同时屏幕上的鼠标挪动,打开直播间设置改了一下哪里,然后直播间画面变成了只截取那个站短截图,不再是电脑屏幕。
之后打字的声音、微博私聊发送的声音陆续响起,同时男声继续说道:“再说一次,我是淙淙水声,不是盗号的。至于证据……水无痕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给剩下的证据。”
有了回应,弹幕刷得越发密集。
――你一个盗号狗还敢要求水大过来陪你浪费时间,快点自证身份!快点给证据!
――你刚刚背着大家在干嘛?你做了什么?
――让吴恒过来干什么,方便你敲诈他吗!滚滚滚!
――我看你tm手里就没证据!大家散了吧,别给这个工作室热度,工作室今晚***!
弹幕越来越脏,男声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又把直播画面改回了抓取电脑屏幕,继续用那平淡气人的语调说道:“我也不是工作室。一会我会把站短截图上传微博,是不是p图,你们自己判定。你们也别一口咬定水无痕的账号是被盗了,他那边只是一面之词,我这边既登录了江天网,又给出了截图,你们却信他、质疑我,什么道理?”
――那是因为你给出的证据都没法证明你不是盗号的!!
――啊啊啊,我好急!我好气!
观众被淙淙水声风月骨这仿佛无赖一般的辩解弄得肝火直冒,爆粗的人越来越多。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从直播间里传了出来。
同一时间,直播间上空出现了一座彩虹桥,七彩的糖果缤纷落下――那是微博直播间的礼物特效,而且是最贵的那个礼物的特效。
系统提示紧跟着出现在直播间上方:【回顾花丛送给主播一道彩虹桥,大家快来一起收集彩虹糖吧!】
激动刷屏的弹幕瞬间凝滞,所有人都懵了。
谁?谁送了博主一座彩虹桥?
刚又开了个话头的男声也跟着消失了。
直播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只剩手机铃声一直响着的直播间里,一条新弹幕出现在了停滞的弹幕区。
回顾花丛:刚刚都是哪些人在吐脏?还有,吴恒还没来吗?
没有回应。
回顾花丛:做水军也要讲究素质,你们可以帮吴恒洗白,可以带节奏带风向,但不要人身攻击一个可怜的维权新人。
回顾花丛:时间还早,我陪大家一起等吴恒过来。
戚淙回神,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关闭了麦克风,之前的平静淡定全部不见。他皱着眉,盯着直播间里还在撒糖果的彩虹桥,好一会没说话。
赵振勋过去拿起戚淙一直在震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朝戚淙说道:“陌生号码,应该是吴恒打过来的,速度倒是挺快,你刚给他发了微博私信,他就来了。你接?还是我接?”
戚淙回神,仰头看向赵振勋,想了想,回道:“麻烦赵经纪帮我接一下,我不想被吴恒听到我真正的声音。”
赵振勋点头,拿着手机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接了电话,并按了免提。
沈嘉立刻凑到戚淙身边,瞄瞄屏幕上的彩虹桥,又瞄瞄戚淙,表情奇怪地扭了扭,之后把视线挪到了赵振勋身上。
电话接通后,一道明显不属于吴恒的粗哑男声传出,只说了三个字:“五百万。”
赵振勋用他平时用来吓唬沈嘉的后爸语气说道:“如果这次吴恒洗白,那么我这次的直播就相当于是白送了吴恒一波热度,你们和东影可以趁机给《侠骨》第二部做前期宣传。”
对面不说话了。
“利用我来洗白,你们还不用得罪顾浔。”
“六百万,不再能多了。”
赵振勋继续分析:“而如果我不帮吴恒洗白,并咬死吴恒就是抄袭,再丢出几个旁人辨不出真假的证据,你觉得《侠骨》第二部还会有人看?还有那些发言支持你们的编剧、演员、导演……如果吴恒一直不洗白,你觉得他还能在业内混下去?”
一阵漫长的安静后,对面略带点咬牙切齿地说道:“八百万,吴恒只是一个网络作家和新人编剧,你不要太过分。”
赵振勋松口:“让吴恒去直播间。”
“为什么要让吴恒去直播间,你――”
赵振勋打断他的话:“顾浔在直播间里,这是吴恒和顾浔化干戈为玉帛的最好机会。”
“……等着!”
“对话我录音了,万一你们骗我,让我白干活……”
“收款账号给我!”
赵振勋又摆出了大度的样子:“算了,完事之后再说这些,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没耐心了,让吴恒来吧,我会配合他的说辞。”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嘉啪啪鼓掌:“赵哥你好狠!”
戚淙接过赵振勋递过来的手机,诚心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赵振勋坐到戚淙身边,用下巴示意一下直播屏幕,“时间很晚了,快点弄吧。”
……
顾浔来了之后,直播间的氛围立刻和谐了起来。没人再喷脏,大家都变成了讲礼貌的乖宝宝。
弹幕区里,顾浔粉丝一个接一个地表白,顾浔时不时回应着,每回应粉丝两句,就会发弹幕问一句“吴恒还没来吗?”。
水军再不敢冒头,之前水军带出的盗号狗节奏轻易消散不见。大家回归初心,耐心等吴恒过来,等待两方对质。
大概是顾浔呼唤得太密集,终于,吴恒的身影出现在了弹幕区。
水无痕:我开了一个yy房间,博主你看到了的话请直接过来,并私聊账号名给我,我给你说话权限,我们来对质。顾先生也可以来。
男声立刻出现:“我来了。”
顾浔也跟着发弹幕回应。
回顾花丛:我来了。
尖叫瞬间刷满屏幕。
――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了,快快快!来干货!!
――md!别刷屏,我看不到yy房间号了,哪个好心人给我贴一下房间号。
――啊啊啊啊,我等了一晚上,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大家冲鸭!
戚淙关闭麦克风,搜索网页下载好yy,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盯着屏幕发起了呆,身上一点没有终于等到吴恒的兴奋。
沈嘉担忧唤道:“淙哥?”
戚淙回神,勉强扯起嘴角朝沈嘉笑了笑,放下水杯,收敛好表情,将下载好的yy安装好,随便申请了一个账号,进入水无痕私信发来的yy房间,然后将自己的账号名发了过去。
他很快被抱上了麦。
吴恒的声音响起:“大家别急,他来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解释清楚的,都是误――”
戚淙听着吴恒温吞的声音,伸手打开自己的麦克风,喉结动了动,问道:“水无痕,你为什么要照搬我的剧情框架?为什么要魔改柳风月的结局?为什么要捡起我废除的剧情支线,续写出剩下的那几部四不像出来?”
吴恒陡然消音。
戚淙握紧麦克风,继续说道:“2016年6月24日,我发表《侠骨》,当天下午,我发帖求指点。你是第三个回我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在帖子里对我这个新人表露善意的人。”
“第一天加好友,我们并没有深聊剧情。你教了我很多江天网论坛上的规矩。”
“第三天开始,我们有了关于剧情的讨论。你给我发了你两部作品的大纲和人设,并询问我有没有给《侠骨》做大纲。”
“认识半个月时,我给了你柳风月完整的人设资料。”
“认识一个月时,我第一次透露自己的现实信息,告诉你我住在海城。”
yy房间里死一般安静,那些进来后迫不及待告诉水无痕不要搭理淙淙水声风月骨,说这人是个冒牌货的人全部哑了火。
直播间的弹幕区也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傻了。而且所有人都能听出来,淙淙水声风月骨说话的语调变了,不再那么平,语气里满满都是认真……和郑重压抑
戚淙没有看评论区。他挪动鼠标,点开了大文件夹里的第三个小文件夹。
唰,一大排带着创建日期的文档资料跳了出来。
“水无痕,我和你联系用的企鹅号确实注销了,但这不代表我这里没有和你交流的记录。”戚淙点开最上面、也最早的一份文档,将它打开,“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有定期做总结和整理思路的习惯。出于感激,每一点你提出的比较重要的建议,我都会把它截图下来,然后根据你的建议写下我自己的理解,并将它建成文档。”
一份文档出现在屏幕上,文档最上方,一张明显截图于企鹅聊天框的聊天记录静静躺着,将旧时光无情地带到了现在。
截图里,被备注为“水无痕老师”的人说:柳风月这个人设会不会太过偏激了一些?是隐侠,但杀人如麻,甚至背负着弑父的罪行,读者可能会不能接受。
id为淙淙流水的人回: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好好铺垫细节的话,这个人设也说不定会很出彩。
在截图下面,一排字这样写着。
【水无痕老师建议,第一次写小说时,可以将主角人设做得大众讨喜一些。我觉得这点建议很实用,但遗憾用不到柳风月身上。我会在下一本试一试水无痕老师的建议。】
戚淙看着那个明明显示是自由麦,却始终没有声音发出的紫马,手指不自觉蜷起,问道:“水无痕,吴恒,我需要一个解释。”
弹幕区安静了很久,然后陡然炸开。
――卧槽!猝不及防的锤!啊啊啊啊!惊呆我全家,所以这个博主真的是淙淙水声???
19、第 19 章(修)
――惊天大反转惊天大反转!
――所以吴恒真的抄了?这是实锤了吧?是实锤了吧?
――我觉得是捶透了,水无痕的反应还不够明显吗?
――谁来分辨一下这个文档和截图的真假?这文档不会是假造的吧。
――分辨nm呢,吃瓜都吃不明白指望伸手啃现成的,你还是出去吧。
――博主你之前就这么干脆地给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淙淙水声不就好了吗?那样哪还会有人骂你!
……
密密麻麻的弹幕在屏幕上快速滑过,一条叠一条,文字套文字。yy房间号的公屏也在一阵窒息般的安静后,被各种带着感叹号的信息塞爆。
戚淙刚巧看到了提到骂人的这条弹幕,回道:“不,只要我开直播,就肯定会被骂,因为有人想让你们觉得我是个盗号的冒牌货,诱导你们质疑我说的每一句话。”
这话一出,陆续有聪明点的观众回过了味。
――好像真的是,我一进来就看到有人在骂博主是盗号狗。
――我也是我也是,还有人一直在提工作室和自导自演什么的。
――呼,我终于敢说话了,刚刚直播间的气氛好可怕,话说博主难道不是受害者吗,大家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凶这么苛刻。
――还有敲诈!!我是看到外面有营销号发对质总结,说水无痕被工作室敲诈才进来的!
――啊?都有营销号发对质总结了?可对质不是才开始吗?
――艹!所以那些博主一说话就喊着让大家不要被博主带节奏的人,其实才是真正带节奏的?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风向开始转变,弹幕越发密集,直播间热度飞涨。
所有人都很激动,只有身处事件中心的吴恒始终安静着。
戚淙看着吴恒的yy账号,问道:“吴恒,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回答。
空气如同被冰封,直播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吴恒麦那边传出来的略沉呼吸声。
戚淙心中仅剩的那点期待慢慢变弱。他一字一句问道:“吴恒,前面的问题你不回答也可以,我只求一个问题的答案。发声明反泼脏水说我抄袭你这件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的公关团队要求你这么做的?”
饭团探书
依然没有回应,吴恒麦中传过来的呼吸声变得更重了。
戚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有所预感,伸手拿起手机,见果然是吴恒那边打来的电话,用力闭了下眼,直接挂断,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戚淙放下手机,握住鼠标,“你不说话,我来说。你什么时候开口,我什么时候停。”
弹幕刷得更密,戚淙没看。他挪动鼠标关掉第一份文档:“我之前说过,吴恒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给剩下的证据,现在他来了,那对质就开始吧。为了防止有人质疑我这些都是p的图,今天直播结束过后,我会把所有证据上传微博,欢迎大家来鉴定真假。以及为了避免后面有人问,这里我提前说一下,我当初和吴恒交流用的社交账号已经被注销,所以完整的聊天记录我没有,我能拿出来充当证据的,只有我当初做笔记时留下的部分截图。”
鼠标挪动,打开了第二份文档。
“吴恒撒的第一个谎,是在事情被爆出当天,他面对质疑,说他只是借用了我的书名和主角名,没有续写我的开头。”
“这是6月27号,也就是我发文第三天,我和吴恒针对《侠骨》开头进行的讨论。吴恒认为我的开头太过简练,塞进去了太多信息,网文读者读起来会觉得吃力。他很热心地帮我改了一版开头,我抱着学习的态度,将这个开头截图存档了。”
打开的文档上,一张长截图躺在最上面,内容果然是一份来自“水无痕老师”的开头。截图下方,整理文档的人把这个开头弄了个纯文字版,并用红色的字体为这个开头做了详细的分析备注。
戚淙给出结论:“吴恒确实没有续写我的开头,他是扩写。但他不是只借用了我的书名和主角名,而是照搬了我的全部构思。”
有眼尖的观众在看到新文档后迅速发现了重点。
――我的天!这个开头不就是水无痕的《侠骨》的开篇吗?除了个别语句的差别,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嘶,这太锤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些还在说博主p图的人是脑子有病吗!博主不是说了之后会把证据上传微博,就等不了这一会?
戚淙说完这点之后停下,见吴恒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手掌紧了紧,关掉第二份文档,一次性打开了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第六份。第七份。
“吴恒撒的第二个慌,他发了一份声明,在声明中,他否认了抄袭、续写别人开头、借梗、借人设的事。”
“这是2016年7月13号、8月26号、10月30号、12月1号、2017年2月3号这五天,我和吴恒的部分聊天记录。在这几天里,我和吴恒分别就我发给吴恒的柳风月人设、《侠骨》世界背景设定、《侠骨》势力划分、《侠骨》主要配角人设和人物关系、《侠骨》粗纲进行了讨论。”
“吴恒,你当时发声明的时候,是怎么心安理得地打下那一行否认的字的?”
五份密密麻麻塞满内容的文档在电脑屏幕上一字排开,所有看清文档内容的观众都傻了,然后轰然炸锅。
――我的天呐。
――我之前还想着水无痕最差应该就是真的盗了新人的开头和人设,结果这……
――主角配角人设、世界背景设定、势力划分设定、剧情大纲、人物关系图谱,有了这个,只要是个会写小说的、稍微有点文笔的人都能写出一本《侠骨》来吧?信仰崩塌了,水无痕我就是因为《侠骨》喜欢上你的,结果你tm就是这么“原创”出的作品?
――我信了我信了我信了,造假不可能造得出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水无痕我喜欢你两年……你没有心!
――我也信了,还忍不住代入博主的立场脑补了一下,瞬间心痛得要窒息。足足讨论了大半年啊,这得是多喜欢多认真多热爱,才会这么花心思准备,结果全被水无痕偷了。
――博主的笔记做得好认真,连错字和病句都特地用不同颜色的字进行了更改备注,我……唉,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弹幕刷得热闹,吴恒却依然没出声。
戚淙的心彻底凉透,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吴恒撒的第三个谎,他给出了几张聊天记录,并将记录里那位id为水粉的人,指认――”
啪。
什么东西砸到桌上的声音,同时吴恒的麦闪了闪。
戚淙停下话头,看向吴恒的yy。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意识到什么,弹幕数量在稀疏之后直线增加。
――水无痕道歉!!!
――水无痕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水大你快反驳啊!你快说这些都是假的呜呜呜,你说啊!
在各种内容夹杂的弹幕刷屏中,终于,吴恒的声音响起。
“我……”他的声音依然温吞,但语气变干了许多,“你……你真的是淙淙水声?抱歉,你开着变声器,我实在……有些不适应。”
弹幕短暂凝滞,然后被问号刷屏。
――??你开口就是为了说这个?
――都这么捶了你还在问博主到底是不是淙淙水声??你是被捶傻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以前我觉得你老实,现在我只觉得你会装傻!你偷没偷人家新人东西一句话说清楚,快点!
戚淙没想到吴恒开口后说的居然是这个。
没有直面问题,仍在试图挣扎。
戚淙觉得很失望,一种很麻木的失望。
他特意一进来就直接提起过去和吴恒相处的细节,并给出第一份证据,没有先演一演戏再说,就是想告诉吴恒:我就是淙淙水声,我有证据证明你在撒谎。
他以为这样告诉吴恒了,吴恒就会坦白,就会不再继续撒谎,就会给他一个解释,或者……给他一个道歉。
他拉开麦调整一下呼吸,之后把麦拿回来,问道:“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不是,不止这个。这些年我一直很担心你,我……”
吴恒的麦突然灰掉,同时戚淙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短信。
戚淙拿起手机,点开新发进来的短信。
未知号码:淙淙水声,一切都可以谈。两年多前吴恒的父亲生了场重病,急需用钱,但吴恒只会写小说这一项赚钱技能。因为担心父亲的病情,他实在没精力去想新书该写什么,所以才……你了解吴恒,他不是那种会故意伤害朋友的卑鄙小人。
戚淙气笑了。
被变声器压得沉闷的一声短笑扩散在直播间里,然后戚淙比之前更冷的声音响起:“对了,跟大家解释一下吴恒为什么终于愿意过来直播间对质。在他来之前,我任由水军带节奏,让你们都觉得我是盗号者,然后用微博私信给了吴恒我的联系方式,误导吴恒我不是淙淙水声本人,告诉他只要给钱,我就愿意帮他洗白。他出了很高的一个价格,我答应了,然后他来了。”
直播间观众被这突然的八卦轰炸得头皮发麻,然后很快有人想起了之前的一个细节。
――所以博主之前改变直播间抓取方式那会,是去给吴恒发私信了?
戚淙看到这条弹幕,回道:“是,那时候我是在给吴恒发私信。而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有人告诉我一切好商量,并告诉我吴恒当年照搬我的剧情框架,是因为他的父亲重病急需用钱,逼不得已。”
他说到这笑了一下,看向吴恒的yy:“逼不得已。两年多前的照搬大纲人设是逼不得已,那后面的魔改续写也是吗?柳风月明明在第一部就会死,《侠骨》第一部明明就已经让你赚了很多钱,你为什么要魔改剧情?为什么要毁柳风月的人设?你为什么要践踏我的心血?”
弹幕又炸了。
――这是什么狗屎短信,道德绑架?
――卧槽,柳风月第一部就会死?
――谁发的短信?这是谁发的短信?
――什么?柳风月会死???
――突然懂了《侠骨》系列为什么只有第一本是出彩的……啊啊啊,我不能接受柳风月死掉!
戚淙的语速逐渐变快:“写《侠骨》赚钱是逼不得已,那卖《侠骨》版权、把《侠骨》改编成电视剧、试图拍《侠骨》第二部,事情被爆出后撒谎,反污蔑我抄袭你……这些也都是逼不得已吗?吴恒,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也可以去试着理解你有苦衷,但你为什么要踩我的底线?”
手机突然再震。
未知号码:算我替吴恒求你了,别再继续,你这是要毁了他。你不知道他的心理有多容易崩溃吗?
未知号码:你想逼死吴恒吗?
戚淙沉默下来,好一会没说话。
直播间太过安静,大家都听到了隐约的手机震动声,弹幕狂刷。
――水无痕又出价了?
――是不是又来短信了?
――博主你说句话啊,你怎么了?
戚淙终于动了。他放下手机,眼里彻底没了情绪,握住鼠标,去开剩下的文档:“吴恒,你做错了很多选择……我们继续说,吴恒撒的第三个谎,他给出了几张聊天记录,并将记录里那位id为水粉的人指认是我,反污蔑是我抄袭他。这里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我不是水粉,我没有抄袭。”
第八份文档打开,当初吴恒发给戚淙的大纲分析文档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但这里我无法给出可以反捶的聊天记录,因为我只截图了吴恒发给我的这份分析文档留作笔记,没有截图我发给吴恒详细大纲的经过。这里我也很想问问吴恒,为什么明明是写给《侠骨》的分析文档,你却要先把文档发给这位名叫水粉的人看?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把《侠骨》的剧情说给了多少人――”
“不是。”吴恒的麦突然亮了,语气有些急,“我没有说给很多人听,基本的保密原则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
一阵拉扯声后,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女声突然把吴恒略带着急的声音盖了下去:“够了!”
女声太过尖锐,将吴恒的麦炸出了一段啸音。
“你够了,别说了!淙淙水声,你哪来的脸指责吴恒?当年他那么帮你、指点你,《侠骨》相当于是你们一起讨论出来的,他为什么不能写!你当年突然注销社交账号,知道吴恒有多急多担心吗!难道不是你自己放弃《侠骨》的吗?怎么,现在看《侠骨》赚钱了,你又出来了,欺负老实人你很开心是不是!”
戚淙猛地握拳。
直播间的弹幕又是一轮爆炸。
――这女人是谁?这话说得就很恶心了,什么叫一起讨论出来的,不都是吴恒在博主的剧情基础上瞎分析瞎建议吗?分析得一点水平都没有,全是些俗不拉几的套路,要不是博主有涵养,换别人早把吴恒删了!
――所以是承认抄袭了对吧?是承认了对吧?
吴恒的声音焦急响起:“小芝,你别说――”
“你松开,我就要说!”女声越发激动,“淙淙水声,你不要太过分!说句难听的,没有吴恒,《侠骨》能火?你以为小说是个人就能写吗?不需要文笔不需要积累不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吗?有大纲人设又怎么样,写着写着歪大纲歪人设的作者多了去了!我看你就是想蹭热――”
“你是水粉吗?”
一道低沉动听的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女生的话。
戚淙一愣,抬头看向yy。
只见之前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某个排在麦序最下面的乱码账号,不知何时从关闭麦克风的状态,变成了自由麦。
观众们都惊呆了,弹幕区在凝滞一瞬后被各种尖叫占满。
――啊啊啊,是顾顾!
――等等,顾浔刚刚说什么,这个女人是水粉?
――吃瓜太入神,差点忘了顾浔也在yy,也被抱上麦序了!
――顾浔???我、我有种强烈的次元壁破裂感。
顾浔的声音继续传出:“这次的事情出来后,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吴恒有一个相处多年的女友,据说这位女友之前是吴恒的粉丝。”
女声不说话了。
顾浔继续道:“我抽空看了吴恒的访谈。他曾在访谈中说他的女朋友很支持他的工作,每次他发稿前,女朋友都会帮他校对一下原稿,对他帮助很大。这导致他养成了一个无论写出什么,都会在发出去之前,先发给女朋友校对一下的习惯。我觉得这个应该就是当初吴恒先把《侠骨》剧情分析文档发给水粉的原因。”
此时弹幕上也终于有老读者想起了这些。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吴恒曾经提过,他女朋友会给他校稿。
――等等!我记得吴恒女朋友曾经在读者群说过,说她有个用来记录恋爱日常的小企鹅号,她当时就是用这小企鹅号勾搭上吴恒的。
女声突然又开了口,略带慌乱:“我不是水粉!顾浔,吴恒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你――”
“淙淙水声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吴恒,你和吴恒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就因为他小,单纯,对人赤诚不设防吗?”
戚淙愣愣看着顾浔的yy,本来麻木的心突然有一个角落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顾浔还在说,语调慢悠悠的,和那天质问吴恒时一模一样:“而且谁说吴恒没得罪我了?我说过,我有一个看小说的朋友,他恰巧就是淙淙水声的读者,他很喜欢淙淙水声,而我呢,又很重视我这位朋友。所以吴恒欺负了淙淙水声,让我朋友难受,就等于是得罪了我。”
低气压随着顾浔的开口徐徐扩散,被尖叫刷屏的弹幕区渐渐安静。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顾浔声音更低,很动听,也很冷,“因为指点了,所以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偷东西了吗?因为偷东西的时候付出了一点努力,所以赃物就能合法化了吗?因为影响到了你们的利益,所以连受害者的正当维权,都成了害你们吗?全世界的道理都在你们那边,受害者就不配得到一句道歉,是吗?”
弹幕区彻底空荡,没人发弹幕。
“你们居然还质疑淙淙水声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出来。难道维权者想什么时候维权,也要先问过你们的意见?”
顾浔突然叹了口气:“你们啊……先抄袭、后狡辩,然后试图花钱收买受害者,雇佣水军在受害者维权时百般刁难质疑……你们是以为把淙淙水声欺负下去了,就能掩盖你们做下的丑事了?不,不会的,你们做的事很多人都记得。比如回南天,那位官场文大神作者,他就记得吴恒你曾经回过淙淙水声的帖子。比如江天网旧站的负责人,他可以恢复江天网旧站的所有数据,包括论坛上已经删除的帖子。比如……我。”
“我会永远记得吴恒这个名字,身为演员和影视行业的投资者,我不希望我的工作环境里有涉嫌抄袭的作品存在,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工作环境里,有吴恒这个名字存在。”
沈嘉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浔这样说,就是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彻底封杀吴恒。
好、好狠……好喜欢!
他侧头看向戚淙,眼睛亮晶晶的,拼命怂恿示意,让戚淙快点说话。
一个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顾浔,但好像又和从前一样,总是会无条件地帮他维护他。
戚淙回神,压下起伏的情绪,凑近麦克风,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挤出声音:“谢谢……顾先生。你别生气。”
直播间冰冻的气氛迅速解冻。顾浔的语气冬去春来,温和回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没有生气,为这些人不值得,你也别为他们生气,未来还长,属于你的,最终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未来还长。
戚淙努力无视两边沈嘉和赵振勋投过来的视线,看向隐隐有拉扯动静传出的吴恒yy,最后说道:“吴恒,当年突然注销社交账号的事,是我不对,抱歉。还有,感谢你曾经的指导。就这样吧,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的对质结束,再次感谢顾浔先生的帮助,也感谢大家观看到现在,非常感谢,再见。”
“小淙,对……”吴恒的声音很模糊地传来,似乎是在道歉。
戚淙退出yy房间的动作一停,然后坚定地点了下去。
20、第 20 章(修)
关闭直播后,戚淙将直播时提到的所有证据全部上传微博,然后关闭了电脑。
沈嘉兴奋地扑到戚淙面前,开心道:“刚刚顾浔好――”他的声音在看到戚淙的表情后消失。
戚淙调整好情绪,朝沈嘉安抚地笑笑,然后看向赵振勋,真诚道:“赵经纪,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忙。”
“你是我的艺人,帮你处理这些是我分内的职务。”
戚淙一愣。
赵振勋起身,看了看手表:“时间很晚了,我帮你们叫了外卖,你们吃完之后早点睡,定好闹钟,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别起迟了。”
戚淙回神,跟着起身:“赵经纪不留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还有事。还有,你可以随嘉嘉一起喊我赵哥。”赵振勋看向戚淙,总是习惯皱着的眉头松开,显出一丝难得的和善来,“今晚别刷微博,后续的事情我会帮你把控。戚淙,现在我信嘉嘉说的了,你确实还不错。好好努力,祝你永远记不起江兆言这个人和过去三年的记忆。”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咔。
大门闭合。
戚淙站了好一会,看向旁边的沈嘉:“你……”
“赵哥接受你了!他愿意帮你出道了!”沈嘉猛扑向戚淙,兴奋得像个疯子,“淙哥我就知道大家都会喜欢你的,你这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戚淙看着沈嘉兴奋的样子,沉郁已久的内心突然就拨散了一些阴云。他按住兴奋得不停动来动去的沈嘉,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浅笑。
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生活其实是公平的。
还有……他的视线落到电脑旁边的手机上,突然有一股很强烈的,想给顾浔打个电话的冲动。想听听顾浔的声音,想感谢顾浔的帮助和维护,想……单纯地和顾浔说几句话。
本来安静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上面闪烁着来自某个他心里正想着的人的来电。
戚淙心脏猛地一跳,然后用自己没意识到的略显急切的速度,松开沈嘉绕去茶几边拿起手机,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给你买了个芒果蛋糕,应该快到了。”顾浔的声音立刻传出,温和的,包容的,让人无比安心的,和从前有些不同,更成熟,但似乎又是一样的,“不知道你现在口味变没变。网上的事暂时就不要想了,吃完好好睡一觉。”
顾浔那边背景音有点嘈杂,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人在催着顾浔什么,顾浔的声音拉远应了一句,之后声音重新靠进,变得清晰。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得挂电话了。你……确定要一直不说话吗?”
戚淙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开口,忙张开口,却因为不自觉屏息太久而呛出了几声咳嗽。他有些窘迫,捂住手机侧头调整好呼吸,之后拿回手机,说道:“今天谢谢你了。”
顾浔的声音沉了一些:“刚刚怎么咳了?生病了?”
“不是,是……喝水呛到了。”也许是因为不习惯撒谎,戚淙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本能地把声音压得更平了一些,“还有,谢谢你的蛋糕。”
顾浔安静了几秒,声音重新放软:“跟我不用这么客气……那我挂了,做个好梦,晚安。”
戚淙唤道:“顾浔。”
顾浔立刻回应:“嗯?我还在。”
“……晚安。”戚淙掌心有点出汗,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意识地又重复了一句,“晚安。”
一声满足的轻笑传来,顾浔也又回了句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戚淙站了几秒,放下手机。
一个脑袋从身侧贼兮兮地探出来,眼神闪烁,充满八卦。
戚淙回神,忙一板表情把手机收好,侧身对着沈嘉:“外卖快到了,先去洗手,洗了手才能吃饭。”
沈嘉嘿嘿一笑,没再臊戚淙,乖乖转身去洗手。
……
两份外卖先后到达,一份是好消化的粥和几碟点心、小菜,一份是一个6寸的芒果蛋糕,蛋糕盒子里还附着一张卡片。
戚淙把卡片打开。
【吃点甜的,心情会不会变好一点?顾。】
卡片应该是店员代写的,字不算太好看,但写得很认真。
戚淙看了一会最后那个“顾”字,放下卡片,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打开和顾浔的对话框,打字。
戚淙:蛋糕收到了,谢谢。
戚淙:你还有别的想要的谢礼吗?
戚淙:除了吃饭之外的。
顾浔没有回微信,应该是还在忙。戚淙放下手机,看一眼旁边抱着粥碗狼吞虎咽的沈嘉,偷偷打开相机,对着桌上的蛋糕和卡片拍了一张。
……
睡前,戚淙又拿起手机看了看。
微信图标上干干净净,顾浔还是没有回信息。
戚淙看了看已经不算早的时间。
是还在忙?还是忙完直接去睡了?
他点了点顾浔的微信头像,放下手机躺下,闭眼想酝酿睡意,脑中却全是顾浔今天在直播里帮他时说的那些话,根本睡不着。他又睁开眼,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向了床头柜上的硬盘和笔记。
好一会之后,他坐起身打开台灯,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笔记翻开。
一行字出现在笔记本扉页,印满他的瞳孔。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诗,当初给《侠骨》主角起名时,他第一时间想起了它,也几乎是瞬间,他确定了主角的名字。
风月。
一竿风月的,风月。
戚淙还能想起自己在写下这一行字时,对《侠骨》这部作品的满腔豪情和期待。他想象着有一天这部作品能完成、能被搬上银幕,想象着柳风月这个角色会活过来,被很多很多人知道。
他想过很多,唯独没想到……柳风月,会变成别人笔下的柳风月。
也许是深夜使人冲动,戚淙突然盖上笔记本,下床去客厅将电脑拿回了卧室。
他打开电脑登录江天网旧站,选择管理文章,直接清空了《侠骨》已更新的全部内容,然后编辑文章资料,将主角那栏柳风月这三个字一个一个删除。
siluke.com
柳风月的柳姓是他在定好主角名字后随便取的。
而一个背着弑父罪名的隐侠,或许并不愿意让世人知道自己的姓氏。
细瘦白皙的手指放上键盘,轻轻敲击,按下回车。
文章信息更新成功。
作品:《侠骨》
主角:风月
作者:淙淙水声
字数:0
收藏:219054
既然和顾浔的关系可以从头开始,那这个是不是也可以?
三年,梦还来得及重新吗?
21、第 21 章
第二天早上, 戚淙一睡醒, 就立刻伸手摸向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信图标上依然干净, 顾浔还是没有回消息。
他盯着手机出神两秒,然后放下手机坐起身,掀被起床。
这一天沈嘉的工作是去南城参加一个大音乐平台举办的音乐节,早上十点过一刻的飞机, 为了避免遇到堵车, 大家七点不到就在沈嘉小区门口集了合,然后一行人分两台车,一起朝机场驶去。
沈嘉上车后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专心致志地刷了起来。
戚淙没打扰沈嘉,找小韩请教了一下跟着去参加这种音乐节需要注意的事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嘉突然坐起身大喊了一声。车内一行人被吓到,纷纷扭头看他。
沈嘉则看向戚淙,兴奋道:“淙哥, 你又上热——唔唔唔。”
戚淙一看沈嘉这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朝好奇看过来的小韩和后排补觉被吓醒的圆圆、蒋萌安抚地笑了笑, 之后侧头看沈嘉,暗示道:“是不是饿了?我做了三明治,在饭盒里。”
“……”沈嘉的眼睛往小韩等人的方向斜了一下, 然后看向戚淙,眨巴了两下。
戚淙松开手。
“……淙哥,你手上有吃的么, 我饿了。”沈嘉乖乖改口。
戚淙满意,拿出装三明治的盒子,取出里面最大的一块给沈嘉,然后朝车里其他人示意了一下饭盒,问他们要不要吃。
大家纷纷捧场,一盒三明治很快分完。所有人都在吃东西和拍戚淙这个早餐准备者的马屁,沈嘉刚刚的奇怪大喊被众人迅速遗忘——除了赵振勋。
坐在两人前排的赵振勋回头看沈嘉,警告道:“少刷微博,现在水军正舞得热闹。”
“但是他们舞不动了啊。”沈嘉还是很兴奋,包着一口三明治含糊说着,边说边偷瞄后排也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的圆圆等人,倾身扒住赵振勋的座椅后背,指自己的手机,“都有人扒出吴恒女朋友林小芝的小号以前确实是叫水粉了。还有昨天顾浔提到的回南天也发了微博,给出了当初……”说到这他又往后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当初淙哥是和吴恒在论坛上认识的证据。现在大家都在骂吴恒。”
戚淙意外,跟着凑近:“回南天给出了证据?”
“对呀,淙哥你看。”沈嘉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戚淙,戚淙接过来,看向依然亮着的屏幕。
一条回南天凌晨发的微博正躺在屏幕中间。
回南天v:我也没想我当时一时兴起在江天网旧站重新开站后发的那个帖子,会引出后面这一系列事情来。说过的话要好好负责,发过的帖子也是,昨天我特地去翻了翻聊天记录,终于找到了一点能证明我没说假话的证据。大家自己看吧。
下面附着三张企鹅号的聊天记录截图,图中的对话双方分别是回南天自己和一个被回南天备注为“刀哥”的人。
第一张聊天记录里。
回南天说:在论坛上看到个新人求指点的帖子,我一看那文风就知道这新人肯定是编剧专业出来的,写文风格和你一个德行,怎么样,要不要去捡个徒弟?那新人开头剧情写的很灵气呢。
刀哥好一会才回:哪个帖?
回南天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晚了,贴没了,那新人发帖格式有问题,被管理员删了。
刀哥又是好一会才回:新人笔名?
回南天:好像是什么水?我给忘了。
刀哥回了一排省略号。
回南天:你看你这德行,我又不是故意忘的,那新人说不定还会再开帖,到时候发现了戳你。
第一张聊天记录结束。
第二张聊天记录是几天后,刀哥主动戳了回南天。
刀哥:人找到没?
回南天:没呢。
刀哥:……
回南天:我怎么那么想打你。
回南天: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个总爱在论坛捡新人的老作者,叫什么水无痕的那个,他给那新人留联系方式了。你要是实在在意,我可以托人帮你找水无痕问问那个新人加他没有。
刀哥:算了,忙,不聊了。
第二张聊天记录也结束了。
第三张聊天记录的时间是前两张的一年后,回南天主动戳了刀哥。
回南天:刀哥你在不?你还记得我给你提过的那个论坛新人不?
刀哥秒回:不记得。
这次换回南天发了一排省略号,然后回南天啪啪丢出两人过去关于这件事的聊天记录,之后说道:水无痕新发的这篇文的开头,我越看越像当初那个新人发的,主角名好像都是一样的,书名我倒是不记得是不是一样。你说……水无痕这是干嘛呢?
刀哥:有证据证明水无痕抄别人开头吗?
回南天回了个叹气表情包:有个屁啊,旧站都关了。等等,水无痕不会就是特地等旧站关了才开这个的吧。醉了醉了醉了,但愿是我记错了。
戚淙一时有些怔愣。
居然真的留下了痕迹,虽然不是什么直接的痕迹。
他又反复看了看这三张聊天记录,最后把视线定在了回南天说的第一句话上。
什么叫“我一看那文风就知道这新人肯定是编剧专业出来的”,他的文风真的很暴露专业吗,这个他之前倒是没注意到。
他顺手点开下面的评论。
评论区两极分化极为严重,一半在狂骂水无痕,一半在狂喊刀哥,还有零星几个人在后知后觉地感叹难怪总觉得刀哥好像不太喜欢水无痕,明明刀哥对江天网其他出去的作者编剧都很亲切,只对吴恒爱搭不理的。
爱阅书香
戚淙越翻越疑惑。
这个刀哥,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
“戚淙。”
戚淙回神,看向唤自己的赵振勋。
“上飞机后我们坐一起,有事跟你说。”
戚淙把手机还给沈嘉,点头。
上飞机后戚淙自觉坐到赵振勋旁边,沈嘉被丢去和小韩坐在了一块。
坐好后,赵振勋放低声音直接说道:“昨晚对质产生的影响,起码要扩散两天后才能确定最终的形状。提前跟你透个底,《侠骨》第二部极有可能要黄,吴恒作为隐瞒作品信息的过错方,应该要赔给东影很大一笔违约费。另外,之前发言支持吴恒的那几个导演、编剧、演员已经全部删除评论,他们心里多半已经记恨上了吴恒。再加上未来一段时间受顾浔影响,在影视圈里极有可能掀起的抵制抄袭剧本的风潮……吴恒的编剧路是走不下去了。”
戚淙沉默几秒,平静接话:“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赵振勋看戚淙一眼,问道:“我听说你清空了文章内容?”
戚淙一愣,点了点头:“对。”
“你想做什么?”
这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戚淙回道:“我想重写《侠骨》。”
两人对视,赵振勋先挪开了视线:“放心,写不写《侠骨》是你的私事,我不会干涉。但我想提醒你一点,不希望你重写《侠骨》的人,绝对比支持你写《侠骨》的人多。”
这是一件很让人无奈和无力的事实。
《侠骨》系列已经火了两年,还被改编成了电视剧,并成功捧出了一批新演员,积累的粉丝和路人缘十分庞大。鉴于戚淙版的《侠骨》会写死柳风月,所以不支持甚至抵触戚淙重写《侠骨》的人,绝对会很多。
大众会支持原创者维权,但又会微妙的不希望有人出来“毁经典”。
而且就算大众因为现在的“维权风潮”,一时半会想不起要去抵制戚淙写的《侠骨》,但吴恒……或者吴恒的女友林小芝,在之后也肯定会想办法找水军去带节奏让人抵制。
赵振勋的意思戚淙明白,这些东西他昨晚也都已经考虑过。他应道:“我明白。但我还是想写,我不想以后别人提起《侠骨》,想到的只有吴恒写的那几部四不像。”
赵振勋似乎并不意外戚淙的决定,闻言立刻说道:“那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写小说、卖版权、转行编剧确实是一条还算不错的路,你现在有舆论支持、有热度基础,成功会容易许多,但一旦你写的《侠骨》比吴恒差,那么你现在拥有的,都将很快会再次失去。而且就算你把《侠骨》写得比吴恒好,它作为一部有争议、且前作改编算是成功并已经积累了一部分观众眼缘的作品,也很可能会面临没人敢接手的局面。当然,你也可以再写别的作品,但网文环境瞬息万变,写一部作品又十分耗费精力和时间,花很长一段时间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成功,是有资本和有准备的人才能选择的路。所以我更建议你把目前的生活重心放在准备出道上,《侠骨》不一定能帮你解决目前的生活困境,但出道一定可以。”
赵振勋说完这段话就闭上了眼睛,靠着椅背补觉去了。
戚淙好一会才动了动,低声回道:“这些我也明白。”
他从来没想过要靠《侠骨》赚钱,他只是想把梦好好做完而已。
……
下飞机时,戚淙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了沈嘉的职业是受万人追捧的明星。
之前他还在疑惑,怎么这次出门工作赵振勋给沈嘉带了那么多保镖,等他们一行人被激动的粉丝包围住的时候,他明白了——没有保镖,他们可能连机场大厅都走不出去。
“嘉嘉!嘉嘉看这里!”
“嘉嘉辛苦了!今晚的舞台加油!”
“嘉嘉看看这边!”
粉丝们激动呼喊着,沈嘉被保镖护在中间,时不时朝粉丝们挥挥手打个招呼,态度十分亲切。戚淙跟在沈嘉身后,帮沈嘉拿着背包。
本来正跟粉丝打招呼的沈嘉突然侧回身,一把拉住戚淙的胳膊,将戚淙拉到了身边。
戚淙疑惑,站稳后看向沈嘉:“怎么了?”
沈嘉朝戚淙露齿一笑,突然抬手将脖子上戴着的一根王冠吊坠摘了下来,转手戴到了戚淙脖子上,然后搭住戚淙的肩膀,朝一个拿相机的粉丝比了个剪刀手。
戚淙懵掉。
粉丝们则在呆滞一瞬后,更激烈地尖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很抱歉昨天的推迟,让大家多等了一天,真的很对不起(鞠躬)
ps:淙淙戴项链,顾顾戴绿帽(不是!
再ps:爱你们!!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啵啵啵啵啵啵!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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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修)
顺利离开机场大厅坐上来接人的车后, 戚淙立刻抓起脖子上的项链, 看向沈嘉:“嘉嘉, 你刚刚为什么要在粉丝面前给我戴上这个?”
沈嘉没回答,只偷偷瞄赵振勋,表情怂怂的,一点不见刚才给戚淙戴项链时的潇洒。
同车的小韩等人也跟着不敢说话, 但眼神却忍不住八卦地往戚淙脖子上瞟。
赵振勋皱眉看着沈嘉, 看了半天最后居然没发脾气,侧头看向戚淙,帮沈嘉回答道:“他在提前给粉丝打预防针, 暗示粉丝你以后会出道,避免等以后你真的出道了,粉丝们心生抵触,觉得你现在给沈嘉做助理是有预谋地想吸沈嘉的血。这根项链是沈嘉当年参加出道比赛拿冠军时得到的纪念品,粉丝们都知道它, 也知道它代表的意义。”
戚淙捏紧脖子上仿佛还带着沈嘉体温的项链, 再次看向沈嘉:“嘉嘉你……”
“其实我早就想把这个送给你了。”沈嘉一见赵振勋没发脾气,立刻活了, 凑过去搭住戚淙的肩膀,笑得得意,“当年我比赛的时候你没来, 拿冠军的时候你也不在,我一直觉得很遗憾,现在好了, 我的胜利有你一半!幸运也分你一半!”
戚淙又紧了紧手,看着沈嘉,也跟着笑了,真心道:“谢谢。”谢谢你一直都在。
……
也许真的是蹭到了沈嘉的运气,下午在演出现场准备彩排的时候,戚淙意外地发现他发在江天网旧站上的《侠骨》收到了很多来自读者、游客,甚至是同站作者的打赏,总数额已经快破一万。
不止如此,他的收件箱里还躺着一封来自网站的站短,提醒他,他的旧文文章数据已经达到免审核签约新江天网的标准,如果他决定签约并顺利更新完旧文,网站将支付给他一笔金钱奖励和一笔推广奖励。金钱奖励按照旧文完结时的数据标准,分为低、中、高、特级四等,推广奖励相同,所有奖励会在文章完结和数据核实完毕后一起发放。
戚淙看了看那条标准,发现按照《侠骨》现在的数据,他只要能把《侠骨》完结,就能拿到最高的那档奖励。
江天网很大方,特级奖励的奖金是十万。
十万,以前的戚淙不会太在意这个数字,但现在,戚淙很心动。
十万代表着他可以立刻、马上,给爸妈换一套更好更舒服的房子,可以还一点欠沈嘉的债务、给沈嘉买一份谢礼……还可以给顾浔买一份合适的谢礼。
他摩挲一下手机壳,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低头,点下了站短最后面的“申请签约”按钮。
几乎是立刻,一条站短回复了过来。
戚淙被这效率弄得愣了下,打开新的站短。
编辑冷风如刀:先更新三章,更新完毕后回条站短给我,我会在后台给你开通签约渠道。好好写,不要被网络言论影响,期待你的成品。
冷风如刀?刀?
戚淙想起回南天发出的聊天记录里的那个刀哥,先回复了站短表示知道了,然后打开浏览器,输入“冷风如刀江天网”几个字,点击搜索。
一条百科跳了出来。
冷风如刀,真名冷风,原江天网大神作者,擅长悬疑推理题材,代表作《暗夜》、《十二迷案》、《推理集》等,2013年封笔,转职编辑,现任江天网总编辑兼江天网编剧公会会长。
总编辑?
戚淙意外又疑惑。
按理来说,坐到总编辑这种职位的人,应该已经不用负责签约新人的事情了吧?
他意识到什么,看着冷风如刀发的最后那句话,打开了自昨天结束直播后就再没开过的微博软件。
软件开启后,大堆艾特、评论、点赞、关注消息一起挤了出来,直接把页面给挤卡住了。
戚淙蹙眉,等页面缓过来后忙去关了所有消息的提示,然后搜索回南天的微博,先关注,之后转发回南天凌晨发的那条微博,附言两个字:谢谢。
做完这些后,他犹豫了一下,又搜索出顾浔的微博,点击了关注。
互关成功的提示蹦了出来。
戚淙一愣,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没有看错,真的是互关提示,而不是关注成功的提示,也就是说,早在他关注顾浔之前,顾浔就已经先关注了他。
本来平静的情绪之湖突然荡起了涟漪,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顾浔是什么时候关注他的,昨天开直播的时候吗?反正肯定不是今天,顾浔今天一直没回微信。
“淙哥,到嘉嘉彩排了!”旁边的小韩突然扯了戚淙一下。
戚淙先因为小韩的称呼错乱了一下,然后忙收敛思绪,把手机锁掉塞进口袋,看向台上。
虽然只是彩排,但主办方把灯光什么的都开了。
绚丽的舞台上,随着一道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响起,拿着银色定制麦克风的沈嘉在伴舞的包围下被升降台送上了舞台。他摆着一个跳舞的准备姿势,头微侧,露出的侧脸线条完美漂亮。
音乐节奏突然改变,本来侧头的沈嘉由静到动,用一个干脆利落的手部舞蹈动作,举起话筒看向摆到面前的镜头,正式开始了演出。
沈嘉平时说话的声音很清亮元气,偏少年音,唱歌时他的声音会低一些,很有力,像穿透乌云的第一缕阳光,温暖、开阔……有种干净的力量感。舞蹈这方面,沈嘉应该是苦练过,一举一动很是利落漂亮,一点不比旁边专业出身的伴舞们差。
热烈张扬的音乐,有力动听的歌声,炫目养眼的舞蹈……戚淙仰着头看着台上被所有灯光聚焦的沈嘉,眼睛眨也不眨。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温柔滚动。
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胆小少年,在他遗忘的时间里,像一棵青竹一样骄傲挺拔地长大了。
真耀眼。
……
两首歌演唱结束后,沈嘉立刻放下话筒,顾不得抹一下额头上跳舞热出的汗,第一时间朝着舞台下的戚淙看去,眼神有点点期待,有点点忐忑。
戚淙毫不吝啬地朝沈嘉竖起大拇指,夸道:“超级棒!”
沈嘉大大地笑开,小跑到舞台边,一点不顾形象地蹲到舞台边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刚刚没发挥好,唱之前都没好好开嗓。”
“会吗?我听着觉得很完美。你这样说,让我更期待你晚上的舞台了。”戚淙含笑说着,掏出湿纸巾递给沈嘉,余光注意到什么,突然侧头往舞台另一边看去。
一个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女孩子嗖一下放下手机,朝戚淙尴尬心虚地笑了下,转身飞快跑了。
沈嘉也注意到了,边用湿纸巾擦脸边砸吧一下嘴,古古怪怪地说道:“我觉得我们马上就要有cp粉了。”
与时代脱节足足三年的伪老古董真书呆子戚淙收回视线,疑惑问道:“什么是cp粉?”
“呃……就是觉得我们兄弟关系很好,很羡慕我们的粉丝。”
一直站在舞台边缘和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说话的赵振勋突然侧头朝这边喊了一句,招手示意沈嘉和戚淙过去。
戚淙疑惑:“让我也过去?”
“好像是。”
沈嘉把戚淙从舞台下拉上来,两人一起走到赵振勋身前。
赵振勋先让两人跟旁边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戚淙,说道:“你去拿个话筒,然后站到舞台中心去清唱首歌。唱什么都可以,自由发挥,我想听听你的音色。”
戚淙愣住。
沈嘉则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看看戚淙又看看赵振勋,问道:“在、在这里听吗?不是应该挑个安静的房间——”
“这里有一整套的专业音响设备,会放大人的声音,更能听出一些细节的东西。”赵振勋看向戚淙,“我也需要确定你有在大舞台上稳定表演的能力。我只争取到了五分钟,你尽快,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沈嘉知道这就是没得改了,忙又看向戚淙。
戚淙扫一眼舞台上下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的工作人员们,看向赵振勋,点头应道:“我明白了。”说着就准备去拿话筒。
沈嘉忙把自己的定制话筒塞到戚淙手里,明明不是自己试音色,却看上去比戚淙这个当事人都紧张,迭声说道:“用我的用我的。淙哥你别紧张,放心唱,只是听听音色而已,唱不好也没——”
“最好努力唱好唱完整一首歌。你可以唱得不漂亮,但态度一样要漂亮。”赵振勋打断沈嘉的话。
戚淙紧了紧手里还带着沈嘉体温的话筒,突然朝沈嘉笑了笑:“你的胜利分了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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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紧张得脑子都不转了,傻傻回道:“啊?”
戚淙笑着拍了拍沈嘉的肩膀,握紧话筒,转身走到舞台中心处站定,面向台下,看着下方被这边动静吸引看过来的工作人员、小韩等人,和他们身后朝着远处延伸而去的空荡座椅群,举起话筒。
三年前的戚淙从来不知道怯场是何物,三年后的戚淙也一样。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也改变不了很多东西。
戚淙熟练地放缓呼吸,调整气息。
虽然没在人前、在大舞台上独唱过歌,但他曾经在很多大的场合发表过演讲、参加过比赛、进行过辩论。
只是对着一堆空座位唱歌而已,没问题的。
而如果这次试音不过关……他把视线放远,想起之前点下的那个“申请签约”按钮和十万元奖励,启唇。
如果不过关,那他也好早做别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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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修)
戚淙说话时的声音很低、偏沙, 但不哑, 是一种很温柔很撩人的声线, 不过因为他平时说话的语气太过平淡和习惯性的很认真,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但当他放低声音低吟浅唱的时候,那股沙沙的撩人感立刻成倍数被放大,凶猛刺激着人的耳膜。
低沉暧昧、如深夜海风轻柔浮动的歌声通过音响设备扩散至整个场馆, 每一句都像是贴着人的耳膜撩过。
所有人都愣了, 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起或回头或侧头,朝着舞台中心处站着的人看去。
戚淙穿着最普通的白t黑裤站在舞台上,头发因为太忙没去剪, 所以依然是那副偏长的样子。舞台灯光关了大半,只有一盏白色的顶灯落在他身上,显得他身影单薄,气质冷清。
他站姿舒展,一点不见新人惯常的僵硬拘谨, 视线落在远方的某一点, 歌唱时,眼神似乎也跟着歌里的情绪在浅浅变化。
就像是个经验丰富的歌手。
台下的小韩等人傻傻看着台上的戚淙, 嘴巴微张。
台上的沈嘉在愣了一下后,身上的紧张迅速散去,激动地看着戚淙, 然后转身朝着舞台下跑去。
赵振勋也面露意外。
这个声线……太特别了。
歌声在继续。
戚淙挑的是一首国民度很高的情歌,高音部分不多,节奏舒缓, 对唱功要求不高,但比较考验歌唱者的情感把控能力。
像这种歌,一不小心就会唱得干瘪无味。
但戚淙没有,他那沙而撩人的声线配上这样一首抒情的歌曲,简直就像是善舞的歌姬找到了最合适的舞鞋,随便一个跳跃,都是诱人沉迷的弧线。
这个夏日的热风似乎都随着歌声,变得温柔感伤了起来。
……
一曲毕,戚淙放下话筒。
台下的沈嘉立刻吹了个尖叫哨,然后用力鼓掌,还催身边的小韩等人也快点鼓掌,兴奋吼道:“好听!超级好听!淙哥最棒!”
小韩等人回过神,也忙用力鼓掌起来。好些工作人员见状也忍不住跟着举起手。
掌声从稀疏慢慢连成了线。
似乎……唱得不算差?
戚淙微笑,重新举起话筒朝大家道谢,然后转身走到赵振勋身前,等待宣判。
赵振勋看了戚淙好一会,摇头:“你不适合当爱豆。”
戚淙紧握的手掌慢慢放松,刚刚跑上台来的沈嘉惊得一个趔趄,站在赵振勋旁边的负责人惊讶地侧头看向赵振勋:“老赵,你开玩——”
赵振勋把话说完:“你适合当歌手。”
戚淙抬眼看赵振勋。
那个负责人闻言倒是不再惊讶,上下打量一下戚淙,赞同点头:“也是,这孩子气质太静太沉,爱豆身上应有的那股子‘全世界我最帅我最靓我最热血我最积极向上、最值得爱’的劲,他身上没有。啧,不好搞啊。”
沈嘉凑到戚淙身边,紧张问道:“那、那怎么办?那股子……呃,劲,可以培养吗?”
赵振勋没说话,负责人接了,他说道:“这是人骨子里的东西,咋培养嘛。要我说,这孩子还不如去当演员呢,演员就需要这股安静沉稳的劲头。他这模样和气质,适合走靠实力吃饭的路,太热闹的地方不适合他。”
“我再想想。”赵振勋发话,他见戚淙仍看着自己,表情难得温和了一些,安抚道,“放心,有你的出路。”
……
沈嘉晚上的演出很成功,散场后众人坐车来到提前订好的酒店,打算在这睡一晚后直接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去下一个工作的地点——尧城。
戚淙回房后先整理了一下行李,然后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后,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
顾浔还是没有回消息。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发消息过去,放下手机走到行李箱边,从里面拿出笔记本电脑,到窗边的小桌上坐下。
冷风如刀让他更新三章之后再站短签约,他昨天写了一章,还需要两章。
文档开启,细瘦白皙的手指放上键盘,停顿一会后,从慢到快地舞动起来。
……
不停响着的手机铃声将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的戚淙吵醒。他蹙眉坐起身,本能地先碰了下电脑的触摸板。
屏幕亮起,露出上面放大至全屏的文档。文档上,鼠标的光标在一个句号后面规律闪烁着,文档最下方,文章最后一次的自动保存时间显示的是晚上十一点过两分。
戚淙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十一点过十分。他才睡了八分钟不到。他拿起手机,见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心中那股隐秘的期待浅浅落空。
不是顾浔。
他揉了把脸,接通电话。
“喂,哪位?”
“你要签约?”
听过一次就不会忘的熟悉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戚淙立刻冷了眉眼。
是吴恒的女朋友林小芝。
林小芝的话像机关枪一样不停传过来:“我听吴恒的编辑说了,江天网的编辑部收到了你的签约申请,冷风他要亲自签你,哈!你还说你不是想蹭吴恒的热度!你想写《侠骨》?你是不是真的想逼死吴恒?你知道他昨天到今天接到了多少解约赔偿电话,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你怎么那么好命,又是顾浔帮你,又是冷风签你,还有那个回南天,还有那些夸你笔记大纲写得好的老编剧……淙淙水声,你就不能放过吴恒吗?你放过他吧。”
戚淙捏紧手机,先开了手机自带的变声,然后把手机放回耳边,问道:“说完了?那我挂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林小芝崩溃爆发,声音尖锐刺耳,“你不能写《侠骨》,你写了吴恒怎么——”
“你再打电话过来,我立刻去联系律师,告吴恒抄袭。”
林小芝陡然噤声。
“我知道吴恒这种借梗抄袭的行为不好告,但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要赢官司。我只需要让官司一直打下去,拖着吴恒,拖得他手里所有和《侠骨》有关的生意一样都进行不下去,让他耗死在他贪心偷去的东西上。”
林小芝呼吸变重,明显慌了,但仍强装镇定:“那样你也会被拖住,你不会这么做的,你告不赢的。”
“我会。”戚淙语气冷酷,毫不留情,“你如果继续纠缠下去,那么哪怕告吴恒会让我倾家荡产,我也会去告。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的命确实很好,你可以来和我拼一下试试。”
嘟。
林小芝挂了电话。
戚淙放下手机,把林小芝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向后靠到椅背里,仰头看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好一会没有动。
该去换个新号码了。
手机铃声突然再次响起。
戚淙抬手挡住眼睛,没有理。
铃声消失,然后再次响起。
戚淙终于动了,坐直身用力把手机拿了起来。
顾浔两个字闪烁在屏幕上。
戚淙一愣,冰冻的表情迅速化开,把手机放到耳边,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电话还没有接,又忙把手机拿下来接了电话,然后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不自觉放轻呼吸。
“这么久才接,吵到你睡觉了?”顾浔的声音传过来,低低的,温温的,带着点抱歉,“但怎么办呢,你明天就要离开南城,我半个小时前才刚落地南城,不吵你的话,在你离开南城前,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戚淙意识到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你,你不会是……”
“声音这么哑,难道真的被我吵醒了?”顾浔的声音继续传来,更轻柔了几分,“抱歉。就见五分钟行不行?行的话……给我开一下门?”
戚淙猛地侧头朝酒店房门看去,顾不得回答,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用力拉开。
门外空荡荡的,只有走廊灯光冷清清亮着。
戚淙胸口鼓着的那口气呲一下散去。
“给你带了点小礼物。”
一只手突然勾着一个小袋子从右边伸了出来,之后一个人影跟着转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虽然只穿着一身简单的黑t黑裤,头上还戴着鸭舌帽挡住了眉眼,但依然很好看。
是顾浔。
戚淙对上顾浔含笑温和的眉眼,呆了两秒后回神,先探头看了看走廊两边,然后侧身让开位置,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你来南城是有工作吗?”
顾浔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戚淙露在宽松睡衣外的胳膊、腿和锁骨上扫过,抬手按了按下半张脸,顺着戚淙的示意进屋,回道:“《天问》下一站的宣传在这,日期是明天。我抓紧结束了在申城的工作,提前一天飞过来了。”
戚淙没注意到顾浔的视线,等他进来后关上门,转身看着已经走到房内床边的顾浔,突然觉得酒店房间有些小。
也或许是因为顾浔太高了。
“被子这么整齐,没有睡?”顾浔突然回头。
戚淙忙把视线从顾浔腿上挪开,定在顾浔脸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备睡了。”
顾浔“唔”一声,一屁股坐到床上,拍了拍,弹了弹,评价道:“不错,挺软。”
“……”
这种气氛,这种环境,两人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戚淙不知道该怎么接顾浔这句话。他走到床对面的电视柜边,从上面拿起一瓶水,转身靠到电视柜上,将水递给顾浔,试图转移话题:“你一个人来的吗?助理呢?”
顾浔接过水,低头边拧边说:“进门第一句话是问我的助理……”
“什么?”
顾浔抬头,朝戚淙笑了笑:“他去给我开房间了,就在这家酒店。”
戚淙点点头表示明白,垂眼看脚下地毯的花纹,本能地避开了和顾浔的对视。
沉默蔓延。
“你的微信,我看到了。”
戚淙抬眼看顾浔,尽量让语气平静一些,问道:“所以想要什么谢礼……你想好了吗?这份谢礼是谢谢你昨天在直播里帮我出头。”
顾浔倾身,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微仰头从下方看着戚淙,回道:“我一直没回你的消息就是在想这个,然后等我终于想好了,我又发现了一件事。”
床到电视柜的距离本就不宽,戚淙斜靠在电视柜上,顾浔这样坐在床尾倾身从下往上看,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几乎连二十公分都没有。
戚淙甚至觉得顾浔说话时的呼吸都喷洒在了自己胸腹的位置。
他稍微站直身体,问道:“发现了什么?”
“发现……”顾浔突然伸手,握住了垂在戚淙锁骨处的王冠吊坠,双眼微眯,里面含着一点危险的情绪,嘴角却浅浅勾起,做出一个和善的表情,语气也是温和的,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个小小的王冠,看似随意,实则用力得像是要把这王冠捏碎,声音轻而低,“发现有人给你戴上了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啊啊啊,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啵啵啵!
ps:送顾顾一首歌,漂洋过海来醋你(狗头
再ps:捉一下虫!谢谢墨雨提醒!啵啵!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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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修)
吊坠被拿起时, 锁骨上的皮肤也跟着被指尖轻轻蹭过。顾浔因为这个动作身体更加前倾, 说话时的呼吸这次不再是“似乎”, 而是真实地喷洒在了胸腹的位置。那团暧昧温热的气息附着在睡衣上,一路蔓延,在余温散去前,轻轻烫了一下心口。
又来了, 那种陌生的感觉。
被网络模糊掉的距离感卷土重来。
戚淙立刻站直了身体, 抬手想扯开顾浔的手。
细瘦白皙的手掌握住修长有力的手掌,温热的皮肤直接接触,冷白和暖白的肤色互相映衬, 戚淙掌心最柔软的地方,包住了顾浔因为用力而显得格外坚硬的指骨关节,像是小动物柔软的肚皮突然挨上了猛兽尖利的爪子。
两人都是一顿,然后不自觉对视。
顾浔眼里本来小心隐藏着的危险和侵略因为这个意外直接暴露。
和温和、随意,甚至是带点玩笑意思的语气不同, 他的眼神深而沉, 视线专注锋利,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带着粗链子的钩子, 在随时准备着要把猎物勾到自己的领地里牢牢锁起来。
戚淙立刻松开手,侧跨一步和顾浔拉开距离,改为拽住项链的链子将王冠往外抽, 本能说道:“这个应该不影响谢礼的内容……时间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被麻痹的兔子又警觉了起来。
顾浔用力闭一下眼,咬牙无声骂了自己一句, 不太甘心地松开那个吊坠,身体后倾和戚淙拉开距离,之后迅速调整好表情,摘下帽子抓一把头发,语气无奈中带着点疲惫,说道:“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是我不好,我这就……”
他站起身,却突然晃了一下,又跌回床上,手按住一边大腿,眉心飞快地蹙了蹙,之后用比刚才缓慢一些的动作再次站起身,朝戚淙笑笑,重新戴上帽子:“那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戚淙捕捉到这一幕,看着顾浔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视线在顾浔腿上扫过,明明心口还残留着刚刚被顾浔眼神看出的心悸感,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的腿……怎么了?”
顾浔顺着戚淙的视线往下看,动了动腿,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没事,这两天我在申城拍《王朝之上》的户外戏,要吊威亚,今天因为赶戏拍得急了些,不小心留下了淤青,不严重,你别担心。”
吊威亚,还有赶戏……戚淙看一眼顾浔落在床上的小袋子。
之前顾浔说这个是带给他的礼物。
明明拍戏很累很辛苦,却还特地赶工提前一天过来,行程紧成这样,却不忘带礼物……就只为了见五分钟么?
因为陌生感和距离感而升起的心防悄然软化。
顾浔似乎还是那个贴心周到的顾浔。
“再……歇会吧,等你助理帮你开好房间了再走。”戚淙看了看电视柜上的泡面,蹙了蹙眉,抬眼看顾浔,“你什么时候上的飞机?晚饭吃了吗?”
顾浔一点不知道客气为何物,闻言立刻一屁股坐了回去,然后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副很累但强打起精神的表情,回道:“五点多的飞机,有飞机餐。”
飞机餐哪里吃得好。
但这个点,吃泡面好像也不好。而且吃饱了睡觉也很影响休息。
“那个吊坠。”
戚淙从胡思乱想中回神,看向顾浔,手本能地抬起捏住锁骨间的坠子:“怎么了?”
顾浔的视线扫过戚淙捏着吊坠的手,又抬手按了下眉心,回道:“它上热搜了。现在微博上很热闹,沈嘉的粉丝都在猜沈嘉为什么会送这个给你,他们中有一部分人觉得……你们可能在偷偷谈恋爱。”
“谈恋爱?”戚淙被这离谱的猜测弄懵了,继而是哭笑不得,忙摇头回道,“不是,嘉嘉和我们不一样,他送我这个是想祝福我出道顺——”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停下话头。
室内诡异地安静下来。
好一会,顾浔坐直身,看着戚淙,问道:“你要出道?”
“……”
反正也没法更丢人了。
戚淙慢慢松开坠子,努力表现得平静一些,点头:“对,目前是有这个打算。我……欠了一笔外债,想快点还掉,我还想尽快攒钱给爸妈买套房子,嘉嘉说当艺人赚钱快,他刚好又有路子,所以我……准备试试。”
顾浔不知何时低下了头。他的表情被帽檐遮住看不清晰,只能看到他放在腿上的手互相用力地捏了一下。
几秒安静后,他抬头看戚淙,说道:“我想好我想要什么谢礼了。”
话题转得太快,正安静等待顾浔反应的戚淙反应不及:“嗯?”
“你给我写两幅字吧,具体写什么,我想好了再微信告诉你。”顾浔站起身,走到戚淙身前一米远的地方,微倾身看着戚淙,笑了笑,“你想要的,都会有的。晚安。”
说完直起身,越过戚淙走到门口,拉开门离开。
咔哒。
房门自动闭合。
戚淙慢慢侧身,看向关闭的房门,好一会,收回视线,看向床头金属装饰条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轮廓。
这是两人重逢后的第三次见面,突兀开始,仓促结束。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现在的顾浔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对于现在的顾浔来说,又何尝不是呢?顾浔知道三年后的他变得这么势利,俗气,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金属装饰把人脸拉得扭曲模糊,本来还算能看的五官,也突然变得可憎起来。
戚淙扭开视线,上前走到床边,弯腰将顾浔坐过的地方一点点扯平,然后伸手拿起顾浔留在床上的天蓝色精致纸袋,轻轻打开。
一本褐色天体封面的书露了出来。
戚淙愣了愣,然后动作不自觉快了起来,把书从袋子里抽出,翻转着看了看,确定真的是他之前一直很想要的一本西语原文编剧书后,嘴角忍不住翘起。
翘到一半,他又凝固了表情,低头看着书发了好一会的呆,抿唇,轻轻摸了摸书本质感绝佳的封面,弯腰捡起袋子,将书放回去。
一张白色卡片从袋子里飘了出来。
戚淙一顿,弯腰将卡片捡起。
那是一张名片,反面印着一个设计感极强的几何图形logo,正面……印着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名字,和一个律师的姓名、电话。
戚淙收紧手。
这个是……
手机突然一震,戚淙回神,掏出手机打开。
顾浔:金律师已经了解过你和《侠骨》的基本情况,他大概会在这个周末联系你,找你详谈。
顾浔:这份赔罪礼,希望你不要推辞。
顾浔:戚淙,过去骗你的事,万分抱歉。
顾浔:拜托了,就收下我的歉意吧。
这好像又是那个熟悉的顾浔,那个总是偷偷帮他照顾他,还处处顾虑他的感受的顾浔。陌生中透着熟悉,距离很近又很远,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戚淙捏紧手机,喉结频繁上下滑动,眼睛用力眨了眨,低头,好一会,打了两个字发了过去。
……
门外。
靠在墙上的顾浔看向新发进来的消息。
宝贝:谢谢。
“……小气。”他戳了戳被备注为“宝贝”的人的头像,叹气,“连句晚安都没有,还有这个系统头像,啧,不会换张自拍吗。”
手机突然又是一震。
宝贝:腿上的淤青记得用药酒揉散。
宝贝:真的非常谢谢。
宝贝:也谢谢你来看我,晚安。
顾浔眉毛挑了挑,满意了,轻轻摸了摸“宝贝”发来的消息,声音带笑:“晚安。”
对面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顶着一脸后爸表情的赵振勋出现在门后,语气明显压着脾气:“顾先生,你还要像个变态一样在我艺人房间门口站多久?”
顾浔立刻按熄手机和收敛表情,侧头看看身边的房门,确定没吵到戚淙后站直身,问赵振勋:“赵经纪,有时间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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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勋也看了看戚淙的房门,皱眉侧开身:“十分钟。”
顾浔迈步走过去。
咔哒。
戚淙隔壁的房门突然被轻轻打开,沈嘉弱弱探头,问道:“那个……我可以加入吗?”
顾浔停步,回头看了看沈嘉,没说话,直接进了赵振勋房间。
赵振勋黑着脸瞪沈嘉:“就你鼻子灵……快过来。”
……
第二天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戚淙好几次回头看酒店大楼,视线无意识地在酒店门口扫来扫去。可惜的是,直到他坐上离开的车,某道熟悉的影子都没能出现在视野里。
汽车慢慢开远,酒店越来越小,就在汽车即将拐弯时,戚淙隐约看到有一道熟悉的影子出现在酒店门口。
他忙坐直身,刚准备仔细看看,车就拐过了弯。
酒店大门被绿化树木挡住,彻底看不见。
他保持扭身的姿势停了两秒,收敛好情绪侧回身。
前座的赵振勋刚好扭头过来,两人对视,赵振勋说道:“换个微信头像。”
戚淙疑惑:“换头像?”
“对,换成自拍,练练你的自拍技术,当艺人不会自拍可不行。今天嘉嘉的工作是录一个室内采访,你就不用跟着了,让小韩跟。圆圆。”
坐在最后排的圆圆应了一声。
“到尧城后你给戚淙把头发剪剪,不用剪太短,只弄个型出来,让他看着清爽点就行。等回了北市你帮忙联系下你老师,让他根据戚淙的脸型专门设计款发型出来。”
圆圆高声应了。
赵振勋又看向戚淙,像是有话想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嘱咐道:“好好养嗓子,等回了北市,我带你去见公司的声乐老师。”
这些安排明显是在为出道铺路。戚淙听话点头。
赵振勋收回视线。
坐在戚淙旁边的沈嘉立刻凑到戚淙身边,扒住戚淙的脸看了看,忧愁叹气:“淙哥,你长这么好看,太不安全了。”
戚淙莫名其妙地看沈嘉:“什么?”
沈嘉没回答,心事满满地摇摇头,把耳机一戴,专心看今天的采访大纲。
……
到尧城后,圆圆按照赵振勋的吩咐给戚淙剪了下头发。没剪多少,就只修了修过长的发尾,弄了下层次,把遮住戚淙眉眼的刘海给理了个形状。
剪好后圆圆看着戚淙完整露出来的温柔眉眼,抬手夸张地捧住脸,语气陶醉:“温柔美貌攻配元气奶狗受,我可以。”
正对着小镜子扫脖子上碎发的戚淙疑惑侧头:“你说什么?”
“啊?哦,我说淙哥你皮肤真好,连个闭口都没有,眉毛也长得好,都不需要修眉,不像嘉嘉,毛发浓密,还每一根都特别倔强,十分不好处理。”
戚淙想起沈嘉那一头蓬勃生长的头发,含笑赞同:“嘉嘉的头发确实很密,还长得快,他从小就这样。”
“噫,竹马竹马。”圆圆突然又捧住了脸,在戚淙再次疑惑看过来时真诚建议,“淙哥,你要是不会自拍的话,可以让嘉嘉教你。你们可以从自拍合照学起啊,嗯,多拍拍合照,久了就会自拍了,加油。”说完带着一种谜一样的笑容满足飘走。
戚淙目送圆圆离开,回头看向镜子里头发修短后终于和“睡”前造型靠近了一些的自己,扫掉脖子上最后一根头发。
先学着拍合照么?
……
不用跟着沈嘉去电视台录采访,戚淙在剪完头发后,索性趁着这个空闲,将《侠骨》的第三章写了出来。写完后他理了一遍稿子,捉掉虫,然后将它们放上江天网旧站,存入文章存稿箱,定了半夜零点发布。
做完这些后,他又登录微博,编辑了一条微博,同样定下零点发布。
作者有话要说: 被赵振勋下了禁令的顾顾委屈躲酒店大门角落望着淙淙走远.jpg
ps:因为这篇文后天零点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早一点,但再早应该也不会是在上午,所以大家还是可以晚八点再来看(我在说什么废话……
再ps: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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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修)
这一晚的微博格外热闹。
晚上七点多, 因为“戴项链”事件而陷入八卦旋涡的沈嘉, 终于在粉丝们的千呼万唤下更博了。他发了一句话, 并配了两张照片。
沈嘉v:淙哥要迎来新的开始啦,过去他把他的课本分了我一半,现在,我想把我的运气分他一半!ps:没有恋爱, 营销号不要瞎猜, 淙哥是我哥!
下面配的两张照片和沈嘉上次发的微博一样,依然一张是现在的照片,一张是过去的照片。
现在的照片里, 因为参加采访而穿了一身偏正式西装的沈嘉靠坐在酒店的长沙发上,一手前伸,应该是拿着手机,一手搭着沙发靠背,像是把坐在他身边的戚淙揽住了一般, 头微仰着, 朝着镜头显摆地笑。在他旁边,戚淙侧对着镜头坐着, 正低着头缝一件外套的扣子,露出的眉眼柔和沉静,脖子上的王冠吊坠因为微倾身而落出, 露出一个小小的角。
过去的照片里,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两个少年并排坐在一张书桌前,书桌上摆着两份作业, 却只有一套课本。头发短一些的少年明显才哭过,眼睛红红的。头发长一些的少年侧身凑到短发少年身前,手里拿着纸巾,表情小心担忧,但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却紧紧握着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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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粉丝刚看到沈嘉发博时,心情是很激动的。“戴项链”事件已经发生了快两天,营销号、黑粉、邪教粉一通乱舞,弄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猜测出来,他们急需要沈嘉出来亲自说明情况。
不过当他们看完沈嘉发的微博内容后,他们心里的激动变成了复杂。
因为他们想起了一件事。
大概是在去年的时候,沈嘉参加一个采访,被主持人套出来他曾经在初中时期因为父母离异而生活骤变,从熟悉的学校转学去了新学校,还遭遇了校园暴力,课本经常不见或者被乱涂。后来这件事被一个很疼他的哥哥知道了,这个哥哥就偷偷把自己完好的课本换到了他的书包里,还在初三这么关键的时期,说服父母,在半个月后也转学去了他的学校,护着他安全度过了那个艰难的初三,并带着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那时候的他爹不管娘不爱,家里就只有一个偷懒耍滑的保姆照顾他的生活,日子过得很不好。为了让他早点走出阴影,上高中后,这个哥哥还留他在家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嘉曾说,如果没有这个哥哥,那他肯定已经或变得堕落或变得消沉或变得偏激,反正绝不会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粉丝们后知后觉。
所以……嘉嘉曾经提到的那个哥哥,就是这位新的助理戚淙么?这个刚刚才被部分粉丝内涵了一顿,猜测接近嘉嘉是别有目的的人……
评论区反常的安静着,半天过去,除了一些明显是没看内容就发出的抢楼和表白评论,一点其他的评论都没有,和平时的热闹截然不同。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评论了一条。
巴拉巴拉:有姐妹猜对了,这个助理是真的要踩着嘉嘉飞,太心机了,拍个照还要故意凹角度,还做作地假装缝衣服。
这句话直接点炸了某些老粉的神经,评论区轰一下爆开,评论数量以比以往快了起码两倍的速度飞速增涨。
嘉嘉老婆粉:新粉不懂就给我闭麦!如果戚淙小哥真的是嘉嘉的那位哥哥,那嘉嘉从初三到高二的校服衬衣扣子就都是这位哥哥缝的!嘉嘉有多重视这位哥哥你不明白就少阴阳怪气!
嘉嘉到我家:难怪,难怪,难怪!哭了,照片里的小嘉嘉哭得好可怜,谢谢戚淙哥哥过去那样照顾嘉嘉,谢谢。
嘉入大嘉庭:原来是这个哥哥,啊啊啊,对不起,我之前还猜了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啊啊啊,希望嘉嘉没有看到我之前的评论,没有因为我的评论难过或者生气,嘉嘉对不起qaq。
我爱我嘉:什么踩不踩的!都有点脑子行不行!送个项链而已你们怎么就能想那么多!还有那些猜测嘉嘉被公司逼迫,委屈给新人吸血的,你们是不是忘了嘉嘉的身份!!曼聚是嘉嘉亲姐开的!谁能逼得了嘉嘉,他送项链给戚淙小哥,明显只是因为他想!!都瞎脑补些什么!
好感嘉一万:所以嘉嘉现在是想推一把过去照顾自己的哥哥么?啊啊啊,我不管!嘉嘉想做什么我都支持!我就喜欢这样会记得每一点收到的好,并找机会回报的嘉嘉!
……
评论区被科普、道歉、表白言论充斥,不好的话全被压了下去。随着沈嘉提过的过去经历被慢慢科普,沈嘉粉丝们对戚淙的称呼也慢慢从“新助理”,变成了“戚淙小哥”,最后全部变成了“淙哥”,态度逐渐亲切。
然后,就在评论区慢慢和风细雨,沈嘉粉丝们开始细品自家偶像小时候的颜值时,一条图片评论出现在了评论区。
嘉一点甜:之前我不敢发,怕被打,现在……后排悄悄贴个图。嘉嘉昨天彩排的时候这位淙哥也去了,两人都上台唱了歌,这个画面你们感受一下。
评论后面贴着一张上下拼接的照片。上面的照片里,沈嘉在伴舞的包围中在舞台上帅气唱跳,戚淙站在台下仰头看着,满眼的骄傲温柔。下面的照片里,戚淙独自一人站在台上,下面的沈嘉撑着台子往前倾身,双手紧张握紧,看着戚淙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撒满了星星。
这张照片一出,立刻激出了一大堆潜水的粉丝,他们纷纷在这条评论下跟队形,隐晦地留下一句暗语:我可。
十分钟后,队形被打破,有人默默贴了一个动图。
动图中,刚结束彩排演唱的沈嘉立刻朝着台下某个位置看去,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在他看的地方,戚淙侧背对着镜头站着,在沈嘉看过去时抬手比了个大拇指。沈嘉睁圆的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像条撒欢的小犬一样朝着戚淙跑去。
动图一出,“我可”的暗号瞬间改变,变成了“我死!!”,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本来在很后面的评论爬到了中间位置……爬到了偏上的位置……最后定格在了第三个热评。
一静一动两张图的点赞数在狂涨,就像某些粉丝心里蠢蠢欲动的粉红色情绪。
……
晚上八点半,沈嘉发的微博成功爬上热门,挤进了依然还在屠着版的各“抄袭维权”事件的相关微博之间,给看腻了热门内容的吃瓜群众们解了解腻。
然后十分钟后,顾浔突然发了微博。
吃了两天“抄袭维权”瓜的网友们和顾浔的粉丝们,都以为顾浔发博是想为他带出来的“抵制抄袭支持原创”的风潮说点什么,结果不是,他说的是……
回顾花丛v:我正式收回过去说的“未来另一半绝对不会找圈内人”的话,只要人合适,是不是圈内人都不要紧。
众人看到微博后先是:“???”
然后:“……”
最后:“!!!”
微博轰一下炸开,各种话题蹭蹭往外冒。
#顾浔恋爱#
#顾浔发博#
#顾浔改变择偶标准#
#顾浔找圈内人#
#顾浔未来另一半#
……
最后,某个充满八卦气息的话题碾压一众话题,狂冲向话题榜第一,并顶了一个大大的“爆”字,它是——
#顾浔真香符静#。
群众震惊!吃瓜网友震惊!顾浔粉丝吓死!符静粉丝懵逼一瞬后瞬间鸡血!各路营销号、八卦号、娱乐号闻风而动,眼看着某些过去的事情就要被挖出来炒剩饭,这时,顾浔再次发博了。
回顾花丛v:以及,我现在是洁身自好的单身人士,前二十多年只在出道前暗恋过一个人。
一盆冷水浇下来,堵死了所有八卦的可能。
所有人偃旗息鼓,无趣地放下了刚刚举起的键盘。
看来这位性格不好琢磨的影帝先生又在突然“有感而发”和“直抒胸臆”了。
大概是又演什么角色演入戏了吧。
……
机场。
戚淙刚准备将手机关机,一条微信消息就发了进来。
顾浔:上飞机了吗?
戚淙按着关机键的手连忙松开。
手机屏幕锁上,他立刻解锁,点进微信。
刚好顾浔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已经上飞机了?
赵振勋在催大家上飞机,戚淙看那边一眼,边起身边飞快打字。
戚淙:要上了。
顾浔秒回:看微博了么?
戚淙疑惑,回道:微博怎么了?
顾浔再次秒回:没什么,就是你和沈嘉的合照又上了热门。
顾浔:你还会缝扣子?
沈嘉发的那条微博戚淙知道,那是赵振勋特地安排的,目的是想引导一下沈嘉粉丝里的风向。
戚淙不知道该怎么回。
总感觉……顾浔问话的语气有点酸。
赵振勋又在催,戚淙又看那边一眼,来不及打字了,选择语音输入,将手机举到唇边,说道:“会。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发的校服扣子都很松,每次领回来都要重新加固一下,我是那个时候学的。你……你好好工作,我上飞机了。”
说完松开手,语音发送成功。
消息发过去后,戚淙又有点后悔。
好像也不用跟顾浔解释这个,说不定顾浔只是随口一问,他却回了这么长一串。
“淙哥,走了!”
戚淙回神,抬头应了一声,手指挪到发出去的语音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撤回,关机收起手机朝着沈嘉快步追去。
不久后,沈嘉等人乘坐的飞机顺利起飞。
而微博上,热闹又起,一条评论只有几条的微博突然空降热门。
我是吴恒女友林小芝:淙淙水声,你想踩着吴恒赚黑心钱?做梦!我现在就给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顾顾迈出了清理邪教的第一步——收回过去的“脑残”言论,为培养自己的教众清扫出一片肥沃的土壤(狗头
ps:v章显示大法,开!为什么更新了不给提示!快提示!
再ps:么么大家!明天的更新还是在晚八点!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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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抄袭维权”事件算是这两天微博上最热门的话题, 常刷微博的网友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大家也都听过营销号整理出的这位吴恒女友在对质当晚的神奇发言。
她一冒泡, 立刻就吸引了无数吃瓜网友的视线。
有脾气暴躁的网友二话不说进去直接开喷,讽刺林小芝是不是又想来一套受害者有错论。友善心软一点的网友则劝林小芝不要再多言,躺平任嘲和道歉才是当前最该做的事。还有一部分吴恒的粉丝仍不甘心,见林小芝冒泡, 连忙出来声援。
林小芝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在发完这条微博后先是和喷她的网友对喷了几句,然后挑了一条支持吴恒的评论,回道:吴恒这两天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怕你们担心,也不想再和淙淙水声起争执,所以忍着没说。但他能忍,我不能忍,我今天就是要和淙淙水声拼个鱼死网破!我想告诉你们, 吴恒在这件事里固然有错, 但论人品,吴恒绝对甩淙淙水声几条街!
这话说得太肯定太有底气, 吴恒粉丝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发言立刻积极了起来。
几分钟后,林小芝又发了一条微博。
我是吴恒女友林小芝:你们都在骂吴恒卑鄙吴恒抄袭吴恒不要脸!但吴恒一开始压根没想过要抄袭!他是被淙淙水声恶意误导了!看截图, 这是淙淙水声注销账号前和吴恒的聊天记录,当时吴恒还以为淙淙水声被盗号了,特别担心他, 现在我只想说淙淙水声你真是个垃圾!
这条微博后面附着一张企鹅号的聊天截图,对话双方分别是吴恒和一个被备注为小淙的人。
截图里,吴恒先给“小淙”发了消息。
水无痕:下周我要去海城见一个同学,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小淙”在十几分钟后连发了好几条回复。
小淙:没空、
小淙:你找的人已经死了、
小淙:别再找他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打扰……永别了、
这之后水无痕再发过去的消息,就已经全部挂上了红色感叹号。
这条微博下,林小芝还在评论里补充道:吴恒后来试过用小号去加淙淙水声,但淙淙水声的账号已经搜不到了,所以吴恒根本不是抄袭!他以为淙淙水声已经死了,他是抱着帮徒弟完成遗愿的想法开的《侠骨》!这两年靠《侠骨》赚了钱后,吴恒每年还会往海城捐钱,他还试过去寻找淙淙水声的家人,想给点钱他们,但可惜没找到。吴恒真的不是恶意抄袭!他是被淙淙水声耍了!
这条评论过后,林小芝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微博。
我是吴恒女友林小芝:还有你们以为淙淙水声真的是个可怜的维权者吗?不!他就是个喜欢在网上炫富、故意给自己捏造虚假人设、见钱眼开的伪君子真小人!你们看这几条聊天记录,从和吴恒认识开始,淙淙水声就一直在努力给自己立富二代学霸的人设,炫车炫房炫学历炫经历,还说在江天网上发文不是为了赚钱,说等吴恒去了海城要请吴恒去哪里吃饭哪里玩。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结果吴恒一提要去海城见他,他就怂了,直接死遁,玩的真好!就那么怕自己捏造的富二代人设破裂吗?
这条微博下一连配了十几张聊天截图,每一张都是单截的“小淙”的话。
小淙说:刚刚去阁楼上帮保姆搬东西了,抱歉让你久等。
小淙说:嗯,我在海城靠江的这片区住。
小淙说:我考了驾照,但技术还不行,最近在跟着家里司机练车。
小淙说:学的编剧专业,在计划考研。
小淙说:找代购?水哥你要得急吗?要得急的话,我刚好几天后要去一趟国外,要不我帮你买?
小淙说:好啊,等水哥来了海城,我一定好好招待。
小淙说:水哥嗜辣?那等你来了我们去吃海鲜吧,海城本地菜都是甜口,你可能会吃不惯,只有海鲜稍微强一点。
小淙说:不破费,我今年的压岁钱都攒着没花,包水哥吃住玩肯定够。
……
这条微博下面,林小芝又在评论里补充道:你们看看淙淙水声的发言,看完是不是觉得他就是个有钱有闲大方好客的富二代?结果呢,吴恒当时跟他说准备发新文,他就只干巴巴发了句恭喜,期待看到新作品,其他徒弟感谢师父会有的砸票砸排行榜行为,他装傻当不知道,简直是一毛不拔!还有他主动给吴恒代购的东西,那时快到我和吴恒的恋爱纪念日了,吴恒想代购一套贵一点的护肤品给我,吴恒是信任淙淙水声才拜托给他这件事,还特地先把钱打了过去,结果……呵呵,我收到了一堆假货。这个我怕吴恒伤心,一直忍着没说,现在我真想把这套护肤品砸淙淙水声脸上!
评论后面贴着两套护肤品的对比照片,一套白金配色包装,一套蓝金配色包装,一看就不一样。
然后,林小芝发了最后一条微博。
我是吴恒女友林小芝:本来我之前也不想再纠缠了,觉得吴恒被坑了就被坑了吧,毕竟他也有错,但怪只怪淙淙水声太过分,居然想踩着吴恒签约江天网去赚黑心钱!淙淙水声你要不要脸,你以前不是跟吴恒说你写文不为了赚钱吗?那你现在干什么签约?我算是想明白了,你突然冒出来,是知道《侠骨》要拍第二部,知道江天网出了一个旧文新签的奖励活动,知道蹭着吴恒攒出的《侠骨》热度,你写的《侠骨》肯定会上江天网金榜,所以想出来赚一笔对吧?你是不是想靠把柳风月写得奇形怪状的好造噱头弄钱?我甚至怀疑你故意找了营销公司来策划这件事!还威胁我要告吴恒,行,你去告,我倒要看看你告不告得赢!!!
这条微博下面附着一条录音和一张企鹅号聊天记录截图。
录音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是一道变声器男声在说:“哪怕告吴恒会让我倾家荡产,我也会去告。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的命确实很好,你可以来和我拼一下试试。”
截图则截的是吴恒和一个被备注为“狼哥”的人的对话。
狼哥说:淙淙水声申请签约了,老大亲自接手,我也没办法。像这种情况,他能签江天网其实是最好的,如果他签去了对家平台,我们才更不好搞,所以你别问了,只能这样了,我也帮不了你。
水无痕回:他是要写《侠骨》吗?
狼哥回:他只能写《侠骨》,不然拿不到旧文新签的奖励。你看他那个数据,短短两天,文章收藏涨了几十万,可以说只要他签约入v,那他趁着这波热度,冲上金榜第一完全没问题。
狼哥:你忍一忍,让他把钱赚了,你等风头过了再出来,以后别再乱来了,好好写。
聊天记录结束。
到此,林小芝终于消停,没再发新的微博出来。
总共四条微博,林小芝给每一条都买了热门,它们顺序排下来,一眼看去,效果可以说是十分震撼。
ddxs.com
各方瓜友蜂拥而至,本来因为沈嘉发博和顾浔发博而热度渐低的“抄袭维权”相关话题,因为林小芝的这个操作,再次热了起来。
……
沈嘉一行人落地北市时,时间已经转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大家分两批上了来接人的车,戚淙照样是和沈嘉、赵振勋坐在一起。
上车后,戚淙掏出手机开机,前座早一步开机的赵振勋刚好接了个电话。等戚淙手机的开机动画放完,信号恢复时,赵振勋那边的电话也正好打完了。
“戚淙。”赵振勋放下手机,回头看向戚淙,先用下巴点了一下开车的司机,然后隐晦说道,“微博上闹起来了。”
戚淙疑惑,正想询问,手机就狂震起来。无数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未读信息提醒一起涌了进来,一条叠一条,在提示栏不停滚动。
就这么震了几秒,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戚淙正好在点有些卡住的手机界面,手指蹭过,不小心接了电话。
一道带着口音的男声响起,开口就是喷脏:“臭xx终于敢开手机了!代购假护肤品的钱用得爽吗?就你这种杂碎也想签约写书?呸!爸爸手里什么不多,就石头多,等你开文了,我去江天网用负分砸死你!你个***……”
赵振勋伸手拿过戚淙的手机挂掉电话关机,表情难看:“你的号码被爆了。”
自上车起就瘫在了座椅上的沈嘉被这一通变故惊得坐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戚淙已经差不多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收紧刚刚握着手机的手,侧头看向沈嘉:“嘉嘉,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看看微博。”
沈嘉忙把手机掏出来解锁递过去。
几个小时过去,林小芝发的几条微博已经全部爬到了热门前排的位置,和沈嘉、顾浔晚上发的微博上下挨着。
戚淙打开热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林小芝那些胡乱污蔑指责的微博,而是顾浔发的那两条“声明”。他愣了下,视线扫过顾浔发的那句“只在出道前暗恋过一个人”,指尖忍不住在手机壳上蹭了蹭。
顾浔说的这个人是谁?会是……他吗?
不过走神只是一会,他很快把注意力拉回了林小芝发的微博上。他滑动手机看下去,然后,慢慢皱了眉。
他点开林小芝发的“他”和吴恒最后的聊天记录,看着上面顶着他的id发出去、语气却完全陌生的话,曾经在收拾公寓和看到遗书时感受过的那种浓重违和感再次冒了头。
这毫无礼貌的态度,这奇怪的标点用法,这用“他”来指代自己,并诅咒自己死亡的脑残行为……这几句话真的是他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消瘦的二月过去了,肥硕的三月还会远吗(?),我会努力变肥哒!啵啵大家!爱你们!
ps:踩着二月的尾巴求一波作收,爱你们么么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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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虽然内心充满疑问和违和, 但截图骗不了人, 种种细节都表明, 这些话确实是从他的账号发出去的。
戚淙关掉截图,暂时压下心里的违和感,看向林小芝发的其它微博。然后,他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 表情变成了一种冰冷的麻木。
在听到那通辱骂电话后, 他猜测林小芝可能是不甘心他重写《侠骨》,所以在微博上带了下节奏。但他没想到,林小芝……和吴恒, 会这么毒……和蠢。
炫富、代购假货、遗愿、耍,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每一个字,他都不明白。
原来吴恒是这么看待他的。
原来吴恒和林小芝还觉得抄袭的行为挺高尚。
原来吴恒的指导是带着希望得到“徒弟”砸票砸排行的回报这个目的的,而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同行前辈对后辈的友爱提点, 和知己之间的思想碰撞。
一切都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朋友关系是他的一厢情愿, 或许在吴恒那边,他们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带着一种默认的金钱交换规矩。
笔趣阁
但他不懂, 他没有给吴恒想要的回馈,所以他在吴恒和林小芝眼里,其实是个炫富且一毛不拔的骗子。
……他以前怎么可以这么蠢。
前座的赵振勋也已经去微博上了解完了详细情况, 回头看戚淙,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戚淙回神,想到自己下午设定的存稿发布时间和定时微博, 摇头:“不用处理。”
赵振勋皱眉:“不用处理?”
戚淙“嗯”一声,又补充道:“等今天过去了,再处理。”
赵振勋打量一下戚淙的神情,懂了,问道:“是有准备?”
“不算准备,但应该能起一点作用……先等明天吧。”
赵振勋点头,转回身不再多问。
两人聊完后,也已经通过平板了解到微博上情况的沈嘉立刻凑到了戚淙身边,憋着气说道:“淙哥,他们——”
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沈嘉的话。
戚淙和沈嘉一起低头朝戚淙仍握在手里的手机看去。
顾浔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沈嘉立刻看向戚淙。
戚淙看了屏幕几秒,把手机递还给沈嘉:“嘉嘉,你的电话。”
“我觉得他应该是来找你的,你接你接。”沈嘉把手机推过去。
戚淙停了停,收回手机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
“沈嘉,淙淙在你身边吗?”顾浔的声音立刻传来,语气又凶又急。
是戚淙陌生的语气。
和戚淙熟悉的称呼。
戚淙睫毛抖了一下,唤道:“顾浔。”
对面立刻安静下来。
“金律师的电话,你可以再发给我一下吗?”戚淙解释道,“他的名片我在存好电话后放到了酒店的床头柜上,忘记收了。现在我的手机暂时没法开机,但我需要联系他。”
几秒后,顾浔温和了许多的声音传来,温和到有些小心:“好,我发给你。戚淙,你的手机为什么没法开机?”
“号码被爆了,明天我会去换个新号。”
“……我明白了。”顾浔的语气依然温和,但咬字明显重了一些,“你别急,我先把号码发给你,放心,都会解决的。”
戚淙应了一声,道了谢。
结束通话后,顾浔很快把金律师的电话号码用短信发了过来。戚淙存好,却没有立刻打给金律师,而是将手机还给了沈嘉,然后换来沈嘉手里的平板,看了看微博上的风向。
林小芝那几条微博的评论都已经破了万,热评清一色都是内涵淙淙水声人品不行的洗脑发言,明显有水军在控场和带节奏。
除了林小芝的微博,还有几个营销号弄的所谓的揭秘爆料微博也挂在热门上,内容全是吴恒这些年针对海城做的公益的爆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听说吴恒每年清明都会去海城几个大公募送花”之类的似是而非的消息。
公益这种事最容易刷好感,之前一面倒骂吴恒的风向不知不觉改变。
点开这几条微博的评论区,一眼望去全是“吴恒不是抄袭,只是想把死去徒弟的作品好好写出来”“吴恒只是被骗了”“吴恒人真的很不错,但他那个徒弟……算了”“这样一看,突然觉得吴恒也不是那么可恶了,他又不是故意抄袭的,反倒是那个淙淙水声,又蠢又low”之类的言论。
然后,在热门靠中下的位置,戚淙看到了一条预料之中的微博。
那是一个认证为某某文学平台资深编辑的博主,他说道:大家都劝我不要发言,不要和舆论对着干,但我左思右想,觉得咱们文学圈,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向营销和资本低头。先说好,我不支持抄袭,但是,我也不支持踩着师父往上爬的白眼狼行为。这件事,咱们不该从结果上看,得从主观意愿上看。吴恒抄袭,不是从“恶”出发,而是“善”,他想完成徒弟的遗愿,弥补徒弟的遗憾。你们看他后面做的一系列行为,做公益、去墓地献花,这些都是善意的行为。你们再看淙淙水声,炫富,主观恶意。欺骗师父加玩消失,主观恶意。代购假货骗钱,主观恶意。你们自己品。
后面他又补充道:再说写《侠骨》这事,吴恒是很用心地在写,不然《侠骨》不会有如今的成绩。你们再看淙淙水声,开文更新三章,断更消失,多么不负责任。现在重新出现,目标一看就是瞄准了江天网那奖励。我只能说,他胜利了。你们看他那旧文,数据几十万,多棒,别的新人熬一辈子都不一定有他这成绩。而且我觉得吧,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文章,文章不一定代表作者人品,但一定可以透露出些东西来。同样的剧情,吴恒写出的柳风月皎皎如月,英雄豪侠。而淙淙水声……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想看柳风月从一个骗子和白眼狼的手里写出来吗?
这条微博下全是吴恒粉丝在狂欢,他们附和着,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地分析着、批判着、谴责着,原创者的心血在他们眼中不值一分,吴恒“善意”的剽窃价值千金。他们甚至堂而皇之地打起“正义”的旗号,表示淙淙水声如果要“玷污”柳风月,那他们哪怕被千夫所指,也一定要去阻止这场“铜臭对艺术的践踏”。
荒谬至极。
所以这才是吴恒想要的,无论如何柳风月都只能是他吴恒笔下的柳风月,林小芝出来发疯,只是想阻止他重写《侠骨》——吴恒想保《侠骨》这个ip。
戚淙轻吐口气,看向平板上的时间。
十一点三十七分。
距离十二点,还剩二十三分钟。
……
午夜零点,在微博上节奏正慢慢往“是吴恒成就了柳风月和《侠骨》,抵制淙淙水声赚烂钱、毁《侠骨》”上转时,淙淙水声风月骨更新了微博,时间是零点零分零秒。
淙淙水声风月骨:时移势迁,风月不变。我会把属于我的《侠骨》写出来,不收费,允许全平台转载。愿“风月”所经之处,风清月明。
同一时间,江天网旧站淙淙水声版《侠骨》正式开始更新,三章稿子同时放出,文章标题分别是:
何为隐侠?
何为风月?
何为正义?
在《侠骨》第三章“何为正义?”的作话里,淙淙水声将发在微博的那句话,也在这里说了一遍,并强调了一下本文不收费这件事。他补充说明,不收费,是想让更多人看到真正的风月,真正的《侠骨》。
然后在零点零五分,淙淙水声风月骨更新了第二条微博。
淙淙水声风月骨: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到吴恒和林小芝。四点澄清:我没炫富,没骗钱,没拜吴恒为师,没有营销。我还有三个询问,吴恒,如果你能答得出来,那我愿意就此封笔,向资本和舆论低头,把《侠骨》拱手让你。第一问:你当初决定写《侠骨》,到底是因为想完成我的“遗愿”,还是因为你父亲重病你急需用钱?第二问:你真的试过去找我和我的家人吗?第三问:我的社交账号早已经注销,临时去截我们的聊天记录根本不可能,所以林小芝发出的那些截图,到底是过去的你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截的?最后,吴恒,我已经联系了律师,这三问你不诚实回答,这辈子,我们法庭上,不死不休。
微博瞬间沸腾。
……
戚淙发完微博后挪动鼠标关掉微博网页,打开江天网旧站,给冷风如刀回了个签约暂定的站短,然后盖上了电脑。
坐在一边的沈嘉不甘出声:“淙哥,你真的要封笔吗?”
“永远不会。”戚淙扭头,看向赵振勋,“赵哥,我想查一下吴恒和林小芝,你有路子吗?”
沈嘉闻言一愣,然后来了精神:“查吴恒?怎么查?查什么?”
“查吴恒请的哪家水军,查吴恒的父亲是不是真的重病,查吴恒做过什么公益,查吴恒是不是真的去海城找过我,查吴恒这些年的营销情况,查吴恒过去收过多少徒弟、捡过多少新人、让新人给他砸过多少票和排行榜,查吴恒有没有用过别的新人的构思、创意。”戚淙语气平静,说出的内容却句句惊心,“我要查他的全部,看我当年到底眼瞎到了什么地步。”
他说完看向赵振勋,问道:“赵哥,你有能查这些的人脉吗?”
之前戚淙发微博时,赵振勋一直安静坐在一边,没有发表意见。此时戚淙问他,他才终于开了口,回道:“有,但价钱不低。”
戚淙沉默。
“我来付!”沈嘉连忙出声,“调查的钱我出,这些淙哥你以后赚钱了再还给我就行。”说完疯狂朝赵振勋使眼色。
赵振勋还是看着戚淙。
戚淙明白赵振勋在等什么。他抬眼和赵振勋对视,说道:“赵哥,出道、职业规划、合同签订,这些我都可以听曼聚和你的安排。我保证,在帮曼聚赚到足够多的钱之前,我不会退圈,我也永远不会跳槽去别的公司。”
赵振勋满意了,确认道:“哪怕是顾浔的个人工作室想签你,你也不去?”
顾浔。
戚淙紧了紧手掌,回道:“不去……我不会去。”
赵振勋打量一下戚淙的表情,起身:“我会帮你找人。时间太晚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是周末,我给你放一天假,你去办个新号。”说完唤了沈嘉一句,带着沈嘉离开了戚淙的房间。
……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戚淙照常很早就起了床,给沈嘉做好早餐。等沈嘉出门后,他回到房间搬出电脑打开,做足心里准备,登录了微博。
他想看看吴恒有没有回他那三问。
微博开启后依然先是各种消息冒了出来,他无视,将鼠标挪到搜索框,打算输入吴恒的id去吴恒主页查看吴恒有没有回应。
鼠标轻点,系统自动反应,最近的热搜榜单自动出现在输入框下方。在榜单第一位,一个#吴恒真面目#的话题高高挂在那里,带着一个“热”的标签。
正准备往搜索框里打吴恒微博id的戚淙一愣,忙握住鼠标点进话题。
好几条热门微博跳了出来,其中一个id为“一个好心的爆料客”的博主发的图文长微博位置最高。长微博的标题是一排十分引人注目的文字——八一八吴恒刮新人血的那些年。
戚淙意识到什么,忙点开长微博看了下去。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实在看不下去吴恒欺负新人,知情人特来深扒一下吴恒的真面目。吴恒,你爸知道你到处诅咒他重病吗?那些年你以指导新人为由,从新人那收到的砸票钱,你用着不心慌吗?偷新人的构思,你做得很熟嘛。当着新人的面就是好前辈好老师,到了女朋友那就一会吐槽这个新人炫富,一会吐槽那个新人瞧不起穷人,你到底有几幅面孔?你就那么仇富吗?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到底是谁在营销?谁在炒作?谁欺人太甚?淙淙水声那几问你怎么还不答?是不是不敢啊。别怕,我帮你答。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淙淙水声风月骨,小新人,你的问题我来告诉你答案。第一问,吴恒写《侠骨》那当然是为了火,为了赚钱啊!他爸生个屁的重病,老寒腿也算重病吗?算的话那当我没说。还有什么“遗愿”,笑死爸爸了,吴恒当年在论坛捡的新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发现他的无耻面目气得删他的人保守估计有五十个左右,其中说气话让吴恒当他死了的,起码二十,可怎么不见吴恒去完成他们的“遗愿”呢?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淙淙水声风月骨,来,第二问。他当然没去找过你啊,他巴不得你真死了呢。你是不知道,捡到你的时候他可高兴坏了。你看你,又会写又有钱,万一你成神了,那他就是指点过大神的人呐,多风光!你不成神,那他也是富二代的老师,他心里可一直指望着你给他砸榜呢!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淙淙水声风月骨,来,第三问。那些截图是在什么情况下截的?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吴恒在他女友那吐槽你的时候截的呀,你也不用难受,吴恒这样做不是单独针对你,他只是对任何一个在他面前表露出优越生活条件的人都这样而已。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当然,说话要讲证据,不巧在下呢,知道吴恒女友林小芝的企鹅小号的账号和密码,所以我凌晨上林小芝账号,截了一些她和吴恒的对话,截图我附在下面了,大家细品啊,我就不帮你们一一分析了。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最后,林小芝啊,劝你有钱了别只一个劲包装自己的外表,多去长长见识,免得下次有人花大价钱给你从国外带大牌秀场专供限量版护肤品的时候,你又给当成假货处理了。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最后的最后,给那些跟风说要抵制淙淙水声的《侠骨》的人,你们这些人呐……算了,你们还是继续蠢下去吧,我看着也乐呵。
这些内容下面密密麻麻地贴着许多聊天截图,戚淙看下去,然后狠狠皱眉。
第一张截图里。
水无痕夫人:你说要开新文,那个新人没表示吗?
被备注为老公的人:没有,他可能不懂。
水无痕夫人:嗤,要我说他肯定是在装傻,炫富的傻逼。那你也别费时间教他了,删了吧。
老公:他的构思特别好。
水无痕夫人:你怎么总是这么磨叽!
第二张截图里。
水无痕夫人:老公,我请好公关公司了,他们保证说可以逼淙淙水声封笔,让淙淙水声再不敢提《侠骨》。
老公:真的要这样做吗?
水无痕夫人:那你难道想赔钱赔死吗?
老公:……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肥一点啦!么么大家=3=!
ps:啊,被三六提醒,这里说明一下,曝光别人资料终究是不好的行为,文里面是嗯嗯嗯,是对付坏人用特殊方法了,小天使们不要学哦!么么么么么!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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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第 28 章(修)
第三张截图。
老公:你想要的护肤品, 小淙说可以帮忙代购。
这句后面配着一张“小淙”问需不需要帮忙买护肤品的对话截图。
水无痕夫人:他是不是真的要去国外啊, 可别买假货给我。
第四张截图。
老公:老婆, 你想去海城玩吗?小淙说包吃包住包玩,还可以给我们当导游。
这句后面配着一张“小淙”表示会好好招待的对话截图。
水无痕夫人过了一会才回:真的假的,那去呗。包住是住在哪啊,可别是什么破烂旅店。
老公:他说可以住他家, 或者住可以看江景的酒店。
水无痕夫人:哇, 这么大方,他难道真是个二代?
第五张截图。
水无痕夫人:吴恒!!你被骗了,这护肤品我拿去和姐妹的专柜正品比过了, 包装、件数、说明书全都不一样,假透了!!
老公:不会吧,那包装看着很高档。
水无痕夫人:假货成本低到可怕,当然有钱搞包装了!我不管,你去找淙淙水声把代购的钱要回来!md, 什么人啊, 我要去论坛挂他!
老公:……或许这是专供国外的版本?
水无痕夫人回了好几句泼妇骂街一般的话,咬死了护肤品就是假货, 并一直要求吴恒去把代购钱要回来,还让吴恒把快递盒子翻出来,找淙淙水声的地址。
老公:找地址干什么?他是在快递点寄的, 上面只有快递点的地址,不过上面倒是有他的电话。对了,他给我寄了护肤品后, 还问过我什么时候去海城玩?你还想去吗?
水无痕夫人立刻停止了泼妇骂街,好一会才回道:算了!你跟他说你过几天要去海城见同学,让他提前给咱们把酒店定了,我倒要看看他个代购假货的骗子到底会不会真的掏钱包咱们的酒店!你这两天也别跟他讨论剧情什么的了,便宜他了,艹!
老公:消消气。小淙这几天给我推了好几本书,我觉得挺有用的,他应该不是骗子。
水无痕夫人:呵呵,是不是骗子得等咱们看到酒店了再说!
第六张截图。
老公:[一张截取的“小淙”说在跟着司机练车的截图]我问小淙会不会开车,他回我这个。
水无痕夫人: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家庭啊,还请司机,真会吹。你问问他,他说的司机是不是他爸,他爸是出租车司机吗?笑死。现在的新人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公:是挺有意思,他可能年纪还小,爱吹牛。
第七张。
老公:狼哥联系我,说有公司想买《侠骨》的版权。
水无痕夫人:!!!什么版权,书吗?哪家出版公司,首印多少本?
老公:是影视版权。
水无痕夫人:!!!!!啊啊啊啊,老公你太棒了!开价多少啊?
老公:我没问,在犹豫。你说万一小淙又出来……
水无痕夫人:出什么出!他死了!就当他死了!《侠骨》是你写的,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你这又不是字对字抄了,他就算出来告你也告不赢的,快快快,快去问对方开价多少!
戚淙牙关咬紧,翻截图的速度越来越快。
第九张。
老公:我想转编剧,《侠骨》不能写一辈子,现在能用的支线剧情都已经用完,续作不能再写,再写剧情肯定会崩。
水无痕夫人:嗯嗯嗯,转吧,老公我支持你!写手还是不如编剧稳定,编剧这职业说出去也好听一些,嘿嘿。
第十张。
老公:我听说江天网会开新站,并关闭旧站。我……我有点想写《侠骨》。
第十一张、第十二张、第十三张……无数文字在戚淙眼前飞过,每一个字戚淙都认识,但拼在一起,却形成了一股让他完全陌生的寒意和恶意。
终于,最后两张图。
倒数第二张。
水无痕夫人:老公,我帮你联系了美竹网的编辑,他会出来帮你说话。条件是等你这边江天网合同到期后,得跳槽去美竹。
老公:啊?跳槽?可狼哥对我挺好的……
水无痕夫人:对你好还劝你道歉锁文?他把你当傻子耍呢!!听我的没错!美竹网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你去了就是老大,大家都会捧着你的。
戚淙抿唇,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分析“善”和“恶”、认证是美竹网编辑的博主,再次紧了紧鼠标,点开最后一张图。
老公:今天捡了个新人,笔名也带水。
水无痕夫人:叫什么?多新啊?
老公:淙淙水声,很新,写的文叫《侠骨》,才三章,刚发文几个小时。我去看了,文笔比较粗糙,但剧情可以。
水无痕夫人:你觉得他能签约上吗?
老公:应该可以。
水无痕夫人:那你就多指点他一下,等他签约了,让他给你拜师红包和带签约红包,嘻嘻。
老公:好。
戚淙看着吴恒最后发的那个“好”字,握着鼠标的手动了动,关掉它,之后松开鼠标,靠近椅子里看着微博页面,面无表情。
跟个笑话一样。
他,和吴恒,都是。
不用再等吴恒的回答了,没必要了。
他滑开椅子起身,去客厅找到座机,给赵振勋拨了个电话。电话几乎是秒接,赵振勋的声音立刻传来:“那个爆料客和#吴恒真面目#的话题不是我做的。”
戚淙一愣,皱眉:“不是你?我以为——”
“不是,我找人没那么快。”赵振勋说到这停了停,“戚淙,有人在保护你,那个爆料在尽量弱化你无故删除吴恒的事,我觉得,这事还没完。”
有人在保护他?谁?
一个名字浮现在心口,戚淙心里一颤,捏紧手机,问道:“怎么没完?”
“不好说,你自己看后续吧。”赵振勋提点道,“吴恒那边你不用再和他多做纠缠,就像你昨天说的,你以后不要再在公开场合提起他。与他相关的事,建议你全部找律师代为发言。还有,尽快去换个新号码,把旧号码注销。”
结束和赵振勋的通话后,戚淙在客厅里站了好久。突然,他放下座机转身回房,拿起手机和钥匙,快步出了门。
大半个小时后,戚淙从营业厅里出来,手里的手机已经装上了新号码。他随便找了个路边的树荫站着,低头将手机开机,找出顾浔的电话,拨通。
电话秒接。
“戚淙?”
疯狂躁动的心在听到顾浔温和低沉的声音后迅速安稳,戚淙不自觉紧绷着的肩膀放松,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浔声音里的疑问散去,语气更柔和了几分:“这是我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这是你新换的号码吗?”
“嗯。”
顾浔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些安抚和小心:“戚淙,你的文章被大面积刷负的事,你别担心,那些都是吴恒的偏激粉丝和水军做的,大部分网友都很清醒,没有被林小芝带节奏,你写得很好,会慢慢拥有你自己的读者的,不要灰心。”
戚淙的心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
有人刷负的事,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但顾浔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特地去关注……
他问道:“是你吗?”
“什么?”
“微博上那个,是你弄的吗?”
几秒的安静后,顾浔回道:“不是。”他语气正常,一点不像是在撒谎,“我觉得,这应该是吴恒和林小芝多行不义必自毙,被孽力回馈了。对了,那两幅字,我想好要让你写什么了。”
否认了。还转移了话题。
无数句话在戚淙喉咙口滚过,但他最后却没说出来,跟着转移了话题:“你想写什么?”
“《子衿》,和《凤求凰》。”
戚淙心脏漏跳一拍,确认道:“你……要我写什么?”
“《子衿》和《凤求凰》。就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子衿》,和‘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的《凤求凰》。”顾浔用平静的语调念着这两首情诗里最出名的句子,念完还一副“我是很正经地在提要求”的语气,问道,“怎么了?是不好写吗?我母亲很喜欢这两首诗,但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好写,那我——”
“好写!”戚淙忙打断顾浔的话,有点窘迫,有点尴尬。
原来是因为顾浔母亲喜欢,他……他好像多想了。
“你什么时候要?”他追问,语速不自觉有些快,像在掩盖着什么,“还有,你想要什么样的字体?如果是送给伯母的话,我建议可以用簪花小楷,秀气一些,也比较适合这类型的诗。”
顾浔“唔”一声,语气依然正经,但声音里隐约带上了一点笑意:“你觉得用什么好,就用什么。时间的话,一个星期之内给我,可以吗?我这边要的比较急。”
“当然可以,我会尽快写出来。”
“戚淙。”
“嗯?”
顾浔的声音变低变缓:“接下来几天我会很忙很忙,可能没法每天给你打电话。”
“……”戚淙喉结动了动,一句“你其实不用每天给我打电话”转到嘴边又被咽下,转而说道,“工作要紧,注意休息。”
“但我会尽量每天都给你发消息。你看到的话,可以回一下吗?让我知道我不是在自言自语。”
戚淙察觉到了顾浔那“想增加相处想试着进一步”的试探,他看着自己的脚。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放任继续吗?
他想起重逢后和顾浔的每一点相处,想起那些时不时透过陌生钻出来的熟悉,最终还是感情占了上风,低应一声:“好。”
“谢谢你。”顾浔的声音高了一点,尾音上挑,很开心的样子,也莫名撩人,“我等你的回复。”
“……嗯。”
顾浔那边隐约有人喊了句什么。
戚淙回神,忙说道:“那你忙,我先挂了。”
顾浔朝远处回了句什么,然后声音重新清晰,挑高的尾音落下来:“我该去工作了。吴恒的事情你可以让金律师和赵振勋去处理,别看网上那些乌七八糟的内容,都会好起来的。”
戚淙再次应好。
顾浔又嘱咐了两句,准备挂电话。
戚淙手指紧了紧,快速唤道:“顾浔。”
“嗯?”
“谢谢。”说完先一步挂了电话。
天气太热,直到聊完电话,戚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他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脖子,冷静了一下,然后打开地图软件搜了下最近的文具店,走出树荫,朝着地铁站跑去。
……
在戚淙认真挑选纸笔的时候,微博上正闹得厉害。
事实上,从昨晚林小芝发声开始,微博上就一直很热闹,只不过这热闹在今早到达了顶峰。
舆论像是坐了次过山车。
昨天林小芝发声前,网上一片骂吴恒抄袭狗的声音,吴恒粉丝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根本不敢冒头。
林小芝发声后,吴恒粉丝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点,在水军的带领下胆肥起来,跟着水军骂淙淙水声骗钱狗和白眼狼,甚至理直气壮地说要抵制淙淙水声的《侠骨》。
好些网友被水军和所谓的“业内专业人士”的分析影响,也跟着对淙淙水声产生了负面印象,觉得淙淙水声这次出现根本不是为了维权,而是为了钱,认为淙淙水声是个人品卑劣的家伙。
然后是今天凌晨,淙淙水声发了《侠骨》前三章和那条不收费声明,直接打脸了林小芝“淙淙水声是为了钱才写《侠骨》”的说法,并给出了针对吴恒的那三问,让大部分人注意到了一些林小芝前后说辞矛盾的地方和一些盲点,于是舆论再次改变,微博上开启了一场“吴恒到底是不是抄袭”和“淙淙水声的《侠骨》到底该不该抵制”的骂战。
站淙淙水声的网友认为无论淙淙水声有没有骗钱,是不是炫富和白眼狼,有没有营销,他被抄袭的事情改不了,他就是受害者。而且林小芝的好多说法存疑,有带节奏的嫌疑,不可信。《侠骨》是淙淙水声的构思,他想写当然可以写!
站吴恒的粉丝和部分网友则认为,吴恒不是“恶意”抄袭,他也没抄,只是用了一些剧情梗而已,《侠骨》确实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侠骨》能火也确实是全靠他。淙淙水声骗钱在先,白眼狼在后,人品堪忧,吴恒写《侠骨》没错,淙淙水声可以维权,但不该踩着吴恒赚钱!而且淙淙水声说《侠骨》不收费,有马后炮卖乖的嫌疑,给人的观感很差。
两方吵得天昏地暗,吵到激动时,吴恒粉丝还一起跑去淙淙水声的《侠骨》下刷负,弄得评论区完全没法看。
支持淙淙水声的网友被吴恒粉丝的脑残逻辑气得肝疼,但因为有水军在里面搅和,所以他们一时间居然骂不过吴恒粉丝。吵到最后,支持淙淙水声的网友果断退了,决定等吴恒回答了淙淙水声的那三问之后再说。
然后,今早,三问的答案在大部分网友起床开始新一天八卦的时间段,由一个不是吴恒的人,带着#吴恒真面目#这个话题和一张张内容堪称触目惊心的聊天截图,来了。
网友们看完爆料后先是震惊,然后出离愤怒!
水天一色:我看到了什么?哈,气笑了,林小芝一口咬定淙淙水声买了营销,结果其实买营销的是她自己?“保证可以逼淙淙水声封笔”?“让淙淙水声再也不敢提《侠骨》”?林小芝,你做人怎么可以垃圾成这样!你真tm不配当人!
橘子好吃:“他死了!就当他死了!”“你这又不是字对字抄了,他就算出来告你也告不赢的”,我看到了抄袭者对原创者最大的恶意,林小芝,你这狗长得可真像人。
旺仔牛奶冻:拜师红包和签约红包,吴恒和林小芝你们的脸呢?脸呢!你们真的把我恶心到了,还有昨天那个给吴恒洗白的美竹网老胡,收钱发洗白,干得漂亮!
千秋苏溪:上一秒还在因为“假”护肤品泼妇骂街,下一秒听到可以占便宜立刻闭嘴,改口让吴恒去找淙淙水声订酒店,这嘴脸真是让我目瞪口呆。淙淙水声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遇到你们这对豺狼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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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蛋小周:讲道理,昨天林小芝发的那些东西,除了代购“假货”这点和无故删好友这点有点不好外,其他的我真没觉得淙淙水声有问题。现在我看了这些……我要是淙淙水声,我不仅要删你们,还要找去你们老家打死你们!什么狗屎烂东西!!还有,淙淙水声没有马后炮卖乖谢谢!请瞎眼的吴恒粉丝去看看《侠骨》新三章的更新时间,上面清楚显示着淙淙水声是在林小芝乱咬人之前放的存稿,写得作话!!他一开始就决定《侠骨》不收钱!少用你们肮脏的思想侮辱人!
风归:都说原创者维权太难,以前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夸张,现在我只觉得我以前太年轻。我只要一想到如果没有这些爆料,淙淙水声可能就真的被逼得封笔消失,忍痛将自己的作品拱手让人,我就恨不得杀了水无痕!抄袭狗给我爬!!!
……
就在大家群情激奋的时候,一个好心的爆料客突然再次发了微博。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林小芝,你也别在朋友圈发疯猜我是谁了,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我是你在吴恒卖版权发达前,最“亲密”的人。但是,你敢来找我吗?你背着吴恒干的那些嫌贫爱富胡乱勾搭的事,不怕我爆出来吗?你以为我手里的截图只有这些?你要找淙淙水声鱼死网破,我还想找你鱼死网破呢,你敢试吗?林小芝,没有截你和吴恒一起diss江天网其他大神和你们一起骂其他编剧的聊天记录,已经算是我厚道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且我还不是兔子。
一个好心的爆料客:对了,我知道你们都在猜淙淙水声为什么会突然删掉吴恒,刚刚我去翻了翻林小芝在江天网旧站论坛上的历史发帖纪录,猜我看到了什么?指路论坛匿名吐槽区2017年的那个标题为“吐槽一下我男朋友收的奇葩徒弟”那个帖,有惊喜。现在我觉得,淙淙水声如果在当年看到了那个帖子,那他删吴恒的行为不仅不算无礼,还算是素养很好了。还有那些还在质疑护肤品真假的,建议你们去看看名模zz在2017年2月发的个人博客,她在博客里晒过一张图,图的角落就有一套和林小芝盖章为假货的那套包装一模一样的护肤品,所以名模zz也用假货吗?
众网友嗅到了瓜的气息,连忙根据指引去找论坛匿名吐槽区的帖子和zz的个人博客。
寻找很快有了结果。
博客里的图找到了,细节和爆料客说的一点不差,而帖子……大家搜索出相对应的帖子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然后所有人不止是出离愤怒了,他们直接炸了。
帖子中,id为芝芝一小只的楼主用及其刻薄的态度,吐槽了他“很厉害很好心”的作者男友在论坛新收的徒弟。在她口中,这个徒弟爱炫富爱吹牛爱显摆,不踏实写文就会从师父那挖写作心得,甚至还伸手党地直接让师父帮忙重写开头。
最主要的是,这徒弟还是个骗钱怪,打着帮忙代购的名义,给身为师娘的她代购了一套假护肤品。
最后,这个楼主求助,问大家她该怎么才能让他那“心肠太软”的男朋友和这个徒弟断绝关系,最好还能在断绝关系前,把代购的钱拿回来。
楼主描述得太气人,好多人都给她出了主意,但这楼主一条都没采纳,最后冒出来说了一句“算了,我男朋友觉得这徒弟还能再教一教。我自己气不过,从快递箱上弄到了徒弟的电话号码,找了个炸号平台炸了那徒弟的号几天,算是给了他一点惩罚吧,就这样了”。
之后楼主再没出现。
帖子的所有细节都能和林小芝昨天指责淙淙水声的点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一看就知道是林小芝发的。
网友们气得头脑发昏,纷纷愤怒敲打键盘。
游客bvc45:林小芝你****!爆料客说得对,淙淙水声只是删除你们真是素养太好了!我要是他,我肯定一通国骂伺候!先冤枉人家代假货,后炸人家号,我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可恶的人!
游客kk876:md!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我真的没见过这么狗的人!淙淙水声如果没遇到你们该多好!你们真是恶心死了!
……
愤怒留言的网友太多,老旧的论坛根本承受不住,没一会就崩了。网友们怒气没发泄够,正准备回转微博继续骂吴恒和林小芝,就见江天网旧站页面上方,一行接一行的系统提示紧挨着飘过。
【回南天向淙淙水声送了100张黑金票:没什么好说的,给淙淙水声送点律师费。】
【九曲回廊向淙淙水声送了100张黑金票:送律师费。】
【轩辕剑向淙淙水声送了100张黑金票:给小新人送点律师费。】
【铁杵磨成大铁棒向淙淙水声送了100张黑金票:遇到水军不要怂,用钱砸死他们,送营销费。】
【无情道向淙淙水声送了100张黑金票:老夫掐指一算,觉得抄袭狗要倒霉,小新人要起飞,先送点礼蹭蹭喜气。】
【冷风如刀向淙淙水声送了100张黑金票:。。】
江天网和所有站一样,都有打赏机制。江天网的打赏叫票,根据数额的不同,分别被命名为铜票、银票、金票、紫金票、黑金票,各自对应的价钱是一块、五块、十块、五十块、一百块。
100张黑金票,就是一万块钱。
不过让所有网友都停下注意到这行系统提示的不是钱,而是这些给淙淙水声送钱的人——他们全都是江天网数得上名号的大神作者。
网友们不自觉顺着各个大神的送礼提示进入淙淙水声的《侠骨》页面,然后入目就是之前吴恒粉丝留下的大堆刷负言论。
“白眼狼滚出江天网!”
“封笔快滚!”
“你对得起水无痕的指导吗?骗子sm!”
“抵制淙淙水声!请不要玷污大家心中最好的柳风月!!”
仿佛有一点火星掉入了滚烫的油锅,几秒凝滞后,淙淙水声《侠骨》下的评论区开始疯狂刷新滚动,一条又一条砸票消息充斥评论区,将那些负分狠狠压了下去!所有人砸票的留言出奇一致,内容全部是:给新人送律师费,请务必告死水无痕那个傻逼!!!
当戚淙花一整天时间写好那两首情诗,终于有空去微博和江天网旧站上去看看时,就发现微博热门上正高高挂着一个#给淙淙水声送律师费#的话题,而他江天网旧站的后台页面,收到了……
戚淙反复数了数后台收益栏里江天币的位数,将它们换算成人民币,很懵。
足足四十多万。
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突然疯狂给他砸票?发生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正当合理不引人起疑地给心上人送零花钱,顾影帝拨烂了算盘,愁掉了头发(不是!
ps:爱你们!吴恒这个情节终于过完啦!么么大家=3=!
mua~!
感谢在2020-02-29 19:25:00~2020-03-01 15: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fi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流觞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枫染染 2个;不想听、宝石翁、啊啦啦、110、似桃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十四乔明月 60瓶;绯羽 50瓶;明明如月 40瓶;有滋有味 23瓶;科黎、实形叶6非、今天也为别人的爱情流、提莫炖蘑菇 20瓶;木白柏 12瓶;薇薇微笑、娜娜、summerspume、柳、微尘万世莲、亦如初止 10瓶;wa 9瓶;安瑞卿 8瓶;书迷迷迷啊~、单眼皮、萧筱、寒衫、aki、一壹1、喵的什么鬼 5瓶;上校家的猫、团子今年不吃土、啊啦啦、vicki 3瓶;亦来拒去留、肥宅很快乐、白夜 2瓶;可宾、银戒指、夏淮楚、火炎焱燚、我是葉葉葉呀、叶子、青筝哒、司吾、砚砚砚砚砚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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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晚饭后, 已经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戚淙和早早结束工作回家的沈嘉并排窝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起望向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看着电脑屏幕上仍在不停滚动着打赏提示的江天网旧站页面,好半天没动。
终于,沈嘉侧了侧头:“淙哥,快破五十万了吧, 涨得好快。”
戚淙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陌生人这样送过钱, 很不习惯,也……很不好意思。他拿出手机搜了搜,蹙眉:“江天网收到的打赏不能退。”
沈嘉虎躯一震, 忙按住戚淙拿手机的手,磕巴劝道:“这、这是大家对你的心意,你退了大家会伤心的。淙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立刻去给吴恒出一份律师函, 让广大支持你的网友们开心一下!”
戚淙还是蹙着眉。
可这些钱实在太多了。
赵振勋闻言把视线从晾在桌上的两幅字上挪开, 转回到两人身前,伸手盖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朝戚淙说道:“嘉嘉说得对,你现在该做的是去联系律师。吴恒这事已经算是了了,我建议你把后续所有事情全部交给律师处理。收收心, 明天随我去一趟公司,见声乐老师和重新设计造型。”
戚淙敛神,看向赵振勋, 收拢因为巨额打赏而起伏的情绪,点头。
沈嘉闻言激动了,试探说道:“赵哥,我明天只有下午有工作,那早上可不可以——”
“不可以,《青古传》需要提前一个星期进组,你录新歌的时间很紧,我给你约了明早的录音室,你好好练歌。”
沈嘉痛苦地倒回沙发里,打滚假嚎。
赵振勋不为所动,看向戚淙,安抚加提醒:“戚淙,作者也好,艺人也好,它们都是需要靠作品加旁人的喜爱来维持生存和寻求发展的工作。作为作者,你已经提前拥有了大众的关注和支持,你现在该做的,是用好的作品和态度去回报他们,去稳固这份支持,而不是惶恐于他们的赠予。你既然选择了这两个职业,就得尽快习惯这样的收入模式,不要把这些当压力,试着把它们当动力。”
赵振勋走后,戚淙回到房间,想了很久赵振勋说的这段话。
回报、动力。
他起身,走到书桌边重新打开电脑,进入江天网旧站,打开《侠骨》评论区,握住鼠标,慢慢下滑,一条条翻看大家砸票附带的留言。
【淙淙水声加油向淙淙水声送了1张黑金票:加油加油!不要管那些喷子,一定不要封笔,请坚持写下去!】
【太阳花向淙淙水声送了1张黑金票:不要灰心呀,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的,看了你写的前三章,特别棒!真的,特别特别棒!】
【想念你向淙淙水声送了2张黑金票:给你送律师费和营销费,加油!不要被资本和抄袭狗打倒,正义一直都在!】
【nbv678向淙淙水声送了1张紫金票:水声大大加油啊,遇到水军不要怂,用钱砸死他们,送营销费。】
【酒一壶向淙淙水声送了1张黑金票:加油!】
……
几十上百页的评论,戚淙一条一条全部看过。最后,他轻吐出口气,点开冷风如刀在今天中午发来的站短,打字。
【淙淙水声回复编辑冷风如刀:我考虑好了,签约吧。】
【淙淙水声回复编辑冷风如刀:谢谢。】
做完这些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金律师的电话。
当晚零点零分零秒,淙淙水声风月骨更博,内容是一份盖了章的律师函,加两个字:谢谢。
……
第二天,戚淙被赵振勋带去了曼聚。
在见声乐老师之前,赵振勋先带戚淙去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给了戚淙一份合同。
“这是艺人合同,分成是按照b签来的,只比嘉嘉的a签低一档,其他条件则全部是按照新人的规格拟定,时间是五年。要不要签,你自己考虑。先说好,签合同和不签合同,公司给你的培养标准和资源是不一样的,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立场。”
给一个没有突出卖点的新人只比顶流艺人低一档的分成合同,这跟做慈善有什么区别。戚淙不傻,他接过合同,直接翻到需要签字的页面,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赵振勋问道;“不对一下条款?”
戚淙摇头:“不需要。”签完把合同递给赵振勋,承诺道,“我会努力不浪费公司的投资和培养。”
赵振勋接过合同,没说什么,轻轻拍了拍戚淙的肩膀。
……
戚淙和声乐老师的见面进行得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进行得过分顺利。
在对戚淙进行过一番详细的了解和摸底测试后,声乐老师忍不住翻了赵振勋一个白眼:“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带一个没基础的学生来给我速成,乱吓人。他学过钢琴,这算是有基础的,而且他钢琴应该学得很用心很不错,乐理这块基础很牢,稍微复习一下就行,视听表现也很不错,不需要再单独开课教。今天就让他留下吧,直接上第一课,练呼吸。”
赵振勋似是有些意外,问道:“直接开始上课?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你不是着急吗,给你带的人提前开课还不好?”
赵振勋看向戚淙。
戚淙回看,听话等安排。
“那就上课吧。”赵振勋倒也干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看向声乐老师,“上完今天的课后你给他排个课表出来,尽量把课安排在周末,他工作日有其他的事。”
声乐老师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赵振勋又看向戚淙:“午饭的时候我来接你。”
戚淙点头应好。
……
课一上就是两个半小时,期间戚淙识趣地把手机静音放到了一边。
中午赵振勋来接人的时候,声乐老师已经按照戚淙的情况把课表粗排了出来。暂定的是一周一节课,每周天上午上课。
赵振勋得知后皱眉:“一个星期只有一节课?初学赶进度的话,不应该一周两节吗?”
“那是没基础的。他这情况一星期一节就够了,多了反而是给嗓子增加负担。”声乐老师答完后看向戚淙,神情比上课前亲切了许多,笑眯眯的,“平时注意多练,嗓音条件不错,别浪费了。”
戚淙点头应是,然后礼貌道谢。
见完声乐老师后戚淙随着赵振勋离开教室,走到电梯间,准备乘电梯离开曼聚,先去吃午饭,然后下午去见造型师。
电梯卡在高层一直不下来,赵振勋似是有事,等电梯期间一直在捧着手机和人打字聊天。戚淙见状便也拿出了手机,打开好几个小时没看的微信。
走廊尽头处突然传来一些哄闹声,似是有在同一层其他教室上课的人下了课。戚淙本能地侧头看过去,然后不等看清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微信。
顾浔的猫猫头像上攒了好几条未读消息,他伸指点开。
顾浔:今天在康城做宣传,这里降温了。
顾浔:凯文忘记给我带外套了。
顾浔:凯文是我的助理,下次正式介绍你认识。
顾浔:在忙?
顾浔:要去接受采访了。
顾浔:采访结束了。
顾浔:还在忙?
顾浔:你该吃饭了。
顾浔:吃饭的时候确实不适合看手机,你好好吃[可爱]。
戚淙盯着那个可爱表情,用力抿了下唇,压下心里浅浅的开心,正要打字回复,余光捕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顿了下,把手机锁屏,侧头看过去。
几个年轻帅气的男生正一起朝电梯间这边走来,他们每个人都是头发衣服汗湿的模样,应该是刚上完舞蹈课。看着戚淙的是站在最中心的一个高大男生,他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官俊朗,气质很阳光。
见戚淙看过来,他眨了眨眼,一点不认生地朝戚淙笑了笑,然后看向站在戚淙前面的赵振勋,招呼道:“赵经纪好。”
他周围的其他男生也纷纷跟赵振勋打招呼。
赵振勋从手机里抬头,看他们一眼,点头回应了一声,态度不算太热络。
男生们过来后,电梯间立刻显得拥挤起来。大概是被同伴挤的,之前朝戚淙笑的那个男生最后居然站到了戚淙身边。
距离有点近。
戚淙甚至能闻到男生身上散发出的沐浴乳混杂着汗味的复杂味道,不算难闻,但也绝对不好闻。他不适地侧了侧头。
没一会电梯到达,一行人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男生又站在了戚淙身边。
其他男孩在跟赵振勋搭话,从对话来看,他们应该都是曼聚签的练习生。其中有几个说话较多的最近好像在准备出道。
“赵经纪,这位哥哥看着好面生,也是准备下半年出道的吗?那怎么没看他来练舞?”
站在戚淙旁边的男生突然开口询问。
电梯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男孩都朝着戚淙看去。
戚淙面上不动,手指却紧了紧。
他和沈嘉的合照传得全网都是,这男生不可能没看过。这人是故意这么问的。
气氛有些怪。赵振勋察觉到了,他放下手机,看向问话的男生,皱眉说道:“宋川,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男生抬手摸了摸鼻子:“哦。”
其他男生也陆续收回视线。
大家都以为这话题就算过了,赵振勋却又说道:“他和你们走的路子不一样,不需要练舞。”
众人都是一愣,包括戚淙。
电梯刚好到达,赵振勋先一步出去,没有再给那群男生询问的机会。戚淙回神,忙迈步跟上。
坐上车之后,赵振勋直接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也没法给你答案,对于你的事业规划我和沈曼还在商量,你先准备着就是。”
戚淙于是闭嘴,老实点头。
设计造型的过程很累,也很繁琐。戚淙被圆圆的老师安排得团团转,一会试发型做发型,一会量三围、测适合的色系,一会去换衣服查看和各个风格衣物的契合度……等最终所有东西都敲定时,戚淙累得只觉得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累归累,最后出来的效果却很不错。
圆圆的老师将戚淙的头发剪短了一些,弄了个型出来,没有染烫,保留了原本的自然度。戚淙身上普通的t恤和休闲裤被换成了文艺简约风的休闲衬衣和剪裁优秀的浅色九分裤,脚上则还是穿着原本的白色球鞋。
整体装扮看上去没有大改什么,但戚淙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之前的戚淙好看归好看,但给人的感觉总有些单薄和没精神。这样换过造型后,那种没精神的感觉彻底消失,干净的发型让戚淙的双眼看上去有神采了许多。极修饰身型的衬衣和剪裁合体的休闲裤削弱了戚淙身上的单薄感,突出了他身体的优秀比例,配上他比正常人偏白的皮肤和本就偏柔和的五官,以及沉静的气质、总是偏淡的表情,一种清冷斯文,些微禁欲,些微脆弱的感觉呼之欲出。
偏戚淙的声音微微带沙,所以当戚淙活动起来,开口说话时,这清冷脆弱里,就又微妙地混了些撩人进去。
简直像是在勾引人把这朵清清冷冷的白玫瑰狠狠折下来,一点点捻出糜烂的痕迹。
圆圆的老师很开心:“怎么样,不错吧?我可是想办法在尽量保证造型日常的情况下,将他身上所有吸引人的点都给挖出来了。”
赵振勋看着站在全身镜前的戚淙,面上丝毫不见开心,反而眉心还蹙了起来。他嘴张了张,对上戚淙望过来的略带点疑问和疲累的视线,又闭了嘴,好半天后摆了摆手,说道:“行,就这样吧……戚淙,一会拍张自拍,把微信头像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哥:被狼盯上的艺人不好带。
顾顾轻轻戳宝贝的系统自定义头像:为什么还没回信息?
ps: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么么哒!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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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修)
自拍和换头像。
戚淙跟着赵振勋离开圆圆老师的工作室, 坐上停在门口的车。上车后他拿出手机, 眉心微蹙。
这是赵振勋第二次嘱咐这件事。
之前在南城的时候, 赵振勋就交代过,让他在空的时候多练练自拍和换掉微信头像,但因为后来他一直在忙各种事,手机又因为林小芝的关系被迫关机了一阵, 所以这件事他一直没去做。
这期间他倒是被沈嘉拉着用沈嘉的手机自拍了几张合照, 但三年的时间,手机拍照软件比三年前不知道发展了多少,虽然沈嘉耐心跟他科普了一大堆关于拍照软件和美颜滤镜的知识, 但其实……他没太听懂。
而且有些美颜功能的效果看着实在太夸张。
要不……直接用手机自带的原始相机拍?
“对了,不要用手机自带的前置摄像头拍照,你用的这个牌子的手机原相机效果太差,本来好看的人也会拍得很没精神,记得下专门拍照用的软件拍。”前座的赵振勋突然扭回头嘱咐。
戚淙一僵, 应了声好。
汽车发动, 赵振勋收回了视线。
戚淙放松,再次蹙眉, 按开手机,视线触及到界面上的微信图标,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还没回顾浔的消息, 忙把微信打开。
顾浔的猫猫头像上又攒了几条新的未读信息,时间集中在下午三点之前。
顾浔:我吃完饭了,康城有一样叫糯米糕的点心很不错, 味道清甜,你应该会喜欢。
顾浔:你吃完饭了吗?
顾浔:又在忙?
顾浔:又来了个采访,我去忙了。
后面还跟了猫猫叹气的表情包。
这之后就一直没消息过来。
戚淙看着顾浔这一天发来的一长串消息和最后那个猫猫叹气的表情包,眉头拧成了疙瘩,很是懊恼。
怎么就忘记回消息了。
他忙打字回复。
戚淙:抱歉。
戚淙:我上午在上课,中午和赵哥一起吃的饭,下午在弄造型,真的很抱歉,一直没回消息。
打到这他顿了顿,输入速度慢下来。
戚淙:虽然有点晚,但你可以让凯文去给你买件外套,暂时穿一下。
戚淙:注意保暖,不要生病了。
戚淙停了停,再次输入。
戚淙:我忙完准备回家了。
消息发过去后,戚淙等了一会,顾浔没回复。
是还在忙吗?
他又倒回去重新看了遍顾浔发来的消息,然后强迫自己退出微信,开始认真研究沈嘉之前提过的那些拍照软件。
直到回到家吃完晚饭,顾浔都没有回消息过来。赵振勋已经离开,沈嘉今天的工作要到十点左右才结束,家里只有戚淙一个人。
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七点钟了。从三点到七点,采访要这么久吗?
他低头扒拉一会微信,然后收拢思绪,先给戚音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家里的情况,之后打开下载的拍照软件,试着自拍了几张。
因为不怎么会调那些美颜参数和滤镜,所以他干脆把所有数据全部拉到了最低,滤镜也全都取消,但即使是这样,用拍照软件拍出的照片效果,也比手机原相机要好上许多。
拍完后他挑了几张没拍糊和没闭眼的照片发给戚音,和戚音聊了几句,然后退出来,看向和顾浔的对话框。
如果换了头像的话,顾浔……会看到的吧。
手指蹭了蹭手机后壳,他点进个人资料,仔细选了一张靠在沙发里,看上去无论是气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更像三年前的自己的自拍,换成了头像。
做完这些后他像是掩饰什么一样,立刻放下手机,揉了揉脸,然后回房间搬出电脑,将电脑架到茶几上,自己弄了个垫子坐在地上,边码《侠骨》第四章,边等沈嘉回来和顾浔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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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快,一个多小时后,戚淙停下打字的手,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拿起手机按开。
已经快九点了,顾浔还是没回消息。
他用拇指点了点顾浔的微信头像,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电脑,开始整理刚刚码出的原稿。
半个小时后,稿子整理完毕,他打开江天网旧站,将第四章内容放上去。
在确定章节标题时,他停了下,扫一眼本章的内容,输入了几个字。之后他在作话栏郑重感谢了大家的鼓励和打赏,并承诺会尽量快地更完《侠骨》,最后,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条让大家不用再砸票的话,这才终于算是搞定,点击确定,章节成功放入存稿箱,设定更新时间为半夜零点。
做完这些后他看了眼又涨了不少评论数,紧了紧鼠标,点进评论区。
《侠骨》前三章更新的时候正逢林小芝在闹事,新章虽然有很多人点进来,但大家的关注重点都在给他加油上,没多少人注意更新的内容。
现在差不多两天过去,应该……会有些人开始注意到剧情了吧。
评论区跳转出来,第一页一眼扫过去,砸票的人确实少了很多,但剩下的基本上也全都是给他加油和表达支持的内容。
没有人讨论剧情。
戚淙心里的期待浅浅落空,点向下一页。
在看了好几页的“加油”之后,终于,一条和文章有关的评论出现在视野里,戚淙连忙停下鼠标,仔细看过去。
游客mkj77:风月?怎么把姓去掉了?不明白这样设定的意义,只是单纯为了和水无痕的《侠骨》区分开来吗?感觉没必要,柳风月这个名字本就女气,再去掉姓,好奇怪。
好像……不是好的评价,但也算是关注了剧情吧。
戚淙继续滑动鼠标。
在又翻了几页后,又一条和剧情有关的评论跳了出来。
游客bb5489:卧槽!神仙文笔!语言简练,但画面感满满,寥寥几笔就把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小城给描绘出来了。而且虽然是已经知道的剧情,但大大写出来的感觉和水无痕的完全不一样。哈哈哈哈,原来柳风月隐居的时候是个卖鱼翁吗,而且钓鱼技术还特别烂,笑死。
戚淙眼睛一亮,不自觉前倾身体。
对对,卖鱼翁,这个小设定吴恒忽略了,但其实它是一个伏笔,在柳风——
戚淙激动的心情突然哽了一下。
不是柳风月,是风月。
他慢慢坐回去,视线扫过这条评论下盖的几层楼。
游客gh345:尬吹啥呢,反抄袭归反抄袭,也不能乱吹捧吧。讲道理,我还是觉得水无痕写的《侠骨》好一些。我看过这新人重写前的三章,那哪是小说啊,说是大纲都可以。这新写的版本也怪怪的,反正感觉没水无痕写的好,而且去掉姓,柳风月都没内味了,好出戏。
游客ty567:出戏+1
游客gho23:出戏+2
……
游客cx456:楼上一群吴恒粉丝装什么路人,排什么队形呢?吴恒把柳风月一个隐侠写得跟个装逼犯一样,明显这新人笔下的风月要灵动真实多了,一群被吴恒的烂文笔拉低审美的人,快滚!
游客ty567:你骂谁装逼犯呢!你才是***,你***!
游客cx456:骂的就是你这个吴恒粉丝!你家蒸煮都要被江天网解约了,你还不快点去哭丧?
这一楼下面吵了起来,戚淙皱眉,没了看评论的心情,正要关闭评论区,一条新站短发了进来。他敛神,挪动鼠标点开。
编辑冷风如刀:开了一天的会,刚刚才看到站短。已经给你开了签约通道,你先去填一下资料,资料入档完毕后我会给你邮寄合同,这几天注意一下快递,收到合同后尽快签字回寄。
戚淙忙回复表示知道了,然后根据冷风如刀给的链接进入江天网新站的签约作者资料填写页面,迅速填完后点击提交。
又一条站短发了过来。
编辑冷风如刀: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后面附着一个企鹅号码。
戚淙醒来后还没来得及去申请新企鹅号,看了站短后忙去弄了个新的,然后加了冷风如刀好友。
好友通过后,冷风如刀先发了一大堆签约注意事项过来,然后嘱咐了一句。
冷风如刀:在第一个小剧情结束前,不要看评论区,业内人能很快看出来你的文笔和节奏都吊打水无痕,但读者不会,先入为主会让他们变得迟钝。你的前三章我看了,很不错,好好写,不要被影响。
得了专业人士的夸奖,戚淙被评论影响的心情稍微恢复。他打字回复。
淙淙水声:我会的,谢谢。
冷风如刀:尽量日更,忙的话,也最好做到隔日更。
淙淙水声:好。
冷风如刀:那晚安。
然后冷风如刀的头像灰了下去。
戚淙一愣,然后笑了。
这个刀哥,好像很有意思。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回神,伸手拿起手机,就见屏幕上闪烁着来自顾浔的……微信视频通话邀请。
视频通话?
戚淙懵了下,条件反射地扭头看落地窗。
窗户上映着一道坐在茶几前的身影,头发没有乱,衣服很整齐,哪哪都很好,就是有点陌生——他还没能习惯自己的新造型。
戚淙收回视线看向手机屏幕,从地上站起身,原地转了转。
顾浔看到他换的头像了吗?是因为看到了,所以才打视频通话过来吗?顾浔……会怎么看他的新造型?
震动突然停下,视频通话因为迟迟没人接而自动断掉。
戚淙停下转圈,有点遗憾,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正想打字回复顾浔,手机就又震了起来——顾浔又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心跳莫名有些快,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猫猫头像,咬咬牙,接了通话。
顾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汽车后座。他大概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发型看上去有些正式,身上穿的也是一件偏正式的浅色暗纹衬衣。镜头放大了他的脸,也放大了他的表情。
也许是错觉,顾浔的脸刚出现时,表情似乎有些凶,眼神也很有侵略性,但再仔细看去,他的脸上却明明还是那副熟悉的温和模样,而且还隐隐带着点无奈。
“戚淙。”顾浔凑近一点屏幕,无奈更明显,“你确定要让我看着地板和你说话吗?”
地板?
戚淙看了看脚下原木色的地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边的镜头里显示的是后置摄像头照到的景象,本来有些僵的身体放松,但很快又重新变得僵硬,手指挪过去点了下转换镜头。
画面切换,他的脸出现在右上角的小屏幕上。
又僵硬又傻。
戚淙看了一秒就挪开了视线,逼自己把视线定在顾浔脸上,问道:“你刚刚忙完吗?”
顾浔看着这边没说话,眼神有些深。
戚淙有点不自在,又问道:“你现在准备去哪里,回酒店休息吗?”
顾浔突然后仰远离了一点手机,紧接着屏幕画面一暗,有什么东西把镜头挡住了一半。顾浔比刚才低了一些的声音传来:“稍等一下,我助理喊我,我跟他说两句。”
然后顾浔那边的镜头彻底被捂住,声音也消失了。
戚淙有点懵,被顾浔这样一弄,僵硬和紧张反而缓解了一些,余光扫到仍晾在客厅桌上的两幅字,迈步走过去,等顾浔和助理聊完。
……
另一边车里,顾浔点击录像后靠进椅背,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抬起搁着下巴,眯眼看着屏幕上先是有点懵,然后扭头看了看哪里,之后迈步开始走动的戚淙,视线一寸一寸,顺着戚淙头发修剪后露出来的额头,扫过俊秀柔和的五官,在浅色柔软的嘴唇上停了好久,之后绕回去扫一遍戚淙有些薄的耳朵轮廓和圆润的耳垂,扫到下颚,再顺着下颚一路往下扫过脖颈,流连过锁骨,沿着衬衣领口往下,最后回转,定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顾浔搁在下巴上的手指往上,轻轻摩挲过嘴唇,歪身靠近身边的助理:“我家宝贝……真好看。”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很性感,很……显摆。
助理凯文受不了了,往门那边靠了靠:“顾哥,我时常怀疑你为什么还没被警察抓进去。”
“你懂什么。”顾浔嫌弃一句,坐直身体看向屏幕上正垂眼看着什么的戚淙,伸手碰了碰戚淙垂下的睫毛,“他好看,我说句实话,有问题吗。”
……
“戚淙。”
戚淙被顾浔再次出现的声音唤回神,看向顾浔重新出现在屏幕上的脸。
顾浔笑得满面春风:“我刚忙完,在去机场的路上,准备回剧组接着把剩下的外景戏拍完,大概需要五六天,会更忙。”
会更忙,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戚淙觉得现在的顾浔有点傻傻的,但很……可爱。他问道:“这个点去机场?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半,凌晨三点到羊城,外景取景在那边。”
三点到,那到酒店岂不是都五六点了。戚淙皱眉,又问道:“是一过去就拍吗?”
“没有,下午开工。”
那也休息不了一会。
真辛苦。
“淙淙。”
戚淙被这又低又温柔的呼唤弄得心里一颤,看向凑近镜头的顾浔,喉结动了动,应道:“怎么了?”
“谢谢你关心我,我很开心。”顾浔笑得温柔,“你呢,接下来这一个星期有什么安排?你之前说在上课,是上什么课?”
这样的顾浔真的很像以前。戚淙有种感觉,也许顾浔某些时候看上去确实有些凶,行为举止也不像过去那样总是克制规矩,但他骨子里肯定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顾浔。
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顾浔。
他的声音不自觉缓了许多,简单说了下自己签约和上声乐课的事。
顾浔脸上的笑容短暂凝滞,问道:“已经签约了?”
“嗯。”
“签了多久?”
“五年。”
顾浔那边的镜头突然晃了下,歪向了车窗,一秒后镜头调正,顾浔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依然是那副温和随意的表情。他说道:“签约了就算是上了正轨了,事业规划有方案了吗?”
“暂时还没有,赵哥说还在和沈总商量。”
顾浔牙关似乎咬了下,但他很快又扬起笑容,说道:“这种事确实要好好商量,你呢?有想要发展的方向吗?歌手?演员?或者全面发展?”
“都可以,我全部可以努力试试。”戚淙其实不太想跟顾浔聊这个,总感觉像是把他俗气的一面剖给了顾浔看。他把镜头对准桌上的字,转移话题,“对了,字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有没有哪里要改的。”
几秒安静后,顾浔的声音传出,依然是那副温和的语气:“挺好的。”
戚淙放松一些,说道:“那你给个地址我吧,等我把字裱好了,就给你寄过去。”
“不急,我会亲自找你拿。”
大门那边突然传来开门声,然后沈嘉的声音响起:“淙哥你睡了没有?我给你带宵夜啦!”
戚淙一僵,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到了一般,先望了望大门那边,然后调正镜头看向顾浔,快速说道:“嘉嘉回来了,我挂了。你……你记得在飞机上睡一会。”
顾浔也听到了沈嘉的声音,回道:“沈嘉回来得真早……我会在飞机上好好补觉的,那晚安。”
“晚安。”
戚淙的视线在顾浔的眉眼上扫过,停了两秒,伸指挂断通话,收起手机朝着已经走进客厅的沈嘉迎去。
另一边。
通话结束后,顾浔脸上的温和立刻散去,表情一拉,眉眼一沉,丢开手机抱胸靠进椅背,凶气四溢。
助理凯文把手机拿起来,劝道:“顾哥,我觉得你不用这样。”
顾浔皱眉看凯文:“我喜欢的人住在别的野男人房子里,你居然觉得我不用这样?”
“我是说,你不用一直在戚先生面前伪装。”凯文很愁,“顾哥,继续这样装下去,我担心结果会和三年前——”
“不会的。”顾浔打断凯文的话,侧开视线看向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几秒后又挪开视线,摇头,“不会的……你别乌鸦嘴。”
……
接下来几天顾浔确实忙了起来,这表现在他虽然依然会每天给戚淙发一堆微信,但时间都集中在清晨、午饭时间,和深夜,而且他不再能秒回,经常戚淙如果下午回了他的微信,他得到半夜才会再回复。
两人明明只隔了几百公里的距离,过得却像是有时差一般。
戚淙这边也渐渐忙碌了起来。因为赵振勋还没确定要怎么规划他的事业,所以他仍继续回去给沈嘉做着助理。
沈嘉要赶在进剧组前收尾一些工作,整个团队的工作负担也很重,戚淙作为沈嘉的生活助理,必须一刻不离地跟着沈嘉到处跑,干的活又累又琐碎。除此之外,他还要抽空练声乐课学的东西,弄江天网的签约,更新《侠骨》,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三个人用。
在这样的工作强度下,戚淙再没有精力去管大众对《侠骨》的评价,每天都是弄好稿子就直接放进存稿箱,设定好更新时间,然后倒头就睡。别说看评论了,他连点开评论区的那一点精力都挤不出来。
一个星期后,沈嘉终于搞定所有收尾工作,准备进组。
为了空出时间好好帮沈嘉收拾准备进剧组的东西,戚淙特地提前一天熬夜码好了两章更新,将它们放进了存稿箱。
巧的是,这两章更新刚好会结束《侠骨》的第一个小剧情,从这里往后,许多配角的命运和故事的一些细微走向,都会慢慢和吴恒的《侠骨》区分开来。
出发去机场前,戚淙特地打开微信看了看顾浔有没有回消息过来。
可惜没有,对于他昨天下午发的“你什么时候来拿字?”的询问,顾浔直到今天上午都没回应。
有点奇怪,顾浔这一个星期很少这么久不给他发信息。
难道是熬夜赶戏了?
戚淙蹙眉,锁掉手机屏幕,看了看柜子上已经装裱好的两幅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们放进了小行李箱里。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恒城。
一行人走出机场,朝着剧组来接人的车走去。
戚淙拉着行李箱落后众人走在队伍最后,掏出手机打开,一等信号恢复,立刻点开了微信。
“是在等谁的消息吗?走路不看路可不行。”
熟悉的低沉声音从身后传开,然后有一股熟悉的冷杉味道包围过来,里面还混着一点甜。
戚淙一愣,猛地停步回头。
肩膀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一支甜筒送到嘴边。戚淙抬眼,对上了顾浔被帽檐挡住的含笑眉眼。
“上次说过,我要再请你吃更好的冰淇淋。”顾浔微微弯腰,身体几乎贴着戚淙,一手去接戚淙手里的行李,一手把甜筒往戚淙嘴边送了送,几乎将戚淙环抱在了怀里,嘴角勾着,声音又轻又低,“你说巧不巧,《王朝之上》接下来的内景部分,刚好也要在恒城影视城拍摄,听说,就和《青古传》的拍摄地隔了几百米,串门……会很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爱大家!么么么么么!
ps:改了一下那个半球,免得误导了大家(捂脸),谢谢提醒的可爱高中生读者,啵啵!
mua~!
感谢在2020-03-02 19:31:46~2020-03-03 18: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太惨了最近一定不写be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流觞琰 5个;晏晏不止三月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觞琰 4个;小胖、颜盛、似桃桃、小矮子、苏慕卿、糕能磷酸煎、橘子汽水、白淮、酒酿鱼、吃兔子的小萝卜、人参未成精、汪喵吱噗咩、啦啦啦、荔枝君、亦如初止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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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修)
夏末秋初的天气, 大家都只穿着单层的衣服。在这么近的距离和人贴在一起, 那感觉实在……戚淙只觉得挨着顾浔胸膛的肩膀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忙侧走一步脱离顾浔的包围范围,往两边看了看,又懵又紧张:“你怎么在这?机场人多,你——”
“拿着。”顾浔倾身拉起戚淙的手把甜筒塞到他手里, 然后勾走戚淙刚刚走开时不自觉松开的行李箱, 拉到自己身边,示意一下前方的赵振勋等人,“别掉队了。”说着先一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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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阻拦不及, 忙举着甜筒追上去,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边伸手边再次问道:“你怎么在这?”
顾浔及时把行李箱和自己换了个位置:“我也是今天的飞机到这里,就比你早到半个小时。”
顾浔换位置的动作太快,戚淙伸出去的手来不及收回, 正撞上换过来的顾浔, 手指一晃,蹭过顾浔的腰侧, 抓住了顾浔t恤的下摆。
顾浔停步,低头看向抓在自己深色t恤上的白皙手掌,嘴角高高翘起, 就着低头的姿势抬眼,对上戚淙僵硬看过来的视线,示意一下自己的手:“我更希望你能抓住这个。”
戚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顾浔的话挪到了顾浔举起的手掌上。
那手很宽大,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很好看的一只手,如果握上去……
戚淙被自己的想法吓回神,忙侧开视线收回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四周,声音不自觉压低:“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把行李箱还给我吧,我自己拉就好。”
顾浔很轻地叹了口气。
戚淙听到了,莫名觉得自己伤害到了顾浔,嘴唇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顾浔继续说道:“你把甜筒吃完,我就把行李箱还给你。”
戚淙愣了下,看向顾浔。
顾浔低头和戚淙对视,有些无奈和受伤的样子:“可以吗?我特地去买的。”
心像是被人轻轻戳了一下,这样的顾浔实在很难让人拒绝。现在的顾浔虽然行为有点“放肆”,和过去很不一样,但言语上明明就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顾浔。
戚淙看一眼手里已经有些融化的香草味甜筒,慢慢点头:“……好。”说完又飞快补充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快吃吧,一会该化了。”顾浔的声音里重新带上笑意。
戚淙捏着甜筒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压下心里骚动的情绪,把甜筒送到嘴边。
虽然有些化了,但是……很甜。
两人继续往前走,戚淙一直显得很紧绷和警惕,边吃甜筒边时不时看看四周,眉头也不自觉蹙着。
顾浔趁机往戚淙身边靠了一点,安抚道:“你不用太警惕,来拍我的狗仔都跟着剧组的车跑了,不知道我偷偷留了下来。”
戚淙立刻侧头看顾浔,皱眉:“你是偷偷留下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那你一会要怎么去影视城?打车?”
“我这情况没法打车。”顾浔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可能得蹭车了。”
戚淙疑惑,蹭车?
五分钟后,顾浔握上了《青古传》负责来接人的生活制片伸过来的手,说道:“真是麻烦您了,我也没想到我的助理会赶不过来,非常感谢。”
生活制片笑得见牙不见眼,握着顾浔的手一个劲摇:“哪里哪里,都在一个基地拍戏,顺路带下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顾老师不用这么客气。”
顾浔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矜持微笑:“还是非常谢谢您。”
沈嘉和赵振勋等人齐齐朝戚淙看去。
戚淙捏紧行李箱的拉杆,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走在最后面……偶遇了顾浔。”
赵振勋面无表情接话:“那可真是巧。”
戚淙默默低头。
一番寒暄后,顾浔成功坐上了剧组安排给沈嘉的商务面包车,并在生活制片的盛情邀请下,坐到了沈嘉旁边——刚好隔开了沈嘉和戚淙。
顾浔对这个安排很满意,腿一偏,蹭到了戚淙的腿。
戚淙一僵,往门边挪了挪。
“戚淙,你和我换个位置。”坐在后排的赵振勋突然开口。
戚淙连忙应声,努力不去看身边存在感巨强的顾浔,起身准备绕过顾浔,去和后排的赵振勋换位置。
汽车突然发动,戚淙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去。他想伸手扶住旁边的椅背稳住身体,顾浔的腿却突然伸了一下,刚好碰到了他的腿,逼得他不得不挪步,于是身体重心彻底不稳,歪靠到了顾浔身上。
顾浔及时扶住戚淙的腰,搂着戚淙坐到自己腿上,贴心嘱咐:“小心。”
胳膊贴胸膛,屁股挨大腿,顾浔身上偏高的体温隔着布料传来,说话时的呼吸甚至直接喷在了耳后,戚淙惊得立刻弹起身。
旁边的沈嘉瞪大眼,后座已经起身的赵振勋狠狠蹙眉,副驾驶的生活制片则忙朝司机说道:“稳一点稳一点,没看人还没坐好么。”
司机连忙应声,把刚刚提上去的车速降下来。
戚淙趁机站稳身体,和赵振勋换了位置。
直到安稳坐下,戚淙的心跳都依然压不下来。他看向斜前方正在和生活制片寒暄,语气听上去一如平常的顾浔,忍不住歪头蹭了下耳后的位置。
是错觉吗?刚刚他歪坐下去的时候,顾浔的鼻子好像蹭到了……他忍不住又抬手抓了抓耳后的位置,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汗。
好热。
他僵着脊背。
顾浔扶过他腰的掌心,好热。
……
接下来的一路上,戚淙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专心拿着手机和冷风如刀聊签约的事情。
他寄过去的合同冷风如刀已经签收,按照合同规定,江天网在今天会把他在旧站的文章数据全部转移到新站去。等转移完成后,那些网友打赏给他的钱,就可以通过提现系统全部取出了。
这几天抄袭事件的热度已经降了下去,网友们的打赏行为变少,据戚淙估算,最多三天,这种打赏行为就会彻底停止。昨天更新的时候他去看了眼,到昨晚为止,他收到的打赏总额已经破了六十五万。
按照江天网的分成算法,这六十五万在扣掉分成和扣掉个人所得税后,他最终能拿到手的,大概有三十万出头。
手机一震,冷风如刀又发了新消息过来。
冷风如刀:文章迁到新站后会重算数据,《侠骨》现在的收藏是五十多万,在剔掉游客收藏、重复收藏、未在新站注册用户的收藏之后,《侠骨》的数据会来一波大幅度下跌,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戚淙已经提前了解过,他回了句明白。
冷风如刀:《侠骨》的数据迁入新站后,文章信息会同步在江天app上的旧文新签活动版块,以《侠骨》的热度和数据,多半会在排行榜一位。现在是手机流量时代,数据会很快再涨回来,十万奖励你肯定能拿到,好好写。
这是自建立联系以来,冷风如刀对他说的第六次“好好写”。
戚淙能感觉到冷风如刀的善意,再次回了一句好。
“哦,我想起来了,姓江!对对对,现在在联系《青古传》的赞助品牌的老板是姓江,海城人。要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也是真厉害,我听说这言煌智能家居的老板江兆言才不到三十,是白手起家。这短短三年就把公司做到现在这个规模,还马上要在北市开分公司,牛啊。”
戚淙滑动手机的动作猛停,抬头朝着生活制片看去。
“你说谁要赞助《青古传》?江兆言?”沈嘉比戚淙反应大多了,声音扬高,“他一个做智能家居的,赞助一个古装剧干什么?”
生活制片没听出沈嘉语气里的不对,只以为他是纯疑惑,回道:“嗨,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古偶剧容易引流量啊,《青古传》是小说改编,自带热度,主演又是沈嘉老师你,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那边现在可着急了,咱们剧提前开拍,这赞助晚一天定下来,就少一天曝光,亏着呢。”
戚淙深深皱眉。
江兆言要来赞助《青古传》?还要在北市开分公司?
江兆言不可能不知道《青古传》是沈嘉主演,那么多剧,他为什么会挑《青古传》?他想干什么?
“这个江兆言,”顾浔突然开口,语调慢悠悠的,语速也有点慢,“我听说,他和安佰室内设计公司最近有合作?”
戚淙回神,朝顾浔看去,但因为位置的原因,他看不到顾浔的表情。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江兆言真的赞助了《青古传》,那他势必会重新和江兆言产生交集,然后现在顾浔也在影视城……他深深握拳,指甲掐进肉里。
顾浔会和江兆言见面吗?会……知道他过去三年那些堪称疯狂的事迹吗?
生活制片和沈嘉都朝着顾浔看去,生活制片像是意识到这样讨论赞助商好像不太好,话语含糊起来:“好像是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什么,影视城要到了,顾老师您住在哪个酒店,我们先送您过去。”
顾浔停了两秒才回道:“我住在鼎立。”
生活制片一愣,然后笑了:“那真是巧了,我们也住在鼎立。”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鼎立酒店门口,一行人陆续下车。
顾浔的助理凯文和经纪人杨泽令候在酒店门口,见众人下车忙迎上前。
顾浔的经纪人杨泽令是个三十五左右的高大男子,长相很有些匪气,还是个光头,看上去不像经纪人,倒像是个黑帮头子。他先看了顾浔一眼,然后上前去和生活制片、赵振勋、沈嘉几人寒暄,有意无意的没带顾浔。
凯文趁机走到顾浔身边,满脸不赞同:“顾哥你——”
“等一下。”顾浔打断凯文的话,走到汽车后备箱处,伸手帮戚淙拿下行李箱,看一眼被杨泽令拉住的赵振勋和沈嘉,凑近戚淙,像说什么悄悄话一样,低声道,“你答应要和我一起吃顿饭的,微信联系?”
戚淙看着现在眉眼含笑的顾浔,脑中闪过两人初重逢那天,顾浔问他江兆言对他好不好时那压抑低沉的样子,捏紧行李箱的拉杆,点头:“好,微信联系。我……等你联系我。”
这是重逢后戚淙第一次主动表示会等顾浔的联系。
顾浔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戚淙,笑容明显加深,又看了看赵振勋那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巧克力塞到戚淙手里,声音压得更低:“偷偷给你带的,希望赵振勋没有管着你不许你吃零食。你……等你吃完巧克力,我就联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顾:宝贝腰真细。(喂,110吗,这里有变态(不是!
ps:今天是短小的一天(捂脸),爱大家!啵啵啵啵啵!
再ps:捉语病!谢谢北北提醒!么么么么!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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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修)
在房间安顿好后, 戚淙拿出顾浔给的巧克力看了看。
深咖色包装, 上面印着两只在跳舞的小熊, 偏甜的牛奶味——是他以前常吃的那一种。
没想到顾浔连这种事情都还记着。
他坐到床上,把包装袋撕开,掰了一小块巧克力放到嘴里。
吃完就联系了吗?
这样一条巧克力总共可以掰成六块,一块是一口的量, 一口巧克力假设咀嚼二十四下, 二十四下需要……他打开手机计时器。
最多只需要十五秒就可以咽了。
口腔里留下巧克力浓郁丝滑的香甜味道,他又掰了一块,同时默算。
十五秒乘以六, 等于九十秒,再扣掉中间掰巧克力的时间,如果不嫌腻的话,一条巧克力两分钟就可以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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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不嫌腻,他之所以常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就是因为它的甜而不腻。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有微信消息进来。
戚淙回神,忙把微信打开。
妈妈:到恒城了没有?我查了下, 那边这几天会降温,记得加衣服。
不是顾浔。
戚淙放下巧克力,打字回戚音的消息。回完消息后他看了看只吃了两块的巧克力, 把它仔细收了起来。
还是慢慢吃吧。
刚这么想,手机就又震了一下。戚淙以为是戚音回了消息,再次拿起手机。
顾浔:我回房间了, 在1109,你在哪?
口腔里的巧克力还在慢慢融化,戚淙大概是被甜傻了,想也没想就打字回道:巧克力还没吃完。
顾浔回了一条语音过来。
戚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发了什么,差点被巧克力呛到,侧头咳了几下后伸指点开语音。
顾浔略显无奈的声音传出:“淙淙,巧克力还有很多,就当是可怜我,你可以稍微吃快一点吗?”
还有很多。
这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戚淙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股冲动。他想给顾浔打电话,想直接去找顾浔,想捂住顾浔的眼睛,堵住顾浔的耳朵,让顾浔听不见,也看不到,想把顾浔和江兆言这个人完完全全地隔开。
不想让顾浔知道他过去三年的荒唐。不想让顾浔知道过去三年的他在江兆言面前,究竟有多么没有自尊和愚蠢。不想让顾浔失望,不想自己在顾浔眼里变得面目全非,变得陌生可恨。
不想顾浔又露出上次那种压抑难过的样子。
戚淙抬手按住脸,深吸一口气,快速打字将自己的房间号发给顾浔,然后补充道:我去帮嘉嘉整理行李了,一会再联络。
发完后他没再管顾浔的回复,放下手调整好表情,收起手机往隔壁房间走去。
戚淙进沈嘉房间后,发现房间里只有沈嘉和赵振勋两个人在,沈嘉的行李箱堆满玄关,却不见小韩等人来整理。
赵振勋拿着手机,似乎是刚结束一个通话,见戚淙进来,他侧头示意了一下房里的长沙发:“过来,谈谈。”
戚淙迈步过去,坐到长沙发上。
沈嘉立刻挪过去挨着戚淙,看向赵振勋:“赵哥,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投资人说言煌确实在和剧组谈赞助的事,而且已经算是初步谈妥了。”赵振勋坐到长沙发斜侧的单人沙发上,看向戚淙,“你和江兆言……你是什么想法,说说看。”
戚淙低头,郑重道歉:“赵哥,抱歉,因为我的私人关系,让大家这么烦心。我会尽量让我的私事不影响到嘉嘉的工作。”
沈嘉闻言难受了,反驳道:“哥,你没有影响我。都怪江兆言!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跑来赞助我演的电视剧!”
“嘉嘉的工作不是一个江兆言可以影响的,江兆言只是赞助商,不是投资商,《青古传》有曼聚的部分投资,江兆言没办法影响到嘉嘉。”赵振勋强调道,“现在是江兆言要求着《青古传》增加曝光,而不是《青古传》求着江兆言合作,明白吗?”
戚淙一愣,抬眼看赵振勋。
赵振勋和戚淙对视,眼里没有生气之类的情绪,继续道:“我问你的想法,是想知道你想不想避开和江兆言可能的接触,如果想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回北市,不继续给嘉嘉跟组,你也刚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去上一下表演课。关于你的事业规划,我和沈总已经定出了一个雏形,唱跳偶像不适合你,公司准备让你主打唱歌和演戏,走低调靠作品说话的实力派路线。我们不会过度包装你,不会给你立人设,不会给你大面积营销和炒作,只会给你机会让你去试、去出作品,一点一点让你去成长、去闯。这样你赚钱可能会慢一点,也可能最终没法大红大紫,但发展得会很扎实,也不会有人过度关注和苛责你的私生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怎么能不明白。
赵振勋和沈曼这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给他准备了一条尽量配合他步调的路,甚至还考虑到了他身上那些复杂的私人关系,在想办法保护他。
“明白。”戚淙点头,忍不住重复道,“我明白,谢谢赵哥。也谢谢沈总。”
“那江兆言赞助这事,你是什么态度?”
戚淙看了看身边的沈嘉,回道:“公事公办,我会做好我该做的工作,如果江兆言真的是因为我而来,那么我会去解决他,不会让他进一步影响到嘉嘉。”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江兆言既然敢来,他就敢去面对,他不允许自己跑掉,把烂摊子丢给赵振勋和沈嘉去处理。
赵振勋深深看一眼戚淙,点头:“很好。那从明天开始,每天嘉嘉下戏之后,你来嘉嘉房间和他一起上网课,学表演技巧。好了,收拾行李吧。”
戚淙应声,起身朝着沈嘉的行李箱走去。
小韩等人很快也赶了过来,一起帮沈嘉归置东西。等大概整理完毕后,戚淙避开众人喊住沈嘉,说道:“嘉嘉,过去三年我和江兆言之间发生的事,你能详细告诉我吗?”
沈嘉一僵,眼神明显闪躲起来:“这些之前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就是去给江兆言工作啊什么的,没什么值得细说的。”
“嘉嘉。”戚淙抓住沈嘉躲闪的视线,“我想知道的是细节,你知道的所有细节。”
沈嘉看着戚淙,语气抗拒:“哥,咱们向前看,不行吗?”
“我问这些,就是因为我想好好向前看。”
两人对视,最后沈嘉先妥协,表情皱巴巴的:“那等晚上,我告诉你。”
……
午饭后,沈嘉、赵振勋去和《青古传》的制片、导演、编剧等人开会,戚淙留在酒店房间,趁着空闲,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微信上有六条未读消息,两条来自戚音,四条来自顾浔。其中顾浔发来的消息有两条是在报备行程,两条是在问戚淙有没有好好吃午饭,最后一条消息的发出时间是一点四十三分。
戚淙看了看手机时间,快接近三点。
这个时间,顾浔应该已经离开酒店,去影视城和剧组汇合,准备拍摄晚上的夜戏了。
他打字回复。
戚淙:你今晚大概要忙到几点?
顾浔秒回:拍摄顺利的话,十一点左右[可怜]。你忙完了?
戚淙看着那个可怜的表情,垂眼,回道:嗯。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顾浔直接回了条语音过来。戚淙点开。
“可以。你想吃什么?这边我比较熟,要不要我帮你推荐一下?这个季节螃蟹快上了,想不想吃螃蟹煲?或者去喝粥?这边有一家粥店做的桂花粥特别香特别好。嗯,或者,你想不想喝汤?”
顾浔的声音里满是喜悦,尾音上挑,全是撩人心扉的期待,建议也给得很体贴,知道戚淙不太会吃辣,所以推荐的都是清淡的食物。
戚淙沉默一会,也回了语音:“都可以。我得码更新了,明天再联系?”
顾浔很快回了语音过来,语带叹息:“那明天再联系……我今晚可以给你发晚安吗?”
戚淙反复听了听这句语音,想起晚上和沈嘉约定的谈话,点击语音输入,回道:“可以。”
……
这一个下午戚淙的码字效率奇差,平时只花两个小时就能写出的更新,他直到小韩来敲门通知他去吃饭都没能码完。
他盖上电脑,看了看柜子上装着两幅字的纸袋,起身拿起手机离开房间。
晚饭是《青古传》整个剧组的人一起吃的,包了酒店餐厅的两个厅,很是热闹。戚淙作为助理,和小韩等人一起被安排去了二厅,不和导演等人在一起。
吃饭期间,同桌不知道哪个演员的女助理突然捧着手机惊叫起来,然后凑近旁边的同伴,压低声音说道:“天呐,听说顾浔没住《王朝之上》定的剧组酒店,单独住到鼎立来了,在十一楼!就在咱们楼下!”
她的同伴惊得差点呛到,眼睛瞪大了:“真的?”
“真的,有人看到了,拍的照都传群里去了。哇,楼下顾浔,楼上沈嘉和连彭星,咱们这是要上天吧!”
“你小声点!”
戚淙往那边看了一眼,捏捏筷子。
顾浔是离开剧组单独住过来的?他还以为是《王朝之上》剧组也正好定了鼎立。
二厅这边吃完时,导演等人所在的一厅那边正喝得热闹。小韩去问了问赵振勋,得到了所有助理可以提前回房休息的命令,于是一行助理提前撤退,顺着其他吃完饭离开的人,来到电梯边等电梯上楼。
没一会,右侧的电梯在这一层停下,梯门打开,江兆言和一个气质略有些冷和傲的男人的身影露了出来。
戚淙本来随意放松的表情沉下,看着江兆言,深埋的恨意蠢蠢涌动。
明明已经警告过了,明明都走了这么远,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他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方向,他和顾浔……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
江兆言也看到了电梯外的戚淙,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眼神立刻锁定戚淙,视线像扫描器一样将戚淙从上扫描到下,眉头慢慢皱起,开口就是斥责:“你这是什么鬼样子?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站在江兆言旁边的男人闻言侧头,顺着江兆言的视线看向戚淙,眉毛一挑,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三木家的小少爷,我是安夏和,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初中的时候,我们还做过一阵相邻班级的同学呢。”
火|药味。
电梯间里的所有人都朝着戚淙看去,小韩等人也嗅出了不对,圆圆扯了扯戚淙的衣服,压低声音问道:“淙哥,是你认识的人吗?”
“认识。”戚淙回答,视线从江兆言和安夏和身上扫过,淬了冰,带了刀,“一个无良剥削员工的前老板,一个有校园暴力前科的小混混,印象深刻。”
这话一出,电梯间又是一静,里面的江兆言和安夏和表情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又是短小的一天,摸摸大家,啵啵啵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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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修)
“校园……暴力?”安夏和先开了口, 他表情有些奇异, 上下打量戚淙, 突然走出电梯站到戚淙面前,问道,“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莫名其妙的问题。
戚淙伸手拨开安夏和, 迈步进入电梯, 按住开门键,看向小韩等人:“进来,一直卡着电梯不好。”
小韩等人回神, 连忙进入电梯,进去后还有意无意地把江兆言挤去角落,不让他挨着戚淙。
安夏和转身看着戚淙,抬手按了按被拨的地方,在电梯关门之前走进去, 推开小韩站到戚淙身前, 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以前了?”
电梯门关闭,电梯间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上来。
江兆言正被挤得恼火, 听到安夏和的问题愣了愣,然后神情一变,伸手就去拉戚淙的胳膊:“你想起来了?想起什么了?你——”
啪!
戚淙打开江兆言的手, 转身看向他:“江兆言,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下一次见面, 就不止是一拳的问题了。”
江兆言握紧被打的手,死死看着戚淙,视线在戚淙脸上看来看去,像在寻找着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气急败坏,再次伸手想要拉戚淙:“戚淙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别以为你装——”
戚淙再次挥开江兆言的手,并一把抓住江兆言的衣领将他用力贯到电梯壁上,努力压抑怒火:“江兆言,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要赞助《青古传》,但如果你敢影响到嘉嘉的工作,那我就是拼着什么都不要,也要把你、和言煌,彻底搞臭搞死。我是言煌过去的高层,代表公司出去谈过不少业务,我站出去说你的产品有问题,你想想你的宝贝公司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江兆言明明比戚淙高大许多,却对戚淙的压制毫无还手之力。他又懵又惊,俊朗的五官扭成一个愤怒加阴沉的弧度:“戚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闹脾气?”戚淙在江兆言伸手来拽自己前松开江兆言的衣领,冷笑,“江兆言,你的自大和愚蠢才是最好要有个限度!我已经离职,不再是你的员工,你没资格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请你摆正你的立场!如果你实在不会好好说话,那就闭嘴!”
电梯到达十三楼,戚淙说完侧头朝小韩等人示意一下外面:“你们先下去。”
小韩等人被戚淙突然的爆发和这场小冲突吓成了鹌鹑,连忙听话地出去。等确定他们都出去了,戚淙才迈步往外走。
“戚淙,你还记得我吗?”安夏和突然开口询问。
戚淙回头,隔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看向安夏和,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和嫌弃:“当然记得,我活了二十多年,碰到的垃圾就那么几个,一辈子都忘不了。”
电梯门关闭,把安夏和一声古怪的低笑关在了里面。
……
晚上九点多,终于吃完饭的沈嘉过来敲响了戚淙的房门。
“怎么回事?”门一开沈嘉就冲了进来,着急问道,“我怎么听说你和江兆言在电梯里起冲突了?怎么回事?”
沈嘉后面还跟着赵振勋,赵振勋明显喝了酒,脸色发红,神情有些倦。他跟着说道:“散场前,另一个演员的助理来一厅,跟导演说嘉嘉的助理和来参加开机仪式的赞助商在电梯前吵了两句,我们一猜就是你。制片去联系了江兆言,还不知道江兆言那边是怎么说的。怎么回事?”
戚淙没想到这事已经传到了导演那边,边让开身让两人进来,边把和江兆言碰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抱歉,是我冲动了。”
赵振勋听完皱着的眉头松开:“没事,问题不大,我去看看。”说完就起身走了。
房内只剩下了戚淙和沈嘉两人。戚淙朝着沈嘉看去。
沈嘉一僵,起身说道:“淙哥你没被江兆言欺负就好。时间不早,我先——”
“嘉嘉。”
沈嘉离开的脚步停下。
戚淙看着沈嘉的背影:“嘉嘉,我想知道所有的细节,不然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压制和反击江兆言。了解真相不会打垮我,一无所知才会。”
沈嘉回头看戚淙,妥协,坐到戚淙面前,眉头紧拧:“我可以说,但我先声明一件事,淙哥,你没错,是江兆言利用你。当年你高烧失忆之后性情大变,阿姨觉得你不对劲,压着你去大医院做了很多检查,最后还找去了精神科……医生也摸不准你为什么变化那么大,考虑是你高烧时损伤了神经,或者出现了精神方面的疾病,阿姨很着急,想带你去更好的医院检查加治疗,但你不愿意,为此大闹医院,还想跳楼……最后阿姨妥协了。”
这些事戚淙全部不知道,之前沈嘉和戚音给他的信息太过简单,他一直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失忆而已。
他不敢置信:“我……精神方面有问题?”
“医生只是这么猜测,最后没能确诊,你……反正之后你也就是性格变了一些,对江兆言过度迷恋依赖了一些,没出现更多的症状,所以也不能断定你就是真的生病了。淙哥,你来北市后做的那次检查已经出了结果,我看过,很健康,你、你就算生过病,也已经好了。”
戚淙想起那封字迹奇怪的遗书、那套处处都透着违和感的公寓,抬手用力按了下额头,问道:“那……在那之后,为了江兆言,我都做了些什么?”
沈嘉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皱眉憋了半天,才说道:“从医院回家后没多久,你就以上学为由跑回了学校。但你没有好好上课,而是去找了江兆言。那时候江兆言想创业,你……你把手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后来江兆言赚了第一桶金后有把那些钱还给你,但你全拿去给江兆言买了礼物。”
戚淙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学也不好好上了,一心一意帮江兆言去创业,还打着三木的旗号到处帮江兆言拉投资拉人脉,包括你成年的时候阿姨给你买的那套房子,你也给抵押套钱给了江兆言。阿姨劝不动你,再加上江兆言装出一副会好好照顾你,会引导你病情的模样,所以为了保护你,阿姨索性开始支持你们创业。”
戚淙握紧手。
这之后的故事变得简单而俗套。在三木的扶持下言煌顺利发展起来,江兆言也渐渐撕去伪装,展露野心。他开始通过戚淙反噬三木,戚音因为太过在乎儿子,所以处处被动,三木又恰逢转型的重要时期,在被江兆言暗地里坑了几次后,生意渐渐崩盘。
“……大概就是这样,我在北市上大学,没法时时看着你,所以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许多细节都不清楚。”沈嘉小心看向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戚淙,安抚道,“淙哥,你别太自责,你那时候是生病了,也太信任江兆言了,所以才……你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三木破产后你和江兆言开始频繁争吵,后来你还离开了江兆言的公司。阿姨也不怪你,大家都知道你是生病了。”
荒谬的过去全部撕开,戚淙消化了好一会,问道:“那江兆言和安夏和,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沈嘉皱眉,“他们突然就公布了订婚的消息,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北市录歌,觉得可能要不好,就连忙开车去找你,结果我一进门,就看到你……淙哥,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和沈嘉聊完后,戚淙一个人靠在沙发里发了很久的呆。然后他坐起身,打了个电话给戚音。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戚音过了会才接电话,声音带着困意:“淙淙,怎么了?”
一句对不起滚到嘴边,又慢慢咽下。戚淙稳住声音,说道:“妈,江兆言赞助了嘉嘉演的电视剧,我怕他会影响嘉嘉的工作,你那里有可以威胁到江兆言的东西吗?任何东西都行。”
戚音的声音立刻变得清醒:“江兆言又找上你了?”
“我今天碰到他了,还有安夏和。”
几秒压抑的安静,戚音变沉变冷的声音传来:“有,有很多。淙淙你别怕,妈妈不会让他再欺负你的,你别怕。”
戚淙喉咙口像堵着什么东西。他抬手按了下眼睛,应道:“嗯,我不怕。”
……
第二天早上,赵振勋给戚淙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赵振勋帮戚淙争取到了《青古传》的一首插曲演唱。坏消息是,江兆言加大赞助,把安夏和塞进了剧组。
沈嘉差点把刚喝进口的豆浆喷出来:“安夏和要演戏?”
“不是演戏,是以顾问的身份进了美术指导组。美术指导会参与各个拍摄场景的设计和搭建,也算是和安家做的生意合上了。”
沈嘉还是不能理解:“可安夏和没有子承父业去学设计,他学的是钢琴,之前还在国外拿了奖,现在他进剧组的美术指导组管家装设计是想做什么?他不当他的钢琴家了?”
“他想找我的麻烦。”戚淙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初一的时候,我和他在同一个钢琴比赛上碰到,我拿了第一,他拿了第二,赛后他来找过我的麻烦。再往前,三木和安佰刚刚建立合作的时候,我们在父母的一次聚餐上认识,他找我麻烦,我们打了一架。后来我转学去你的学校,他就在隔壁班,不过他很快就转学走了,在他转学之前,他带着一群人又来找我的麻烦,我和他又打了一架。”
沈嘉目瞪口呆:“淙哥你……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所以你刚转学过来的那次受伤,是他动的手?”
赵振勋也看向戚淙,像是又认识了戚淙一遍一样,上下打量他。
“你那时候状态不好,我就没提。”戚淙答到这看向赵振勋,“赵哥,我会找机会和安夏和谈谈,让他不要影响嘉嘉的工作。”
“也最好别影响你的工作。”赵振勋嘱咐,“有问题跟我说,我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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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点头。
这一天是《青古传》的开机仪式,一行人吃完早饭后就朝着影视城里的拍摄基地赶去。去基地的路上,赵振勋说了一下江兆言那边对昨天的“电梯争执”事件的回应。
出乎戚淙的预料,江兆言在制片问过去时没有乱发疯,还帮着遮掩了一下,告诉制片他们没有起争执,只是老朋友断联后偶然重逢,打招呼时情绪激动了一些。
江兆言甚至委婉拜托剧组照顾一下戚淙,因为戚淙身体不好。
戚淙深深皱眉。
沈嘉直接呸出了声:“他才身体不好,他才该去看精神科!”
赵振勋继续说道:“另外,昨天去告诉导演这件事的,是女二萧绣的助理。”
萧绣,戚淙对这个人有印象,昨天吃饭的时候他远远看到过对方,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年轻女孩子,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估计还不到二十岁。
“她是新人,带的助理也很新。据说她的助理回去后被经纪人骂了一顿,直接解雇了。”赵振勋点了点沈嘉手里的剧本,“剧组人多眼杂,合作的演员有好有坏,你们心里都有点数。”
沈嘉和戚淙点头。
没多久众人到达拍摄地。第一场戏所在的大院里已经摆起了香案等物,四周媒体往来,十分热闹。沈嘉一下车就被各色镜头对准了,他笑着朝媒体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去和导演制片等人汇合。
戚淙走在沈嘉侧后方,帮沈嘉拿着东西。
进入院子后,戚淙终于近距离见到了《青古传》的几位主演。
《青古传》的主要演员有五位,分别是男一沈嘉、男二连彭星、男三秦正诀,和女一王玥、女二萧绣。
除了女二萧绣是新人,其他几位全都是近两年人气不错的鲜肉小花。其中男二连彭星也和沈嘉一样,是唱跳偶像转演员,年龄比沈嘉大一些,走温柔暖男风。男三秦正诀是童星出道,国民度很高,就是一直不大火,长相偏硬朗。女一王玥属于清冷美人,已经二十七岁,出道七年,火了四年,只可惜一直在偶像剧里转悠,怎么都转不了型。
剧组演员一起上香的时候,站在后场的戚淙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他侧头,正对上安夏和探出来的脸。
安夏和保持着搭着戚淙肩膀的姿势,看着前方上香的一众主演,语气轻而怪:“听说你要出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要唱的那首插曲,本来定的是连彭星演唱。沈嘉可真是捧你,直接让投资商联系制片人把那首歌给你要了过去,你们……在一起了?”说完转头看戚淙。
戚淙推开安夏和搭在肩膀上的手,示意一边角落:“谈谈?”
安夏和看了看自己的手,视线在戚淙脸上扫过,笑了笑,点头:“有何不可呢,老同学,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没有戏份的顾顾(点烟)
ps:我努力变肥!爱大家!么么么!
再ps:明天会修修文,大家不要方,更新时间是晚八点,其他时间的提示都是假的!不要信!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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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两人走到大院回廊外的一个假山群后面, 戚淙转身正对着安夏和, 上下打量他。
多年不见, 安夏和变了很多。长高了,长壮了,脸部骨骼长开,气质大改, 完全没了少年时期那黑而瘦, 跋扈又看不惯全世界的中二样子。
不过眼里那些惹人反感的攻击情绪倒是没怎么变。
安夏和坐到一个矮一点的假山石头上,仰头看着戚淙,任由戚淙打量, 问道:“看完了吗?现在的我怎么样?
戚淙把视线挪回安夏和脸上:“变了很多。”
“你也变了很多。”安夏和曲起一条腿支在假山上,抬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戚淙,“比起失忆时的没骨头样,果然还是有记忆的你更顺眼。”
戚淙无视安夏和话里的刺, 问道:“为什么进剧组?”
“你说呢。”
“你想做什么?”
“你猜。”
戚淙看着安夏和。
安夏和和戚淙对视, 笑意更浓:“在思考怎么揍我?”
戚淙弯腰,看着安夏和的眼睛:“安夏和, 我不会揍你,我祝你和江兆言百年好合,你们实在是太配了。”
安夏和脸上的笑意消失, 死死看着戚淙。
“你果然不喜欢江兆言。”戚淙直起身,“昨天我就觉得你们之间的气场不太对劲,一点不像是已经订婚的伴侣。安夏和, 不喜欢却要和江兆言订婚,你到底在想什么。”
安夏和很不愉快:“你试探我?”
“你觉得呢?”
安夏和冷冷看着戚淙,突然又笑了:“知道我不喜欢江兆言,你很开心?但可惜,我不喜欢他,他倒是在很努力的巴着我,就像……过去三年你那么努力巴着他一样。”
“你想让安佰成为第二个三木?”
安夏和越发愉悦:“转移话题?就这么不想听江兆言变心的细节吗?”
“你接近江兆言,是想享受赢过我的感觉?”
安夏和讽刺一笑:“你也配?”
“那你要失望了。安夏和,我失忆了,关于江兆言的一切我全都忘了,怎么认识的他,怎么喜欢的他,过去三年是怎么对他好的,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安夏和脸上的笑容一滞,然后变得更加讽刺:“装失忆?戚淙,我以为你想起以前后会变得聪明一些,却没想到你依然愚蠢,爱情就这么让你目眩神迷,丧失理智吗?”
戚淙继续道:“我不喜欢江兆言,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害我家破产的人渣。安夏和,谢谢你垃圾回收,如果安佰也被江兆言弄破产,我会很愿意跟你分享一下破产求生的经验。”
安夏和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戚淙。
两人对视。
安夏和突然伸手抓住戚淙的衣领把他拉下来,沉声逼问:“你真的不喜欢江兆言了?”
戚淙看着安夏和的眼睛,一点不掩饰自己对江兆言的恨意:“如果可以,我只想杀了他。”说完拉下安夏和的手,轻轻拍了拍安夏和的肩膀,“安夏和,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比拼游戏。安佰不该成为第二个三木,我虽然不喜欢你的跋扈和偏激,但安叔叔安阿姨人都很好,我不想看到他们步我爸妈的后尘,别引狼入室。”
安夏和牙关紧咬,呼吸变得粗而重。他抓住戚淙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不相信。”
“不相信你可以去查。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戚淙突然朝安夏和笑了笑,“谢谢你和江兆言订婚,如果不是你们订婚,那个失忆脑残的我也不会去开煤气自杀,如果不自杀,我还想不起从前、忘不掉江兆言。安夏和,我决定不讨厌你了,我谢谢你,你对我可有再生之恩。”说完用力扯开安夏和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半个小时后,美术指导组那边传来消息,昨天被赞助商塞进剧组的新美术顾问招呼都没打一个,连江兆言都没通知,任性地直接离开了。制片对此有些不满,正在找江兆言谈话。
戚淙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安夏和是安家老幺,从小被家人宠得无法无天,受不得气,一被气就一定要找回场子,只要丢个饵给他,他就会立刻跟着饵跑掉。
但这只是暂时的,安夏和还会再回来,重要的是要让安夏和在回来之后,也想不起要去找沈嘉的麻烦,只把目光锁定在他一个人身上。
戚淙拿出手机,给戚音打了个电话,等接通后说道:“妈,你能联系到安叔叔和安阿姨吗?我想让你帮我转告给他们几句话。”
开机仪式之后,所有主演转去化妆棚整理妆发,准备正式开拍。戚淙再次忙碌起来,跟着圆圆和蒋萌忙前忙后,帮沈嘉换衣服弄造型。
足足一个小时后,一个作风流俏公子打扮的沈嘉新鲜出炉。
沈嘉一甩发带,摇摇手中的纸扇,朝戚淙挑眉一笑:“哥,跟弟弟去闯荡江湖怎么样?弟弟罩着你!”
戚淙被逗笑,伸手把沈嘉甩到发簪上的发带拿下来整理好,点头:“可以。”
沈嘉自己也笑了,折扇一收,凑到戚淙面前:“淙哥,我觉得你扮古装肯定特别好看,要不我让赵哥去帮你要个角色,咱们一起演?”
“别乱来。”戚淙又帮沈嘉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腰带,“好了,快出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沈嘉夸张地叹口气,被小韩带了出去。
送走沈嘉后戚淙稍微空闲了一点,拿出手机看了看。
微信里躺着好多消息,全部来自顾浔。
戚淙想起昨天和沈嘉的谈话,以及像个定时zha弹一样仍呆在这里的江兆言,点开顾浔的微信,仔细看过顾浔的消息,依着顾浔的时间,给顾浔回了条约宵夜的消息。
在演员们走场对台词准备正式开拍的时候,戚淙拿起沈嘉放在休息椅上的剧本看了看。既然要唱插曲,那功课还是多做一些比较好。
《青古传》是一部偏轻松的武侠剧,剧情围绕着一把名叫青古的剑展开。沈嘉饰演的男主是仙云派掌门的儿子云流光,天资卓越,性格潇洒不羁,但不爱宝剑爱作诗。
剧情一开始,就是云流光不堪忍受练武折磨,从家里偷跑,决定上京城赶考,彻底脱离武林的打打杀杀。结果他刚下山就遇到了被追杀并女扮男装的女主关素素,被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追杀里。
关素素看出云流光武功高强,就伪造了自己的经历和身世,骗云流光自己也是赶考的书生,正被恶亲戚追杀,央云流光带自己一起上京。
云流光答应了,还接受了关素素赠送的“爷爷打造的普通铁剑”,作为护送关素素上京的谢礼。
而此时,有旧朝宝藏钥匙传说的青古剑出世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朝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一无所知的云流光带着孤苦无依的关素素,就这么在一片纷杂的局势里优哉游哉地朝着上京而去。
“卡!沈嘉,走位错了,再来一遍。”
戚淙被这个动静惊回神,这才发现场上已经正式开拍,并且似乎已经拍完了好几场。此时场中对戏的不再是一开始做准备的沈嘉和王玥,而是沈嘉和饰演男二游长风的连彭星。沈嘉正边低头让圆圆补妆,边听已经走进场中的导演说话。连彭星站在一边,正从助理手里接水。
一番交流后,导演坐回机位后面,各部门重新就位,准备重拍这一条。
圆圆提着化妆箱下来,坐到戚淙旁边的小凳子上,皱眉嘀咕:“怎么回事,嘉嘉和王玥老师搭戏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和连彭星老师搭戏,就总出些小错。”
戚淙闻言再次看向场中,就见沈嘉表情难得的有些严肃,正闭眼站在这段戏开始的地方等待开始。在他旁边,连彭星正低声朝他说着什么,神情温和。
很快场记打板,戏开始,沈嘉睁开眼,挂上散漫含笑的表情,随着连彭星一起朝院子里走,边走边耍着手里的“铁剑”,并一直不停地说着送剑“兄弟”有多麻烦磨叽。
连彭星微笑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视线却落在了“铁剑”的剑穗上,眼带探究。
“过!彭星带得不错。”
一场戏结束。
沈嘉明显松了口气,转身朝连彭星道谢。
连彭星笑着摆了摆手。
圆圆小声嘀咕:“又是这样,四条戏,一条一遍过,三条因为嘉嘉的原因ng,每次都是连彭星老师带戏才能过,这也太邪门了,嘉嘉今天状态不好吗?还是太久没拍戏紧张了?”
和圆圆有相同想法的工作人员不少,戚淙听到斜后方也有工作人员在感叹连彭星毕竟是前辈,拍戏经验比沈嘉足多了。
“戚淙。”消失很久的赵振勋突然出现,唤了戚淙一声。
戚淙回神,起身走过去。
赵振勋把戚淙带到一个角落,给了戚淙两页纸:“你的角色,只有三场戏,两场只出现背影,剩下一场戴着面具。演游长风同父异母的二哥,反派,残疾,死状凄惨。编剧和导演本来准备随便选个身材好的群演凑活一下,我看这角色死的时候有一段写字的内容,就帮你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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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意外,没想到沈嘉刚说想让赵振勋帮他要一个角色,赵振勋就真的帮他要了个角色。他接过纸看过,说道:“谢谢赵哥,我会好好准备的。”
赵振勋点头,侧头看向场中。
此时沈嘉刚好又卡了一场戏,正不好意思地朝搭戏的连彭星道歉。
赵振勋看得皱眉,随口嘱咐戚淙多看看剧本和多练练嗓,然后迈步朝着导演那边走去。
这场戏卡掉之后导演没再立刻开拍,让众人休息十分钟。
赵振勋把沈嘉喊去一边说了很久,等再开拍时,戚淙发现沈嘉的状态完全变了,不再处处配合连彭星,而是鼓着气势演自己的云流光,逼连彭星配合自己。
这次换成连彭星总是ng了。
戚淙看出了一点猫腻,视线在连彭星身上转了转,慢慢收回。
《青古传》总共三十集,预计拍摄周期三个半月,进度比较赶,所以在拍摄第一天,导演就残忍地让所有演员加了班。
晚上九点,剧组终于收工,一行人坐车回酒店。路上赵振勋大发慈悲地把网课推后了一天,给了沈嘉一个缓冲期。
但也只是一天而已。
沈嘉生无可恋地捂住脸,嘤嘤假哭。
赵振勋后爸脸:“你想再被连彭星压戏而不自知?”
沈嘉立刻不哭了,放下手,沉默几秒,用力一拍大腿:“不就是上课吗,我可以!再说了,还有淙哥陪我呢,对吧淙哥?”
正在和顾浔聊微信的戚淙回神,和沈嘉对视,点了点头,之后看向赵振勋:“赵哥,一会我能出去一趟吗?我……约了顾浔一起吃宵夜,之前答应过他的。”
沈嘉受伤地捂住胸口,倒回车椅。
赵振勋皱眉,嘱咐道:“别乱转,吃完早点回来。”
戚淙点头。
……
晚上十点多,戚淙下楼梯来到十一楼,蹲在楼梯口等。没过一会,一道脚步声出现,他立刻站起身探头看出去。
一条巧克力被送到眼前。
戚淙抬眼,顺着拿巧克力的手看向手的主人。
顾浔穿着一身简单的黑t黑裤斜靠在墙上,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水,对上戚淙的视线后他站直身,收回巧克力,上前一步按住戚淙的肩膀,把他转过身,边推着他下楼边说道:“晚饭变宵夜,我好亏,罚你陪我走会楼梯。”
有点无赖,适当亲昵,但不会让人讨厌的顾浔。
戚淙余光看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闻着顾浔身上传来的清淡沐浴乳香味,乖乖顺着顾浔的力道往下走,边走边道:“顾浔,我有事想告诉你。”
顾浔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江兆言赞助了《青古传》。”
顾浔的脚步停了。
戚淙察觉到顾浔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加大了力道,脚步也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看着楼梯上两人慢慢从相叠变成分开的影子,继续说道:“江兆言现在就在鼎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变肥失败!明天继续努力!爱你们,啵啵!
ps:我修了一下前面感情线的细节,不影响剧情,但大家如果空的话,还是建议大家倒回去看看(对不起我是我磨叽了!),摸摸大家!
再ps:改错orz,谢谢小天使提醒,爱你!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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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楼道里十分安静, 只有戚淙一个人的脚步声。
就在顾浔的手即将脱离戚淙的肩膀时, 顾浔终于有了动静。他上前一步按住戚淙的肩膀不让戚淙继续往前, 从后靠近戚淙,头前伸,脸与戚淙的脸只隔了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啪。
顾浔半湿的头发上有水珠落下来,正砸到了戚淙肩膀与脖子的交界处。
戚淙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 头微侧。
“淙淙……你和江兆言, 见面了?”
顾浔的声音很低很沉,按着戚淙的手慢慢加大力气,像是怕戚淙就这么跑了一般。戚淙看着两人亲密靠在一起的影子, 突然抬手扒开顾浔的手转过身,看向顾浔的脸。
楼道光线不足,顾浔深邃的眉眼下压,半张脸沐浴在阴影里,像一只被侵略者激怒的凶兽, 满身强自压抑的冰冷狠意, 和他声音展露出的情绪全然不同。
戚淙愣住,微微睁大眼。
顾浔迅速垂眼, 然后抬眼朝戚淙笑了笑,凶兽消失,又是那个温和的顾浔。他询问, 语气小心,带着难过:“淙淙,我一直不敢问你……你还喜欢江兆言吗?”
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戚淙回神, 摇头,用力摇头:“不喜欢,我不喜欢他。”
“那就好。”顾浔突然上前一步,伸臂扶住戚淙的后脑勺,身体前倾,小心地、略显克制地,侧头蹭了一下戚淙的头发,“那就好。”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细细密密地包围而来,后脑勺被温柔扶住,身体被对方的胳膊半包围,耳朵被半湿的头发蹭过,像是有只小动物亲昵小心地蹭了过来。戚淙僵住,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
哪怕是在三年前关系最暧昧的时候,两人也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过去他和顾浔的相处是礼貌的,朦胧的,顾浔从来不会对他做这样的动作。
明明只是一个很轻易就能推开的不算拥抱的拥抱,戚淙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不自觉屏住呼吸,僵了好一会,突然抬手试探地,揪住了顾浔的一点衣摆。
顾浔察觉到了。他按在戚淙后脑勺上的手挪动,似是想要低头。
戚淙抓紧顾浔的衣服:“顾浔。”
顾浔不动了。
“我……”戚淙停顿一下,用力闭了闭眼,说道,“重新建立联系之后,你从来不问我关于江兆言的事,我也没有问过你过去三年的事,我们对以前闭口不提,本能回避。”
顾浔扶在戚淙后脑勺上的手收紧。
戚淙低头:“这样下去不行。顾浔,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我虽然现在不喜欢江兆言,但我不确定我以后还会不会再喜欢他,我——”
顾浔又想动。
“——我忘了!”戚淙连忙把话说完,另一只手也扯上了顾浔的衣摆,很用力,“我的记忆断点在遇到江兆言之前,所以我不喜欢他,甚至恨他,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就是个害我家破产的混蛋。但万一……万一以后我又想起了过去三年的事情,或者万一我又忘了前二十年的记忆……你不知道过去三年的我有多荒唐多疯狂多愚蠢,那个我和你认识的我完全不一样,万一——”
“没有万一。”顾浔突然伸手把戚淙真正抱到怀里,一手轻轻摸了摸戚淙的后脑勺,一手紧紧圈着戚淙的身体,声音温柔,语气肯定,让人踏实,“没有万一,不会有万一。淙淙,别怕,不会有万一的。”
紧绷的身体被拢进宽厚可靠的怀抱里,后脑勺上抚摸的力道很轻,戚淙闭嘴,心里的不安恐惧像是也被这抚摸抹平扫去了一般。他眨眼压下想哭的感觉,说道:“顾浔,这对你不公平。”
“你如果要因为这个推开我,才是对我不公平。”顾浔侧头,呼吸喷洒在戚淙耳郭上,嘴唇似有若无地蹭过,“戚淙,三年前,我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三年后,你也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戚淙喉结快速滑动,说不出话。
身体突然被松开,顾浔的脸重新出现在眼前。戚淙抬眼,对上顾浔温柔的眼神。
“重逢后第一次吃饭,可不能哭着去。”
戚淙忙躲开视线,摇头:“不,我没——”
“都忍红了。”顾浔抬手轻轻蹭了蹭戚淙的眼尾,歪头示意一下楼道口,“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说这些,这里又暗又狭窄,配不上你现在的勇气。”
戚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看这毫无遮挡、谁都可能进来的楼道,心里一沉,忙仰头看四周,检查有没有摄像头。
“放心,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偷看,凯文在我身后,他会帮我们看着楼道。”顾浔把戚淙的脸扶过来,又蹭了蹭戚淙的眼尾,突然问道,“我要的那两幅字,你带了吗?”
戚淙跟不上顾浔的话题,注意力被转移,摇头又点头:“我忘了,不是,是刚刚出门我忘了,字我带来了恒城,在房间里。”
“那可以去拿一下吗?我现在想要。”
戚淙应一声好,拔腿就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顾浔。
顾浔站在原地,朝戚淙笑了笑:“我在这里等你,刚好我有点话想跟凯文交代。”
戚淙的视线在顾浔温柔微笑的脸上扫过,转身快步朝着楼上跑去。
拿着字下来的时候,戚淙看到顾浔侧身站在十一楼的楼道口,正朝着外面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手机。大概是光线的原因,他的表情看着有些冷,眼中情绪深而沉,隐隐带着点狠意在里面。
似是听到了声音,顾浔突然侧头朝着这边看过来,光线照亮他的大半张脸,分明就只是正常的表情。他对上戚淙的视线,笑着招了招手:“怎么不动,快下来,我介绍凯文给你认识。”
戚淙回神,快步下楼。
凯文站在楼道口外的走廊上,手里也拿着手机。见到戚淙后,他主动朝戚淙打了个招呼,然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戚淙:“戚淙先生,您好,我是凯文。以后您若是联系不上老板,可以转而联系我。”
顾浔补充解释道:“我工作的时候经常没法带手机,你联系不上我的时候,可以找凯文问我的行程。”
这种介绍的氛围实在有点……戚淙压下心里的一点不自在,接过凯文的名片,礼貌回道:“你好。抱歉,我没有名片。”
凯文笑着摆手:“没事,老板已经给了我您的电话。”
“好了,该走了,再晚一点宵夜摊子都要收了。”顾浔再次按上戚淙的肩膀,把戚淙转过身,同时侧头朝凯文说道,“你回去休息吧。”
凯文点头,朝侧头看过来的戚淙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走吧。”顾浔推着戚淙往下,边走边问,“想好吃什么了吗?还是我来推荐?时间太晚,喝粥怎么样?养胃。”
戚淙回头看了看顾浔温和一如往常的表情,自知道江兆言出现后就始终不安悬空的心慢慢回落,点头:“好。”
……
戚淙被顾浔带去了影视城附近最出名的美食一条街,进了街尾一家装修温馨的两层粥店。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夏末秋初的风吹过来,卷走了一天的燥热和疲惫,送来丝丝凉爽。
顾浔帮戚淙摆好杯筷,解释道:“这里是同剧组的编剧推荐给我的,粥熬得很好,小菜和点心也很不错,你一会多尝尝。”
戚淙将视线从下方热闹的街道上收回,看向对面被风撩动头发的顾浔,视线顺着顾浔温柔垂下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扫过顾浔含着笑意的嘴角,落到顾浔结实修长的手臂上,最后又顺着手臂一路滑过宽厚流畅的肩线,落回顾浔脸上。
真的很好看,哪怕头发只是洗完后随意往后抓了抓,身上也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但依然像个发光体一样,好看得不行。
三年前他怎么会真的相信,这样一个气质卓越,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教养和用财富才能堆积出的自信底蕴的人,真的是个穷孩子。
顾浔突然抬眼和戚淙对视,笑着问道:“看什么?我脸上沾东西了?”
戚淙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看着顾浔发起了呆,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拿起身边的纸袋递给顾浔,说道:“你要的字,我本来想手工装裱,但你要得急,手工弄的话来不及,所以我最后还是去找外面的人弄了机器装裱。这个你先拿着,等我空了再给你写两幅,”说到他的声音轻了一些,“写完给你手工装裱一下,那样可以保存更久。”
更久。
顾浔微笑,伸手接过纸袋,声音越发温柔:“好,我等你写好。”
没多久粥和小菜、点心一起送上来,戚淙尝了尝,发现味道真的都很不错,很合他的口味。他看向对面正在拆纸巾的顾浔,唤道:“顾浔。”
顾浔抬眼,顺便递了两张纸巾给戚淙:“嗯?拿这个把粥碗垫着,别烫到。”
戚淙道谢接过纸巾,将它们垫在薄瓷粥碗下,手指摩挲一下碗沿,说道:“关于过去三年……”
顾浔放纸盒的动作一停,看向戚淙,然后认真了表情,先一步说道:“淙淙,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不用急着把过去三年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撕开给我看,我只信你,信我认识的戚淙,别的东西不会影响到我对你的认知。”
这话正正戳中戚淙心里最害怕的地方,他话语一停,直直看向顾浔。
顾浔笑了笑,将手臂放到桌上,倾身看着戚淙:“你可以慢慢整理,你的事业、你的生活,还有……江兆言,你都可以慢慢整理,整理好了,再告诉我,或者整理好了也不告诉我,都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可以慢慢整理,慢慢向你解释我骗你的事情,我真实的模样,我身上的一切。我们都慢慢来,都只看着对方,不听旁人对对方的评价,我给你空间和时间,你给我机会和包容,可以吗?我们真正的从头开始。”
深夜凉爽的风吹过,裹夹着桂花和食物的香气。戚淙看着顾浔,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坐在咖啡店门口傻等他的笨蛋。
从始至终,他喜欢的人,都有着这世上最温柔的模样。
他抬手捂了一下眼睛,问道:“如果我又把你忘了——”
头上突然一暖,一只手摸上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戚淙一顿,手挪开,对上顾浔看过来的视线。
“没事。”顾浔笑得毫不在意,“大不了,再当一回疯子。”
戚淙猛地低头,扯起垫碗的纸巾按住眼睛。纸巾带着从粥碗上沾到的热度,有些烫。有水迹融进纸巾,戚淙错觉间,只觉得纸巾上那丝热意,顺着眼睛,直直烘进了自己的心里。
“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他觉得自己很丢脸,他很努力地想把话说清楚,“对不起……谢谢……顾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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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热闹模糊传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高声谈笑肆意耍闹的年轻人。顾浔看着对面低着头拼命想要忍耐情绪的戚淙,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握着拳,用力得几乎在掌心掐出血来。
别的人都在笑,为什么只有他的宝贝没有,还连哭都不敢放肆哭。
他一点点松开手,起身走到戚淙身边坐下,伸臂搭住戚淙的肩膀,然后侧过头,看窗外无边的夜色。
“没事。”他轻轻拍了拍戚淙的肩膀,用夜色藏住表情,“要变天了,这风乱吹,卷起沙子迷了人眼,没事,一会就好了。”
……
这一晚,戚淙睡了“睡”醒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一觉醒来,晨光刚好洒进房间。他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微信上已经躺着两条未读消息。他点开,然后笑了起来。
顾浔:早安。
顾浔:今天的早餐是炸酱面,我觉得没有昨晚的粥好吃。
戚淙翻个身,摸了摸顾浔的猫猫头像,打字回复。
戚淙:早安。
消息发过去没有得到回复,戚淙看了看时间,放下手机掀被起床。
到剧组后,趁着沈嘉拍戏的空荡,戚淙把《青古传》的剧本看了一遍,之后他将昨天赵振勋给的两页纸拿了出来。
第一页纸上写的是他要演的角色的基本资料,少得可怜,只有简单几行字。
游长情,男二瑞王世子游长风的庶兄,母亲是异族歌女,早产儿,胎里带毒,天生残疾,不良于行,因为遗传自母亲的异色眼瞳不被瑞王喜欢,所以从小戴面具,成年后被异族蛊惑试图背叛瑞王,想陷害瑞王世子游长风,阴谋败露后被剧毒折磨七窍流血内脏腐蚀而亡,死前挣扎着抄了一份儿时从母亲那听来的童谣,成为了游长风发现青古剑秘密的关键线索。
第二页纸上写着这个角色参与的三场戏。
第一场戏,云流光和游长风夜探敌人老巢,在一众商讨的反派里,看到了一个穿着只京城贵族才有的烟霞锦缎的身影。那道身影正是游长情。
第二场戏,科举结束后,云流光高中状元,在琼林宴上看到了被众世家子包围嘲讽的游长情,上前想解围,但被皇帝叫走。
第三场戏,陷害瑞王的幕后黑手暴露,京城动荡。游长情在幕后黑手暴露当夜暴毙于瑞王府自己的小院,死前留下那首童谣,成为了日后云流光和游长风揪出黑手和找到青古剑秘密的关键。
就是这样的三场戏,基本概括了游长情的一生。
戚淙放下纸,把自己代入到游长情的立场,试着给这个对全剧情来说只能算是个脸谱化线索人物的角色,构筑出一个具体的性格形状。
“戚淙。”
戚淙回神,将纸一盖,侧头。
赵振勋拿着手机走过来,将手机伸到戚淙面前:“你看看这个。”
赵振勋的表情有点不对,戚淙疑惑,接过手机看了看,就见上面是一则新闻报道,报道的内容……言煌产品有问题和售后混乱?
他意外,抬头看赵振勋。
“昨天凌晨爆的消息,江兆言连夜离开了这,应该是去处理这个了。”赵振勋收回手机点了点,重新递过去,“你再看看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肥了一点!爱大家!啵啵啵!
ps:捉虫!谢谢小天使提醒!么么么么么!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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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戚淙再次接过手机, 低头看去, 就见手机屏幕上全屏放大着一张照片。
照片像素不高, 明显是偷拍。照片中心,一栋古风装修的店面二层窗内,顾浔侧对着镜头坐在一张方桌前,脸微偏朝着街道, 胳膊搭住旁边的人, 眉眼下压,表情晦暗。被他搭着的人低着头,模样被顾浔的身体和窗柱挡住, 只能看出是个短发的男生。
戚淙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连忙抬头再次看向赵振勋。
赵振勋示意:“照片不止一张。”
戚淙立刻低头,缩小这张照片,然后一条八卦号发的图文微博露了出来,他刚刚看的照片只是这条微博配着的六张图片中的一张。
他一目十行地把八卦号发的文字内容看完, 脑袋不嗡了, 改为呆滞,之后有些僵硬地一张张翻完下面的照片。
总共六张照片, 五张是昨天宵夜时的场景,分别有他和顾浔在街上走、他和顾浔一起进粥店、他和顾浔一起在二楼坐下、他将纸袋递给顾浔,以及顾浔搭他肩膀的那张。还有一张照片拍的不是昨天宵夜的时候, 而是前天众人刚到酒店时在门口站着的画面,当时顾浔刚帮他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正倾身和他说话。偷拍角度的原因, 他的脸看不清楚,但顾浔微笑的表情拍得很清晰。
戚淙缩小最后一张照片,看向这个八卦号发的文字内容。
娱乐天下:#沈嘉助理追星顾浔#直击粉丝追星现场,知情人爆料,这次《王朝之上》和《青古传》剧组住到了同一家酒店,沈嘉助理为顾浔粉丝,趁机追星,先在酒店门口主动搭话,后偷偷跟着顾浔去吃宵夜,被顾浔发现后成功结队,同桌同食,还送上爱的礼物,激动落泪之时还得到了偶像安慰,幸福度爆表!不过顾浔似乎觉得有些困扰,面露为难。这里小编建议粉丝追星还是理智适度一些比较好,不要过多打扰偶像的私生活,毕竟顾浔拍了一整天戏已经很累啦。
“看看评论。”
戚淙已经看出了一点不对,闻言忙点开已经有一万多评论的评论区看了看。
热评一:跟着去吃宵夜?这能算是追星吗?这是私生骚扰ok?这种素质居然能当艺人助理,沈嘉团队可真不挑。
热评二:原来给明星当助理还有这种福利:),请某些人管好自己的助理好吗?顾顾一开始遇到这位粉丝时还满脸微笑,到后面表情明显难看了。他很累,别这样打扰他好吗?还跟踪,我真是服了。
热评三:这是沈嘉口里的那个哥哥吧,呵呵呵呵,你们自己炒兄弟情就够了,别蹭顾浔热度行吗?真是的,本来对沈嘉观感不错的,结果却连个助理都管不好,哦,不对,不是助理,是要罩着的“哥哥”呢。[手动再见]
戚淙深深皱眉,仰头看向赵振勋。
赵振勋面上不见着急和生气,只是问道:“看出什么了?”
戚淙又不是傻的,他回道:“评论区风向太奇怪,有人想利用我黑嘉嘉?”
“倒不笨。”赵振勋收回手机,“放心,这事很好处理。但你自己以后要注意,别没出道就先坏了名声。我不反对你和顾浔相处,但我建议你们稍微低调一些,比如出去吃饭,你们最好不要选这种敞亮好偷拍的位置,明白吗?”
这个位置是顾浔选的,戚淙当时也觉得坐窗边不太合适,但顾浔说他拍了一整天戏,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戚淙心里一软,就……
他默默点头,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这个真的好处理吗?”
“好处理。”赵振勋皱着眉,语气一言难尽,“顾浔会解决的。”
戚淙被赵振勋的表情和语气弄得有些不安。
怎么是这个语气?顾浔会解决?意思是顾浔那边会找人公关澄清,帮沈嘉解释吗?
半个小时后,戚淙看到了顾浔的解决方法。
他打开顾浔的微博主页。
顾浔转发了那个八卦号的微博,并配文:跟踪追星?你怎么不写我恋情曝光?
“……”
戚淙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耳朵,看向顾浔发的其他微博。
回顾花丛v:我和戚淙相识于三年前,比你们所有人认识我的时间都早。不是酒店门口搭话,是沈嘉让我蹭车。拍戏确实很累,但和戚淙吃饭,我一点都不觉得累,除了宵夜,我还想和他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下午茶,以后你们拍到我和他吃饭的机会会很多。这位爆料的知情人,想黑沈嘉直接黑,不要利用我和戚淙的关系,这是我的雷区,不要碰。
戚淙的视线反复在“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下午茶”和“这是我的雷区,不要碰”这两句话上来回,按了下脸。
“想黑沈嘉直接黑……”沈嘉不知何时拍完了一场戏,回到休息区蹲到戚淙身边,边拿扇子吹脸,边滑着手机幽幽问道,“淙哥,你觉得他这话说得合适吗?”
戚淙不自在地收起手机,从小冰箱里拿出蜂蜜柠檬水,插上吸管递给沈嘉,转移话题:“补充点水分。”
沈嘉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惬意地长出口气,不糗戚淙了,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淙哥,你和顾浔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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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戚淙看看四周,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回道,“我们决定重新开始。”
沈嘉闻言“哦”一声,然后挤眉弄眼地笑,笑到一半突然抬眼看向一个方向,瞪眼:“圆圆,你拍什么呢?”
戚淙听到声音回头,就见圆圆站在两人身侧两米远左右的位置,正朝两人举着手机。
圆圆听到沈嘉问也不慌,收起手机理直气壮回道:“赵哥让我拍的,说从今天开始可以时不时分享一些剧组日常到微博和各大视频平台上,帮你稳稳人气。不然你一拍戏几个月,粉丝都要爬墙了。”
沈嘉哼哼一声,故意摆凶脸:“那你拍也要提前说一声啊,我和淙哥刚刚说的话你可别录进去了。”
“抓拍的细节才动人,没录声音呢,我懂规矩,再说你们说话声音那么低,不凑近了也根本听不清录不到。”
沈嘉这才满意,收回视线,不管圆圆,继续凑近戚淙:“淙哥,你的戏什么时候拍?拍之前是不是要试装,什么时候试?我想看。”
圆圆又举起了手机。
戚淙还不太习惯这种时时被镜头对准的样子,但看着沈嘉淡定的样子,就也学着尽量无视圆圆的举动,回道:“这得看你们的拍摄进度,我的戏是乱的,这边离‘瑞王府’近,我第一场戏应该是拍死亡戏。看统筹和导演的安排。”
沈嘉点头,瞄瞄戚淙,问道:“那淙哥你紧张吗?你如果紧张的话,我有个建议给你。”
第一次演戏,戚淙当然是紧张的,他点头:“什么建议?”
“顾浔当年演戏是一步上手,明明是新人,却处处老道,至今仍是影坛的一大奇迹,你或许可以去找他取取经。”沈嘉又开始挤眉弄眼,“而且这样也有助于你们加深了解,你还没看过顾浔演戏的样子和他演的电影吧?我跟你说,可帅可有魅力了。顾浔的粉丝构成在娱乐圈也算是一大奇葩,男粉比女粉多,小弟粉比女友男友粉多,特别神奇。”
确实没看过。
也许是潜意识里不想去接触顾浔那些完全陌生于过去的地方,自重逢以来,戚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网络上所有关于顾浔的新闻,也从没去搜顾浔出演的电影观看,甚至是顾浔的微博,他明明已经关注了,却都没往回翻看过。
他像死守着什么一样,坚持只在微信和电话里跟顾浔联系,好像只要只维持着这样私人的联系,顾浔就会一直只是他认识的那个顾浔。
但顾浔确实一直都是他认识的那个顾浔。
戚淙想起昨天顾浔说的话,不安扫去后,一股想要更了解顾浔的冲动隐隐升起。他想知道顾浔的事情,所有的、全面的、各方各面的事情。
他努力问得随意一些:“是吗?你看过顾浔演的电影?”
“看过,表演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不仅看,还得分析写作业。”沈嘉满脸痛苦和不堪回首,正要继续说,那边场记喊了一声,通知下一场戏要拍了。
沈嘉只得闭嘴,把喝的和小风扇全部塞给戚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朝场中走去。圆圆也放下手机,拎着化妆箱追上去给沈嘉补妆。
戚淙目送沈嘉离开,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看着上面顾浔发的微博,试着脑补了一下顾浔演戏的样子,但努力了半天,却只能想起当初在电梯里看过的那张《天问》海报。
现在想想,那个样子的顾浔……也很好看。
手机突然一震,一条新消息进来。他回神,低头打开微信。
顾浔:微博上的事情我会解决,别担心。
戚淙将头低得更下,打字。
戚淙:我不担心。
戚淙:赵哥找导演给我要了一个小角色,我没有拍戏经验。
戚淙压了压表情,继续打字:你可以教教我吗?
发完消息后他立刻按熄手机,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
手机震动,又有消息进来。他不自觉挺直脊背,等了两秒才点开微信,然后低头。
顾浔:我下工后去找你。
这是答应了?下工后,是又要相约楼道口?
戚淙抿唇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打字的动作都轻快起来。
戚淙:我等你。
……
微博上“沈嘉助理追星顾浔”的爆料在顾浔发声后迅速消失痕迹,发消息的八卦号删博道歉,缩头认怂。赵振勋找的公关紧跟其上,找营销号爆料那天顾浔蹭车的详细经过,进一步洗刷之前那则爆料对沈嘉和戚淙产生的负面影响,并找人紧盯大众及顾浔粉丝对“顾浔认识沈嘉助理”这件事的反应。
事情算是顺利解决,但有些东西却不得不注意。
午饭后的休息时间里,赵振勋把沈嘉和戚淙带到沈嘉的个人休息室,让小韩守着门外,问道:“你们觉得那个爆料的‘知情人’会是谁?”
沈嘉不喜欢娱乐圈里这种暗踩黑人的事,但该懂的东西都懂,皱眉回道:“同剧组的,不是连彭星就是秦正诀。”
赵振勋看向戚淙:“你呢?”
戚淙和沈嘉的猜测一样,但有一点他实在想不通:“我和嘉嘉想法一样,但是……”
“有什么想法直说。”
戚淙直说道:“但是我不太明白。《青古传》刚开拍,所有演员要一起承担这部剧火或者扑的风险,这时候买通稿黑剧组里任何一个主要演员,到最后不都会影响到剧的播放吗?剧如果反响不好,影响的不是大家的利益吗?”
“所以‘爆料人’只是爆料沈嘉助理追星顾浔,没有让营销号写得更夸张和过分。他只是想引导顾浔那庞大的粉丝群体来反感嘉嘉和败坏嘉嘉的路人缘,没准备彻底把嘉嘉黑成什么样。他也怕写得太过分得罪顾浔。还有,剧从拍摄到播出需要大概一年左右的周期。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任何一则黑料变成历史,但互联网有记忆,等剧播出了,这个历史再挖出来,那它就会若有似无地影响嘉嘉的人气,这算是一种迂回的防爆。”
戚淙听得皱眉。
赵振勋提点道:“娱乐圈就是这样,不知道哪里就藏着一双眼睛在看着你。戚淙,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反对你和顾浔相处,但你要心里有数。如果你以后打算和顾浔更进一步,那你心里更要有数。”
戚淙看向赵振勋。
“顾浔上午发的那则微博,会引起一系列复杂的连锁反应。他说他认识你,和嘉嘉说认识你,造成的影响绝对不是一个量级,你最好做好过去被全部挖出来的准备。”
戚淙一愣,然后深深皱眉。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公司会帮你把控舆论。”赵振勋难得温和,伸手拍了拍戚淙的肩膀,“顾浔也会。”
……
戚淙没想到营销号的动作会这么快,顾浔上午才发微博说认识他,这天还没到晚饭时间,他和顾浔三年前是在海城认识的这件事就被挖了出来。
不止如此,三年前他参加一些活动留下的合照,上学时的证件照、读的哪个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在哪个班、住校还是走读等等这些私人信息,全部被挖了出来。
戚淙控制不住地不停刷手机。
在后勤那边送来晚饭,招呼大家吃饭的时候,他终于刷到了除了江兆言外,最不想被外人知道的信息。
八卦君:惊!沈嘉的助理戚淙原来是海城大家具品牌三木老板戚音的独子!三木在今年初因经营不善破产,第二个月戚淙失业在家,本月初戚淙因不堪压力试图自杀,被沈嘉救回送往海城市三医院救治,出院后不久戚淙随沈嘉回到北市,流露出出道意向。昔日富二代沦落到进娱乐圈讨生活,真是令人唏嘘啊。
这条爆料下的评论已经有一千多条,戚淙手指紧了又紧,正要点开,眼睛突然被从后捂住。
“该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随后手上一空,蒙在眼睛上的手也跟着挪开。戚淙连忙回头。
穿着一身低调的黑t黑裤,戴着鸭舌帽的顾浔提着一个外卖盒站在戚淙身后。他拿着戚淙的手机站直身,直接锁掉,之后转到戚淙对面,拉过一个小凳子坐下,将右手提着的外卖盒晃了晃:“我下工了,来给你加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变肥失败了,明天继续努力!啵啵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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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戚淙的视线跟着顾浔挪动, 懵了一下之后回过神, 又惊喜又紧张, 扭头看看四周,拖动椅子用身体挡住顾浔,压低声音问道:“你已经下工了?这么早?还有你是怎么进来内场的,保安没拦你吗?”
戚淙坐的本来就是一个靠着道具墙的角落位置, 他这样一挪, 几乎就把坐在小凳子上的顾浔整个关在了墙和他之间的夹角里。
顾浔看一眼戚淙挡着自己的动作,嘴角勾起,长腿一伸, 将小腿放到戚淙椅子侧边,也倾身压低声音,回道:“没有夜戏,所以下得早。来之前我找你们的生活制片行了个方便,你看这个。”他拿起脖子上的内场通行证晃了晃。
两人本就坐得近, 这样都倾身, 再加上椅子一高一低,两人一仰头一低头, 姿势立刻变得无比暧昧。戚淙甚至觉得只要他一低头,他和顾浔就会……他的视线飞快在顾浔微仰着的脸上扫过,坐直身又看看四周, 说道:“我这边暂时没法下工,嘉嘉还有几场戏要拍,大概要忙到八点。”
“我陪你。”顾浔依然倾着身, 又示意一下手里的外卖盒,“给你带了蟹肉煲,得趁热吃,凉了会腥。对了,你要演的是什么角色?”
顾浔手里的外卖盒包得很严实,看着很有点重量。戚淙刚想说话,小韩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地插了进来。
“淙哥!我把饭领了,在嘉嘉的休息室里,赵哥让你快点过——咳,顾——咳咳!”小跑过来的小韩看到顾浔,惊得直接急刹车,一口气没回来差点呛死自己。
小韩咳嗽的动静太大,四周来去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有个抱着戏服的工作人员刚好路过,听到声音往这边随意瞟了眼,走了两步又猛地停步回头,视线定在仍被戚淙挡了大半身形的顾浔身上,唰唰看了两秒,突然倒抽口凉气,气沉丹田:“顾、顾……顾浔!”
这声呼唤实在太过响亮,前场那边刚结束一场戏的一众演员和导演等人全都听到了,纷纷回头看过来。
这下算是彻底暴露。
戚淙脑子发炸,连忙站起身,继续挡着顾浔也不是,把顾浔露出来也不是,很是为难。
“没事,别紧张。”顾浔起身拍了拍戚淙的肩膀,将蟹肉煲放到一边的椅子上,朝戚淙说道,“我们去跟导演打个招呼。”
这情况确实要好好打个招呼。
戚淙收拾一下情绪,随着顾浔一起朝迎过来的导演走去。
《青古传》的导演名叫王鹏,是个年近五十的大胡子,性情比较随和。顾浔上前后主动朝他伸出手:“王导你好,贸然打扰,我来这边看一下我的朋友,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拍摄。”
王鹏的视线在顾浔身边的戚淙身上扫过,握住顾浔伸过来的手,和气说道:“没事,不算打扰,我这边也刚好到休息时间了。”
守场的制片、编剧等人听到消息也很快赶了过来,之后是其他没在拍摄的演员。
好像只是眨个眼功夫,整个剧组的核心人物就全部围到了顾浔身边。
太夸张了。
客气的寒暄和或委婉或直接的吹捧言语充斥耳边,戚淙站在顾浔身边,视线扫过难得露出一脸笑容的制片主任,轻易不露面的总编剧,导演后面那一群平时或清高或冷淡或高傲、此时却一个个老实得像是学生见到了老师的演员们,第一次真切意识到,在这个圈子里,顾浔是站在顶端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是被大部分人仰望的存在。
他侧头,看着身边游刃有余地和所有人对谈接话的顾浔,看着顾浔脸上纯社交的浅淡表情和显露出的自信沉稳姿态,刚刚那个窝在角落里边晃外卖盒边笑着和他说话的身影,突然就像是夏夜绽放的烟花一样,晃动着慢慢消失了。
他对顾浔的了解太少了。
真的太少了。
“不用麻烦,我今天是来陪戚淙的。”顾浔突然侧头看向戚淙,脸上社交型的表情消失,朝戚淙露出一个戚淙熟悉的温和笑容。
戚淙回神,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顾浔摸了下头。他又是一呆,顾浔却已经收回手看向刚刚说话的制片,回道:“下次有机会再和您一起吃饭。”
“行,那我们改天再约。”制片主任很好说话,之后又试探道,“我听说令兄最近有投资影视行业的计划,前一阵朗表传媒——”
“我兄长的生意安排我不太了解。”顾浔打断制片主任的话,又看了戚淙一眼,朝制片主任微笑,“我就不继续拖着大家了,有戚淙招待我就好。”
制片主任被打断了话也不见生气,顺着顾浔的话看了看戚淙,然后识趣地根据顾浔的暗示说了几句客气话,招呼四周的人离开。
包围圈散开,被导演和其他演员挤到外圈的沈嘉立刻凑到戚淙身边,看看顾浔,想说什么,又克制闭嘴,看向走过来的赵振勋。
“去休息室。”赵振勋走近后朝顾浔说,边说边看了看还没走远的王玥、连彭星等人,压低声音,“你来得刚好,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顾浔点头,侧头看向戚淙:“走吧,我们去吃饭。”
一行人进了沈嘉的个人休息室,小韩等人识趣地带着各自的晚饭出去,并转身带上门。大家在桌边落座,顾浔把带来的外卖盒放到桌上,打开。
热气和蟹肉煲的香味随着外卖盒的开启凶猛扑出,沈嘉肚子没出息地“咕噜”了一声。所有人都朝着沈嘉看去,沈嘉尴尬捂肚子,视线来回瞟:“今天有几场打戏,拍起来很耗体力……其实我不太饿。”
“……先吃饭吧。”赵振勋发话,示意众人坐,“边吃边聊。”
桌是四方桌,刚好一人坐一边。戚淙给顾浔也拿了一副碗筷,大家边吃边聊。
顾浔舀了一碗蟹肉煲送到戚淙手边,主动提道:“大家会去挖戚淙的过去,全是因为我,我会负责解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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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倒水的动作一停,看向顾浔。
沈嘉和赵振勋也一起朝顾浔看去。沈嘉一直在拍戏,还不知道戚淙被营销号挖了底,闻言意识到不对,忙去拿手机。赵振勋则问道:“你准备怎么解决?”
“先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给你引导舆论空出时间。”顾浔看向戚淙,“配合我一下?”
戚淙跟不上顾浔的话题,问道:“配合什么?”
顾浔拿出手机,凑过去搭住戚淙的肩膀,头也靠过去,举起手机:“配合这个。”
咔擦。
画面定格。
……
五分钟后,顾浔的微博更新。
回顾花丛v:我说一句认识戚淙,你们就要把戚淙的过去全部挖出来,肆无忌惮地公布他过去的照片、资料。那我要是说我是为他成为的演员,你们是不是要把他的族谱也查清楚?适可而止。
这条微博下配着两张照片,和沈嘉以前发的那两条关于戚淙的微博格式很像,也采取的是一张现在的照片,和一张过去的照片搭配的方式。
现在的照片里,穿着黑t的顾浔伸臂搭着穿着白t的戚淙,两人头靠得很近,戚淙看着顾浔,表情有些懵,顾浔看着镜头,眉眼带着笑意。
过去的照片里,一家装修温馨的咖啡店靠窗的座位上,穿着浅色条纹衬衣和浅色牛仔裤的戚淙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在他身后,穿着一身服务员制服、头发剪得很短的顾浔微微弯腰站着。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戚淙看着电脑屏幕时眼里明亮期待的光,也照亮了顾浔微微偏头看着戚淙时隐带温柔的眼神。
出道接近三年,顾浔从来没有在微博上发过以前的照片和私下里的照片。他很注重保护隐私,曾有营销号挖出了他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和家人拍的合照,还将照片发到了微博上。当天晚上,那个营销号就收到了顾浔发过去的律师函。
也曾经有狗仔偷拍了顾浔和家人聚会的照片发上网,然后当天下午那狗仔就删了照片,并发了一则正式的道歉声明。
还曾经有狗仔终于靠跟踪顾浔挖出了顾浔在北市的住处,并拍了几张顾浔带朋友回家聚餐的照片发到网上,给顾浔大造桃色新闻。这次事情闹得更大,偷拍和发照片的狗仔也更倒霉,被顾浔盯了很久。而且在那之后,再也没有狗仔能挖出顾浔的新住处。狗仔们也不敢再挖了。
总之,顾浔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我是来干演员这个工作的,不是来当明星的,少挖我的私生活和过去。
但就是这样一个将私生活和过去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人,在今天却突然主动发了一张过去的照片。而且在这张照片里,众所周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浔,居然穿着一身咖啡店员工的制服,表情还反常的温柔可亲,和一贯表现出的性格完全不符,这怎么能让大众不好奇?
微博爆炸式的热闹起来。
……
休息室,戚淙捧着手机,看着顾浔发出的过去的照片,视线在那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顾浔身上长久停留,之后收敛情绪,抬眼看向身边这个虽然气质大改,但神情依然熟悉的顾浔,问道:“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我不记得我们有拍过这样一张合照。”
“老板拍的。”顾浔凑过去和戚淙一起看照片,手搭着戚淙座椅的靠背,几乎把戚淙半抱在怀里,“他总是偷拍我们这些员工,这张照片是他擦相机的时候随手拍下的,我看到了,就找他要了过来。上次我和他聊天时,他还向我问起过你。”
顾浔口中的老板,指的是当年顾浔打工的那家咖啡店的老板。
戚淙意外:“你还和老板有联系?”
“嗯,淮北街改造后他干脆直接转行去学了摄影,现在在国外当旅行摄影师,有一个自己的摄影频道,人气很高。你想看看他的频道吗?我可以发链接给你。”
原来是这样。
戚淙看着照片里熟悉的咖啡厅,突然微妙地觉得踏实下来。
在这之前,身边所有事物的改变和顾浔身上的变化,时常会让他有种被悬在半空的感觉。毕竟除了他的记忆,没有任何人和事物,能证明他曾经认识过那样一个和所有人看到的顾浔完全不一样的顾浔。
这样脆弱的联系让他总是无法安定。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摸了摸照片里隐隐露出一角的咖啡店柜台,心里那些游荡不定的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根系,拥有了能够扎根生存的能力。
真好。他和顾浔认识的痕迹没有随着淮北街的改造而全部消失,还有人和事物能证明,他和顾浔那些旧时光是确实存在过的。还有东西能证明,身边这个顾浔,确实就是他过去认识的那个顾浔。
戚淙侧头看向顾浔,自相遇后到现在,第一次卸下压在身上的无数重担,发自内心地、自然地,露出一个浅笑来,点头应道:“好,我等你发链接给我。”
顾浔的表情突然定住,直直看着戚淙,眼神变深,逐渐危险,朝着戚淙靠近。
戚淙疑惑:“顾浔?”
顾浔抓紧戚淙的椅背,视线落在戚淙还没来得及敛去笑意的嘴角上,另一手抬起,朝着戚淙的脸摸去:“淙淙,你刚刚——”
咚!
赵振勋重重把手机顿到桌上:“顾先生,我们继续来谈后续的舆论处理。戚淙,你去外面通知一下小韩,让他记得去补一下小冰箱里的蜂蜜水。”
戚淙从顾浔紧迫的眼神中抽回神,这才想起来赵振勋和沈嘉还在旁边,僵了僵,忙伸手把靠得过近的顾浔往旁边推了推,快速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赵振勋和抱着碗缩头装不在的沈嘉,起身应道:“好。”应完匆匆离开了休息室。
怀里空了,顾浔慢慢坐直身,抬手按了按唇角,看向赵振勋。
赵振勋眼带警告:“顾浔,希望你没忘了我们上次的谈话,我们说好了,一切以戚淙的事业为重。你这次的发博打乱了我的步调,他的过去本来可以以更温和更合适的方式透露给公众知道。”
顾浔反问:“为什么要温和?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被人用卑鄙下作的法子夺走的,他是受害者,随着他的过去被公布,他应该获得大众的疼惜和支持,相对的,某些人必须要遭到应有的报应。”
沈嘉突然噎住,低咳两声后不敢置信地看向与之前温和模样截然不同,满身冷意和戾气的顾浔,眼睛瞪大。
顾浔看沈嘉一眼:“不许告诉淙淙。”
沈嘉手指颤抖:“你、你……”
“成熟一点,顾浔可不是你以为的温和老好人。”赵振勋把水往沈嘉面前推了推,看向顾浔,“你在算计什么?”
顾浔拿起戚淙刚刚喝水的杯子,转了转,送到唇边:“算计着怎么用对淙淙来说最无痛,对那些混蛋来说最痛的方式,告诉大众他们想知道的所有事情。”说完浅浅喝了一口水,勾唇,“挺甜。”
“嘶。”沈嘉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怎么这样?那是淙哥的杯子。”
顾浔朝沈嘉笑了笑:“现在是我的了,他以后也会是我的,你最好少占他便宜。”
……
戚淙嘱咐完小韩回来后,发现休息室里的气氛有些古怪。顾浔和赵振勋在闲谈一些业内前景之类的话题,沈嘉埋头慢吞吞扒饭,动作看上去十分机械。最奇怪的是,在他想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机械扒饭的沈嘉突然抬头看过来,表情动来动去,然后又硬是低下了头,一副想说什么又忍住的模样。
戚淙蹙眉:“嘉嘉你怎么了?”
“……没事。”沈嘉又扒了两口饭,话语含糊,“我……我吃饱了,晚上的戏得换一身衣服拍,我先走了。”说完突然放下筷子,起身就跑,速度快得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一样。
戚淙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担心:“赵哥,嘉嘉他……”
“没事,估计是拍戏压力太大。”赵振勋面不改色撒谎,“让他自己缓缓就好。”
饭后,赵振勋和顾浔继续留在休息室里聊天。戚淙因为担心沈嘉,所以没有陪着,出来外面守着沈嘉拍戏。
大约半个小时后,赵振勋和顾浔一起走出休息室。赵振勋去找刚刚拍完一场戏的沈嘉说话,顾浔则拿过一个小板凳坐到了戚淙身边。
戚淙朝顾浔看去。
“我这边突然有点事,得先走了。”顾浔说到这停了停,然后放低了语气,“淙淙,抱歉,都是因为我,大家才会去挖你的隐私。”
戚淙摇头:“不怪你……或早或晚,选了要出道,那这些东西迟早会被人知道。你是要回酒店吗?”
“不是,去外面见个朋友。”顾浔看着戚淙,突然伸手轻轻放到戚淙头上,揉了揉戚淙的头发,“别担心,事情都会解决的。”
顾浔说完就走了,戚淙看着顾浔的背影消失在布景围墙后,慢慢收回视线,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作者有话要说: 肥了一点点!!啵啵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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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微博上正热闹, 顾浔刚刚发的内容已经成功登上了热门榜单, 热搜上也多了#顾浔发照片#和#顾浔为什么成为演员#这两个热搜。
戚淙给自己做好可能会看到各种猜测和不好言论的心理准备, 伸指点开了顾浔微博下已经有几万条评论的评论区。
热门一:?????
热门二:!!!
热门三:啊啊啊啊啊啊啊!
戚淙:“……?”
悬着的心吧唧一下砸到地上,又立刻重新悬起。戚淙皱眉,将页面往下滑。
热评四:??我怀疑自己没睡醒?顾哥这是发私人照片了?
热评五:卧槽卧槽卧槽!我就猜到顾顾要发微博,那些挖人隐私的营销号确实挺过分的, 这样下去谁还敢跟顾顾交朋友!但是!啊啊啊啊, 这个制服这个短发这个笑容,我可以!
热评六:为了戚淙成为演员?这话是气话还是真的?而且顾哥为什么会是这个打扮?还有这个表情?三年前的顾哥这么鲜嫩和善吗?
热评七:等等,戚淙, 回顾花丛,花丛,丛,淙……之前顾哥突然发声帮那个写小说的新人作者淙淙水声维权,淙淙水声, 淙……按照顾哥的脾气, 顾哥当初帮那个小新人说话,不会是因为那个小新人的笔名和他好朋友的名字重了吧[笑哭]
戚淙看到这心里一惊, 呼吸都停了,僵着手指点开这条评论下的回复。
刷拉拉,一大堆“姐妹你发现了华点”“我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1”“来, 让我们更大胆一点,这个戚淙不会就是淙淙水声吧”“这点其实我在上次顾哥帮小新人维权的时候就想到了,我甚至脑补了一出大佬和写手的十万字甜文”“楼上的姐妹, 笔我拿来了,你什么时候开文”等评论刷了出来。
戚淙越看越僵硬,越看心跳越快,就在他已经忍不住开始脑补笔名马甲被扒出的后果时,一条评论及时出现拯救了他,然后又一掌把他推进了一团粉红色的棉花里,密密实实地包围起来。
我想收快递:说起来,好像从出道开始,顾哥就对“cong”这个音的字格外在意。顾哥的微博id是“丛”,有次采访记者说的话里带“淙”这个字但读错了音,顾哥特地纠正了,还有一次顾哥参加电影宣传活动,主办方搞你画我猜,另一个嘉宾把烟囱的囱读错了,他也是立刻就纠正了。剩下还有好多,顾哥这么在意这个字,是不是……嘶,我不敢想了。
这条评论下面,本来在联想戚淙和淙淙水声是同一个人的人全被带歪,开始挖顾浔和“cong”这个字的各种细节,而这一挖,居然真挖出了不少。
让我花钱:我想起来一件事!咱们顾哥第一次拿影帝的时候,上台领奖说领奖词时曾解释他的名字是“水边深处”的意思,在解释的时候,他用了“水声淙淙”这个词,说很喜欢水流的声音!
想吃葡萄:我也想起来一件事,顾哥当时领带上别了一个水滴状的领带针!据说是他自己设计的!这个领带针在他后来参加其他颁奖典礼的时候也出现过!
玫瑰花都开了:我……我想起来顾顾的某个采访,主持人问他如果隐居的话,想住在哪里,顾顾回答的是“我想住在能时时听到水流声的地方”,完了,我开始慌了。
一句可以我说倦了:姐妹们,你们翻翻顾顾前一阵发的微博,他说他要收回找对象不找圈内人的话,还说他活了二十多年,只在出道前暗恋过一个人,你们再看看这条微博,顾顾说他和戚淙认识于出道前,然后看样子这位戚淙小哥家里出事后,似乎是准备进娱乐圈……啊啊啊,我怎么觉得我要失恋了!
加油瘦成仙女:楼上的姐妹你提醒了我,顾顾那条提到暗恋的微博你们还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发的吗?就在沈嘉澄清了和戚淙没有谈恋爱之后……我单方面宣布我失恋了[手动再见]。
赚钱就是为了花:你们别这样!我我我我、我怎么觉得自家房子真要塌了啊呜呜呜。刚刚我还在口水顾顾难得一见的笑容,现在……汪地一声哭出来,顾顾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笑过,但是这两张照片里他都笑得好温柔好开心……啊啊啊啊,我不要塌房子,我不要!啊!!!
薛定谔的快递:如果顾顾微博里说的不是气话,他真的是为了戚淙成为的演员……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为了戚淙退圈???毕竟他家里不差钱,他选什么工作可以全凭爱好,有任性的资本。
这条猜测评论显然惊吓到了大家,刚刚还在嚎哭,甚至隐隐开始说酸话的顾浔粉丝齐齐噤声,评论突兀断掉结束。
戚淙停下滑动手机屏幕的手,心跳声砰砰砰砸着耳膜。
顾浔很在意“淙”这个字?
他忍不住又把页面滑回去,将那些分析顾浔和“cong”字的不解之缘的评论一条一条看过。其中有些评论后面还带着照片,他之前看得急,没有点开,现在……他伸指点开某条提到领带针的微博。
一个西装革履沉稳帅气的顾浔被放大在手机屏幕上,他站在所有灯光和视线的中心处,微微弯腰凑近面前的话筒,一手拿着奖杯,一手扶在胸前,拇指挨着领带上一个闪着柔和光芒的水蓝色宝石领带针,像在抚摸,又像是只是不经意碰到。
戚淙仔细看了看那个领带针,然后心像是被泡进了一盆温水里,湿漉漉地团成了一个圆满的球。
三年前,在约定好要一起过七夕时,顾浔曾问过他想要什么样的七夕礼物。他怕顾浔破费,就随口说想要一滴水,因为他们的名字都带水,相遇的那天也刚好是个大雨天,所以想收一滴水作为礼物和纪念。
他本来觉得以顾浔那有点直线和过于老实的思维,在听到这回答后,多半会去收集一些雨水,或者酒水、雪水来送给他,但没想到……他摸上照片中水滴状的宝石领带针。
这个……会是顾浔为他准备的七夕礼物吗?如果是,那么选择这样贵重的一个宝石领带针作为礼物,“穷孩子”顾浔,是准备在七夕时坦白欺骗吗?
喉咙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戚淙浅吸口气,关掉这张照片,打开顾浔的微信,想问问,手指放到输入框,又慢慢挪开。
问的话,顾浔会不会想到过去的事,会不会……难过?
手机突然一震,打开的对话框上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顾浔:我十点左右能回酒店,回去后我能去找你吗?我想了解一下你要演的角色[可爱]。
戚淙看了这条消息很久,挪动手指打字,发送。
戚淙:等我上完网课,我去找你。
……
这一天的拍摄很顺利,比预计的八点早了近半个小时结束。
在整理东西准备离开拍摄地回酒店时,戚淙发现路过他四周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的助理比平时多了很多。还有人试图跟他搭话,言语间若有似无地问的都是顾浔的事。他全部装傻绕开,没有深谈。
回酒店的路上,赵振勋突然说道:“编剧可能会给你的角色加戏。”
正帮沈嘉整理随身物品的戚淙闻言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问道:“因为顾浔?”
“嗯。制片主任想讨好顾浔,把顾浔今天口头许诺的那顿饭变成真的,顾浔表现得很重视你,所以讨好你等于间接讨好他。给你的角色加几场戏不需要多少成本,但如果这样做能换得顾浔的好感,那就是大赚的好买卖。”
戚淙放下手里的各种充电线。
赵振勋问道:“觉得沾了顾浔的光,心里不舒服?但事实上顾浔那么高调,估计就存着想帮你一把的目的。”
“没有不舒服。”戚淙确实没有不舒服,他只是觉得……顾浔太好了,好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他摇头,继续缠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谢谢他。”
赵振勋打量一下戚淙的表情,满意点头:“我很高兴你是这样想的。另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联系你的父母,找他们拿一些三木过去做慈善或者做扶住项目的资料给我。”
戚淙意识到什么,抬头:“赵哥你是想……”
“你要出道,过去的事情被挖出来没法避免,所以与其等其他人乱挖乱写,让我们陷入舆论被动,倒不如我们自己透露,先下手为强,早早把舆论基调定好。三木是海城的老品牌,口碑一直不错,从公益和扶住项目入手,旁人对你父母破产这件事的负面议论会少很多,大众对你进入娱乐圈的抵触心里也会浅一些,大家会更善意地看待你。”
能让大众少一些对父母破产的负面议论,那当然是再好不过。戚淙忙应道:“好,我这就联系我爸妈。”
“还有一个东西我希望你能提供。”
“是什么?”
赵振勋看着戚淙,说道:“我要你当年高烧失忆后,去各大医院检查的记录和检查报告。戚淙,你和江兆言的过去暂时还没被人挖出来,但那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让人骂你败家不孝和恋爱脑,倒不如让人去骂江兆言恶意利用和引导病患,你懂我的意思吗?”
自然是懂的。戚淙想起江兆言,手握拳:“我会尽快把资料交给你。赵哥,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会是顾浔。
赵振勋没接话,只嘱咐道:“舆论方面你不用操心,好好做你该做的。”
……
到酒店后赵振勋立刻联系了表演课老师,安排好了上课的事情。沈嘉和戚淙只来得及放好东西,就各自带好剧本和角色资料,坐到了笔记本电脑前,老老实实跟着老师上课。
两个小时的课很快过去,戚淙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沈嘉倒是适应良好。
赵振勋见状皱眉,想了想,说道:“嘉嘉之前学过,你没有,进度不一样,你会觉得跟不上是正常的。我之后会跟老师联系一下,让他再另外单独给你定个课表。课表定下来后你不用再每天跟着嘉嘉去剧组,留在酒店好好上课。”
戚淙点头。
上完课回到房间已经是十点过一刻,戚淙连忙联系了顾浔。
两人约好十分钟后在顾浔房间汇合,戚淙放下手机看了看身上在整理东西时被蹭脏的白t,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皱眉,跑去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快步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匆匆洗完一个战斗澡的戚淙顶着一头随便吹了吹还在滴水的头发,拿着角色资料走楼梯下到十一楼。
他刚出楼道口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脑袋。
“急什么,不怕摔了。”
戚淙急刹车,看向靠在楼道外墙上的顾浔。顾浔却没和戚淙对视,视线落在了戚淙的后腰上。戚淙疑惑,顺着看过去。
天蓝色t恤的下摆被半扎在了白色的裤子里,一看就是着急穿衣服所以没拉好。
戚淙僵住,忙伸手想把衣摆拉出来,顾浔却比他先一步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住天蓝色的布料,一点点往外拉,拉出后还贴心地顺了顺。
戚淙又是一僵。
宽大的手掌透过薄薄一层布料贴在身上,从后腰慢慢往下,停在裤腰偏下一点的位置,然后再挪回来,如此反复几次。
这哪里是在顺衣摆,明明是在摸……
“好了!”戚淙反手抓住顾浔的手,努力保持镇定,“角色资料我拿来了,时间很晚了,我们早点开始吧。”
顾浔垂眼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然后抬眼对上戚淙的视线,微笑,声音有点低:“好,我们早点开始。”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为什么从顾浔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戚淙松开顾浔的手捏了捏手里的资料,瞥开视线:“我们去你房间说吧。”
顾浔的声音更低,还带上了一点笑意:“好,去房间。”
……越来越不对了!
戚淙不再开口,找了找房间,先一步朝着1109的方向走去。
顾浔住的房间在这一层的最里面,是个比较大的套间,有一个卧室和一个小客厅,和沈嘉房间的格局一样。戚淙进门后看一眼关闭的内间门,暗暗松了口气——看不到床。
咔。
房门关闭的声音。
戚淙回头:“对了,我刚刚上了表——”
顾浔不知何时站在了距离戚淙很近的地方,还微微倾着身。戚淙这样回头,嘴唇只差几公分就能蹭到顾浔脸上。
戚淙连忙闭嘴。
“刚刚什么?”顾浔神情正常,依然保持着倾身的姿势,伸手摸了摸戚淙还半湿的头发,“我空调开得很低,湿着头发可能会感冒,你去沙发上坐会,我去拿吹风机,得先把头发吹干。”说完直起身,脚步一拐,进了右手边的洗手间。
“……”戚淙放松屏住的呼吸,看看关闭的房门和洗手间里顾浔找吹风机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不该在这么晚的时间,并且在洗过澡后,来顾浔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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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含义有点暧昧。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
戚淙略显僵硬地动了动,走到沙发边,看向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又回头看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偷偷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一半。
做完这些后他连忙坐到沙发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低头翻人物资料。
顾浔拿着吹风机出来,视线扫过拉开的窗帘和低头坐在沙发上折磨人物资料的戚淙,嘴角一勾,迈步过去将吹风机插到沙发边的插座上,站到戚淙身后,一手按住戚淙的头,一手开了吹风机。
装忙的戚淙脊背一挺,忙回头想去拿吹风机:“不用,我自己——”
“很晚了,为了节约时间,我们最好分工合作。”顾浔打断戚淙的话,扬高吹风机,“你跟我说你要演的角色,我给你吹头发,等你说完,头发应该就干了,然后我们可以直接开始下一项。”
这算是哪门子的分工合作。
但……舍不得拒绝。
戚淙看着顾浔理所当然耍无赖的模样,收回视线坐好,拿起放在腿上的资料:“我演的是男二的庶兄,一个线索人物……”
吹风机的声音重新响起,头皮被手指轻轻抚过,头发被拨动,暖风吹在发梢……戚淙余光看着窗玻璃上映出的顾浔的身影,声音不自知地变缓。
……
头发吹干,两页纸的资料也说完了。
顾浔将吹风机放到一边,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放到戚淙面前,然后坐到戚淙身边,伸手拿过戚淙手里的纸翻看一下,说道:“这其实是个很适合深挖的角色。母亲是异族探子,但爱上本该去算计的人。父亲是一个爱民但有野心的王爷,还有一个在正义和邪恶间摇摆的优秀弟弟……”
沙发凹陷,大腿被另一个人的腿蹭过。戚淙刷一下挺直背,侧低头看一眼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又看看顾浔认真讲解的模样,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下。
“……这个角色不该只有三场戏。”顾浔结束初步讲解。
戚淙闻言想起了赵振勋之前在车上说编剧可能会给他的角色加戏的话。他视线上挪,定在顾浔微蹙眉的认真表情上。明明是对他来说很陌生的样子,他心里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产生距离感,反而想更靠近对方一些,多了解一些对方在他不了解的领域里的样子。
“你没有表演基础,突击学习只来得及让你学一些掌控表情的方法,深层次的东西没时间接触,想演绎好这个角色,只能从代入人物情绪这方面入手。我觉得——”顾浔突然侧过头,对上戚淙的视线,话语一停,垂手将资料放下,侧身,一手撑在戚淙和沙发靠背间的空隙上,一手撑上膝盖,凑近戚淙,“发呆?”
戚淙回神,被顾浔凑得太近的脸逼得后仰:“什么?”
“你来请教我,我教你,你却不好好听,偷偷发呆。”顾浔眯眼,“和我呆在一起很无聊?”
“不是。”戚淙彻底醒过神,有些尴尬,很多不好意思,“抱歉,我接下来一定好好听。”
顾浔不说话,继续凑近戚淙。
作者有话要说: 又肥了一点!爱大家!啵啵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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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戚淙被迫继续后仰, 直到后背斜靠到沙发背上, 退无可退。
他不适地动了动, 试图挑起话题,打破此时微妙奇怪的气氛:“真的很抱歉,其实我有在听你说话。你说可以从代入人物情绪入手,我今天有试着去完整构建游长情的人物性格, 还做了一个人物分析。”
顾浔还是没说话, 脸越凑越近,冷杉的味道铺天盖地,戚淙甚至能感觉到顾浔呼吸时那轻浅微暖的气息。而且……戚淙的视线落在顾浔近距离看更显压迫完美的五官上, 扫过顾浔的薄唇,之后上移,落在顾浔微垂的双眼上,再顺着顾浔的视线……他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顾浔在看他的……他微偏头说道:“顾浔,你——”
顾浔突然抬眼和戚淙对视。
戚淙被顾浔眼中浓烈炙热的情绪震得失了言语, 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
好像……有点危险。
“淙淙。”顾浔伸手抓住戚淙的胳膊不让他再躲, 微微侧头,声音低而轻, “淙淙,我教你,你是不是……该付一点学费给我?”
胳膊被握住, 气息被捕捉,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公分,只要顾浔低头, 只要顾浔低头……戚淙用力握了一下手,问道:“你想要什么?”
顾浔的眉眼染上笑意,略微邪气,略微霸道。他抬手摸上戚淙的脸,语气倒是依然温柔,反问道:“你觉得呢?”
戚淙没见过这样的顾浔,但是……并不会讨厌。因为哪怕都这样了,顾浔也没有乱来,而是先开口要求暗示,等他同意。
他看着顾浔,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些评论,心尖颤动,几乎就要妥协了,几乎就要沉醉了,几乎就要忍不住回应了,直到……他余光看到了窗帘半开的窗户。
会被拍!
“不行!”戚淙陡然清醒,伸手按住顾浔的肩膀把他推开,起身一屁股坐到斜侧的单人沙发上,看了看窗户,再看向顾浔,用严肃掩饰失态,“我们继续上课吧,我这次一定好好听。学费……等以后再给你。”
顾浔慢慢坐直身,看向戚淙,眼神依然是深的,但表情却慢慢恢复温和,并带上了一点失落:“确定以后会给?”
这样的顾浔太戳人心。戚淙点头:“嗯……以后给。”
“好吧,那我再等等。”顾浔状似妥协,视线在戚淙紧绷的表情和发红的耳尖上扫过,微笑,整理一下腿上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散开的资料,倾身朝着戚淙,“那你专心,不许再走神。”
戚淙忙也倾身,做出乖乖听课的姿势。
顾浔于是继续讲解道:“你这三场戏里,只有最后的一场死亡戏比较难。这场戏虽然时间很短,但情绪层次很丰富,从听闻噩耗的震惊不信,到意识到心中愿望再不可能实现的崩溃,再到毒发的痛苦、濒死前对父亲的恨,最后对母亲和幼时的怀念,情绪呈现陡降陡升最终平缓直至消失的起伏弧线,很难演绎,再加上你的人物戴着面具,无法展示表情,只能依靠姿态动作,这里……”
低沉悦耳的男声在房内扩散,戚淙的心情慢慢平复。他的视线一开始还落在顾浔拿着的资料上,之后忍不住偷偷上移,落在了顾浔眉眼微垂的认真表情上。
好像……又更了解了顾浔一点。
他很浅地笑了笑,之后收敛视线,专心听顾浔的分析讲解。
……
也许是顾浔的分析太过细致,让他印象太深,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戚淙做了个情节曲折的梦,梦里有人穿古装,有人穿现代装,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冷心绝情,有人痴心不改,然后满眼血色铺满梦境。
闹钟响起,戚淙唰一下睁开眼,坐起身捂住额头,刚刚还清晰得如身临其境的种种梦境迅速褪去,只几个呼吸的功夫,脑中就只剩下一片空茫。
他蹙眉,按了按有些昏沉的头,关掉闹钟,掀被起床。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戚淙扫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突然想起他自来到恒城后就再没去江天网上看过,抬手拍了拍额头,忙拿出手机搜索江天网app,点击下载。
和沈嘉汇合一起去餐厅吃早餐时,戚淙抽空把app安装好,然后试着用自己的作者号登入了一下。
账号登录成功,他在江天网旧站的数据已经成功迁移到了新站上。他有点新奇,根据系统指引弄好设置,然后江天网首页跳了出来。
和大部分站一样,江天网首页最上方的位置留给了网站金榜。戚淙随意扫过,然后表情凝滞,直至彻底面无表情。
金榜第一位:《侠骨》by水无痕。
金榜第二位:《侠骨末路》by水无痕。
金榜第三位、第四位:《侠骨染血》by水无痕、《侠骨之绊》by水无痕。
金榜是以小说封面的形式显示的,受手机屏幕大小的限制,金榜只能完整显示前四位的封面,排在后面的小说需要点一下“more”的箭头滑动才能被看到。
这种设定,让此时的金榜看上去就像是被水无痕的《侠骨》系列包了一般。
虽然这其实也算是包了。
讽刺的是,江天网的旧文新签活动版块就在金榜下方,戚淙的《侠骨》果然像冷风如刀说的那样,排在版块第一位,和水无痕的《侠骨》上下挨着。
更讽刺的是,水无痕的《侠骨》系列封面精良大气,很是吸人眼球,而戚淙的《侠骨》封面因为作者本人没有设定,所以显示的是江天网系统随机匹配的自定义封面,特别简陋。
抄袭和原创,一个光鲜亮丽,一个暗淡朴素,让人看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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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点开吴恒的《侠骨》。
收藏快要百万,各项数据都足以傲视群雄。
他又点开自己的《侠骨》。
收藏九万,因为新文有一个三天审核期,所以除收藏和字数外的所有数据,全部为零。
对比太过惨烈。
戚淙沉默两秒,不再看主页,打开了作者后台。
后台收件箱里躺着五封系统站短,他伸指点开,三封系统自动发的欢迎和签约作者提醒事项,及两封来自冷风如刀的站短露了出来。
他先打开冷风如刀发的站短看了看。
编辑冷风如刀:发你企鹅号没人回,你看到站短记得进一下群。
后面附着一个群号。
编辑冷风如刀:吴恒的粉丝不知道从哪得了江天网要和吴恒解约的消息,疯了,在你的文章数据迁过来后一举把吴恒的文全部刷上了金榜。你别看,专心写你的。记得去做个封面换上。
原来是这样。
电梯到达餐厅所在的楼层,戚淙收起手机先出去,然后在吃早餐时登录企鹅号,输入冷风如刀给的群号,递了进群申请。
申请一直没通过,可能是时间太早,冷风如刀还没起床。戚淙将企鹅号后台化,又打开江天网看了看。
两章存稿箱已经全部发出,该码更新了。
他扫一眼《侠骨》的系统封面,看向身边正在卷面条的沈嘉,问道:“嘉嘉,你带平板了么?我想做个封面。”
……
半个小时后,保姆车停在拍摄地外。在下车前,戚淙将自己写的纯排封面上传江天网,点击确定。
系统同步刷新,江天网首页,在吴恒版《侠骨》那精美的彩绘封面下方,两个大气潇洒、笔锋凌厉的墨色大字在一片纯白的封底上静静躺着,像一叶扁舟闯入安静的山水,江湖侠气破纸而出。
午饭时,《青古传》的总编剧突然出现喊走了赵振勋。半个小时后,赵振勋回来,将五张订在一起的a4纸递给戚淙:“你的新戏份,好好熟系一下。新戏服大概后天能赶制出来,戏服一到立刻开始试装。我已经和表演课老师打好了招呼,从明天开始,你跟着老师在酒店上课,一天四节,不用再跟组。”
五张纸很轻,但戚淙拿在手里却觉得分量很重。他问道:“戏服也新做了?”
“你的角色是王爷的儿子,穿的太差太普通可不行。”赵振勋看了看手表,“你一会和小韩交接一下工作,下午就回酒店准备吧。还有,插曲《妄念》的曲谱今天也到了,我给你联系了声乐老师,下午你和老师研究一下曲子。”
戚淙点头。
说完正事,赵振勋突然压低声音:“已经开始了。”
戚淙疑惑,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他捏紧资料,问赵振勋:“从哪方面开始的?”
“公益。”赵振勋补充,“料会慢慢放,得留时间给江兆言反应,这种戏,你来我往的才有意思。”说完拍拍戚淙的肩膀,转身离开。
总编剧喊赵振勋出去的动静并不隐秘,没过一会,总编剧给戚淙加戏的消息就传遍了剧组。部分之前不怎么在意戚淙的演员,更是直到这时才知道戚淙也要参演《青古传》。
剧组气氛隐隐微妙,戚淙能察觉到有无数来自四面八方、含义复杂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全部无视,专心和小韩交接工作,然后带着新拿到的戏回到酒店,和声乐老师联系。
《青古传》的插曲《妄念》是一首很悲情的情歌,前段缓而深情,后段陡然爆发,有一段宣泄式的绝望吟唱,对唱功要求较高。
戚淙在声乐老师的要求下对着谱子将歌哼唱了一遍,唱完后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里,声乐老师皱眉沉吟一会,说道:“前段很不错,你的声线和情感掌控力让你很轻松地就驾驭住了这一段,但后面的爆发吟唱部分……技巧不足,气息不稳,练吧。”
戚淙也知道自己有所欠缺,点头:“好。”
上完课已经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戚淙喝口水润喉,拿起手机。
微信上躺着几条来自顾浔的未读消息,他浅浅翘起嘴角,一一看过消息后仔细回复,然后提了下自己被加戏的事。
顾浔没回复,应该是在忙。
戚淙等了会,之后切出微信,看向界面上的微博图标,想起赵振勋说的话,伸指点开。
一夜过去,顾浔发博引起的舆论动荡不见降温,反而更扩散了几分。这其中,部分营销号像是为了顺应大众的吃瓜心理一般,发了很多关于戚淙的消息。不过这些消息不再像之前那样全在扒戚淙的隐私,而是从三木入了手。
其中一个名为“吃瓜组”的营销号写的整理长文以两万多的评论数据,傲立于所有相似文章的最顶端。
文章很长,吃瓜组用讲故事的方式,顺着时间线,将三木从创立到破产的经过娓娓道来。吃瓜组应该是做了很多准备,行文中穿插着很多新闻报道和几代三木老板创业的小故事,文笔简练,通俗易懂,寥寥几笔,就把戚家几代人的性格勾勒了出来。
勤劳朴素的初代三木老板戚为民,敢于开拓、不惧失败的二代三木老板戚昌九,沉稳果敢的三代三木老板戚音……三木几十年的沉浮,就这样随着几代老板的更迭,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文章最后吃瓜组这样写道:查阅资料时,我发现了一件很让人动容的事情。从初代到三代,三木从成立初始,就一直有一个“给你一个家”的公益扶住项目,三木每年都会拨一笔资金和定制一批家具、课桌椅、讲台、办公桌椅,送往各个贫困山区和希望小学。哪怕是在去年公司已经很困难的情况下,三木也依然依约,将上一年承诺的捐赠物资,一分不少、一件不缺地送到了求助人手中。我不评价其他,只这一点,我佩服三木,佩服说出“不能让孩子们空等”这句话的戚音。
戚淙的记忆里没有三木破产的经过,戚音和林辉也从不跟他说这些。他看着吃瓜组描述的三木破产的那段,看着文章中贴着的一个又一个报道和报道照片中戚音憔悴疲惫的身影,手掌紧紧握拳,好一会才松开,伸指点开了这篇文章下的评论区。
热评一:三木啊,唉,我是海城人,用过不少三木的家具,实话说,质量是真的很好,价格也不贵。我不懂经济什么的,就觉得很可惜,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品牌,居然说没就没了。
热评二:所以那个三棵树的标志是指三木吗?天呐,我读的小学用的就是“给你一个家”送的课桌,我还记得当时我的小学课桌上印着一句话,“三木成森,森聚万灵”,我当时还好奇怪桌上为什么要印这个。
热评三:海城本地人出来说一句,三木做的公益远不止这一件,还有“海城春木计划”“海城高校万灵计划”“帮帮手”等等等等,基本上海城比较大的公益项目都有三木的参与。再说一个比较少人知道的,“海城单亲妈妈扶助会”,这个也是三木做的,戚音亲自当会长,帮助很多单亲妈妈成功创业和找到了工作,我妈就是受惠的一员,我真的超感谢戚音。
点开这些热评下的回复,可以看到有很多海城本地人出来说三木的好,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出来阴阳怪气的,也只是仇富加酸三木家具贵,没有说三木家具质量差或者哪里不好的。这里面还有很多小时候用过三木捐赠课桌的人出来表达感谢。
评论区的气氛很和谐,大部分评论都很暖心。
戚淙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公关的成分,但哪怕这些感谢的评论里只有一条是野生的,那他也觉得值了,为外公和母亲的付出,为外公和母亲对公益和回报家乡的坚持。
他继续往下翻热评,在大概翻到第三页的时候,一条评论让他停了手。
大海啊全是水:博主讲得挺全的,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三木破产的原因不是戚音屡次决策失误,而是被她的儿子戚淙坑了。这儿子不仅坑妈,还坑了好朋友的公司。在自杀前,戚淙一直在言煌智能家居担当市场部经理,并兼管一部分售后的事务。前两天言煌智能家居被爆出售后混乱,你们猜这是谁留下的烂摊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没能变更肥orz,明天继续加油!爱你们,啵啵!
ps:感情戏甜完啦,开始事业线!开始搞渣男!冲冲冲!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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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第 40 章
这条评论下有十几个人跟楼, 都是在求瓜, 但“大海啊全是水”一条都没回, 就此消失。
戚淙点进“大海啊全是水”的主页,发现这是一个连头像都没设置的小号,微博主页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退出来, 又看了看那条评论, 将它截图,微信发给了赵振勋。
赵振勋很快回了消息:别管,这只是开始。会有人跟进和监控舆论, 该你出声的时候我会让你出声,你现在只需要专心练歌和上表演课。
只是开始?
戚淙又切到微博继续翻了翻评论,并没有翻到更多类似的言论,皱眉,暂时压下思绪, 打开电脑开始码《侠骨》接下来的更新。
晚上七点多, 冷风如刀终于通过了戚淙的入群申请。收到消息时戚淙正准备去沈嘉房间上表演课,只来得及去群里打了个招呼, 就关掉手机进了沈嘉房间。
课上完已经快十点,沈嘉累得动都不想动,赵振勋赶他去洗澡, 然后对正在整理笔记的戚淙说道:“今晚舆论会爆发,我建议你不要看微博。”
戚淙停手,看向赵振勋:“我想看看。”
赵振勋和戚淙对视, 然后上前,帮戚淙把最后一张资料收起,递过去:“那看的时候多想想现在和以后,过去不重要,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同意了。戚淙接过资料,应道:“我明白。”
今天顾浔有夜戏,还是大夜戏,估计要拍到凌晨,顾老师的私人小课堂没办法继续。戚淙回到房间后翻了翻和顾浔的微信聊天记录,想着赵振勋刚刚说的话,出神。
赵振勋那个态度,估计是今晚要有一些关于他的不好言论出现在网络上,如果顾浔看到了……他低头,重新看向微信聊天界面,犹豫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发。
顾浔有知道所有事情的权利。
他收起手机,拿起干净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然后出来打开电脑,继续码《侠骨》的更新。
连载到现在,《侠骨》已经彻底完成了开篇的铺垫和第一个剧情的发展,接下来这两章算是过度章,有很多支线、主线、人物的伏笔和线索要埋进去,必须码得仔细一些。这两章之后,《侠骨》的剧情会进入一个快速发展的爆发阶段,直到迎来最后的轰炸式结尾。
临近半夜,稿子终于弄好。
戚淙按了按脖子,看看空荡荡的微信消息栏,握住鼠标,登录江天网,将稿子放入存稿箱,设定好更新时间。
做完这些后,他点开《侠骨》的文章数据看了看。
收藏涨了一些,从上午的九万出头涨到了九万靠中,评论、积分、打赏排行榜等数据因为新文审核期的封锁,依然是零。
审核期是三天。
戚淙看了看系统的审核倒计时。
还剩十几分钟就结束。也就是说,今晚零点过后,现在因为审核封锁的评论区和其他数据,将会开放和重新计算。
他又看了看时钟,十一点四十八分。
已经快到半夜,顾浔的戏不知道拍得怎么样了,还有……他拿起手机,做了一会心理准备,打开微博,直接看向热搜。
#言煌售后混乱#
#戚淙言煌#
#戚淙坑妈#
果然。
他用力闭眼,深吸一口气,伸指点进第一个话题。
页面跳转,大堆新闻微博跳了出来,内容大同小异,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言煌某一批次的产品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消费者联系言煌售后,却迟迟等不来售后人员上门和解决问题,还被售后部门踢皮球般一会让把产品寄回去做检测,一会让联系什么外包维修公司,一会让提供完整详细的购买证明和三包证书,一会咬定是消费者自己把产品弄坏的,让消费者自行找人维修产品,把消费者搞得快要崩溃,让消费者花了不少冤枉钱。
在这些新闻下面,无数消费者在评论区里控诉言煌的产品问题和售后踢皮球敷衍的行为,许多控诉的人都贴出了言煌问题产品的照片。戚淙随便点开几张照片看了看,然后深深皱眉。
言煌出问题的产品主要是某批次的音响和电视,出现的问题分别有遥控失灵、数据连接经常断、杂音严重、裂壳……可以说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出了。
戚淙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产品是怎么通过的质检?把这种产品卖给消费者,江兆言的良心在哪里?
他又翻了会评论,没发现有提到他的部分,于是退出这个话题,点开了第二个话题#戚淙言煌#。
这次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娱乐爆料号写的博文。
娱乐天下:大新闻!那位还没出道就上了好几次热搜的前家具公司富二代,自杀前居然是新兴智能家居品牌言煌的员工!职位还很高,是市场部的经理,兼管售后!这次言煌产品出问题据说全是因为他,说他不满言煌老板给他调岗位的行为,就在离职前特意坑了公司一把。现在言煌高管群里的人全在骂他。我有同学是言煌的员工,他截了几条言煌高管秒删的朋友圈内容,我偷偷贴给你们看。最后,再不负责任地抛一个小八卦,据说这位富二代这么搞,是因为追求言煌老板不成,因爱生恨……啧啧啧,贵圈很乱啊。
这条微博后面附着两张将名字打码的聊天记录和两张朋友圈截图。
聊天记录里。
蓝色打码头像的人说:是他走前监管的那两条生产线吗?
黄色打码头像的人回:是,音响和电视。醉了,江哥还计划下半年在北市开分公司,现在出了这种事,估计要黄。
蓝色打码头像:老板怎么说?
黄色打码头像:撤回产品赔钱呗,还能咋办。他可真是个害人精,我觉得他是不是心里阴暗,自家破产了,所以暗搓搓搞咱们家。
蓝色打码头像:可能是记恨老板要给他调岗位?
黄色打码头像:他自己能力不够,给他调岗位也是为他好,江哥也是难,摊上这么位爷。还有售后那块,烦死了,最近都得加班了。
蓝色打码头像:这可以告他的吧,公司这次损失可太大了。
黄色打码头像:估计不会告,江哥心软恋旧,而且那人不是要去当明星么,江哥不会断他生路的,估计要忍下来。
聊天记录结束。
戚淙看着那句“江哥心软恋旧”,后牙咬了咬,看向朋友圈截图。
xxx:戚淙你tm是不是有病,赶在离职前这么搞公司,不就是江哥不喜欢你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想给你调个岗位吗,你至于这样?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真tm是个疯子!江哥怎么就摊上你了!三年,你仗着富二代的身份在公司作威作福三年,让你妈投钱进公司靠此拿捏江哥,好不容易老天有眼,你家破产了,江哥终于可以摆脱你的阴影了,结果你就这么害江哥害公司?你还有没有良心!
戚淙猛地握拳。
第二张朋友圈截图。
xxx: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江哥居然要把这事忍下来,他能忍我不能忍!姓戚的你满意了吗?看到大家因为你留下的烂摊子这么焦头烂额,你是不是就满意了?就你这样的还想去当明星,也不怕带坏青少年!
戚淙用力掐了下掌心,压下情绪,缩小图片点开了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区。
评论区里全是在震惊他和言煌扯上关系的评论,吃瓜群众激情讨论,还有人贴出了江兆言的照片,掀起了一波感叹江兆言颜值的热浪。
在评论区后排,几条疑似顾浔粉丝的评论出现,戚淙看过去,然后沉默。
向天三问:看了三木的发家史后,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房子塌了的现实,学会祝福。但现在……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只能说,顾浔值得更好的。好难过啊,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顾浔值得更好的。
戚淙看向窗玻璃上印出来的自己,低头调整好情绪,点进了第三个话题#戚淙坑妈#。
又是一篇娱乐号发的爆料先跳了出来,这条爆料是私信爆料。私信里,有一个网友用及其犀利刻薄的言辞,将戚淙遇到江兆言后荒废学业、死皮赖脸追在江兆言身后、不管父母,并屡次坑自家公司的经过说了一遍。
在这位爆料人的口中,江兆言是被富二代纠缠的可怜人,戚音是被儿子以死相逼不得不帮儿子追男人的可怜母亲,只有戚淙,又无脑又不孝又厚脸皮又废物,坑破产了自家还不够,现在还妄想进娱乐圈捞钱。
爆料人最后说道:真的,我特别同情戚音,她年轻的时候遇到渣男,好不容易摆脱渣男阴影找了新对象把日子过好了,结果人到中年又被儿子坑。戚淙真是完美继承了他那渣男亲生父亲的基因,自私白眼狼偏激歇斯底里。我觉得这种人真的不适合进娱乐圈,影响太坏了。好心劝一句那两位帮戚淙造势的娱乐圈人士,少沾这人,真的,三年没联系,你们是不知道他变了多少,他不值得你们这样,别回头他又把你们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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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爆料下的评论更多,足有三万多条,戚淙却没有勇气去看。他把视线落在“戚淙真是完美继承了他那渣男亲生父亲的基因”这句话上,捏紧手机。
会不会,真的是这样?
妈妈耗费无数时间、精力、财力把他养正,结果他一失忆,骨子里继承自那个男人的基因和本性就冒了头……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
手机突然一震,有新消息进来。
戚淙即将钻入死胡同的思绪陡然回拢。他用力抹了下脸,看向手机。
提示栏上躺着一条来自顾浔的语音消息,他点进去打开。
顾浔温柔含笑的声音传来,压得低低的,像是怕吵到谁:“我下工了,到酒店楼下时看到你的房间还亮着灯,是还没睡?还是忘了关灯?”
顾浔值得更好的。
脑中突然闪过刚刚在评论里看到的这句话。戚淙睫毛一颤,又点开这条语音听了一遍。
顾浔真的很好。
顾浔太好了。
戚淙没有回这条消息。他去床上躺下用被子捂紧自己,闭上眼睛。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他已经睡着了。
几分钟后他突然又掀开被子,走到书桌边,拿起今天拿到的那几页加的戏份。
不能辜负顾浔帮他争取来的资源。他坐下,把戏份翻开,然后打开了电脑上今天下载的《青古传》原著。
要好好演,全力以赴地去演。
……
网上的舆论在第二天早上发酵完毕,来了一次大爆发。
微博热搜、微博热门……戚淙和江兆言、戚淙和言煌、戚淙和三木、戚淙……所有戚淙不希望被外人知道的事,全部被人用最针对最恶意的方式一起爆了出去。
深陷产品质量问题的言煌成了受害者,戚音和三木也是受害者,被大家挖出长相的江兆言也成了受害者……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只有戚淙是那个最最让人厌恶的加害者。
在这样的舆论风向下,装死很久的言煌官博发了一则致歉声明和后续处理公告,表示会全线召回所有问题产品,补偿所有购买到问题产品的消费者,处罚相关员工,整顿公司各部门。诚意很足,态度也很诚恳。
之后不久,一个做智能家居评测的大v发了一条站队言煌的长文微博。他从实用性、质量、性价比等方面分析了言煌旗下其他几个系列的产品,表示言煌的产品其实是很不错很有性价比的,出问题的那两个产品只能算是个例,不代表言煌的整体产品水平。最后,他呼吁大家要理智看待这次的言煌产品危机,给这个新生的公司一个改正和弥补错误的机会。
这条微博下,洗白言煌,表示言煌是被前员工戚淙坑了的“科普”铺天盖地。
舆论风向彻底歪向了江兆言那方,戚淙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网络上甚至隐隐出现了抵制戚淙进娱乐圈的声音,还有很多人发言表示担忧,希望沈嘉和顾浔不要再管戚淙,担心他们被坑被骗……
……
赵振勋没收了戚淙的剧组通行证,说道:“酒店和影视城四周都有消息快的媒体蹲守,在试装之前,你不要去剧组,也不要出酒店,三餐我会让小韩给你送过来。不破不立,这是必经的过程。我保证,在戏服做好之前,舆论会反转。”
戚淙点头:“我明白。”
赵振勋看了戚淙两秒,没有再多说,拉住满脸担忧和憋闷的沈嘉离开了戚淙的房间。
房门关上,室内回归安静。
戚淙坐回书桌后,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然后拿出手机,重新看了遍顾浔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早安消息,慢慢打字,发送。
戚淙:我得闭关几天上表演课和练新歌,消息可能会回得很慢,也不方便去见你。你工作加油,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顾浔秒回了一条语音过来。
戚淙点开。
“淙淙。”顾浔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抚,“我不信网上那些东西,我只信你。”
戚淙鼻子猛地一酸,快速眨了几下眼。
顾浔的声音继续传出:“我等你闭关出来。”
消息结束,戚淙努力调整好情绪,给顾浔回了个微笑的表情,之后打开电脑,翻出昨晚昨天做的笔记,准备上课。
……
舆论在爆发一天后,迎来了一场疯魔般的升级扩散。起因是有戚家的亲戚接受了媒体采访,在记者面前大骂戚淙白眼狼和虚伪。
高高胖胖的中年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满脸不齿:“沈嘉那是太单纯,被戚淙哄骗了!他们俩其实上大学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后来戚淙看上了江兆言,更是再也没搭理过沈嘉。每次沈嘉去找他,他都是恶言恶语。知道戚淙为什么现在又和沈嘉关系好了吗?因为他没钱了啊!你们不知道,戚淙在从言煌离职后就靠刷信用卡生活,欠了好几十万呢!他爹妈生病了他都没去看过一眼,可没良心!”
“对我这个长辈也很无礼,上次还差点刺瞎了我的眼睛。这里我真心劝沈嘉别再理戚淙,他就是会装,找你其实是看上你的人脉和钱了。你把他当发小当好哥们,他把你当备胎当钱袋子!”
“顾浔?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他俩怎么认识的,不过顾浔多半也是被戚淙骗了,戚淙太会装乖了。”
“戚淙确实纠缠了江兆言三年,嗨,别提了,虽然我是戚淙的舅舅,但我真觉得他配不上江兆言,人家哪能看上他啊,江兆言喜欢的是安佰老板的小儿子安夏和,就那个刚在国外拿奖的钢琴家,两人都订婚了。戚淙真是不识好歹,因为江兆言和安夏和在一起而闹离职闹自杀,这不是恶心人家安夏和么。”
“戚音也是太溺爱孩子,都被坑成这样了还一心护短,我去劝她,她还把我赶出来,说要和我断掉来往,太让我寒心了。”
这个采访一出,沈嘉的粉丝炸了,顾浔的粉丝慌了,吃瓜群众们全部惊呆了。
戚淙把沈嘉当备胎?江兆言有未婚夫?那戚淙岂不是……哇!
网上闹得越发厉害,戚淙的名声跌到谷底,之前还不明显的反对戚淙进娱乐圈的声音立刻大了起来。之后还有疑似《青古传》剧组的工作人员偷偷爆料,表示顾浔曾到剧组看过戚淙,两人言谈亲密,顾浔还找了《青古传》的制片主任找戚淙要了个角色,暗示戚淙已经扒上了顾浔。
……
戚珲的接受采访不在赵振勋的计划内,他立刻打了个电话给戚淙。戚淙将和戚珲闹翻的过程,和戚珲的那些极品事迹说了一下。
赵振勋听完很是安静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可以称之为感叹的东西:“你这位小表舅……”他停顿一下,继续道,“很好。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天就要变了。”
睡前,戚淙接到了戚音的电话。
戚音声音温柔:“淙淙,网上的东西你别看,都会过去的。”
戚淙应一声,反过去嘱咐道:“妈,你也别看那些,网上的东西其实有部分是赵哥找人弄的,为的是一次性切掉所有隐患,这样以后就不用再为这些烦心。大概明天,最迟后天,就不会再有人发这些了。”
“嗯。”戚音声音低了一些,“我知道……淙淙。”
“嗯?”
“如果外面太辛苦,就回来。妈妈不需要你赚很多钱,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妈妈和爸爸还没老,你还有时间慢慢成长。淙淙,你很久很久没笑过了,妈妈都快忘了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戚淙心尖一揪,抬手按住眼睛,随便找了个理由挂掉电话,然后把手机关机,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闭上眼睛。
明天就好了。
他蜷缩起身体,努力酝酿睡意。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
戚淙靠在床头发了会呆,之后拿起手机,开机。
有一个来自顾浔的未接来电,和好几条顾浔的微信消息。他伸指点开。
顾浔:结束今天的工作了。
顾浔:睡了?
顾浔:后天有流星雨,想和你一起看。
戚淙反复看了这几条消息很久,没有回复,打开微博。
微博上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没有任何要变天的迹象。他关掉微博,又发了会呆,起床去洗漱,然后坐到电脑前,打开文档闷头码字。
也许是因为心中积压了太多情绪,也许是太过想要找个地方发泄,戚淙这一次码字的效率出奇地高,那些早已在脑中构筑过千万次的剧情从指尖水一般流泻而出,等戚淙从《侠骨》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时,太阳已经当空高挂,丢在枕头上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
他回神,看一眼时间,然后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已经十点多钟,从凌晨四点多到现在,他居然一口气码了六个小时的字,中间一会都没停,思路一次都没断过。
手机安静下来,然后又开始震动。
他连忙起身过去,拿起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来自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戚淙愣了下,接通电话送到耳边:“喂?”
“戚淙,你去出个声明。”江兆言的声音传出,带着点气急败坏,“你去出个声明,快点!只要你承认确实是你造成的言煌产品质量问题和售后混乱,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戚淙狠狠皱眉,然后意识到什么,把江兆言的电话挂断,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微博。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开捶啦!!一次捶干净!啵啵大家!
mua~!
感谢在2020-03-12 19:20:44~2020-03-13 19:0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流觞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亦如初止、似桃桃、v柠檬蜜桃s、月影初上、顾纷纷飞、流觞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柠檬蜜桃s 38瓶;长林 30瓶;似桃桃、糕能磷酸煎、小板凳 10瓶;亦如初止、阿兴、燕凌、楚路 5瓶;梁萧靖、莫子涵、水月繁花、不要叫我的名字 2瓶;古怪喵、砚砚砚砚砚、月影初上、壮壮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第 41 章
微博开启后有五秒的开屏广告, 戚淙连忙跳过, 然后他上次浏览时停留的热门榜单页面跳了出来。
他心跳有些快, 下拉刷新。
页面改变。
热门第一位,戚淙之前看过的某八卦博主总结的他坑害言煌事件始末正高高挂着,还带着一个骂他的话题。
怎么还是这个。
戚淙皱眉,正要去看热搜, 就看到了排在热门第二位的微博。
海城新闻v:【#言煌管理层内讧#】今天凌晨四点, 一份疑似言煌管理层在公司群里的争执聊天记录被爆光在海城的一个本地论坛上。本报记者收到爆料后,致电言煌进行确认,电话几经转接, 最后言煌市场部副经理杨天庆接受了本报的电话采访。杨天庆在采访中澄清,之前网络上所有“前市场部经理戚淙陷害言煌”的言论均为不实消息,他愤怒表示,“如果江兆言继续任人唯亲,任由亲戚在公司大搞家族特权, 那么言煌倒闭将只是时间问题!”
这条新闻下配着一个字幕版的电话采访录音整理视频, 戚淙连忙点开。
录音并不长,只有四分多钟。在几秒的互相寒暄后, 采访切入重点。
记者:“杨先生,对于现在网络上‘戚淙陷害言煌’的说法,您怎么看?”
“都是胡说八道!”杨天庆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情绪, “戚经理在职时狠抓产品质量和售后,他在时言煌的产品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大面积的质量问题,售后也一直被消费者夸赞效率高。我实话说, 以戚经理对言煌的上心程度,谁都可能陷害言煌,就他不会!”
记者:“所以‘戚淙陷害言煌’是不实消息?”
杨天庆:“不实!”
记者:“那今天凌晨爆出的疑似言煌高管群聊天——”
杨天庆:“这个我不发表看法。我只想说一句话,如果江兆言继续任人唯亲,任由亲戚在公司大搞家族特权,那么言煌倒闭将只是时间问题!好了,我要去开会了,就这样吧。”
采访内容结束,然后字幕出现,表示视频后面的内容是凌晨爆出的那份疑似言煌管理层在公司群里的争执聊天记录。
字幕消失,画面变换,成了一个微信群录屏界面,群名为“言煌1”,群成员二十一人,群里的人似乎在讨论什么事,语音一条接一条地发,很是热闹。
录屏的人点开了一个名叫江天的人发的足有三十多秒的语音消息。
一道有些尖锐的男声传出:“吵什么,这样做才是最明智的!戚淙已经离开公司,让他担责最合适!你们怕什么,他不会出来反驳的,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在意江哥吗?还怪我把售后部搞乱了,明明是戚淙突然离开没有好好交接工作!再说了,这次产品大面积出问题,售后部就那么点大,你要我怎么办?我能变出四只手来吗?”
这条语音结束后,下一条自动播放。
一道压抑着怒气的颤抖女声响起:“江天你不要脸!我受够了,今天我一定要说!老板,我希望你有在听我们这次的谈话。言煌发展到今天,戚经理付出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年初离开,你说他是因为家里破产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暂时放下工作休息去了,等休息好了就会回来,还说要让他当未来北市分公司的负责人,我信了,然后看着你的亲戚占了戚经理的职位,把戚经理弄得井井有条的部门搅得一团乱!老板,我不评价你和戚经理私人感情方面的事,咱们只谈工作,戚经理从公司成立起就陪你一起打拼,你现在让你的亲戚这样给戚经理泼脏水,让全网的人骂他,你没有心吗!卸磨杀驴不过如此!!”
下一条自动播放,一道有些严肃的声音响起:“好了,都别吵了,睡觉去吧。老板之前不是说了吗,等这关过去,就会出面帮戚淙解释。大家现在冷静一点,大局为重,公司为重。”
之后又是江天的语音消息:“是戚淙自己不愿意回公司的!调个岗位而已,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市场部、售后部、产品研发部,他处处都要掺一脚,怎么,这是他戚家的公司吗?是他太过分!韩岚你别仗着是元老就乱咬人,我怎么了?我没把部门管理好吗?我哥的公司,我进来帮忙怎么了?他戚淙有今天就是活该!”
又是两条劝解语音后,名叫韩岚的女生再次发了一条长语音出来。
“没怎么。”她声音冷下来,像是怒到极致已经心灰意冷,“我只是唇亡齿寒,害怕我也有被你们江家人这么推出去祸害的一天!江天,产品为什么会出问题,售后为什么乱七八糟,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联合工厂那边的亲戚扣了多少原材料钱,你自己也明白!我真是恨,恨戚经理明明有能力、有家世,为什么要一心扶持言煌,一心对你们江家人好!我恨他瞎了眼!你们都嘲笑他卑微、没自尊、软面团好欺负,我只觉得你们面目可憎恶心至极!践踏真心的人终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凉薄和残忍反噬!我韩岚不干了,我辞职!我是戚经理一手扶持起来的,我知道你们早看我不顺眼,现在我自己退出。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家靠吸血三木吸血戚经理,用戚经理压岁钱和卖房子钱注册成立的白眼狼公司,最后能发展成什么样!呸!杀千刀的凤凰男!”
又是那道严肃的声音:“韩岚你别冲动,没有人看不顺眼你,大家都冷静一点。”
然后是一道新的女声:“韩姐我支持你,我也辞职,我tm早就想辞职了!江兆言,你吊着戚经理吸他血利用他,在他家破产没利用价值后立刻给他调岗,还转头就勾搭上了安佰老板的儿子,我真是瞧不起你!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戚经理在自杀前还给我发过消息,劝我不要跟着他辞职,怕我走了之后你的新产品研发出窟窿!我现在只想说,活该你言煌出窟窿!快点倒闭吧,傻逼公司!傻逼老板!”
视频结束。
戚淙心脏砰砰砰地快跳。他动动手指,重新把视频看了一遍,然后点开这条新闻下的评论区。
大堆表示震惊和惊疑反转的评论刷出,其中几条透露内部消息的评论被激动的网友顶上了热门。
海城小乖:弱弱爆个小料。我是言煌前员工,年初辞职的。戚淙真的挺好的,虽然……嗯,感觉他太倒贴江兆言了一点,性格也……但他真的很对得起公司了。跑业务是他、挖研发人才是他、管售后是他,一个人当三个人用,把自己辛苦得瘦得不成样子。前两天看全网骂他,我真的是心寒得不行。言煌产品明明是在戚淙走后,江兆言的亲戚接管市场部、售后部和下面工厂后,才出问题的,和戚经理一点关系都没有,戚经理是被逼走的。
说一遍就够了:呵呵,这些破事终于被人爆出来了。我是三木员工,后来跟着小东家去了言煌,管质检,三木快破产时我坚持回了三木。我心里怨小东家,因为三木破产确实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但我不恨他,他生病了,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只恨江兆言这个白眼狼!他仗着小东家生病后只认他一个人,就各种哄骗、利用、精神控制小东家,逼得大老板不得不出钱出资源扶持言煌,就盼着他能对小东家好一点!结果呢?呵呵。
十号打印机:我知道一点内部消息,当初江兆言要给戚淙调的职位是库管方面的,就很emmmm……戚淙走后,他之前管的部门空降了好几个江兆言的亲戚。三木没破产前,江家这些亲戚看到戚淙别提多亲切了,三木破产后,就……反正挺一言难尽的。
猫咪喵喵:“让他担责最合适,你们怕什么,他不会出来反驳的,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在意江哥吗”,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恶臭的一句话!你们就是欺负三木已经破产了,欺负戚经理老实,欺负戚音太在意儿子!江家的一群小人,你们是真当没人能看出来三木是被你们这些姓江的搞破产的吗!
微博页面突然消失,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戚淙皱眉,正要挂掉,想到什么,转而接了电话,然后点击录音,应道:“喂?”
“戚淙。”江兆言的声音传出,比之前平和了一点,但明显还是在压着情绪,“你去出个声明,只要你出声明,我什么都答应你。这次的事情是江天自作主张,他先斩后奏,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改口,只能顺着舆论来。你去出个声明,我可以给你补偿。”
戚淙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出声明?”
听戚淙松口,态度也不错,江兆言的语气立刻强硬起来:“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采访,你跟记者说你没有离职,是带薪休假。产品质量问题和售后混乱是因为你精神状态不好监管不力,你别觉得委屈,我不会让你负全部责任,江天会跟你一起担责。”
“那补偿……”戚淙暗示。
江兆言安静几秒,语气缓了一些,承诺道:“小淙,北市分公司,我让你当负责人……只要你想,你永远可以呆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好一段渣言渣语。
戚淙低笑一声,问道:“江兆言,你这样说,安夏和知道吗?”
“什么?”
“你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录下来了。江兆言,我不会再拉黑你的号码,但你以后打来的每一个电话,我都会录音。”
“你说什——”江兆言的语气再次气急败坏起来,“戚淙你又在闹什么!你——”
“谢谢你给我送证据。”戚淙打断江兆言的话,心情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轻松和快意,“江兆言,从你那封闭自大的世界里走出来看看吧,世界不会永远围着你转。”说完挂断电话,将录音发给了赵振勋。
几分钟后,赵振勋回了个电话过来:“你今天好好休息,我让老师给你停了一天的课。这份录音很有用,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发出去。”
戚淙“嗯”一声,然后唤道:“赵哥。”
“怎么?”
“谢谢你。”
几秒安静后,赵振勋回道:“好好休息。”
打完电话后戚淙把自己砸到床上。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条新闻,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挨到实处。
应该要过去了吧。
他侧头看窗外的艳阳,心里想着要再去看看微博上的风向,要给戚音打个电话让她不要再担心,要去微信上看看顾浔有没有发来消息,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垂了垂,精神放松后,疲惫和困意立刻上涌。
带着血丝的双眼彻底闭上,手机从白皙瘦削的手掌里脱出,掉到被子上。
担惊受怕两天,他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
在戚淙补觉的时候,一场轰轰烈烈的反转大戏正在微博上上演。
无数早起点进微博的吃瓜网友看到了热门一、二位排着的内容完全不同的微博,这两天自以为得知了戚淙真面目,对戚淙厌恶不已的网友们被第二位海城新闻发的内容惊呆,纷纷开始寻求真相。
而这一求,许多之前被人隐瞒的信息,立刻像是被萝卜带出的泥一样,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上午十一点,有博主通过还原对比聊天群里各个高管的头像,确定最开始那条爆料言煌产品出问题是因为戚淙坑害的微博里,博主贴出的聊天截图和朋友圈截图中黄色打码头像的人就是群里说话尖刻的江天。
上午十一点过一刻,几张言煌售后部员工群里的聊天记录被爆出,聊天记录中,江天在大家小心讨论网上事情时突然出现,命令所有员工不许再讨论,并说出了“别去网上提戚淙,说多了小心饭碗不保”的警告言论。
中午十二点半,有人扒出言煌出问题的那两条生产线的现任负责人全部是江兆言的亲戚,而之前那个站队言煌的智能家居评测博主用来证明言煌产品很不错的几个产品系列,其实全是戚淙在言煌时负责的部分。
下午一点过一刻,有媒体拍到言煌好几个高管带着大堆东西离开言煌办公楼,疑似离职。
下午两点半,内讧录音里另一道女声的所属者、前言煌研发部员工田舞真身实名发了条视频,将反转彻底砸实砸稳。
视频里,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生坐在一个装扮温馨的小书房里,举着一份文件:“这是我的辞职报告,我是前言煌研发部门的员工田舞。我之所以录这个视频,是因为我的良心不允许我看着挖我进言煌的人,被江兆言彻底逼进绝路。”
她放下文件,看着镜头,明显还带着气:“我要说的第一件事,那个内讧录音是真的。我不知道是谁截的它,但我感谢ta的勇敢。在这之前,没有人敢发声,是ta撕开了这个口子,给了我揭开这一切的勇气。”
“前天,言煌产品有问题的事情爆发,登上热搜。但其实在这之前,早在四月份的时候,售后部门那边就开始陆续收到xl89型号和sd67型号的音响、电视有问题的消费者投诉报告。为什么事情这么晚才爆呢?因为江天、现任言煌售后部负责人瞒下了这些。直到上个月月底,有消费者忍不住找海城本地媒体曝光了这件事,这事才被公司发现。”
“江兆言第一时间选择了花钱压消息,并火速赔偿了那些闹得最凶的消费者,关停两条生产线,召回还未出售产品。他还勒令江天妥善处理后续可能出现的售后问题。客观来说,他的处理还算迅速有效,但可惜,他的亲戚拖了他的后腿。”
“直到产品有问题的事登上热搜,我们才知道,江天并没有召回未出售的问题产品,而是自己偷偷开了个所谓的言煌加盟店,继续卖这些产品。后来事情彻底爆发,江兆言大发雷霆,江天为了推责,第一时间伪造了那些聊天截图和朋友圈截图,先斩后奏,甩锅已经离职的戚经理。为了言煌的口碑,江兆言默许了江天的行为。”
田舞说到这很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会选择戚经理背这个责任呢?因为戚经理……”她停了停,看着镜头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戚经理,从来没有拒绝过江兆言的要求。起码在我认识他之后,我看到的,是没有,从来没有。戚经理……”
她深出口气,看向镜头继续说道:“戚经理是个好人。其实我很看不惯他对感情的态度,但我肯定他对公司的付出,可怜他一直被江兆言利用。是的,就是利用。言煌成立初期,缺资金、缺人脉、缺人才,是戚经理给江兆言拿钱、帮江兆言铺人脉、陪江兆言组团队。我就是戚经理招入言煌的。我至今记得有一阵言煌困难发不出工资,是戚经理私人掏钱给我们补的工资,只求我们别离开。”
“我一直以为戚经理和江兆言是一对,因为戚经理的感情表现得很明显,江兆言也从没有拒绝,坦然接受着戚经理付出的一切。当时和我有一样误会的员工很多很多,直到……江兆言把他的父母接来海城。江兆言的父母估计也听到了江兆言和戚经理在一起的传闻,闹到公司,对戚经理又打又骂,指责戚经理带歪了他们的儿子,江兆言得到消息后赶来,当众否定了和戚经理在一起的事,表示他和戚经理只是朋友。”
“朋友?反正我当时是很震惊的。说件更恶心的事,在得知戚经理背靠三木后,江兆言的父母对戚经理态度大变,几次对外宣称他们把戚经理当亲儿子看待。”
田舞似是说不下去,又停了几秒,然后举起手机:“戚经理对江兆言、对言煌,仁至义尽,分毫不欠。哪怕是在被江兆言赶出公司,被逼为江兆言亲戚让位之后,戚经理也仍然在为江兆言着想。抱歉,戚经理,泄露你一点隐私。这是我和同事的聊天记录,我很庆幸我和同事聊了这一段,不然我还留不下这张截图。”
“这个,就是戚经理劝我不要太快离职,求我留在言煌帮江兆言把新产品研发出来的消息记录。别问我为什么只有这一张截图,因为戚经理在自杀……”田舞长吸口气,眨了眨眼,眼眶有些红,“自杀被救回来后,注销了使用的微信,我没法翻出聊天记录来给你们看。幸好,幸好我当时太过生气,截了这一段,跟我同事吐槽了。我也很后悔当时在戚经理劝我别离开言煌的时候,因为气愤和恨铁不成钢,对戚经理说了些很过激的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那些话才选择自杀的……总之,我很抱歉。”
田舞再次调整一下情绪,说道:“江兆言,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样一个被你、被你家人欺负到破产、失去工作、自杀的人,一个自杀前还在为你着想的人,你怎么忍心让他背那样一个黑锅!你如果不喜欢他,就应该拒绝他,远离他,而不是一边享受着他对你的付出,吊着他把他当备胎留在身边,一边瞒着他去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还在他终于看清远走之后,把他挖出来背你亲戚造出的锅,让全网的人骂他!”
田舞竖起一根中指:“江兆言,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男人,我祝你破产。”
饭团看书
视频到此结束。
这条视频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说的东西太过劲爆,只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被激动的网友顶上了热门榜单前排。
这么被各种反转爆料和实锤轰炸了一天,网友们基本都接受了戚淙是被冤枉的事实,好些人在听完田舞的话,都忍不住在评论区对江兆言吐了脏。
圈圈子:我的三观彻底碎了,昨天我还在骂戚淙,我给戚淙道歉,对不起。江兆言这是什么世纪大渣男!江天又是什么恶臭钱奴,挖一个早已离职的人出来背锅,人干事?!
阿晋你别再抽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所以事情真相是江兆言这个凤凰男吸血戚淙这个富二代,发展起言煌,然后在功成名就、戚淙没利用价值后,一脚把戚淙踹开,还在公司出危机之后再把戚淙拉出来利用?就因为戚淙喜欢他对他百依百顺?啊啊啊,江兆言你快破产!从此言煌一生黑!
路过人间:果然没良心的人更容易发财,因为他们能心安理得地干一些不要脸的事情!戚淙对不起,我不该骂你的,该被骂的是这一窝江家人!小姐姐说得好,江兆言你快破产吧!
……
群情激奋。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件事,无数媒体和娱乐八卦号跟着热度下场。热搜榜单上,#言煌管理层内讧#的话题早就从中段的位置冲到了榜首。同时#戚淙背锅#、#言煌录音#、#江兆言卸磨杀驴#、#江兆言凤凰男#等话题也陆续出现,爬上了热搜排行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明天继续捶!啵啵大家!
mua~!
感谢在2020-03-13 19:07:35~2020-03-14 19:1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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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第 42 章
嘀。
房卡刷过的声音, 然后是房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紧接着是开门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放轻脚步进门, 唤道:“淙淙?”
没有回应。
小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打淙哥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顾先生——”
“嘘。”顾浔回头示意小韩噤声,然后仔细听了听室内的声音。
很安静, 就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他示意小韩先别进来, 然后迈步进门,侧头看了看开着门的洗手间,之后走过洗手间, 扫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看向床的方向。
身形单薄的年轻人略微蜷缩地躺在床的一角,手机落在被子上,t恤下摆被蹭得卷起,露出一截细瘦的腰线, 睡裤很宽松, 裤腿滑上去,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腿, 大概是觉得冷,脚塞到了旁边的被子下面。
正午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为他柔软的头发晕上了一层淡色金边, 五官柔和的脸半埋在被子里,睫毛在眼下扫出一个扇状阴影,白皙的皮肤挨着白色的床单, 衬得唇上那一抹淡色越发显眼。
顾浔停步,慢慢转过身,直直看着睡熟的戚淙。
“顾先生,淙哥他怎——”
“嘘。”顾浔再次侧头朝门口的小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看了看床上依然睡得很熟的戚淙,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接过小韩手里的饭盒,另一手握住门把手,用身体密密实实地挡住门,压低声音朝小韩说道,“帮我跟赵经纪说一声,戚淙的备用房卡我借用一下。别担心,他只是睡着了。”
小韩大松口气:“只是睡着了就好,吓死我了。也是,昨天闹成那样子,淙哥说不定一整晚没睡。”
顾浔上下打量一下小韩:“我听戚淙喊你小韩?”
小韩忙点头:“对对,大家都喊我小韩,顾先生您也可——”
“小韩。”顾浔打断小韩忍不住声音扬高的话,侧头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更紧地堵住门,“谢谢你来给淙淙送饭,这里有我就好,辛苦了,再见。”
小韩哽住,看看顾浔客气但不容拒绝的表情,又看看顾浔堵着门的高大身影和不知何时就到了顾浔手里的饭盒,嘴张了张,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说道:“可是赵哥是让我给淙哥送饭……”您只是半路刚好碰到了。
顾浔微笑:“你已经送到了。赵经纪那边我会去跟他说。”
“……”小韩努力想透过顾浔身体和门之间的缝隙看看房内的情况,但无奈什么都看不到。他瞄瞄顾浔看似在微笑,但其实不算太和善的表情,压下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顾浔直到小韩消失在了走廊拐角,才后退一步关上门。他转身,放轻脚步回到房内。
戚淙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熟睡着。
真乖。
顾浔把饭盒轻轻放到桌上,摘掉帽子抓了抓头发,绕到更靠近戚淙的那一边,弯腰。
高大的身体挡住阳光,在戚淙身上落下一道阴影。似乎是察觉到了光影变化,戚淙突然蹙了蹙眉,头动了下。
顾浔僵住,忙直起身让开一步。
阳光重新笼罩,戚淙蹙起的眉头松开,翻个身,将头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因为这个动作,他本就卷起一截的t恤更往上了一些,露出一片后腰的皮肤。
确定戚淙再次睡安稳后,顾浔再次试探往前。他尽量找了个不挡着阳光的角度,朝着戚淙倾身。
几缕蹭乱的头发落在戚淙额头和眉间,因为翻身背对着阳光,没了阳光的自然滤镜,所以戚淙眼下那淡淡的一层青影清晰显露了出来。
顾浔伸手,拨开戚淙搭在眉间的头发,用指腹虚碰了下戚淙的眼睛。
肯定是没睡好。
他又看向戚淙的眼尾。
没有红。
是没哭?还是哭过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室内安静,阳光温柔,努力听的话,可以听到一点戚淙又轻又浅的呼吸。
顾浔看向戚淙身边的手机,伸手拿起来,按开,在解锁界面毫不犹豫地输入一串数字。手机锁解开,戚淙睡前没来得及关的微博页面露了出来。
上面是海城新闻发的那条微博的评论区。
是看到这个了,才终于放心睡着了吗?
顾浔锁掉手机,看向缩成一团睡觉的戚淙,视线扫过戚淙露出来的后腰,朝着那因为主人太瘦而显得格外明显的脊椎骨凸起伸手。
真的太瘦了。
指尖碰上去,又立刻离开,顾浔看向戚淙的睡颜。
戚淙没有被吵醒。
好一会之后,修长的手指挪到卷起的t恤衣摆上,轻轻往下拉了拉。
会着凉的。
衣服带来的牵扯感再次让戚淙不安动起来,顾浔索性倾身,一手伸到戚淙肩膀下面,一手伸到戚淙腿弯,将他轻轻抱起。
戚淙皱眉,睫毛抖了抖,眼睛睁开。
顾浔垂眼和戚淙对视,将他抱正,头放到枕头上,身体摆正盖好被子,凑近,亲吻戚淙的眉心,声音温柔带着诱哄:“继续睡吧,都过去了。”
戚淙睁大眼,直直看着顾浔,几秒之后,突然真的重新闭上眼,还很自觉地往被子里钻了钻,头半埋,没过一会,呼吸重新平稳。
顾浔:“……?”
他低头看看真的继续睡的戚淙,难得傻了会,然后嘴角慢慢勾起,伸手捏捏戚淙的耳朵,凑过去,与戚淙呼吸相闻。
“这么听话的吗?那你可别怪我……”温柔磁性的男声消失在相触的双唇间。
床头半拉的窗帘稀释了阳光,护住了有情人的安眠。
……
咔哒。
细微的关门声被耳朵捕捉放大,身周让人安稳的气息淡去,戚淙唰一下睁开眼,坐起身发了会的呆,抬手碰碰嘴唇,然后受惊一样收回手。
怎么会梦到这个?这梦也太真——
他看到书桌上比睡前多出来的饭盒,僵住,脑子轰一下炸开,忙下床走过去,打开饭盒看了看,又摸了摸。
饭盒是保温的,根本摸不出被放了多久。
他又忙回头去床边找手机,可被子掀开找了一圈,却连手机的影子都没看到。他疑惑,正想趴下找找床下,头一转,却看到手机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床头柜上。
床头柜?
戚淙迷茫皱眉。
他不是拿着手机睡着的吗?
某个似真似假的梦闪过脑海,他抿紧嘴唇,三两步走到床头柜边拿起手机,按开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下午两点,早过了小韩平时送午饭的时间。他给小韩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小韩的声音传出:“淙哥,你睡醒啦?”
“是……”戚淙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忙低咳一声,问道,“是你给我送的饭吗?什么时候送的?”问完发现语气太急切,又补充道,“抱歉,我睡着了,没听到敲门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找赵哥拿了备用房卡。没事没事,淙哥你好好休息。”
饭是小韩送的。
戚淙想起那个太过真实的梦,甚至觉得鼻息间还留着那熟悉的淡淡冷杉味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除了你,还有别人来过我的房间吗?还有我的手机……是你帮我放到床头柜上的吗?”
“啊?手机?啊!对,是我。那什么,淙哥我这边还有工作,先挂了啊,你记得吃饭。”
电话挂断。
戚淙慢慢放下手机。
所以真的是梦。
原来是梦。
他低头,打开微信。
顾浔刚好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顾浔:今天又有夜戏。
后面配着个猫猫叹气的表情包。
顾浔在拍戏,不可能来看他。
戚淙抬手摸摸嘴唇,有点失落,失落一会后他猛地醒过神挪开手指,回想起自己刚刚的想法,后知后觉地尴尬和羞窘起来。
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梦,还因为那些只是梦而、而……
他看看顾浔发来的消息,有种偷偷占了对方便宜的感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干脆装死放下手机,去洗手间洗漱一下,坐回来捞过饭盒。
吃饭吃饭,别乱想。
饭后戚淙上微博看了看。
此时田舞已经发了视频,热搜尾巴上出现了#江兆言卸磨杀驴#和#江兆言凤凰男#的话题。
他忙补了补在睡着时漏掉的瓜,在看到有三木员工出来为他说话时,他略微难受的掐了掐掌心。
三木的工作氛围一直很好,有很多在三木做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员工。他经常随戚音去三木玩,认识了很多三木的老员工,那些叔叔阿姨对他来说就跟亲人一样。
可是他却害他们失去了工作。
手机突然震动,赵振勋打了电话过来。戚淙回神,收敛好情绪接通电话:“赵哥。”
“嗯。看微博了吗?”
“刚刚上去看了看。”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还有一轮舆论战。江兆言不会放任言煌的口碑这样急转直下,如果他决定公关,那多半会从攻击你入手。你对言煌的贡献毋庸置疑,所以他能攻击你的,只有你对他的‘纠缠’。他应该会把你描述成一个纠缠着他不放,无论怎么拒绝都摆脱不掉的疯子。而我们这边,会把你失忆和生病的事情爆出去。接下来这场仗,会让大众分析讨论你每一点被披露出去的隐私,戚淙,还是那句话,我建议你别看微博。”
戚淙刚刚踏实没多久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想起刚刚梦里那个温柔亲密的顾浔,问道:“这场舆论战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会持续多久?”
“得看江兆言那边什么时候开始。戚淙,我只能保证在江兆言用完他所有的手段后,我会尽量快地解决这一切。”
“我明白了。”戚淙低头,“谢谢赵哥。”
结束和赵振勋的电话后,戚淙又去微博上看了看。
关注这件事的大部分网友都在骂江兆言,有很多人表示从此对言煌一生黑,微博上还掀起了一股去言煌的网络旗舰店里,给已买产品追差评和打低分的浪潮。
言煌官博之前发的那则道歉声明和处理公告也被网友重新翻出来大骂特骂,甚至安佰官博也遭受了牵连,被网友圈出来谴责。
江天以及江家其他几个亲戚的微博被扒出,更多江家亲戚的恶臭言论被挖了出来。还有人挖出了江天的电话号码,无数人给江天发咒骂短信。
这似乎是一场胜利的狂欢,但又好像不是。
戚淙忍不住想一个问题。
在江兆言攻击他是一个疯子之后,又会有多少人会像这样来谴责和攻击他?
还有,顾浔的粉丝、沈嘉的粉丝,还有无数路人,他们又会怎么看待他这样一个麻烦缠身的人物?会不会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不配……不配……
他逃避式地收回思绪,拿起手机一条条回看顾浔发来的消息,反复将顾浔的头像放大又缩小,最后在翻完所有消息后,点进了顾浔的朋友圈。
加了顾浔好友这么久,他一直没有点进过顾浔的朋友圈,最开始是怕,后来不怕了,又因为顾浔就在很近的地方,所以没想到要去翻看顾浔的朋友圈,而现在……他又怕了。
在他之外,顾浔的“朋友圈”会是什么样的?和顾浔相处的是不是都是很优秀很厉害的人,不像他——
页面刷新,一张熟悉的合照出现。
戚淙愣住。
顾浔朋友圈的背景墙居然是他和顾浔的合照,就是那张他们在沈嘉休息室里,顾浔搭着他的肩膀拍的那一张。
漂浮不定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摔进了一盆温水里。
他坐直身,双手捧住手机,将照片墙看了一眼又一眼,甚至退出去又重进了几次,终于彻底确定,不是幻觉,顾浔朋友圈的背景墙真的是他和顾浔的合照。
他百感交集。
这样私人的地方,用这样一张照片,顾浔是怎么想的?顾浔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会有多少人在盯着顾浔,会有多少人看到这张照片?
不,也许这只是顾浔用来和他联系的小号,也许——
手指下滑,顾浔最近的一条朋友圈露了出来。
顾浔:迷路的宝贝回来了,怎么庆祝比较好?
这条朋友圈下面,赵振勋和沈嘉分别回了一个省略号和一句“你家宠物丢了?”,顾浔分别回复了他们,回给赵振勋的是一个微笑表情,回给沈嘉的是一句“不是宠物”。
加了赵振勋好友,这肯定不是私人小号。
所以这个合照肯定……
戚淙捏紧手机的双手猛地放松,怔怔看着顾浔发的这条朋友,又看看背景墙上对着镜头笑得温柔开心的顾浔,抿紧唇,退出朋友圈,放下手机打开电脑。
不、不看了。
都会过去的。
赵振勋建议得对,就不该看微博。游长情的人物小传还没写出来,新歌还没练好,《侠骨》的更新还没有整理完,有很多事要去做,他没空去关注网上那些恩恩怨怨。
电脑屏幕亮起,睡前没有关的文档露了出来。
戚淙把手指放上键盘,停了很久,却一个字都没敲下去。他突然又拿起了放到一边的手机,重新看过顾浔给他发的所有消息,低头,打字,发送。
戚淙:好。
戚淙:我们去看流星雨。
戚淙:顾浔,我会很努力的。
戚淙:你等等我。
发完消息后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手重新放上键盘,视线扫过上午码过的稿子,手指挪动,这次终于顺利地敲出了文字。
……
晚上七点多,微博渐渐热闹起来的时间,一则据说是来自某娱乐圈圈内人士的爆料突然上了热门。
娱乐新资讯v:#言煌事件再反转#收到一个爆料,小编只能感叹娱乐圈的水真深。大家以后吃瓜要小心啊,可别一不留神被人当了枪使。以及,站队需谨慎,反正我还是挺在意之前有人爆出的戚淙欠信用卡、不管父母之类的小料的。我觉得一个对父母不孝的人,应该也不会真的死心塌地爱谁对谁好吧……只希望沈嘉不是被那位骗了。
这条微博后面配着几张打了码的聊天记录,聊天双方似乎是哪个水军工作室的员工。
甲:还得控多久啊?
乙:控到所有人都只把注意力放在江兆言身上,忘了戚淙欠信用卡、不管父母、对江兆言屡次以死相逼的这些奇葩事情为止。什么时候彻底捶死江兆言,让他再也不敢冒头,戚淙成了完全无辜的受害者,咱们什么时候能收工。
甲:真狠啊,花不少钱了吧。
乙:几家公关和营销公司都下场了,下了血本,这位前富二代看来是铁了心要进娱乐圈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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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啧啧啧,他不是喜欢江兆言吗?怎么就这么对江兆言啊,言煌这次过后怕是要完。
乙:多半。我听说那位前富二代已经确定签了曼聚,和沈嘉一样,到了赵振勋手下。赵振勋什么手段,江兆言一个圈外人哪干得过。提前给他上香吧。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涨得很快,一开始风向都是质疑博主爆假料和喷博主是不是又要搞完美受害者那一套,但随着一些小料被爆出来,风向渐渐变了。
鸡汤来一碗:呃,好怕说真话被喷。我是海城某家医院的护士,戚音破产后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就住在我工作的医院里。反正她住院两个月,我一次都没看到她儿子去看她,都是她老公忙前忙后地照顾。她进医院的时候还有点丰腴,出院后都瘦得没形了,挺惨的。
水果罐头:我家和戚家以前有点生意往来,据我所知,戚音在经历了三木破产加病倒之后,手里是一点钱都没了。她出院后住在海城文华区一个很破的小区里,那小区都快搬得没多少住户了,而且她住的房子连个空调都没有,大热的夏天,就硬生生熬着。戚淙自己倒会享福,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看都没去看爹妈一眼。
向着超市冲鸭:微博上的风向吓得我不敢说话。反正大家都理智一点吧,就我知道的根本不是江兆言吊着戚淙把他当备胎养,而是戚淙这人太偏激,每次江兆言一拒绝他,他就闹自杀,还威胁要江兆言把蹭三木的资源还回去。江兆言其实挺惨的,被戚淙这个牛皮糖黏住,甩也甩不掉,自己的事业被戚淙硬插一脚,公司被爱子心切的戚音用资本拿捏,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一点了,结果又被黏住……惨,反正就是穷人没人权呗。
乐乐今天不快乐:你们还记得当初戚淙被狗仔误认为是沈嘉神秘女友的那个报道吗?他们停的那附近是家银行,我那天去那办业务,碰到他们俩,听到了他们的一点谈话。戚淙是去注销信用卡的,他是真的欠了银行很多钱,钱是沈嘉帮他还的。沈嘉真是傻白甜,被骗被利用得彻底。
……
风向彻底改变,是在一则旧新闻的报道被挖出来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感情戏这么一写,捶江兆言这点就没捶完……(顶锅盖),对、对不起,我明天接着捶!爱你们!啵啵!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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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那是一则刊登在海城本地某个网络新闻频道里的新闻, 新闻报道于三年前, 标题是“男子为爱疯狂, 爬上医院天台用跳楼威胁父母,直到恋人到来才打消轻生念头”,报道内容基本就是标题内容的扩写,旁边还配着一张拼接照片。
照片是从远距离拍摄的, 由两张照片拼成。第一张照片里, 一个年轻人坐在天台的栏杆上,一副要跳下去的姿势。第二张照片里,年轻人在一个男人的帮助下从天台上下来, 两人不远处站着一对互相搀扶的中年男女。
发出这则报道的人贴心地将照片里的人放大,一一比对五官和脸型,最后给出结论,要跳楼的是戚淙,扶戚淙下来的是江兆言, 江兆言身后站着的人是戚音和林辉。
这一口瓜砸下来, 吃瓜群众全噎住了。
这……戚淙还真用自杀威胁过江兆言啊?
大家顿时心情复杂起来。
爱情是很美好的,但用极端的方式追求和纠缠喜欢的对象, 就很不好了。
这条新闻爆料下,有很多网友站出来,举出了自己被极端追求者纠缠的经历, 许多人看过后都表示无法接受,觉得如果戚淙真的一直用自杀威胁江兆言,那江兆言真的挺惨的。
从这里开始, 之前一面倒支持戚淙的舆论风向改变。支持戚淙的人里有人开始动摇,有人直接倒戈。
这之后,陆续又有别的料被爆出来。
比如江兆言是在偶然救了高烧晕倒的戚淙后和戚淙认识的,然后戚淙就从此赖上了江兆言,还追去过江兆言学校。
比如戚淙一直歇斯底里地监控着江兆言的一切,在言煌插手那么多部门,就是想把江兆言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
比如江天之所以让戚淙背锅,是因为戚淙曾经仗着富二代的身份欺负江天,江天讨厌戚淙……总而言之,言煌和江天这次让戚淙背锅确实做得不对,但这也是事出有因,戚淙很可恶、很奇葩、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江兆言被戚淙纠缠得很惨。
还有人表示,戚淙要进娱乐圈,其实也是因为知道了江兆言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不甘心自己再也没有别的筹码可以拿捏江兆言,所以想去当明星,利用明星的高影响力继续祸害缠着江兆言。
邪风一阵一阵地吹,真料假料一起上,残忍折磨碾压着所有吃瓜群众的思维和认知。
最后,江兆言母亲的一段采访视频,和江天发的微博,成功将这股邪风吹成了龙卷风。
采访视频里,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妇人坐在一个明显是近两年刚重新翻修过的农家院子里,边抹眼泪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哪有打人啊,没打,我住不惯城里,一直在乡里,见都没见过那个姓戚的娃娃,怎么可能去打他。兆言确实跟我提起过他,但只是说偶然救了个人,然后带着那个人一起在做生意。”
“救人是好事,兆言这事做得对,但是……”妇人又抹了抹眼泪,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老实样子,摆了摆手,“算了,兆言也确实受过人家帮助,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也别来问了,没什么好说的。”
记者又反复追问了几句,妇人推脱不过,像是一时说漏嘴,为难道:“不能说,说了万一那娃娃又想不开,我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真的别问了,我现在就希望兆言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之后记者又采访了几个乡亲,大家纷纷表示江兆言是很好的人,孝顺、有担当,发达后给村里修路捐学校建养老院,很照顾乡亲。
这个采访爆出后没多久,被攻击了一天的江天突然更新了微博。
他贴了一段监控视频,然后愤怒表示:我承认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贪便宜和让戚淙背锅!但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去污蔑我哥,污蔑言煌!拜托媒体也别去骚扰我堂婶他们,他们只是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别逼他们了!你们来看看这个,看看戚淙到底是怎么阴魂不散纠缠我哥的,他真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可怜受害者,而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监控视频显示的是某栋房子大门外的景象,分了好几段。
第一段,19年3月5日,晚上十一点,一个人影从电梯口那边走出来,到门口按门铃,没人应,原地徘徊几圈后,蹲在门口不动了。
第二段,19年5月8日,晚上十点多,一个人影从电梯口那边走出来,到门口按门铃,没人应,开始在门口徘徊。
第三段,19年8月17日,凌晨一点多,一个人影从电梯口那边走出来,到门口按门铃,没人应,然后打电话,应该是没打通,再次在门口徘徊。
第四段……第十一段,2020年4月7日,凌晨三点,一个人影从电梯口那边小跑出来,到门口用力按门铃,按了很久很久。
江天在评论区补充:这只是一部分,戚淙干过的疯事远不止这一件!就因为他,江哥一直不敢谈恋爱,有了喜欢的人也只敢瞒着。说实话,我们江家人都恨绝戚淙了,巴不得他早点死了算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的大哥被一个这样的疯子纠缠,生活、事业处处被监控、骚扰和挟持,你们能不恨他,不盼着这个人彻底倒霉,死了算了吗?
微博炸锅。无数人表示毛骨悚然,攻击戚淙的言论渐渐将之前支持戚淙、谴责江兆言的言论覆盖。
……
网上风雨交加的时候,戚淙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了上午码出的《侠骨》四章稿子,还写好了游长情的人物小传,练了会新歌。
等沈嘉晚上收工回酒店后,他还坚持去和沈嘉一起上了表演课,表现得一切如常,并在课程结束后,反过去安抚了一下满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沈嘉。
沈嘉很难受:“哥,我好后悔……我是不是不该把你拉到这个圈子里来?”
“不是你的问题。”戚淙拍拍沈嘉,“没事,相信赵哥,都会解决的。”
沈嘉低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丧。
接完一个电话回来的赵振勋扫一眼两人,说道:“戚淙,我找曹德文大师给你约了一首歌,歌名是《重获新生》,曲子不难,好唱,吃音色,可以说是为你量身打造。这次的事情之后,我会给你开通微博,用你的微博发布这首歌。”
戚淙和沈嘉一起看向赵振勋。
“再坚持一下,要上正轨了。”
戚淙安静几秒,侧头看沈嘉,笑了笑:“嘉嘉,你看,我说了,要相信赵哥。”
……
结束课程回到房间后,戚淙打开微信看了看。在他下午发过去那句“你等等我”后,顾浔回了两条消息过来。
第一句是:我不想等你。
第二句是:我想陪你一起努力。
戚淙发了会呆,之后放下手机,打开电脑,将整理好的《侠骨》四章稿子全部放上江天网,分别设置好更新时间。做完这些后,他打开文档,闷头码字。
赵振勋告诉他,游长情的新戏服已经赶制好,正在寄过来的路上,大概明天能到。那么最迟后天他就要去试装,试装后他还得抽时间回一趟北市录《重获新生》,录完估计就要正式开始演游长情的戏份,期间他还得抽时间上表演课和练《妄念》,会很忙,可能没时间码更新。
为了避免长时间断更,趁着现在还闲,他得尽可能地多存些稿子出来。
好在《侠骨》最初的构思是一个电影剧本,篇幅并不长,写成剧本的话大概只有五万到六万字,润色成小说,也最多只写二十万就能结束。现在《侠骨》已经更新了接近七万字,扣掉存稿,他大概再码十一万左右就能完成这个故事。
十一万,快一点的话,半个月就能写完。
时间点滴游走,凌晨一点,戚淙盖上电脑,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正式入睡前,他拿起手机,看了微博图标好一会,还是打开了它。
广告之后,微博热门榜单页跳了出来。榜单第一位,一个海城本地的自媒体号发的微博高居其上,带着一个#戚淙控制狂#的话题。
这是一条整理微博,博主收集了江母、江天,和一些路人的爆料,将它们仔细按照时间列了个时间线。
从认识到分开,“戚淙”和江兆言纠缠的三年,就这样以一种对戚淙来说最残忍的方式,全部摊开在了太阳底下。
大概是知道这一切都快结束了,戚淙看到这些,内心居然奇异地很平静。
再不能比这更糟了,所以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只希望妈妈不要看到这些,不要再因为他难过。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很多,戚淙没看,他关掉微博,锁掉手机,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闭上眼睛。
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同一时间,赵振勋来到顾浔的房间,两人走到茶几上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前,一起看向上面不停滚动的评论。
“已经三个小时没有新料出来。”顾浔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转了转背面贴着一张猫咪贴纸的手机,“应该是招数都使完了。”
赵振勋看顾浔:“那开始?”
顾浔没应声,朝赵振勋伸手。
赵振勋拿出一个u盘放到顾浔手里,说道:“戚女士是信任我,才给了我戚淙全部的检查报告。顾浔,我希望你对戚淙的感情,不是心血来潮。”说完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
顾浔将掌心小小的u盘举到眼前,翻转着看了看,然后坐下,将它插到了笔记本电脑上。
u盘数据很快被读取,大堆身体检查报告和心理评估报告跳了出来,中间夹杂着几张戚淙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昏睡和做检查时拍下的照片。
顾浔一份份看过去,视线在一张戚淙低头伸着胳膊让护士抽血的照片上停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机联系家庭医生,将所有报告发了过去。
和医生聊完后他放下手机,握住鼠标挪了挪,将报告和照片复制,放入电脑里的一个私密文件夹里。然后,他打开了私密文件夹里最下面的一个文件。
雅文吧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内容为“国际青少年交流夏令营”的横幅下,几十个年龄不同、肤色不同的少年少女列队站在一栋图书馆前,一起朝着镜头微笑。
顾浔的视线精准落到第二排右侧,某个穿着一身红黑配色的华国校服的少年身上。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龄,脸部轮廓还没张开,他微笑着,眉眼弯弯,像春日枝头发出的第一片嫩芽,漂亮、可爱、青涩、充满生命力。
“嗤。”
顾浔关掉照片,看向乌烟瘴气的微博,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哪有什么心血来潮,他的字典里,只有蓄谋已久。
凌晨两点,海城本地的一个自媒体号突然发了一份录音出来。一个小时后,这个自媒体号又悄悄删了录音。但已经晚了,许多海城本地的夜猫子网友已经刷到了这一条微博,并迅速听完了录音。
凌晨三点多,一个海城的小网红震惊又懵逼地把录音又发了出来。
是兔兔呀v:刚刚我在主页刷到一条录音,是海城大小事发的,内容疑似是江兆言的亲弟弟江兆强在ktv里醉后吐真言,特别劲爆!我刚准备八卦呢,结果海城大小事就把微博删了,幸亏我手快,保存了录音。那什么,有没有哪位认识江兆言弟弟的达人出来帮我分辨一下,这个录音到底是真是假。
微博下附着一段录音,足有八分钟。
许多关注这位网红的夜猫子网友被“江兆言”这个名字抓住注意力,连忙点开录音。
一段男男女女的尖叫笑闹声传出,背景音里还有人在鬼哭狼嚎地唱歌,其中一道偏粗的男声格外突出。他高声说道:“什么言煌要完!你**的才要完呢!等着吧,那戚淙又呆又怂,哪是我哥的对手!我哥都能把三木搞到手,还怕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喽啰?”
“啊?我怕什么怕!那戚淙就是个能随便捏着玩的傻逼!你别瞧不起老子!”
“什么没钱了……我不是没钱了!是戚淙那个傻逼注销了老子的卡!md!当初给我办副卡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会一辈子对我哥好,一辈子把我当弟弟。结果呢,我哥一和安夏和订婚,他就把老子的卡都给注销了!唉,不过也算了,反正那些卡都已经被我刷爆,那戚淙也没钱了,算了算了!”
“嗯?我刷他卡怎么了?那是他自愿的!谁求他了谁求他了?要不是我哥总不给我零花钱,我至于找他?”
……
“戚淙就是我哥养的一条狗!!哈哈哈,一条狗!我哥想怎么使唤他就怎么使唤他,我也想怎么使唤他就怎么使唤他!嘿嘿,你们是不知道,无论多晚,只要我骗他我哥身体不舒服,他就肯定会赶到我家来,等他来了,我就可以让他去给我买烟买宵夜丢垃圾,贼爽!他还不长记性,无论被骗多少次,下次都还会信。有时候我哥烦他,故意不给他开门,他也不敢离开,就蹲在门外等,特傻!”
“江天那个傻逼!坑老子家钱!要不是他哪会有这些破事,等着吧,我哥说了,要把他送监狱去!我妈恨死他了,天天在家骂他!”
……
“哈哈哈哈,我怀疑戚淙三年前不止烧失了忆,还烧坏了脑子!不过也幸亏他烧坏了脑子,不然哪来的我现在的好日子。还是有钱爽,以前那些穷日子我是不想过了,我以后也要跟我哥学,找个对我死心塌地的富二代。”
“滚滚滚,什么卖不卖的,我哥这是好人有好报。他救了戚淙,该戚淙这么回报好吧!谁让戚淙烧失忆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哥呢,这都是命!”
“戚音?她出来也没用,她儿子都忘了她了,她说话管个屁用!而且我哥多厉害,这么一棵摇钱树从天上掉下来,傻子才放他跑呢。”
“……可惜戚淙是个男的,不然可以让他又送钱又送子,那才美。可惜了可惜了,不怪我哥不待见他不乐意他,谁让他是个不能生孩子的男的。”
……
录音太长,直到“是兔兔呀”发博几分钟后,评论区才渐渐热闹起来。而最开始出现在评论区的评论,内容出奇的默契,全是“卧槽!”和“好恶心,呕”,然后一条感叹号超多的评论出现,强势奠定了整个评论区的走向和基调。
宝贝乖乖:艹!!这就是江兆强!他是我同班同学,特恶心一男的,又色又狂,整天显摆自己是言煌老总的弟弟,暴发户嘴脸特别明显!啊啊啊啊!这几天的瓜我是全程吃下来的,我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我想起来是哪里不对了!!江兆强这傻逼经常在班上炫耀,说她妈经常几十万几十万地买包,他爸天天飞国外玩,还经常给他带礼物!我见过他妈来接他,穿皮草开豪车,一副阔太太的模样,和白天那个采访视频里的农妇完全不一样!
这条评论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在这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海城本地人出现,揭开了江家人的真面目。
凌晨三点半,有江兆强同小区的邻居出来爆料,表示江兆言的父母根本不在乡下,这两年一直住在海城,而且这老夫妻俩算是小区一霸,仗着有钱一会挑剔物业一会投诉其他业主,还总显摆自家儿子有能力有出息,嘲讽别人家孩子不够优秀,特别招人厌。
凌晨四点,有网友发现,某个海城旧报道里,因为不满交警在一次擦车事故里将他们定为全责,辱骂交警并试图殴打受害车主的夫妻俩,居然是江兆言的父母。
凌晨五点,有网友挖出了江兆强在论坛上吐槽父母和哥哥限制他零花钱,逼得他只能向一个“讨厌鬼”低头要钱的帖子。
早上六点半,言煌高层内讧事件里另一位主角韩岚突然也发了个视频。
她明显没睡好,表情特别憔悴,睁着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说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更没想到江家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都是假的,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戚经理从来、从来没有恶意插手、控制过言煌和与江兆言有关的所有事,我以我的人格和性命发誓。恰恰相反,是江兆言一直在驱使、控制戚经理。”
“我知道口说无凭,所以我连夜去找了这些。谢谢旧同事帮我,江兆言,如果你想追究责任,请朝我一个人来。”
韩岚的脸消失,变成了一段段监控视频。
2019年3月4日,言煌办公楼门口,江兆言接了个电话后突然朝着站在旁边的戚淙大吼了一句什么,表情满是戾气,戚淙吓掉了手中的文件。江兆言转身就走,戚淙捡起文件后跟上。
2019年3月7日,依然是言煌办公楼门口,戚淙开着车停到公司门口不远处,在车边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江兆言打着电话从里面出来。江兆言靠近戚淙后直接把文件包怼到了戚淙怀里,戚淙毫无防备,被怼得一趔趄,站稳后第一时间抱紧文件包,朝江兆言看去。江兆言却已经上了车,并甩上了车门。
2019年3月13日,这次画面变成了言煌的食堂。江兆言突然出现,用力拽起正在吃饭的戚淙,举着一份文件朝着戚淙劈头盖脸地骂。四周员工偷偷看着,有人在偷笑,有人皱眉面露不满,有人见怪不怪一脸麻木。
……
监控画面是快进的,一条接一条,每一条都是江兆言对戚淙呵斥命令的画面,直到最后,一条画质很差的监控画面出现。
穿金戴银的妇女大步走进办公室,从后揪住一个伏案正在看文件的人,又搡又骂,还用包包打人。
监控画面消失,韩岚的脸重新出现。她说道:“这只是一部分,公司的很多监控数据都已经被覆盖,也没有储存备份,所以找不到了。我恳请那些骂戚经理的网友们,我恳请你们,暂停一下你们的发泄,去问一下,问问言煌的老员工,问问和戚经理共事过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们,戚经理究竟有没有恶意纠缠过江兆言,有没有用自杀威胁过江兆言。”
“江兆言,过去你管着戚经理的交友,不让他和你不认可的朋友联系。管着戚经理言行,又要让他做事,又不许他和其他同事走得太近。你甚至还挑剔戚经理的穿着,不许他穿得比你贵……你已经控制了他三年,三年后他好不容易要重新拥有新的生活了,你还要再把他拖回来吗?求你了,收手吧。”
视频结束,无数早起刷到这条微博的网友都懵了,微博下的评论疯涨。
感情淡了:卧槽!这算什么?公司暴力??不是戚淙纠缠控制江兆言吗?可这、这明明是江兆言在肆无忌惮地欺负戚淙啊!
比赛要赢:??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减肥好难啊啊啊:姐妹们,指路网红“是兔兔呀”的最新一条微博,相信听完录音和看完评论区的爆料后,你们会和我一样,开始怀疑人生[熬夜吃瓜的疲惫微笑.jpg]。
无数网友看到提醒,纷纷去搜索“是兔兔呀”,没一会,“是兔兔呀”发的录音就被网友们顶到了热门前排。然后所有听完录音、看完爆料的网友都被恶心到了。
充电器:哇,这一串恶臭发言,所以这是又反转了?江家人在撒谎?还有,我没理解错的话,听录音里江兆强说的话,戚淙欠的信用卡,其实是他刷的?江兆言的亲弟弟找戚淙拿零花钱??
会笑笑: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江兆强都说的什么屁话,太恶心了!所以江天发的那些戚淙在江家门口徘徊的画面,其实是江兆强骗戚淙过来,然后又不让戚淙进门才录下来的?卧槽,不行,我要吐了,这到底是一家子什么烂人。
神茶泡雪:江兆言的妈妈还说没打戚淙!!监控都出来了!不敢相信这穿金戴银的泼妇和那个采访里的农妇是一个人,真会装!江兆强还说要学他哥,也要找个富二代,呕!还有什么送财又送子,不行,我早餐都要吃不下了。
地铁4号线到未来: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江兆强说戚淙失忆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江兆言管着戚淙的交友和穿衣又是怎么回事?
……
随着时间的推移,涌进微博的网友逐渐变多,看到“是兔兔呀”这条微博的人也越来越多,微博下的评论也越来越多。
没多久,“是兔兔呀”和韩岚的微博就全被顶到了热门榜单前排,#江兆强录音#、#韩岚视频#、#江兆言监控#等话题也慢慢爬上了热搜。
舆论渐渐发酵,有人相信反转,有人质疑,除此之外,评论区还冒出了另一种声音。
知了吵吵:我感觉戚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肉包子就别怪狗惦记,要是我,在第一次被江兆言那么恶言恶语的时候我就朝对方说拜拜了,但戚淙却一直留在江兆言身边,还一直为这么个人牺牲奉献,真是一言难尽。我比较同情戚淙的父母,养出这么个没骨头的儿子来。
凉殊:证明了戚淙没纠缠江兆言又怎么样呢?戚淙有没有不管父母?有没有?有那他就是个垃圾!还是个挖自家去倒贴渣男的脑残垃圾!
……
就在这种声音渐渐变多的时候,被网友们艾特了很久,但一直没有回应的曼聚娱乐官博,突然联合某大型律师所,以及戚音,联合发了一则声明加一份律师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敢回评论了,大家明天见!么么么么!
mua~!
感谢在2020-03-15 19:08:29~2020-03-16 19: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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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影初上 2个;橘子汽水、似桃桃、千瑶、流觞琰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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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曼聚娱乐发的声明不算长, 但信息量却很足。
首先, 曼聚娱乐用十分严厉的口吻, 要求江兆言立刻停止对戚淙的名誉侵害,并表示会追究江兆言、江天、言煌智能家居,以及某某公关公司,总共四方, 通过在网络上制造虚假消息, 恶意抹黑戚淙先生名誉的行为。
其次,曼聚娱乐表示将联合戚音女士,在律师的帮助下, 针对江兆言先生在过去三年趁着戚淙失忆生病期间,骗取戚淙钱财、压榨戚淙劳力、精神虐待戚淙等行为,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
最后,曼聚娱乐宣布已经和戚淙签订艺人合同。
律师函中,曼聚娱乐艾特的律师事务所表示已经受理了曼聚娱乐及戚音女士的委托, 将利用法律武器维护戚淙先生的合法权益。
这条微博是空降热门, 同时热搜上还空降了一个#戚淙维权#的话题。吃瓜网友们只要刷新一下热门页面,就能看到它。
无数网友涌进来, 然后被这声明里的信息量震懵当场。
戚淙失忆生病?江兆言骗取戚淙钱财、精神虐待戚淙?
精神虐待?
就在大家努力分析消化这些信息的时候,曼聚娱乐官博突然重新编辑了一下这条微博。网友们定睛一看,发现微博内容没变, 只是微博文案上多艾特了一个微博账号,账号id是……三木戚音?
网友们虎躯一震,连忙点进这个账号。
戚音的微博主页里只有一条微博, 是一个视频。
布置得简约舒适的客厅里,穿着一身得体长裙的戚音坐在沙发上。她正面看着镜头,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停了停,郑重说道:“关于我的孩子戚淙这段时间因为个人私事频繁上热搜打扰大家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说着低头弯腰。
几秒种后,她直起身,重新看向镜头,说道:“我发这个视频,是想解释一下,淙淙……戚淙在我生病期间不管我的事。三年前,戚淙突发高热,在独自去医院求诊的路上晕倒,被江兆言发现,送往医院。这一点,我很感谢江兆言,谢谢。”
她再次低头,之后直起身,拿起了身边的一份检查报告:“送医之后,戚淙昏迷两天,情况一度危急,医生始终检查不出他突发高热的原因。两天后,戚淙退烧苏醒,遗忘了所有记忆,部分认知退化,并性情大变。这是当时医生的诊断报告,稍后我会发上微博。”
她展示几秒后放下报告,继续说道:“戚淙苏醒后,忘了所有,只记得送他进医院的江兆言,并在醒来后立刻要求见对方,情绪十分激动,完全无法沟通。为了安抚住他,让他配合医生的检查和治疗,我联系了江兆言。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戚音神情平静,语速不快不慢,声音柔和沉稳,让听的人不知不觉地就冷静下来。
“江兆言的到来让戚淙冷静下来,治疗和检查得以进行。江兆言当时表现得很善良和体贴,在得知戚淙的情况后,他主动表示愿意在空余时间里来医院,辅助医生治疗戚淙。我很感激,为了表达感谢,我将当时正在找工作的江兆言介绍进了我朋友的一家公司,丰和智能电子。”
“一个多月过去,戚淙的情况始终不见好转,反而对江兆言越发依赖,性情也越来越陌生。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就在医生的建议下,隐瞒戚淙,将他带去了另一家医院……的精神科,做更详细的检查。戚淙到医院后发现被骗,情绪激动,冲上天台用跳楼做威胁,拒绝进精神科,并要求见江兆言。在安抚无果的情况下,我只能再次找来江兆言。”
戚音说到这停下,拿起一份旧报纸:“这才是戚淙当年跳楼的真相,之前网络上流传的那则报道是不实的,海城日报上的这则报道可以证明我的说法。”
“这次之后,戚淙失去了对我这个‘陌生’母亲的信任,拒绝回家。为了他的病情着想,我只能让他暂时跟着江兆言去了江兆言的学校。”
“这期间,我和江兆言私下见了一面,达成一个协议。协议内容为江兆言帮我暂时照顾戚淙,我给江兆言提供一些资金帮助。这是我和江兆言当时签订的手写协议,以及我转账给江兆言的记录。”戚音又拿起一份协议和一些转账记录凭证,展示到镜头前。
几秒后她放下协议,继续道:“合作很顺利。戚淙在江兆言的安抚下主动联系了我,表示愿意和我这个陌生的母亲重新建立关系,还搬回了家。但这种平衡,在我同意戚淙结束休养返校读书后被打破。戚淙离家后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去了江兆言身边。同一时间,江兆言辞掉了我给他介绍的工作,开始创业。”
“之后事情开始失控,戚淙荒废学业帮助江兆言创业,并拒绝和我沟通,我只能再次联系江兆言,于是我和江兆言签订了第二份协议,内容是他再次帮我劝回戚淙,我为他的创业提供帮助。”
她又拿出一份协议,展示给大家看。
“几个月后,江兆言的公司走上正轨,而我却不仅没能等来戚淙的联系,还收到了戚淙转移走卡内所有零花钱、压岁钱,并变卖名下房产的消息。我意识到事情不对,想找江兆言谈谈,但却是戚淙见了我。他说,他喜欢江兆言,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想和江兆言在一起,求我成全。”
戚淙看向镜头:“我是一个母亲,我的孩子忘了我。他性情大变,畸形地依赖一个陌生人,为对方掏空身上所有钱财,荒废学业,并因为我试图带他去看精神科的事情防备我。是任由他继续这样下去,还是努力把他治好,我犹豫许久,选了后者。我总想着,万一他哪一天想起了以前,会不会怪我如今没有阻止他。所以……我强硬绑走了他。我送他去医院检查,神经科、精神科……整整一个月,七家医院,几十次检查,上十次心理咨询,他从反抗,到妥协,到沉默不言……他看我的眼神开始带着一种麻木的恨,他越来越憔悴。我怕了,在医生始终无法确定他病因的情况下,我带他回家,并看着他离开。”
戚音说到这停了好一会,伸手拿起身边厚厚一摞检查资料:“这是那一个月里,戚淙留给我的东西。医生怀疑他在高烧时伤到了脑神经,怀疑他有某几种罕见复杂的心理疾病,认为他在失忆后对江兆言产生了一种类似雏鸟情节的病态依恋……医生的怀疑有很多种,大部分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我熟悉的那个儿子消失了,并且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戚淙离开我之后,再次去到了江兆言身边。”戚音似是不想再多谈这些,转而说道:“我还是不想放弃,我觉得我的孩子能好起来……但直到三木彻底破产,我的孩子都始终没有记起过去。这里,我想对所有三木的员工说一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我个人的私心,个人的疏忽,害大家失去工作,对不起。”
她弯腰低头,很久很久,然后直起身。
“这就是戚淙在我破产、生病后不来看我的原因——他生病了,不记得我,甚至……恨我。”戚音说到这强调道,“他从来没有故意不孝顺。在记起以前……是的,他好起来了,就在这个月月初,他想起了以前,并遗忘了遇到江兆言之后的所有记忆。我熟悉的那个孩子回来了。”
戚音站起身,示意一下四周,镜头于是也跟着转了转。她的眼神温柔起来,染上喜悦:“淙淙好起来后,立刻带我和他父亲离开了文华区的那栋老房子,帮我们赶走了来上门闹事的戚珲,租下这里作为我们的新家。他还退掉了他之前租住的公寓,断掉了和江兆言的联系。在我们搬入这里的第二天,他留下四万块钱,随着沈嘉去了北市。他离开时抱着我,说会努力赚钱,再给我换个大房子。”
“他很懂事,很努力地想要照顾我和他爸爸。去了北市后,他给嘉嘉当了助理。这里我很感谢嘉嘉,谢谢他这三年来对淙淙的不离不弃,谢谢他在淙淙好起来后,这么无私地帮他。”
“一切都在好转……直到言煌产品出现质量问题,江天和江兆言把事故责任推到了淙淙身上。他过去三年的经历被挖出,成为了所有人的谈资。”戚音眼中的喜悦消失,“我不认为我是什么受害者,为了戚淙,我狙击过言煌的生意,威胁过江兆言,甚至上门找江兆言吵过,我只是一个博弈的失败者。我也不完全觉得戚淙在生病时做的事情都是对的,他确实过度依赖江兆言,对江兆言的生活造成过困扰。”
“我们母子有对不起江兆言的地方,江兆言也有对不起我们母子的地方。江兆言救过、照顾过戚淙,但江兆言也同样压榨、欺负了戚淙。这是一笔烂账,谁也算不清楚。我以为过去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江兆言拥有了新的感情,淙淙也有了新的开始,而彻底结束。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我只希望淙淙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过去三年的事,希望他能和与江兆言有关的一切一刀两断。”
戚音冷了眼神:“但江兆言却阴魂不散。他让淙淙背莫须有的罪责,让他的堂弟、母亲在网络上抹黑、污蔑淙淙。我本可以什么都不追究,直到这一切发生,直到我看到韩岚女士发出的那些监控。我无法接受。”
“江兆言,停止这一切。继续下去,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因为你伤害我的孩子,而去翻一些旧账。”
戚音说完这些后收敛了一些语气:“感谢大家观看这个视频。再次为打扰到大家道歉,对不起。”
她弯腰,视频结束。
很久很久,戚音这条微博下都没有评论出现。所有网友都像是失了声一样,没有人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戚淙居然……病了?
几分钟后,戚音再次更新。她将刚刚在视频里展示的东西全部发出,并转发了曼聚娱乐官博在刚刚发布的一条微博。
大家这才陆续回神。
曼聚娱乐官博新发的微博是一长段剪切的监控视频,一段电话录音,和大堆检查报告。
监控视频拍的是一个公寓的走廊。
四月中,戚淙带着大堆文件和办公用品回到公寓,同时一行字幕出现,表示戚淙在这一天彻底从言煌离职。画面跳转,变成戚淙离职两天后,江兆言气势汹汹地出现,径直打开戚淙的公寓,没过一会,还穿着一身睡衣的戚淙被江兆言拉走。
类似这样江兆言找上门拉走戚淙的行为,从四月中一直持续到了五月。之后江兆言没再找来,戚淙开始了闭门不出的生活。
六月初,一个和江兆言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人突然找上门,用力拍戚淙的屋门,戚淙开门后,少年指着戚淙骂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字幕再次出现,表示这个人就是江兆强。
七月中,明显醉了酒的江兆言来到戚淙的公寓,直接开门进去,几分钟后,江兆言又黑着脸离开。
从这天开始,江兆言经常这样莫名其妙地过来,要么直接拉走戚淙,要么和戚淙发生争吵。直到八月初,江兆言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再次来到戚淙公寓,半个小时后,从里面拖了个箱子出来,戚淙追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间。
监控变化,变成了公寓楼下的垃圾桶放置处。监控显示,江兆言把从戚淙那拖出来的箱子直接甩进了垃圾桶,然后扬长而去。箱子没关好,甩的时候里面东西洒了一地,有照片、玩偶、笔记本……总之都是些私人杂物。戚淙追下来看看江兆言离开的方向,然后一件一件把东西全部捡了起来。
两天后,沈嘉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里。他匆匆下车上楼,十几分钟,救护车开进小区。
监控画面都是无声的,而且调了倍数。这样一个又一个满满负能量的画面闪过,其形成的窒息压抑感,几乎让所有看到这段监控的网友都皱起了眉头。
太可怕了。这样好好呆在家里,却一次又一次被人拉出去、被人骚扰上门的感觉,就像是一次又一次被人从安全领地里拽出来伤害一样。尤其是最后丢东西那一段,简直快要把人逼疯。
视频画面暗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视频已经结束时,一行字幕出现。
【以上这些是失忆时的戚淙。这之后,戚淙恢复了。】
监控画面重新出现。戚淙和沈嘉一起出现在公寓走廊上,他脸色苍白,但走路姿态和精神状态明显和之前不同,眉心微皱,表情沉稳,肩背也不再像之前那些监控里显示的那样,总是习惯性的微微低头和含胸,而是自然挺直,行走时的气场大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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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沈嘉来到公寓门口,和沈嘉交流两句后,打开门,又关上,和沈嘉一起对着公寓门锁操作一番,然后推门进屋。几分钟后,他带着沈嘉出来。
网友们很快发现了戚淙的变化。而且他们还发现,之前总是感觉很被动的戚淙,在这短短一段和沈嘉一起的画面里,好像是更掌控主导的那一个,一直都是他问他说,然后沈嘉在跟着他的步调走。
网友们有点呆。
说实话,习惯了戚淙被江兆言欺负使唤的样子,现在戚淙这样子,对他们来说……很新鲜。
然后更新鲜的来了。
几天后,江兆言居然再次来了戚淙的公寓门口,并在发现没法打开公寓锁后皱眉对着锁捣鼓了半天,还气愤地捶了几下门。之后他拿出手机打电话,估计是没打通,低头咒骂几句,走到电梯间和走廊拐角的位置等,一副黑阎王的模样。
有之前那段压抑的画面在,看到江兆言再次出现,网友们是很厌恶的,本能地希望他快点滚。然而天不遂人愿,江兆言没滚,还真的等到了沈嘉和戚淙。两方相遇,沈嘉似乎想动手,被戚淙拦住,江兆言更嚣张,大步上前。
网友们皱眉,就在他们以为历史要重演时,戚淙突然转身面朝向满脸气愤的沈嘉,抬手转正沈嘉反戴的帽子,然后顺着江兆言抓他胳膊的动作,回身就是一拳!
网友们:?!!!
江兆言不敢置信地弯腰捂住腹部,网友们也惊得瞪大了眼。
这还没完,打完一拳后,戚淙紧接着拎小鸡似的把江兆言怼到墙上,手指拽紧江兆言的领带,边说着什么边一点点收紧手,他被监控拍到的侧脸线条柔和,但眼神冰冷,满是杀意。说完话后,戚淙甩开江兆言,接过沈嘉喜笑颜开递过去的纸巾,擦擦被江兆言握过的胳膊,带着沈嘉扬长而去。
卧……槽……
网友们惊呆了。
这、这个又凶又狠又帅的人,是之前那个任由江兆言欺负都不还手的戚淙?
视频结束。
网友们呆立当场,半天都回不过神。
这个戚淙,好像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他们又连忙打开那份电话录音,然后他们立刻再次皱起了眉。
先是一道低一些的男声传出:“戚淙。你去出个声明,只要你出声明,我什么都答应你。这次的事情是江天自作主张,他先斩后奏,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改口,只能顺着舆论来。你去出个声明,我可以给你补偿。”
这是……江兆言?
另一道温柔中带着一点沙的男声低低响起:“你想让我怎么出声明?”
这音色太特殊,许多对声音敏感的网友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别的不怎么敏感的网友也有点呆。
这是戚淙的声音?看多了戚淙唯唯诺诺的样子,他们还以为戚淙的声音会是那种普通老实型的,结果没想到……还挺特别,听着很有质感。
第一道男声继续响起,要求声音温柔的男声承担言煌产品质量问题和售后混乱的责任,语气霸道,带着命令,很不尊重人。
网友们纷纷被恶心回神。
温柔的男声问补偿。第一道男声回:“小淙,北市分公司,我让你当负责人……只要你想,你永远可以呆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网友们:……呕。
然后,一声低笑响起。温柔的声音变成气音,沙沙的尾音微勾,像一根羽毛挠过人的耳膜。
对声音敏感的网友们头皮一麻。
天呐,这个笑。
录音节奏开始变快,温柔的男声也冷了下来。他质问,第一道男声开始气急败坏,被他打断。他用那过于特殊的温柔撩人声线,对第一道男声又是威胁又是拐弯抹角地骂,之后录音结束。
但录音结束了,那特殊的声线却似乎依然在耳边环绕。
……
录音的播放次数肉眼可见地开始增涨,一直安静的评论区也开始热闹。其中被网友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完全和这次的瓜无关,而是……
声控社:戚淙先生,您有兴趣当cv吗?
……
舆论在短暂的沉滞和带偏之后,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地大爆发。
也不知道是谁把江兆强、江天、江兆言、江兆言母亲的几段录音、采访视频、监控视频,和戚音的视频、戚淙被江兆言欺压的视频剪在了一起。
江天说:戚淙已经离开公司,让他担责最合适!
江兆强说:戚淙就是我哥养的一条狗!
江兆言母亲说:哪有打人啊,没打。不能说,说了万一那娃娃又想不开。
江兆言说:戚淙。你去出个声明。只要你想,你永远可以呆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一段又一段监控闪过,江兆言呵斥戚淙、闯进戚淙的家、随意拉拽戚淙、丢戚淙的东西。江兆强找上门骂戚淙,江兆言母亲冲进办公室对戚淙又打又骂。
画面节奏越来越快,然后陡然缓慢。戚音举起一份检查报告,朝着镜头说:我的孩子病了。
背景变化,成了一页又一页仿佛永远都翻不完的检查报告。
戚音说:这是一笔烂账,谁也算不清楚。
戚音说:我只希望淙淙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过去三年的事,希望他能和与江兆言有关的一切一刀两断。
视频最后,画面全黑,出现一个被截取下来的新闻报道的图片,报道标题是:言煌智能家居,赞助《青古传》。
画面消失,一行字幕出现。
【噩梦正在卷土重来。】
视频结束,最后那个新闻报道和那句话带来的惊悚感却久久不能散去。没有人再能说出质疑辱骂戚淙的话,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江家人对戚淙来说,确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
下午两点,赵振勋推开戚淙的房门,朝正窝在单人沙发上不停滑动手机的戚淙说道:“关了两天,是时候出去晒晒太阳了,走吧,去剧组试装。”
戚淙回神,看看窗外的艳阳,又看看刷满他名字的微博热门,长出口气,锁掉微博,去洗手间换掉睡衣,带着背包朝着候在门口的赵振勋走去。
赵振勋提醒:“带上帽子。”
戚淙疑惑。
“你现在的知名度可不比一些艺人低。”赵振勋提醒,“而且外面都是媒体。”
作者有话要说: ……害怕地低头爬走。
ps:么么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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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第 45 章
曼聚娱乐和戚音的发博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一个微博慢慢开始热闹起来的时间。
从上午八点半, 到下午两点, 接近六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
比如让大部分昨晚早睡,记忆仍停留在#戚淙控制狂#这个话题上的网友,看到牢牢呆在热搜第一位的#戚淙维权#的话题, 以及热门榜单第一位的曼聚娱乐发的声明和律师函、热门第二位的戚音视频、热门第三位的曼聚娱乐发的监控和录音、热门第五和第六位的江兆强录音和韩岚发布的一段段监控, 和第八位的“噩梦卷土重来”视频。
比如让网友们求证出那些检查报告的真假、江兆强录音的真假。
比如让网友们挖出曼聚声明里提到的那家公关公司的底细,顺藤摸瓜发现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言煌事件反转的博主“娱乐新资讯”是这家公司养的营销号,他发的那条爆料微博下好几条爆料戚淙不管父母和欠信用卡的账号, 也都疑似是公司养的水军号。
比如有网友根据戚音在视频里的指引,翻出了当年海城好几家报纸对戚淙跳楼事件的报道。发现在其他正规的报纸里,戚淙跳楼的理由都是“病人情绪激动,抗拒治疗”,而不是最初曝光的那个野鸡报道里写的“男子为爱疯狂”。
比如越来越多的言煌员工受韩岚影响, 实名真身站出来支持戚淙, 表示平时在公司里江兆言对戚淙的态度确实很差,戚淙也从来没有控制过江兆言什么, 甚至可以说是对江兆言百依百顺。
比如江兆言的邻居忍不住出来发了几段家门口的监控。监控因为角度的原因,可以看到一点江兆言门前两米距离左右的画面。在他的监控里,戚淙确实经常在很晚的时间来到江兆言的家门口, 并徘徊等候,但每一次漫长的等待后,戚淙最后都会被放进门, 然后提着垃圾、带着文件,或者其他东西离开,再或者空手离开后又买了什么东西回来,明显是被人喊来跑腿干活的。
比如让大堆媒体像闻到肉腥味的苍蝇一样,蜂拥赶来鼎立,将酒店围得水泄不通。
戚淙随赵振勋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被酒店保安拦在酒店大门外的大堆媒体和记者。那些媒体和记者也很快发现了他,立刻骚动起来,举起相机隔门对着他拍个不停。
戚淙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皱眉。
赵振勋示意戚淙停下,然后朝等在酒店大厅休息区的小韩和沈嘉的几个保镖招了招手。小韩和保镖立刻走过来,熟练地将两人围在中间。
赵振勋朝戚淙说道:“一会出去后,媒体会围着你问问题。问题基本会围绕江兆言、言煌、你的病情、你和江兆言的关系这几个方面展开。你从事情曝光开始就一直沉默,处于一种完全失声的状态,这样很容易让大众随意根据自己的思维去猜测你的想法,现在你必须让媒体、让大众,听到你的声音,看清你的态度。我建议你选五个问题回答,回答多了会让大众缺少记忆点,少了记者会不甘心,可能会回去乱写,你也不需要答得太详细,只需要表达出一个态度,一个肯定有力的态度。问题的话,我建议你选……”
赵振勋迅速列举了几个媒体可能询问的问题,以及怎么回应才最合适的例子,之后问道:“明白了吗?”
戚淙点头。
“那走吧。”赵振勋看看外面大堆的媒体,又看看戚淙沉静的侧脸,语气缓下来,“戚淙,这是你进圈的第一步……加油。”
戚淙脚步一停,回看赵振勋,朝赵振勋笑了笑:“谢谢你,赵哥。”
一行人朝着酒店门口走去,戚淙走在人群最中心——这以前是沈嘉的位置。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但戚淙并不会因此怯场。他直视被门挡住的大堆媒体,想起戚音早上发的那个视频,抬手,握了握脖子上的王冠挂坠。
都结束了。
旋转门转开,那些本来被玻璃阻挡的闪光灯连成了片,无数□□短炮试图伸到面前来,又被保镖挡在安全距离之外。
“戚淙!你和江兆言还有联系吗?”
“戚淙,你母亲在视频里说要翻的旧账是什么?”
“你真的有被江兆言精神虐待吗?”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真的失忆了吗?”
问题叠着问题,大家互相抢话,反而弄得没一个人的问题能被听清。突然,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凭借其音色优势,强势压过所有声音,将问题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戚淙!推母亲出面帮你洗白,你觉得这是为人子该做的吗!”
记者们一静。
赵振勋皱眉,扫一眼那个记者拿着的话筒上的标志,之后看向戚淙。
戚淙在保镖的帮助下站定在所有镜头中心,看向那位问话的女记者,表情不怒不喜,语气毫不退让,回道:“如果你认为解释和澄清是洗白,那么我对你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有无可奉告。以及,为了不辜负我母亲的付出和期望,我不会回应任何和江兆言有关的问题,我也回应不了,因为这个人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我以前确实是当事人,但我现在是旁观者。”
话音落地,不管是被回答的记者,还是被回答的记者和其他记者看着突然出声的戚淙,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等,这新人……怎么是这个样子的?这种问题居然回了?回的态度还这么……果断和强硬,一点没有其他新人会有的那种紧张和不敢说的样子。
赵振勋听完戚淙的回应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下来。他放心地收回视线,朝记者们说道:“戚淙还要去工作,不能耽误太久,五个问题,你们商量一下要问什么,咱们也不好一直堵着人家酒店的大门。”
记者们回神。他们又看看戚淙,互相对视一下后,真的开始商量起来。
都在娱乐圈里混饭吃,未来打交道的次数绝不会少,记者们对新人可以不客气,但赵振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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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记者们商量出了结果,开始问问题,态度比之前那位女记者客气礼貌了许多。
记者们问的问题和赵振勋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戚淙一一回应,语言简练,态度不卑不亢。五个问题答完,保镖准备护着戚淙离开。
记者们识趣让开。
小韩快一步掏出钥匙将停在酒店门口不远处的保姆车解锁,刚要去拉车门,停在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开了门,顾浔跨步从车内出来,朝已经走出记者包围圈的戚淙笑笑:“淙淙,我来接你‘出关’了。”
戚淙愣住,赵振勋狠狠皱眉,戚淙身后那些记者则在呆了一下后,齐齐朝着这边涌来。
快门声和询问声再次铺天盖地。
“顾浔!你是来找戚淙的吗?”
“顾浔你和戚淙是什么关系?”
“顾浔,你和戚淙是怎么认识的?”
赵振勋的脸黑成了锅底,理都没理顾浔,扶住戚淙的后背说道:“举手,朝顾浔打个招呼,做得尽量像老朋友见面那样,然后进保姆车,其它的我来应付。”
戚淙回神,看着笑得温柔的顾浔,迟疑一下,还是听话地举起了手,朝顾浔挥了挥,然后边往保姆车边走,边指着保姆车说道:“我先上车,我们一会微——”
顾浔脸上笑容加深,突然上前几步,仗着身高手长,越过保镖和赵振勋封锁,精准抓住戚淙指保姆车的手,趁着戚淙没防备,将他拉到身边,然后转身用身体挡住戚淙,另一手扶住戚淙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戚淙塞进自己的车,之后侧头朝赵振勋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最后看向已经围过来的记者们,回道:“我和戚淙是仰望和被仰望的关系。”说完上车,砰一声关上车门。
驾驶位的凯文立刻发动汽车,倒车,转弯,上大路,遛得一气呵成,喷了赵振勋和记者一脸汽车尾气。
赵振勋万万没想到顾浔居然能这么不要脸,跑来当众抢人。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深吸口气,摆手示意保镖去拦住记者,自己快步上了保姆车。
记者们被挡住,保姆车立刻启动,朝着顾浔的黑色汽车追去。
前方,黑色轿车内。
戚淙直到汽车发动才从顾浔这一系列操作里回神,忙转身看看车后身影越来越小的记者们和追过来的保姆车,然后看向顾浔,说道:“你怎么——”
一块巧克力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贴到了唇边。
顾浔凑近,用巧克力蹭蹭戚淙的嘴唇:“淙淙,张嘴。”
这什么古怪的交流和行为。戚淙所有话都被噎回,瞄一眼前座开车的凯文,抬手去接顾浔手里的巧克力:“你别这样,刚刚赵——唔。”
顾浔趁着戚淙说话的功夫把巧克力喂进戚淙嘴里,还用拇指蹭过了戚淙的嘴唇,微笑:“刚‘出狱’,得吃点甜的去去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瘦了……啵啵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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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这动作实在亲密, 戚淙忙后仰抬手捂住嘴唇。
什么出狱不出狱的。
嘴唇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巧克力在口腔里化开, 带点微苦的甜味染上舌尖。戚淙稳稳神,努力不被顾浔的动作扰乱情绪,再次开口:“你刚刚太乱——”
手机铃声响起,是顾浔的手机。顾浔低头,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赵振勋”三个字, 又朝戚淙笑了笑:“我先接个电话。”说完侧身朝向车窗,接通电话后将手机放到耳边。
戚淙闭嘴,看着顾浔接电话的侧脸, 几秒后,放下捂着嘴的手,动动舌尖,推了下口腔里的巧克力。
苦味慢慢变淡,开始甜了。
“一会到了剧组就把人还给你。”顾浔对着电话出声, 语气不同于之前的温柔, 低了几分,“我得到消息, 《青古传》的最大投资人今天要来剧组,言煌是赞助商,它出事对剧组也有影响, 戚淙从我车里下去,你们会好应付一些。放心,不会有事, 媒体不敢乱写。”
投资人?
戚淙一顿,抬眼看顾浔。
也不知道赵振勋说了什么,顾浔突然眯了眯眼,声音更沉了几分:“那我还得感谢他们,上一个……”似是察觉到戚淙的视线,顾浔突然侧头看过来。
两人对视。
戚淙没有躲开视线,直直看着顾浔。
顾浔的表情立刻收敛,边向戚淙伸手,边朝手机说道:“我有分寸,到了剧组再说。”说完挂断电话,在戚淙躲开之前快速点了一下戚淙被巧克力顶起来的脸颊,微笑问道,“还想吃吗?”
戚淙本能地把巧克力从脸颊这边换到了另一边,换完注意到顾浔脸上笑意加深,又忙把巧克力咬碎咽了,问道:“你怎么来了,不用拍戏吗?还有刚刚你说的投资人是怎么回事?我和江兆言的事影响到剧组了?”
“别紧张,是有点影响,但不算大,处理得好,这也是一个宣传《青古传》的好机会。”顾浔倾身打开车载小冰箱,边从里面往外掏各种小零食,边解释道,“我今天下午休息,所以想来看看你。来的路上,我听说了《青古传》投资人会来的事。那个投资人我认识,有点难搞,我怕他为难你,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把你从赵经纪手里抢了过来。你上了我的车,他就不会为难你了。”
戚淙问道:“为什么我上了你的车,他就不会为难我了?”问完他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一句废话,皱眉抿唇。
虽然没有详细了解过,但从之前接触到的信息和身周人对顾浔的态度来看,顾浔的家世背景是十分不错的。
就算不提家世,顾浔个人在圈里的话语权似乎也很足。顾浔刚刚在媒体面前那样表现,还一路护送他去剧组,这种种行为释放出的信号,足够让那些想为难他的人多想一层,进而收敛。
顾浔在保护他。
“因为他们怕我去认识的导演和编剧跟前说他们的坏话。”顾浔笑着一句带过这个话题,关上冰箱,把一罐果汁打开插上吸管,送到戚淙唇边,“刚刚我那么乱来,你有没有生气?”
戚淙看着顾浔,抬手接过果汁:“我不生气……但我希望你下次要做什么之前,能提前和我、或者和赵哥沟通一下。”
顾浔立刻举手保证:“下次一定。”
这么大个人了,还玩举手发誓这套。
戚淙展开眉心,蹭蹭还带着一丝舒爽凉意的果汁罐:“谢谢你来接我……还有你的巧克力和果汁。”
顾浔又笑起来,放下手,往戚淙身边挪了一大步,和戚淙腿挨腿,胳膊挨胳膊。
戚淙立刻挺直脊背,本能地朝着开车的凯文看去。
“他看不到我们。”顾浔压低声音,凑到戚淙耳边,拿出手机点了点,示意戚淙低头,“给你看个东西。”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戚淙不自在地往车门边靠了下,在顾浔的再次催促下,侧低头朝顾浔手里的手机看去。
顾浔却突然侧身靠近,另一只手抬起,扶住了戚淙的后脑勺。
于是戚淙侧低头的姿势,变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动作。他的额头贴到顾浔靠过来的胸膛上,半边身体被顾浔的手臂拢住。
戚淙僵住,想挪开,头却被轻轻摸了摸。
“虽然之前已经跟你说过这句话,但是……淙淙,欢迎回来,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戚淙挪开的动作停下。
顾浔的声音很温柔,隔着两层衣物传过来的体温很熨帖,冷杉的味道里混了丝果汁的甜味……这一切融合成了一种让人想要沉迷进去的安心。戚淙垂眼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腿,几秒之后,低了低头,问道:“网上那些,你看了吗?”
头又被摸了摸,顾浔的声音传来:“嗯。”
戚淙捏紧果汁罐,继续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后悔当年没一直陪着你。”顾浔低头,嘴唇蹭过戚淙的发梢,被车窗映出的表情晦暗不明,声音却很温柔,“淙淙,那些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
戚淙慢慢松开手指,头微偏,像是往顾浔怀里靠了一下一般:“谢谢。”
……
剧组外果然围着不少媒体。快到剧组门口时,戚淙给赵振勋打了个电话,赵振勋却让他把手机递给顾浔。顾浔接过戚淙的手机,和赵振勋聊了两句,然后挂掉电话看向戚淙:“他让我们等等他,然后一起进剧组。”
戚淙问道:“你也进去?”
“嗯,去见见你们的制片主任。凯文,减速等等赵经纪。”
保姆车很快追了上来,并越过顾浔的车先一步停在了剧组门口。等候的媒体们立刻激动起来,快速包围过去。
凯文趁机避开大堆媒体把车停到更靠近剧组拍摄院子入口的地方。顾浔和戚淙一前一后下车,一起朝着入口走去。
那边赵振勋故意磨蹭了一下才打开保姆车车门,下车后反身关上车门,边朝媒体示意边也迈步往拍摄院子的入口走去。
媒体们懵了,看看赵振勋空荡荡的身后,又看看已经启动准备开去停车场的保姆车,一头雾水。
戚淙呢?怎么只有赵振勋一个?
突然有记者喊了一声:“在后面!等等,顾浔!还有顾浔!”
所有媒体人一惊,忙循着声音看过去,但已经晚了,顾浔已经带着戚淙拐进了拍摄大院。
喧嚣和呼喊被挡在院外,顾浔和戚淙放慢速度,等赵振勋。
十几秒后,赵振勋大步进来。他靠近后立刻伸手把戚淙抓到自己身后,皱眉看向顾浔:“顾浔,没有下一次。戚淙当然可以坐你的车,但你完全可以好好说,而不是抢。”
顾浔脸皮厚成城墙,表情纹丝不动,说道:“赵经纪,你猜猜你们剧组的制片主任为什么不先通知你这个主演的经纪人主投资人要来的消息,反而先告诉我?”
赵振勋表情变沉。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想找顾浔捞好处。说来说去,还是顾浔之前表现得很在意戚淙的态度,让制片主任有了想头。现在戚淙和赞助商言煌闹了一场风波,机会可不是来了吗?
“顾浔,这种小把戏你也愿意上钩,曼聚也是这部剧的投资者,我可以去和投资人谈。”
“但我出面,对戚淙来说是最无痛和有利的。而且他都试探了,我不应,戚淙的立场会很尴尬。”顾浔突然靠近赵振勋,将声音压到戚淙听不清的分贝,“赵经纪,你心里明白,戚淙现在需要有人帮他洗名声,我越高调,你的计划越好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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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害关系赵振勋都明白,这一路过来,他其实已经不太生气,但是……他也压低声音:“你少说得冠冕堂皇,当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克制一点,还不到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时候。”
顾浔闻言看向赵振勋身后微蹙着眉担忧看着这边的戚淙,朝戚淙安抚地笑了笑,声音更低:“可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一起朝着剧组内部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制片主任和其他几个剧组负责人陪着一个矮个中年男人迎了过来。
来得真快。赵振勋皱眉,转头嘱咐戚淙:“一会我让你打招呼你就打招呼,其他的时候别说话。”
戚淙点头。
两方汇合,制片主任和中年男人的注意力一开始就放在了顾浔身上,对顾浔的态度很是热情。寒暄时制片主任还特别亲切地喊了戚淙一声,将戚淙介绍给矮个中年男人,并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是顾浔老师很欣赏的新人。”
顾浔纠正:“是特别欣赏。”
赵振勋忍着没有翻顾浔白眼。
矮个中年男人闻言看向戚淙,朝戚淙堪称亲切地一笑,说道:“不愧是顾浔老师,眼光就是不错,这新人一看就是个演戏的好苗子。戚淙是吧,好好演,有顾浔老师保驾护航,未来可期。”
戚淙用余光看一眼身边的顾浔,朝中年男人笑笑,礼貌回道:“谢谢刘总夸赞,不敢当,我会努力的。”
一轮寒暄后刘总有意无意地暗示顾浔找个地方单独聊聊,顾浔接了暗示,制片主任立刻开始安排地方,赵振勋适时开口,说道:“那我就先失陪了,戚淙还得去试装,服装老师们都等着呢。”
刘总应道:“正事要紧,那你们快去吧。”
赵振勋带着戚淙准备离开,顾浔突然开口唤道:“戚淙。”
戚淙停步回头。
自刘总等人出现后就一直维持着社交表情的顾浔上前一步,朝戚淙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巧克力塞到戚淙手里,顺势握了握:“我谈完就来找你。”
所有人都看向顾浔和戚淙的手,制片主任和刘总的表情都变得格外意味深长。
“……走了。”赵振勋抬手扶住戚淙的后背将他往前推了一步,之后看向顾浔,“顾先生,再见。”说完朝刘总等人点头示意,几乎是推着戚淙快步离开。
在彻底远离顾浔一行人后,赵振勋皱眉看向戚淙:“有空管管顾浔,无法无天了他。”
戚淙捏捏手里的巧克力,问道:“我……管他?”
“不然呢,我去管?”
这聊天走向好像有点不对。戚淙收起巧克力,回道:“赵哥抱歉,我会去和他谈谈的。”
试装的地方在剧组内场,那里有个专门用来收放戏服的房间。赵振勋带着戚淙进去,和服装师交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淙觉得四周工作人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奇怪,不是恶意,但也不算善意,有种看着某个稀有物种的打量。
他尽量无视,等蒋萌和圆圆等人到来后,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
游长情的戏服总共有三套,全是新做的,一套日常穿的锦缎长袍,一套繁琐的正服,一套隐藏身份时穿的武者服。
长袍的颜色为天青,印竹叶图案。武者服为深青色,带银色暗纹。正服是游长情参加琼林宴面圣时穿的,配色较成熟,内衬为红,外罩为黑,衣领袖口衣摆处都绣着低调的暗色云纹,有种低调的华贵。
对于一个戏份不多的线索人物来说,这服装规格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赵振勋对服装数量和质量很满意,说道:“先试最麻烦的正装,大小不合适也好立刻去改。”
戚淙点头,和蒋萌一起带着服装进入里间的换衣室。
作者有话要说: 顾浔:求管。
ps:比昨天肥了一点点……明天继续努力!么么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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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恒城的夏末很热, 大家普遍都只穿一件短袖, 试装不需要再脱什么, 直接套就行。
蒋萌先把戏服一层层按照穿戴的先后顺序弄好,然后拿起里衣站到戚淙身后,示意戚淙展臂站直。
戚淙自小学起就没再让人帮忙穿过衣服,见状忙回身去接蒋萌手里的里衣, 说道:“我来就好。”
蒋萌笑了, 躲开戚淙的手:“淙哥,你不用害羞,古装很麻烦, 自己穿比较费劲,有人帮忙比较快,嘉嘉的衣服都是我这么帮他换的,而且我帮你穿的话,会比较方便检查尺寸。”
戚淙闻言收回手, 重新站直身, 透过里间的落地大镜子看向蒋萌:“那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蒋萌回戚淙一个笑容, 麻溜地展开月白色的里衣,边指导戚淙怎么配合,边帮他把衣服套上。
图案简单的白t被遮挡, 月牙白的衣领在锁骨上交叠而过,柔软宽松的布料垂下,遮挡住清瘦的身形, 将视线重点拉到修长的脖颈和平直的肩线上,皎皎如月的布料色泽衬着戚淙本就白皙的皮肤,一种清贵养尊处优的感觉隐隐透出。
蒋萌帮戚淙整理好衣带,看看镜子里规规矩矩站直,气质隐隐改变的戚淙,眨眨眼,问道:“胸围袖长都合适,肩膀会紧吗?”
戚淙动了动胳膊,摇头:“不会。”
动胳膊的时候衣领微微扯开,露出一点精致的锁骨……蒋萌连忙挪开视线,上前两步拿起配套的长裤递给戚淙,然后背过身:“淙哥,裤子也试试吧。你身上的休闲裤腰上带着装饰,不方便一会系腰带。”
戚淙接过裤子,看看蒋萌背对的身影,压下不好意思,快速把裤子换了。
“好了吗?”
“好了。”
蒋萌转过身,快速扫一眼戚淙,问了问裤子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然后拿起内衬的红色中衣,努力让表情一本正经:“淙哥,张开手臂。”
戚淙乖乖听话。
红色中衣上身后,那种贵气的感觉越发明显,而且深红配上白皙无瑕疵的皮肤和戚淙干净的气质,还生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禁欲感……蒋萌火速扭头,拿起这套衣服最重点的地方——下裙,朝戚淙微微一笑:“淙哥,这套衣服是上下分离的款式,带裙子,我给你系上。”
戚淙点头,再次张开手臂。
蒋萌立刻上前,将一片式的黑色下裙围到戚淙腰间,调整好花纹对的地方,束起。
戚淙那总是被t恤遮住的腰线被裙腰完美勾勒,本来略显松垮的衣服立刻有了形状。蒋萌偷偷量了量戚淙的腰……见鬼了,比她的腰都细!
她看向镜中完全可以用上“纤纤细腰,盈盈一握”这个词,被衣服衬得腰细腿长、身姿风流的戚淙,咬住嘴唇。
没天理了,之前怎么没发现淙哥这么适合古装!
她突然鸡血,火速整理好下裙,又分别为戚淙穿好腰带、玉带、玉佩、香囊、外罩、鞋袜……一层又一层,一件又一件,十多分钟后,衣服终于彻底穿戴完毕。
蒋萌后退一步,视线在戚淙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戚淙的头发上,压下激动,示意戚淙别动,快步走到里间门口,拉开一点门朝外唤道:“圆圆,你快来!”
外面一众工作人员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正在说话的圆圆和赵振勋也跟着望过来,然后两人一起靠近。赵振勋问道:“怎么了?”
蒋萌放低声音:“我觉得可以直接戴假发化妆试全套了。”说着稍微拉开一点门。
里间一脸疑惑的戚淙露了出来。他红衣黑袍,身材纤长,气质高雅,明明是很重很沉的配色,却被他穿出了一种飘逸大气的感觉。
“哇。”圆圆睁大眼睛。
赵振勋也面露意外,上下打量一下戚淙,果断命令道:“试全妆。”
圆圆连忙应下,转身拿好假发和化妆箱钻进里间。
其他工作人员不知道这一行人在打什么哑谜,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交头接耳几秒后散开继续忙碌,但视线却时不时往里间的门看去。
戚淙不知道试装的具体流程,乖乖听从圆圆的安排坐到化妆台前。
圆圆开始给戚淙整理假发。
现代感的短发被遮挡,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优秀的眉骨线条,黑色的长发披散,上半部分被束起,下半部分落到肩背,玉制的发冠戴上,再插上玉簪……蒋萌狂拍圆圆:“快快!美瞳!”
原著里的游长情有一双继承自母亲的绿色眼瞳,圆圆从美色中回神,忙找出提前准备好的美瞳,小心翼翼地帮戚淙戴上。
戚淙从没戴过这种东西,不太适应地眨眨眼,生理泪水溢出,打湿眼尾的睫毛。他抬眼看圆圆,翠绿的眼眸流转,衬着白皙的皮肤和柔和的五官,一种精致的美感浸透而出。
圆圆屏住呼吸。
戚淙擦掉眼尾流出的泪水,问道:“我的角色是戴面具的,需要化眼妆吗?”
“化!”圆圆气沉丹田,唰一下掏出眼影盘,“必须画!”这么优秀的眼型,不化不是人!!
戚淙皮肤很好,底妆上得很快。然后是眼妆……圆圆捏捏手指,用不扎眼的大地色快速打好底,再郑重地拿出眼线笔,凑近戚淙。
戚淙看着圆圆。翠绿的眼瞳,浓密的睫毛,乖巧温和的眼神……圆圆唰一下站直身,朝戚淙说道:“淙哥,你先闭眼。”
戚淙乖乖闭眼。
圆圆吐出口气,和蒋萌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激动眼神,这才重新凑近。
几分钟后,眼妆完成。最后再简单点缀一下唇色,扫一下脸颊阴影……圆圆后退一步,说道:“淙哥,你站起来。”
戚淙看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站起身。
黑红的衣袍随着他的站起柔顺垂下,被椅背压住的长发落在后背,腰间玉佩和香囊擦过绣着暗纹的衣袍,在空中晃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一个清贵沉稳,气质端方的豪门贵子出现在眼前。最特别的是,这贵子拥有一双与服装格格不入的绿色眼瞳,于是这清贵里,又混入了一丝神秘复杂。
蒋萌死死盯着戚淙,抓住圆圆的胳膊,递给她一个黑色带暗纹的面具。
圆圆回神,上前一步,示意戚淙低头:“还得戴上这个。”
戚淙看一眼圆圆手里的面具,配合弯腰。他本来垂在后背的长发因为这个动作落了几缕到身前,被宽松外袍遮挡的腰背线条也显露端倪,因为低着头,所以浓密的睫毛格外显眼。
圆圆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帮戚淙戴上面具,系好带子。
温柔的眉眼被面具遮挡,翠绿的双瞳被一层黑纱遮住,只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轮廓。
“好了。”
戚淙站起身。
因为眉眼被遮挡,所以白皙的皮肤和优秀的眉骨、鼻梁、下颚线条越发凸出,再配上浅浅一点红的嘴唇……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神仙公子!
圆圆和蒋萌默契地抓住对方,对视一眼,一起走到里间门口。蒋萌一把拉开门,朝戚淙略显扭曲地一笑:“淙哥,出去吧,给……赵哥看看。”
戚淙被她们的反应弄得心里没底,抬手扶了扶脸上有些松的面具,迟疑一下,迈步走出去。
事实证明,好看的人,动起来会更好看!
柔软的衣摆和袖口随着走动起伏,被长袍遮挡的腰线和长腿若隐若现,玉佩香囊滚动,长发微微飘向后,面具的带子缠进头发,若隐若现。
圆圆差点昏厥,忙高喊一声:“赵哥!衣服换好了!”
这声音太嘹亮,外间所有工作人员都被吸引注意看了过来。
一道黑红的身影从门内走出,他玉冠长袍,身姿风流,行走间衣袂翻飞,面目遮挡了他的眉眼,却更加凸显了他的气质。窗外斜照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白皙的皮肤照得如羊脂白玉般细腻。他侧目看来,鼻子到下巴的线条完美得像是画中人,没人能看清他的眉眼,但大家却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这是戚淙?
这也太好看了!
室内安静到诡异。
戚淙透过面具上的黑纱扫一眼室内,蹙了蹙眉,找到站在一旁的赵振勋,走到对方身前。
“赵哥。”
温柔带沙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室内徐徐扩散,像一道染上酒意的琴音。
有模糊的吸气声传来。
赵振勋上下打量一下戚淙,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不错,这套正装的尺寸不用改了,让蒋萌给你拍个照,然后去换下一套。”
戚淙提着的心放下,点点头,刚要转身去换衣服,这个存放戏服的房间的大门就被人从外推了开来。
顾浔和沈嘉、连彭星一起跨步进来。顾浔神情淡淡,位于顾浔左侧的连彭星面带笑意地朝顾浔说着什么,位于顾浔右侧的沈嘉落后半步,低着头扒拉手机,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
戚淙听到声音看过去,顾浔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两人对视,戚淙顿住,本能地扶了扶面具。顾浔陡然停步,视线从上到下慢慢扫过戚淙,分别在戚淙腰、腿和后臀的位置停了停,之后挪回戚淙脸上,死死盯住,像是想把戚淙脸上的面具用视线烧穿。
连彭星注意到了顾浔的停步和房内奇怪的安静,闭嘴,顺着顾浔的视线看过去。
一道陌生的,但无论是身形、体态、露出的脸部轮廓,还是扮相,都远远超出水平线的身影,正静静站在顾浔的视线尽头处。
连彭星今天有一场入宫戏,穿的也是一身正装。正装配色是比较符合他男二温柔沉稳人设的蓝银,内衬蓝,外罩为银,绣低调龙纹。
亮色和暗色,本该是亮色更扎眼,而且连彭星的服装上的刺绣明显要更精致,但连彭星却觉得自己输了——他长得可以,身材比例却很普通,脖子偏短偏粗,还微微溜肩,穿这种交叉领没有垫肩的古装,完全是暴露缺点,远没有现在的戚淙看上去潇洒风流。
最主要的是……连彭星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顾浔。
这一路上一直神情淡淡的顾浔,此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眼神专注炙热,里面的欣赏和喜欢毫不掩饰。他想起听到的传闻,再次朝着戚淙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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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哥!”沈嘉的激动呼唤打破了室内的安静,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戚淙身前,小狗一样围着戚淙转了两圈,抬手就去揭戚淙脸上的面具,“你是不是淙哥,快给我看看!让我看看!”
戚淙收回看着顾浔的视线,顺从地让沈嘉揭自己脸上的面具,回道:“当然是我,这个系了带子,等一下。”
他低头抬手,想去解面具带子。耳朵突然捕捉到一道快速靠近的脚步声,他只觉得余光里有道身影一晃而过,紧接着伸到后面的手就被一只大手握住,顾浔比平时低一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帮你。”
戚淙顿住,侧头,却因为抬手的原因,视线被大袖子遮挡,只能看到顾浔映在地板上的影子。
他想收回手,却发现抽不动,指骨反而被对方微微用力地摩挲过去,而且也许是顾浔刚从外面进来的原因,他总觉得顾浔的掌心温度有些高。
“我帮你。”顾浔又说了一遍。
戚淙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一些,忙收回手,看看身前瞪大眼的沈嘉和皱眉的赵振勋,又看看不远处神情不明的连彭星和一众依然看着这边的工作人员,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回道:“谢谢。”
身后没传来回话,只有解面具带子的轻微声响传来。面具松脱,戚淙抬手去接,却不防肩膀突然被按住,腰也被一只大手扶住,人被动地往后转了半圈。
面具掉下,露出一双深绿的瞳孔。戚淙忙站稳身体,对上顾浔的视线,愣住。
顾浔此时的眼神和表情与平时展露出的温和随意完全不同。他面无表情,眼眸深深,像是一只看着猎物的猛兽,满身都是紧绷着的蓄势待发。
扶在腰间的手突然收紧,身体被迫往顾浔那边靠。
戚淙醒过神,心跳快了一拍,刚要把顾浔推开,赵振勋的手就插了进来。
赵振勋抓紧顾浔的胳膊,咬牙切齿:“顾先生,谢谢你的帮忙,戚淙还要去试下一套衣服,时间很紧,没时间浪费。”说完丢开顾浔的手,按住戚淙的肩膀,把戚淙往里间推了推,朝戚淙示意,“进去。蒋萌,去拿戚淙要试的下一套衣服,试完不用出来,你们自己看看尺寸合不合适就行,记得拍照,我要拿给导演看。”
缩头看戏的蒋萌连忙应声,去拿下一套衣服。
戚淙成功脱离顾浔的掌控,他站稳身体,回头看看赵振勋和背对着这边的顾浔,觉得气氛不太对,想起之前赵振勋说的让他管管顾浔的话,犹豫一下,朝顾浔说道:“顾浔,你……配合一下赵哥,现在是工作时间。”
顾浔动了动,侧头看过来,笑了笑:“好,你继续试,我在外面等你。”
恢复正常了。戚淙放下心,朝顾浔点点头,进了里间。
妆发都弄好了,接下来的试装变得简单许多。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三套衣服全部试穿完毕,戚淙换回自己的衣服,拆掉头套卸好妆,从里间出来。
外面的气氛已经恢复正常,工作人员各自忙碌,连彭星和沈嘉不见踪影,赵振勋和顾浔站在角落的窗边,正说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出来,戚淙觉得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变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打量,但依然古怪,含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热情。
顾浔倒是恢复正常了,看到他之后立刻露出一个微笑,问他第一次试装感觉怎么样。
戚淙回道:“还不错。”
顾浔还想说什么,被赵振勋打断。赵振勋点开看了看蒋萌发过来的照片,说道:“走吧,去见导演。”
接下来的时间戚淙再没机会和顾浔说话。他见了导演之后被总编剧喊住,顾浔则被导演留下说话。戚淙见完总编剧后又去见了统筹,在剧组转了大半个小时后,他拿到了他的拍摄时间表。
“第一场戏在一个星期后,和之前的安排一样,第一场是死亡戏。”赵振勋翻了翻表格,看向戚淙,“时间刚好,我们定明天的机票回北市,录《重获新生》。”
戚淙点头。
“要回北市?”
顾浔的声音插入,戚淙这才发现顾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身边。顾浔略显可怜地看着戚淙,说道:“要分开一个星期……今晚的流星雨,你会陪我看吗?”
戚淙本能地先看向赵振勋。
赵振勋皱眉看一眼顾浔,摆摆手:“注意点,别被拍了。”
戚淙脸上露出一个算是笑的表情,谢过赵振勋后看向顾浔,回道:“可以看。”
顾浔用眼神描摹戚淙脸上的笑容,手插进口袋,捏紧,应道:“那我晚上去接你。”
……
顾浔晚上有几场夜戏,在晚饭前回了剧组。戚淙呆在剧组和沈嘉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和赵振勋回酒店去收拾行李。
回去的路上,赵振勋告诉了戚淙一件事。《青古传》解除了和言煌的合作,今晚就会发通稿,同时《青古传》会趁机放出第一批剧透照,蹭热度宣传一波。
“会带上你的照片。”赵振勋将手机屏幕转向戚淙,“放的是这张。”
戚淙看过去,就见赵振勋的屏幕上躺着一张合照,穿一身黑红长袍的他微低头站着,一身白色武者服、头发全部束起的沈嘉站在他身前,笑容明亮,正伸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
戚淙愣住:“这是谁拍的?”
“圆圆。”赵振勋收起手机,“你毕竟是配角,宣传的时候不好太特殊对待,所以发你和别人的合照最合适。而且你这张照片里没露全脸,只要剧组瞒着不说,光猜测游长情是谁演的这个话题就可以刷很久。这样也能避免大众先入为主,因为你最近的新闻,对你演的第一个角色产生偏见。”
戚淙懂了,点头:“我明白了。”
……
新闻通知的流星雨在晚上九点,《青古传》剧组发通稿是在八点多。当戚淙按照约定,提前十分钟到达酒店天台时,微博上,《青古传》电视剧官博,也刚好放出了自开博以来的第一波宣传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被管前。
顾顾:猛兽蓄势待发.jpg
被管后。
顾顾:春风化雨,温柔微笑.jpg
其他人:……?
ps:啵啵大家!肥一点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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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酒店天台上没开灯, 只有朦胧的月光笼罩, 不暗, 但稍远一些的东西就看不清了。戚淙走出楼道后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顾浔的身影,疑惑,唤道:“顾浔?”
没有回应。
他停步, 低头拿出手机给顾浔打电话。
铃声从斜前方模糊传来。
他抬眼看去, 却什么都看不清,再次唤道:“顾浔?”
依然没有回应。
他蹙眉,拿着手机往那边走去。
在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拿着亮屏的手机站在角落时, 一直没人接的电话被挂断,人影手中亮屏的手机也随之暗下。戚淙收起手机,边迈步往那边走边说道:“顾浔,你怎——”
咻——砰!
天空陡然亮起,像蒲公英般散开的烟花在远方炸响, 照亮整个世界。
戚淙停步, 侧头看过去。
砰!
又一个烟花升空,这次是扇子形状的, 它们一层叠一层,像星辉洒满天空。然后烟花突然密集起来,红色、黄色、绿色……绚丽的色彩映满戚淙的瞳孔, 顾浔不知何时走到了戚淙身边,试探着握住戚淙的手,凑近戚淙耳边:“迟来的庆祝。淙淙, 欢迎回来。”
手指被勾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戚淙侧头,看进顾浔被烟花照亮的温柔眼眸,心脏快跳起来。他又看向漫天烟火,像是忘记了一般,没有抽回被顾浔握紧的手。
顾浔微笑,捏紧戚淙的手,也看向天空。
烟花持续了足足三分钟,最后一个烟花散开后,天空恢复原状。戚淙立刻又侧头去看顾浔,却被顾浔捏了捏手。
“还有。”
还有?
戚淙再次看向天空。
下一秒,墨色的的天空里,一抹光亮升空。
砰。
水滴状的蓝色烟花占满夜空。
戚淙的眼睛睁大。
砰,哗啦啦。
烟花二次炸开,巨大的水滴化成无数小水滴,像一场大雨,朝着大地坠去,然后慢慢消失痕迹。
天空再次恢复原状。四野安静,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和……心跳声。
有模糊的对话穿过时空飘了过来。
低沉温和的男声略带点紧张羞涩地问道:“七夕礼物你想要什么?”
当年的他看着对方,回道:“我想要……我想要一滴水。”
一滴水。
七夕礼物。
这是对他们来说意义最特殊的东西,现在顾浔把它拿出来,用意为何,不言而喻。
戚淙不敢侧头看身边的顾浔,面朝着夜空,说不出话。
本来站在戚淙身边的顾浔动了动,转到戚淙面前,另一手伸出握住戚淙垂在身侧不自觉握拳的手,一点点分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紧扣,然后朝他笑了笑,说道:“淙淙,虽然今年的七夕已经过了,但是……七夕快乐。”
像是有一股风从三年前吹来,试图帮戚淙把这三年拉开的距离吹散。他猛地捏紧顾浔的手,看着顾浔温柔的模样,恍惚间觉得,如果没有这三年的意外,那么或许,当年的七夕,顾浔就会这样为他庆祝。
情绪像是一堵被温水泡过的纸墙,褶皱着、倒塌成不堪一击的模样。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样一份礼物,需要提前多久准备?顾浔计划这件事多久了?江兆言的事还没彻底过去,顾浔真的确定吗?
还有,这三年的顾浔,又是以什么心情将当年的事牢牢记着?
三年,多少人的感情只一年就淡了,但顾浔却守了一份可能完全没有希望的感情三年。
顾浔朝着戚淙倾身,停在距离戚淙的脸只有几公分的地方,捏捏戚淙的手:“淙淙,我可以吻你吗?”
戚淙死死看着顾浔,眼圈发红。
三年了,这个人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重逢后立刻毫无芥蒂地这样处处照顾他,大步朝他靠近,试图重新连接以前?明明那些狼狈难看的监控传得全网都是,明明他已经变得这么糟糕,明明两人的差别已经变得这么大……三年,该积压了多少情绪,为什么能一直这样温柔微笑地看着他?
真的不会难过,不会委屈吗?
“不对,我应该先说这个。”顾浔像是想到什么,松开戚淙的一只手,扶上戚淙的脸颊,摸过他的眼尾,语速放得很慢,“淙淙,我喜——”
戚淙心脏猛地一颤,用力闭上眼,仰头贴上顾浔的嘴唇。
顾浔的声音消失。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看着戚淙闭着眼,睫毛濡湿颤抖,表情像是克制什么的紧绷压抑模样,眼神一点点变深,伸手朝着戚淙后腰搂去,启唇,准备加深这个吻。
燃文
戚淙却突然又退开。他睁开眼,心墙倒塌后,那些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凶猛地倾泻而出。他捏紧顾浔的手,语气沉而坚定,像在承诺着什么:“再等等好不好?很多事……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好。顾浔,不该只有你在靠近我,你等等我,可以不可以?我不是在戏弄你,我只是觉得……”
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太糟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自卑且恐惧。他欠着许多人的恩情、糟糕的新闻缠身、毫无成就、人生迷茫、被动往前,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好回应周围人的期待,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辜负所有人的帮助和付出……他怕自己一直就这样了,怕自己没有能力去给顾浔一段安定的感情。
他当然可以就这么和顾浔在一起,他的感情自三年前升起,就再也没熄灭过。他喜欢顾浔,迫不及待地想给顾浔回应。这么好的一个人,谁不会想牢牢抓在手里?
但抓在手里之后呢?以顾浔的性格,两人在一起后,他现在身上所有的烂摊子顾浔肯定都会接过去,顾浔会好好把他保护起来,帮他扛起所有的一切。
可如果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他是不是就会这样依附、吸血顾浔一辈子?万一他一直像个无底洞一般一直吸取着顾浔的付出,那这份感情,真的能长久吗?
生活压着他,让他抬不起头,但起码……他希望他在接受顾浔感情的时候,能是好一点的样子。他希望两人的感情是在健康地状态下展开的,他想……和顾浔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他不想顾浔以后后悔。也不想在他的存在只能代表一个污点时,站到顾浔身边,去给顾浔完美的履历画上阴影。他知道过去无法彻底洗清,但他想试试。为了自己,为了顾浔,努力试试,试着变得更优秀一些。
“我来说。”他更用力地握住顾浔的手,“由我来说。等我整理好了,由我来说。顾浔,你不用一直迁就我、顾虑我,也不用这么温柔小心地对我,我确实遗忘了三年,遭遇了一些事,但我已经成年了,你可以向我展示你真实的情绪,我……”
他把“我也想照顾你,想和你交换情绪”这句话咽下,看着顾浔的眼睛,承诺道:“三年的差距,我会努力追赶的。”
无限远的天边有流星划过。
顾浔看着戚淙红着眼眶努力表达和承诺的模样,感受着戚淙大得像是想要努力抓住命运的力道,突然发现……他或许错了。
他逼得太紧了。
重逢才不到一个月,戚淙都还没从种种巨变中缓过来,他一无所有,欠着所有亲近之人的人情或金钱,没有选择和任性的权利,在所有人面前似乎都无形地低了一头。
顾浔伸手,轻轻摸了摸戚淙的脸。
他或许不该帮戚淙,或者就算帮了,也不该让戚淙知道。他明明知道戚淙从不愿意亏欠任何人,受了一分,恨不得要十分回赠。他在让戚淙被迫承了他的人情,还没缓过来之前表白,跟逼着戚淙接受有什么区别?
起码在爱情里,他该给戚淙留一个完全平等的空间,让戚淙能喘口气,能不用顾忌太多地诉说心情,而不是让戚淙像现在这样,因为他的急切而压力倍增,努力地想“回报”和回应,想填补两人之间由时间、地位,和他的帮助带来的情感上的不平等。
是不是已经快要被压力压垮了。
亲情、友情、爱情,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人,却连一个能放肆倾诉情绪的对象都没有。
顾浔伸手把戚淙抱到怀里。
不同于前几次,这是个真真正正的拥抱。两人胸膛贴着胸膛,体温亲密交换,近得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好。”
戚淙听到顾浔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温柔轻柔,低低的,微沉。
“是我不对,明明说好要让你慢慢整理,却又着急了。你说的……真实的情绪,我会告诉你的,你让我整理一下。淙淙,我等着你。”
夜风温柔。
戚淙提着的心悠悠放下。他抬手抓住顾浔后背的衣服,将额头靠在顾浔的肩膀上:“对不起……我也会努力不让你等太久。”
……
流星雨落得最热闹的时候,微博上也因为四件事热闹了起来。
第一件,有媒体把顾浔在酒店门口抢人的事报道了出来。
第二件,《青古传》宣布解除和言煌智能家居的合作。
第三件,《青古传》放出了第一波宣传照片。
第四件,有人发了一段戚淙和江兆言在鼎立酒店电梯口发生冲突的视频出来。
四条新闻差不多一起爆出,然后也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被送上了热门和热搜。
顾浔的热搜很劲爆,内容为#顾浔当众表白戚淙#,他说的那句“仰望和被仰望的关系”被媒体们标粗放大,挂到了最醒目的位置,震懵了大堆网友,震碎了大堆顾浔粉丝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短了,今天状态不好,摸摸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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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青古传》也上了热搜, 还占了两个话题, 分别是#青古传剧照#和#青古传言煌#。
戚淙和江兆言的电梯冲突视频也因为这两天的吃瓜热潮, 带出了一个#江兆言精神虐待实锤#的话题。
总共四个新热搜,最火的是顾浔的那一个,话题度第二的是#青古传剧照#,#江兆言精神虐待实锤#和#青古传言煌#在比较后的位置。
除了这四个新的话题外, 自早上空降后就再没有下去过的#戚淙维权#, 和后来出现的#戚音视频#、#言煌监控#等话题也依然呆在排行榜前排,整个热搜榜单,一眼望去, 几乎全是和戚淙有关的内容。
晚饭后到半夜这个时间段是微博最热闹的时候,无数刚结束一天忙碌工作、没来得及紧跟吃瓜步伐的网友点进微博,然后被热门、热搜上各种信息塞爆了脑子。
他们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热门榜单最上面的曼聚娱乐发的声明和律师函,紧接着看到的是戚音发的视频, 然后是后来居上占据第三位的“顾浔当众表白和抢人”报道, 而之前呆在第三位的曼聚娱乐发的监控和录音则掉到了第四,之前位于第五、第六位的江兆强录音和韩岚发布的监控掉到了第八、第九, 《青古传》的剧照升到了第五,“噩梦重来”视频升到了第六位。
大家顺序吃瓜,于是就造成了这样一种情况。
网友们先看向热门一, 被戚淙和江兆言事件的反转惊呆,接着看向热门二,得知了戚淙生病失忆的事, 唏嘘同情,然后他们看到了顾浔在酒店门口抢人,并表示他和戚淙是“仰望和被仰望的关系”的视频。
网友们:???
怎么回事?戚淙不是刚刚还在被江兆言精神虐待,和江兆言要死要活吗?怎么突然又被顾浔抢人和“表白”了?
大家迷茫百倍,想要寻求真相,于是他们看到了更多。戚淙被江兆言各种斥责欺负的监控、江兆言让戚淙背锅的录音、江兆强骂戚淙是狗的录音……以及刚刚被爆出来的电梯口冲突视频。
视频里,好多人站在一个宽敞的电梯间里等电梯,手机画面最远处,走廊那头,隐约有个女人的身影站在那和一个人说话,还有压抑的低呼:“是玥玥吧!是不是玥玥?哇,没想到能拍到她。”
然后电梯到达,手机画面一阵晃动,对准了地毯,之后一道带着质问的男声响起:“你这是什么鬼样子?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紧接着是另一道男声,声音低一些,听不太清晰,只能听出“三木小少爷”“夏和”这几个字眼。
电梯间安静下来,画面也晃动着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一个人背对着镜头站在电梯前,正在和电梯里的两个男人对峙。刚刚的说话声来自电梯里,而画面显示,电梯里站着的人赫然是江兆言!
视频结束。
发视频的人将录到的那句“你这是什么鬼样子?谁让你穿成这样的?”反复播了三遍。
在吃了那么多瓜之后,大家都第一时间听出来这句话是江兆言说的!而江兆言斥责的对象,从身形来看,应该是戚淙。
所有人都炸了!
什么垃圾渣男,连别人穿什么都要管!所以之前的爆料果然都是真的,江兆言限制戚淙交友,限制戚淙穿着,各种贬低责骂戚淙,这就是精神控制和虐待!江兆言去死!
大家生气,愤怒,恨不得把江兆言和他的家人大卸八块!但是,他们看着监控里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戚淙,看着站在电梯口任由江兆言责骂的戚淙,看着戚淙那一份份检查报告,同情之余,又难免觉得……太不搭了。
诚然,戚淙很可怜,很让人同情,但是,把他和顾浔摆在一起,那真的是太不搭了。
ranwena.net
顾浔家世优越、能力出众、成就斐然、人气顶尖。出道至今,一条□□都没有,除了符静的那次硬炒,没沾上过任何绯闻。无论是哪方面,他都无可挑剔。
再看戚淙,家里破产,和一个人渣凤凰男纠缠不清,疑似有精神病,性格方面看上去也毫无优点,懦弱得让人心烦。
是,戚淙确实是受害者,但是……配不上,完全不搭。顾浔值得更好的,戚淙不配。
路人都觉得顾浔和戚淙不搭不配,更何况那些深爱顾浔的粉丝们。
因为之前顾浔在微博上当众承认和戚淙认识的事,以及他所言所行透露出的对戚淙不一般的在意,所以在戚淙和江兆言的瓜爆出来的第一时间,大部分顾浔粉丝都跟着去吃瓜了。
风风雨雨闹了几天,戚淙在江兆言面前有多卑微、多懦弱、多没脑子,顾浔粉丝都知道了。
在这之前,顾浔的粉丝只知道戚淙是顾浔出道前认识的人,知道戚淙是过去帮过沈嘉的很好的哥哥,对戚淙的印象分就算不高,也至少是及格的,但现在……无法接受。
戚淙很惨,很可怜,但是真的无法接受。
不谈家世、成就这些现实的东西,只戚淙和江兆言这么一个大渣男纠缠了三年的经历,就足够让所有顾浔粉丝如鲠在喉。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有那样一个垃圾“前任”,为那样一个“前任”要死要活的戚淙,真的配不上洁身自好,连绯闻都很少的顾浔。
可顾浔粉丝就算无法接受,也没法说什么。
劝顾浔换一个人“仰望”?那万一顾浔真的是为了戚淙出道,他们这样劝,顾浔一气之下再为了戚淙退圈怎么办?
去指责戚淙?但一直是顾浔单方面不停提到戚淙,不是戚淙缠着顾浔,而且戚淙会和江兆言纠缠,是因为他生病了,戚淙是受害者。
因为顾浔表示了对戚淙的欣赏,就跑去指责一个刚刚经历了可怕事情的受害者,这样无良的事他们做不到,对顾浔影响也不好。
怎么说都不对,于是只能沉默,只能冷处理。
顾浔粉丝的安静造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顾浔当众表白戚淙#这个话题的排位越来越上,但相关新闻报道下的评论区却基本没有顾浔粉丝出现,只有路人们在积极发声。
而路人们就比顾浔粉丝顾忌少多了,也不客气多了。
某某娱乐的新闻报道下。
热评一:顾浔表白戚淙???是最近经常上热搜的戚淙吗?这……别吧。
某某资讯的新闻报道下。
热评一:顾浔眼瞎了?感觉两人都不是一个次元的人啊。
某某八卦号的报道下。
热评一:我不接受!!!戚淙不配!不配!顾浔你快洗洗眼睛,符静都比这个戚淙好!起码符静是影后!
……
无数不看好和不愿意接受的评论充斥微博,之后渐渐的,又有一种新的说法冒了出来。
某一直是顾浔路人粉的情感大v:都在过度解读些什么!就不能是戚淙仰望顾浔吗?就一定是顾浔说他在仰望戚淙?仰望就是表白?大家都知道顾浔对朋友一直很义气,这明明就是顾浔看朋友落难,所以想帮一把,给朋友炒炒热度,抬抬朋友那低到谷底的名声,不懂怎么就是表白了,是顾浔亲口说他喜欢戚淙了吗?
这个说法一冒出来,立刻获得了无数不愿意接受“顾浔可能喜欢戚淙”这件事的人的支持。顾浔粉丝也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对呀,还有这样一种可能啊,顾浔有没有可能只是想抬一手朋友?
自欺欺人也好,逃避也好,或者是真的相信事实就是这样,这一说法很快获得了大部分顾浔粉丝和路人的认同。
而在顾浔粉丝各种试图把顾浔的“仰望”理解成“朋友的帮助”时,沈嘉那边的部分粉丝,却正在悄悄狂欢。
无他,大家看到了《青古传》的宣传照,注意到了其中一张合照。
《青古传》剧组很大方,发的第一波剧照总共十二张,分别是男主沈嘉两张,男二连彭星一张,男三秦正诀一张,女一王玥两张,女二萧绣一张,男一和女一对戏图一张,五位主演的大合照一张,几个重要配角的合照三张。
其中沈嘉的两张照片里,有一张就是和戚淙的合照,这张照片还被剧组心机地放到了最后。
《青古传》作为今年最受大家期待的古偶ip,一出动态,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各个主演的粉丝最先到位,然后是配角的粉丝们、原著粉丝们,再之后是路人。
大家迫不及待地点开照片。
然后迅速被《青古传》那足够诚意的服装规格和无限还原原著、且帅的帅、美的美的演员造型征服,激动得嗷嗷直叫,评论区里彩虹屁快速刷新,路人和原著粉的反馈也快速刷新。主演们的造型被一一点评,各个配角也很快被大家根据造型对应上了各自饰演的角色。
直到,他们刷到了最后一张。
背景被虚化的照片中心,一白衣一红衣黑袍的男人相对站立,白衣的男人眼神晶亮,倾着身,朝着红衣黑袍的男人脸上的面具伸手,红衣黑袍男人也倾着身,配合地微微低头,露出的鼻梁到下颚的角度几近完美,嘴角微微勾起,略显纵容。
两人一个俊秀帅气,一个温柔沉稳,画面美得像是一幅画。
所有人都忍不住卧槽了一声,然后评论区突然被同一个问题刷屏——这人是谁?这个角色是谁?主演和重要配角前面照片里都出现过,所以这是谁?
很快,有人破了案。
月色无边:《青古传》里戴面具的角色有三个,分别是独眼王无偿、巫医长凤,还有游长风的庶兄游长情。图中这个演员很年轻,穿的衣服规格和游长风十分相似,所以推论可知……这个爆炸好看的小哥哥是游长情啊啊啊啊!天呐!剧组太良心了吧,居然把游长情这么个小角色都弄得这么好看!这侧脸,这身段,这露出来的手,快!五分钟,我要知道游长情是谁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短短的一天……啵啵大家!
ps:今天评论就不回啦,想出去散散步,大家明天见!么么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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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游长情!
居然是游长情!
原著粉们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在原文中出场并不多的角色, 想起他参与的剧情和角色结局, 再看看照片里纵容“云流光”放肆, 气质温柔的红衣黑袍公子,风中凌乱。
这么好看的扮相,居然只是个炮灰?还是个出场不多的炮灰?而且这演员的气质和书中的游长情差太多了吧,游长情可是阴郁偏激的人设, 但这演员看上去好温柔!
这条评论下有很多对《青古传》剧情了解不多的路人和各演员粉丝在评论区求问游长情是谁、是个怎样的角色, 原著粉们耐心科普,于是路人们和各演员粉丝也跟着风中凌乱了。
所以这个游长情,最多只出场四五次就会死?
这也死太快了吧!
剧组你是不是想搞人心态, 你为什么要把一个炮灰弄这么好看!
大家纷纷“谴责”剧组,调侃剧组是不是服装经费太充足,还有人艾特剧组问剧组大家猜得对不对,游长情是不是真的只出场四五次就会死,和演游长情的演员是谁。
剧组官博冒泡回复了大家的疑问, 语气十分欠揍:为了对得起服装经费, 我们会尽量让他演够十场戏再死。至于游长情的扮演者是谁,你们猜, 猜对有奖。
回答后面还搭了个卖萌的狗头表情。
这是变相承认这个角色是游长情了?那句“你们猜”是怎么回事?而且四、五场戏和十场戏有什么区别,都不是很快就会死吗!
众人大“怒”,追着官博继续追问, 官博却不再回应相关问题,蹦去了提到其他角色的评论楼层互动。无法,垂涎游长情美色和好奇心重的人, 老老实实对着那张合照猜了起来。
大家各种分析,从新冒头的鲜肉猜到年轻的低调男演员,从演员圈子扒到唱歌圈子,甚至还有人深扒了一圈和沈嘉关系好的男歌手男演员们,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没有人联想到戚淙,一个都没有。
这种情况让某个第一时间认出游长情扮演者是谁,并蹲在评论区想偷偷吃糖的群体很是着急,他们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公布答案,但他们不敢,一是因为怕是自己认错,给那人带来麻烦,二是因为现在微博上的整体舆论对他们猜的那个人来说并不算友好。
大家识趣地偷偷躲去自家的小窝里开心狂欢。
名字为“佳期会至”的超话里,有人弱弱发了条微博:那个合照,你们看了吗?是……那个哥哥吗?
超话某大佬立刻冒泡,啪地甩出两张照片,并配文:照片两分钟后删除,低调低调,剧组捂着那个哥哥的名字不说估计有自己的用意,咱们别捅出去。
第一张照片里,沈嘉搭着戚淙的肩膀,戚淙低着头在缝扣子。第二张照片就是引起大家讨论的合照。大佬特地用红线分别画出了戚淙和红衣黑袍男从鼻梁到下颚的弧线,两条线肉眼看过去几乎一模一样。
实锤!
超话里立刻热闹了起来。
嘉戚可期:我就知道!嘉嘉虽然活泼好相处,但对不熟的人从来都是尽量保持距离的!只有那个哥哥才能让嘉嘉这么主动地亲昵靠近!
我嗑的cp必须he:呜呜呜,嘉嘉低谷的时候那个哥哥帮忙,如今那个哥哥陷入低谷,嘉嘉果然也帮了!太好了太好了,他们太好了!希望那个哥哥一飞冲天,和嘉嘉并肩!
一片狂欢吃糖的背景下,一个生面孔突然冒出来煞风景。
淙宝贝:你们看看热搜上那个#顾浔表白戚淙#的话题。
评论区一滞,然后超话大佬直接送给了这位“淙宝贝”一套删除屏蔽套餐,并啪一下又甩了一张截取的动图出来,说道:邪教滚出去!来,大家继续吃糖。这是刚刚一个媒体发出来的那个哥哥去接受采访前的画面,你们注意看那个哥哥的手。
被泼了冷水的众人缓过神,纷纷根据提示点开动图,然后注意到,动图里,那个哥哥在出酒店前,抬手握了一下脖子上的项链!就那个意义最特殊的项链!
嗷!!
超话里一片狼嚎,气氛仿佛过年。
手机震动,继而铃声响起,突然打进来的电话将顾浔手机屏幕上的微博超话页面挤掉。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赵振勋”三个字,调整一下十分不美妙的心情,接起电话,问道:“哪里见?”
“戚淙呢?”
“刚刚把他送回房。”
“我去你房间。刚刚那场炸得整个影视基地都能看到的烟花,你最好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五分钟后,赵振勋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敲开了顾浔房间的门。他进门后直接把平板递到顾浔面前:“开心了?现在全网都知道你对戚淙图谋不轨,并且质疑你的眼光。戚淙要出道本身已经很艰难,现在他还得背着所有人因为你而附加在他身上的质疑挑剔往前走,你是嫌他日子不够难?”
xiaoshuting.info
顾浔接过平板,翻了翻上面的公关计划,沉默两秒,说道:“这次是我冲动。”
赵振勋奇异地看向顾浔。
“我会配合你的步调。”顾浔把平板递还给赵振勋,“我什么时候发博合适?另外,杨泽令会跟你联系,以后关于我和戚淙的所有新闻,全部由你们商量着共同处理,我不会再自作主张。”
天上下红雨了,霸道又自我的顾浔居然也学会认错和体谅人了。
赵振勋上下打量一下顾浔,突然换上如临大敌的表情:“你和戚淙正式在一起了?”
顾浔想起戚淙红着眼眶承诺会努力追赶的模样,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往房内走去,回道:“在他重新拥有一切前,我们不会在一起。”
重新拥有一切。
赵振勋懂了。他看着顾浔微低着头的背影,有那么一秒,对顾浔产生了一点点同情。
年轻人的爱情大多浓烈炙热,顾浔性情霸道,尤其如此。但偏偏,形势不允许顾浔肆意地表达感情。
顾浔确实已经等了太久,而且他还得继续忍着、等下去,等他喜欢的人真正摆脱困境,成长起来。
顾浔坐到沙发上,侧头看赵振勋,问道:“我看你刚刚那个公关计划,你准备从戚淙的病情入手?”
赵振勋抽回思绪,看着顾浔讨人嫌的脸,立刻抛弃心里那点同情,上前坐到顾浔对面,边打开平板上另一份方案边说道:“是。戚淙身上负面标签太多,其中最影响他发展的,其实是这个病人标签,必须尽快摘掉。你这次抢人闹出来的动静,刚好可以……”
……
楼下,赵振勋和顾浔在为戚淙的未来铺路,楼上,戚淙也正在努力整理规划自己的未来。
他打开电脑登录江天网。
冷风如刀曾跟他说过,在《侠骨》数据迁入江天网新站后,他就可以提取文章收益了。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想着要早点提现还一部分欠沈嘉的钱,但因为文章迁入新站后有三天审核期,数据全部封锁着,所以他一直没来弄。后来等审核期过了,他和江兆言的事又爆了出来,弄得他无暇顾及这些,提现的事不知不觉就拖到了现在。
江天网登录成功,戚淙边点进收益提取界面,边在心里列着计划。
要先努力还掉欠嘉嘉的钱,然后赚钱给父母买房子,如果可以,他还想重新建立三木,妈妈在破产后想办法保留了三木这个商标,肯定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等有空要回家和父母谈谈这方面的事。还有编剧……如果顾浔哪天可以来演他写出的剧本……
收益界面跳出,戚淙忙收拢越飞越远的思绪,看向收益数额汇总。
然后他愣住了。
七开头?
戚淙蹙眉,凑近屏幕仔细确认了一下。
历史总收益:
七十八万?
不是三十多万吗?他上次计算的明明是三十多万,就算这几天收益又涨了一些,也不该有这么多。
戚淙第一反应是计算出bug了。因为江天网签约作者和未签约作者后台的收益计算方式不一样,签约作者后台显示的是扣掉平台分成后作者可提取的收益,而未签约作者显示的是没有扣除平台分成的收益。
《侠骨》签约前,后台显示的收益是没扣分成前的,有接近七十万。现在后台这个七十多万,倒是跟未签约时显示的数据很接近。
戚淙登录企鹅号敲了冷风如刀,反馈了一下“bug”。
冷风如刀秒回了个句号过来。
戚淙疑惑,打字:怎么了?
冷风如刀: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去看你的文章数据?
确实是没看。
戚淙连忙打字:抱歉,这几天很忙,就没去看。但我有保证更新,存稿都放在存稿箱了,会定时更新。
冷风如刀:你现在可以去看看。你的收益数据是正常的,不是bug,涨得快是因为《侠骨》上了金榜。另外,记得去群里跟大家说声谢谢。
冷风如刀:还有,每个月月末的五天网站提现通道会关闭,财务要对账,你刚好错过了,钱等下个月再提吧。
上了金榜?
戚淙惊讶,忙握住鼠标打开网站首页。
江天网首页最上方的金榜栏,一个只写着两个水墨大字的纯排封面高挂在第一位,赫然就是他前些天自己亲手写的《侠骨》封面。
真的上了金榜,还是第一位。
戚淙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明明上次来看时,金榜前四位还被吴恒的《侠骨》四部曲占据着……想到这他又忙看向了金榜后排的位置。
金榜第二位:《生死簿》by九曲回廊
金榜第三位:《悬棺秘境》by回南天
金榜第四位:《三界》by无情道
……
直到看到金榜第十位,也就是网页金榜最后一位,戚淙才看到了吴恒版《侠骨》的身影。这个位置在app的金榜上是必须点进more里面才能看到的,相当于是已经掉下金榜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把戚淙笼罩,他猜测肯定是有人做了什么,又点进《侠骨》的文章前台。
文章数据刷新在眼前。
收藏四十一万,评论接近十万,打赏排行榜上密密麻麻,戴着最高粉丝勋章的账号顺序排下来,每一个账号后的打赏金额都多到夸张。
几天时间,收藏涨了三十万,评论从零到十万,收益爆涨直冲金榜第一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回来啦!!抱歉让大家久等,谢谢大家的关心,抱抱大家!爱你们!!么么么么!今天给大家发红包!
mua~!
感谢在2020-03-22 19:45:54~2020-03-31 19:0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fin、太惨了最近一定不写be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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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hhhohhh、砚砚砚砚砚 3个;岳哭、咖姬、六月精灵、小樱花与小怪兽、绵绵、 淮〕、楚路、live、biu~、寒蝉、墨雨如画、井夫人、22356056、荔枝君、陈然、晏晏不止三月甜、rebecca 杜玫颖~、公主的胸毛、似桃桃、阳春百川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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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戚淙连忙又敲了冷风如刀。
冷风如刀的回复一贯简洁直接:有推文、有网站推荐、自带热度、有舆论支持、文好, 多重因素交叠催化, 你上金榜很正常。
说完丢了三个链接过来。
戚淙将链接挨个点过去。
第一个链接是江天网官博发的一个旧文新签活动的分析专题, 专题里,排在榜单前十位的旧文全部获得了名家名师的点评。《侠骨》作为榜单一位,获得的点评是所有文里最详细最全面的。总共五位点评师,里面有中文系教授、编剧界大牛、远古武侠大神作者、资深出版编辑、资深读者, 他们从小说背景设定、结构、人设、文笔、故事性等方面, 将《侠骨》目前已更新到的第一个剧情,几乎是掰碎了揉开了地拆了一遍。
最后所有人给出总结:诚意之作,值得一读。
值得一读。
戚淙看着这句评价, 扫过给出评价的那一个个对他来说全部需要仰望的名字,掌心轻微出汗。
从《侠骨》开更至今,他看得最多的是质疑,是嘲讽。他早已做好了也许一直到《侠骨》更新完都没人认可这部作品的心理准备,他甚至还预想过《侠骨》的反馈确实远不如吴恒版《侠骨》的未来, 但现在, 他心里那些略显悲观的情绪和设想,全被这些肯定、这些来自专业人士的肯定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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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些精心排布的情节伏笔, 那些付出的努力和心血,都是能被人看出来的。
太好了。
江天网作为近几年发展得最快最好的原创站,引流的能力十分优秀, 这个有各界大牛支持的旧文分析专题引来的讨论度完全不输一些娱乐圈流量。其中《侠骨》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吸引了最多的大众目光。
总共五篇分析《侠骨》的文章,每一篇的阅读量都是十几万, 每一篇的评论都破了万。不止如此,戚淙还发现五位点评师都将自己的分析认领回了各自的微博主页,并给出了一些更私人的评价。
其中那个远古武侠大神作者的评论最直白引战,他直接在自己的微博说道:那份分析是写给江天网的,在里面我不好提别的文。现在在自己的微博,我说句心里话。两版《侠骨》我都看了,只谈第一部分情节,水无痕你真是拿着最好最全的大纲和人设,写出最烂最浮躁的作品。那些给淙淙水声刷负的水无痕读者们,我劝你们打开淙淙水声的《侠骨》,不带任何偏见地静下心来看上十页,如果这样都还不能让你们回头是岸,那我只能对你们说,少上网,多读书。
这位远古大神在业内能量不小,出版和影视化了不少作品,其中较经典的两部作品还拿了奖,算是个活的版权招牌,微博里互关了很多业内大牛。他发出这样一条微博,算是帮《侠骨》在小说大神圈、出版圈、影视圈同步打了个广告。
戚淙看着评论区里和大神互动的一个个或熟悉或曾在书上、电视上看过的名字,脑子有一瞬间像是被热水泡胀了一般,晕乎乎几乎要醉过去。
难怪《侠骨》收藏会暴涨,这种规格的推广和广告,不涨才是不正常。
戚淙深吸口气又长长吐出,平复一下情绪后退出这个链接,将剩下的两个链接全部点开。
两个发在江天网新站作者论坛的帖子跳了出来,第一个帖子的标题是“气死了,抄袭文被脑残粉刷上了金榜,就压在原创文上面,还有脑残粉守着审核时间去原创文下刷负,三观粉碎,气得睡不着!”,第二个帖子的标题是“哈哈哈,解气!五个大神一起爆更挤金榜推新人,水无痕的粉丝气死了吧哈哈哈”。
戚淙一愣,忙滑动鼠标快速将这两个帖子翻了一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在《侠骨》过了审核期后,曾有吴恒的粉丝假装路人进去带风向,说他写得没吴恒好,还找理由刷负,造谣是他装死陷害吴恒,欺师灭祖。这事被人发现爆到了作者论坛上,引起一片声讨声,大家自发去给他的文刷正分鼓励压节奏,还有人去吴恒的《侠骨》四部曲下面科普吴恒抄袭的事。
两方对掐,矛盾升级,吴恒粉丝索性也不装了,报复性地密集给他的文刷负、差评、去其他论坛造谣他,还人肉一些帮他说话的作者,给他们刷负。
这行为算是踩了大雷,骂战升级,吴恒脑残粉骂不过团结在一起的作者们,干脆使出金钱战术,一边疯狂给吴恒的四部曲砸钱稳金榜,一边帮排在《侠骨》下面的新签旧文买数据,试图把《侠骨》挤下去。
被买数据的旧文新签作者们欲哭无泪,纷纷跟网站递交自查申请,生怕网站判定他们刷数据把他们封文,剥脱他们的竞奖资格。
江天网的旧文新签版块被吴恒粉丝弄得乌烟瘴气,就这么闹了一天,《侠骨》居然真的被挤下了版块第一。
众人大怒,正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吴恒粉丝这群疯子时,以回南天为首的几个大神突然齐齐爆更喊票推《侠骨》,同一时间江天网做的分析专题发出,多方引流之下,《侠骨》的数据开始暴涨,没过多久就重新回到了旧文新签版块第一位,而金榜上的吴恒四部曲则慢慢被爆更的大神们压了下去。
戚淙看完帖子,似乎也跟着大家经历了一遍腥风血雨的数据榜单之战,不过他脑中依然有个疑问。
《侠骨》的收藏和评论暴涨有了解释,可从帖子来看,大家并没有因为被吴恒粉丝气到而疯狂给他砸票,那他是怎么上的金榜?而且还压了一众爆更的大神上了第一,要知道《侠骨》是没有vip章节的,收益只有砸票这一个渠道。
戚淙又反复看了看帖子,没找到答案,迟疑一下,还是敲了冷风如刀问了问——他担心会不会是那些大神为了帮他,偷偷用小号给他砸票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些收益他肯定不能收。
冷风如刀回得很快:是你的读者砸的。
冷风如刀:大家虽然帮你引了流,但能留住多少读者全看文章质量。《侠骨》不错,又刚好更新到了剧情分叉点,前期积累的伏笔暗线浮出水面,和吴恒版的《侠骨》出现明显不同,第一个剧情结束时的余韵引爆读者燃点和爽点,又因为论坛上有人分析你一直不出声和中间断更过一天,可能是被吴恒粉丝气到,大家怕你被逼到断更,想砸票留住你。
冷风如刀:恭喜你,拥有了第一批真正的读者。
真正的读者。
戚淙有些怔忪,缩小企鹅聊天框,又点进了自己的文章信息。
真的是读者吗?是读者在花钱支持他?是……他的读者?
他挨个点开打赏排行榜上的读者账号,翻看他们的读者专栏。
试与天公比高,三年书龄,收藏文章六百八十七本,订阅率百分之七十,给一百零四个作者砸过票。
过路人,两年书龄,收藏文章一千三十二本,订阅率百分之五十九,给一百四十三个作者砸过票。
……
淙宝贝,三年书龄,收藏文章一本,订阅率零,给一位作者砸过票。
戚淙手一停,看着“淙宝贝”这个id,又重新扫一遍他光秃秃的读者专栏,蹙眉。
等等,这个很有些耻度的id,怎么感觉有些眼熟……他想到什么,猛地坐直身,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这个id,然后搜索出江天网旧站,用作者号登录。
《侠骨》旧站上的数据依然保留着,戚淙点进作者后台,进入《侠骨》第一章的评论区,直接翻最早的评论。
2016年,已经发布了有一阵的新文《侠骨》终于获得了它的第一条评论,来自读者“淙宝贝”,评论内容是:作者你的笔名和我的id好像,看来我们很有缘。写得很好,加油。
这下面有他当初的回复,内容是:感谢支持。抱歉,冲动开文,这篇文的大纲还没完善,等完善后会继续更新。
淙宝贝回复:没事,我等你。
我等你。
戚淙又切回江天网新站,看向那个读者淙宝贝。
是同一个人吗?
虽然希望不大,但戚淙还是忍不住翻向评论区,一页一页地用搜索工具查淙宝贝这个id。终于,在翻到第一百多页时,几条淙宝贝的砸票留言出现。只可惜这几条评论都是系统在砸票时自动生成的普通评论,淙宝贝并没有额外留话。
戚淙莫名执着,不死心地继续往后翻,一页又一页,淙宝贝这个id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戚淙扫过淙宝贝的评论内容,发现淙宝贝在吴恒粉丝给他刷负时曾密集出现给他刷票,还和吴恒粉丝吵了很大一场架,用词极其犀利尖刻,把好几个吴恒粉丝气得要和淙宝贝真人约架。
戚淙有些呆。
这个淙宝贝……好凶。
但凶得挺可爱。
可能是个青春期的暴躁小男生。
戚淙想笑,同时觉得很暖心,被人无条件维护支持的感觉真的很好。他想到什么,点开后台,试探性地打开《侠骨》第一章的评论,翻到第一页。
2020年,《侠骨》迁入江天网新站后的第三天,评论区解封的第一时间,淙宝贝留下评论,内容是:欢迎回来,我终于等到你了。
是同一个淙宝贝。
是他的读者,一个等了他三年的读者。
戚淙靠进椅背,看了一会这条评论,握住鼠标,来回切了下江天网新旧两个站的评论区,重新翻看过新站上的打赏排行榜,然后点进刚刚只是匆匆看过的评论区,仔细看过去。
“淙大快更”“淙大加油”“写的很好,期待后续”“千万别断更,别理那些脑残”“风月和柳风月完全不一样,我感受到了!啊啊啊,风月杀我!”“风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重铸断刀!这里和水无痕写得完全不一样,大大快更!”“断刃出何处,胡城钓鱼人,嘶,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一句又一句,一页又一页,全是肯定,曾经他找半天都找不到的关于剧情的讨论评论,现在满目都是。
真正的读者。
戚淙一点点抿紧唇,再一点点弯起嘴角,像个突然暴富的傻子一样,无声笑了起来。
他也有读者了。催他更新,怕他离开,支持他,鼓励他的读者。
戚淙忍不住站起身,想去找沈嘉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走了两步想起现在时间已经太晚,沈嘉忙了一天估计已经睡了,又把脚步收回。
他拿起手机,想给戚音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又立刻挂断。
不行,时间太晚,妈妈肯定已经睡了。
他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转身走回电脑边,弯腰握住鼠标进入作者后台,打开明天的更新,在作话栏认认真真地敲下对所有人感谢的话,保存,然后打开企鹅号,找到企鹅号上唯一一个群聊,打开。
这是冷风如刀之前让他加的群,当时他递了申请后好久都没通过,也不知道冷风如刀是什么时候放他进来的。
他看向群成员,没什么意外地发现回南天等一众帮他的大神全在群里。他将手放到键盘上,打字。
淙淙水声:大家好,我是淙淙水声。谢谢大家的帮助,非常感谢。
本来安静的群立刻热闹起来,大家热情地回应他的招呼,欢迎他的加入,回南天等人还给他发来了好友申请。
戚淙连忙同意。
好几条私聊一起发了过来。
回南天:出现就好,别理那些疯子,专心写你的。
无情道:道友好,老夫掐指一算,觉得水无痕马上要被解约,写的文全得被锁。道友莫气,好好码字,自有出路。
铁杵磨成大铁棒:写文贵在坚持,不要理会旁人的声音,加油。
九曲回廊:你好,我是九曲回廊。
轩辕剑:以后就是一个群里混的兄弟了,你可以叫我轩辕,千万别叫我剑剑。
善意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戚淙一一回应大家的话,然后郑重地给冷风如刀发了句谢谢。
冷风如刀回了个拍肩的表情包过来。
戚淙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星辰点缀的天空,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场烟火,想起那一条条鼓励的评论,突然觉得看到了一丝追赶上顾浔的希望。
他也可以变得优秀起来,在他擅长的领域里。
一颗流星突然划过天空,戚淙呆了下,然后低笑一声,闭眼许了个愿。
……
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赵振勋跟戚淙说了下准备帮他摘掉病人标签的事。戚淙听完点头,斟酌一下,问道:“赵哥,我想问问我现在的薪资安排是怎样的,是还拿助理工资,还是开始走艺人合同?”
“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个。”赵振勋从包里翻出一份文件递给戚淙,“这是你《青古传》的片酬数额和未来《重获新生》发行后的收益分成,你看看,有异议及时提。”
戚淙接过文件看了看。
赵振勋补充解释道:“游长情是我帮你要的角色,一开始本来是没有片酬的,后来投资方主动提出不能亏待演员,让财务那边按照新人的价给你报了片酬。”
《青古传》的片酬确实不多,扣掉分成后戚淙大概能到手两万块钱。对于一个出场不多的小炮灰来说,这个价算是很不错了。至于投资方突然的主动送钱行为……估计是因为顾浔。
戚淙心里有数,看了看《重获新生》的分成,发现和艺人合同里的一样,将文件递还给赵振勋:“我没有异议。”
“那就按这个来了。还有件事,公司安排了摄影团队跟拍你录制《重获新生》的过程,过后这部分会制作成一个vlog随《重获新生》一起推出,你做好面对镜头的准备。”
戚淙意外一瞬,然后点头:“我明白了。”
到北市后,戚淙连家都没回,直接被赵振勋带去了曼聚名下的一个录音棚,跟着声乐老师和录音师开始正式录歌前的练习。摄影团队也早就候在了这里,在戚淙出现的第一时间将镜头对准了他。
戚淙根本没时间去紧张和在意镜头,直接被繁重的练歌任务抓住了注意力。
《重获新生》像赵振勋说的那样,是一首演唱难度不算高的歌曲,但旋律很抓耳,编曲也十分亮眼,歌词更是像是为戚淙量身定制的一样,句句写进了戚淙的心里。
“戚淙?”
戚淙从歌词里回神,看向声乐老师。
声乐老师笑了笑,问道:“熟悉了吗?”
戚淙点头。
“那先哼唱一遍?第一遍不用在意那些重音轻音,也不用唱清歌词,先把调抓准,能行吗?”
戚淙再次点头:“能行。”说着拿起一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然后看向曲谱,快速在脑内过了一遍谱子,调整好气息,启唇。
“传说中……”
温柔微沙的男声在安静的室内荡开,干净、柔和,和着低缓的曲调,像清风裹着大雨来临前的雾气飘过世间,带来一股夹杂着草木气息的潮气。
所有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工作,看向正中间穿着一身简单衬衣休闲裤,垂眼看着曲谱哼唱的戚淙。
练习室外,匆匆赶来的曲作者曹德文大师收回敲门的手,透过半开的门看向戚淙。
练习室角落处,摄影师调整角度,将镜头对准了戚淙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肥一点啦!明天继续努力!抱抱大家!新的一个月开始,冲鸭!
mua~!
感谢在2020-03-31 19:08:12~2020-04-01 19:1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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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第 52 章
《重获新生》的歌词是叙述性的, 讲了一个从沉睡中苏醒, 记忆全无的亡灵, 在寻找新生的过程中一点点找回自己,努力往前,冲破困境,在阳光下褪去一身黑色重获新生的故事。
故事以传说开端, 用友情做铺垫、亲情做基石、爱情做火种, 最后用希望收尾,情绪层层递进,苏醒时的茫然, 重逢伙伴后的惊喜雀跃,被欺负后在即将黑化时获得父母安慰的委屈、发现父母只是幻像时的悲伤、父母身影消失后的孤单,疲惫想自暴自弃时遇到爱情的害羞、自卑、迟疑,之后决定紧握、振作,最后重燃希望, 努力朝着新生飞去的勇敢, 十分考验歌唱者的情感表达能力。
也许是太过代入,戚淙唱着唱着就彻底沉浸了进去, 忘了这只是一次音准练习,忘了四周还有很多人,忘了去注意换气呼吸, 情绪不自觉随着歌词起伏。
唱友情时,他想起沈嘉,忍不住微笑。唱亲情时, 他想起戚音和林辉,想起他们的付出和牺牲,声音微低。唱爱情时,他想起烟火、想起冰淇淋、想起巧克力、想起在他承诺追赶时顾浔的眼神……酸涩、温暖、感激……无数复杂的情绪在胸口堆积,发酵,终于,在唱到希望,在想起他关于追赶的承诺、想起昨天那颗流星时,那些纠缠着的、托着他、护着他往前冲的情绪彻底爆发。
男声像被注入了力量,情绪拔高到顶点,然后轰然释放。
伤痕累累的亡灵在气竭前飞出地底,将追赶纠缠想要吞噬他的黑暗彻底甩下,温暖的阳光包围而来,亡灵身上的死气开始淡化,伤痕开始消失,露出他本来作为人类时的模样。他慢慢适应光线,看到繁华的人世间,看到等候在不远处的友人家人爱人,愣了愣,微笑着飞扑而去。
新生来临。
歌声消失。
室内久久安静。
戚淙从情绪里脱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死死紧握在了一起,指甲掐进掌心,很疼。他连忙松开手,调整好情绪看向声乐老师,刚要说话,敲门声突然传来。
众人回神。戚淙侧头朝门口看去。
曹德文对上戚淙的视线,笑了笑,推开门走到戚淙身前,指指戚淙手里的曲谱:“我是曹德文,这歌是我写的,你喜欢吗?”
戚淙意外,忙端正态度鞠躬跟曹德文打招呼。
曹德文笑着回应戚淙的招呼,再次问道:“喜欢这首歌吗?”
当然是喜欢的,应该说,不止是喜欢。戚淙看看手里的曲谱,又看看眼神温暖含笑的曹德文,回道:“曹老师,谢谢您让我演唱这首歌曲,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开始。”
曹德文笑着点头,看向迎过来的赵振勋:“小赵,能把这孩子借给我两个小时吗?”
赵振勋求之不得:“当然。”
练习室被清空,只留下了戚淙、曹德文、摄影师三人。最后一个闲杂人员离开后,曹德文看向戚淙,示意戚淙跟上自己,问道:“你多少岁了?”
戚淙落后半步跟上,回道:“二十四。”
“不是二十一?”
戚淙愣住,看曹德文。
“不是忘了三年吗,所以应该是二十一,大学还没毕业。”曹德文在练习室角落处的钢琴边停下,朝戚淙笑笑,“你的经纪人告诉了我你的一些事,想让我把《重获新生》的歌词改得更贴合你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戚淙真心实意说道:“我觉得《重获新生》这一版的词已经足够好。”
曹德文不置可否,指了指琴凳:“听说你学了十几年钢琴,可以弹一首你最喜欢的曲子给我听听吗?”
戚淙对长辈一向礼貌乖巧,闻言点头,坐到琴凳前,翻开琴盖,适应一下钢琴音色后,看向曹德文。
曹德文已经在钢琴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脸等待听琴的期待表情。两人对视,曹德文用眼神示意戚淙开始。
曹德文的姿态就像是一个准备欣赏孙辈演奏的普通爷爷,完全没有乐界老前辈的架子,戚淙看着对方,情绪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他收回视线,停了两秒,手指摸上琴键。
轻快温柔的音符在室内扩散,前十几秒还略显生疏,像是很久没练过,之后就越来越流畅自然,到一分钟往后,已经是浑然一体,游刃自如。
一曲结束,曹德文又问戚淙能不能弹一首最不喜欢的曲子给他听听。戚淙应下,手重新放回琴键上。
两首曲子弹完,曹德文开始和戚淙闲聊。曹德文的话题跳跃性很大,一会问戚淙的童年趣事,一会拿乐理知识考戚淙,一会又讲起了自己的创作经历……两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最后,曹德文收起《重获新生》的曲谱,让戚淙根据记忆把《重获新生》弹一遍。
雅文库
戚淙照做。
人声演唱的歌用钢琴演绎,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戚淙很快发现了这其中的差异。歌唱是他目前还不算很擅长的,但弹琴却伴随他多年,那些用歌声难以圆融表达的东西,换成钢琴后立刻就变成了能信手拈来的东西。
歌词在脑中浮现,激发出情绪,情绪随着指尖涌向钢琴,再通过音符完美抒发。
戚淙不知不觉再次沉浸其中。一曲毕,他睁开眼,发了会呆,然后看向安静注视着他的曹德文,笑了:“曹老师,我喜欢这首歌。”
曹德文看着戚淙脸上自相见以来第一次绽出的真心笑容,也笑了:“一个音都没错,很不错。”
……
在戚淙努力练歌时,微博上再次掀起了一场有关戚淙的讨论。
讨论起因是有一个粉丝数不少的影视剧推荐博主发博,指出引发众人猜测的游长情一角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由戚淙饰演的。为了证明这个推测,该博主一口气贴出了十几组戚淙和游长情的对比图,对比细节包括身高、鼻头弧度、下颚线条、身形、手形、唇形……总之几乎是把戚淙身上所有能对比的地方全对比了一遍,十分具有说服力。
这条微博发出后很快爬上了热门,陆续点炸了好几个团体。
第一个炸的是吃瓜群众,他们纯吃瓜,不太关注《青古传》的消息,会点进来完全是因为戚淙这个最近刷屏度超高的名字。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照片里那个黑衣红袍又仙又帅的游长情。
吃瓜群众:???!!!
破产富二代、被渣男欺负的小可怜、疑似和顾浔有点猫腻的热搜型男人、性情略微有点讨嫌的懦弱家伙、病人……戚淙的种种形象在他们脑中闪过,然后全部粉碎,变成了照片中的游长情。
天呐!这居然是戚淙,这也太好看了吧!不,这不是他们知道的戚淙!
第二个炸的是剧粉。这群人对《青古传》的喜爱和期待度极高,并因为游长情那优秀的扮相而对这个角色的饰演演员充满了各种正面幻想,结果大家猜了半天,从优质新生代猜到优质年轻演员,答案却是这么好看的游长情,居然是这几天频繁上热搜的那个乱七八糟新闻缠身的戚淙扮演的?
这落差也太大了!!
第三个炸的沈嘉粉丝。这群人因为有正主引导,对戚淙出道和戚淙这个人的接受度很好,他们的炸是纯惊讶的炸,其中还夹杂着一点期待惊喜,炸完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向戚淙送出了祝福。
……
这则消息的热度在《青古传》官博转发了影视剧推荐博主的微博,并恭喜该博主猜对,表示会在不久后送出猜对奖励后达到了顶峰。
官方盖章了,真的是戚淙!
《青古传》官博还趁着这波热度,一次性放出了戚淙那天试装时拍下的所有照片。
照片总共有五张。
第一张依然是那套红衣黑袍,但戚淙却没再戴面具。他迈步往试衣间里走着,眉眼沉静,衣袍轻摆,腰线和长腿若隐若现,微低着头,碧绿的眼瞳被睫毛挡住,面上没有面对沈嘉时的笑意,气质微冷,越显贵气。
第二、三张照片背景相同,是在一面落地镜前。戚淙换了身衣服。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竹纹长袍站在落地镜前,长发披散,玉冠未戴,腰带勾勒出他的腰线,衬得他身姿如竹,腰细腿长。照片分别拍下了戚淙透过镜子看镜头的画面和戚淙微侧头直面镜头的画面,镜头下的他碧瞳毫无遮掩,灯光从他斜后方照过来,将他眼眸晕成一汪深潭,幽深沉静,像是能看穿人心。
最后两张照片又换了一个背景,戚淙不再在镜子前,而是坐到了一个椅子里。他披散的头发全被束起,用发带缠住,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变成了一身深色利落劲装。长发束起后他优秀的脖颈线条越发清晰,武者服半高的衣领半遮住他的喉结,深青织银线,禁欲的感觉呼之欲出。两张照片,一张戚淙靠在椅背里微扬着下巴看着镜头,一张戚淙手拿面具,正在往脸上戴。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淡漠眼神,武者服上银色暗线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冷的光,映入他碧绿的眼瞳,像是深潭里游入了一条剧毒的银蛇,危险和压迫幽幽靠近。
三套造型,三种不同的风格,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之前那些觉得游长情气质太温柔,和原著不太符合的剧粉全傻了。他们看着最后那张照片里正手拿面具往脸上戴,只露出一半脸和一只眼睛的游长情,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好危险好坏……好帅!!温柔什么的大概是他们眼瞎,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阴郁孤僻游长情啊!
路人们也被这套照片冲傻了。
卧槽卧槽卧槽,怎么会这么好看!这气质这气场,绝了,和他们记忆里唯唯诺诺让人恼火的戚淙完全不一样!
评论区轰一下炸开,问号和感叹号齐飞,“卧槽”和“妈呀”夹杂,随处可见网友们惊掉的下巴。大家的评论出奇的一致——戚淙怎么会这么适合古装?!他怎么能这么好看!这真的是戚淙???
大众脑中因为种种负面|新闻而对戚淙隐隐固定的形象认知,被这套照片强势撕开一条缝隙,开始重塑。
这世上从来不缺颜控!这天晚上,被命名为“游长情”的套图开始在各个圈子疯转,微博、问答网、八卦论坛、海角论坛……所有和娱乐圈沾边的地方,都能看到这套图的身影。戚淙这个名字被无数人提及,各种评价从各种各样的人嘴里说出……《青古传》第一波预热,圆满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顾顾:想点赞,想转发,想……。
赵振勋:不,你不想。
ps:今天又短小了……捂脸。抱抱大家,嗷嗷嗷,我要奋起!要加油!
mua~!
感谢在2020-04-01 19:16:14~2020-04-02 19:1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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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第 53 章
晚上九点半, 戚淙终于结束第一天的练习, 和赵振勋一起离开了录音棚。
上车后, 赵振勋跟戚淙说了下这一个星期的详细安排。虽然理论上他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录歌,但在除掉来回飞的时间,和需要预留出的去剧组学习古代礼仪的时间后,戚淙真正用来录歌的时间其实不足四天。
戚淙疑惑:“那为什么明天上午不用去录音室?是有别的安排吗?”
“嗯。”赵振勋盖上行程表, “明天上午你随我去一趟医院, 做心理评估。”
戚淙立刻明白了赵振勋的用意。
要摘掉病人标签,仅仅只给出一份普通的体检报告是远远不够的,大众现在最关注的, 应该是他如今的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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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交握双手,手指互扣,点头:“我明白了。”
“今晚早点睡。”
“嗯。”戚淙应声,然后垂眼看自己的双手。
心理评估……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通过评估,因为有太多问题还没找到确切的答案, 比如三年前到底是高热中的哪个环节诱发了他的失忆, 比如今年他突然恢复记忆的原因,比如那些他遗忘了的、可能会被想起、也可能永远不会想起的, 关于江兆言的三年记忆,比如他过去三年在失忆后的性情大变……他身上埋着无数炸弹,不弄清楚它们, 他和他身边的人将一辈子都活在担忧里。
他看向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幸好没有一时冲动答应顾浔,现在的他不止在客观能力上无法给顾浔一段安稳的感情,心理上也是。他居然差点忘了他身上还有着这样一个问题。
他收回视线,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顾浔果然又发了很多消息过来,他一条条看过去,嘴角微微勾起,又慢慢落下。
他出了会神,然后锁掉手机,将它紧紧握在手里,侧头看向赵振勋,想问问赵振勋能不能给他安排一场心理治疗,嘴张开,想起父母和家里如今的情况,又默默闭嘴。
不是现在。要去撬那一个个炸弹,必须得等他把父母安顿好,给父母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不能冲动和任性。
他收回视线,重新点开顾浔的微信,手指挪上去,打字。
戚淙:我明天要去做心理评估。
顾浔秒回:我可以飞过去陪你。
戚淙一愣,然后笑了。他打字拒绝,嘱咐顾浔好好工作,顾浔发了好几张委屈叹气的表情包过来,他心里发软,找圆圆讨了个摸头的表情包,给顾浔发了过去。
顾浔立刻安静了。
戚淙继续打字: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
顾浔正在输入了好一会,然后一句话发了过来: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消息。
戚淙捧着手机,对检查突然不再那么担忧抗拒。
一定会有好消息的,只要是病,就能治,等一切安稳了,他就去把那些隐患全部解决掉,然后好好和顾浔在一起,补偿顾浔一直以来的等待。
至于现在……他看向微信,又找圆圆要了个比心的表情包,迟疑两秒,给顾浔发了个过去。
顾浔又开始正在输入,但消息好久都没发过来。
戚淙脑补一下顾浔此时可能的表情,心里越发柔软,静静等待顾浔输入完毕。
至于现在,就先这样吧。他和顾浔都暂缓脚步,站在一个可进可退的位置,互相注视。
……
第二天早上赵振勋很早就赶到了尚郡时代,并给戚淙带来了足足两大箱衣服。
“这些是我让圆圆老师帮你挑的,从今天开始,所有你从海城带来的衣服,不许再穿。”赵振勋边说边取出一套衣服放到床尾,“今天穿这套。”
上次做造型时,赵振勋曾在造型师那给戚淙打包了几套衣服,戚淙这段时间都是旧衣服混着那几套衣服换着穿。今天戚淙身上穿的,刚好就是一套从海城带来的白t配休闲裤。
很显然,赵振勋很嫌弃这些旧衣服,并想让戚淙彻底和过去的形象告别。
戚淙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又看看床上那套设计简约大方的套装,乖乖照做。
换完衣服后两人出发前往医院。
为了节约时间和保证隐私,赵振勋帮戚淙预约的是一家私人医院。私人医院位于北市某个出了名的富人区内,规模不俗,带一个面积广大的别墅疗养区,环境十分不错。
戚淙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很清楚这种规格的私人医院收费有多贵。他很意外,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只是做一次心理评估而已,曼聚完全没必要为他安排这么好的地方。
似是看出了戚淙内心所想,赵振勋突然说道:“这里的专家是北市所有私人医院里最好的,出的结果也很详细,还可以私人订制方案,你好好检查,别有顾虑,别保留,公司需要知道你全面的心理状态。”
戚淙收敛思绪,点头。
评估足足做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期间戚淙还被安排着做了一些检查。所有检查结束后,戚淙又等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拿到了他的心理评估结果。赵振勋配戚淙一起进了医生办公室听结果。
结果有很多页,包含了十几个项目和分支,确实像赵振勋说的那样十分详细。戚淙翻着报告里的内容,听着医生的讲解,一直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没有任何精神类疾病。
他除了心理状态有些焦虑和压力过大外,精神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医生结合他过往的病例和检查结果,以及他现在的状况,认为他奇怪的失忆和失忆期间的性情大变,更多的是生理原因造成的。
奇怪的失忆是高热带来的后遗症,性情大变则更像是一种失忆后的人体自保应激反应,两者都有迹可循,并不是他隐隐担心的精神分裂。
他是健康的。
“那这种自保反应,假设在过往记忆一直无法恢复的前提下,如果好好安抚引导的话,会消失吗?病人能回归病前的状态吗?”
戚淙回神,看向旁边问话的赵振勋。
医生斟酌回道:“一般在病人熟悉身边的人事物、且确定四周环境是安全的之后,这种自保反应会逐渐减弱,减弱速度根据病人自身的适应能力和亲人的照顾周全程度有所不同。至于能不能回到病前的状态,这个要具体病例具体分析。”
“那如果在病人产生自保反应期间,有一个完全不熟悉病人的人从旁恶意诱导病人思维、对病人施加压力、隔离病人和亲人的接触,这种自保反应会恶化吗?如果恶化,最终会形成什么结果?”
戚淙一愣,然后忍不住坐直身。
赵振勋问这个是想……
医生被问得皱眉,回道:“这样做很危险,失忆且处于自保应激状态的病人心理保护屏障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引发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那如果这个恶意诱导的人,是病人失忆后唯一信任的对象,情况会如何?”
果然,赵振勋正试图通过医生的嘴,给赵振勋当初的行为定性。
戚淙看向医生。
医生看过戚淙的病例,知道赵振勋在说什么。他看看戚淙,又看看赵振勋,深深皱眉,回道:“赵先生,你我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完点了点桌面上的一份旧病例。
赵振勋看过去,发现那是戚淙煤气中毒被救时的病例,懂了,点了点头:“谢谢您的解答。”
准备离开医生办公室时,戚淙问了医生一个问题。
“我恢复过去三年记忆的可能性大吗?如果想恢复,有什么办法?”
赵振勋起身的动作一停,看向戚淙。
医生也看向戚淙,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各种资料,放缓语气回道:“从检查结果来看,可能性不确定。如果你想人工干预唤醒记忆的话,有方法可以试,但我不能保证结果。”
戚淙点头表示明白,提出告辞。
离开医院后,赵振勋皱眉问戚淙:“你想找回过去三年的记忆?”
“有这个想法,但不是现在。”戚淙坦白说道,“等一切安稳之后,我不能带着一个定时zha弹去和顾浔在一起。”
赵振勋沉默,直到两人坐上车,才开口说道:“这件事你最好先和顾浔商量一下再做。”
“我会的。”
……
戚淙把评估结果一张一张拍下来,然后全部发给了顾浔,发完后发过去一句话:是好消息。
顾浔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戚淙接了。
“什么时候回恒城?”顾浔的声音低低的,尾音微勾,带着丝缠绵的喜悦,“我记得你还欠我一笔教学费没有给,嗯,换成宵夜怎么样?你请我吃宵夜,我继续教你演戏。”
戚淙的声音不自觉变缓:“我过两天就回去。”
“这个两天包括今天吗?”
“应该……不包括。”
顾浔夸张叹气。
“顾浔。”
“嗯?”
戚淙拿起腿上的检查报告,还是没能压抑住心里的开心,再次分享道:“是好消息,医生说我很健康。”
顾浔安静了好久。
戚淙疑惑:“顾浔?”
“我知道。”顾浔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语带叹息,“淙淙……快点回来吧。”
也许是被某人压抑着思念的低叹刺激到了,也许是因为检查结果让戚淙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这天下午戚淙的练歌状态出奇的好,每一个声乐老师指出的小问题和需要注意的点他都能很快改正和调整,到晚饭到来前,他已经能一点问题都不出的把歌从头到尾唱下来。
声乐老师见戚淙状态好,干脆在晚饭后让他进棚正式开始试录。这一试就到了晚上十点,要不是怕戚淙的嗓子受不了,大家甚至想一鼓作气把《重获新生》给彻底录出来。
戚淙录歌时赵振勋有事回了曼聚,两人约好今晚戚淙自己回家,明天再见。结果在戚淙准备离开录音棚时,赵振勋突然又出现了。
戚淙把曲谱放进背包,疑惑地看向大步进来的赵振勋,问道:“怎么又过来了?”
“今天下午我让公关团队开始在网络上带你精神状况不明,到底适不适合当演员的节奏,准备等风吹起来后把你的心理评估报告和体检报告公布,一举摘掉你身上的病人标签。”
这件事两人之前有沟通过,戚淙是知道的。他打量一下赵振勋的表情,问道:“情况有变?”
“有人想浑水摸鱼。”赵振勋回答,边帮戚淙收拾东西边说道,“两个小时前,有人在网上爆料说你利用顾浔,让顾浔给你要角色,现在录音棚外全是媒体。戴上帽子,咱们边走边说。”
利用顾浔要角色?
戚淙深深皱眉,戴上帽子跟上赵振勋。
往外走的路上,赵振勋解释了一下具体的情况。总结就是有人就着赵振勋安排的质疑戚淙如今的身体精神状态是否适合当演员的节奏,趁机爆歪料抹黑戚淙,表示游长情这个角色是戚淙通过卖惨找顾浔要到手的,并且戚淙还鼓动顾浔,让顾浔利用人脉给《青古传》剧组施压,给游长情这个角色加戏。
爆料人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的,还爆了几张顾浔在剧组里和戚淙、制片主任说话的照片出来。
戚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低头拿出手机登上微博,找出那几张照片看了看。
照片有三张。一张他和顾浔坐在剧组休息区角落说话的照片,一张顾浔和制片主任、导演等人凑在一起说话的照片,一张他、顾浔、赵振勋三个人站在一起说话的照片。
爆料人大概是不敢得罪顾浔,言语间只说顾浔是“受不住过去友人的哀求,所以想帮一把”,对他却极不客气,讽刺他蹭了沈嘉还不够,还心机地想利用顾浔。
爆料人最后丢出了当初他和顾浔吃宵夜被拍时的照片,指出他当时其实就是在哭着求顾浔帮他铺路。照片中顾浔晦暗的表情和他疑似低头擦眼泪的动作被放大,看上去还真有点卖惨求人的味道。
戚淙哑然。
这爆料人看图说话的本事真的是太强了。
“应该是同一个人做的。”
戚淙看向赵振勋:“什么?”
“当初爆料你追星顾浔,和如今爆料你卖惨利用顾浔的,大概率是同一个人。”赵振勋示意戚淙收起手机,“一会不管媒体问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要回答。这个爆料来得正好,这次你病人的标签,我绝对给你摘得干干净净。”
电梯打开,守在外面的保镖立刻上前把戚淙和赵振勋围在中间。
一行人出去,媒体们全部围了上来,快门声不停,记者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戚淙!游长情这个角色是顾浔帮你要的吗?”
“你和顾浔是怎么认识的!”
“戚淙你对前两天顾浔表白你的热搜怎么看!”
戚淙一个眼神都没给媒体,在保镖的保护下坐上车,将所有纷扰的声音关在车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肥了一丢丢,明天继续加油!啵啵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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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第 54 章
#戚淙精神状态#
#戚淙利用顾浔#
#戚淙加戏#
……
爆料基地v:#戚淙抢角#有《青古传》内部工作人员透露, 《青古传》原定饰演游长情一角的演员并不是戚淙, 戚淙空降抢角!
娱乐资讯v:#戚淙加戏#相关人员爆料, 戚淙不止拜托顾浔帮他拿了游长情这个角色,还通过顾浔施压剧组,让剧组给游长情一角加戏和额外为游长情一角重做戏服。一个男四、男五都算不上的炮灰角色,为何服装规格直逼男三秦正诀?
圈内旧事v:#戚淙精神状态#从昨天开始, 《青古传》某个演员的角色宣传套图就一直圈圈的首页刷屏, 大家似乎很喜欢这套图片,也都很期待这位演员的表演,但圈圈作为一个前医学生, 心里却冒出了一些担忧。我给大家捋一捋,三年前,这位演员不明高热,之后失忆,并性情大变, 这个月月初, 这位演员自杀,被救后前二十一年记忆恢复、性情恢复, 但却遗忘了性情大变期间三年的记忆(这一点有这位演员的采访和他母亲的叙述为证)。也许是圈圈多心,但我总觉得,这种失忆和性情大变, 很像是精神分裂的主副人格……当然!这个只是我个人的乱猜,我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位演员能健康并安稳开始新生活的,但如果这位演员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那让他出道成为公众人物,纵容他和众多圈内人士合作,这行为会不会太过不负责任?我希望曼聚能就这个问题好好跟大家说明一下,这样对大家都好。
xiaoshuting.cc
热评一:醍醐灌顶!对啊,戚淙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适合当演员吗?他月初才自杀过,之前还一直被江兆言精神虐待,现在他是忘了江兆言,但万一他突然又想起来了,那在江兆言面前那副模样的戚淙,真的能胜任演员这种需要情感共鸣的工作吗?
热评二:细思极恐,我好几个墙头都参演了《青古传》,我开始慌了。
……
#戚淙精神分裂#
某顾浔路人粉大v:看到了一些消息……emmm,之前大家沉默的时候,我没发声,因为我觉得顾浔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这是他的自由,哪怕他喜欢一个乞丐,只要他觉得开心,那我也会支持和祝福。但现在……我听说很多有精神分裂症状的病人会带有暴力倾向,而且这种病很难治。还有一个问题,假设顾浔真的喜欢戚淙,那顾浔喜欢的肯定是戚淙的主人格,对吧,那万一戚淙哪天主人格消失,那个为江兆言要死要活懦弱没尊严的副人格掌控了身体……我现在真诚希望顾浔真的只是出于过去的朋友之情,想帮戚淙一把,对戚淙没别的心思。
……
新剧先看v:大消息!《青古传》好像准备把游长情提为男三了!昨天我看到游长情那套图的时候心里就有点犯嘀咕,想不通《青古传》剧组为什么要给一个炮灰角色做那么多套戏服,还把他放在第一波预热宣传图里和男一同框一起推出。现在我懂了,这尼玛就是在帮他提番造势啊!!都快别刷那套图了!你们刷图搞出的热度,就是在给剧组提番戚淙提供借口!到时候剧组来个“遵循剧粉意愿给游长情酌情增加戏份”你们就傻了好吗!全tm都是套路!
热评一:真的吗?戚淙要提番?那原定的男三秦正诀怎么办?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热评二:作为一个昨天刷了一天剧组宣传图和游长情套图的秦正诀粉丝,我现在真的是……我以为是在帮正决的新剧刷热度,结果却是在帮对手抢正决番位?[手动再见],如果这个料是真的,那《青古传》一生黑,戚淙一生黑。
热评三:??游长情要加戏加成男三?!当初剧组明明承诺过不会大改原著剧情的啊啊啊!游长情的扮相好看归好看,但他的人设特别不讨喜,而且他是个不会武功的瘸子啊,他要怎么在一部打打杀杀的剧里加戏?
这楼某个回复:加权谋戏呗,比如让游长情去和游长风抢王府世子位置,虐虐游长风什么的。现在反派残疾阴郁强大的美强惨人设很吃香,戚淙估计想走这个路子。就是感觉好喂屎,希望编剧别为了一个游长情把《青古传》改成四不像。
……
某粉红论坛。
套红主题帖:天呐!据说《青古传》要为戚淙大改剧情,不仅要加一条王府夺权支线,还要虐游长风,让游长风给游长情让位!
主楼: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心态崩了,我的游长风啊!有没有内部人员出来冒个泡,告诉我这个料到底是不是真的呜呜呜,我真的好喜欢《青古传》,游长风一直是我的意难平和白月光,当初游长风定角连彭星的时候我特别开心,连彭星的气质和游长风是真的很合,但现在怎么突然杀出个游长情来呜呜呜,我不要看狗血的兄弟夺位戏啊呜呜呜。
……
10l:楼主,消息是真的,我这边有内部消息流出来,据说在敲定由戚淙出演游长情的当天,《青古传》总编剧就召了人去开改剧本的会议。还有游长情的戏服也是后来重做的,这点从官方发的图里就能看出来,你们没发现只有戚淙的照片拍摄环境不一样吗?因为他是后拿到的戏服,没来得及和大家一起拍定妆照。
……
123l:内部人员来偷偷爆个料,加戏和后做戏服是真的,提番则还没确定,导演组那边还在商讨,毕竟《青古传》是个大ip,不能因为一个人而瞎改。另外,戚淙利用顾浔拿角色的料是假的,但戚淙利用顾浔这事是真的,这也是我觉得很恶心的一个点。其实顾浔根本不愿意插手别人家剧组的事务,但戚淙就很心机,故意选在制片主任巡场的时候邀请顾浔来剧组玩,还让顾浔给他带吃的,并让沈嘉助理故意大声喊叫,让制片主任发现顾浔来了剧组。
127l:接上面,当时顾浔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明显不想被人发现,但无奈有人故意坑他。反正最后就是制片主任发现顾浔来了。以顾浔的地位,制片主任看到顾浔那肯定是要上去打招呼的,然后戚淙就死死黏在顾浔身边,跟着顾浔在制片主任、导演、总编剧那里露了脸。当时沈嘉也在,表情特别精彩,沈嘉经纪人赵振勋是直接黑了脸。反正当时我就觉得,这个戚淙不简单。
……
389l:又是我,我看大家都在问,就再多说一点吧。戚淙是真的很心机,其实顾浔抢人那个新闻也是戚淙故意弄的。那天戚淙用剧组因为言煌赞助掉了的事给他穿小鞋的借口,拜托顾浔帮帮他。顾浔很念旧,也很同情戚淙被江兆言欺压了三年的事,就帮了戚淙一把,结果顾浔又被坑了。那天《青古传》最大的投资人去了剧组,戚淙是知道的,他故意让顾浔送他过去,然后让顾浔“偶遇”投资人,在投资人面前制造“顾浔为他来剧组帮他出头”的假象。后来结果就是,本来因为戚淙害得剧组掉赞助这事想要收拾戚淙的主投资人,看在顾浔的面子上,不仅放过了戚淙,还嘱咐剧组以后要对戚淙多照顾一点。
……
505l: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东西剧组好多人都有看到。再说一个,戚淙说是给沈嘉当助理,但其实也就前两天沈嘉进组的时候跟了一下,后面根本没出现。他天天窝在酒店好吃好喝地供着,也不知道在干嘛,他哪是助理啊,简直就是个大爷。还有,顾浔和《青古传》剧组住一家酒店的事大家都知道吧,我听说戚淙总半夜去敲顾浔的房门。
……
709l:不是剧组人员,但《青古传》开机那天我偶然跑进了剧组办开机仪式的院子里。当时我看到有两个小哥哥背着剧组众人在假山那里约会,觉得画面很有爱,就偷拍了下来,后来言煌的事爆了,我才发现照片里的其中一个人是戚淙,图我发在下面,你们自己看吧。就……沈嘉在前面忙着开机仪式,身为助理的戚淙却在假山后面躲闲加和别人约会,感觉真的挺不负责任的。还有,那时候戚淙才恢复记忆没多久吧,结果他那么快就有了新男友,还和对方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我就觉得,这种富二代,估计私生活很乱。
一张戚淙和一个背对着镜头的男人一站一坐在假山边的照片贴出,戚淙朝坐着的男人倾身,两人几乎吻到一起,姿态看上去很亲密。
照片出来后,帖子轰然炸开。
……
资讯搬运站v:惊!粉红论坛爆出大料,戚淙屡次设计利用顾浔,还在给沈嘉当助理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乱搞男男关系!戚淙还打着顾浔的旗号和《青古传》投资人、制片主任、总编辑套近乎,并总是半夜去敲顾浔的门!这位刚刚经历过不幸事件的前富二代,似乎十分不简单。#戚淙私生活混乱#
天涯海角八卦你v:实锤了,戚淙确实给沈嘉当助理当得很不尽心,不仅不尽心,还反让沈嘉另外一个助理费心去照顾他。看这些照片,这都是媒体拍到的沈嘉助理小韩从剧组回酒店给戚淙送饭的画面,这戚淙真的富二代习气好重!
新娱乐资讯v:#戚淙夜敲顾浔门#鼎立酒店监控流出!戚淙屡次深夜私会顾浔,两人恋情坐实?
后面贴着两段监控画面,一段是戚淙从楼道口走出,走到顾浔房门口敲了敲门,顾浔开门放行。一段是戚淙和顾浔一起结伴进了顾浔房间,监控显示当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
某顾浔大粉:对不起姐妹们,我心态崩了。如果顾哥真的是在和某人认真谈恋爱,那我还能忍痛祝福,但现在明显是顾哥被人利用欺骗了。我受不了了,那人在《青古传》开机仪式那天还在和别的男人假山私会,结果没过几天他又去敲顾哥的房门,他想做什么?他在做什么?我现在好想杀人!!
……
某人气很高的娱乐资讯博主:我真是急死了,各家姐妹们,现在的重点不在戚淙有没有和顾浔谈恋爱这件事上好吗!也不在戚淙私生活乱不乱上,更不在戚淙抢角、加戏、压番上面!重点是#戚淙精神分裂#好吗!这是个精神病啊!一个不确定有没有治愈,还会不会再犯病的精神病啊!
接上:你们想想,万一戚淙在和你们的偶像共事或者相处期间犯病,你们的偶像会怎么样?现在已知戚淙有两个人格,一个富二代习气严重的主人格,一个唯唯诺诺倒贴凤凰男不孝白眼狼的副人格。如果他突然发病变成副人格,你们确定他还能好好演戏?他难道不会立刻再自杀,或者再去倒贴凤凰男吗?那被耽误的剧组进度怎么办?你们偶像被影响的工作怎么办?还有万一,我是说万一,一般精神分裂患者到后期会分裂出越来越多的人格来,万一戚淙在和你们偶像共事的时候分裂出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格,攻击你们的偶像怎么办?
再接上:所以现在不是争论戚淙到底有没有和顾浔在一起,戚淙配不配和顾浔在一起,戚淙有没有抢角加戏压番的时候!你们该思考的是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者,是不是真的适合出道当公众人物,当演员!戚淙会威胁到所有合作者的生命安全好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艺人粉丝恐慌,舆论彻底爆炸。
……
尚郡时代。
戚淙放下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坐在戚淙斜对面的赵振勋也放下平板,问道:“看完了?”
戚淙点头。
“看出什么来了?”
“舆论发展得太快太乱,除了最初的爆料人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在趁机搅混水。”
“确实有,秦正诀和游长风的团队肯定是下场了,《青古传》的竞争剧组也绝对下了,还有想针对顾浔的人应该也有偷偷添火。还有呢?”
戚淙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内容,不自觉捏紧手指,回道:“还有……我被人盯上了。”
这次的爆料里出现了太多只有剧组人员,或者很熟悉他的人才能知道的细节,比如顾浔给他送过饭、小韩一时没控制音量暴露了顾浔的存在、他曾和顾浔一起见过主投资人,他的戏服是后来重做的、他有几天一直呆在酒店没去剧组……细节太多,多得就像是有双眼睛一直存在在他四周,视奸着他的生活。
赵振勋点头,补充道:“而且盯着你的这个人,十分不想你出道,不想嘉嘉帮你,不想你和顾浔在一起。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我觉得上次爆料你追星顾浔的人,和这次爆料你利用顾浔的人,大概率是同一个吗?”
“记得。但我们上次讨论时你曾说那次爆料是有人想通过我防爆嘉嘉,并不是特意针对我。”
“那是我基于过往的经验和当时的情况,得出的最可能的结论。现在回头想想,上次的爆料和这次的爆料,在方式、细节、目的这些方面,简直是一模一样。”
戚淙蹙眉:“一模一样?”
“嗯。”赵振勋细致解释道,“先说方式,这两次爆料,爆料人都是从发布‘你给顾浔造成了困扰’这方面入手,然后牵连上其它事情,制造出因为你的任性,你周围的人被迫陷入麻烦和损失利益的假象。再说细节,这两次爆料都涉及了你的私人行程和活动。”
戚淙对比回想,发现赵振勋说的都是对的。
“最后是目的。上一次爆料,假设当时顾浔没有及时帮你澄清和说话,后续嘉嘉也无法拿出有力的说法安抚粉丝,那你就会陷入被嘉嘉粉丝抵触、顾浔粉丝厌恶,甚至可能引来曼聚高层不满的境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但凡沈总心里对你有一点点成见,你这个‘害得嘉嘉被质疑团队管理能力和连累嘉嘉获得顾浔粉丝恶感的人’,就得立刻被调离嘉嘉身边。而如果你被调离……”
赵振勋没把话说完,但戚淙明白他的意思。
一旦被调离,那么失去嘉嘉帮助的他,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次的爆料,目的和上次的一样——让你被嘉嘉粉丝抵触、被顾浔粉丝厌恶、被利益相关的人厌弃,从而阻止你出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第一点算是完成了一半,第二点已经完成,至于第三点,看现在的风向,应该就快要发力了。”赵振勋解释完毕,认真看戚淙,“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想让你好好想想,你身边有能办到以上这些事的仇人吗?”
戚淙用力蹙眉,想了很久,最终却是摇头:“现在算是我仇人的,只有江家人和我的一个远房表叔,但他们都不在我身边,也都不太像是能用出这种手段的人。”
“远房表叔,你是说那个戚珲?”
戚淙没想到赵振勋居然还记得戚珲的名字,点头。
赵振勋若有所思,之后把平板锁掉,起身说道:“我明白了。那今天就先这样,网上的风向我会让公关团队盯着,你不用太忧心,好好休息,争取明天把歌录完。”
……
戚淙在赵振勋走后皱眉思索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机,斟酌着给顾浔发了条让顾浔千万不要冲动之下去微博上发言维护他的消息。
顾浔秒回:听你的。你忙完了?
戚淙放下心,打字:嗯。
顾浔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戚淙接通,沉稳可靠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我让我的经纪人联系了赵振勋,他会带着公关团队协助赵振勋处理这里的事情,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人,你别担心。淙淙。”
戚淙被顾浔低沉的语气弄得愣了愣,坐直身应道:“怎么了?”
“对不起。”顾浔停了下,声音混着背景音里的风声,听着有点冷,“明明是我用卑鄙的手段把你骗到了我身边,是我欠你,现在却因为我比你早一点让大众认识,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你在利用我。他们肆无忌惮地用我做筏子猜忌你、抹黑你,我自作主张为你做得一切都成了他们攻击猜疑你的理由,我很生气,淙淙,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为你做下一件对你好的事,反而一直在害你。”
戚淙安静几秒,回道:“你一直都在,这就是对我来说,你为我做下的最好的一事情。”
对面陡然安静,连风声都消失了。
好一会之后,风声重新出现,顾浔低了一些,也哑了一些的声音传来:“淙淙,你的新歌,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很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一更!二更还没搞完(捂脸),晚一点更!啵啵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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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舆论在夜半发酵完毕, 一个#抵制戚淙进入娱乐圈#的话题挂上了热搜榜, 各家粉丝在话题下发言, 让《青古传》剧组和曼聚娱乐出来给个说法,让他们为其他艺人的生命安全负责。
许多营销号随之跟风,将戚淙那些被江兆言欺负和在江兆言家门口徘徊的监控又翻了出来,在网上大肆传播。还有人翻出戚音发的那些戚淙的病例, 一通分析后言之凿凿地表示戚淙肯定是精神分裂, 而且可能不止有精神分裂,还有严重的抑郁倾向和自残倾向。
fqxsw.org
也有不少人制造恐慌,表示如果戚淙突然再次犯病失忆, 并对哪个失忆后第一眼见到的艺人产生畸形依赖,像缠着江兆言一样缠着对方不放,那被缠上的艺人该怎么办?
风越吹越邪,戚淙简直成了洪水猛兽的代名词,似乎只要和他沾上关系的人, 就会被他缠上和变成第二个江兆言。期间也有看得懂那些检查报告的医生站出来表示戚淙应该不是精神分裂, 但被吓到的各家粉丝们已经听不进去。
夜越深,微博上的恐慌越浓, 渐渐的开始有过激言论出现,有人骂曼聚无良签患病艺人赚脏钱,有人骂《青古传》草菅人命, 有的粉丝着急的要求自家偶像退出剧组,有的粉丝凑在一起表示要找地方举报戚淙让戚淙被封杀,甚至有人开始人肉戚音的联系方式, 想让戚音把戚淙带回家去好好治疗别再放出来。
……
一锅乱粥。
就在#抵制戚淙进入娱乐圈#这个话题挂上热搜第一位,甚至好些辱骂戚淙的词条也上了热搜时,被众人呼唤了半天都没动静的《青古传》剧组突然发了声明。
剧组在声明里表示,游长情一角在演员的选择上并不存在任何“争抢”的情况,剧组只是接受了投资人之一曼聚娱乐的推荐,在游长情一角的演员仍没确定的前提下,敲定由戚淙扮演游长情。《青古传》剧组还强调,游长情一角并不存在恶意加戏的情况,之前剧组官博说的“尽量让他演够十场戏再死”的承诺是认真的。至于引起大家争议的服装规格问题,剧组之所以给戚淙准备三套戏服,是因为游长情这个角色需要。
声明里完全没提大家最担心的戚淙精神状态的事。
就这?就这?就这?
各家粉丝的心被高高提起,又被残忍放空,大家担忧到了极致,怒火开始上涌。
——谁要管戚淙是怎么进的剧组,大家不在乎了,你就告诉我他有没有病!告诉我剧组在选择演员时,是不是连基本的健康要求都没有!
——呵呵,曼聚投资,难怪。现在是准备让其他演员冒着生命危险给曼聚俩兄弟抬轿子呗,资本真恶心。
……
激动的粉丝用各种质问怒骂把评论区攻陷,大家发泄一通后,突然齐齐刷起了同一句话——让戚淙滚出剧组,否则抵制曼聚改编版《青古传》!
在这种几乎是群情激奋的情况下,一个#戚淙体检报告#的话题空降热搜第一,同一时间,《青古传》剧组再次发博,联合曼聚娱乐发了一则公告。
公告很简短,总结起来就三点内容:一、戚淙所属公司曼聚娱乐曾在戚淙进组前按照正规流程,向剧组提供了戚淙的近期体检报告,剧组核实没问题后,两方正式签了演出合同;二,戚淙在正式进组演出前,在已经提交体检报告的基础上,又去做了一个心理评估,心理评估结果证明,戚淙在出演游长情一角这件事上,并不存在任何健康上的障碍;三,请有心人停止窥探和恶意曲解、曝光剧组内部事务,剧组将从今天开始内部自查,揪出恶意散播剧组谣言的失职工作人员,并按照合同上的保密条款追究责任。
公告用词很严厉,特别是第三点,所有看公告的人都能看出来,曼聚和《青古传》剧组生气了。
之后,《青古传》剧组带上#戚淙体检报告#这个话题,转发了曼聚娱乐官博刚刚发布的一条一个字都没带,但却带了二十多页体检报告和心理评估报告,以及一段视频的微博,并配文:请不学医的人谨慎评论、定义这些检查结果,请尊重一个前患者暴露所有隐私,只为给所有人一个安心的牺牲和勇气。
二十多页图,有些还是长图。从基础的体检报告项目,包括体重、身高、血型等数据,到复杂的各种筛查和心理评估结果,所有人质疑的问题,这些纸上全部都有答案。
而且大概是怕有人质疑检查报告作假,报告后面还附带了两段明显是从医院里截取的戚淙去做检查的监控记录。
第一段监控里,身形清瘦的戚淙拿着检查单在医院的各个检查区域来去,那时候的他头发还没剪,看着有些没精神。他似乎很不熟系检查的流程,总是会停下来观察一下别人怎么做,然后再自己跟着做。
第二段监控里,剪了头发,看着精神许多的戚淙推门进了某个医生的办公室,期间出来几次去做检查。
质问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大家纷纷点开这些检查报告。
然后大部分人发现……看不懂。体检报告大家还能看个大概,心理评估里专业术语太多,大家就实在没办法了。
看不懂使人暴躁,有人骂曼聚态度傲慢,有人自己胡乱曲解检查报告,有人在评论区询问有没有医生来解释一下。好一会之后,终于有医生出现了。
水之春:天呐,北市博雅医院王坤教授的私章?戚淙是找王坤教授做的评估?嘶,我记得王坤教授在退休后就被聘去了某个贵得要死的私人医院去了,一周就看一个人,特别难约,曼聚大手笔啊。
评论区的人瞬间激动起来,询问水之春这些报告是什么意思。
水之春:呃……等等啊,这些报告包含项目太多,我看完需要时间,一会再来给你们具体科普。
大家继续暴躁,还有一些半吊子出来强行解读报告,说戚淙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不健康,还有人说戚淙有抑郁症和焦虑症。评论区的气氛渐渐又开始不对劲,就在这时,《青古传》官博转发了一条微博。
回顾花丛v:看不懂检查报告?没关系,我请专家来解释给你们听。
所有人都懵了,然后评论区炸锅。
回顾花丛?顾浔?
下一秒,一个#顾浔直播#的话题空降热门第二,强势吸引着所有微博活跃用户的注意。
……
尚郡时代,被顾浔电话里那几句话弄得有些睡不着的戚淙,在用手机看时间时不小心碰开了微博,然后看到了#顾浔直播#这个话题。
他一愣,然后连忙爬起身,点进观众人数已经破了千万的直播间。
熟悉的酒店房间小客厅背景出现,穿着一身黑t黑裤的顾浔坐在画面右边的单人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头微低,看不清表情。在他身前,一个正对着镜头的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是一个会议室里的画面,会议桌边围坐着四个医生模样的人,他们正对着会议室正前方投影出的一份心理评估报告细细分析讲解着。
弹幕区安静得仿佛被禁了言,一条弹幕都没有。
戚淙进来的时机刚好,医生们刚好结束了全部的讲解和分析。一直一动不动的顾浔终于放下撑着额头的手,朝着直播镜头看来,问道:“还有人不懂吗?不懂的话,我可以请这几位教授再跟你们解释一遍。”
戚淙隔着屏幕对上顾浔充满低气压的眼神,愣住。
弹幕上又安静了几秒,然后陆续有人开始发懂了,还有一些带铁粉标志的人说软话让顾浔不要生气,劝顾浔早点去休息。
顾浔收回视线点头,感谢过那些教授后关掉和对方的通话,再次看向直播镜头:“既然懂了,那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我和戚淙……”
他停了停,看着镜头,一字一句说道:“是我,仰望他,这一点我希望大家不要误解。是我在得知他成为沈嘉助理后,追着沈嘉的行程和他重新取得联系。是我在得知他要随着沈嘉来到恒城影视基地拍戏后,故意在机场等他的航班落地,蹭《青古传》的车随他一起回到鼎立酒店。也是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主张进入《青古传》剧组探望他。同样是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从他经纪人手里带走送进我的车里。他没有利用我,没有让我帮他要角色,没有让我施压《青古传》剧组给他的角色加戏。”
“这里我代替《青古传》剧组澄清一点,剧组确实给游长情这个角色加了戏,具体数量是从之前的三场,加到了如今的十二场,总出场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弹幕再次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搞太晚啦!让大家久等,啵啵大家!
ps:看到大家的批评啦,我每次写着写着就这样了,真的不是故意在水……我以后多注意(躲走
再ps:大家晚安啵啵啵!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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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凌晨两点多, 这个本该用户活跃度逐渐降低的时间, 微博却反常地迎来了一波高到直接把微博热搜和榜单首页炸瘫的超高刷新访问量。
热搜、热门在微博短暂瘫痪后大变了模样。
之前排在前位的#抵制戚淙进入娱乐圈#的话题和爆料戚淙的微博, 全被新刷出的#戚淙体检报告#、#顾浔发博#话题,和顾浔、曼聚官博、《青古传》官博发出的内容压了下去。
澄清来得太快太密集太猛烈太出人预料,鸡血上头的粉丝和吃瓜网友们懵了很久很久,然后在反应过来后差点疯魔。
顾浔这一长串微博是什么意思?爆料都是假的?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推动?他们被利用了?
游长情是曼聚为戚淙安排的角色, 和顾浔无关?
戚淙所谓的加戏压番, 只是从三场戏加到了十二场戏,从一个小炮灰,变成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炮灰?
那个和戚淙假山约会的男人, 居然是江兆言的未婚夫?
还有大家最在意的戚淙人格分裂……大家看看那些顺序排开盖着各种印章的检查报告,再看看《青古传》官博说的已经核实过戚淙的体检报告和心理评估报告的话,大脑像是被人打了个闷棍一样,嗡嗡嗡直响。
所以是没问题?戚淙是健康的?剧组也没有无视其他演员的人身安全,他们在和戚淙签约和让戚淙进组拍戏前, 全都有仔细核查过戚淙的身体状况?
……那他们这一整天都在干什么!
还有那最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地方……那是戚淙?那可怕的得奖经历,浑身上下之只差写着“别人家孩子”这几个大字的, 站在各种领奖台和表彰大会上沉稳微笑的人,是戚淙?是那个唯唯诺诺讨人厌的戚淙?
而且真的是顾浔仰望戚淙?还仰望了很久?
连续暴击,所有相关微博的评论区全部沦陷, 有人语无伦次,有人依然迷茫,有人艰难消化着这些消息, 有人愤怒爆炸,有人情绪崩溃,有人相信澄清,有人依然不信。
舆论以一种混乱的状态四散炸开,部分针对戚淙的敌意迟迟不肯散去,仍有人在捕风捉影地说着一些恶意揣测的话。
似是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曼聚娱乐在发了声明和公布了戚淙的体检报告后,陆续又往外放了一些可以佐证顾浔话语的证据。
凌晨三点,曼聚娱乐公布了戚淙和《青古传》剧组签署的合约中的一部分条款,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戚淙在《青古传》里的演戏总场次为十二(可根据现场情况酌情调整),预计拍摄时间只有一周。
凌晨三点一刻,曼聚娱乐公布了一段鼎立酒店的电梯监控。
监控里,江兆言和一个气质冷傲的男人站在里面,侧头交谈着什么。之后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起看向外面,然后不约而同地变了表情。几秒快进后,戚淙和同伴进入电梯,江兆言几次朝戚淙伸手,试图去拉戚淙,全被戚淙挥手打开,而江兆言旁边的男人则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戚淙。
监控画面最后停在了拍到那个冷傲男人背影的角度。而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个冷傲男人的背影,和那个所谓的假山约会对象的背影,从发型要身形几乎是一模一样。
凌晨三点二十,曼聚娱乐公布了一份课表和上课进度表,上面详细记录着戚淙在确定要出演游长情一角后,每天跟着老师学习的课时数、时长、作业完成情况和学习进度。
之后曼聚娱乐又紧跟着公布了一段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
画面中,戚淙在保镖的保护下摆脱记者从酒店大门口往车边靠近,走到一半时顾浔突然从路边的一辆黑色汽车上下来,和戚淙打招呼。画面清晰显示出,在看到顾浔出现后,戚淙明显愣了下,赵振勋则皱了眉,之后赵振勋嘱咐了戚淙什么,戚淙听完后抬手和顾浔打招呼,并一边指车一边朝顾浔说话,然后顾浔突然笑了下,靠近后越过人群抓住戚淙的手,将戚淙一把拉出了包围圈。
戚淙和赵振勋对顾浔的举动明显没防备,戚淙一脸懵比地被拉走,赵振勋回过神后脸都黑了。
就这么一条又一条,顾浔在微博里说的话一一被证实,泼到戚淙身上的脏水一点点被洗清,那些让各家粉丝和路人们对戚淙产生忌惮和厌恶情绪的东西全被实锤拔除。
戚淙没有要抢占同剧组其他男演员的戏份。
戚淙没有私生活混乱。
戚淙不是当助理不尽心,他只是在上课。
戚淙没有故意设计、欺骗、利用顾浔。
真的是顾浔自作主张,从赵振勋手里,在媒体眼皮子底下,把毫无防备的戚淙给“劫”走了。
最后一点质疑的声音消失,然后更大的舆论讨论爆发,各家粉丝和吃瓜路人们的愤怒转移对象,所有人开始探讨同一个问题——是谁在爆那些假料?是谁在恶意误导和煽动他们?是谁在把他们当傻子耍?
yawenku.com
……
新的一天开始,戚淙坐在汽车后座,抱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用猫咪图做背景的微博主页怔怔出神。
“澄清全是在凌晨发布,讨论度很高,但传播度有限,真正的舆论爆发期估计会在今天下午和晚上。录音棚那边蹲守的媒体应该会比昨天更多,和昨天一样,你不需要回应任何问题,直接进棚去录歌,争取今天把歌录好。”
赵振勋说完扭头,发现戚淙眼神发直,放下手里的平板,唤了戚淙一声。
戚淙回神,看向赵振勋:“什么?”
“今天能把歌录好吗?”
戚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谈正事的时候走了神,忙收起手机摆正态度,先向赵振勋道了声抱歉,然后回道:“我尽量争取在今天录完。”
赵振勋点头,收回视线。
戚淙重新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向屏幕最上方被顾浔置顶的微博。
【这才是戚淙,是我仰望已久的人。】
仰望已久……
戚淙捏紧手机,心跳不受控制地有些加快。他挪动手指翻着这条微博下好多连他自己都已经遗忘的报道和照片,脑子里像是煮起了火锅,咕咚咕咚冒出了各种味道的泡泡。
这些是赵振勋安排顾浔发的公关内容,还是顾浔自己收集的?如果是顾浔自己收集的,那这些又会是顾浔在什么时候收集的?
戚淙看向副驾驶座的赵振勋,想问,嘴动了动,却又选择闭上,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机。
他滑到顾浔发出的另一条微博,看向其中一句话。
【我仰望多年,失联三年,好不容易才重逢的旧人。】
仰望多年放在了失联三年前面,所以在失联前,顾浔就“仰望”他多年?可在失联前,他们也不过才认识大半年而已,怎么算都够不上多年。
还是他理解错了,顾浔说的这个多年,也包括了失联那三年?
但是……戚淙想起两人初遇时顾浔那穷小子的模样,又想起重逢后他问顾浔为什么要骗他时,顾浔回答的那句“因为你会讨厌真正的我”,用指甲掐了下掌心。
应该不是理解错了。顾浔的回答说明,顾浔应该是在了解了他的交友好恶后,故意伪装成那副毫无攻击性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的。
也就是说,顾浔早在两人真正相遇认识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仰望”他多年了。
会是什么时候?两人过去有过交集吗?顾浔又是从哪里了解到的他的交友喜恶?在遇到顾浔之前他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向,但并没有对谁动过心,也没有和谁谈过恋爱,顾浔应该没地方去收集这方面的资料才对。
还是顾浔一开始只是想和他做普通的朋友,并没有其他心思?
戚淙越想越多,思维越来越发散。他努力搜刮记忆,想在里面找到一点和顾浔有关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完全没有印象。顾浔的外貌和气质都很拔尖,不是那种没有记忆点的大众脸,如果过去两人有过交集,他不应该没有印象才对。
难道是顾浔以前的模样,和现在的区别很大?
戚淙想到这打开手机浏览器,试图搜索几张顾浔出道前的照片看看,却再次一无所获。
没有?
他不死心,又跑去微博搜索,结果却只搜出了顾浔前年给某个曝光他和家人照片的营销号工作室发律师函的旧新闻。
……看来顾浔很注重保护出道前的信息。
戚淙放下手机,过了几秒又拿起来,打开微信去翻顾浔的朋友圈。他直接拉到了朋友圈最底下,然后一条顾浔宣传电影的微博跳了出来。他又往上翻,却发现顾浔是那种平均一个月才发一条朋友圈的“沉默”人士,并且他从来不提家人和过去相关的内容。
“……”朋友圈里也没有。
戚淙退出微信,再次看了看顾浔置顶的那条微博,莫名有点执着,打开微信给顾浔发了条消息。
戚淙:我想看看你出道前和小时候的照片,可以吗?
顾浔没有回复。
汽车刚好停下,录音棚到了。戚淙敛神收起手机戴上帽子,等保镖就位帮他打开车门后低头下车,无视四周激动的媒体和几乎冲破保镖封锁怼到他脸上的话筒相机,大步进了录音棚。
……
一整个上午,戚淙莫名不在状态。他唱得都挑不出毛病,就是情绪始终无法到位。大家以为他是被昨天的网络舆论影响了,很是体谅地没有多说什么,贴心地给他时间调整。
就连赵振勋都误会了戚淙的状态不佳,难得体贴地在休息时间把戚淙拉到一边耐心开解,让戚淙不用担心网上的动态,告诉他其实他现在的形象已经算是洗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抱歉搞这么晚!啵啵大家!红包明天再发,大家晚安!
ps:最近在调整剧情节奏,所以很不在状态,这章我明天可能也会修一下,让大家陪我辛苦了,摸摸大家。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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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戚淙有些自责, 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不是被网络舆论影响了, 而是被之前那通关于顾浔的胡思乱想扰乱了情绪。
他有努力去把情绪专注在录歌上, 但无奈情绪这东西不受人控制,他越想收敛,情绪反而越紧绷,反应在唱歌上就是歌被他唱得很干。
他喝了口水, 朝赵振勋歉疚说道:“我会努力调整。”
“你也不用太逼着自己。”赵振勋看了看时间, “这样,我给你三个小时休息时间。这三个小时我希望你去做三件事:一,找出是什么在影响你的状态;二, 从你知道的所有途径去了解那些影响你状态的东西;三,给你挂念的人打电话,和他们聊聊。等你做完这三件事后,我们再来继续录歌。”
戚淙点头:“好。”
赵振勋清空了录音室和练习室,只留下摄像老师跟着戚淙。戚淙目送最后一个工作人员消失在门外, 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 转身去到隔壁的练习室,从背包里取出调成静音的手机打开。
顾浔没有回消息。
已经一个上午了。
戚淙靠到沙发扶手上, 手指不停刷新着聊天框,出神。
为什么一直没回消息?是在补觉没看到?还是在拍戏没空?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脑中思绪纷乱,像是想了很多, 又像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多久之后,戚淙陡然回神。他看了看依然没有消息回复过来的聊天框,锁掉屏幕, 起身走到练习室窗边,伸手拉开紧闭的窗帘。
正午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直直照到他身上,他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看向楼下仍蹲守着的几家媒体。
媒体们很快也注意到了他,纷纷行动起来,举起相机对准他拍摄。
戚淙看着那些镜头。
艺人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随时要面对镜头,不知道哪里就有眼睛在看着你。
记者们在喊着什么,戚淙拉开窗户。
“戚淙!你和顾浔是什么关系?”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对部分顾浔粉丝脱粉回踩,说要抵制《天问》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你和顾浔已经在一起了吗?你们要公开吗?”
录音棚是一栋只有五层高的建筑,练习室在三楼,记者的喊话在失去玻璃的阻隔后清晰地传到了戚淙耳里。
脱粉回踩?抵制《天问》?
戚淙皱眉,伸手关掉窗户将窗帘重新拉上,低头打开手机点进顾浔的主页。
顾浔那条说仰望他的微博依然呆在置顶的位置,下面评论已经有接近十万条。他伸指点开。
热评前几全是吃瓜的评论,他快速扫过,然后视线定在了一条靠后的评论上。
顾顾的小尾巴:顾哥,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处事风格,觉得你和娱乐圈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但这次你让我很失望。我不在乎戚淙是什么样的人,不在乎他有没有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你这样为了他胡乱发言站队,你有想过我们这些粉丝的感受吗?大家那么努力地为你的新电影做宣传,你却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连发十条微博,你还有心吗?可能是我矫情,但我真的觉得你变了。就到这里吧,本来预订的《天问》票我退了,我依然希望你好,但我不希望你以后和戚淙在一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从此戚淙一生黑。
戚淙的大脑重重懵了一下,哪怕之前看到有人骂他,他也没这样过。心跳很快,手心发凉,他忙点开这条评论下的跟楼回复,然后一个大型脱粉现场展开在他面前。
有很多人附和这条评论,谴责顾浔的行为和态度。也有支持顾浔的粉丝进来帮顾浔说话,表示顾浔明明是在发博谴责那些窥探他生活和利用他伤害别人的人,同时也是在提醒粉丝,防止粉丝被人利用,这怎么就是没有心了?顾浔明明没有变,他一直是这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样子,劝大家冷静一点。但失望的那群粉丝已经听不进去解释,坚持认为顾浔变了,且是在和戚淙扯上关系后变的。
评论里吵得厉害,戚淙越看心越沉。
顾浔因为帮他,被他的粉丝讨厌了?
手不受控制地不停往下滑,评论翻完后,戚淙还点进顾浔的超话看了看。
一个顾浔大粉发的微博刷新在最上面。
回顾暖春:虽然早知道在顾顾出现恋爱苗头后肯定会有人脱粉,但我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那个戚淙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差,但很多人现在已经没法理智地去看待他。我现在比较担心一个问题——会不会有人趁机带节奏去狙击《天问》?发愁,顾顾这次真的是太冲动了,他完全可以用柔和一些的方法去帮戚淙说话,还有那个置顶……唉,大概是真的很在意吧。
戚淙眉心紧蹙,又翻了翻超话里其他人的发言,发现有很大一部分粉丝都在担心《天问》。而大家对他的态度普遍都是“有所改观,但不算喜欢”。
会影响到《天问》吗?
戚淙情绪开始浮动。
他明明嘱咐过顾浔不要贸然开口帮他说话,他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真的因为——
手机突然一震,一条消息出现在提示栏。
顾浔:开了一上午的会,刚刚才结束。
戚淙思绪一断,连忙点进去。
顾浔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顾浔:我过去的照片都在家里的电脑上,等下次回家再发给你看。
顾浔:吃午饭了吗?歌录得怎么样?
戚淙想起刚刚看到的东西,忍不住打字:你冲动了。
顾浔:嗯?
戚淙继续打字:《天问》就要上了,你这样帮我,你的粉丝会接受不了,我看到好多人都脱粉了。
戚淙:他们——
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了戚淙的输入。戚淙停下手指,看着来自顾浔的视频请求,接通。
顾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坐在一个会客厅一样的地方,姿态放松,脸上微带疲惫。
“淙淙,我凌晨四点多才睡,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就被我的经纪人和团队喊起来开会,他们骂了我一上午。”顾浔看着戚淙,轻轻叹气,“你也要骂我吗?”
戚淙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他摇头:“我不是要骂你,我只是担心。”
“没事的。”顾浔凑近屏幕,朝戚淙笑了笑,“粉丝离开,我很遗憾,但我不能因为害怕他们离开,就去欺骗他们。淙淙,我确实仰望你,也确实忍受不了别人算计你伤害你,我也迟早会和你在一起。与其欺骗他们,让他们继续误解我对你的是友情,让他们在为我贡献了票房后再看清我对你的感情,‘人财两失’,倒不如让他们早点认清状况,及时止损。”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淙淙。”
戚淙隔着屏幕和顾浔对视。
“如果不是抱着要让你无论生活在这世上哪个角落、和谁在一起,都摆脱不了我的影子的念头,我不会成为演员。”
戚淙愕然。
“我会为我的选择和行为负责,会给需要交代的人一个交代,《天问》不是一部靠收割粉丝才能出成绩的电影,它的受众定位是万千热爱电影的普通人。对于我来说,演员是工作,粉丝是我需要用作品去好好回馈的客户,而你,是生活。”顾浔又笑了,“你看到了吗?很多人都在夸你厉害,大家对你的误解在慢慢变少,他们在逐渐认识真正的你。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你离我又近了一步,距离你对我点头的那天,也又靠近了一天。”
“淙淙,我会整理好我身边的一切,等你走过来。如果有什么能帮你走得快一点的事是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去做。”
结束和顾浔的通话后,戚淙发了很久的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深吸口气抬手抹了下脸,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热门。
凌晨的舆论到下午已经发酵得差不多,热门上有很多关于这件事的讨论。那些压番、加戏、人格分裂的假料早已被洗清,此时网络上的讨论热点是“戚淙居然是这样的戚淙”和“到底是谁在抹黑戚淙”。
顾浔发出的那些报道和照片被好多人转发,过去他参加各种比赛和活动的视频资料陆续被挖出,“没想到”“天呐”“戚淙过去原来这么厉害”等言论比比皆是。
他糟糕的名声正在悄然好转。
而为了促成这一切,顾浔失去了一部分粉丝。
热门上还有沈嘉在今天早上发的一条微博,大概是赵振勋嘱咐过,沈嘉没敢发情绪太激烈的内容,只略显克制地发了一句:如果不是生病,淙哥现在应该正在海文大学读研究生。如果我当年能努力一点,也考上海文和淙哥一起留在海城就好了。
海文大学,海城最好的大学,华国前五大学之一,沈嘉读的是北市的一所一本,也算不错,但比起海文还是差了一些。
beqege.cc
戚淙几乎能脑补出沈嘉在打这条微博时那替他委屈,想帮他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的表情。
手机又是一震,一条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妈妈:淙淙,你还好吗?忙完了的话给妈妈回一个电话。
酸涩的情绪突如其来。戚淙避开角落处正把镜头对着这边的摄影师,直起身重新拉开窗帘,任由阳光笼罩在他身上。
楼下已经不见了那些媒体们的影子,应该是被保安清走了。
戚淙深吸口气,直接给戚音拨了个电话过去。
所有人都在托着他往好的方向走,有些人甚至为此不惜损耗自己的利益,他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绝对不能。
……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所有工作人员归位,然后所有人都发现,戚淙身上的气场变了。
赵振勋上下打量一下戚淙,问道:“准备好了?”
戚淙点头:“嗯,抱歉,让大家久等。”
“那直接开始吧。”
所有人就位。就在录制即将开始时,录音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曹德文迈步进来。他看了看室内的阵仗,笑着扬起手里的一份歌词:“看来我来得正好?小淙,我把词稍微改了改,你来看看。”
戚淙意外,忙放下耳机走出去,接过曹德文手里的歌词。
两分钟后,他抬眼看向曹德文。
曹德文问道:“怎么样?”
“谢……”戚淙缓了一下,朝曹德文笑笑,“谢谢曹老师,这版词……很棒。”
……
录制正式开始,戚淙戴上耳机,看向架子上新出炉的歌词,想起顾浔发的那些微博,想起沈嘉这段时间的帮助,想起戚音和林辉刚刚在电话里的宽慰,情绪一点点沉淀,闭眼,在切入点到来时,睁眼启唇。
一气呵成。
在离开录音棚时,曹德文给了戚淙一张名片,说道:“多练,多学,心态放宽,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期待下一次合作。”
戚淙郑重地把名片收起来,朝曹德文鞠了一躬:“谢谢曹老师。”
曹德文忙扶戚淙起来,笑着拍了拍戚淙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1谢谢!
2抱歉。
3啵啵!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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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歌曲录制完成的当天晚上, 戚淙和赵振勋在商量一番后, 决定赶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恒城, 为后面的礼仪学习和拍戏空出更多的准备时间。
在飞机上,赵振勋告诉了戚淙一件事。
《青古传》剧组因为觉得鼎立保密工作做得太差,不能保证入住演员的隐私,所以给剧组人员全部换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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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换的酒店是离影视城更近的华夏, 演员已经全部搬了过去, 剩下的工作人员在明天中午之前也会搬过去。你在鼎立的房间还没退,等飞机落地后我们先去鼎立收拾行李,然后去华夏安顿休息。”
换了酒店?
戚淙侧头看赵振勋, 第一反应是他搬走了,那顾浔呢?
像是看出了戚淙的想法,赵振勋补充道:“顾浔在鼎立酒店走廊监控流出后的第一时间联系了酒店问责,之后他的经纪人赶到鼎立为他办理了退房。很大可能他现在已经搬回了《王朝之上》剧组所在的酒店居住,而《王朝之上》剧组所住的酒店, 刚好也是华夏。”
戚淙意外:“也是华夏?”
“嗯。”赵振勋抬眼看戚淙, “真是巧,对吗?”
“……”戚淙识趣地没有接这个话题。
赵振勋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闭目靠到椅背上,问道:“戚淙,你有仇人吗?”
戚淙看着赵振勋带着倦色的侧脸, 猜测赵振勋问这个是想把屡次背后害他的人给找出来,回道:“有。”
“都有谁?”
“江兆言,江家人, 还有我的一个远房表舅戚珲。”
赵振勋睁开眼:“是上次那个趁乱接受记者采访骂你的人?”
“是他。”
赵振勋若有所思,好一会之后重新靠进椅背闭上眼,说道:“我明白了。歇一会吧,今天估计要很晚才能休息。”
……
临近十二点,飞机落地恒城。戚淙和赵振勋走出机场,坐上了来接人的车。一番忙碌后,在凌晨一点半,戚淙终于带着从鼎立收拾的行李,走进了新酒店华夏的酒店大堂。
赵振勋明显已经累到了极致,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从来接他们的保镖手里接过房卡,递了一张给戚淙,嘱咐道:“回房后早点休息,明天不用早起,睡饱养好精神,我有事会打电话喊你。”
戚淙点头。
两人坐电梯上楼,赵振勋先到房间,戚淙目送他进去,然后拖着行李找到自己的房间,抬手刷卡。
一声十分细弱的奶猫叫声突然从楼道的方向传来。
凌晨、空无一人的走廊、若有似无的猫叫。
一个十分标准的恐怖片开场。但戚淙却在短暂的怔愣后直接放下行李,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楼道走去。
楼道门是虚掩的,戚淙伸手推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后楼梯拐角处。他靠着墙,一手拿着亮着屏的手机,一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楼道不太明亮的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戚淙收回手,唤道:“顾浔。”
顾浔侧头看来,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笑着朝戚淙展开手臂:“淙淙,欢迎回来。”
这是一个等待拥抱的动作,戚淙看着顾浔温柔含笑的表情,顿了一下,上前,停在距离顾浔一步半远的位置,低头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插到手机上,然后倾身帮顾浔戴上耳机,和顾浔对视一眼,收回手,翻出手机里的一个音乐文件。
顾浔意识到什么,看一眼戚淙的手机,慢慢收回手,抬眼和戚淙对视。
戚淙面上不动,手心却因为紧张冒出了汗。他看着顾浔,手指挪动放到那个文件上,点击播放。
手机屏幕上的唱片图标开始缓慢转圈。
一副耳机,隔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边紧张的安静。
一边波涛汹涌的不平静。
一秒、两秒、三秒……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一片黑暗里,只有戚淙那显示正在播放音乐的手机屏幕亮着光。
戚淙和顾浔就着朦胧的光线对视。
顾浔的表情慢慢变了。他脸上的温和放松淡去,眼中的温柔笑意逐渐剥离,眼神变得深而沉,里面全是戚淙的身影。
戚淙仔细看着顾浔此时的模样,眼睛眨也不眨。
漫长又短暂的四分半钟。
唱片停止转动,戚淙伸手帮顾浔摘下耳机,问道:“怎么样?”
顾浔闭了下眼,就着戚淙帮他摘耳机的动作伸臂抱住戚淙。
戚淙僵住,伸手想推。
“就一会。”顾浔将头埋在戚淙肩膀上,声音很低,“淙淙,就一会。”
戚淙停手,仰着头,感受着顾浔身上传来的体温和他喷洒在锁骨上的呼吸,闻着顾浔身上传来的冷杉味道,身体慢慢放松。他垂眼,说道:“你是第一个听众。”
顾浔收紧手臂。
“我跟赵哥说了,正式出道后,无论什么工作,我都愿意接,愿意试。”戚淙轻轻将下巴挨上顾浔的肩膀,“下午我跟我妈通了电话,她有重建三木的想法,我会努力给她赚本金。”
喷洒在锁骨处的呼吸变得有些重。
戚淙松开耳机,试探着抬手,轻轻摸上顾浔的后脑勺:“文我也会继续写,《侠骨》下个月就能完结。下一本要写什么我也想好了,如果下一本成绩还可以,我会试着写剧本去投……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
顾浔的身体明显僵住,就连呼吸都立刻停了。他一动不动,像是怕把头上的那只手吓跑。
戚淙察觉到这个变化,微笑,本来只是虚放在顾浔后脑勺上的手落实,轻轻揉了揉:“顾浔……这三年,还有你‘仰望’的那很多年,辛苦了……谢谢你的出现。”
顾浔内心积累于过去的所有难过和痛苦,都在这一句里化成了灰烬。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戚淙死死嵌在怀里,圈在戚淙腰背上的手用力得像是要把戚淙勒成两半。他用额头撞了一下戚淙的肩膀,声音又沉又哑,像在压抑着什么,语气咬牙切齿:“戚淙,别骗我,别耍我……别再生病了。”
戚淙用力眨了眨眼,郑重应道:“好。”
……
戚淙第二天直睡到十点多才醒。手机上躺着几条来自顾浔的微信消息,他边坐起身边点开。
顾浔:早安。
顾浔: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天问》剧组让我提前去北市为两天后的《天问》首映礼做准备。
顾浔:昨天忘了跟你说,我的房间就在你房间的对面,窗台上放了个娃娃的就是。
戚淙看到这一愣,忙下床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朝对面看去。
华夏酒店的规模比鼎立大许多,有两栋楼,一前一后错位矗立。戚淙所在的是二号楼的右侧,刚好可以看到一号楼左侧半边的房间。他看向对面,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同层尾端套房位置的某个房间窗台上放着的那个几乎把整个窗户占满的巨大猫咪玩偶。
那猫咪玩偶真的是大得夸张,而且看造型分明就是照着顾浔微信头像上的那只猫猫定制的。
戚淙呆了下,然后笑了起来。他低头继续看微信。
顾浔: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你。
顾浔:新歌很好听。
……
几条汇报日程的消息后。
顾浔:淙淙,下次再有首映礼这种场合,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
戚淙靠到窗台上,摸了摸这条消息,很浅地笑了笑。
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他一直努力。
……
《青古传》剧组为这次爆料做的事,远不止搬酒店这一件。
吃完午饭和赵振勋一起去片场的路上,戚淙得知在这次爆料事件闹大后,剧组高层曾紧急开了个会,然后在会议当晚,剧组开始了人员筛查,追溯爆料中的各项消息都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追溯完一个一个喊员工去谈话。
不止如此,制片人还在当天下戏之后,召集所有主要演员开了个会,会议结果就是,此后所有演员随身带进剧组的人员必须固定,带入的人员必须和剧组重签保密合同,所有未签合同的人一律不准再出入片场。
据说制片主任还在会后隐晦发话,说如果再有剧组内部消息流出的事发生,那片场直接封闭,不到戏拍完不解封。
戚淙听完问道:“那剧组的筛查谈话有结果了吗?”
“没有。”赵振勋休息一晚脸上的倦色一扫而空,又是一脸无情后爸表情,“不会有结果的。片场人多眼杂,小消息传得很快,内场的消息没一会就能传去外场,外场又极有可能有人为了利益卖消息给狗仔,而且也不排除有其他演员故意往外放消息和趁机下场搅浑水的可能,想真正确定消息源头根本不可能。戏还要拍下去,利益牵扯之下,这件事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剧组这么兴师动众地筛查人员,目的并不是真的想查出什么,而是必须要做个姿态给曼聚和顾浔看,也是想警告剧组演员,让那些想趁机搅浑水和正在趁机搅浑水的人尽快熄了心思收手。”
戚淙蹙眉。
“剧组是拍戏的地方,真要查什么,只能我们自己来。”赵振勋扫一眼戚淙手里的剧本,“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学东西和演好游长情这个角色,其它的我会帮你安排,你不用操心。还有,一会去了片场,部分演员可能会找机会跟你套近乎,你礼貌回应一下就行,不用跟他们深交。”
戚淙疑惑:“跟我套近乎?”
“嗯,你现在可是香饽饽。”
戚淙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万人嫌的麻烦人物,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他想问,但片场已经到了,他只得先打消念头随着赵振勋进去片场。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剩下的我再修修,明天多更!么么大家!
ps:评论就不回啦,我抓紧修文,提前跟大家说晚安,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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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几天不在, 片场的环境和氛围变了许多。场上走动的工作人员变少,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不再有人聚在一起闲聊,巡逻的保安变多,内场出入管理变得更严格。
戚淙还发现沿路遇到的工作人员虽然依然会在注意到他后看他,但视线比以前克制了许多, 扫那么两眼后就会快步离开。
进入内场后, 赵振勋先带戚淙去见了一下守场的制片。
制片主动握住戚淙的手,保证道:“你放心,那个乱泄露剧组事务的人我一定会抓出来, 给你和顾先生一个交代!”
戚淙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也知道对方这句话的重点在给顾浔一个交代上,顺着回应了两句就闭了嘴,识趣地没有多谈。
思路客
制片和赵振勋有话要单独说,戚淙先离开, 去了沈嘉拍戏的院子。
几位主演刚拍完一场群戏, 正准备各自散开去吃饭。沈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戚淙,快步冲到戚淙面前, 上上下下地打量,表情憋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我没事。”戚淙安抚一句, 注意到导演在看着这边,低声说道,“我先去和导演打个招呼, 一会去找你。”
沈嘉忙拉住戚淙的胳膊:“我和你一起。”
两人一起走到导演跟前,戚淙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导演简单回应,关心和嘱咐戚淙几句后摆手放两人离开。
沈嘉立刻拉着戚淙回了自己的休息区,饭都没心思吃了,迭声问道:“那些爆料都是怎么回事?赵哥准备怎么处理?明明你没有——”
“别急。”戚淙温声打断沈嘉的话,举起手机摇了摇,“我的新歌录好了,要听吗?”
沈嘉被转移了注意力,视线落在戚淙的手机上,眼睛亮了,点头:“要要要!”
两人挤坐在沈嘉的大休息椅上,戚淙想把两只耳机都给沈嘉,沈嘉却不愿意,非要和戚淙一人一只。
歌曲开始播放,沈嘉低着头,听得很专心。
戚淙注意到一边的圆圆又在举着手机对着两人拍,扭头看过去。
圆圆立刻摆出一脸“我这是为了攒宣传资料,是在做正事”的表情。
戚淙无奈,收回视线,也低头专心听歌。
曹德文大师为《重获新生》改的第二版词比第一版情绪稍强一些,还多了许多贴合戚淙自身经历的小细节,戚淙听着,就像是把过去的一切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一般。
在听到后段的“新生”部分时,他忍不住微笑,但他身边的沈嘉却突然埋下头,抬手抹了下眼睛。
戚淙愣住,凑近唤道:“嘉嘉?”
沈嘉又按了下眼睛,突然直起身抢走戚淙的半边耳机给自己戴上,顺便再抢走戚淙手里的手机,起身走到一边,背对着戚淙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下,继续听歌。
戚淙看着沈嘉坐在小板凳上的身影,收回空掉的手,起身走过去,伸手捏了捏沈嘉束起的头发揪揪,轻声道:“嘉嘉,我的‘新生’是你带给我的,谢谢你。”
沈嘉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低头专心看着唱片转动的手机屏幕,时不时把歌曲进度条往回拉,睫毛湿漉漉的。
十多分钟后,沈嘉终于放下手机。他摘下耳机,想用袖子擦眼睛,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挡住,然后一张纸巾递到面前。
“用这个,弄脏戏服袖子导演会骂你的。”
沈嘉顺着纸巾看向不知道在他身边守了多久的戚淙,眼圈一红,接过纸巾用力擦了擦眼睛,硬生生把眼线擦成了黑眼圈,然后认真说道:“好听!超级好听!淙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发歌?我帮你宣传。”
戚淙心软又好笑,又捏了捏沈嘉的发揪:“最快也要三天后,vlog需要时间剪辑,mv也要抓紧做,急不来。”
沈嘉坐直身:“三天后?那不就是《天问》全线上映当天?你是和顾浔约好要一起发作品吗?”他突然瞪大眼,“难道你们要公开?顾浔已经公开表白了,那你……”沈嘉欲言又止。
戚淙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点,摇头:“不,不会在同一天发,也没有要公开。”他说着对上沈嘉越发疑惑的眼神,笑了笑,又捏了一下沈嘉的发揪,“嘉嘉,我和他没有在一起……他在等我。”
……
戚淙花一刻钟时间,跟沈嘉解释了一下他和顾浔目前的感情状态,顺便提了一下这次爆料的事。
沈嘉听完眉头深深蹙起,突然扭头看了看四周,凑近戚淙压低声音说道:“你说……那个爆料害你的人,会不会是秦正诀?”
戚淙意外:“秦正诀?”
“嗯。”沈嘉更凑近戚淙一点,“就昨天,我和连彭星一起去拿道具,路上听到有两个工作人员在聊天,原来秦正诀之前有瞒着大家去找总编剧打听你的加戏情况。我觉得,会不会是他因为担心你被提番,压他的戏,所以找人害你,想把你赶出剧组!”
戚淙蹙眉。
昨天剧组在大筛查,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工作人员敢在片场凑在一起聊演员的八卦?
戚淙看着沈嘉似乎已经认定事实就是这样的表情,问道:“怎么是你和连彭星一起去拿道具,工作人员呢?”
“当时要转场景,大家都忙,我和连彭星正好都空着,就顺手帮了下忙。”
小韩突然走了过来,说道:“嘉嘉,连彭星老师的助理刚刚过来,问你还要不要特产?他家里人明天的飞机过来。”
沈嘉忙点头:“要!你帮我谢谢连彭星。”
小韩点头离开。
沈嘉扭头看戚淙,开心说道:“连彭星家是辽城的,那边有个特产特别好吃,甜口的,你应该会喜欢,他家人这两天要过来看他,我就拜托他帮我带了两盒过来。”
戚淙探头看看不远处和小韩聊完后转身离开的年轻助理,又看看沈嘉提起连彭星时自然友善的表情,问道:“你最近和连彭星处得不错?”
“还行,一开始他压我戏,我还以为他是那种特别心机的人,结果后来我发现他其实也是因为不太会演戏所以才那样,他挺好相处的,大家和他的关系都不错。”
戚淙闻言抬眼往另一边连彭星所在的休息区看了看,若有所思。
……
赵振勋在沈嘉的午休时间结束前赶了过来。他嘱咐了沈嘉两句,然后带着戚淙离开,去找礼仪老师上课。
在走到一处人少的走廊时,戚淙将他刚刚和沈嘉的对话告诉了赵振勋。
赵振勋听完皱眉,说道:“我一会去找嘉嘉谈谈。”
戚淙点头,又问道:“赵哥,我的新歌你准备什么时候发?”
“工作室那边在抓紧制作,初步计划是五天后,具体时间还没定,得看这次的舆论什么时候平息。”赵振勋注意到戚淙的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你有更喜欢的时间?”
五天后,不会和《天问》的上映撞期。戚淙放了心,摇头回道:“没有,赵哥你看着安排就好。”
……
《青古传》是一部背景半架空的武侠剧,剧中所有礼节均取用自某个礼仪较简单的朝代,要学的东西不太多,聪明点的人半个小时就能掌握,笨一点的一个小时也能学完。
这么少的学习量,本来并不需要戚淙和赵振勋特地挤时间早早赶回来学,但因为戚淙所扮演的游长情这个角色有一个其他演员没有的设定——不良于行,别的演员只学礼仪就行,戚淙却必须要学着该怎么在游长情“不良于行”这个设定下,把所有礼行得漂亮得体,所以为了更好地掌握角色,两人还是尽量为这场礼仪学习空出了更多时间。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戚淙在剧组单独空出的一个小房间里,跟着礼仪老师和动作老师分别学习了坐在轮椅上要怎么行礼、下了轮椅要怎么行礼、从轮椅上下来然后行礼这个动作该怎么做才能好看,还练了好久的跛腿走路。
游长情的不良于行不是彻底瘸了不能走,而是有一条腿因为胎里带毒发育不完全,无法完全使力,需要撑着拐杖才能正常行走。
游长情的拐杖是按照原著设定还原定制的,是一柄黑褐色的木头拐杖,里面有一个暗器,暗器开关是拐杖扶手上镶嵌的一颗红色宝石。
这颗宝石也有来头,是游长情母亲的遗物,游长情临死前将这颗宝石抠了下来,死死握在了掌心。
练习完去还拐杖的路上,戚淙偶遇了男三演员秦正诀。
秦正诀是童星出身,国民度高,但人气不温不火。戚淙对他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在剧组一直很低调,除了拍戏,其他时间一般都窝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很少和剧组其他人交际,和男二演员连彭星完全不一样。
秦正诀看到戚淙后很明显地愣了下,然后出乎戚淙预料的,秦正诀主动走了过来,搭话道:“你好,我是秦正诀。”
戚淙想起赵振勋之前说的可能会有演员来跟他搭话的话,礼貌回道:“你好,我是戚淙。”
“我知道你。”秦正诀说完指了指戚淙手里的拐杖,“来还道具?”
“嗯,你呢?”
“我来拿道具。一起?”
两人要去的同一个地方,这个邀请不太好拒绝。戚淙点头,和秦正诀一起朝放道具的房间走去。
秦正诀应该是那种话比较少的人,一路上他虽然一直在主动说话,但都比较简短,说的也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家常。
两人很快各自放完和拿好道具,在快走到片场内场时,秦正诀突然停步,说道:“小心连彭星。”
戚淙心里一动,跟着停下,看向秦正诀。
“我看到过他的助理和狗仔接触……我以为他是想针对沈嘉。”秦正诀表现得很坦诚,“戚淙,我是在向你示好。曼聚不好得罪,顾浔很不好惹,赵振勋手腕强硬,舆论闹得太凶,我不想,也不敢得罪你。《青古传》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我想好好演完。我先走了。”说完朝戚淙点了点头,转身先一步进了内场。
戚淙看着秦正诀走远,想起之前沈嘉的猜测,突然明白了赵振勋说他是香饽饽的原因。
这次的爆料明显惹怒了曼聚和顾浔,剧组还为此摆出了要彻查这件事的姿态,曼聚是《青古传》的投资人之一,顾浔在圈里很有能量,剧组在一段时间内掌控者演员的“生死”,再加上现在网络上那股猜测到底是谁在爆假料的舆论风潮,有爆料嫌疑的剧组演员们现在可以说是人人自危。大家都怕被怀疑,被针对,被网友指责,所以他这个话题源头就成了香饽饽。
只要和他搞好关系,或者只要在他面前洗脱嫌疑,就可以不用再怕被曼聚和顾浔报复。
戚淙在原地站了站,也迈步进了内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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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秦正诀的搭话, 像是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
在戚淙结束礼仪学习再次回到沈嘉身边后, 剧组的演员们像是突然发现了剧组还有戚淙这号人存在一般, 纷纷借着各种机会主动和戚淙打招呼和搭话。
戚淙在前一个多星期里没能认全的人,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全部认识了个遍,其中有些人还主动提出要和戚淙交换联系方式。
直到这一天的戏拍完,戚淙这边才彻底消停。而戚淙也从那些主动靠近的演员那里, 零零碎碎地获取了很多奇怪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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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萧绣是顾浔的粉丝。
比如王玥和那个与顾浔炒过绯闻的符静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比如剧组的某个重要配角曾经在不知道顾浔背景的情况下, 在顾浔面前摆过架子,然后被顾浔当众下了面子。
……
类似的消息很多,就仿佛整个剧组的人都和顾浔扯上了关系, 大家都变得有动机去爆料扭曲抹黑顾浔和戚淙的关系。
回酒店的车上,戚淙把这些消息整理一下告诉了赵振勋。
赵振勋只对其中一条消息表示了意外,问道:“秦正诀亲自找上你,让你小心连彭星?”
“嗯,他说他看到过连彭星的助理和狗仔接触。”
赵振勋思索一会, 难得笑了:“小动作不少, 看来都没少趁机下场搅混水。”
沈嘉大概是被赵振勋教育过,有些蔫, 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示好,顺便往竞争对手身上泼脏水。不过也该收尾了,剧组不会放任演员们这么‘躁动’下去。”赵振勋看向戚淙, “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谁在害你,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你的仇人肯定会倒霉。”
……
剧组的收尾比赵振勋预料的来得要快。
而到剧组收尾之前, 经过一天多的发展,微博上的舆论在脱离初期的混乱爆炸后,逐渐延伸出了三个大方向——戚淙过去到底有多优秀,戚淙和顾浔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是怎么认识的、顾浔是不是真的对戚淙有想法,以及到底是谁在爆假料抹黑戚淙。
这三个方向里,第一个方向的讨论是最顺利的。
有顾浔发出的那一大堆新闻报道和照片做索引,大众很快挖出了更多戚淙的过去。而挖得越多,大家的下巴掉得越下,内心也变得越发骚动。
某个钢琴比赛的记录视频里,年仅八岁的戚淙碾压平均比他年长两到三岁的参赛者,轻松摘得冠军,严肃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台领奖。
某个书法比赛的视频报道里,年仅十一岁的戚淙穿着一身改制唐装,一本正经地挥毫泼墨,以一手飘逸灵秀的行书获得了青少年组的冠军,还得到了名师的大力肯定。
某个高校联合举办的兴趣活动会记录视频里,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戚淙手把手地教低年级孩子做陶艺,做剪纸,叠动物……简直是十项全能,而且他全程对人耐心温柔,乖得人心颤。
……
大众对学习好的人天然带着一种善意滤镜,而视频又是最能直观了解一个人的东西。随着越来越多戚淙过去参加比赛和参加活动的视频被挖出,部分人内心对戚淙的恶感不知不觉消退,好感蠢蠢欲动地+1+1再+1。
他们心里在怒吼。
看看这个认真弹琴的漂亮宝宝,看看这个抱着一幅字笑得灿烂的小可爱,再看看这个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细心照顾其他宝宝的漂亮小少年,你忍心讨厌他吗!忍心吗!
不忍心啊!
这种蠢蠢欲动的不忍心,在戚淙大一参加某个高校辩论赛的视频被挖出时,变成了呼喊出声的惊叹。
辩论赛视频里,比现在稍微圆润一点的戚淙穿着一套浅青色的西装站在辩论台边,身姿挺拔,眉眼含笑,举手投足间全是自信。他不疾不徐地反驳着对方辩友的话,旁征博引,妙语连珠,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个辩论赛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邀请赛,观看的人不多,视频记录也做得很糊很晃,但哪怕是这样高糊的画质和晃得人眼晕的视角,也依然挡不住视频中戚淙的帅气!
真的太好看了。太优秀了。
许多只是一时兴起来挖戚淙过去,或者怀抱着质疑来挖戚淙过去的人,全被这个视频弄得没了言语。
那么多视频,最早的一个视频里的戚淙只有五岁,最晚的一个视频里的戚淙已经接近二十。从这些资料来看,戚淙真的是从小优秀到大,他用自己的履历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别人家的孩子。
一时的优秀可能是意外,长达十几年的优秀只能说明这个人确实很优秀,而且不止优秀,还很努力,很自律。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仰望,起码是值得同辈仰望的人。
但这个人却因为一场病,因为江兆言,因为几个虚假的爆料,跌落尘埃,尊严尽失,全网抵制。
一声叹息。
比起第一个话题的顺利和和谐,由戚淙引申而出的第二个话题“戚淙和顾浔到底是什么关系、顾浔是不是真的对戚淙有想法、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发展得就要磕绊和暴躁得多。
顾浔的理智粉、顾浔的激进粉、顾浔的黑粉、脱粉回踩的人、属性不明的路人、纯好奇吃瓜的路人……各种各样的人在这个话题下带节奏,把舆论场搅得一团糟。
顾浔粉丝的小范围脱粉回踩事件,以及他们退票《天问》和抵制《天问》的事件也趁风而起,蠢蠢欲动地想要形成浪潮。
所有话题中,第三个话题“到底是谁在爆假料”,则拥有着前两个话题都没有的超高讨论度。好些参与了前两个话题讨论的人,也都积极参与了这个话题的讨论。
经过各种细节收集后,大众对幕后黑手的猜测渐渐分为了四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顾浔和《天问》的对家和同期竞争者干的,他们想给顾浔造绯闻,影响《天问》的票房。
第二个方向,《青古传》剧组的某个演员干的,ta看戚淙不顺眼,想整戚淙。其中剧组里最被人怀疑的是和游长情会有较多对手戏的游长风饰演者连彭星,因为一旦游长情这个角色被加戏,首当其冲会被影响的就是游长风,而且连彭星还和沈嘉存在竞争关系。
第三个方向,江兆言干的。戚淙“害”江兆言身败名裂,江兆言当然不会想让戚淙好过。
第四个方向,曼聚自己干的,为的是帮戚淙炒作出道。
这四个猜测中,二、三获得的支持人数很多,最后一个支持的人最少,因为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就能看出,以曼聚和赵振勋的能力,他们要捧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用这种脑残的自杀型炒作法。
推测太多,大众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而越无法得出结论,大众心里的怒火就越旺。他们急迫地想要更多的线索,好来揪出愚弄大众的真正黑手,然后用自己的方法去“复仇”。
《青古传》剧组就是在这样的舆论氛围里,开始了他的收尾。
当天晚上九点多,剧组官博发布公告,表示在经过一番紧急严密的筛查和溯源后,剧组确定了泄露剧组内部情况,将剧组内部情况卖给狗仔的是一个负责联络戏服定制工作的外场工作人员。该工作人员通过从别的工作人员那套话、自己偷拍、偷听等手段,在顾浔来剧组探望戚淙期间获取了一些不实信息,然后兜售给了狗仔。
剧组还在公告里公布了一部分这个工作人员偷拍的照片,和与狗仔联系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显示,这个工作人员曾主动询问狗仔想不想购买顾浔的恋情爆料。
最后,剧组表示会严肃追责该工作人员的恶意售卖消息行为,并会好好整顿剧组,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公告发出后没多久,剧组演员们集体冒泡转发了这则公告,发声表示支持剧组的行动,谴责这种恶意泄露剧组内务的行为、谴责有心人用不实消息抹黑剧组演员的行为,并或隐晦或直接地帮戚淙说了几句好话,解释戚淙和顾浔在剧组时只是正常的朋友相处,没有爆料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演员们的粉丝立刻紧跟偶像号召,纷纷跟着发声。
多位演员带着粉丝一起发声所形成的影响力十分巨大,微博上被分裂成三个方向的话题重新统一,然后舆论开始往一种很奇怪的方向狂飙。
一开始,大众的注意力都在喷剧组准备推个“临时工”出来敷衍了事上。大家对剧组的公告很不满意,因为大家在意的并不是剧组内部消息是怎么流出的,而是到底是谁在借着这些消息,大带戚淙和顾浔关系的节奏,挑拨大家去抵制戚淙。
他们想知道那个让“五家水军公司下场,四个平台同步放送消息,上百个营销号推波助澜”的人是谁!
但在一个医生博主发的一条长微博登上热门后,大众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方向。
这个医生博主发的长博文标题是——深扒戚淙的历史检查报告和心理评估报告后,我觉得江兆言应该被送进监狱。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本来还有一更,但是没修完(为我日渐降低的效率惭愧落泪),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在今天之内把剩下那章修出来,所以就不承诺啦,我能更尽量更,不能更就明天一起更!
ps:评论就不回啦,继续去修文,谢谢大家支持冒泡,爱你们啵啵!
mua~!
61、第 61 章
发博的医生博主是个真正的医生, 有认证有百科资料的那种, 他在微博经营多年, 是微博上最权威人气最高的几个医生博主之一。
他发的长文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根据戚淙已公布的所有检查报告,整理分析戚淙过去三年从初生病,到近期突然恢复的整体病程。
第二部分, 根据戚淙过去和现在的心理评估报告, 分析戚淙在生病后种种反常言行背后代表的含义和可能的缘由。
第三部分,结合戚淙的所有检查报告,分析江兆言对戚淙病情产生的负面影响。
在第一部分里, 博主认可了过去所有医生对戚淙的病情诊断,否定了前段时间网络上关于戚淙人格分裂的猜测,然后重点提到了两个地方——戚淙失忆后对江兆言的畸形依赖,和戚淙在自杀后的突然恢复记忆、以及单独对江兆言的遗忘。
他仔细分析了这两点。
先是依赖。
戚淙对江兆言的依赖是在两个前提下出现的——戚淙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以及戚淙只记得江兆言, 记得是江兆言把高热的他送到了医院, 是他的救命恩人。
也就是说,对于当时的戚淙来说, 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只有江兆言是唯一代表安全的存在。
一个对世界一无所知的人,在心理上和新生儿无异, 他本能地去依赖唯一认识并救过自己的人,是十分正常的。
这是一种另类的雏鸟情节,幼鸟会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自己的母亲, 会觉得呆在母亲身边很安全,失忆的戚淙对江兆言也是这样。
这里博主着重提了一下这种依赖成立的根基——戚淙觉得呆在江兆言身边很安全,觉得江兆言能让他信任和能照顾保护他。
然后医生开始分析戚淙的突然恢复。
戚淙的恢复是在自杀后,戚淙自杀是因为江兆言的所言所行将他推入了一种绝望的境地——生存工具被夺(被迫离职),情感上被抛弃和被否定(江兆言瞒着他和旁人订婚),栖身的巢穴不再安全(被江兆言和他的家人频繁闯入并被扔掉私人物品)。
也就是说,到这里时,当初戚淙对江兆言形成依赖的根基——安全感,信任感,和被保护感,在他决定自杀时,已经全部被江兆言亲手打破。
他不再信任江兆言,不再觉得呆在江兆言身边是安全的,不再认为江兆言会保护他。相反,他可能已经意识到,江兆言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分析到这里博主表示,结合前面的各种分析,他认为戚淙突然的记忆恢复和单独对江兆言的遗忘,不应该看成是生理自杀引发的结果,而应该看成是心理“自杀”引发的结果。
所谓心理“自杀”,就是戚淙在决定赴死时,内心因为失忆而形成的以依赖江兆言为根基产生的心理保护屏障和精神世界,已经随着江兆言的“背叛”和种种伤害行为崩塌死亡了。
这种“自杀”不是主动的,是被动的,它是伤害带来的产物。而也正是这场被动的心理“自杀”,促使了戚淙的记忆恢复,和对江兆言的遗忘。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破不立。当戚淙内心那因为失忆和生病而产生的临时保护屏障破碎时,出于自保的本能,人体会自动唤醒潜意识里另一个更稳固的保护屏障,也就是戚淙内心那个因为失忆而被深埋的健康正常的保护屏障。
正常的保护屏障被唤醒后,那些作为正常屏障成立基石的过往记忆,自然也就随之恢复了。而为了更好的稳固这个屏障,人体会自动清理掉会危害和影响这个屏障的“垃圾”,也就是戚淙在失忆时基于依赖江兆言而产生的那个临时保护屏障。
既然“垃圾”被清掉了,那么“垃圾”包含着的那些记忆和感情,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这分析说得有些绕,但道理基本上就是个道理。
这里博主为了方便大家理解,还做了个比喻。
他表示大家可以把二十一岁前,也就是没有失忆生病的戚淙看作是一台正常运行的电脑,把二十一岁时那场导致戚淙失忆的高热看作是一次电脑故障。
这次故障导致戚淙的记忆系统和运转系统出了问题,然后在问题出现的第一时间,一个并不合适的修复程序,也就是江兆言在巧合之下出现了。
失去了记忆系统,正不知该如何正确修复自己的戚淙本能地在第一时间抓紧了江兆言这个修复程序,并试图通过这个修复程序来修补自身。
但不合适的修复程序,终究只是不合适的修复程序。也许它能暂时安抚住系统的崩溃,但想真正让戚淙恢复健康,不可能。
错误的修复程序日复一日地运转着,把戚淙往错的方向越带越远,然后有一天,错误的修复程序以伤害戚淙的方式抽身而退,戚淙靠错误程序勉强运转支撑了三年的系统直接瘫痪崩溃。
崩溃后的电脑有两种结局——直接报废,或者抢救一下。
戚淙这台电脑坚强地自我抢救了。
他在崩溃后本能地激活了电脑自带的正确修补程序,将系统还原到了故障发生前。而为了不再次瘫痪崩溃,系统在恢复运转后的第一时间,把江兆言这个错误的修复程序和其留下的痕迹当作病毒清理了个干净,堵住了他卷土重来的路径。
到这里,第一部分算是分析完毕。博主最后总结,所以戚淙的失忆和性格大变不是人格分裂,而是“故障”了,一种基于失忆产生的心理上的“故障”。
之后博主顺着这条强调,开启了第二部分的分析——戚淙在生病后种种反常言行背后代表的含义和可能的缘由。
有了第一部分的分析做基础,这一部分的分析变得简单了许多。
而博主在正式开始这部分前,先提到了一点。他建议大家不要用衡量正常人言行的标准,去看待戚淙在过去三年里做下的事情,因为在过去的三年里,戚淙其实一直是病着的。
哪怕他外表看上去无比健康,但他的精神世界,却可能一直处于一种极度不安、敏感、不健康和残缺的状态里。
提了这点后,医生开始逐一分析戚淙生病后的一些行为,和这段时间大众比较在意的戚淙的一些言行,比如戚淙的性情大变,戚淙对江兆言的过度依赖、戚淙在面对江兆言和江家人时那近乎懦弱的百依百顺和逆来顺受、戚淙对父母的忽视、对学业的荒废、对财产管理的失序等等。
这些分析起来十分简单,因为引发这些言行的原因是同一个——戚淙失忆了,病了,且他的病情一直没能得到正确的引导和治疗。他此时内心世界运转的支撑是江兆言,为了不让自己崩溃,他会本能地围着江兆言打转,很少顾及其他。
大概是不忍心再把戚淙的伤疤挖给大众看一遍,这部分博主说得比较简略,没有太过深入分析,很快就过掉了。
在结束第二部分后,医生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用堪称严厉的一句话,开启了这篇长博文的最后一部分——分析江兆言对戚淙病情产生的负面影响。
他写道:我一直知道会夺走病人性命的不止有疾病,还有人心。但我却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样的人心。
说完这句话后,他贴出了一个表格。
在表格里,他把戚淙的病程划分为了三个阶段,分别是初期可扭转阶段(戚淙刚失忆到离开父母的这段时间)、中期迷失阶段(离开父母去到江兆言身边后到离开言煌时)、后期崩溃阶段(离开言煌后到自杀)。
这三个阶段后面,博主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解了一下戚淙在各阶段可能处于的状态,和该怎么正确的对他进行治疗。
先说初期,博主认为处于这个阶段的戚淙虽然因为失忆而情绪不稳,对江兆言有依赖感,但情况还不算严重。
如果在这个时期他的家人能尽快帮他摆脱掉因为失忆带来的不安状态,让他尽可能多的和除江兆言以外的人建立感情联系,带他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帮他逐步接触过去的记忆,那么他因为失忆而失衡的心理状态是有很大可能可以回到正轨的。
再说中期。这个时期的戚淙对江兆言的依赖已经开始有变得畸形的趋势。他身边没有熟悉他的人,没有他熟悉的事物,他被与过去完全割裂,彻底孤立无援,他身边唯一能信任抓紧的,只有一个江兆言。
如果在这个时期江兆言能给戚淙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能主动带戚淙去接触熟悉戚淙过去的家人和去医院医治,或者仅仅只是能温和包容一些地对待戚淙,那么戚淙的情况还是能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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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后期。到这个阶段,戚淙的心理状态已经彻底畸形。他被圈在一个名为江兆言的高塔上,找不到脱困的路。
如果这个时期江兆言能主动放戚淙离开,那么戚淙或许不会走到末路。
到这里博主已经不强求戚淙能好转和痊愈,他对戚淙最好的预期,仅仅只是不走到末路而已。
表格之下,博主开始分析在这三个阶段里江兆言分别都做了什么,和他的行为分别对戚淙的病情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分析第一个阶段时,博主客观的没有过多指责江兆言。
他表示因为他并不了解当初江兆言和戚淙相处的细节,不确定江兆言有没有故意引导戚淙去防备家人,所以他姑且认为江兆言一开始确实是有在配合帮助戚淙治疗的。
他认为戚淙在第一个阶段的病情恶化,戚音的责任可能更大。
如果硬要挑江兆言在这阶段的毛病的话,那么他只能说,江兆言带有目的和不真心的陪伴治疗,及日常中与戚音虚伪的周旋,可能在无形中加重了戚淙对父母的不信任感和内心的不安。
分析到第二个阶段时,博主对江兆言的指责不再收敛。
他直白写道:从第二个阶段开始,江兆言对戚淙做的一切,都在把戚淙引向末路。
62、第 62 章
博主表示, 第二个阶段的戚淙随着和父母的分离, 以及离开家庭这个稳定的环境, 整体的行为模式和内心的情感环境可以说是极度无序和敏感的。此时的他记忆丧失,认知存在部分障碍,心理成熟度极低,就像是个被突然丢入复杂社会的懵懂孩童。
这时期的戚淙, 需要立刻回到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里去, 并需要一个让他信任的家长温柔耐心地引领着他去逐步熟悉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但此时唯一能充当家长这个角色的江兆言做了什么呢?他开始带着戚淙创业。
他让戚淙长期处于一种动荡高压的环境里,让戚淙去和各种各样不认识的人接触、谈生意、尔虞我诈,让戚淙直面了这个世界最复杂世故的一面, 让戚淙长期被各种负面情绪包围。
最最糟糕的是,他还频繁让戚淙去取用那些“已决裂父母”留给戚淙的财务,让戚淙去和父母“虚与委蛇”,以换取利益和帮助。
一个已经把父母划到“威胁”和“不信任”范畴,主动逃离父母身边的病人, 却被唯一信任的“家长”诱导着去频繁拿取他想逃离对象的财务, 去用情感从对方手里骗利,这种违背内心意愿的行为, 无疑会加重病人的心理负担,并让病人自我怀疑。
博主分析到这里似乎是生了气,语气越发严厉。
他痛心表示, 戚淙是一个失忆的病人,他内心的不安需要靠与外界建立正面的联系来化解,但江兆言的种种行为, 却全在和这一点背道而驰。他一点不留情地把戚淙放入了一个彻底负面的环境里,在这种环境里,戚淙不仅不会与外界建立正面的联系,还会产生一种错误的,认为整个世界都是这么糟糕和压迫的认知。
一个心理成熟度很低,并心里保护屏障脆弱且残缺的病人,在产生这种错误的认知后会做什么?逃避,对外界所有人事物失去信任,不愿意再对外界任何人敞开心扉,并变得更加依赖“家长”,更渴望“家长”的照顾和保护。
所以戚淙才会无论如何都想和江兆言在一起,所以戚淙才会对江兆言百依百顺逆来顺受,他在通过这种方式,向江兆言寻求照顾和保护,他需要安全感!
但江兆言就连这个都没给。
江兆言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戚淙做了什么呢?肆无忌惮地呵斥责骂,长时间往戚淙身上宣泄负面情绪、压榨戚淙的劳动力,任由家人欺压戚淙,以及……在把戚淙逐渐逼入绝境时,残忍封锁了戚淙向旁人寻求帮助和安全感的路。
博主把“江兆言封锁了戚淙向旁人寻求帮助和安全感的路”这句话标了红,表示这是重点。
他贴出了几个视频截图,分别是言煌前员工田舞提到江兆言管着戚淙交友和穿着的画面,以及江兆言和戚淙在鼎立酒店电梯间相遇时,江兆言呵斥戚淙“穿的是什么东西”的画面。
然后,他在下面写了两个词:社交孤立,人格否定。
社交孤立,很好理解,就是不让戚淙跟旁人建立正常的、健康的、稳定的友情、爱情上的关系,把戚淙始终隔离在一个真空的压迫环境里,不给戚淙从旁人那获取情感抚慰和安全感的机会。
人格否定,这个比较复杂。博主表示不是说江兆言斥责了戚淙的穿着,就是对戚淙人格否定了。他希望大家能注意到江兆言这个行为透露出的他日常中对戚淙思想和生活上的管制,以及习惯性的否定批评。
从言煌员工的评价和言煌这几年的发展来看,戚淙自身的能力无疑是很优秀的。但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展露在大众面前的,或者说他在江兆言面前的样子却是什么样的呢?懦弱、胆小、好欺负、不自信。
一个能力优秀的人,却有着这样的性格,矛盾吗?很矛盾。奇怪吗?不奇怪。戚淙是一个心理保护屏障残缺、敏感、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病人,他在长期被他信任的“家长”否定的情况下,性格变成这样是必然的。
而也就是江兆言的这两个行为,封锁了戚淙向别人求助的可能。
社交孤立,让戚淙四周没有能求助的人。
人格否定,让戚淙丧失自我和自信,在被伤害时永远只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对不好,不敢、也或者根本不会想到,他可以在被伤害时向旁人求助。
博主分析到这里时语气含上了一丝痛惜。
他表示戚淙本来是有机会在这个时期破除对江兆言的畸形依赖回到正轨的。此时戚淙内心的保护屏障因为迟迟无法从江兆言那获得情感上的安抚,以及他长期处于一种高压环境中,随时可能碎裂。
只要这时候出现一个对戚淙怀抱善意的人,给予戚淙想要的情感慰藉和安全感,那么戚淙就能从江兆言这个孤岛里解脱出来。
只要有人能在这时候成功和戚淙建立除江兆言以外的信任关系,改变戚淙依赖信任、且只依赖信任江兆言的局面,一切就有了转机。
但可惜,没有。
戚淙的社交荒漠里没有那个对他怀抱善意的人出现,没有人及时发现他的不对劲,给他帮助。戚淙也没能克服江兆言的人格否定行为对他造成的影响,鼓起勇气去向旁人求助。
他孤立无援,无法自我安抚和自我排解,只能在江兆言和江家人建成的负面情绪牢笼里四处碰壁,持续陷落,最终无可转圜的转入了病程的第三个阶段——崩溃期。
到此,第二阶段分析完毕。博主总结,戚淙这阶段的病情恶化,江兆言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江兆言一系列基于利用和利益出发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欺压、贬低、控制行为,一点点将戚淙逼入了绝境。
终于,最后一个阶段。
到这里,博主的语气不再严厉,变成了冷漠,一种鄙夷的、谴责的、不屑的冷漠。
他写道:如果说戚淙第二阶段病情的恶化,还有着环境、家人的压力、病人自身的性格等除江兆言以外的其他因素影响的话,那么戚淙第三阶段的病情恶化和最后的寻死,则百分百是江兆言的责任。
在这个阶段,戚淙幸运地在江兆言剥夺他的职位后,短暂得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他离开了江兆言身边,脱离了那个完全被江兆言控制的环境,对江兆言的过度依赖因为江兆言剥夺他生存工具的行为些微减弱。他没再去找江兆言,只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巢穴里,呆在他以为代表安全的巢穴里。
如果江兆言能就此消失在戚淙的生活里,那么戚淙此时濒临崩塌千疮百孔的内心世界,或许还有可能缓和,戚淙心中对江兆言的畸形依赖或许会进一步减弱,更理想一点,或许他会在巢穴里包扎好伤口后,试探着去接触别的生存手段,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可惜,江兆言没有给戚淙这个机会。他在剥夺了戚淙的工作后,仍不愿意放过戚淙。
博主又贴了几张图,全是江兆言频繁上门骚扰戚淙的监控画面。
博主在截图下写道:如图所见,江兆言在戚淙身上出现有离开这段畸形依赖关系的迹象时,不断地找上门,不断地用粗暴的方式强化巩固着他和戚淙之间那满是控制意味的情感联系,展示他在戚淙面前的权威。这里我不得不再一次强调,戚淙是一个病人,一个内心世界随时可能坍塌崩溃的病人。
然后博主贴了江兆言扔掉戚淙私人物品的监控画面截图。
博主:这是江兆言在戚淙自杀前,对戚淙的最后一次人格否定,也是最恶劣、最严重的一次。他把戚淙的信任、付出、感情视为垃圾,抢走后当着戚淙的面扔进了垃圾桶,并给了戚淙一个信号——你的家并不安全,它不能帮你阻挡伤害。
至此,戚淙内心最后一点安全感来源被残忍碾压踏碎,他被彻彻底底、无遮无挡地抛弃在了由恶意和伤害组成的荒漠里。
博主的分析停在了这里。
他在最后点题,写到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应该把江兆言关进监狱。
他写道:在分析戚淙这个病例时,我无数次假设如果在哪里哪里江兆言能不那么做,那么戚淙或许能好起来。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江兆言似乎也从来没打算过要放过戚淙。当本该代表善良和希望的救助之举被利益扭曲污化,当病情成为有心人勒索绑架病人家属的工具,当病人的求助成为冷血者肆意控制欺凌对方的筹码,当某些人成为病人求生路上最大的障碍,那么我认为,监狱,就是最适合这些罪人度过余生的地方。
最后的最后,博主为戚淙送上了祝福,他祝福戚淙从此天高海阔,再不会和江兆言产生交集。
雅文库
博文结束。
……
所有被吃瓜和舆论冲昏头脑的网友们,在看过这篇博文后,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这种静不是冷静,而是一种沉默的,带着怒意的,心情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压得沉淀下来,然后闷闷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宣泄的静。
长博文的阅读量一直在涨,但评论区却显得有些冷清。有人忍不住咒骂江兆言,有人同情叹息,有人在讨论博文里的一些细节……然后这种静,在两条评论出现后被打破。
正义的键盘:看完了,心情很糟糕。博主说得对,江兆言确实从没打算放过戚淙,哪怕他已经和别人订婚了。大家还记得之前那个言煌赞助《青古传》的新闻吗?这里我再给你们爆个料,江兆言在基本敲定和《青古传》剧组的合作后,曾嘱咐剧组“好好照顾”戚淙,因为戚淙身体不好。
正义的键盘:接上,江兆言还把未婚夫安夏和也塞进了剧组的美术指导组。他明显就是想继续掌控戚淙的生活,并且还恶劣地准备带着未婚夫一起。我合理怀疑之前挑拨大家抵制戚淙,买营销号和水军抹黑戚淙,试图阻止戚淙出道的幕后黑手就是江兆言。他有资本,有动机,也足够坏。
63、第 63 章
什么?江兆言曾嘱咐《青古传》剧组“好好照顾”戚淙?江兆言还把未婚夫也给塞进了剧组?
看到这个爆料的网友们不敢置信, 然后怒发冲冠!他们心中那些被博文压得沉闷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宣泄的情绪, 全部找到了突破口。
本来冷清的评论区迎来了一波爆炸式的评论增加, 江兆言对戚淙阴魂不散、无孔不入的纠缠控制,和他过分的带着未婚夫一起来欺负戚淙的行为戳到了太多人的痛点和怒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咒骂江兆言,无数人表示想顺着网线去锤爆江兆言的狗头!
情绪的共鸣也让另一种声音渐渐变大, 这两层评论下, 跟楼附和这位“正义的键盘”关于怀疑这次买营销号误导利用大众,试图阻止戚淙出道的幕后黑手就是江兆言的言论的人陆续变多,他们十分激动, 纷纷顺着这则爆料提起了他们认为是江兆言的理由。
比如他们中有人觉得,相比起其他被怀疑的对象,江兆言会想到可以先从戚淙的病情入手去带节奏的可能性更高。因为江兆言对戚淙的病情十分了解,他知道从这里下手戚淙最不好洗白反驳。
比如有人提到,关于戚淙的所有不好的消息, 全是在言煌赞助了《青古传》, 也就是江兆言带着未婚夫去往恒诚《青古传》剧组,入住剧组酒店后出现的。
比如有许多人表示, 在所有被怀疑的对象中,江兆言阻拦戚淙出道的动机最大最深最迫切。如果戚淙成功出道成为公众人物,那么江兆言和言煌将永远成为大众的谈资, 时不时被大众拎出来嘲讽鞭打,黑历史永远不会被遗忘,公司别想再好好发展。
比如有部分人受博主这篇长博文的启发, 认为江兆言不想让戚淙出道的原因除了报复和利益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对戚淙变态一般的控制欲。而且之前抹黑戚淙的那些爆料里关于指责戚淙利用顾浔和沈嘉的部分,也挺像是一种社交孤立的手段,爆料人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离间戚淙和对戚淙伸出援手的人的关系……
……
理由越说越多,被动摇和说服的人也越来越多,再加上长博文的持续发酵扩散,微博上谴责江兆言的声音逐渐变大,随之对应的,是大众对其他人怀疑的减弱。
但减弱不代表彻底消失,在长博文被刷上热门榜单前排后,有怀疑是其他人在陷害戚淙的网友提出,有谁能证明那位“正义的键盘”的爆料的真实性吗?万一这是假料,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丢出来转移大家注意力的□□呢?
这话提醒了部分被长博文带歪思路的网友,他们稍微冷静,刚准备去讨论一下这种可能性,《青古传》官博新发的一则声明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青古传》官博发的新声明十分简短,只有两点。
第一点,解释如今网友们讨论的江兆言把未婚夫塞进剧组的事。官博表示,随着言煌和剧组解除合作关系,曾以顾问身份入职剧组美术指导组的安夏和先生已经自动离职。
第二点,再次警告某些人随意泄露剧组内务的行为,并表示如果再发现类似的事情,剧组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这则声明直接证实了“正义的键盘”的爆料为真,并扩大了“正义的键盘”的爆料的影响,好些只关注电视剧的网友在看到这则声明后怀着好奇心摸到了长博文那边,然后看到了医生博主的分析和下面评论区的爆料。
咒骂江兆言的人变得更多,大家的咒骂也变得更有底气。
也许是氛围影响,也许是想蹭热度,这之后陆续又有其他有影响力的大v出言站队,表示他们也认为是江兆言在阻拦戚淙出道,因为江兆言早就在这么干了。
他们重提了江兆言和江家人之前试图把公司危机甩锅到戚淙头上的事,将江兆言和江家人在那次事件里,通过制造虚假证据、造谣抹黑、人身攻击、断章取义等方式诬陷和诱导大众去攻击戚淙的行为详细分析了一通。
分析时他们还重点提了一下当时江兆言和江家人买营销号和水军的事,暗示大家江兆言对于买营销号和水军黑人这事是十分有经验的。
……
舆论彻底歪掉,没有人再去谴责《青古传》剧组之前试图大事化小的行为,也没多少人再去讨论分析“到底是谁想抹黑戚淙”,大部分网友似乎都已经认定,这次在背后害戚淙的人就是江兆言。
大家忙着找更多可以证明是江兆言在害戚淙的证据,不再去思考别的可能性。
倒是仍有一些人在坚持认为这次挑拨大家抵制戚淙的事不是江兆言干的,但在长博文带起来的针对江兆言的愤怒气氛下,这些人的声音注定掀不起多少浪花。
……
华夏酒店,戚淙放下平板,看向坐在对面的赵振勋。
赵振勋说道:“我说过,你的仇人会倒霉。”
戚淙皱眉:“剧组的那个声明……”
“是在带节奏,好让大众把视线从剧组演员身上挪开,转到江兆言身上去。”赵振勋用下巴示意一下戚淙手里的平板,“没发现吗?网络上怀疑连彭星他们的声音小了很多。”
当然发现了。
戚淙又低头翻了翻那些娱乐大v发的所谓的“分析”博文。
“这还只是开始,等之后剧组演员的公关团队陆续下场,舆论将会对江兆言更加不利。大家为了彻底洗清嫌疑,会不遗余力地把所有锅都甩到江兆言身上。剧组为了戏能好好拍下去,也会顺水推舟地把剧组信息泄露的事推给江兆言。这样的话,剧组对你、对顾浔,也就都有了交代,你们也没法再深究这些事,毕竟江兆言是你自己引来的恩怨。”
戚淙再次放下平板,没说话。
赵振勋见状问道:“不甘心?但娱乐圈就是这样,大家不在意真相,只在意面上能不能过得去。”
戚淙摇头:“我不是不甘心,也明白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那你为什么这幅表情?别告诉我你是在同情江兆言。”
这当然更不是,戚淙不是圣父,没那颗慈悲心去同情仇人即将受到的舆论轰炸。他看向赵振勋,说道:“我是想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能彻底结束。”
《天问》就要上映,他不希望这些破事一直在网络上挂着,间接影响《天问》的票房,哪怕这影响可能只有很小很小的一点。
赵振勋再次打量一下戚淙的表情,回道:“不会太久的,真正的幕后黑手和所有趁机搅过浑水的人,都不希望夜长梦多。”
他说着起身,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通知单推到戚淙面前:“另外,你第一场戏的拍摄时间正式定了,是后天晚上七点半,在瑞王府别院进行,倒数第二场戏。这两天你抓紧练习,有不懂的就问表演老师和嘉嘉,别自己闷头想,争取到时候别卡太久。”说完关上文件包,转身离开了房间。
咔哒。
房门关闭,室内只剩下戚淙一个人。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正式拍摄通知单,放下平板,将它拿了起来。
纸张很薄,但它代表的意义很重。
戚淙仔细看过通知单上的每一个字,然后在看到拍摄日期那栏时,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
等等,后天拍摄?那不就是《天问》首映礼当天?
……
在戚淙为第一场戏紧张地做着各种准备时,网络上的舆论正像赵振勋推测的那样,朝着对江兆言不利的方向大步狂奔。
在大v下场带了节奏后,几个关于江兆言、江天、江兆强、江父江母的新闻和爆料陆续被爆了出来。
首先是江兆言,有媒体采访到了言煌的离职高层,据对方说,江兆言最近在疯狂变现资产,还联系过公关公司。
其次是江天和江兆强,有人把江天在一个小群里扬言要报复戚淙和戚淙父母的话截了出来,截图中江天说要用一点“小手段”,让害得他们损失惨重的戚淙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另有江兆强的同学放出了江兆强的朋友圈截图,原来在江兆强的ktv录音被放出后,他曾在朋友圈骂街喷粪,表示要把搞事的小人揪出来挫骨扬灰,并叫嚣戚淙别以为靠上沈嘉就可以翻身了,他永远都只能做他们江家的狗。
最后是江父江母,有人匿名爆料,江父江母曾带着人上他们小区打听最近有没有一对姓戚的中年夫妇入住,语气神情看着有些不善,疑似想对戚淙的父母做什么。爆料人还提供了一张偷拍的江父江母打听无果后上车离开的照片。
这些爆料几乎全方位戳中了网友们所有的怒点!也似乎间接证实了大家的猜测——江兆言和他的家人果然没准备放过戚淙,而且他们居然还过分地准备去找戚淙父母的麻烦!
卑鄙!无耻!没有下限!
群情激奋。
之后陆续又有一些真真假假的江兆言买营销号和水军的料流出,还有大v博主站出来理性分析其他人害戚淙的不必要性和江兆言害戚淙的必要性……终于,在各方努力下,江兆言成功的从网友们的怀疑对象,变成了确定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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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就此定论,江兆言千夫所指,其他人全身而退。
……
首映礼前一天,结束一天练习的戚淙在睡前接到了顾浔的电话,这也是两人自顾浔回北市后的第一次通话。
“淙淙。”顾浔的声音混着汽车鸣笛声和人群说话声一起传来,低低的带着疲惫,隐隐有点撒娇,“真希望你现在能在我身边。”
戚淙把手机换了一边,抬手捂了捂刚刚贴着手机的耳朵,就着对面大楼的光看着顾浔酒店房间窗台上的巨大猫咪玩偶,问道:“忙完了?”
“嗯。只等明天首映礼结束后就能回去找你了。”一道关车门的声音后,鸣笛声和人群说话声全部消失,顾浔的声音变得清晰,“淙淙,我记得你的第一场戏就在最近,是什么时候?”
第一场戏。
戚淙看向放在小桌上的剧本和拍摄通知单,抬手摸上窗玻璃上印出的对面猫咪玩偶的模糊轮廓,犹豫了一下,回道:“是后天,晚上七点半。”
顾浔的声音立刻快活了起来:“那刚好,我还怕我错过了,幸好没有。”
64、第 64 章
八月的最后一天, 戚淙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场戏的拍摄。同一天, 《天问》首映礼在北市顺利召开。
中午十二点半, 吃完午饭的戚淙带着剧本来到酒店停车场,找到小韩开来接人的车,打开后座车门。
“淙哥!”还穿着戏服的沈嘉在车内探身,激动地朝戚淙招手, “快上来, 我给你带了小抄。”
小抄?
戚淙矮身上车后关上车门,侧头看沈嘉,问道:“你怎么跑回来了, 午饭吃了吗?”
“吃了。我下午的戏要一点半才开始,反正中午没事,就跟赵哥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回来接你了。”
沈嘉边解释边从戏服的大袖子里抽出一张叠成长条状的纸,抖开后往戚淙面前塞:“这是我早上和总编剧他们开剧情会议的时候, 记录的他们讨论的关于游长情的部分, 你看看有没有用。总之,你别紧张, 演戏就那么回事,厚着脸皮豁出去,就能演好了。”
到底是谁在紧张。
戚淙看着沈嘉明显带着紧张的表情, 伸手接过纸条仔细看过上面的零碎记录,朝沈嘉道:“这个很有用,谢谢你嘉嘉。”
“这有什么好谢的。”沈嘉摆手, 摆完突然又凑到了戚淙面前,掰着戚淙的脸上下来回地看,看完满意地收回手坐了回去,满脸庆幸放心,“还好还好,没有黑眼圈。我就怕你昨晚因为紧张睡不好,今天会挂着黑眼圈去剧组。对了,你的手。”
沈嘉又拉起戚淙的手来回翻看,嘴里念叨个不停:“你今天这场戏有手的特写,我昨天做梦梦到你的手被蚊子咬了好大一个包,死活消不掉,没法给特写,王导气得一直骂你,我想给你买药,结果却迷——”
戚淙反抓住沈嘉的手,安抚道:“嘉嘉,我会好好演的。你说过,你的幸运分我一半。”
沈嘉停下念叨,看向戚淙。
戚淙朝沈嘉笑了笑:“放心,这次一定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沈嘉抿了抿唇,突然像充气过头然后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回了座椅上,瘫了几秒又坐起来贴回到戚淙身边,语气终于恢复正常,不再过分紧张,问道:“淙哥,你今天正式开始拍摄的事,告诉了顾浔没有?”
戚淙顿了一下,摇头:“没有,我骗他说是明天晚上。”
沈嘉懵了:“啊?你骗他这个干什么?”
“《天问》首映礼下午两点开始,五点多才能结束,结束后剧组主创成员多半还要私下聚聚,一起蹲蹲电影零点的上映情况。我怕我说了实话,顾浔会丢下正事赶回来。之前顾浔因为帮我说话脱了不少粉,这次我不想再影响他了。”
丢下正事赶回来这种事,还真挺像顾浔会做出来的,还有……沈嘉想起这几天网络上的风风雨雨,瞄瞄戚淙,果断结束这个话题,转而给戚淙传授起了拍摄时的走位小技巧。
没多久两人到达剧组,赵振勋来接了两人,然后沈嘉继续去拍戏,戚淙则抱着剧本坐到了休息区,等着一会去弄妆发。
手机突然一震,有消息发进来。
戚淙放下剧本看向放在一边的手机,见提示栏上躺着一条来自顾浔的消息,忙拿起手机把消息点开。
顾浔:朋友来首映礼捧场,顺手给我带了一盒糕点,味道不错,我问了地方,下次带你去吃新鲜的。
后面跟着一张糕点的照片。
戚淙把照片点开,视线在做得精致漂亮的糕点上短暂扫过,然后定在了扶在糕点盒子边沿的修长手指上。
是顾浔的手,手上还戴着那枚两人初重逢时顾浔戴着的那个红石榴花戒指。
顾浔似乎很喜欢这枚戒指。
戚淙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戒指的造型,然后把照片缩小关掉,就见顾浔又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顾浔:是圈外的朋友,他已婚。
顾浔: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顾浔:在忙?
顾浔:还是在吃午饭?
顾浔:晚上有空吗?想和你一起聊聊剧本。[可爱]
戚淙先是被顾浔那句“是圈外的朋友,他已婚”弄得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浔是在给他解释那位送糕点的朋友的身份,心里有点蠢动,然后又被顾浔的最后一问惊了惊。
老话说得对,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戚淙紧了紧手机,斟酌着打字。
戚淙:刚吃完饭没多久。晚上有表演课,明天再聊剧本可以吗?
戚淙:点心看上去很好吃。
戚淙:首映礼是不是要开始了?
顾浔直接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正在继续打字的戚淙吓得心脏快跳一拍,忙往四周看了看,犹豫一下,还是没舍得把通话挂掉,搬起凳子挪到靠着置物架的角落处,背朝架子接了通话。
顾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穿着一件半休闲的暗红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衣,没有扎领带,衬衣领口随意散开着,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头发全部抓到脑后,看上去干练又性感,十分帅气。
“淙淙。”他开口,眉心微微蹙着,“你怎么晚上还有课?赵振勋给你安排的吗?明天就是拍摄,你今天应该早点休息。”
戚淙挪开视线看了下自己握着手机的手,解释道:“晚上的课是我要求赵哥加的,我想复习一下上个星期学的内容,巩固一下。”
视频对面的顾浔突然眯了眯眼,看着这边不说话。
戚淙注意到了,心里紧张,眼神控制不住地又往别的地方挪了挪,转移话题问道:“首映礼是不是要开始了?”
“……嗯。”画面动了动,顾浔换了个坐姿,离镜头更近了一些,神情恢复平时在戚淙面前时的样子,说道,“是要开始了。淙淙,你会看首映礼直播吗?”
似乎是糊弄过去了。
戚淙放松下来,把视线挪回顾浔脸上,点头回道:“如果没事要忙的话,会。”
顾浔微笑起来:“希望到时候直播的摄像头能把我拍得好看一些。你现在是在剧组吗?怎么没留在酒店上课?”
戚淙的视线又忍不住飘去了一边,回道:“是在剧组。声乐老师有事请假了,下午没课,刚好剧组这边找我有点事,我就过来了。”
顾浔“嗯”一声,突然话题一转,说道:“对了,我昨天突然想起一个之前被我忽略了的细节,你的角色是不良于行,对吗?”
戚淙被转移注意力,点头:“对,游长情的腿有问题。”
“那基于这点,我觉得游长情在最后临死时除了恨父亲和弟弟外,应该还很恨自己。”
这个观点很新颖,戚淙立刻被抓住了思绪。他拿起腿上的剧本翻了翻,然后抬头看向手机屏幕,确认道:“很恨自己?”
“嗯。”顾浔看着视频对面神情认真起来的戚淙,挪开手机朝被晾在一边的好友丁德西摆了摆手,边起身往安静的角落走去,边解释道,“游长情是个情感很复杂的人物……”
正在整理自己发型和衣服的丁德西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浔走远的背影,扭头看另一边坐着的凯文,问道:“他不是要把我介绍给他的男朋友吗?怎么就走了?我还特地梳了下头发。”
凯文哪里摸得透顾浔的心思,耸了耸肩。
丁德西垮了脸,看向已经走到隔断后的顾浔,翻了个白眼:“重色轻友的混蛋。”
……
戚淙和顾浔的这则视频通话打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戚淙听顾浔的分析听得太投入,直到顾浔那边出现凯文催促顾浔准备出场的身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顾浔一会还要参加电影首映礼。
他忙看了看时间,见已经快一点四十,懊恼皱眉,朝顾浔说道:“抱歉,耽搁你这么久。你快去准备吧。”
视频对面,顾浔也看了看时间,之后朝戚淙笑了笑,说道:“那我去了,忙完再联系。”
“好。”
画面中顾浔开始朝手机靠近,看上去像是要关掉通话。戚淙看着顾浔,等着他挂通话,结果顾浔靠近后却又开了口,他唤道:“淙淙。”
戚淙疑惑,凑近回应:“怎么了?”
“拍摄的时候别紧张,加油。”
顾浔的脸消失,通话结束。
戚淙愣了一会,然后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快跳起来。
刚刚顾浔那句话……难道顾浔发现他撒谎了?
手机一震,又一条消息发了进来。
顾浔:我明天回去陪你。
戚淙紧绷起来的神经瞬间放松。
看来是没发现。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旁边笔记本上刚刚和顾浔讨论剧情时记下来的东西,手指在手机壳上滑了滑,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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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等你回来。
戚淙:祝票房大卖。
……
下午两点,《天问》首映礼正式开始。同一时间,剧组工作人员找到戚淙,通知他去整理妆发,为晚上的拍摄做准备。
戚淙有些意外,戏晚上七点半才开拍,就算因为古装妆发比较复杂,需要提前去弄好,也不应该提前这么多才对。
工作人员解释道:“今天晚上有一场群戏,需要弄妆发的人很多。统筹说趁着现在大家还不是特别忙,就先把已经到了的演员的妆发先弄了。”
原来是这样。
戚淙看了看手机上刚打开的直播页面,暗熄屏幕,望望不远处正在拍摄的沈嘉,和小韩打了个招呼后,在圆圆和蒋萌的陪伴下,一起朝着剧组化妆间走去。
在化妆间坐着等蒋萌拿戏服过来时,戚淙抽空拿起手机,避开来往的工作人员重新点开了《天问》首映礼的直播。
首映礼刚开没多久,各位主演正在走红毯。戚淙打开的时机刚刚好,就见密集的闪光灯中,穿着一身暗红色西装的顾浔独自一人迈步走上了红毯。
65、第 65 章
直播弹幕迟了两秒才加载出来, 密密麻麻的方块字一起出现, 遮住了顾浔的身影, 也占满了戚淙的瞳孔。
——顾浔!
——顾顾!
——啊啊啊,顾哥来了!
——顾哥今天又帅出了新高度!顾哥票房大卖冲冲冲!
在大堆呼喊顾浔的弹幕里,一条快速划过的长弹幕吸引了戚淙的注意力。
——等等!顾浔心口位置别着的是什么?是不是那个水滴宝石领带针?
水滴宝石领带针?
戚淙愣了愣,想起曾看到过的顾浔戴着水滴领带针领奖的照片, 和顾浔粉丝关于领带针的猜想, 忙伸手找到弹幕开关点击关闭。
屏幕恢复干净,顾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画面中。首映礼的红毯并不长,只有十几米, 此时顾浔已经走到了红毯尽头处,正拿着笔在巨幅宣传海报上签名。
他侧着身,右臂抬起,西装领口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折起,带动胸口的布料, 将上面的水滴状宝石领带针凸显在了镜头下。
蓝色的宝石在灯光下低调地闪着光, 流线型的切割让它在折射光芒时看上去就像是一滴活动的流水一样,精致华贵, 耀目非常。
但与上次在照片中看到的不同,此时领带针尾部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耳钉大小的红石榴花宝石,它与领带针头部的水滴宝石用一根细链连接, 两者互相印衬,水蓝配暗红,明亮温柔搭复古绚丽, 风格迥异,却莫名和谐。
戚淙看着顾浔胸口一蓝一红的两点光芒,不自觉握紧手机,视线挪到了顾浔戴在右手的戒指上。
那里也有一朵红石榴花,和领带针上的红石榴花明显是一套。
顾浔改了领带针的设计?什么时候改的?为什么改?还是说,这才是领带针本来的设计?
直播画面中,顾浔签完名后放下笔,正对着镜头让媒体们拍了一些照,然后看向直播镜头,微微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戚淙很熟悉的笑,每次顾浔从他这得到了什么许诺,比如约饭约见面成功时,都会这么笑。
应该不是自作多情,顾浔多半……是在朝他笑。
戚淙忍不住盖了下手机。
等他压下心里的骚动再抬起手机时,顾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签名海报前,转进了内场。
“淙哥,衣服拿回来了,先换衣服吧。”
戚淙回神,看一眼说话的圆圆和正抱着衣服进门的蒋萌,收敛情绪,放下手机起身去接衣服。
晚上这场死亡戏用到的是三套戏服中最日常的那套长袍,天青色,印竹叶图案,比较素。
衣服提前熨烫过,可以直接穿。戚淙先独自进入内室换上贴身的内衫长裤,然后开门喊蒋萌和圆圆进来。
换衣服的流程和上次试装时差不多,在蒋萌的帮助下,只用了五分钟不到,这套并不复杂的长袍就在戚淙身上穿戴妥当。
身形清瘦的贵公子微低着头站在落地镜前,一手内扣,一手扶袖,脖颈因为低头的动作微微弯曲,与自然挺直的脊背和被腰带束起的细腰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他轮廓柔和,皮肤白皙,细瘦好看的手指在天青色的衣袖上轻轻拂过,带动上面的竹叶图案,书卷气满溢。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蒋萌和圆圆在看到戚淙换好衣服的样子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又呆了一下。蒋萌还憋不住感叹道:“淙哥,你真的好适合古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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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低头整理袖口的戚淙闻言看过去,视线接触到侧边镜中一身长袍的自己,想起《天问》海报上那个抱剑立于旗顶的身影,笑了笑。
不,有个人比他更适合古装。
也不对,应该说,那个人什么风格都适合。
衣服之后是妆发。圆圆和蒋萌有些激动地把戚淙按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一个负责给戚淙戴假发套,一个负责给戚淙化妆。
戚淙乖乖配合,因为随时需要配合地抬头低头闭眼睁眼,所以也没法看手机,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
三人所处的是剧组的大化妆间,来往的工作人员很多,时不时也有其他没有专用化妆间和休息室的演员带着助理过来补妆换衣服。
剧组给戚淙分配的是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但角落不是单间,没法彻底隔音,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的交谈避免不了的断续传了过来。
“那边是戚淙?”
“好像是。”
“他的戏……听说……他怎么在这里化妆,没去沈嘉的个人化妆室?”
“谁知道,可能是听统筹安……网上……嘶,他真的好惨。不过那姓江的也算是受了报应,我听说言煌要被列入调查,说是因为偷税漏税。”
戚淙忍不住往那边侧头。
圆圆忙用戴着粉扑的手指把戚淙的脸掰回来,轻声道:“淙哥别动,我这给你画眉毛呢,别歪了。”
“抱歉。”戚淙侧回来,克制着没有皱眉,若有所思。
言煌因为偷税漏税被调查了?
他想再听些内容,但也许是之前聊天的人已经离开,在接下来弄妆发的时间里,他再没听到过那两道声音。
半个多小时后,戚淙的妆发终于全部弄好。圆圆没有给他化很浓的妆,只深化了一下他的五官,给他扫了点轮廓阴影,以免吃妆的拍摄镜头模糊掉他的五官。他一头长发半放半束,束的那半没有戴冠,只用和衣服同色的发带系着,另叉一根青白玉簪,比较日常随意。
“搞定!”圆圆最后帮戚淙定了定妆,然后火速收拾好工具退后一步,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戚淙。
戚淙起身整理好衣摆,侧头时注意到圆圆的动作,顿了一下,问道:“不是只用拍嘉嘉吗?”
圆圆摇头:“我可没那么说。你也是赵哥签下的艺人,嘉嘉有宣传素材,你也应该有,咱们一视同仁。”
这理由无法反驳。戚淙只能让自己尽量去习惯圆圆的镜头,伸手帮圆圆把化妆箱收拾好提上,再提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朝圆圆和蒋萌说道:“走吧,还有其他演员在等着位置化妆。”
“好,马上。”圆圆抓紧又录了两秒,然后收起手机,上前从戚淙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
走出化妆室后,戚淙发现圆圆有意落后了他和蒋萌一步,疑惑回头,就见圆圆居然再次对着他举起了手机。
戚淙:“……”
圆圆朝戚淙露齿一笑,示意戚淙不用在意自己,只管走自己的。
戚淙无奈,见圆圆一手手机一手化妆箱不好走动,转身过去从圆圆手里拿走化妆箱,说道:“注意路。”然后回到蒋萌身边,继续听蒋萌说接下来的安排。
圆圆眨眨眼,又眨眨眼,慢慢放松刚刚戚淙近距离靠过来时不自觉屏住的呼吸,看向前方一身天青色长袍,长发被风吹得微动,露出一点侧脸的戚淙,抬手咬了自己的右手拇指一口。
啊啊!近距离看真的是美颜暴击!浅色比深色更适合戚淙,而且翠绿色的美瞳真的好搭这身天青色长袍!
太温柔了!太好看了!太有书卷气和贵公子气质了!戚淙太适合长发没刘海的造型了!
她忙调整一下手机,压下激动,快走两步跟上戚淙和蒋萌的步伐。
通往内场的某个三岔路口,刚刚去办了点私事的连彭星带着助理从其中一条路上拐出来。他说话间随意扫了一下另外两条路的路口,余光捕捉到一个天青色的清瘦身影,话语一停,忍不住停步看了过去。
就见最右边的路口处,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袍的戚淙提着一个和他衣着格格不入的粉色化妆箱从一株柳树后绕出。他侧低着头,似是在听身边的女性工作人员说话,神情温和认真,眼眸半垂,阳光笼罩在他身上,将他的皮肤照得几乎透明,衬着天青色的衣袍,一种干净和养尊处优的气质自然流出。
连彭星注意到有两个拐入那条路的工作人员在和戚淙擦肩而过后,不约而同地回头去看戚淙,面上带着怔楞和惊艳。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月白长袍,捏着道具折扇的手紧了紧。
“那是戚淙?他真的好适合扮古装,导演看到估计会很高兴。”
连彭星看向身边说话的助理。
助理接触到连彭星没什么情绪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连哥,我们该去内场了,王导还等着。”
连彭星收回视线,看了看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戚淙一行人,又站了两秒才往外走去。
拐进内场后,连彭星远远就听到了沈嘉喊“淙哥”的兴奋声音。他停下,侧头问助理:“同为瑞王的儿子,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好?”
助理长着一张圆脸,看上去很软很好欺负的样子。他瞄瞄沈嘉声音传来的方向,回道:“戚淙一个炮灰,怎么能和连哥你比。”
连彭星看着助理,几秒后笑了笑,展开手里的道具折扇又合上,转身朝着沈嘉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
戚淙一身古装的回归,在内场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沈嘉的激动不必提,就连导演王鹏都忍不住过来看了看,然后满意夸道:“这扮相不错,回头让郭副导给你找几个好看的角度,多拍几个画面。”
戚淙应声,礼貌谢过夸奖。
上一场和沈嘉搭戏的女主演员王玥和女二演员萧绣也跟着王导过来凑了下热闹,各自不知是真心还是客气地夸了戚淙两句。
“好热闹,大家聚在一起说什么呢。”
一道带笑的男声由远及近插入,戚淙看过去,就见连彭星越过一众工作人员含笑走了过来。
在戚淙看过去时,连彭星刚好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然后连彭星朝戚淙友善地笑了笑,戚淙礼貌地回以一笑。
等戚淙应付完聚过来的一众主演和导演,终于能独处时,时间已经转到了三点半以后。他坐到角落处,拿出手机打开首映礼直播间。
直播画面是黑的,上面显示《天问》首映礼的直播部分已经在一刻钟前结束。
戚淙肩膀微塌,退出直播间看了看时间。
下午三点四十二分。
这会顾浔应该正陪着参加首映礼的人看《天问》的正片。
他又点开微信看了看,见没有顾浔的新消息进来,锁掉手机,拿起了一边的剧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顾浔一直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戚淙想着顾浔今天应该会很忙,就也没发消息过去打扰。
时间很快转到了晚上七点,此时天已经差不多黑掉,“瑞王府”各处都点上了灯。
瑞王府别院,戚淙拿着剧本坐在书房角落,四周工作人员匆忙来去,在做着正式拍摄前的最后准备。
书房门口,负责拍摄这场戏的郭副导正在调整机位,几个扮演仆从的群演在不远处交头接耳,时不时往戚淙这边看一眼。
“戚淙,补下妆,准备开始了。”
戚淙从剧本里抬头,看向说话的郭副导,点头应了一声好,放下剧本起身。
66、第 66 章
站在几步开外, 识趣地没打扰戚淙看剧本的圆圆等人见状, 忙各自拿好工具上前, 圆圆拿出粉扑给戚淙补妆,蒋萌则绕到戚淙身后给他梳头发和整理衣服。
忙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间才空下来赶回的赵振勋也上前几步,走到戚淙面前,对看过来的戚淙说道:“别有压力, 你是新人, 一开始总是ng是正常的,逐渐进步就好。”
戚淙低应一声,看了看四周, 问道:“嘉嘉呢?”
“他还有场戏,拍完就过来。”
郭副导开始指挥闲杂工作人员离场。赵振勋回头看那边一眼,然后回过头再次看向戚淙,说道:“好好演。”
戚淙点头。
五分钟后,别院书房清场完毕。圆圆和蒋萌也已经帮戚淙收拾妥当, 两人各自拿好工具绕边退场, 圆圆走前还朝戚淙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本来显得拥挤的书房在人都走掉之后恢复宽敞,灯光师最后调整了一下灯光, 然后关掉了几个外围用来照明的大灯。
书房光线瞬间减弱,有了夜深的感觉。摇曳的烛光中,一袭天青色长袍的戚淙独自站在书房博古架前, 一半身体位于光明,一半身体融于黑暗,面目被黑色的面具遮挡, 恍惚间竟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一般。
“戚淙别动。”
正在适应光线的戚淙闻言眨了下眼,没有动。
郭副导站在主机位后,指挥着摄像师再次调整了一下角度,看了看镜头下戚淙和场景的融合度,满意点头,又朝戚淙说道:“戚淙,往书桌的方向走,记得你现在是游长情。你放松一些,咱们这只是试镜头和过走位,不是正式拍摄。”
戚淙闻言却没有动,而是看向郭副导,开口道:“轮椅和拐杖。”
低且温柔、些微带沙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片场扩散,和着戚淙此时的扮相,莫名让人想搓搓胳膊。
不少之前没听过戚淙声音的工作人员都愣了愣,就连郭副导都安静了两秒。
“……啊对!”郭副导扭头看向场边一个扮演游长情小厮的小演员,问道,“你家公子的轮椅和拐杖呢?”
小演员被问回神,转身从一个架子后推出一个棕色木制轮椅,说道:“在这,拐杖是别在轮椅架子上的。”
“给你家公子推过去。”
小演员看看角落处站着没动的戚淙,接触到他面具上挡住双眼的黑纱和黑纱后隐约可见的一点眼睛轮廓,莫名有点紧张,低头把轮椅推过去,说道:“给,轮椅。”
“谢谢,麻烦你了。”戚淙朝轮椅弯腰伸手,上半身脱离黑暗彻底置于光明中,柔顺的长发滑过肩膀,落了几缕在身前,动作间袖摆衣袍晃动,带动上面的竹叶图案,像是本来静止的风景突然活了过来,不自觉地抓人视线。
小演员愣住。片场也隐隐变得更静了一些。
戚淙没注意到这些,他调整一下轮椅的方向,撩起衣摆坐上去,先确定了一下拐杖的位置,然后把手放到轮椅扶手两边,熟练地控制着轮椅退回到刚刚站立的位置,看向郭副导,说道:“郭导,我好了。”
不良于行的文雅公子安坐于轮椅上,在烛光深处投来视线……郭导双眼发亮,看了看镜头下的戚淙,挤开摄像师亲手又调了下摄影机角度,说道:“行。戚淙你一会就往书桌这边走,然后到书桌后拿起桌上的书看,看一会再写写字。那个、那个……那个演小厮的,别愣着,出来,等你家公子到书桌边看书了,你就端着茶进去,放完茶杯后低声说一句‘少爷,该休息了’,戚淙你不用回应,只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然后小厮离开,你继续看书写字。咱们先只试到这里的一段戏,后面的突闻噩耗和中毒先放一放,我给时间你慢慢习惯拍摄的感觉。来,各部门就位,开始了!”
众人回神,打光师和收音师连忙做好准备。小演员也回过神,他看了看侧对着他坐在轮椅上的戚淙,站了两秒,小跑着出了这个书房。
戚淙在郭导发话后,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扶着轮椅的手。
第一次拍摄,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他看了看候在机位后紧张看着这边的圆圆、蒋萌和皱着眉的赵振勋,闭眼回忆了一下顾浔下午的分析和自己这段时间对游长情这个角色的理解,慢慢调整呼吸。
没什么好紧张的,尽全力去做就行了。
“来!各部门就位,戚淙准备好,三、二、一,走!”
场记打板,现场安静得只剩下摄影器材运转的声音。
戚淙在打板声响起的瞬间睁开眼,脊背稍微挺直,下巴内收,坐姿似乎还是那个坐姿,但隐隐又有了些不同。他朝窗户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探手扶上轮椅,朝着书桌滑动。
咕噜噜,咕噜噜……轮椅摩擦地板的声音持续响起。
场外,蒋萌和圆圆看着场中控制着轮椅移动,气场和表情都隐隐有所改变,看上去有些陌生的戚淙,激动地抓紧了对方的手。
赵振勋眉尾微动,扫一眼戚淙此时的坐姿,心里稍安,挪动视线看向摄影机后正直直盯着镜头的郭导。
轮椅的响动停下,戚淙停在书桌边,在他前方,一把本不该存在的靠椅静静放在书桌后,阻拦了他的前路,也挤占了他停轮椅的空间。
负责家具摆放的工作人员见状一愣,紧接着就是懊恼,起身就想去找导演认错,然后上前把椅子搬走。结果还不等他迈步,场中的戚淙突然伸手摸向了架在轮椅侧边的拐杖,然后自然熟练地、像是已经这么做过千万次一般,一手扶着书桌,一手将拐杖落地撑好,慢慢从轮椅上起身,将自己挪到了座椅上。
也才发现那把碍事的椅子,正准备打断这次试位去训一顿家具布置组的郭导及时咽下已经涌到喉咙口的话,示意所有人安静,快步走到另一个机位后,更紧地盯着画面中的戚淙。
镜头中,坐好后的戚淙似是无意识地摸了一下拐杖上的红色宝石,之后把拐杖放在一个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伸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翻看了两页,然后将书放到一边,再次自然熟练地、像是已经这么做过千万次一般,伸手取出一张纸铺平用镇纸压好,一手挽袖一手拿笔,沾了沾墨,提笔书写。
他这一系列动作太过行云流水,毫无生硬生涩的感觉,就像是他本就生活这里,每天都在这里读书写字一样。
雅文库
郭导看着镜头下每一个动作都好看得无可挑剔的戚淙,忍不住将镜头推近,然后回头朝候在书房门外的小演员招了招手。
早已端好茶盏的小演员接到信号,深呼吸一下,低头端着茶盏进门,轻且快地走到书桌边,将茶放到书桌角落,低声道:“少爷,该休息了。”
小演员声音很干,肉耳能听出的紧张。
被戚淙带起的气氛破掉,郭导皱眉,但没喊停。
戚淙从小演员进门到放下茶盏这期间,一直保持着不疾不徐的书写速度没有变,就像是没注意到小演员的出现一般。
此时小演员发出声音,他依然没有改变姿势,视线落点始终在纸张上。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不是忘了接下来该怎么演时,他突然动手抚了一下纸张,然后在送笔去沾墨时,朝站在书桌前的小演员轻摆了一下手腕——动作优雅随意得就像是个真的久居上位的王府公子在使唤下人。
郭导在推近的镜头里看到这个动作的细节,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戚淙,然后笑着拍了拍手掌,说道:“好,就是这个感觉。来,大家准备一下,下一条就正式拍这段。那个、那个小厮你来,我给你重新讲一下走位,一会你不能从这走,得绕一下,不然挡画面。戚淙你也来。”
安静的片场随着郭导的开口再次活动开,刚刚给笔沾完墨的戚淙闻言稍微放松紧绷着的腰背,放下笔起身。
然后所有看着戚淙的工作人员就发现,戚淙身上刚刚笼罩着的那股无形的上位者气质,随着戚淙此时起身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散掉了。
大家适应不了这种变化,视线忍不住一直放在戚淙身上。
郭导发现了,好气又好笑,朝四周道:“都傻站着干什么,抓紧干活啊,想加班?”
工作人员这才回神,纷纷收回视线,各自散开忙碌。
戚淙此时刚好走到了郭导面前。他注意到了大家看过来的视线,但他摸不准大家看过来的原因,于是便当没注意到,走近后唤了声郭导,然后静候吩咐。
郭导看向戚淙,没立刻说话,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戚淙的扮相,然后笑着说道:“不错不错,我之前还担心你新人没经验,进入状态会比较慢,结果没想到你给了我个大惊喜。剧本没少琢磨吧?说说看,你觉得书桌后那把椅子该怎么处理,留还是丢?”
评价似乎不错,看来他刚刚的试演没弄砸。
戚淙提起的心稍松,肯定回道:“留。”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留下那把椅子。”
戚淙回头看一眼那把椅子,想起远在北市的顾浔,看向郭导回道:“游长情恨自己的残缺,一直想让自己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是看上去比正常人更优秀。这把椅子是他的尊严,他不会丢。”
场边,正准备去找戚淙的赵振勋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看一眼上面的来电,皱眉,又看了看戚淙,喊来圆圆嘱咐两句后拿着手机拐出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通电话,问道:“有事?”
“淙淙的拍摄开始了吗?在哪?”
“……”赵振勋抬手掐了下眉心,说道,“我记得《天问》的首映礼是今天。”
“不用你了,我看到沈嘉了。”
电话被挂断。赵振勋放下手机,看了屏幕好一会,黑着脸认命地转身朝别院入口处走去。
67、第 67 章
瑞王府大花园, 刚在另一个院子里拍完一场群戏的沈嘉揪着碍事的长袍衣摆, 一路小跑地往戚淙所在的别院冲去。
小韩提着东西跟在他身后, 边喘气边喊道:“嘉嘉,你、你慢一点。现在还没到七点半,来得及的,你别跑, 小心把戏服挂了。”
“明明已经到了!”沈嘉在前面回应, 并且跑得更快了,“你别追了,我先过去, 你在后面慢慢过来。”
“真的别再跑了,一会流汗把妆都……诶!”
沈嘉的身影在拐过一道院门后彻底看不见,小韩提着东西实在没法再提速,无奈地停下脚步放下东西,撑着膝盖喘了口气, 抬手擦汗:“都说了妆会花……呼, 还有场戏呢。”
院门后是小花园,别院就在小花园的南角。
跑过院门后沈嘉稍微放慢速度, 就着花园里挂着的零星照明灯辨认了一下方向,确定后正要继续加速跑,一只手突然从花坛边的树旁伸出, 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一道微沉的男声传来:“淙淙在哪?”
沈嘉差点被这一抓吓死,身体被迫急刹车, 转头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触到顾浔穿着黑衬衣几乎要融入夜色的身影,眼睛一瞪,后怕地大喘了几口气,不敢置信:“顾浔?你怎么在这?”
顾浔松开沈嘉的胳膊,再次问道:“淙淙在哪?”
“淙哥正在别院拍戏。不是,你怎么在——”
“别院在哪?带我去。”
“啊!”沈嘉突然喊了一声,抓起顾浔戴着手表的右手腕看了看时间,急了,边迈步往别院的方向跑边回头朝顾浔说道,“我现在就是要去别院。快快快,淙哥的戏七点半开拍,这会都七点四十了。”
顾浔闻言皱眉,忙迈步跟上了沈嘉的脚步。
别院里。
戚淙在郭导的指导下和小演员再次过了一遍走位,然后两人各就各位,准备正式开拍。
各部门重新准备,戚淙走到书桌后把拐杖架回轮椅上,正要把轮椅推到博古架前,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停下动作,抬头透过书桌边的窗户朝着声音传来出看去。
书房外,沈嘉的身影突然趔趄着出现在廊灯下。两人的视线通过半开的窗户对上,然后沈嘉立刻抬手朝戚淙挥了挥,喊道:“淙哥加油!别紧张。”
沈嘉身后,赵振勋慢慢从阴影里走出。他拍了下沈嘉示意沈嘉小声,然后朝戚淙摆了摆手,让戚淙快去准备拍摄。
戚淙看到沈嘉,笑了,抬手回应了一下沈嘉的加油,然后收回视线,推着轮椅往博古架走去。
书房外,等戚淙的身影消失后沈嘉收回手,疑惑地看向身后廊灯照不到的黑暗处,问道:“你推我干什么?还有你不去和淙哥打个招呼给他加下油吗,为什么躲起来?”
顾浔的视线依然落在书房的方向,像是能透过墙壁看到戚淙走到博古架边的身影一样。
好几秒后他才收回视线,看向沈嘉回道:“别告诉淙淙我回来了。”说着又看向赵振勋,“他现在不能分心。”
赵振勋自接到顾浔电话起就一直皱着的眉头闻言松开,按住还想说话的沈嘉,朝顾浔道:“那你自己注意一点,别闹出让戚淙发现的动静来。”
顾浔点头,视线又落到了书房的方向。
赵振勋于是不再管顾浔,带着沈嘉去了更方便观看拍摄情况的机位摆放处。
收音师就位后,拍摄正式开始。场记打板,博古架前的戚淙立刻进入状态,在看一眼窗外的夜色后,滑动轮椅朝着书桌行去。
片场太过安静,安静到站在外面的顾浔都能听到书房里传来的轮椅滚动声。他回忆着刚刚看到的戚淙的扮相,将手插入口袋,稍微紧了下手指。
虽然只看到了一点侧影,但——
坐着轮椅的清瘦身影出现在窗内的书桌边。
顾浔的视线立刻定过去,脚步本能往前,动了动又克制地收回,喉结滚动几下,最后只是将口袋里的手改为握拳,稍微往后退了退,挑了个能清楚看到戚淙的角度,仔细地、用眼神一寸寸去描摹记忆着戚淙此时的模样。
书房内,戚淙的注意力全在拍摄上,丝毫没注意到窗外有一个“偷窥者”正在看他。此时的他只是游长情,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计划谋算的游长情。
他坐到书桌后,放好拐杖,边思索如今的局势,边拿起了昨晚看到一半的兵书。
青古剑出世,朝廷动荡,此时若能有机会插手边防军务,或者,若能有机会把游长风送去西北韩将手下……手指翻过书页,朝廷关系在脑中铺开,一个新的计划逐渐露出雏形。
他放下兵书,取纸铺开,拿笔沾墨,开始用暗语写联络信。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有茶的香味飘来。
“少爷,该休息了。”
信慢慢成型,他并不抬头,只在写完当下这句后,在沾墨时朝着干扰传来处摆手,然后收笔,仔细将心中计划书写完毕。
如此这般,应该可行。
他最后确认一遍信件内容,将笔放回,伸手取信。
“卡!过!二号机位准备,补几个特写!”
片场喧闹起来,戚淙从游长情的角色中脱出,看看四周开始活动的工作人员,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的第一条戏,就……过了?
他坐了会,然后后知后觉的喜悦起来,放下信纸起身。
过了就好。
窗外隐约传来响动,他回神,侧头看过去,入目是窗外的一片朦胧树影。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正要细看,一道人影突然扑到了近前。
“淙哥!”沈嘉凑到戚淙面前,满脸激动开心,“淙哥你好厉害,一条过!我刚刚都不认识你了,你演得好棒!”
戚淙被沈嘉抓回注意力,笑着回道:“没拖大家后腿就好。”
顺利拍好的第一条戏让郭导心情大好,他趁着这个势头,又拉着戚淙补了几个滑动轮椅、取拐杖、转移座椅和铺纸书写的特写。
在补书写特写时,戚淙的表现再次让所有工作人员意外加惊艳了一把。
只见放大的镜头里,白皙漂亮的手指稳稳捏着沾好墨的深色狼毫,熟练地在纸上提压腾挪,随着他的腾挪,一行沉稳锋锐的繁体华文渐渐出现……
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戚淙写得一手好字,就算知道的,也只是从八卦中听来,没亲眼看着戚淙写过。
大家都有些惊叹——原来戚淙写字这么好看。
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定在了戚淙的手上和笔下,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倾身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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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导是知道戚淙写得一手好字的,这点赵振勋在帮戚淙要角色时就提到过,但他之前一直没去亲眼确认。
他看着镜头中风格强烈、养眼非常的字迹,再看看戚淙哪怕被面具挡着脸也依然能看得出的认真姿态,只觉得传闻害人,越看戚淙越觉得顺眼。
这可是个好苗子。
“好,过。戚淙你休息一下,各部门准备拍下一条。老胡!老胡你去帮我看看王导怎么还没来,那边一起下的戏,沈嘉都在这坐好半天了,他怎么还没见人!”
被喊作老胡的工作人员应了一声,拿着手机小跑着出了书房。
戚淙闻言看过去,郭导正好看了过来,两人对视,郭导朝戚淙笑了笑。
郭导上前两步来到戚淙身前,从一边架子上拿起戚淙在第一次拍摄时写的那封信,扫了两眼,然后看向戚淙,说道:“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这信的内容,你自己写的?”
戚淙被问得提了心,先点头应是,然后问道:“是不合适吗?抱歉,我之前没想到特写的问题,所以信的内容就自己随意发挥了。”
“没事没事,不用道歉,这信的内容我看着不错。不介意我拿走吧?”
戚淙提着的心放下,摇头道:“不介意,您随意就好。”
“行,那你休息一下,我一会来给你讲戏和排走位。”
戚淙点头。
郭导拿着信走了,戚淙目送他离开,想到下面的两条戏,不着痕迹地轻吐出口气。
今天他的戏整体就一场,就是死亡戏,但为了拍摄方便,这场戏又被大致分为了三条,分别是游长情得知计划败露前、游长情惊闻噩耗、游长情毒发身亡。
刚刚一遍过的是第一条,也是最好拍的一条。后面两条,一条情绪波动极大,一条感情层次复杂,全都比较考验演技。
戚淙忍不住又想起了顾浔。这两场戏对顾浔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他突然坐不住,正想起身去找圆圆拿自己的手机,就见圆圆拿着他的剧本和手机走了过来。
“淙哥,你手机刚刚震了一下。还有,给,你的剧本,赵哥说你可能会想翻看一下。还有,他让你就坐在这休息,不用去找他了,免得嘉嘉闹你。”
戚淙于是坐回椅子上,看了看沈嘉和赵振勋所在的位置,见两人正背对着这边说着什么,收回视线,道谢后接过手机。
圆圆顺手又帮戚淙检查了一下妆容,然后才转身离开。戚淙等她离开后立刻低头,按开了正闪着消息提示的手机。
一条微信消息躺在提示栏,来自顾浔。
戚淙不自觉坐直,点开消息。
顾浔:首映反响不错。把我今天的好运借你,祝你明天拍摄顺利。
反响不错。
戚淙的心落回肚子里,坐直的身体放松,打字。
戚淙:恭喜。谢谢。
消息发过去后他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于是又发过去一条暂时忙,一会再聊的消息,然后克制地把手机关掉放到一边,整理好情绪拿起了剧本——顾浔一直在加速往前,他得努力追赶才是。
书房窗外,顾浔看着书桌后拿起剧本仔细翻看的戚淙,视线扫过他露在面具外因为认真而不自觉微抿的唇角和被长发遮挡些许的手,又看了看微信上的消息,按熄手机。
“又在看剧本,真不知道就那么几句台词的剧本有什么好看的,搞得自己好像是主演一样,装模作样。”
顾浔一顿,然后眉头狠狠皱起,收起手机侧头朝声音传来处看去。
“你嘀咕什么呢!”
不远处,郭导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皱眉站到一个拿着道具的工作人员面前,训斥道:“所有演员都该多看剧本,这是对角色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没见识的话,干活去!”
工作人员略显慌张地低应一声,拿着道具跑了。
顾浔皱着的眉头稍松,收回视线,正准备继续“隔窗望夫”,余光突然注意到有一道略胖的身影站在了距离他两步开外的地方,而且似乎在看着他。
被工作人员发现了?
他皱眉,侧头看过去,然后和《青古传》总导演王鹏来了个眼对眼。
“……”
68、第 68 章
总导演王鹏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那, 在他身后, 《青古传》总编剧汤谋、今天还有一场戏要在别院拍的连彭星和王玥, 以及两人的助理、化妆师,和几个来帮忙的工作人员,全部站在那。
大家看着顾浔,表情各一。
顾浔第一时间朝王鹏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然后看向了书房窗内。
书房里, 戚淙依然在专注地看着剧本,并没有注意到窗外这里的动静。
众人忍不住随着顾浔的视线扭头朝窗户看去,然后气氛隐隐更奇怪了。
总导演王鹏收回看向窗户的视线, 重新面朝顾浔,嘴张了张,正要说话,顾浔突然主动上前一步朝他伸手,压低声音说道:“抱歉, 贸然来剧组打扰。戚淙并不知道我来了, 我不想影响到他的拍摄,王导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顾浔说着视线在王鹏身后的一众人身上扫过, 重点朝总编剧汤谋、连彭星、王玥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再次看向王鹏,说道:“一会就好, 等戚淙的拍摄结束了,我再来跟您赔罪。”
这话说得足够客气,都用上赔罪这词了。王鹏到底是见多了风雨的, 很快消化掉了此时这略显诡异的情况,握上顾浔伸过来的手,说道:“顾老师不用这么客气。那……您随意?”
顾浔收回手,回道:“多谢。”说着往阴影里退了一步,再次看向书房窗内。
“……”
王鹏收回手,回头朝身后一行人说道:“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说完又看了看顾浔和窗内对灯看书的戚淙,带头离开。
汤谋等人跟上,大家在路过顾浔身前时都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其中走在靠内侧的连彭星还在看过顾浔后,再次顺着顾浔的视线,朝着窗内的戚淙看去。
支开的雕花木窗内,青衣公子端坐在书桌边,一手执卷,一手扶页眉,头微低,几缕长发落于身前,暖黄的烛光照亮他的侧脸,哪怕被面具遮住了眉眼,也依然让人觉得安静美好。
有时候琵琶半遮面比全露更吸引人,而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戚淙的身材比例和形态实在太好了,在有了服装、发型、场景的强化点缀后,简直坐卧都是风景。
仰望和被仰望的关系。
随着走动,戚淙的身影渐渐看不见。连彭星收回视线,再次回头朝顾浔所在的位置看去。
“也不知道两人当年的渊源是有多深,戚淙当年又是有多耀眼,才能让顾浔在戚淙过了那样的三年后,还能为他做出这样的事,露出这样的姿态。”
走在旁边的王玥突然开口,连彭星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去。
“是特别耀眼。”走在他们身后的连彭星助理突然凑近,小声道,“网友扒出了好多戚淙以前的事情,他得过好多奖,简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读书也特别好,大学读的海文,全国top5。”
连彭星突然停步。
王玥跟着停下,疑惑地朝连彭星看去,问道:“怎么了?”
连彭星的助理则表情一变,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连彭星,低头往后挪了一点。
连彭星看一眼助理,之后看向王玥,笑了笑,回道:“想起来我之前给大家点了点喝的,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小刘,你去外面接一下吧,外卖送不进来。”
被称作小刘的助理连忙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王玥笑了:“彭星你总是这么周到,难怪所有和你合作过的人都对你赞不绝口。”
连彭星笑着摆手:“哪有,你就别糗我了。好了,快进去吧,咱们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在戚淙后面,他是新人,估计要磨一会,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唉。”王玥闻言叹气,抬手捏了捏肩膀,“希望戚淙能少卡一会,我今天想早点下工休息,困了。”
另一边,郭导已经和王导、总编剧汤谋汇合。郭导一见到汤谋,就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示意汤谋看。
“这是什么?”汤谋疑惑,接过信看过去。
站在汤谋旁边的王鹏也跟着看了过去。
几秒后,汤谋抬头看郭导,眉毛抬得高高的,问道:“谁写的?”
郭导示意一下书桌后的戚淙,说道:“怎么样,开眼了吧。说实话,我是惊了,就这字,这文学功底和对剧情的理解,再看看他那扮相,咱们赚了。还有,我刚刚看到他那剧本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字,也不知道都写的什么,他第一条戏也基本上是一条过,细节特别到位,是有好好琢磨和准备的。”
一旁的王鹏闻言拿过信仔细看了看,突然“啧”了一声,说道:“难怪。”
郭导没明白,问道:“难怪什么?”
“难怪能让顾浔心甘情愿的在外面喂蚊子。”王鹏把信递还给汤谋,问郭导,“第二条戏你给他讲了没?”
“还没呢。”
“那我去。”说完没给郭导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朝着戚淙所在的位置走去。
书桌后的戚淙正要把剧本翻过一页,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敲了敲。他一愣,抬头,就见总导演王鹏正站在书桌边看着他,忙放下剧本起身,唤道:“王导。”
“嗯。下面两条戏我给你拍,来给你讲讲戏。”王鹏拖过一个塑料凳子坐下,也示意戚淙坐,看向戚淙放下的剧本,问道,“我能看看吗?”
王鹏来拍?
戚淙坐下,将剧本拿起送过去:“您请。”
王鹏接过剧本翻开。
戚淙的剧本不太厚,才十多页,比其他演员的薄了太多太多,但与他的戏份一对比,又显得太厚了一些。
这十多页纸里,只有五页是剧组给的戏份页,其他的全是笔记,包括人物小传、人物成长经历猜测模拟、人物心理分析等,甚至还有一份手画的王府关系图。
王鹏一一翻过,然后重点看了看戚淙针对今天这场死亡戏份写的分析,看完沉默几秒,放下剧本朝戚淙说道:“戏你已经吃透,我就不给你讲了。我给你说说一会的走位和需要注意镜头的地方。你下一场戏需要从这……”
戚淙忙敛神认真听。
三分钟后,王鹏起身,宣布开拍剩下的两条。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戚淙。郭导走过来问道:“不先过一遍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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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直接拍,让戚淙尽快进入状态。对了,把所有机位都打开,咱们两条一起拍。”
郭导越发惊讶:“两条一起?”
“一起,保一下情绪的连贯性。戚淙,没问题吧?”王导突然看向戚淙。
戚淙回神,看看四周呆愣的工作人员和眉头蹙起的郭导,以及不远处听到动静看过来的赵振勋和沈嘉等人,摸了下手边的手机,慢慢起身,点头:“我可以试试。”
“那你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开拍下一条。”
两条一起拍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片场又变得忙碌。圆圆和蒋萌忙拿好工具小跑到戚淙身前,帮他收走剧本和梳头发、整理衣服,赵振勋和沈嘉也走了过来。
沈嘉说道:“一起拍的话,那不就是长镜头?淙哥你、你别紧张,你你你……”
“你可以的。”赵振勋接过沈嘉的话,把沈嘉过分紧张的脸扭过去不让戚淙看到,朝戚淙道,“你准备了这么久,我觉得你能行。”
戚淙点头。
有工作人员拿着血包过来教戚淙用法,赵振勋见状不再多说,伸手拎住还想说什么的沈嘉,退到了机位后。
五分钟后,一切准备妥当。全部机位开启,王导和郭导一起掌镜,一个负责长镜头,一个负责近景和特写。
戚淙坐回到书桌后,那张他书写的信纸回到了他手边,一会开拍后,他需要拿着这封信,去到窗边把信用信鸽送出去。
收音师在确认最后的细节。鬼使神差地,在正式开拍前,戚淙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因为一会要在窗户那用信鸽送信收信,所以窗户的位置被剧组重新整理过,窗外加了一组灯笼和一个打光板,比之前亮了一些。上次看时是一团模糊的树影,这次看去终于有了形状和颜色。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各部门准备!”
戚淙回神,收回视线闭上眼,调整呼吸。
他是游长情。只是游长情。满心抱负还未施展,就死于非命的游长情。
“三、二、一,走!”
场记打板,戚淙睁开了眼。
……
书房外,为了不影响拍摄而退到了走廊角落处的顾浔,隔着柱子看着窗户缝隙里戚淙隐约的背影,眉心死死皱着,有些焦躁。
王鹏是怎么在拍戏,戚淙是新人,他为什么不先给戚淙排下走位再正式开拍?新人哪里知道要怎么配合镜头!
万一频繁ng,那戚淙——
“顾浔老师?”
顾浔思绪一断,朝声音传来处看去。
一身月白色戏服的连彭星拿着一杯咖啡从院侧石板路上拐进走廊,迎着顾浔并不算欢迎的眼神,笑了笑,说道:“王导说刚刚让工作人员赶您来这的行为实在太过失礼,让我给您送杯咖啡来赔下罪。顺便他让我问问您,要不要去休息区坐着等,戚淙下面要拍的是一个长镜头,可能需要很久。”
顾浔稍微收敛一下情绪,回道:“不用,替我谢谢王导的好意和咖啡。”他说着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了书房窗户的方向,“我就在这里。”
连彭星吃了个软钉子,却没有走。他看着顾浔沐浴在夜色里的侧脸,迈步走到顾浔身侧一步半远的位置,将咖啡放到顾浔身前的走廊木栏杆上,也跟着看向了书房的方向。
书房内,戚淙睁开眼,身上已经没有丝毫他自己的影子。
他低头,将刚刚写好的信一点点卷起,放入传信用的纸筒,然后握住拐杖站起身,没有用轮椅,自己一点点撑着拐杖艰难走到了窗边。
69、第 69 章
天青色的单薄身影出现在窗边, 清晰露出了整个上半身。顾浔视线一凝, 不自觉往前一步。
连彭星侧头, 视线扫过顾浔不自觉倾身的姿态和过于专注炙热的眼神,伸手扶上面前的走廊栏杆,再次看向了戚淙的方向。
青衣公子站在雕花窗内,身后是暖黄的烛光, 身前是清冷的月色, 光影在他身上交织,黑色的面具和被月光照得冷白的皮肤相映衬,无端端透出一丝冷意来。他微仰头, 似在打量夜色,然后抬起手指放到嘴边,发出了一声惟妙惟肖的鸟类啸鸣声。
连彭星愣住了。
他看过完整剧本,知道这段剧情。这里确实有游长情用呼哨唤来信鸽的描写,但这种情节在演的时候一般都只是做个样子, 因为信鸽是由工作人员操控着放出的, 呼唤信鸽的声音也会后期另配。
但刚刚那道声音,却货真价实地是从戚淙嘴里发出来的。
戚淙居然连这个也练习了?
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一道白色的小身影从黑暗处飞出,停到窗台上,扇了扇翅膀后乖乖站好, 还朝戚淙“咕咕”叫了两声。
戚淙低头看过去,面目因为被面具遮挡所以看不清晰,只能看到他先是伸手轻轻蹭了蹭信鸽的头, 然后打开信鸽腿上的装信笼,将信放入,之后动作丝毫看不出生疏地将信鸽托到自己手上,摸了摸信鸽翅膀的羽毛,往前送飞。
信鸽无比配合地展开翅膀,飞入夜色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十秒不到,流畅自然,浑然天成,就连信鸽都无比配合。要不是四周有打光板和各种仪器在干扰画面,这一切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真实地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着的一样,完全没有表演痕迹。
一声极低极轻的短促笑声让连彭星从惊愕中回神,他侧头,目之所及是顾浔放松许多的身体姿态和微微勾起的嘴角。
“不需要太久。”顾浔突然开口,身体舒展,甚至放松地靠在了柱子上,眼神仍落在戚淙身上,面上带着一丝笃定的、含着宠溺的骄傲满足,“他不会让我等太久。”
在娱乐圈沉浮太久,连彭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如顾浔此时这般爱意直接的眼神,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顾浔这样毫不掩饰对某人感情的姿态。
虚情假意太多,反而衬得这真实的感情和姿态有些不合时宜和格格不入。
连彭星不明白。
他又看向戚淙。
刚好有夜风起,吹起了正往书桌边回转的戚淙的头发和发带。青色的发带和黑色的长发交织,柔软的衣袍擦过光影融进烛光,这画面很美,不需要滤镜调色就已经很有韵味,但美归美,娱乐圈比这更美的还少吗?为什么独独是他?他有什么特别?
“有什么特别?”
连彭星猛地醒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忙敛神调整表情看向顾浔,脑中努力思考着圆话的方法。
但等他想好时,他却发现顾浔压根就没看他。
顾浔的视线依然在戚淙身上,脸上也依然是那副骄傲欣赏的表情,似在自言自语,说道:“他的存在就是特别。”
连彭星看着顾浔连视线都不舍得挪开戚淙身上一秒的模样,心里的紧张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再次看向书房的方向,甚至也忍不住往前倾身。
只是存在着就是特别?
为什么?戚淙到底有哪里和其他人不一样?
身侧一阵风过,连彭星一愣,侧头看去,却没看到顾浔,忙转身张望,就见顾浔已经大步走出了走廊,正绕着院边的花草往书房靠近,视线在四周逡巡,似在寻找一个更合适观看的角度。
他急忙迈步跟上,同时视线忍不住再一次投向了书房的方向。
视野因为行走有些晃动,雕花的木窗和路过的树木花草时不时遮挡视线。他在视野不被阻挡的间隙里看到戚淙回到了书桌边坐下,再次拿起了兵书。看到有小厮冲进书房,对戚淙说了什么。看到戚淙猛地抬起头,在倾身询问了一句后捏紧兵书,又迅速把兵书丢开。
他看到戚淙想起身,却因为急切忘了不良于行的事,狼狈撑住书桌才免于跌倒。看到戚淙在勉强站稳后立刻找到拐杖撑起自己,挥开小厮的搀扶,跛着腿侧身朝书桌边的轮椅伸手。看到小厮又去扶戚淙,却反而害得戚淙把刚刚碰到的轮椅推歪。
他眼中渐渐只有那个一举一动仿佛全是出自潜意识的身影。那身影姿态狼狈,明明看不到表情,震惊和不愿意相信的情绪却从每一个细节里凶猛窜出,牢牢捕捉着人的情绪。
墙壁遮挡,那身影突然看不到。他本能停步,想调整角度去到能看到对方的地方,胳膊却突然被抓住,紧接着被人用力拉到了一个树后。
“别进入镜头!”
嫌弃冷沉的男声传来的瞬间,扑簌簌的鸟类扇翅声突然从远处夜色中传来,然后三道灰白的身影刺破夜色停到了戚淙刚刚送信的窗台外。
“少爷?”
模糊的少年音从书房的方向传来,连彭星回神,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僵了僵,刚要扭头去看身侧的顾浔,耳中突然捕捉到了一道微低微沙,带着点情绪剧烈波动后的虚弱和强装镇定的声音。
“我没事……只是有些担心父王。你刚刚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确定没听错?”
“从后院管事那听说的,确定没听错,王爷在点马调兵,外面正乱着呢。”
“点马调兵……”
“少爷?”
“我没事。你……你去帮我泡壶静神的茶来。”
连彭星有些怔忪。他是听过戚淙的声音的,也知道戚淙的音色不错。但是……不一样。声音是一样的,说话的语气和咬字却和平时他听到的戚淙说话语气完全不一样。
这是游长情。生在王府,虽然不受宠,但也算是养尊处优长大,心思敏感复杂,性格孤僻的游长情。
他突然意识到了差距,忍不住在心里默背剧情,以及想象自己在这里会怎么演。
接下来,注意到信鸽的游长情在找法子打发走下人后,会来到窗边取信。
又是几句交谈后,人物走动声传来,然后戚淙的身影在小厮的搀扶下重新出现在了窗后的书桌旁。
这里戚淙有一个轻微的往窗台侧头的动作,然后他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了下小厮的视线,在小厮的帮助下坐好后,立刻指挥小厮去把歪到一边的轮椅推过来,然后再次示意小厮去泡茶。
小厮因为扶轮椅的动作背对了窗台,没注意到信鸽,对着戚淙踟蹰问道:“少爷,您真的没事吗?”
“去吧。”戚淙抬手扶住额头,一副困倦了的样子,“记得茶别冲太浓。”
自然的拒绝和命令姿态,扶额头时又不自觉往窗台微侧头,透露出一丝平静表象下强压下的着急来。
无可挑剔。
连彭星突然就脑补不出自己来演这幕的画面。他看着小厮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看着戚淙在小厮离开关上门后立刻放下扶额头的手,撑起拐杖朝窗台走去。
因为一条腿发育畸形和急切,戚淙此时的走路姿势简直可以用滑稽来形容,但这滑稽却一点都不丑,也不可笑,反而因为戚淙从呼吸、绷紧的唇角下颚、握紧拐杖的手、些微凌乱的衣袍等细节处透露出的不安着急等情绪,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情绪来。
快到窗户时戚淙似是因为着急,突然大跨了一步,而也正是这一步,让他失去了平衡,几乎是前扑摔到了窗户上。
那一摔看着都疼,但戚淙却像是没感到一样,反而在靠近窗台后立刻松开拐杖攀着窗台直起身体,伸手捉住了就近的一只差点被他吓飞的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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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不安挣扎,他试了两次才把信筒拆下来,松开鸽子连忙打开。
被松开的鸽子惊慌飞走,翅膀扇起的风掀起了戚淙的几缕发丝,也凝固了戚淙的动作表情。
“空的?”
戚淙似是不敢置信,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信筒,然后看向鸽子飞走的方向和另两只被吓得跳走的信鸽,再次伸手去抓。
信鸽被戚淙过大的动作吓得飞了起来,戚淙又忙收回手,转而将手放到嘴边,试了两次,才发出了那种呼唤信鸽的啸鸣声。
剧组用的信鸽都是训练过的,短暂被吓走后就又飞了回来,看上去就像是被戚淙呼唤回来的一样。
戚淙忙去拆另两只信鸽腿上的信,拆下后先开了其中一个,然后再次定住。
“又是空的?”
信鸽扑扇着翅膀飞走,徒留戚淙一个人站在窗边。
“怎么会是空的?”
戚淙反复确认信筒,声音从纯然的疑惑变成了恍惚意识到了什么的发狠,突然丢开手里的信筒,拿起了最后一个。
“不能是空的,你们别想愚弄我,这不——”
声音夏然而止,戚淙突然低喊一声将信筒远远丢开,同时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倒在了窗内地上。
有细碎的痛哼喘气声传来。
计划败露后,游长情的上线选择弃车保帅,用三只信鸽,送来了两封空信和一个会引发游长情体内蛊毒的蛊虫。
着急的游长情毫无防备,在拆信时被蛊虫咬中,引爆体内毒素,毒发而亡。
连彭星在脑中过着剧情,看着因为戚淙跌倒而空荡下来的窗户,听着戚淙发出的声音,似乎能看到戚淙毒发的痛苦姿态。
他后背有些出汗,手不自觉握拳,视线死死定在书房内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演出这些没什么稀奇,如果能把后面——
一只手突然抬起搭上了书桌桌沿,那手细瘦白皙,因为用力青筋微鼓,指尖泛着青。手往下是一截偏瘦的小臂和滑落的袖子,小臂同样也因为用力紧绷着。随着两者的用力,一道细微颤抖着的单薄身影挺起出现,靠到了书桌的柱脚上,痛苦喘气。
连彭星眼睛微微睁大。
喘气两秒后,那痛苦的身影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也搭上了书桌边沿,艰难爬起,然后踉跄着把自己甩到座椅上,伸手挥开桌面上几个碍事的杂物,快速铺纸拿笔,随便沾了沾墨,闷头书写。
游长情发现毒发后心内不甘,欲书写下上线的名字,以及捏造一份针对瑞王和游长风的揭发“遗书”,和所有人玉石俱焚。
连彭星想着这段剧情,看着书桌后那道仿佛燃烧了生命全部力量不停书写的身影,牙关紧了紧。
戚淙书写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信快要写完时,他突然前扑一下,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来。
血迹铺满了他面前的纸张,毁了他刚刚写下的“遗书”。
他慌了,边咳嗽边丢开笔去救写下的“遗书”,但已经来不及,血已经渗进了纸里,他去擦,却反而让血污染了更多字迹。
他慢慢停下,怔怔看了信纸几秒,突然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身形委顿下来,后倒进座椅里缩成一团细微颤抖。
细碎的痛吟传出,然后渐渐变成了一种不甘绝望痛恨夹杂的低吼。
夜色太静,静得像是这痛苦也具象化了一般,正随着这痛吟一层层往外扩散。
连彭星忍不住挪开视线,深呼吸了一口气。
低吼持续响了一会,然后渐低渐弱。连彭星犹豫忍耐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那低喊彻底消失几秒后,又转回了视线。
书桌后是空的,戚淙不见了。连彭星愣住,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拐杖擦过地板的声音,紧接着戚淙的身影摇晃着站直出现。他像是已经恍惚,一手死死把拐杖抱在胸前,一手撑着桌子,把自己丢到了椅背里。
这动作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到椅背后抱着拐杖喘息了好久,喉结滚动似乎哼了句什么,突然又挣扎着正对着书桌坐起,伸手丢开那张被血污染的“遗书”,重新仔细铺开一张白纸,取笔沾墨,缓慢书写。
生命最后,被毒素侵蚀神志的游长情忘了所有盘算憎恨,脑中只有幼时母亲抱着他哼唱童谣哄他入睡的画面。那是他短暂人生里最幸福的时刻。
有血缓慢从戚淙唇角溢出,被他及时抬手擦去。擦血迹时手指触碰到了坚硬的面具,他顿了一下,突然用力把面具扯下。
长久被遮挡的眉眼终于露出。与冷硬漆黑的面具不同,那双露出的眉眼温柔含情,被世人视为异类的翠绿双眸里含着一层忍痛的水痕,美得像是一汪雨后静谧的湖泊。
长发被面具的发带带起,划过轮廓柔和的脸颊,然后轻轻落到胸前。翠绿的双瞳闭上又睁开,恢复了些许清明。
“娘亲……孩儿想休息了……”
戚淙喃喃着丢开面具,重新拿起笔,继续书写。
一句、两句……五句……六句……
童谣并不长,最后一笔落下,强撑着的人瞬间倒下。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本能地松开笔,摸上了始终放在手边的拐杖,抓紧了上面的红色宝石。
啪嗒。
被松开的笔滚到桌边,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生命悄无声息地消散。
烛火晃动,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小厮端着泡好的茶来到书房,久敲房门没有人应,试探着推门进屋,然后在看到屋内景象后惊掉了手中的茶盏,边往书桌边跑去边高声喊道:“少爷!”
“卡!”
王导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所有人惊回神。
连彭星也倏忽回神。他本能地顺着声音看过去,目之所及却是书房的墙壁。王导的声音隔着墙壁再次传来:“过!戚淙表现得很好,来个人去给戚淙脸上画几道血,咱们再补几个七窍流血的镜头。”
片场喧闹起来,连彭星能听到沈嘉高喊“淙哥”和开心说着什么的声音。之前还站在他身边的顾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此时这书房外的树下,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着。
他突然不再在意顾浔的去向,只是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窗内。
许多工作人员围到了书桌边,将那道天青色的身影遮了个严严实实。所有人都是兴奋、惊叹、惊艳夹杂的表情,大家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叽叽喳喳,世俗的吵闹将刚刚的安静驱散干净。
连彭星收回视线,仰头看了看虚空中的某处,转身走开。
演戏什么的,太没意思了。
70、第 70 章
王导喊卡后过了好几秒, 戚淙才慢慢从角色的情绪中脱出。他坐起身, 抬手在胸口轻按几下。
“你没事吧?”
戚淙看向问话的人, 缓了两秒才认出来这是演他小厮的小演员,压下心里因为全力表演产生的情绪虚弱感,放下手坐正,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呢?我刚刚推你那几下伤到你没有?抱歉, 演的时候我没注意力道。”
小演员摇头, 瞄瞄戚淙,犹豫了一下,低头从身上掏出一块整齐叠着的棉质格纹手帕, 往戚淙面前递去:“你……”
“淙哥!”
沈嘉的高喊打断了这一角的安静,戚淙被转移注意力,侧头看过去。小演员则吓了一跳,匆忙收回手,也跟着扭头看向沈嘉的方向。
沈嘉过来后直接半扑到了书桌上, 激动说道:“淙哥你太棒了, 真好,真的, 特别好!你刚刚演得特别好!”
沈嘉之后,好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各种工具聚了过来,有一个工作人员跟着附和道:“戚淙老师确实演得好, 现场看着都这么揪心,等后期配了音乐,效果还不知道会多惊艳。”
戚淙老师?
戚淙被这个称呼弄得愣住, 还不等他消化回神,更多声“戚淙老师”在四周响起。
“戚淙老师,王导说要补镜头,您脸上的妆得调整一下。”
“戚淙老师,水在这,还有桶,你漱完口可以把水吐这里。”
“戚淙老师……”
所有需要的东西都被贴心地放到了面前,所有人说话的表情都是善意带笑的,耳朵里捕捉到的都是关心的言语。
自“睡”醒以来,这还是戚淙第一次在现实里像这样被群体性的、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包围。
戚淙被动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凑到桶边漱了漱口。
嘴里道具血的奇怪味道被冲淡,他逐渐回神,接过纸巾擦嘴时对上沈嘉趴在书桌上望过来的视线,动作停下。
沈嘉在戚淙看过去后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无声说道:戚淙老师,恭喜你首次拍摄圆满成功。
拍摄成功。
戚淙手指轻轻掐一下掌心,慢慢笑了起来。这笑容逐渐扩大,从只是轻轻翘起嘴角的微笑,变成微露牙齿的浅笑,最后成了眼睛都弯了起来的灿烂笑容。
成功了。
他没有辜负大家的帮助。
他也离顾浔更近了一步。
八月的最后一天,似乎是好运。
他放下纸巾,看向身边忙碌的工作人员,真诚说道:“谢谢你们。”然后看向沈嘉,笑容再次加深,“也谢谢你,嘉嘉。”
沈嘉微微睁大眼。工作人员突然安静了下来。刚刚提着化妆箱和拿着湿纸巾等物挤进来的圆圆和蒋萌也愣了。
戚淙疑惑,笑容收敛,来回看看表情奇怪的众人,正准备说话,那边王导又开了口。
“都围在那干什么,退一些出来,别弄乱了场景!还有沈嘉,过来!别趴在桌上,看剧本去,下一场戏就到你了。戚淙,你先别补妆了,过来一下,我给你讲讲有哪几个镜头要补。”
书桌这边的奇怪气氛被打破。
总导演发话,大家不敢再耽搁,忙各自收拾好手里的工作离开。沈嘉也老老实实起身,绕过来等戚淙收拾好后和戚淙一起朝王导走去。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戚淙在王导和郭导的指导下,将一些需要补特写和近景的地方重新拍了一下。这期间他敏感地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和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入组至今,因为网络上那些风风雨雨,他在剧组一直是被暗暗打量和敬而远之的对象。大家没有故意去孤立他,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尽量避免了和他的接触。在避无可避时,大家和他说话也是客气中带着疏离,无形地竖起了一道不愿意深入交流的高墙。
他虽身在集体,但其实一直游离在集体之外。
但现在这堵高墙消失了。
有很多人从破裂的墙后朝他释放出了友善的信号,大家不再回避他的视线,不再刻意避开和他的相处,和他说话时不再带着疏离,愿意主动找他和他交流的人变多。
他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地被这个大集体接纳。
戚淙突然很想和顾浔说说话,想和他聊聊今天的拍摄,聊聊这次拍摄带来的改变,以及……好好谢谢他。
镜头终于全部补完,戚淙在可以自由活动的第一时间从背包里取出了圆圆帮他收好的手机,找到一个角落处坐下,打开微信。
有人走近,然后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戚淙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注意到动静后只吝啬地往旁边送去了不到一秒的视线,连旁边坐的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就收回了眼神,看向了微信聊天栏上置顶在最上方的聊天框。
顾浔没有发消息过来。
戚淙手指松了松,刚准备点进聊天框去给顾浔发条消息,一瓶水突然被送到了面前,挡住了手机屏幕。
他一愣,抬眼,然后看到了捏着水瓶的熟悉手掌,和那手上戴着的红石榴花宝石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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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出了很多汗,需要补水。”
熟悉的男声从身旁传来,戚淙傻傻侧头,朝旁边看去。
不算高的塑料小凳子上,顾浔委屈着一双长腿坐在上面,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一手拿着水递过来,直播时明明很整齐的头发此时乱了一些,有几缕落下来遮住了额头,身上的黑衬衣有些皱了,袖子被卷起,整体造型给人的感觉十分随性,和直播时的正式完全不同。
“先声明一点。”顾浔和戚淙对视两秒后收回视线,同时收回递出去的水,另一只手把提着的塑料袋放下,边去拧瓶盖边说道,“我有认真完成我在首映礼上的工作。今天的首映礼总时长两个小时五十分钟,包括走红毯、剧组采访、和观众互动、个人访谈、正片观看等多个环节。我在提前跟剧组和参礼宾客、媒体打了招呼的情况下,在最后的正片观看环节提前离场,于四点二十五分坐上回这里的飞机,六点五十分下飞机,七点四十分到达你拍摄的别院。”
戚淙听着听着睁大了眼睛。
七点四十分就到了别院?那岂不是……
“我看完了你的表演。”顾浔把拧开的水送到戚淙面前,另一手伸出,勾住戚淙落在身前的一缕长发轻轻缠了缠,抬眼对上戚淙的视线,微笑,“恭喜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学生,满分完成第一份演出作业,顾老师很满意,也很骄傲。”
戚淙怔怔看着顾浔,几秒后猛地回神,后仰接过水,扭头看了看四周。
王导在招呼工作人员改场景布置,为下一场戏做准备。沈嘉等一众主演全在郭导那边排着走位。圆圆等人在一边待命,准备一会给演员们补妆整理造型。赵振勋在和总编剧汤谋说话。
所有人都在忙,似乎没人注意这边。
戚淙收回视线,看向顾浔,张嘴:“你……”
顾浔已经重新坐直了身体。他提起脚边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另一瓶水拧开,然后看向戚淙,举起水瓶和戚淙手里的水瓶轻轻撞了一下。
“干杯。祝我们成功。”
手里的水瓶被轻轻碰了一下,带动里面的水轻微晃动……就像是戚淙此时被顾浔拨弄得不太平静的心湖。
戚淙捏紧瓶身,看一眼仰头喝水的顾浔,也举起水喝了一口,之后再次看向顾浔。
顾浔喝了口水后朝戚淙笑笑,把自己的水拧好放到一边,之后拖着凳子往戚淙身边挪了一点,和戚淙腿碰腿,问道:“疼吗?”
戚淙缩了缩腿,问道:“什么?”
“胸口这里,还疼吗?”顾浔提起脚边的塑料袋递过去,“我给你买了药酒,晚上回去涂一点。如果你自己涂不好,想让我帮你的话,我也可——”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戚淙忙接过塑料袋抱到怀里,期间还差点把手里的水弄洒。
顾浔伸手帮戚淙扶了一下水瓶,然后低声笑了起来。
戚淙心里发窘,拿正水瓶捡起瓶盖拧好,稳下神说道:“谢谢你的药。还有,对不起,我之前骗你说是明天正式拍摄,你——”
“淙淙。”顾浔打断戚淙的话,边说边朝戚淙倾身,表情深沉紧迫,眼里含着一种炙热的情绪,声音低低的,语气带着蛊惑,“让我帮你吧,帮你走快一点,更快一点到我身边。我有很多资源,我家里在家具行业也有些人脉,你也好,三木也好,只要你——”
“顾浔。”戚淙抓住顾浔的手,很认真地看着顾浔,再次唤道,“顾浔。”然后摇了摇头。
顾浔闭嘴,心里被想要快点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欲望烘得差点消失的理智及时回笼。他看着戚淙温和但认真坚定的眼神,稍微退开一点,动了动被戚淙握住的手,在戚淙掌心勾了勾:“对不起,说了些蠢话。”
戚淙被勾得一僵,忙松开顾浔的手,又看了看四周,拖着小板凳往旁边挪了一点,远离顾浔的气息包围圈,语气软了一些:“是我对不起……我今天还有一场戏,是演尸体,你……”
“我等你。”顾浔收回腿坐好,朝戚淙微笑,乖巧又老实的样子,“加油。”
戚淙看着顾浔,情绪慢慢踏实安稳下来,点头:“我会加油的。”
几分钟后,最后一场戏开拍。戚淙去到场中导演划定的位置,躺下盖上白布,老老实实演尸体。
场边,忍耐已久的赵振勋走到顾浔身边,坐到刚刚戚淙坐过的位置,黑着脸说道:“电影主演在首映礼上提前退场,你可真会闹新闻。”
顾浔看着场中的戚淙,在连彭星过去蹲下检查戚淙手指上被蛊虫咬出的伤口时眯了眯眼,说道:“只是没有陪大家看完正片而已,那时候直播已经结束,不算什么新闻。”
“在你的粉丝群体里算新闻。”
“所以我让我的经纪人提前帮我发了微博,安抚粉丝。”连彭星终于松开了戚淙的手,顾浔的表情不再那么吓人,收回视线看向赵振勋,问道,“言煌那边怎么样了?”
“被查了。”赵振勋翻出一条手机短信递到顾浔面前,“他靠吸血戚淙建的公司马上就要没了。”
顾浔扫一眼短信,满意地伸直长腿,再次看向戚淙躺着的方向:“淙淙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很开心。”
赵振勋见顾浔这样,不得不出声提醒道:“狗急了会咬人,你下手别太狠,慢慢来。”
“掰了狗的牙齿,它不就不能咬人了?”
赵振勋彻底无语,起身离开。
晚上九点,在连彭星连续ng三次后,最后一场“主角铁三角得知游长情死讯,匆忙赶回检查游长情尸体和书房,发现诸多线索”的戏,终于拍摄结束。
两个小时后,《青古传》剧组官博突然放出了一波片场花絮照。
照片总共九张,其中合照八张,单人照一张。
71、第 71 章
这是《青古传》剧组官博第一次放出花絮照, 各家粉丝闻讯赶来,激动地一一点开照片。
第一张,一个位于古朴建筑内院角落明显是休息区的地方,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连彭星和一身浅青色长裙的王玥侧对着镜头站着一起, 两人手里都拿着剧本, 似在对台词。在他们不远处,一身深蓝色劲装的沈嘉坐在休息椅上, 手里也拿着剧本,正在听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说话。
连彭星、王玥、沈嘉的粉丝眼睛一亮,开心又满足——啊啊啊,看到自家宝宝/崽/哥哥啦!看看他们的扮相,超美/帅!认真工作的表情也好迷人!
第二张,一个花园凉亭里, 一身黑色劲装的秦正诀拿着水瓶坐在石桌边, 面前放着剧本。在秦正诀对面,又换了身银色劲装的沈嘉撑着头趴在石桌上,下巴压着剧本。两人似乎在说话,一个垂眼, 一个抬眼,隔着石桌对视。
看到这张照片,秦正诀的粉丝开心激动起来——嗷嗷嗷, 看到秦秦/正哥/宝宝了!这身装扮好帅prprpr!
沈嘉的粉丝也很激动——嘉嘉这样好可爱!嘉嘉这身扮相也好帅!嘉嘉是最棒的!
第三张,一个装扮漂亮的房间里,穿着一身粉紫刺绣长裙的萧绣乖乖坐着让化妆师梳头发, 手里拿着剧本,眉头微蹙,有些苦恼的样子。在她身侧, 一身白色长裙的王玥微微弯着腰,一手拿剧本一手指向萧绣手里的剧本,神情认真,似在教着萧绣什么。
翻到这张,萧绣那数量还不算多的粉丝激动了——啊啊啊,居然还有绣绣宝宝!绣绣宝宝这样超乖超可爱的!
部分懂事的萧绣粉丝还立刻在评论区里感谢了王玥对自家小新人的照顾,夸王玥人美心善。王玥粉丝见状心里十分满足,纷纷客气回话。气氛一时间无比和谐。
然后是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照片里的分别是几个重要配角、几个德高望重的老演员、几个可爱的儿童演员……剧组雨露均沾,可以说是把所有能照顾到的演员粉丝都照顾到了。
各家粉丝越看越满足,纯剧粉也对剧组的周全展示十分满意,然后大家带着这种满足满意的心情,点开了剩下的第七、第八、第九张照片。
第七张,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在中心处背对着镜头站着,在他面前,沈嘉、连彭星、王玥三人呈半圆形围聚在一起。沈嘉眼神晶亮满脸兴奋,一手拿着一张纸,一手拿着一瓶水,看样子是在朝天青色的身影说着什么。沈嘉旁边的是连彭星,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似在看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连彭星旁边,王玥微探身看着沈嘉,面带笑容,像是被沈嘉说的话逗笑了。
照片一开,各家粉丝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道位于画面中心,清瘦但很仙很好看的背影上,视线忍不住在他长发后露出的肩线和被腰带勾勒出的细腰上流连,很是停留了几秒才后一步注意到了自家正对着镜头的偶像。
给自家偶像舔完屏后,各家粉丝又忍不住把视线落回到了那道天青色背影上,疑惑。
这个是谁?还挺好看……之前合照里好像没出现过,看身形也不像是秦正诀……大家粗略分辨无果,带着疑惑和一点心痒,略走神地点开了下面一张照片。
第八张照片打开后,最先入眼的又是一抹天青色,而且是正面对着镜头的天青色。
各家粉丝和路人齐齐回神,忙定睛看去。
只见颜色厚重的木地板上,穿着一身天青色印竹叶图案长袍的单薄身影腿披着一块白布坐在上面,头微低,一手抬起按在眼睛处,一手伸着让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在手指上画着什么。
因为动作的原因,他的袖子滑落几分,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和细瘦漂亮的手。脸被落下的袖子和手遮挡了眉眼和右边下脸,只能看清左眼垂下时落下的浓密睫毛和左脸的一点柔和轮廓。
在他旁边,沈嘉面带焦急地半蹲着,一手前伸一手撑着膝盖,像是想帮他弄眼睛。另一边,连彭星和王玥一站一蹲,也都看着他,连彭星的表情因为低着头看不太清,王玥露出的侧脸上含着一点关心,似在询问什么。
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呆住了,视线牢牢定在身穿天青色衣袍之人的脸上。
这个五官和轮廓……戚淙?
是戚淙吗?
这是戚淙?
部分人忍不住返回上一张照片,又定定看了那个肩线腰线完美的天青色背影一会,然后回来,看向坐在地上的人,仔细分辨他露出的五官,有点懵。
好像真的是戚淙。他们中也有人依稀记得,戚淙有一套戏服上印着的就是天青色印竹叶图案。
这……戚淙的背影原来这么好看吗?肩是肩腰是腰,比例真的太好了。
还有,戚淙真的在拍戏了啊……
带着一种有点奇妙和复杂的心情,各家粉丝和路人们又看了照片中的戚淙一会,然后点开了最后一张单人照。
照片打开,入目就是一只朝着镜头飞来的白鸽。白鸽之后,雕花的木窗之内,穿着一袭青衣的公子独自站在那,暖黄的烛光照亮了他身体的轮廓,清冷的月色为他脸上的黑色面具镀上一层微冷的光。
暖与冷在他身上交织,暗与明在他身上分界。他朝着镜头微侧头,露出的脸颊线条柔和但白得似乎没有温度,挺秀的鼻梁和柔润的嘴唇像是画师笔下的作品,精致美丽,但毫无生气。他似在看着这边,又似只是透过面具,在看着无边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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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没有调色和滤镜的照片,照片边缘处还有工作人员拿着道具走动的身影,仪器和打光板随处可见,显得有些杂乱。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大家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窗后的青衣公子和疑似被他放飞的白鸽,也一点不妨碍大家被青衣公子的身影吸引,忍不住死死盯着他面具上那层遮挡着双眼的黑纱,寻找他视线的落点。
……
评论区很热闹,热评位布满了各家粉丝在第一时间给自家偶像和剧组送上的彩虹屁。然后也不知道多久过后,一条评论慢慢往上,挤开众多彩虹屁,停在了热门第三位。
求不魔改:我算是知道老天爷赏饭吃是什么意思了,戚淙这扮相真是绝了……绝了绝了绝了,妈呀,他真的好好看,虽然脸都没露全,但真的好好看。所以江兆言是瞎了吗?这么好看一个人,他居然没看上?还虐待?他傻逼吗?
就在这条评论出现后没多久,《青古传》剧组突然重新编辑了一下这条微博,为这套花絮照配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内容为:友爱的《青古传》大家庭[爱心][爱心][爱心]。天青是日出的预告,新的开始,大家都在。
之后没过多久,连彭星、秦正诀、王玥、萧绣等一众主演分别冒泡,点赞转发了这条微博,连彭星和秦正诀还夸了戚淙两句。
……
影视基地外的美食一条街,某家热闹的烧烤店里,二楼包厢。
沈嘉拧着眉看着首页一顺排下来的转发微博,视线扫过连彭星十分自来熟的“恭喜长情兄长首次拍摄成功”的转发配文,和秦正诀、王玥在剧组微博下拐弯抹角显示和戚淙关系不错的评论,最后看向剧组给花絮照配的文字,五官皱在了一起,很是莫名。
“这些人是在干嘛,淙哥明明和他们都不熟,他们干嘛弄出一副好像和淙哥关系很好的样子。还有剧组这个配文……”
赵振勋抽走沈嘉的手机,扫一眼首页上的内容,边帮沈嘉转发点赞剧组的微博边说道:“剧组这是在进一步撇清连彭星他们和‘戚淙被人抹黑陷害’这件事的关系,告诉所有关注着戚淙这件事的人,戚淙和剧组人员的关系很好,害戚淙的不可能是剧组的人。”
沈嘉语气郁闷:“有必要吗?明明现在大家的目光已经全放到江兆言身上去了。”
“他们觉得有必要。”赵振勋发完微博后把手机还给沈嘉,解释并安抚道,“连彭星他们的粉丝需要这么个‘我家偶像很照顾戚淙,和戚淙关系很好’的理由去反驳那些零星的怀疑言论,剧组也需要做点什么去安抚演员。没必要生气,这对戚淙来说是好事,得了一波免费宣传,以后也不会被剧组其他演员的粉丝挑刺。”
坐在赵振勋对面的戚淙听着两人的交谈,低头翻了翻微博上连彭星等人的转发。
“不喜欢这些?”坐在戚淙侧边的顾浔歪身靠近戚淙,把烤好的肉夹到戚淙的盘子里,带着些献宝意味地说道,“尝尝。”
戚淙回神,感受着顾浔说话时若有似无喷洒在耳侧的呼吸,脖子侧了侧,第一反应是看向对面的赵振勋和坐在他另一边的沈嘉。
沈嘉和赵振勋不知何时停止了交谈,两人一起看过来,一个眼带八卦和调侃,一个微皱着眉。
赵振勋看着顾浔过于靠近戚淙的姿势,只觉得十分头疼,对顾浔说道:“现在是室内,我不管,但你以后在外面要多注意一点,戚淙需要一段安静的时间去出道。”
沈嘉闻言一愣,然后又唰一下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赵振勋,兴奋问道:“出道?是淙哥新歌发布的时间定下了吗?”
戚淙和顾浔也都被引走了注意力,两人一起朝着赵振勋看去,一个神情期待中带着一点紧张,一个敛了面对戚淙时的温柔亲切,眉眼微低,显出一丝真实的压迫来。
“日子没具体定下来,但肯定会在一周之内。”赵振勋先看一眼顾浔,然后看向戚淙说道,“你剩下的戏还有十场左右,其中除了一场在敌人老巢拍的密谋戏外,其他戏份全部分布在王府和御花园这两个地方,估计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就能陆续拍完。你做好准备,等拍完御花园的戏,你就得结束嘉嘉的助理生活,随我一起回北市开启真正的艺人行程了。”
真正的艺人。
戚淙咀嚼着这几个字,情绪还来不及为这个消息产生起伏,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按照赵振勋的说法,也就是说,最多一个星期后,他就要离开恒诚回北市了?那顾浔……他捏紧筷子,侧头朝顾浔看去。
72、第 72 章
顾浔也在看着戚淙。他眉眼间的轻松笑意很明显的消失了, 但他还是翘起嘴角又朝戚淙笑了笑,边又夹了一块烤好的肉送到戚淙盘子里,边低声问道:“等吃完宵夜回了酒店, 我们再去酒店茶吧坐坐?华夏安保很好, 我也会很小心, 不会让狗仔拍到你的。”
戚淙最抵抗不住顾浔这种强压落寞委屈的可怜贴心模样,几乎是本能地就要点头, 但点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朝坐在对面的赵振勋看去,说道:“赵哥,我可不可……”
“可以。”赵振勋用眼神暗暗扎了演戏的顾浔一下,然后眼不见为净地收回视线,看向戚淙, “别在外面呆太晚, 十一点半我会去查房,你明早有戏,不能太晚睡。”
得了允许,戚淙没了顾虑, 点头应一声好,然后侧头看向身边的顾浔。
顾浔也听到了赵振勋的话,他假装没听出赵振勋话语里的些微警告暗示, 又朝戚淙笑了笑,示意一下戚淙碟子里的烤肉,心情颇好地说道:“吃吧, 一会凉了。”
戚淙看着顾浔脸上比之前真实了许多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好了一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吃掉。
“好吃吗?”
戚淙看一眼面带期盼的顾浔, 品尝着舌尖烤得刚好的软嫩牛肉,心里像是蓬起了一朵小小的花,咀嚼几下把肉咽下,点头:“好吃。”
顾浔本来带着期盼的表情收敛,视线突然变深,一点点下移,落在戚淙微微翘起的嘴角上,之后上移对上戚淙的双眼,嘴角弧度加深,声音却变得有些低,回道:“好吃……就好。”
……
一顿烤肉吃到十点半才结束,一行四人离开美食街,开车回转酒店。
四人是坐同一辆车来的美食街,回去自然也坐在一起。来时沈嘉坐的是后座,和被赵振勋“请”上后座的顾浔挨着,戚淙坐的副驾驶。这次上车前沈嘉视线在落后一步一起说话的戚淙和顾浔身上转了转,突然贼笑一下,先一步绕过去上了副驾驶,朝开车的赵振勋说道:“赵哥,我陪你坐前面。”
赵振勋看向“懂事”的沈嘉,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你陪。”
“要的要的,赵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来开车?”
赵振勋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在看到沈嘉坐了副驾驶后眉尾微挑,立刻摆出一副纯良模样给戚淙开车门的顾浔,用发动汽车的动作,回答了沈嘉的“懂事”询问。
车门关闭,宽敞的后排只坐了戚淙和顾浔两人。戚淙也看出了沈嘉的小“帮忙”,他上车后先倾身扶住驾驶座的座椅,朝赵振勋说道:“声乐老师说我的《妄念》练得差不多了,可以尝试正式录制。”
赵振勋闻言表情好看了一些,从后视镜里看戚淙,说道:“我会和剧组那边联系,尽快给你安排插曲录制。”
戚淙应一声,接触到沈嘉透过后视镜送来的打趣视线,伸手拍沈嘉胳膊一下,坐回身,终于看向身边的顾浔。
顾浔上车后一直老老实实靠着车门坐着,没做出什么会让戚淙不自在的亲密举动,也没有乱说话,直到此时戚淙看过来才开口问道:“你要录新歌了?”
戚淙其实不太会处理应对顾浔在人前对他表现出的亲密行为,拒绝怕顾浔难过,接受又觉得以两人目前并没有真的确定关系的情况有些不太合适。顾浔此时的“知分寸”让他放松自在了许多,点头回道:“嗯,是《青古传》的插曲。”
顾浔“唔”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在屏幕上按了一会,然后抬眼看戚淙。
戚淙被顾浔的行为弄得疑惑,正想问,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意识到什么,看一眼顾浔,低头拿出手机按开。
一条新的微信消息躺在提示栏,来自顾浔。
果然。
戚淙又看一眼顾浔,然后看了看前坐的赵振勋和沈嘉,低头把消息点开。
顾浔:那你的第二首歌,我还会是第一位听众吗?
戚淙愣了愣,看向顾浔。
顾浔朝戚淙微笑,再次打字。
手机又是一震,有新消息进来,戚淙低头看去。
顾浔:我拿我的假期和你换。
假期?
戚淙刚准备再次抬头去看顾浔,又一条消息发了进来。
顾浔:假期的时候,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天问》。
一起看《天问》……心湖像是被一双手温柔拨弄,又开始深深浅浅的不平静,戚淙收紧手指。
他到目前为止,还没看过顾浔演的电——
身边突然有动静,本来贴着车门坐的人靠了过来,然后对方的手机伸到了眼皮底下。一条输入完毕还没发出的消息印入戚淙眼帘。
[我用我的假期和一张电影票,换你新歌的首听权。换吗?]
修长的手指点击消息发送,然后突然一转点开了表情包栏。戚淙眼睁睁看着一张“非要我求你,你才会多爱我一点吗”的猫咪表情包被选中,被发送了出去。
握在手里的手机随之震动,很轻,像是真的有个人正在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手摇晃,小心地找借口约一个假期的相聚。
戚淙心弦猛颤,把那可怜的摇晃牢牢握在手里,侧头看向贴身坐到身边的顾浔,对上对方似乎一直落在他身上从没移开过的眼神,与内心凶猛的动摇相反的,小小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换。”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顾浔立刻灿烂笑开,规规矩矩坐远一点,拿起手机又点了点。
戚淙看着顾浔的笑容,忍不住也翘起了一点嘴角,配合地低头朝着自己的手机看去。
两秒过后,一条新消息随着震动发送进来。
顾浔:假期怎么还没来……我好急。
……
美食街距离酒店不太远,开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赵振勋在前座看着顾浔用手机撩了戚淙一路,下车时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伸手把莫名兴奋的沈嘉一揪,朝顾浔和戚淙摆了摆手,带着沈嘉先一步离开。
顾浔绕过车尾走到戚淙身边站定,和戚淙一起目送赵振勋和沈嘉一起离开,然后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侧头朝戚淙说道:“现在是十点四十五分,到送你回房之前,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太短了。”附加一个浅浅的叹息。
戚淙回看向顾浔,把顾浔此时的表情仔细看在眼里,抓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说道:“不短……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半小时。”
顾浔很明显愣了一下:“你……”
“走吧。”戚淙拉住顾浔的胳膊,边带着他往电梯走边问道,“烤肉吃多了口干,我想喝点能解腻的茶,你有推荐吗?”
手臂上的温暖和力道十分清晰,顾浔被动跟着戚淙往前一步,视线愣愣下移落在戚淙抓着自己的手上,脸上温柔的假面一点点碎裂,在戚淙松手时猛地回神,突然快走一步和戚淙并排,去看戚淙脸上的表情。
戚淙像是早知道顾浔会有这出,也像是没注意到顾浔的失态一般,顺势和顾浔对视,再次仔细记录顾浔此时的表情,问道:“你有推荐吗?我对茶不太了解。”
顾浔几乎是凶狠地抓住了戚淙的胳膊。
戚淙顿了一下,没有挣脱,而是带着顾浔的胳膊又示意了一下电梯的方向,说道:“走吧,喝茶了。”
顾浔死死看着戚淙此时的表情,然后又一点点松开了手。
神情温和放松、不会回避他的视线和话语、会主动展开和延续话题的戚淙……不是被他逼着戳着才动一动,而是主动朝他释放某些信号的戚淙……是三年前的戚淙,那个他心心念念,被各种压力和现实逼得藏了起来,在感情里温和但从不胆怯,会主动握住他的手,问他要不要一起过七夕的戚淙。
顾浔突然有种感觉,那个藏起来的勇敢强大的戚淙,正在尝试着剥开现实和过去三年经历罩在他身上的层层枷锁,真正地朝他伸手,重新为他开放世界。
“顾浔。”松开的胳膊突然被回抓住,顾浔回神,看进戚淙温和认真的眼里。
“我今天的两场戏都是一次过,王导说我很有天赋。”戚淙看着顾浔只是因为他的一点主动就傻到现在的表情,心里酸酸的有些胀,面上却露出一个笑容,握着顾浔胳膊的手稍微用了一点力气,“他说我未来可期……顾浔,祝我们成功。”
明明戚淙只是重复了一下他昨天的话,但是……顾浔突然扭开头深吸了口气,克制下现在就把戚淙死死抱到怀里的冲动,重新看向戚淙,回道:“快了……会很快的。”
成功什么的,会以最快的速度飞过来,推着面前这个人大步来到他面前,然后将他们永远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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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的茶是什么味道,戚淙并没有喝出来。他只知道顾浔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两人在这半个小时里说了很多很多或有意义或无意义的话题,顾浔脸上始终带着笑,语气温柔但高昂。
时间和现实造成的距离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近,两人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那个每天都可以在咖啡店相约,然后一起喝喝咖啡,聊聊日常和未来,互相心知肚明地任由那些两人都拥有的暧昧朦胧情绪在空气中流淌,最后相视一笑,再约明天的三年前。
“等有机会,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有一个过去的小惊喜想给你看。”
顾浔隔着茶桌含笑望来,邀请得自然而来。戚淙从些微的恍惚中回过神,想起今天直播时顾浔戴在胸口的领带针,手指轻轻摩挲过茶杯,点头:“好。”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一定去。
喝完茶后戚淙并没有让顾浔送,两人住在不同的楼,华夏酒店的茶吧在顾浔所住的那栋楼,如果顾浔送他的话,就需要再一来一回地折返一次,太费时间。
两人坐电梯下到一号楼的大堂,然后戚淙转身阻了顾浔的脚步,说道:“你今天赶了飞机,需要早点休息。”
顾浔眉心微蹙:“我不累,反正也没几步路,我——”
戚淙说道:“晚安。”
顾浔闭嘴,和戚淙对视,毫无意外地是他妥协,蹙着的眉眼松动化开,想抬手去抱抱戚淙,最后却只是将手握拳插入口袋,后退一步,说道:“晚安。”
戚淙于是朝顾浔笑笑,又道了句晚安,转身离开。
顾浔站在原地看着戚淙走远,直到彻底看不到戚淙身影了才收回视线,转身正准备坐电梯上楼,余光看到一道很是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酒店大堂,脚步一停,侧身看去。
73、第 73 章
江兆言提着一个公文包大步进入华夏酒店的大堂, 径直走到前台处,朝里面站起身的工作人员问道:“请问《青古传》剧组是搬入了这里吗?”
工作人员早在注意到有人过来时就按规定站起了身,刚准备开口说欢迎词, 就被江兆言的问题噎了一脸。
前台侧边一个疑似领班的工作人员听到江兆言的问题后立刻侧头看来, 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江兆言, 蹙眉,开口喊了被问的工作人员一声, 示意她去一边,自己起身走到江兆言面前。
江兆言顺势看向走过来的领班,眉头皱着,已经有些不耐,再次问道:“请问《青古传》剧组是住在这里吗?”
领班看着江兆言风尘仆仆满眼血丝的模样,挂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回道:“先生, 抱歉,这个问题我们无法回答。”
江兆言黑了脸,想发脾气又压了下来的样子,看了看时间, 低头掏出身份证拍在台子上,说道:“我要办入住,要中间层。”
领班没有接身份证, 遗憾说道:“很抱歉,先生,我们没有空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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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可能没空房, 我刚刚明明看到有几个人拿着行李办了退——”
“华夏确实还有空房,但她不会给你办入住。”话被一道陌生的低沉男声打断,然后身侧一暗, 一只手伸过来拿起了他的身份证。
江兆言这几天走哪都会被人认出来指指点点,此时听一道陌生男声截断自己的话,还十分没礼貌地拿走自己的身份证,气涌上头,侧身准备教训一下来人,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愣住,然后狠狠皱眉。
顾浔懒懒靠在前台上,翻转着看了看江兆言的身份证,然后把视线落到转过身来的江兆言身上,视线在他有些皱的衬衣和气色不太好的脸上扫过,似笑非笑,语气极冷:“江兆言,你怎么还有脸找到这里来?”
江兆言上上下下打量顾浔,沉沉唤道:“顾浔。”
“是我,好久不见。”顾浔把江兆言的身份证拍回前台桌面,推到江兆言面前,些微倾身,看着江兆言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像恶魔低语,“到戚淙在《青古传》剧组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前,华夏酒店不会再收新客。一路走好,别再试图靠近戚淙,不然……”顾浔没把话说完,只修剪得整齐干净的指甲轻轻在江兆言的身份证上划了划,意味不言自明。
江兆言注意到了顾浔的小动作,也感受到了顾浔全方位散发出的不欢迎和威胁。他牙关紧了紧,看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看到的领班,明白了什么,伸手抽走身份证,说道:“这间华夏……”
“是我父母为了我拍戏方便开设的产业。”顾浔直起身,示意大门,“慢走不送。”
江兆言最讨厌的就是被人以权以钱压制,这让他觉得屈辱。而当这屈辱是一个他曾经打败过的“情敌”施加到他身上的时,那效果简直是加倍。
他看着顾浔冰冷中带着一点蔑视和居高临下的视线,捏紧身份证,像是为了挣回什么,说道:“戚淙只是因为忘了我,才会又给你好脸色看。家世好又如何,你靠骗靠绑靠威胁都得不到的感情,我勾勾手指就能到手。”
顾浔眯眼,突然又笑了,笑得十分危险。他对上江兆言的视线,语速缓缓:“江兆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你靠剥削戚淙站到了不属于你的地方,现在戚淙病好了,他会拿回他失去的一切,回到他原本该站的位置,而你……你觉得你会去哪?”
江兆言的眼神变了。
“如果不是他病了……”顾浔转了转手指上的红石榴花戒指,“你以为以你当年的……条件,你会有机会认识他?连我都只能靠骗靠哄才能让他多看看我,你这样的……”他上下打量一下江兆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他恐怕会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识破你伪善皮囊下藏着的那颗势力凉薄的心,从此对你敬而远之。江兆言,你都没有认识过真正的戚淙,又何谈得到过他的感情?”
他松开转动戒指的手,突然敛了所有表情,问道:“他那么好,你也配?”
江兆言捏着公文包的手用力得几乎骨头都在响,但气到极致他反而笑了,笑得轻蔑:“顾浔,你说我不认识真正的戚淙,那戚淙认识真正的你吗?你这个绑架犯。”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
顾浔神情猛收,原本身上只有七分的冷,变成了十分的杀意。他死死看着江兆言,身体姿态紧绷,像只被威胁到地盘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猛兽。
“对,就是这个模样。”江兆言笑得嘲讽,“戚淙知道你是这样的吗?顾浔,别以为你告诉所有人戚淙是病了,他就真的是病了。我认识的戚淙到底是不是个病人,我心里清楚,他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心理障碍,我也很清楚。不就是失忆吗,他能忘了你又想起你,自然也能忘了我,再想起我。”
说完望一眼酒店内部的方向,转身大步离开。
目睹两人谈话全程的领班和前台工作人员在江兆言离开后齐齐朝着顾浔看去,被顾浔可怕的表情和气场吓得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领班胆子大一点,试探唤道:“副董,您——”
“我说过,平时别喊我副董。”顾浔突然收敛了所有情绪,神情恢复平常,只不过眼神和语气比平时稍冷淡一些。他看向领班,嘱咐道:“加强安保,别让江兆言靠近华夏,特别是在《青古传》剧组人员进出的时候。”说完远望一眼酒店大门的方向,也转身离开。
有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冒头,凑近领班低声问道:“王姐,顾先生真的——”
“不该说的别说。”领班扭头看向问话的小姑娘,语带警告,“不该问的也别问,顾先生现在只是华夏的住客。去喊另一组人来换班,你们跟我去小会议室开会。”
开会……工作人员缩头,机灵地不再多问。
……
戚淙对江兆言的出现一无所知。他回到房间后立刻走到窗边,望了望对面顾浔的房间,见灯是黑的,疑惑。
怎么是黑的?按理说顾浔应该会比他先回房才对。
手机突然一震,他回神,低头掏出手机打开。
有新微信进来,来自顾浔,他忙点开。
顾浔:被凯文堵住了,有点事要出门处理,早知道就去送你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很可爱的猫咪委屈表情包。
这么晚还出门?
戚淙皱眉,打字回复。
戚淙:是很急的事吗?
顾浔秒回:有点急,但是是很小的事,大概半小时就能处理好。
顾浔:你别担心,早点休息。
顾浔:晚安。[可爱]
连续三条消息,戚淙又看了看对面黑乎乎的房间,想问问顾浔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非现在出门去处理不可,想了想,最后还是只回了句“早点回来,晚安”。
十二点差五分的时候,戚淙注意到对面顾浔房间的灯亮了。他停下码字的手,保存文档后将笔记本电脑关闭放到床头,就着月色下床来到窗边,看向对面。
几乎就在他站定在窗前的下一瞬,对面窗台上那个巨大的猫咪玩偶被搬开了一角,然后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窗后,似在往这边看。
明明有窗帘遮挡,这边也没开灯,对面应该看不到什么,但戚淙还是本能地蹲下身躲了起来,躲完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的愚蠢,又默默站了起来,重新看向对面。
玩偶被放了回去,熟悉的人影不见了。
应该是去洗澡准备睡了。
戚淙放了心,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看了看和顾浔的聊天记录,将手机锁掉放下,拉起被子闭上眼睛。
也许是八月最后一天的好运延续到了九月,接下来的两天戚淙的日子难得的平顺安稳起来。
剧组气氛很友好,剩下的戏份拍得很顺利,和顾浔的相处日渐找到过去的感觉,就连网络上的舆论,也在剧组找人带了一阵“剧组成员互相之间关系特别好”的风向后,顺利朝着对戚淙有利友好的方向发展着。
戚淙之前的试妆照再次被人翻出来,和剧组放出的花絮照一起再次轮得全网都是。
也许是网友可怜戚淙的经历,也许是赵振勋和剧组找人做过公关,这次大家对戚淙的夸奖变得真心了许多,有许多人祝福戚淙以后人生顺遂,百病不侵,八卦戚淙身上是非的言论减少。
而在这许多的好运和顺利中,最让戚淙觉得开心的是一条和顾浔有关的消息——《天问》一经上映就破了国内单日票房纪录,各方的评价反馈都很棒,顾浔前段时间被带累了一些的名声被影片的高质量和高成绩强势扬了回来。
“顾浔质量保证”“顾浔不愧是顾浔”“关注演员作品,远离演员私生活”“顾浔再创传奇”的言论比比皆是,热搜热门被《天问》和顾浔屠榜,赞誉铺天盖地。
与戚淙和顾浔这边的顺遂和成功相反,受近期舆论的影响,已经被盖章为罪人的江兆言、江家人、言煌,则迎来了一波人生大低谷。
从九月一号凌晨开始,就陆续有言煌偷税漏税、言煌账目存疑、言煌非法竞争、言煌被查等消息传出,江家之前欺负戚淙最狠的江天和江兆强也陆续被传出因为犯事被调查的消息,据说江天是涉嫌挪用公司财产,江兆强则是信用卡犯罪。
74、第 74 章
其中江天瞒着江兆言开设的售卖言煌残次品的店铺被直接关店清查, 江兆强则因为其多次被曝光的恶劣言论,成为了被媒体骚扰的主要目标。
还有消息称,江兆言那对一直试图找戚淙父母麻烦的恶劣父母在舆论爆发后连夜搬离了原来的住处, 目前不知道去向。
舆论之外, 网友们针对言煌的抵制也始终没停过。从事情爆发到现在, 言煌线上官方店的星级评价一路走低,销量连续减少, 线下店铺据说也生意惨淡,还频频被有关部门上门检查,已经关停了一部分。
同时随着言煌被查,言煌不断传出大批员工离职的消息,据说言煌现在十个部门里有九个都是空的,各项事务没人处理, 乱成了一锅粥。
……
瑞王府大花园, 沈嘉和戚淙即将迎来他们第一场真正对手戏的拍摄。沈嘉很紧张,一直抱着剧本看,嘴唇翕动默背台词。
戚淙见状走到沈嘉身侧,唤道:“嘉嘉。”
坐在小板凳上的沈嘉傻傻仰头。
“第一次和你面对面拍戏, 我有点紧张。”戚淙伸手捏捏沈嘉的发揪,“你比我有经验,一会能不能带带我?”
沈嘉脊背一挺, 眼睛都瞪圆了:“啊?”
戚淙继续道:“一起拍的还有连彭星,我没和他对过戏,不知道他拍戏是什么节奏, 你不带带我的话,我怕我连台词都说不顺。嘉嘉,你能帮帮我吗?”
“我……我能!”沈嘉突然把剧本往旁边一拍, 一副“全包在我身上”的霸气模样站起身,朝戚淙认真安抚道,“淙哥你别紧张,这场戏很简单的,就是我和游长风在花园里查内贼线索,然后偶遇了你……”
沈嘉拉着戚淙巴拉巴拉讲起了戏,一扫之前的紧张,变得沉稳又可靠。一旁目睹全程的蒋萌目瞪口呆,伸手扯身侧的圆圆:“圆圆,我算是知道嘉嘉为什么那么依赖淙……你在干嘛?”
圆圆火速调整好表情,手里的手机仍稳稳举着,镜头对准沈嘉和戚淙,脸却朝向了蒋萌,正直回道:“我在攒以后的宣传素材啊。”
“……”信你才有鬼。
蒋萌默默掏出手机,凑到圆圆身边:“那我陪你一起。”
几分钟后,拍摄场地布置完毕,王导喊来沈嘉、连彭星、戚淙三人,给他们讲了下一会的站位和走位,然后让他们去场上准备开拍。
沈嘉贴心地帮戚淙推来轮椅,边示意戚淙坐上来边认真安抚道:“淙哥你的走位不多,可以把更多注意放在台词和表情上,你别紧张,我会帮你带台词的。”
戚淙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听完点点头,坐上轮椅回头朝沈嘉说道:“那一会拜托你了。”
“嗯!淙哥你放心,咱们肯定能一遍过!”沈嘉说着还看向了一边正在补妆的连彭星,一脸即将干大事的郑重,说道,“彭星,加油。”
一直在偷偷观察打量戚淙和沈嘉相处的连彭星:“……”
他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安静坐在轮椅上的戚淙,想起这几天戚淙拍摄时的优秀表现,点了点头,回道:“我们一起加油。”
“连哥,好了。”给连彭星梳完头发的助理小刘绕到连彭星身侧,也看了看沈嘉和戚淙那边,感叹道,“他们感情真的好好啊,戚淙老师以后肯定会发展得很好,他演技好得一点都不像是新人,王导和郭导天天都在夸他,王导还说要给他介绍其他的试镜机会。”
连彭星敛神,看向小刘,语气有些淡:“那要不要我把你送去给戚淙做助理?他还年轻,确实未来可期。”
小刘一僵,呐呐低头,不敢再多说了。他想离开,却又被连彭星喊住。连彭星问道:“你觉得这场戏会一遍过吗?”
这话问得语气不明,小刘满脸忐忑,看看连彭星看不出喜怒的脸,试探回道:“有连哥在,肯定会一遍过的。”
连彭星看了小刘几秒,摆手示意他离开,转身朝着沈嘉那边走去。
小刘松了口气,又看了会戚淙的方向,手指摩挲一下梳子,转身想走,却不防备正有个人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差点撞到对方,连忙停步,抱歉说道:“对不起,我没注意,撞到你没有?”
饰演戚淙小厮的小演员看看小刘,又看看连彭星的方向,摇了摇头,越过小刘朝着戚淙的方向走去。
又是两分钟后,拍摄正式开始。
云流光和游长风在花园里追踪昨晚黑衣人留下的痕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内贼的线索。两人跟着踪迹一路来到大花园的湖边,偶遇了被小厮推着在湖边赏景的游长情。
“大哥?你怎么在这?”游长风看到游长情后愣了下,连忙快步上前,关切问道,“昨夜有贼人潜入王府,大哥你行动不便,可有受到惊扰?”
本来面朝着湖水的游长情闻声转动轮椅侧头看来,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白得自带滤镜的皮肤,矜持端正的坐姿,和十分自然的疏离姿态。他转动轮椅面朝游长情和后一步走过来的云流光,抬手行礼,回道:“多谢世子挂心,别院清净,为兄昨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这里本该连彭星接台词,但连彭星却没开口。
“卡!”王导从机位后探出头,朝连彭星问道,“彭星你接词啊,干什么呢。”
连彭星回神,看着在导演喊卡后立刻从游长情状态中脱出的戚淙,压下尴尬,朝导演和大家道歉说道:“不好意思,一时忘词了。”
“那你赶紧再记记,各部门回位,重来。”
大家都活动起来,连彭星看一眼又在安抚戚淙别紧张的沈嘉和身上一点紧张影子都没有的戚淙,默默调整一下心态,转身往拍摄起始位走去。
就在刚刚,他居然在看到戚淙转身后控制不住地开始打量分析戚淙所有的动作姿态,然后想象此时和戚淙同框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他一下子就发散了思维,想着戚淙行礼这样自然优雅,扮相这么优秀,他站在戚淙面前会不会显得十分粗笨僵硬。
他能想象到这剧播出后戚淙会怎样吸粉,能想到大家会怎么对这部剧所有男演员的扮相、演技、台词品头论足。大家会发现他身材上的缺陷、发现他演得没有戚淙好、发现他一个世子却还没有一个庶子优雅贵气。大家会说他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突破还不转型,唱跳爱豆能当几年,迟早会糊。会说戚淙演技这么灵,外型条件这么好,肯定未来可期。
戚淙还有曼聚、沈嘉、赵振勋、顾浔……戚淙还没作品就已经获得了很高很高的热度,他拿什么和戚淙比?
“彭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在休息区候场等戏的王玥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眉心微蹙,“你脸色好差。”
连彭星回神,发现自己居然再次走了神,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
“不想笑就别笑了。”王玥突然看了看戚淙的方向,之后重新看向连彭星,叹口气,低声说道,“专心发展自己的就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只看着别人的话,就没空去看清自己的路了。”
连彭星一愣,看向王玥。
王玥眼神温和清明,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缓缓说道:“彭星,我和你面临的处境是一样的,但无论我们怎么害怕抗拒,年龄就是会长,优秀的新人就是会一茬接一茬地出现。每天进步一点,努力的话,迟早能转型的,爱我的人也肯定会一直爱这样努力的我,我是这样觉得的。”
……
两分钟后,戏重新开拍,所有人状态奇佳,完美的一遍过。王导拍完还单独朝连彭星夸道:“台词和表情把握得很好,继续保持。”
连彭星笑着谢过夸奖,然后主动跟戚淙和沈嘉打了个招呼,往休息区走去。
助理小刘拿着水迎上来,夸道:“连哥刚刚演得好好,刚刚王导难得地没去夸戚淙老师,而是夸了连哥你。连哥我刚刚仔细看了,你的扮相和戚淙老师对比起来一点都不差,也很——”
“小刘。”连彭星停步打断小刘的话,语带警告,“不要乱评价其他演员老师,工作的时候也别……算了,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回公司吧。我会跟杨姐说,让她再调个助理给我。”说完径直擦过小刘离开,没有去接小刘手里的水。
另一边休息区,饰演戚淙小厮的小演员犹豫了又犹豫,还是趁着沈嘉去洗手间戚淙掉单的功夫,上前来到戚淙面前,低声说道:“戚淙老师,我发现连彭星老师的助理总是偷看你……您多注意一点吧。”
这两天戚淙和小演员的对手戏不少,已经熟悉了一些。他闻言顺着小演员的指引看去,果然发现有个圆脸青年正望着这边,对方还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回避了一下,然后又挪回视线朝他笑了笑,转身飞快跑了。
戚淙皱眉,收回视线,问小演员:“他总是看我?”
小演员点头:“我发现好几次了。”
戚淙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自己曾和这位助理有过什么交集,暂时把这件事记下,谢过小演员的提醒,之后说道:“都说了,你不用喊我老师。我们都是演员,也都是新人,互相喊名字就好。”
“那……”小演员瞄瞄戚淙,突然飞快喊了声“淙哥”,然后转身跑了。
戚淙一愣,看着小演员跑远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这小演员的腼腆内向劲,太像沈嘉小时候了。
“哇,有粉丝了哦。”
肩膀上突然搭上来一条胳膊,戚淙侧头看去,对上沈嘉挤眉弄眼的表情,抬手捂住他的脸把他往后推,笑着回道:“什么粉丝,别乱说。”
之后的拍摄里,戚淙稍微留意了一下连彭星助理的动向,却奇怪地发现对方在收拾了一会东西后离开了剧组,并且没再看到回来。
他疑惑,借着大家坐在一起休息讨论剧本的时候,朝连彭星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没看到你的助理?这么热的天气,都没人给你递杯水。”
连彭星用剧本当扇子扇了扇风,回道:“他家里有事,回老家了,估计在《青古传》拍完前不会回来。”
戚淙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愣了下,之后敛神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下工回剧组的车上,戚淙跟赵振勋提了下小演员说的话和连彭星助理突然离开的事。
赵振勋想了想,说道:“既然离开了,那就别再想了。那助理可能是在看连彭星和你对戏,被那个小演员误会了。”
戚淙想起下午和助理对上的那个视线,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不安宁,又回忆了一下对方的言行,发现实在找不到别的和对方曾有过交集的印象,摇了摇头,听从赵振勋的建议,暂时把这件事放下。
接下来两天戚淙陆续又和连彭星拍了几场对手戏,这期间他果然再没看到过那个助理。
在戚淙拍完最后一场瑞王府的戏份后,赵振勋送来了戚淙未来十天的行程表。
表上内容出乎戚淙意料的多,总共十多项工作,从上到下,分别是5号拍摄《青古传》御花园琼林宴的戏,6号回北市跑《重获新生》的发歌宣传,7、8、9号录制《青古传》插曲《妄念》,10号休息,11号、14号分别参加两场试镜,12号拍写真,13号参加北市的一个音乐节目,现场首唱《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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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5号到14号,居然只有一天没有工作。
75、第 75 章
赵振勋在旁补充解释道:“新歌已经确定是6号发, 晚上六点,微博、乐玩、企鹅音乐等平台同步上线,你需要去企鹅音乐做一个为你量身定制的音乐采访。两个试镜都是我用曼聚的关系帮你拉的, 一个是网剧单元故事的男二, 总共拍六集, 预计拍摄时间二十天。一个是职场电视剧的男四,戏份不轻不重, 如果试镜通过,需要进组拍摄一个半月左右。两部剧都很有质量,班底不错,你争取一下,最好都能拿下。这两部剧里,网剧是边拍边播的模式, 你如果这个月试镜通过进组拍的话, 下个月中旬剧就能上荧幕。”
量身定制的音乐采访、一次性两个高质量试镜、地方大电视台的音乐节目首唱,这资源规格真的可以用“力捧”来形容。戚淙紧紧捏着这张薄薄的行程表,朝赵振勋说道:“赵哥,谢谢你, 我会努力争取的。”
赵振勋就喜欢戚淙这认真知恩的态度,难得笑了下,继续说道:“两部戏的剧本过两天就能送来, 到了之后你抓紧看。还有,你的行程并不是现在定下了,之后就会完全按照表上的来。如果你新歌的反馈好的话, 我会酌量帮你接额外的行程,你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会很忙, 也会很累。”
“我没问题,赵哥你看着安排就好。”
赵振勋满意点头,又讲了一些行程方面要注意的东西,然后话语一转,说道:“10号休息的时候你可以自由活动,但如果你要和某些麻烦人物出行的话,记得别太高调。明白吗?”
戚淙秒懂赵振勋说的麻烦人物是谁,想起和顾浔定下的假期看电影约定,压下心里的点点骚动和不自在,老实点头:“如果出门的话,我会多注意的。”
结束和赵振勋关于行程的沟通后,戚淙去化妆室换掉戏服,卸了妆,然后回到休息区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结束了所有日常戏份的主演们正在重新化妆换戏服,准备拍瑞王府最重、也是最后的一场大戏——瑞王府被查,瑞王身亡。
群演正在陆续就位,片场也在重新布置,四周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戚淙看了看不远处正一边让圆圆化妆一边认真看剧本的沈嘉,没上前去打扰,取出自己已经翻得只剩最后两页的剧本认真看了起来。
拍到现在,他在《青古传》的戏份已经大部分结束,只剩最后两场群戏没拍,分别是明天的御花园琼林宴上被嘲笑欺负的戏,和还没定下日期的在反派老巢的密谋戏。
他把明天要拍的戏抽出来仔细看了一遍,巩固了一些要注意的点,正准备放下剧本,一个人突然靠了过来。
“戚淙老师,这个表格是您的吗?被风吹那边去了。”
戚淙看向走过来的陌生工作人员,视线扫过他手里捏着的行程表,有些懵。
被风吹跑了?他明明记得表格被他收进背包里去了……他回头看一眼身后靠椅椅背上挂着的背包,见背包外层的拉链居然是开着的,默了默,谢过工作人员,接回表格重新放进了背包里。
工作人员离开后,戚淙往刚刚工作人员指的地方看了看,浅浅蹙了下眉。
是忙傻了吗?他明明记得有把拉链拉上……他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见全都在,摇了摇头,把背包放到一边。
晚饭的时候,戚淙再次被小演员找上,对方拧着眉,一副很迷惑的样子,迟疑说道:“戚淙老师,我好像看到连彭星老师的助理小刘了,就只看到一个背影,像是他又好像不是……戚淙老师,您今天有看到那个小刘吗?”
戚淙闻言突然想起了下午行程表被从背包里吹出去的事,本能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他的?”
“就十几分钟前,在道具组那边,但我问其他人,他们又都说没看到小刘。戚淙老师您也看到他了?”
戚淙摇头,看了眼不远处连彭星的休息区,安抚小演员几句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上几个主演聚在一起拍夜戏时,戚淙仔细观察了一下连彭星那边的团队构成,发现连彭星身边多了个生面孔,似是新到的助理,没看到小刘。
他收回视线,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收拢思绪不再想这些。
晚上九点多,瑞王府的戏份终于全部拍摄完毕,众人收工回酒店。在回酒店的路上,戚淙接到了戚音打来的电话。
“淙淙,安家准备单方面解除安夏和和江兆言的婚约。”
戚淙接电话之前正在熟悉《妄念》的完整伴奏,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过了两秒才想起来江兆言和安夏和还有一层未婚夫夫的关系,想起安夏和那疯起来完全不可理喻的样子,问道:“安夏和同意和江兆言解除婚约了?”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这件事是他父母做主拿的注意。淙淙,你和安夏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淙想起之前和安夏和的那场绝对不算愉快的谈话,回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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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安佰设计公司官博突然发出一则公告,公告内容很简短,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鉴于江兆言先生在交往期间对安夏和先生的种种欺瞒行为,以及疑似有精神虐待癖好的品行,在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后,安父安母认为江兆言不是良配,江家也不是一个适合结亲的家庭,决定解除安夏和与江兆言的婚约,从此两人、两家互不相干,希望大家好聚好散。
这则公告用词处处针对江兆言和江家,暗指江兆言装好人欺骗了安夏和,还间接坐实了江兆言恶意精神虐待戚淙的事,完全就是一副撕破脸的样子。吃瓜群众火速赶来,然后大吃一惊,之后再次狂欢起来,纷纷开始深挖这则公告言辞间透露出的种种内情。
酒店房间,戚淙平静地关掉公告,退出微博,没去看下面疯狂增涨的评论。
没什么意外的话,安家在解除了安夏和和江兆言的婚约后,还会全面切断和言煌已经建立的合作。
言煌现在本就风雨飘摇,再受此重创,只怕……
戚淙放下手机,搬过一边的电脑打开,进入江天网的作者后台,打开收益提现页面看了看。
九月到来之后,他在第一时间提取了文章的收益。经过一天的审核和两天的周末休息日等待,江天网财务终于在今天早上通过了他的提现申请,并按流程给他打了款。
总共四十二万五,扣掉税之后,到手大概是三十九万。因为走的银行卡,所以今天打的款要明天凌晨才能到。
戚淙放在触摸板上的手用力捏紧一下,然后迅速放松,眉眼间染上些许喜悦。
三十九万,够做很多事了。
他又切去文章管理后台,看了看存稿箱里的存稿和新章评论,见大家正在热烈讨论接下来的故事剧情,嘴角勾了勾,盖上电脑,拿起手机和钱包出了房间。
五分钟后,戚淙在二号楼的大门外看到了靠着柱子等在那的顾浔。他愣了下,然后加快脚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等在这?”
顾浔又是那身黑t黑裤的低调打扮,头上没有戴帽子,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他在看到戚淙后立刻扬起一个笑容,起身把塑料袋递给戚淙,回道:“去买了下这个,怕化了,就来了这边,想让你早点吃到。”
戚淙看向袋子,见里面放着一个盒装冰淇淋,大概是怕化了,旁边还放了一些碎冰,心里发软,抬眼看向顾浔:“谢谢。”
顾浔突然眯眼,凑近一点:“有好事?”
“什么?”
“发现你心情很不错。”顾浔又直起身,手抬起状似随意地扶了下戚淙的肩膀,边带着戚淙往一号楼走边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好事吗?”
戚淙被动随着肩膀上的力道往前走,抬手摸了摸脸。
他开心得很明显吗?
不过也确实有好事。
他想起提取的那些收益,捏了捏袋子里的碎冰,回道:“我10号休息。”
顾浔脸上随意散漫的笑容立刻收敛,看向戚淙。
戚淙迎着顾浔的视线,继续说道:“我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去看电影。你那天……有空吗?”
“……有。”顾浔又笑了,答得肯定,“《王朝之上》在恒城的拍摄部分在8号前就能结束,10号我应该是在北市家里休息。那我们10号去看《天问》?”
戚淙点头。
两人走过花坛,朝着一号楼的入口走去。戚淙突然唤道:“顾浔。”
顾浔好心情侧头:“嗯?”
“我还有个东西想看。”
顾浔笑得温柔:“还想看什么?我去安排。”
“我……想看你过去的照片,你上次说那些照片都在你家里的电脑上。”戚淙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随意一些,看向顾浔,“我可以看吗?”
顾浔脚步微不可查地停了下,转头似乎是看了下路,之后回过头朝戚淙笑了笑,回道:“当然可以……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
这一晚戚淙失眠了。他闭着眼睛,睡意却始终无法降临。终于,凌晨一点过十分的时候,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他立刻坐起身拿过手机解锁,看进刚刚发进来的一条短信。
【您尾号6514的储蓄卡9月5日……提现收入……】
戚淙不自觉屏住呼吸,反复确认那一串数字,肩膀猛地放松,无声笑了会,笑着笑着,又抬手按了下眼睛,之后放下手,继续看向短信。
三十九万。
这还只是一部分,《侠骨》自上次爬上金榜之后就再没下来过,并且随着剧情的推进,《侠骨》的数据和收益还在凶猛增涨着,预计到完结时大概还能再有一、二十万左右的收益。完结后网站还有十万奖励,他这边也马上就要开启艺人行程,每参加一个活动、每走一个通告,都能拿到钱……一百五十万的欠债,重建三木的本金,很快就会解决的。
终于看到希望了。
戚淙忍不住看向窗户的方向,情绪涌动之下,难得的失了平时的分寸和沉稳,在这个很打扰人的时间,分别给戚音和沈嘉转去了十五万和二十万。
又近了一点。
他放下手机,再次看向窗户的方向。
要继续加油。
76、第 76 章
第二天早上, 戚淙毫无意外地接到了戚音的询问电话和沈嘉咋咋呼呼的上门询问。
他分别安抚好戚音和沈嘉,然后在和沈嘉、赵振勋出门吃了顿早餐后回到房间,搬出电脑开始码字。
今天剧组需要往“皇宫”转移设备和布置那边的场地, 上午没有正式的拍摄, 演员们都被王导放了半天假, 他想趁着这个时间再码两章《侠骨》的存稿出来。
今天过后他就要忙起来了,不多码一点存稿的话, 他怕后面的更新会开天窗。
好在现在《侠骨》的所有伏笔已经埋设完毕,剧情正式进入了高速爆破发展阶段,码起来比之前顺畅许多,存稿比较好存。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也不知道多久之后,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安静。
戚淙的思绪被迫从《侠骨》的世界中的抽离。他看了看文档上的码字进度, 觉得可以了, 保存后起身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见是一个来自海城的陌生号码的来电,莫名有了种预感,将电话接通。
“喂。”
“戚淙。”江兆言的声音传来, 有些低哑,语气意外的平和,“江天背着我把言煌的资产进行了违规抵押, 还联合几个亲戚在公司的账目上做手脚,你过去提醒得对,江天他们确实居心不良……我当初不该怀疑你挑拨离间, 整个公司,居然只有你是在真心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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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作为一个合格的人渣,在被“正室”抛弃之后, 那当然是要立刻去“舔狗”和“备胎”那诉诉苦,拉拉同情和好感。江兆言可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所以?”戚淙坐到床上,语气冰冷,“你跟我说这个,是想看看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多高兴?”
对面沉默几秒,之后语气变得更低:“小淙,我把言煌卖了,刚刚签的字。”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戚淙说道:“居然还有公司愿意接手言煌这个烂摊子,你可真是走运,我更希望听到你带着言煌一起破产的消息。”
江兆言语气变沉:“戚淙!”
“怎么,不装了?”
又是几秒沉默,就在戚淙准备挂掉电话时,江兆言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去找过你,顾浔把我拦下了。”
戚淙挂电话的动作一顿,皱眉,看了看对面的猫咪抱枕,把手机挪回来,想问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话刚要出口,想到什么,又咽了回来。
他收回视线,冷漠回道:“是我让他拦的。江兆言,不要再来骚扰我,我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永别了。”
“戚淙,你别挂!你、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不听人说话!顾浔那人有问题,你别信他!他就是看你失忆了,又在骗你,他根本不是你知道的那——”
嘟。
戚淙挂掉电话,把江兆言的声音切断在线路之外。他低头,想把江兆言的号码拉入黑名单,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江兆言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他用力挂断,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世界安静了两分钟,就在戚淙整理好心情准备收拾东西去找沈嘉吃午饭时,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他顿住,拿起手机,想直接挂掉来电,后来又担心是别的人打来的电话,怕不小心误了事,看了来电几秒,还是接了。
“戚淙,你听我说,顾浔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
戚淙挂断电话,拉黑这个号码。
一分钟后,电话又来。戚淙压着脾气再次接了电话,等江兆言的声音出现后直接说道:“江兆言,无论你现在找我是想再算计什么,我直白告诉你,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别再打骚扰电话过来,不然我报警了。”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再次将这个陌生号码拉入黑名单。
这次江兆言安静了足有半个小时,就在戚淙以为江兆言已经彻底消停了时,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了进来。
未知号码:言煌的倒塌有顾浔的推波助澜,他毁了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戚淙,你失忆了,我不怪你,但我不想你再错下去。你真的认识顾浔吗?你知道他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吗?你可以去问问顾浔你后背那道三厘米的疤是怎么来的,你看他敢不敢回答你。
三厘米的疤?
戚淙本能地坐直身体,反手去摸后背。
“睡”醒后他确实发现自己后背多了一道三厘米左右的长条形疤痕,不算深,也不算浅,很平整,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
“醒”来后他一直在为生活奔波,没空去在意这个疤痕,所以一直不知道这道疤痕的来历。
但现在江兆言的话却似乎在暗示这道疤和顾浔有关……戚淙突然想起和顾浔初重逢时,顾浔那压抑可怕的样子,捏紧手机,看向旁边正在吃饭后水果的沈嘉,问道:“嘉嘉,你知道我后背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沈嘉满脸迷茫:“后背的疤?什么疤?淙哥你后背有疤?!”沈嘉水果都不吃了,急得探身去掀戚淙的衣服,“我怎么不知道你后背有疤?在哪,严不严重,怎么伤的?”
看来沈嘉不知道。
戚淙忙按住沈嘉,安抚了他两句,之后重新看向短信,视线在“但你真的认识顾浔?”和“你知道他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吗?”这两句之间来回,手指一点点收紧。
不是没有发现端倪,不是没有发现顾浔对当年欺骗和过去三年的回避,某些时候,顾浔脸上和身上也确实会冒出一些他不熟悉的表情和情绪来,虽然那些表情和情绪总是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但是那又如何?
戚淙内心被搅动的情绪一点点沉淀,逐渐凝固成一堵坚不可破的冰墙。
那又如何?他或许确实还没有接触到真正的顾浔,但没关系,这些都是迟早能了解到的。
他能感觉到顾浔对他的感情是真的,能感觉到顾浔在逐渐让他接触到真正的自己,他也愿意相信这个等了他三年,始终温暖温柔对他的顾浔,本性一定是温暖正直的。
而且他已经和顾浔说好了,要只看着对方,不去听旁人对对方的评价。顾浔说会给他空间和时间,顾浔也确实给了,那顾浔想要的机会和包容,他自然也会给。
顾浔已经答应了会给他看过去的照片,所以……慢慢来,这个互相走近互相真正了解的过程,他不要旁人来指手画脚。
戚淙松开手指,重新看一遍这条短信,直接删掉,打开布满陌生号码来电的通话记录页,看向对面吃完饭正在喝水的赵振勋,把手机递过去:“赵哥,江兆言一直用陌生号码给我打骚扰电话,有办法解决吗?”
……
下午四点半,皇宫御花园,琼林宴群戏即将开拍。
换好一身黑红正装的戚淙来到一会的开拍地点湖边凉亭外,低着头让圆圆给他整理戏服和补妆,视线在场内扫了扫,问道:“嘉嘉呢?”
“他在侧花园那边和秦正诀老师拍一场打戏,拍完就过来了。”
戚淙点头表示明白。
几分钟后,负责拍这场欺负戏的郭导开始清场,扮演“欺负角色”的几个群演去凉亭边就位,戚淙也告别了圆圆,等工作人员把轮椅推到湖边就位后,迈步坐了上去。
那边郭导在嘱咐了工作人员几句后朝着群演走去,准备去给他们讲讲一会要怎么走位。其他工作人员在陆续退场,圆圆已经收拾好东西退到了侧边的休息区。
戚淙独自坐在湖边,整理好衣摆后伸手扶住轮椅想调方向,却发现转了半天轮椅却不动,疑惑,刚要起身检查一下,身后突然一道大力撞到轮椅上,轮椅随之滑动,快速往前磕到湖边石头上,发出“咔”一声响后连接扶手和轮子的地方随声裂开,惯性之下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冲一歪,往身前的湖面落去。
他想稳住平衡,手刚伸出,身上却突然一重,然后光线一暗。
“戚淙老师小心!”
压在他身上的重物发出一声“惊慌”呼喊,按着他手脚的力道却十分重,明显是有心不想让他找回平衡。
噗通。
水铺天盖地地包围而来,戚淙挣扎着睁开眼,对上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圆脸。
小刘?
戚淙震惊,挣扎着想浮出水面,身体却被小刘死死拖着,越挣扎反而越被对方往水深处带去。
戏服打湿后很重,宽大的袖子和衣摆限制了动作,戚淙死死看着小刘,伸手去推他,小刘却突然对他一笑,眼神发狠地从身上掏出了什么东西,用力往他头上砸去。
戚淙瞪大眼歪头躲,那一下最后砸到了肩膀上。他疼得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同时小刘把他往湖深处重重一推。
身体往深处落去,戚淙在缓过来后忙活动手脚往上浮,那边小刘却又游了过来。
之后戚淙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在彻底晕过去前,他隐约看到了沈嘉拨开湖水冲过来的身影,小刘不知去向。
他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
头很痛,有很多纷乱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身体在发热,意识一时模糊一时清醒,好像有人在想要挤进他的大脑。也不知道多久之后,痛意和热意突然一起消失,眼前只剩一片混沌的黑。
意识漂浮着感觉不到身体,隐约就要沉寂……不,不能睡。潜意识告诉戚淙这样很危险,他挣扎着保持清醒,本能地在这片黑暗里横冲直撞,然后也不知道是撞到了哪里,眼前突然一亮,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了吧?做完是不是就能解绑了?”有面目模糊的人看着这边询问。
戚淙发现“自己”张了口,用一种他很是陌生的语气和声音回道:“是啊,终于要解脱了。你是不知道,我负责的那个种子特别难搞,为了捂热他的灵魂,我已经连续和他虐恋情深了九个世界,九个啊,还好,终于只剩这最后一次了,反正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他那个薄情寡义的灵魂了。”
面目模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也说起了自己的“种子”,然后画面慢慢模糊,另一个画面浮现。
77、第 77 章
又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出现, 他站在很近的地方,手里隐约托着一个发光的东西,说道:“去吧, ‘种子’养好后, 我会来接你。”
戚淙发现“自己”点了点头, 然后接过那个发光的东西,迈步进入了一扇散发着白光的大门。
画面全白一下, 然后开始高速跳转闪烁。戚淙看到了一个婴儿房,房中有一对正在争吵的年轻夫妻和一个躺在床上哭泣的婴儿。这个场景略停两秒后,时间像是被人施展了魔法一般快速推进起来,婴儿很快长成了孩童、少年、青年,经历了父母离异、父母各自重新组建家庭等事情,终于, 在青年二十五岁生日后, 时间魔法消失。
一直上帝视角的画面变化,戚淙再次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他看到“自己”手托着一个光球,以半透明的姿态在青年身周游荡寻找了几天,然后将光球投入了青年所属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身上。
画面黑暗, 然后再次明亮。戚淙睁开眼,发现“自己”取代刚刚的首席设计师坐在了办公桌前,之后“自己”自然地起身来到洗手间, 看向了镜子。
首席设计师的脸出现在镜中。
戚淙大惊,或许是受他情绪影响,本来平稳的画面突然晃动着消散, 之后一阵扭曲,又一个画面出现。
他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古装,朝着一个穿着皇子服饰的青年哭着大喊道:“我这一生都在为你着想。为了你, 我放弃了前途、背叛了家族、毁了婚约,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你要和我的仇人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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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眉心微皱,似是有些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不要闹。”
画面再变,戚淙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喜堂角落,喜堂中心处,一对新人正在热热闹闹地拜天地。
变故突起,有刺客冲入。戚淙看到“自己”像是早知道刺客会出现一般,早早跑到青年旁边,帮青年挡下了刺客的致命一击,然后口吐鲜血地倒在了满脸不敢置信的青年怀里。
画面开始频繁快速地变化,戚淙看到“自己”来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世界里,看着一个又一个婴儿成长成青年,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并朝某个人抛出光球,之后变成被抛中者,用抛中者的身份和资源对不同面貌但同样薄情的青年全心付出,折腾得自己伤痕累累,最终或身死或残疾或发疯,只为挖出青年薄情本性下仅存的一点良知和感情,催化青年的感情,让青年近乎偏执地爱上自己。
这些画面太过压抑可怕,戚淙只觉得灵魂也被跟着伤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挣扎着想挣脱这些闪烁跳动的画面。
也许是他的努力有了效果,纷杂的画面突然全部消失,全然空白的世界里,他看到“自己”再次托着光球出现在了一扇发光的门前。
有面目模糊的人靠过来,关心问道:“还撑得住吗?”
“能行。”戚淙听到“自己”回答,“八个世界了,‘种子’已经养得差不多,感情不再那么难催化,难度弱了许多。”
“那恭喜你了。”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纯白的世界开始扭曲震荡。戚淙察觉到“自己”和面目模糊的人都惊慌起来,互相询问着“怎么回事”和“发生了什么”,之后匆匆进入了各自的门后。
画面扭曲后重新稳定,一个房间出现。
又是熟悉的流程,上帝视角、时间魔法启动、婴儿快速成长、变成青年后时间魔法消失、“自己”在一番寻找后将光球投入到某个人身上,之后以某人的身份和青年产生交集……
终于,一切结束。
画面再转,有面目模糊的人看着这边询问:“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了吧?做完是不是就能解绑了?”
这话很熟悉,之前听过。戚淙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边听着“自己”张口回话,边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手上的光球上。
如果刚刚那些不仅仅只是一场他在意识模糊时产生的怪梦,而是别的什么超出他认知的真实……他想起画面片段中“自己”到每个世界后都会用光球侵占旁人身体,并在占用别人身体后装失忆的行为,想起现实中忘记的三年,想起自“睡”醒后发现的种种不对劲,想起那个处处违和的公寓,明明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却突然有了一种心脏紧缩的感觉。
如果……那就不是失忆。不是生病。
是这个东西,一定是这个东西。还有江兆言……
“对了,上次‘土壤’动荡的原因找到了,有个高位世界的寄宿体自我意识过强,居然压过控制苏醒过来,把任务者的意识反杀抢回了身体控制权,还顺着‘控制器’闯到了这里来,想破坏这里。”
戚淙猛地回神,看向对面说话的人。然后他听到“自己”问道:“被抹杀了?”
“对啊,唉……都小心一点吧,记得选寄宿体的时候别挑那种灵魂太过躁动顽强的,任务失败都是小事,被抹杀就不好了。”
戚淙听到“自己”无所谓地笑了两声,摆手说道:“我高位世界已经去过了,这次要去的是个低位世界,没什么风险。”
“反正小心些总没错。上次的动荡虽然解决了,但还是造成了影响。那个高位灵魂简直是个怪物,居然损坏了我们的主控制系统,还全身而退了。现在‘控制器’没法再随意修补兑换,一人一个,用了就是没了。最主要的是,上次动荡造成的漏洞太大无法修补,那人随时可能再来。”
戚淙发现“自己”不笑了,语气凝重起来:“主控制系统坏了?”
“嗯,我听说兑换系统关闭不是因为在升级,而是已经彻底报废了。”面目模糊的人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总之早点想好退路吧,咱们做任务不过就是求一个复活,反正我自己是打算这次去了新世界就不回来了,我是癌症死的,九个世界的积分已经足够我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我也不求什么‘人生赢家’和“高位世界新生”的最终奖励,只想用自己的身体和身份健健康康地复活,和家人一起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你也别执念太深了,咱们都是罪人,能复活就是大幸,别强求太多。”
戚淙发现“自己”沉默了很久,似在沉思着什么,直到面目模糊的人关切问了好几句,才开口回道:“我不行,我必须完成任务……我要的是逆天改命,不养好种子不能换。”
“那太难了,你——”
突然响起的刺耳警报声压住了面目模糊之人的声音。随着警报声响起,戚淙发现身处的纯白世界突然开始动荡。
“不好,那个人又来了!”
纷乱四起,世界逐渐扭曲,面前的光门开始闪烁不定,隐隐就要消失。
“通道!快走,通道要消失了!”
戚淙发现“自己”突然推了一下惊慌大喊的交谈者,然后捏紧手里在门出问题后也开始闪烁的光球,快速冲进了快要消失的门后。
画面在全白后再次出现,一个农村的老旧房间里,一个年轻妇人正抱着一个哭闹不休的婴儿哄着,然后一个男人跨步进来,朝妇人说道:“名起好了,兆字辈,就叫江兆言吧,我娘说言这个字好听。”
江兆言。
像是有一把巨锤从头砸下,戚淙瞪大眼,情绪剧烈激荡之下,眼前这一切突然如玻璃碎裂,大脑陡然一痛,眼睛唰一下睁开。
“医生,淙哥怎么还没醒,他真的没事吗?”
沈嘉满含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戚淙从各种纷乱的画面中回过神,心里一紧,忙坐起身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布置得简洁干净的病房门口,穿着一身运动服的沈嘉背对着这边站着,身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做噩梦了?”一只手突然从侧边伸来,贴上他的额头,轻轻擦了擦他额头渗出的冷汗,“别怕,没事了。”
戚淙回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还有个人,侧头看过去。
穿着一身黑t黑裤的顾浔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见戚淙看过来,干脆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边,伸手去扶戚淙撑在床上的右臂:“这只手别使力,肩膀上有——”
戚淙突然侧身抱住了顾浔,紧紧的。他转动脑袋,把脸贴在顾浔的耳下到脖颈的位置,去感知顾浔的体温,之后嫌不够,又挪动脑袋往下去贴顾浔的脖子下侧,想去感知顾浔的脉搏。
病房门口,听到动静的沈嘉和医生转头看来,然后齐齐瞪大了眼。
顾浔在被抱住的瞬间愣了下,然后连忙收紧手臂把戚淙圈在怀里,安抚地摸着他乱动的脑袋,边用眼神示意沈嘉和医生别过来,边低声哄道:“没事了,别怕,你已经从湖里出来了。”
戚淙挪动的脑袋突然停下。
耳朵下面,隔着一层温暖的皮肤,有脉搏在规律跳动。
是顾浔。
活生生的顾浔。
顾浔还在。
他也还是他。
戚淙陡然放松,身体往下滑,然后被顾浔及时接住。他伸手拽住顾浔的衣服,想跟顾浔说话,嘴张开,一阵大脑像是要爆炸般的疼痛突然袭来,意识开始模糊。
不。
不行。
这是他的身体,是他的人生。
戚淙痛吟一声抬手抓住头,用力扯紧头发,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想保持住清醒。
不管刚刚那一切是不是梦,总之不行,不可以,想都别想!
“淙淙你怎么了?”顾浔发现了戚淙的不对劲,忙松开他把他放到病床上,见他瞪大双眼疯了一般扯自己头发,狠狠皱眉,强硬地拉开戚淙自虐的手,朝医生喊道,“快过来,他不对劲!”
沈嘉和医生也都发现了不对,纷纷围到床边。
手被拉开按住,没了那点疼痛的提醒和阻拦,大脑的疼痛越发难以忍受,意识也再次开始迷糊。眼前的一些开始混乱扭曲,戚淙坚持瞪大眼睛,心里又慌又恨又觉得不真实,在即将被疼痛击溃意识前挣扎着转动眼珠寻找到顾浔的方向,艰难又绝望地说道:“放开我……求你。”
78、第 78 章
顾浔对上戚淙通红着眼看过来的祈求视线, 手指一颤,突然弯腰凑近扶住戚淙的脸,靠过去和戚淙眼对眼, 语气又沉又狠:“我不放, 戚淙, 你就算是真的疯了,我也不会放, 你别想再赶走我。”说完直起身重新拉开戚淙试图去自虐的手,让开位置方便医生做检查。
戚淙被迫和顾浔对视,一片扭曲混乱的世界里,只有顾浔满是狠意的暗沉眼神无比清晰。
他心脏紧缩,快要溃散的意识居然清明了一点,死死看着顾浔, 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
不, 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眼神。
明明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
他开始赚钱了,大家不再骂他了,《侠骨》收获了很多鼓励和支持,他还和顾浔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明明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
凭什么是他!
他疯了一般地挣扎,手被制住, 就用头去撞床栏,用牙齿咬舌头,用指甲掐掌心。他尝试去做所有会让自己觉得疼的事, 想用这种折磨身体的方式来保持清醒。
身边有人在朝他说着什么,但他已经无力去分辨理解听到的内容,恐慌、愤怒和疼痛掌控了他的思维, 他只知道他不能睡,绝对不能睡。如果睡了,他的人生可能就再也不是他的人生,他的家人、友人……爱人,也将会陷入无穷尽的痛苦里。
不能睡……不能睡!
徒劳大睁的眼睛突然被捂住,黑暗降临,然后一道又急又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快点!他在流血!”
不,好黑,不要这么黑。
恐惧无限膨胀,他疯狂挣扎仰头试图摆脱黑暗,慌乱中嘴唇碰到了让他不能动弹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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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然后头被温柔地摸了摸。
“淙淙。”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朦朦胧胧不太清晰,“真的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不用怕吗?
舌尖尝到了血腥味,胳膊上一痛,然后有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
安抚哄劝的声音持续传来,头一直在被温柔抚摸,不知道多久之后,戚淙慢慢松开牙齿,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他对四肢的掌控力在逐渐变弱,有凶猛的睡意正在压过脑内的疼痛,朝他强撑着清明的意识铺卷而来。
不。
遮住眼睛的手早已挪开,世界也不再扭曲混乱,一切回归清晰稳定,但戚淙知道,完了。他看向一直在安抚自己的顾浔,努力伸手想要勾住他的衣服,在被睡意彻底捕获前,艰难说道:“快……跑……”别再让“我”有机会伤害你……快跑。
……
黑暗彻底降临。
……
病床上,靠躺在床头把戚淙牢牢圈在怀里制住的顾浔慢慢松开力道,看着怀中闭目安稳睡去的人,伸手摸了摸他脑侧在床栏上撞出的红肿包块,展开他的手指看了看他出血的掌心,摸了摸他胳膊上在挣扎时撞出的青紫痕迹,垂眼安静几秒,看向正在收拾针管药物的医生,问道:“这针药会让他睡多久?”
“三到四个小时。问个比较冒昧的问题,病人以前有过精神方面的病史吗?”医生看向顾浔和沈嘉,眉头皱着,“他的情况不太像仅仅只是溺水而已。”
这话一出,顾浔和正凑在戚淙身前无措查看情况的沈嘉全变了表情。沈嘉迟疑,想说话又闭嘴,看向顾浔。
顾浔收紧抱着戚淙的手,没有回答医生的问题,而是起身轻柔地把戚淙放到病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朝医生说道:“麻烦您跟我来一下。”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沈嘉见状追了一步问道:“你去哪?”
顾浔停步,回头看一眼病床,之后伸手拿起门边椅子上放着的鸭舌帽戴上,说道:“去处理一下媒体和打点医院,戚淙现在的情况不能传出去。照顾好戚淙,我很快回来。”
……
戚淙发现自己醒了过来,以感知不到身体的意识形态,然后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圆球状的容器里。
四周是一片不详的漆黑,他本能地四处冲撞,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突然发现某个被他撞过的地方有一抹亮光透了过来。
他激动起来,朝着亮光冲去。
哗。
像是幕布被掀开,黑暗瞬间被全白取代,然后一个模糊的画面晃动着出现。
“兆言,你有什么打算,回乡还是留在海城?”
布置得十分温馨的咖啡店里,两个男人相对着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中戴着眼镜的男人边搅着咖啡边看向对面表情不算愉快的男人,劝道,“这世道就是这样,没关系没资本就是容易被欺负,你说……嗯?兆言?兆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看什么呢?”
他边说话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在看清咖啡店外面的情况后含义古怪地“哟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么年轻就开这么好的车,拆二代吧。这咖啡店的服务员也是势力,咱们进来的时候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开豪车的来了,就一脸笑容地出门迎接,跟狗见了屎似的。”
这画面不是上帝视角,而是平视。戚淙还发现“自己”有了身体,并且是半透明的,手中还托着一个光球。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咖啡店无比熟悉——这个装修,分明就是顾浔当年打工的咖啡店!
他意识到什么,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发现“自己”也随着眼镜男看向了窗外。
然后,戚淙看到了自己,确切的说,是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还有一身咖啡店服务员制服的顾浔。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辆深蓝色的汽车边,正在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递给迎过来的顾浔。顾浔满脸喜悦惊喜地接过了袋子,之后示意了一下咖啡店这边,似在邀请。
戚淙看到自己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之后转身去拉车门,然后顾浔脸上的笑容垮掉,一秒后又强撑着扬起,体贴地去帮三年前的自己扶着车门,之后又体贴地帮忙关上门,最后后退,目送汽车驶远,好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戚淙看着三年前的顾浔,也好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他记得这个场景。
三年前,就在他“睡”过去前,为了帮顾浔更好地适应成人大学的课程,他特地去谋了一套合适的配套教辅和学习大纲给顾浔,并赶在返校参加一个演讲前给顾浔送了过去。
当时他因为赶时间,送完东西后就走了,全程只和顾浔说了不到十句话。
他不知道原来在他走后,顾浔还站在原地看了他离开的方向很久。当时的他也不知道,这居然会是两人最后一次在那家咖啡店里见面。
某个猜测逐渐清晰,戚淙随着“自己”收回的视线,看向了画面中始终没有开口过的江兆言。
还有……原来他曾经和江兆言以这样的方式相遇过。
眼镜男也已经收回了视线,再次朝此时看着还很青涩朴素的江兆言说道:“你听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还有你看刚刚那个人干什么,认识?”
“不认识。”江兆言收回视线,表情带着浓郁的傲气和不甘,以及一丝瞧不起。他朝眼镜男问道:“你说那个人的车,会是凭他自己的实力买到的吗?”
眼镜男嗤笑:“怎么可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以后我会凭自己的实力买比那更好的车,把那种靠家里耀武扬威的草包二代踩在脚下。”江兆言把咖啡勺丢进杯子,一字一句说道,“我绝不会回乡,我要留在这里。”
戚淙发现“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后挪动视线又朝咖啡店外看了看,然后轻轻拨动了一下手里的“光球”。
无力的恐慌和冰冷的恨意交织着一起蒸腾而起,燃烧了戚淙的理智,也燃烧掉了此时平稳的画面。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开始吗?
世界重归全白,然后又一个画面出现。
戚淙再次看到了自己,一个安稳躺在宿舍床上的自己,并且发现半透明的“自己”正站在自己的床边。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半透明的“自己”朝着正安稳睡在宿舍床上的自己靠近,仔细观察一番后,抛出了光球。
不!
戚淙恨得满眼血色,试图前扑阻止“光球”的投放,但没有用,他的“躁动”,再次让画面扭曲着消散,然后又一个画面逐渐清晰。
戚淙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自己。他站在洗手间里,面前是洗手台和镜子,镜中是他自己的身体和脸。
然后他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表情和一种陌生的语气对着镜子说道:“戚淙……奇怪的名字。他看你那么久,应该是喜欢你这长相的吧……”他看到自己凑近镜子,来回侧脸,似在观察五官,隐隐有点嫌弃,“啧,这审美真是几个世界了都没变,就喜欢这种娘一点的。”
戚淙咬紧牙,像看仇人般地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怒到极致反而格外冷静。
所以这就是理由?
只是因为当年江兆言隔着咖啡店的玻璃窗多看了他一会,这个奇怪的人,就任性的决定要夺走他的身体和人生?
休想。
你休想!
画面被他激烈动荡的情绪冲得全部碎裂,世界回归一片不祥的黑。戚淙看向眼前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聚集全部意志,抱着玉石俱焚的决然想法朝着那里狠狠撞去。
嗡——
深入灵魂的痛意和眩晕感传来,光亮扩大,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试图把戚淙卷入。
戚淙全部咬牙承受和忍下,然后再次全力撞击。
躁动强大的灵魂有可能反制任务者,他或许不够强大,但躁动,他可以一直坚持下去,不死不休。
……
病房。
本来安稳睡着的戚淙突然睁开了眼。他直勾勾看了天花板几秒,然后扭头看了看正站在半开的病房外说话的沈嘉和赵振勋,抬起手在眼前转了转。
“居然折腾了这么久。”他低低出声,然后收回手坐起身,表情调整几下,最后定格在虚弱上,朝病房门唤道,“嘉嘉,赵哥。”
病房门口的沈嘉和赵振勋听到声音停下谈话,推门快步走了进来。
79、第 79 章
戚淙醒了, 在打了针仅仅一个小时之后,并且除了虚弱之外,各种表现和平时无异, 再不见之前的疯狂 。
顾浔接到消息后匆匆处理好媒体那边的事赶回病房, 还没进门, 就听到了戚淙安抚沈嘉的声音。
“嘉嘉,我真的没事, 之前只是做了个噩梦,一时没控制好情绪。”
顾浔往前的脚步猛停,看向面前半开的病房门,皱眉。
这个语气……
“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彭星的助理小刘到现在都没醒,剧组那边查了现场的机器和周围的监控,也问了当时在场的人, 但居然没有任何一个镜头和人拍到、看到你和小刘出事的经过。圆圆倒是看到了你和小刘一起掉入湖里的画面, 但她没看到你们是怎么掉进去的。”
赵振勋的声音响起,顾浔回神,牙关紧了一下,收回准备推门的手, 将手握拳。
“是轮椅坏了。”
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传来,语气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温和,但是……顾浔压下情绪, 侧走一步,透过门缝看向病床的方向,视线落在那道靠躺在病床上, 被坐在病床边沿的沈嘉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一点眉眼的人影身上,一寸寸细看,不放过任何细节。
戚淙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当时坐着轮椅停在湖边, 想滑着轮椅调整一下位置,但滑了半天它却不动。我以为它卡住了,想下去看看情况,结果我刚撑起胳膊半支起身,它突然又自己动了,还特别快,直直撞到了湖边的石头上,轮子和扶手全被撞裂。我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惯性之下往湖面冲去,小刘路过发现了想要救我,但我戏服太沉太繁琐,反而连累得他也一起往湖里沉去。赵哥,小刘情况怎么样,他没事吧?”
一句又一句,一个又一个神态细节……顾浔的手越握越紧,理智的弦寸寸绷紧,这段时间因为戚淙恢复记忆而逐渐暖活的心一点点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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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的语气……不对劲。
他熟悉的戚淙虽然总是语调平淡沉静,但在信赖的人面前咬字会不自觉偏轻,无形中透出一种软。
可现在的戚淙没有。
他熟悉的戚淙从来不会在和人交谈时不礼貌地频繁避开视线。
可现在的戚淙一直在下意识地回避沈嘉和赵振勋的视线,避免和两人长时间对视。
他熟悉的戚淙如果被人救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关心救命恩人的情况。
可现在戚淙的关心却显得十分表面。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戚淙……这分明是他在过去三年里关注了无数次的,那个失去自我,只会围绕着江兆言转圈的戚淙。
病房内赵振勋回道:“他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醒。戚淙,你确定你没事了?”
“真的没事,抱歉赵哥,让你担心了。对了,今天的戏——”
叩。
病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敲了一下,房内所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起朝病房门看去。
还戴着鸭舌帽的顾浔迈步进来,面无表情,眼神压抑,隐隐疯狂。他无视赵振勋和沈嘉走到床边,弯腰伸手捧住戚淙的脸,凑近。
戚淙愣了下,然后连忙后仰,看一眼赵振勋和沈嘉,抬手去拉顾浔的手:“你做什么,快松开,大家都在。”
一样的顾虑旁人的视线,一样的会回避他的亲密动作,但以前推他分明是因为不好意思,而现在……顾浔扫一眼戚淙紧绷僵硬的身体姿态,感受着戚淙推过来的略重力道,看着戚淙丝毫不见感情的双眼,突然低笑一声。
“戚淙,你怎么总是在我以为看到了曙光的时候,这样对我。”
他这话说得太奇怪,神态和表情也很不对劲,赵振勋和沈嘉立刻发现了,齐齐看向他,一个皱眉,一个面露疑惑,关切问道:“顾浔你怎么了?”
戚淙则停了推顾浔的动作,抬眼看向顾浔,眼神些微小心。
顾浔突然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和表情,松开手站直身,转身背对着戚淙朝赵振勋说道:“医院和媒体我都打点好了,戚淙在片场出事的消息暂时不会往外报,医院这边也不会乱说话。医生建议我们送戚淙去做个全面检查,我同意了,这会先别给戚淙吃东西,检查很快就会开始。”
他用的是通知语气,且话是朝着赵振勋在说,完全没有去询问戚淙意见的意思,也反常地没有去关心一下戚淙的身体状况。
赵振勋敏感地发现了顾浔的不同,看了看顾浔此时的表情,心有疑问,但暂时按下,问道:“检查需要做多久?”
“全部项目做完大概要两个小时。出去谈谈?”
赵振勋看一眼一直看着这边的戚淙,点头,嘱咐沈嘉陪着戚淙,然后随着顾浔朝病房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顾浔脚步不停,直引着赵振勋走到远离病房几十米远的走廊尽头处才停下,直接说道:“戚淙想起江兆言了。”
“你说什么?”赵振勋表情猛变,话出口才意识到声音有些大,忙看了看四周,然后皱眉把顾浔往更角落处带了带,严肃问道,“你确定?”
“很确定,那样眼里只有江兆言的戚淙,我看了三年。”顾浔垂眼,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他想起了多少,但他一定是想起来了。我刚刚碰他的时候,他很僵硬,也很抗拒。”
“……”
赵振勋略显烦躁地在原地走了两步,拿出手机就想往外打电话。
顾浔抬眼按住了赵振勋的胳膊,问道:“你想做什么?”
赵振勋沉着脸压低声音:“通知公司取消戚淙的全部资源和行程。如果戚淙真的想起了江兆言,那我绝不会让他继续这样贴着嘉嘉进娱乐圈。”
顾浔松开赵振勋的手:“那你把戚淙的合同转给我,曼聚计划安排给戚淙的资源我也可以全部出钱买下来。”
赵振勋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浔:“你想做什么?如果戚淙真的想起了江兆言,那他——”
“那他就是又病了,我会治好他。”顾浔打断赵振勋的话,直直看着赵振勋的眼睛,“这一次我会帮他彻底摆脱江兆言,然后陪着他按照他为自己拟定的未来坚定走下去。他要出道,我就安排他出道。他要演戏,我就亲自挑戏建团队让他演。他想重建三木,那在他健康起来的时候,三木一定已经风风光光地建起来了。他会好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我不允许他的人生再次被江兆言毁掉,就算你们都要因为江兆言而放弃他,我也不会,我要把我熟悉的、那个健康的戚淙找回来。”
赵振勋被顾浔的话和眼神镇住,眉头深深皱起,说道:“你……你真是疯了。”
但他总算是从最初的冲击中冷静了下来,想了想,收起手机说道:“现在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我刚刚没发现戚淙有哪里不——”
他说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戚淙:“我没发现不对?等一下,刚刚戚淙解释了落湖的经过,他记得拍戏的事,所以他是——”
顾浔牙关紧了一下,接话道:“他不是又回到了只记得江兆言的状态,而是很可能在保留下过去记忆的基础上,想起了江兆言。”
那岂不是这次溺水,让戚淙的“正”“副”两个“人格”相遇了?
不记得江兆言的戚淙只喜欢顾浔,不记得顾浔的戚淙眼里只有江兆言,那既记得顾浔,又记得江兆言的戚淙,喜欢的会是……赵振勋看向顾浔,想起刚刚在病房里时戚淙对顾浔亲密动作的抗拒和顾浔说的那句话,看着顾浔此时压抑低气压的模样,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这段时间顾浔对戚淙的付出他全部看在眼里,结果……明明顾浔是先来的,也明明是顾浔付出更多。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像是知道赵振勋在想什么,顾浔抬手压了一下鸭舌帽,垂眼挡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双手插进口袋靠到了走廊墙上,“他只是病了,而且肯定会被治好。他记得过去,应该不会再像过去三年那样为了江兆言不顾自己的未来,所以没必要现在就撤掉他所有的工作,先等检查结果出来吧,说不定情况没我们以为的那么糟。还有,他似乎不想让我们发现他已经想起了江兆言,我们配合一下,就当没发现,也别告诉沈嘉,我想知道现在的他想做什么……也想看看他到底记起了多少,有没有怕我。”
赵振勋听到最后一句愣了下,皱眉:“怕你?他为什么会怕你?”
顾浔头更低了一些,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赵振勋回道:“因为在他忘记的那三年里,我让他看到过我真正的样子。”
……
嗡——!
又一阵震荡灵魂的眩晕和疼痛感之后,本来只是从缝里透过来的光亮突然变成了一柱,四周的黑暗也变浅了一些。
意识已经混沌的戚淙并没有立刻发现这些变化,他只是在被动接受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后,本能地再次全力朝刚刚撞过的地方冲去。
哗。
似乎有沾着白光的黑色碎片飞过眼前,意识激烈动荡后陡然放松,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
“淙哥,你安心检查,我就在外面等你。对了,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让小韩提前给你买过来,这样等你检查完后就能立刻吃了。”
嘉嘉的声音!
几乎就要迷糊过去的意识陡然清晰,戚淙睁开眼,然后发现他居然是真的睁开了眼,用他的身体睁开了眼!他看到了医院走廊,沈嘉的脸也就在面前很近的地方。
他惊喜,忙开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法调动自己的身体,然后他发现自己说话了,用着他的声音朝沈嘉回道:“谢谢你嘉嘉。我现在有点渴,可以去帮我倒杯水吗?”
“那淙哥你等一下,我这就去。”
沈嘉转身跑远了,戚淙想出声喊住他,但绝望的是无论他怎么使劲,他都始终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别费劲了。”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冷意和嘲讽,“居然又跑了出来,你可真能折腾。”
80、第 80 章
震荡灵魂的痛感再次传来, 还隐隐有一股牵力在试图把他扯去某个地方。戚淙终于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是那个任务者!是那个抢走他身体的人在说话,而且对方还在试图再次把他关起来。
休想!
他目眦欲裂,发疯一样地挣扎, 拼命想要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别闹了。“戚淙发现自己抬手按了按额头, 然后声音变得更冷, ”要不是控制器坏了还没法修,我真想把你……戚淙, 劝你老实一点,你再闹下去,别怪我对你父母下手。还有那个顾浔,你很在乎他吧?”
戚淙挣扎陡停,下一瞬,比之前强烈许多倍的痛感和牵引力一起传来。戚淙没有防备, 意识瞬间被吸走。
不——!
戚淙连忙继续挣扎, 但他绝望的发现挣扎已经无用,随着吸力的增强,原本还很清晰的走廊画面逐渐模糊扭曲,他对外界的感知也在逐渐变弱。
在彻底丧失对外界的感知前, 他隐约听到自己的声音传来:“好好呆着,等养好了‘种子’,我自然会把你的身体还给你。看在你阴差阳错帮我推进了任务发展, 还送了一个好用的资源给我的份上,我会尽量不把你的身体弄得太糟。”
好用的资源?什么好用的资源?
黑暗再次降临,有发着白光的黑色碎片飘到眼前, 戚淙在挣扎中不小心撞了上去。
嗡——!
哗。
城市的街道毫无预兆地在眼前铺开,戚淙发现自己站在一家餐厅门口,胳膊正被人拉着。
他侧头看过去, 然后对上了顾浔表情紧绷的脸。顾浔用他熟悉又不熟悉的低沉压抑语气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忘了我?”
画面陡然扭曲,然后又一个画面出现,顾浔的脸也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这次是一家便利店门口,戚淙发现自己在伸手推顾浔,语气充满不耐:“别再来纠缠我了,都说了我不认识你,走开!”
被推的顾浔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抬眼看过来,双眼满是血丝,似是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他眼神很沉很可怕,语气却很轻很温柔,站在原地问道:“七夕,不一起过了吗?”
“谁要和你过七夕,别再来烦我!”
画面再变,变成了夜晚。戚淙这次看到了戚音,还没瘦得那么厉害,但情绪似乎快要崩溃的戚音。
“淙淙,江兆言他在利用你,他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你跟我回家吧,妈妈求你。”
长到这么大,戚淙从来没有看到过戚音对他露出这种表情和姿态。
心猛地揪起,戚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些……是他刚被抢走身体时,那个任务者用他的身体对他在乎的人做的事吗?
他听到自己用冷硬的语气对戚音说道:“你对兆言有误解,他很好。你走吧,我不会回家的,那不是我的家,你……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画面中的戚音瞪大了眼,嘴唇颤抖着抿紧,眼中隐隐出现了水光。
以“自己”的视角看着这一切的戚淙也瞪大了眼,灵魂缩紧颤抖,痛得想要捶自己两拳。
怎么可以这么说,怎么可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痛到极致他又恨了起来,恨得想杀了任务者!
不,这不是他!
别想再掌控他的人生!别想再用他的身体去伤害他在意的人,休想!休想!
他再次开始疯狂挣扎,随着他的挣扎,画面的切换突然变快,无数张脸在他面前闪过,无数话语飘进耳朵。
小区门口,沈嘉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声音带着硬忍着的哭腔:“淙哥,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嘉嘉啊,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学校办公室,辅导员语重心长地说道:“身体不好可以办休学,这样无故旷课影响很不好。戚淙,本来以你的表现是可以保送研究生的,但现在……你,唉,你好好想想吧。”
一个陌生的办公楼门口,面带疲惫的林辉略带哀求地说道:“去看看你妈妈吧,她生病了。”
操场边,熟悉的学长皱眉挡在身前,面带不解:“戚淙,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太好的流言,你到底怎么了?我总觉得……现在的你有些奇怪。”
陌生的公寓里,江兆言将一份文件用力砸到桌上,斥责道:“戚淙,你看看你签的合同,这种条款怎么能答应,你是想搞垮公司吗!”
空旷的停车场,穿着考究的安夏和靠在车上,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过来,语气轻轻:“戚淙,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水沟里的臭泥一样……你知道吗?三木破产了,就在昨天,恭喜你终于把自己家的公司作没了。”
陌生的公司走廊,一个三木的老员工朝着这边激动骂道:“戚淙你怎么可以这样伤你妈的心,你还是不是人!你失忆了就可以不孝吗?她是你妈啊,生你养你的亲妈!”
……
一个又一个画面,戚淙看到自己粗鲁地赶沈嘉走,看到自己对辅导员的劝导阳奉阴违,看到自己无视林辉的哀求,把林辉一个人丢在外面吹冷风,看到自己没礼貌地推开了好心提醒的学长,看到自己对江兆言唯唯诺诺百般讨好迁就,看到自己无视安夏和冷漠走开,看到自己绝情的让保安赶走闯进来的三木老员工,情绪逐渐崩溃。
不是的,这不是他,这些不是他做的……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恨极痛极,灵魂在颤抖在呐喊。
不,他不要这样的画面再重现!谁都别想再去伤害他在乎的人!
他开始在这些画面里左冲右撞,想要再寻找到一个有亮光的地方。
一定可以的,他能出去第一次,就一定可以出去第二次!他曾经拿回过自己的身体,那他肯定能再次拿回自己的身体。只要他不放弃,只要他一直努力!
随着戚淙的冲撞,画面突然像卡碟的影片般断续闪烁起来,它们重叠扭曲着一起出现,将戚淙乱冲的意识裹夹其中,带着戚淙在里面高速沉浮。
戚淙只觉得大脑再次爆炸般的疼痛起来,同时无数画面朝着脑内挤来,根本来不及去看清。
不知道多久之后,痛意积累到极致,画面也重叠到了极致,两者突然一起爆开,戚淙只觉得眼前一白,然后痛意消失,有温暖的白光笼罩了过来。
戚淙再次看到了顾浔,在一个酒店的餐厅套间里。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桌丰盛的烛光晚餐前,面前还放着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餐桌不远处,江兆言额头带伤的靠坐在地上,正皱眉满脸忌惮地看着这边。
顾浔从后搭着他的肩膀,探身侧头看他,神情压抑而疯狂:“戚淙,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想起来……听到他刚刚和人谈的话了吗?为了那个我虚构给他的大单子,他可以把你送到那么辛苦的地方去。他根本不是真心对你,你明白了吗?”
戚淙睁大了眼。
这是……顾浔?
“你为什么不说话?”顾浔松开手绕到他身前,挡住江兆言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气势压迫而危险,声音又低又冷,“淙淙,是不是只有他死了,你才会愿意再看我一眼?”
戚淙眼睛瞪得更大,怔怔看着面前陌生又危险的顾浔,余光注意到顾浔身后拿着餐刀靠近的江兆言,一惊,忙开口想要提醒顾浔,但眼前的一切突然又扭曲着消散。
世界彻底回归黑暗,戚淙发现自己又呆在了一开始困住他的那个圆形容器里,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懵了几秒才从刚刚看到那个完全陌生的顾浔的震动中回过神,想起之前看到的种种,恨得咬紧牙,用比之前更疯狂的势头朝着容器撞去。
嗡——!
嗡——!
嗡——!
一次又一次,黑暗的世界里逐渐又有了光透进来,偶尔也会有碎片样的东西飘出来。这次戚淙学聪明了,不再只朝着一个地方使劲,而是在撞裂了一个地方后就换旁边的地方继续撞。
被困了这么久,被迫看了那么多记忆,他大概明白了情况。
他此时应该是被关在了那个光球、也就是控制器里。而这个所谓的控制器已经损坏了,是可以被撞开的!在撞这个东西的同时,他还可以通过这个容器窥探到任务者做任务时的记忆。
既然“囚牢”能坏,那事情就好办了。上次他会被捉回来,是因为这个控制器还能用,那如果他把这东西撞得碎得不能再碎,彻底把它给撞坏,那他的意识是不是就再也没法被控制住了?
嗡——!!
哗。
又有带着白光的黑色碎片崩出,一个顾浔抱着后背带血的他慌张止血的画面闪过。戚淙心弦一颤,然后牙关紧咬,再次用力撞击出去。
裂缝越来越多,从一线变成一张缠绕交织的网,然后变成一大块开始斑驳剥落的墙皮。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就在戚淙的意识已经痛到麻木时,斑驳的墙皮突然在他又一次撞上去后像是玻璃般朝外碎裂飞溅,带着白光的黑色碎片如星辰般铺得满眼都是。
戚淙只觉得灵魂一震,然后眼前豁然开朗,眼睛看到了画面,耳朵听到了声音,鼻子甚至还闻到了一点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他发现自己靠坐在一间病房的病床上,而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顾浔正表情莫测的坐在那里,看着这边问道:“你不要出道了,要开公司?”
戚淙听到自己的声音:“嗯,我想尽快帮爸妈重建好三木。演戏太难了,不太适合我……顾浔,你能帮帮我吗?”
【看在你阴差阳错帮我推进了任务发展,还送了一个好用的资源给我的份上……】
任务者的话闪过脑海,戚淙呆愣一下,然后猛地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心里冰凉一片,后怕又愤怒。
好用的资源……这是指顾浔?任务者是想骗顾浔的资源去帮江兆言?
病房里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顾浔没说话,也没动,脸隐在床帘造成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戚淙听到自己唤道:“顾浔?”并抬手扶上了额头,轻轻揉了揉。戚淙又感觉到了那股吸力,只是这次吸力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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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自己又被任务者发现了,对方又想困住他。
想都别想!
他一边抵抗着吸力,一边死死看着病床边的顾浔。
“……好。”顾浔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里面含着某种让人心颤心酸的情绪,“我帮你……淙淙,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戚淙心脏颤抖一下,然后咬紧牙,突然放弃抵抗任由自己被吸走,等再次回到已经破损的容器里后,再次用力朝着另一处完好的容器壁撞去。
快一点,快一点。
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容器上的破损变得越来越多,里面的光线也越来越亮。戚淙偶尔能脱离这里再次感知到外界,然后就像他猜测的那样,随着容器破损碎裂的地方变多,他对外界的感知正在逐渐变强。
先是视觉和听觉,然后是嗅觉、触觉……他能控制着自己闭眼了,他好像活动了一下手指,护士过来抽针时他感觉到了一点痛意……快了,快了。
任务者似乎开始急了,在戚淙又一次感知到外界,并发出了一声模糊的音节后,戚淙发现任务者突然出声支走了沈嘉,表示困了想休息。
沈嘉离开,房门关闭,戚淙听到自己的声音。
“别折腾了!没用的。你这次挤走我,我下次还能再回来,除非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睡觉生病,永远没有意志力脆弱的时候!不想再受罪的话就安静一点。”
戚淙的挣扎停了停,然后沉回意识更猛的撞击。
不会有下一次的。
他在心里说。
就算有,他也要绝了任务者利用他的身份伤害身边人的路!这是他的人生,就算要毁,也只能毁在他的手上!
嗡——!哗啦——!!
碎片铺天盖地,光线亮得刺眼,戚淙只觉得大脑一痛,然后意识猛地一震,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撒进来,空调徐徐往外吐着冷风。
顾浔和赵振勋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有些模糊,似乎在商量拍摄和发歌的事。
戚淙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试探着抬了下胳膊。
毫无阻碍,他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顾……”他发出声音,发到一半突然停下,直接起身掀开被子,赤着脚朝外跑去,用力拉开病房门!
“那拍摄先暂停,歌也压——”
“我要拍!”戚淙打断赵振勋的话,额头不知何时布满了冷汗。他看着赵振勋,一字一句说道,“戏,我要接着拍。”
81、第 81 章
心跳鼓噪着耳膜, 戚淙头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活着是什么感觉。他迎着赵振勋有些怔楞的视线,死死抓住赵振勋的胳膊,再次说道:“不要暂停我的戏, 昨天的戏我今天可以去补上。还有歌, 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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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个如定时zha弹般的任务者, 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真的发歌出道,让任务者有机会去伤害更多人, 但还不等他犹豫出个结果,一股熟悉的疼痛感突然从脑海深处升起,强势铺卷而来。
意识猛地恍惚,戚淙忍不住抬手按住头,意识到什么,突然发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头。
别想再抢走!永远都别想!
疼痛的浪潮在凶猛掀起后迅速退却, 意识逐渐回归清晰, 戚淙刚要放松一些绷紧的神经,疼痛的浪潮突然又毫无预兆地再次冲来。意识再次震荡,戚淙立刻重新绷紧神经去抵御疼痛,同时表情发狠, 再次抬——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死死握住了他抬起的手臂,然后一声带着点试探的呼唤在身侧响起:“戚淙?”
戚淙僵住,脑中闪过那些顾浔或难过或面无表情或疯狂望过来的画面, 喉结一滚,低头,用力眨了眨眼压下泪意, 然后侧头对上顾浔紧迫中略带打量的视线,说道:“顾浔,我不要开公司, 那不是我提的要求,那不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那不是——”
本来已经减弱的疼痛突然暴烈起来,痛感比之前强了足有好几倍,意识凶猛震荡,然后戚淙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转身回到病房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砸碎,捡起地上的碎片,又朝着外面冲去。
“想害死你身边人的话,你尽管说。”
戚淙听到自己的声音,也看到了前方皱眉跟过来的顾浔和赵振勋。他看看手里的锋利玻璃碎片,眼睛瞪大,在察觉到自己拿着玻璃碎片的手在试图朝冲过来的顾浔伸过去时,慌怒到极限,硬是忍着疼痛和意识震荡抢回了一点身体控制权,手一转,把玻璃碎片朝着自己的腿划去。
“你干什么!”
拿着玻璃的手被表情惊怒的顾浔及时握住,泛滥的疼痛突然退却,戚淙重新掌控了身体。他腿一软,向下跌了下去。
顾浔忙接抱住戚淙的身体,然后快速掰开戚淙的手拿走他手里的碎片丢开,在看到戚淙掌心被玻璃划出的伤痕后表情变得无比可怕,朝着怀中面色苍白眼神失焦的戚淙看去。
赵振勋被戚淙的危险行为吓到,凑近看了看戚淙的状态,表情变得凝重,说道:“顾浔,戚淙他到底——”
“停下他所有的工作,我带他去国外治——”
戚淙突然直起上半身,用力抱紧了顾浔的身体,在顾浔耳边说道:“顾浔……我全都想起来了。”
顾浔的声音猛地停下。
“我做了个好长的噩梦,梦里的你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你一直在纠缠我,还……差点杀了我。”戚淙抓紧顾浔的衣服,逼着自己说着这些伤人的话,心疼得瑟缩在一起,语气却越来越平静冷漠,“顾浔,原来哪怕是现在,你也依然在骗我。你说要带我去国外……是想把我关起来吗?”
顾浔的呼吸变沉,抬手死死把戚淙按在怀里,像是怕戚淙就此消失一样,说道:“不是。我可以解——”
戚淙收紧手,突然用力推开顾浔,起身看着依然半跪在地上的顾浔说道:“但我不想听。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坦白,是你自己没把握住。三年后的你在发现我失忆的第一时间选择继续披着过去的伪装来靠近我,还口口声声说会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我看……顾浔,耍我很好玩吗?”
顾浔放下之前抱着戚淙的手臂,手握拳放在腿上,表情是努力维持着的冷静,跟着起身说道:“戚淙,我并没有打算一直——”
“我不知道你现在说的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不知道你展现出的哪一个表情是发自你内心真实的情绪,哪一个是你为了糊弄我而弄出的伪装……你演技太好,顾浔,我已经没办法去相信你了。”戚淙手指掐进掌心,低着头,不看顾浔的表情,“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也不要去走近一个骗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三年前没有认识过你,或者三年后没有和你重逢。”
病房里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戚淙能听到顾浔压得很低很沉的呼吸声,余光可以看到顾浔垂在身侧紧握的手。他收回视线,更低的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刚由玻璃划出的伤口,等疼痛都变得麻木了,才勉强整理好情绪,朝安静站在一边的赵振勋说道:“赵哥,我累了,想休——”
“我等你冷静下来。”顾浔突然靠近,不顾戚淙的抗拒强硬地握住他的手掰开,掏出一块柔软的手帕按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声音很低,带着安抚,“对不起,三年前也好,三年后也好,我都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去靠近你……戚淙,我从来没有准备一直骗你,你……”
戚淙抽回手,扭头不看顾浔。
顾浔停下话语,看着戚淙苍白的侧脸和带着湿痕的睫毛,收回手握紧,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说完看一眼皱眉安静站在一边的赵振勋,迈步离开。
赵振勋目送顾浔离开,然后看向戚淙,说道:“戚淙,你和顾——”他在看清戚淙的表情后停下话头,突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戚淙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地板,面色惨白,眼中一片死寂的灰黑。他突然眨了下眼,表情恢复一贯的平静,朝赵振勋说道:“赵哥,你帮我和剧组联系一下吧,昨天的戏我想尽快补上。还有……给我办出院吧,我已经没事了。”
……
上午十点半,戚淙出院离开。和他一起住院的小刘也跟着办了出院,两人差不多是前后脚出的医院大门。
“小刘失忆了。”上车后赵振勋突然开口。
戚淙从思绪中回神,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小刘是谁,紧跟着想起那天落水的经过,一下子坐直身,看向赵振勋问道:“他失忆了?”
“对,忘了跟着剧组入住鼎立后的所有事,医生没查出他失忆的原因。另外,连彭星那边说,小刘昨天之所以会出现在剧组,是因为要找连彭星的新助理办离职交接。”
……又是失忆,还刚好忘了入住鼎立后的所有事。
戚淙靠回椅子里,想起在抢回身体时那个任务者说的“你这次挤走我,我下次还能再回来,除非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睡觉生病,永远没有意志力脆弱的时候”,还有当时小刘在水下特意朝他脑袋攻击的行为,一个猜想猛地滑过他的脑海,被他死死抓住。
会不会小刘也是被任务者抢占了身体?昨天的那场落水,会不会是任务者借用小刘的身体,为了让他意志力因伤变得脆弱,方便任务者再次把他关起来抢占他的身体而故意制造的?
小刘跟他无冤无仇,根本没有动机去伤他。
戚淙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任务者不止能抢走他的身体,还能抢走别人的?
那万一任务者盯上了顾浔,或者沈嘉,更或者他的父母……他猛地坐直身,然后脑内突然一痛,紧接着眩晕感传来,一个画面出现。
一个类似课堂的地方,有面目模糊的人托着光球站在最前方,朝着这边说道:“控制器很重要,它在每个世界都有且只有一次激活的机会。”
“控制器一旦激活,将再也无法取出。”
“如果碰到寄宿体死亡或者失控的情况……别意外,这种情况是时常能碰到的。当遇到这种情况,你们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办法一,脱离控制器的帮助,利用你自己的灵魂力量去抢占另一个身体继续做任务。注意,这样做有风险,且有副作用,无论你抢占成功还是失败,你的灵魂都会有所损耗,且损耗不可逆。友情提醒,当你不得不去靠自己的力量抢占别人身体时,建议选一些性格软弱好欺负的角色,这类人的灵魂力量一般较弱,抢占的成功率较高,别去选一眼看上去就很强大和不好惹的人物,小心被反噬和反杀。”
“办法二,当你确定寄宿体已经不可用,比如他已经死亡,和确实不想、或者已经用过,没法再用灵魂力量去随意抢占别的合适对象的身体时,你还有最后一个方法可以去完成任务,那就是用你自己的身……”
……
“戚淙?戚淙你怎么了?”
画面开始变淡,画面中的声音也开始逐渐朦胧。脑中疼痛在慢慢退却,但戚淙在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后,第一次那么希望这疼痛能更长一点。
——这好像是任务者刚成为任务者时的记忆!有人在跟任务者讲述注意事项,是很重要的信息,这些也许能帮他摆脱掉任务者。
戚淙无视赵振勋的呼唤,闭眼试图把意识再次沉入画面中。
“任务失败……永远留在当前……按照你本身的命……毁灭……死亡……万不得已……”
“最重要的一点,绝不能让人知道控制器和你们的存在,如果有人发现,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抹杀知情者,否则——”
……
“……戚淙?戚淙!小韩调头,回医院!”
面目模糊之人的声音被赵振勋突然放大的声音盖住,戚淙唰一下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面目模糊之人在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带着的警告和冰冷杀意。
他突然后怕,也格外庆幸。
幸好,幸好之前他没有一时冲动之下告诉顾浔……他用力掐一下掌心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看向赵振勋说道:“不用去医院,赵哥我没事,只是突然又想起来了一点记忆,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赵振勋皱眉看着戚淙,上下打量他,问道:“真的没事?你又想起来什么?”
“想起来我妈哭着求我回家……”戚淙坐好,整理着刚刚从任务者记忆中得到的信息,情绪一点点沉淀,大脑突然前所未有的冷静,朝赵振勋说道,“赵哥,我的新歌可不可以按照原计划继续发?我很需要这个出道的机会,非常需要……我保证,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失控。”
……
下午一点,戚淙出现在剧组。
82、第 82 章
剧组制片和导演等人特地空出时间去接了戚淙, 关心了一下戚淙的身体情况,并为剧组道具出问题的事向戚淙表达了歉意。
戚淙在来之前已经想办法从赵振勋那打听到了任务者对这次落水的解释,面对制片和导演的关心和致歉, 他选择了默认, 并没有说出落湖的真相——小刘也是受害者, 他不想小刘替任务者背黑锅。
寒暄完毕后戚淙转去化妆间,从蒋萌手里拿来戏服, 进入内间更换。
脱掉上衣时,戚淙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大片青紫痕迹——这是落湖时小刘砸的。
也不对,不该说是小刘砸的。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戚淙拿起纯白的内衫套上,将那片青紫遮挡,看向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你很怕我成为艺人, 对吧?”
内间一片安静, 只有他的声音飘荡。大脑也一点都不疼,好像里面并没有藏着一个危险的奇怪东西。
戚淙并不要回应,细瘦的手指挪动,勾上内衫的带子。
“从我入住鼎立开始, 我和我身边的人麻烦就没断过。网上针对我的抹黑层出不穷,各种事情的发生都带着一股想离间我和嘉嘉、顾浔关系的味道,还有那场轰轰烈烈的抵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对吗?你用小刘的身份潜伏在剧组里,像条毒蛇一样窥探着我的一举一动……”
唰。
细瘦的手指勾着带子缠绕拉紧,利落地系出一个活结。
戚淙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你需要一个好用的身份去靠近江兆言, 但显然艺人这个职业会很妨碍你的行动,也会增加你暴露的可能性……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会出道的。”
在脑中酝酿了一个中午的话一句一句说出, 语气越来越重:“我会让更多人认识我,会把我会的东西一样一样展现给大众看,告诉他们真正的我是什么模样。如果你还想抢走我的身体,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去学着该怎么演好我和去模仿学习我会的所有东西,不然到时候肯定会有敏感的人发现你的奇怪。失忆这个理由不是万能的,你别想再像以前那样顺利地糟蹋我的人生,伤害我的家人、朋友……”
他说到这停了下,想起顾浔,眼神有片刻恍惚,又很快清明起来,继续道:“我会告诉所有人,一旦发现我性情有变化,那肯定是我真的疯了,要尽快把我关起来治疗。”
“还有,”他的语气带上威胁,“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试图伤害我在意的人,那么你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再把身体抢回来,不然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自我了断……或者带着江兆言同归于尽。”
头突然疼了起来,意识也有片刻的恍惚,戚淙还发现自己的手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自己动了动。
明明头还在疼,但戚淙却笑了。
看来是听到了。也看来这就是任务者在他意志力没问题时,能影响到他的极限。
之前在医院时,任务者在抢走他身体控制权后没有就此把他关起来,而是任由他把身体控制权抢回来,并且之后头再也没疼过的情况,让他有了个猜想。
可能控制器的损坏程度,已经严重到让任务者没办法再随意抢占他的身体了,除非任务者能再次趁着他意志力脆弱的时候把他关进控制器里去。
之后小刘的“失忆”间接证实了他的这个猜想。如果不是从内实在无法突破,任务者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利用小刘的身份来搞出这么个“意外”来?
也许任务者很早就在等着他自己“意志力脆弱”了,但可惜自“睡”醒以来他一直没有生病和出什么意外,神经甚至因为想尽快还债和改善父母生活环境的念头而一直高度紧绷着,让任务者没漏洞可钻,现在眼看着他真的要出道,任务者急了,这才不得不亲自动手让他“意识力脆弱”,为抢身体创造机会。
所以只要不生病,不受伤,时时保持清醒,他就能占据主动。
脑内疼痛在减退,戚淙敛了笑容,整理好内衫,转身朝外走去。
从今天开始,他绝对会比任何人都小心和爱惜自己的身体。
……
戏要补拍很简单,昨天布置好的场景因为落湖意外的发生一直没来得及收拾,只要各位演员妆发弄完,戏就能立刻重开。
到达片场后,戚淙看到了焦急等在那里的沈嘉。他脚步停了下,然后主动上前抱住了沈嘉。
沈嘉被抱得一愣,然后忙回抱住戚淙,小心侧头,问道:“淙哥,你怎么了?我听说你和顾——”
“我没事。”戚淙松开沈嘉,抬手帮沈嘉拿下缠在发簪上的发带,看着沈嘉单纯清澈的双眼,想起画面里被“自己”欺负哭的沈嘉,鼻子有点发酸,郑重说道,“嘉嘉,骂你、把你赶出小区、不接你电话……过去三年我对你做下的好多好多事,对不起。”
沈嘉瞪大了眼。
“我都想起来了。嘉嘉,我不会再为了江兆言发疯,我依然恨他……过去三年我做了太多混账事,真的对不起。”
沈嘉突然抿紧唇,眼眶红了。
害怕戚淙突然想起江兆言和变回成眼里只有江兆言的状态,是所有关心着戚淙的人心里最大,也是最不愿意提起的隐忧。
这段时间戚淙恢复正常了,大家都很开心。但在很多很多个开心的节点上,担心戚淙想起江兆言的阴影总会毫无预兆地笼罩过来,给所有开心减了颜色。
但现在,戚淙说他想起江兆言了,他还说他依然恨江兆言。
大家最担心的事,似乎再也不会发生了。
沈嘉努力忍着没哭,确认问道:“真的想起来了?不……不会再喜欢江兆言了吗?”
戚淙点头,肯定道:“想起来了,不会再喜欢江兆言。嘉嘉,对不起,谢谢你。”
沈嘉突然重新抱住戚淙,紧紧的,还抬手拍了拍戚淙的肩膀。
戚淙也回抱住沈嘉,安抚地拍了拍沈嘉的后背。
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分钟后,戏开拍,王导亲自过来掌镜。戚淙坐上已经被剧组修好的轮椅,看了看不远处的湖面,收紧手转动轮椅,朝着凉亭滑去。
湖斜对面某个避开摄像机镜头的假山后,赵振勋看向靠在假山上顾浔,皱眉说道:“戚淙的情况还是不太稳定,今天出院的时候他短暂失神过一会,据他说是因为突然又想起了一点过去的记忆头晕,我劝他回医院他不愿意,坚持要继续工作。他的情绪状况也不太对,很压抑,像有心事。”
“嗯。”顾浔看着凉亭中被群演‘欺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戚淙,放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收紧,说道,“我跟医生谈过了,医生说从检查结果来看,戚淙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赵振勋眉头皱得更紧:“可戚淙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
“所以我联系了我爸的一个医生朋友。他说戚淙可能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太多不好的记忆,被那些记忆里的情绪影响,出现了短暂的情感错乱现象,等戚淙把记忆消化完毕应该就能恢复。”
湖那边王导喊了卡,群演走位失误,挡了镜头,要重拍。
顾浔眉头皱了一下。
赵振勋闻言眉头稍微舒展,但还是很担心,说道:“可戚淙那些明显自残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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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自杀过。”戏再次开拍,群演挡住了戚淙的身影,顾浔终于收回视线,看向赵振勋,“现在戚淙想起了他自杀前的所有记忆……他很痛苦。”
赵振勋再次皱眉。
“会好起来的。”顾浔再次看向湖对面,语气笃定,“他在努力和那些糟糕的记忆和情绪做斗争,他不想放弃他好不容易挣来的重来的机会。赵经纪,在他放弃自己之前,别放弃他,拜托了。”
赵振勋一愣,看向顾浔。
湖对面,王导再次喊了卡,然后在略停两秒后宣布这段戏过掉。
戚淙在恒诚的最后一场戏结束了。
顾浔看到候在场边的沈嘉笑着扑到戚淙面前,戚淙笑着伸手扶住了沈嘉。他垂了下眼,之后收回视线看向赵振勋,说道:“晚上的歌我会帮他宣传,我先走了,再联系。”
“顾浔。”
顾浔停步,侧头看过来。
赵振勋看着顾浔一点情绪都没有的眼睛,在心里叹口气,说道:“我不会放弃他,不止是因为你的求情,还因为他的认真和努力。给你个建议,找机会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感情想长久,真的容不得一丁点的欺骗。”
顾浔扭回头,原地站了两秒,走了。
湖对面,还坐在轮椅上的戚淙余光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对面假山群后掠过,愣了一下,忙扭头看过去,来回寻找。
一道穿着黑t黑裤的高大身影从假山群旁边的一棵树后走出,戚淙视线定住,有些发怔。
居然没看错……顾浔为什么在这,是……来看他的吗?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停了步,回头看来。
两人隔着一汪碧绿的湖泊对上视线,戚淙本能垂眼,之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迟疑着,控制不住地,又抬眼看了过去。
树后已经没了顾浔的身影,刚刚看到的人影和对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戚淙慢慢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就这样吧。
他这一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也许努力到最后,他仍是要用玉石俱焚的办法才能保全大家。顾浔不该被他拖累,所以……就这样吧。
“淙哥,你手机在震。”
戚淙勉强敛神,接过圆圆递过来的手机,然后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躺着的消息提示后愣住。
顾浔发来了微信,就在刚刚。
戚淙忍不住再次朝着那棵树后看去,但依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他收紧手,低头看向手机,手指挪过去好几次,才终于按下去把消息点开。
顾浔:戚淙,这就是真实的我。
顾浔:只要有办法能靠近你,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试。
顾浔:对不起。
顾浔:我还是不想放弃。
顾浔:淙淙,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
啪。
一滴眼泪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顾浔刚刚发过来的一张猫猫可怜拉衣角求求了的表情包。
戚淙忙抬起手,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借着面具的掩饰擦掉眼泪,把手机翻过来盖在腿上,深呼吸好几次,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重新拿起手机,打字。
叮咚。
顾浔收回望着湖那边的视线,看向微信界面。
宝贝:别再联系我了。
他看向对面那个明明才偷偷擦过眼泪的人,慢慢放下手机,过了几秒又抬起,打字。
顾浔:不可能。
一个感叹号出现,消息没能发出去。
顾浔顿住,再次看一眼湖对面突然起身朝着洗手间位置走去的戚淙,捏紧手机锁掉,转身离开。
83、第 83 章
戏已经拍完, 不用再在意脸上的妆,戚淙进入洗手间后立刻解开面具,走到洗脸台前拧开水龙头接水扑到了脸上。
带着凉意的水接触到发热发胀的眼睛, 缓解了眼睛的不适, 也为某些控制不住流出的液体提供了可以放肆释放的环境。
好一会之后, 戚淙再次接水扑到脸上,等情绪差不多缓下来了才直起身, 看着镜中双眼通红的自己,逃避地撇开视线,抽纸巾把脸上的水渍擦掉,拿起面具重新戴上。
走出洗手间时,戚淙被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人喊住。他侧身,看向不知道在洗手间外等了多久的连彭星, 本能地抬手调整了一下面具, 问道:“前辈喊我?”
连彭星点头,示意花园的一个角落处,邀请道:“可以单独说几句吗?有些关于小刘的事我想告诉你。”
小刘。
戚淙心里一动,打量一下连彭星此时温和诚恳的姿态, 迈步走过去。
两人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处,连彭星在确定四周没人后,看向戚淙说道:“你这次的落水……可能是小刘害的。”
戚淙意外, 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连彭星沉默两秒才回道:“小刘昨天也来了剧组,我的新助理看到他偷偷进过道具间。昨天你被救上来后,剧组第一时间检查了你当时坐的轮椅, 发现它坏得有点奇怪,像是被人故意弄坏的。”
所以那天小演员在道具间外看到的人确实是小刘?
戚淙收拢思绪,视线落在连彭星脸上, 说道:“前辈怀疑是小刘弄坏了我坐的轮椅?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自认为和小刘并没有什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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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彭星面露难堪,回道:“他这样做可能是为了让我开心,留住工作,我之前想辞掉他。也许他一开始只是想恶作剧让你出下丑,结果没想到事情闹大,害你落了水,所以他又连忙去救你……总之,抱歉,是我没管好助理。如果你想要补偿的话,我都可以,你尽管提。”
还真是诚实。
戚淙大概明白了连彭星的来意。
轮椅损坏疑似人为这件事,剧组不太可能瞒得过赵振勋。以赵振勋的性格,如果让他知道轮椅的损坏和小刘有关,那他肯定会怀疑小刘是被连彭星指使,然后找机会暗地里收拾连彭星一顿。更或者,赵振勋可能会把之前的一些事,也联想到连彭星头上。
还有小刘的失忆。小刘的失忆让连彭星没了了解当日具体情况的途径,万一他这个当事人在那天落水时发现了什么,或者当时落水时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所以为了避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抓住把柄和引火烧身,连彭星来坦白了,还主动提出可以给补偿。
总而言之,连彭星是想用东西换他一个私了,不想把这次落湖的事情闹大。
倒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戚淙没有接那句补偿的话,而是问道:“为什么小刘会觉得,恶作剧我,你会开心?”
连彭星表情僵硬,足足沉默了十多秒才抬眼看着戚淙回道:“因为我私底下一直在比较我们的扮相和演技,我怕你在戏播出后把我比下去,以后发展得比我好。我的温柔只是人设,而你……我能感觉得出来,你不是。戚淙,可能你自己没意识到,你的气质对那些内心情感凉薄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戚淙难得的愣住了,因为连彭星的过于诚实和关于他气质的评价。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他。
他看着连彭星,审视连彭星的所有表情,之后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连彭星连忙接话:“你问。”
“小刘在住进鼎立后,性格对比之前有没有什么变化?我希望这个问题你能诚实认真地回答。”
连彭星愣了下。他看看戚淙,虽然不明白戚淙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眉头慢慢皱起,回道:“有一点,他话变多了,吃饭口味也变了……而且总是在我面前提到你。我一度以为他成了你的粉丝。”
果然。
戚淙心里最后一点疑虑消失。他走近连彭星一步,压低声音:“从我入组到现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我都不会再去追根溯源,探究到底谁才是害我的真正幕后黑手。”
他特地将“真正”这两个字咬得比较重。连彭星接到了暗示,表情变了。
“我不知道你参与了哪一次,但是……没有下一次。”戚淙点到即止,后退将音量恢复正常,“我很感谢小刘救了我,今天我们的谈话我会告诉赵振勋,事情该怎么处理,他会联系你。”说完不再看连彭星,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过一刻,戚淙告别剧组一众人,拿着小韩和赵振勋提前回酒店帮他收拾好的行李,直接从剧组出发前往机场,准备按照原计划去参加今晚的新歌宣传节目。
路上他将之前和连彭星的谈话告诉了赵振勋,赵振勋听完黑了脸,沉思几秒,说道:“他那边我会去联系。私了有私了的规矩,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帮你谈。”
戚淙想起之前出院时看到的小刘在走出医院时茫然瑟缩的模样,摸了摸掌心被玻璃划出的伤口,回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牵连到小刘,他没做错什么……如果可以,请把他送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轨道里去,不要让他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他的生活。”
赵振勋意外,随后想起戚淙因为一场失忆而面目全非的生活,明白了戚淙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心内叹气,点头应道:“好,我帮你谈。”
下午三点半,戚淙坐上了回北市的飞机。两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戚淙在赵振勋的陪伴下坐上了曼聚提前开过来接人的保姆车。
等在车里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在戚淙上车后立刻上前,分工合作,帮戚淙换衣服和弄造型。
赵振勋坐到戚淙对面,边取平板边朝戚淙说道:“原定你的新歌是今天六点发,但因为昨天耽搁了一天,你今天六点前来不及回来参加企鹅音乐的音乐采访,所以我做主把你的新歌发布时间改到了晚八点。现在是六点过十分,我们大概一个半小时后能到企鹅音乐的采访厅,到达之后你立刻开始准备,八点准时开始以直播的形式进行采访。这是采访流程和采访大纲,你抓紧看。”
戚淙接过赵振勋递过来的平板,垂眼看去。
“戚淙老师,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我给你扫下眼影。”
戚淙闻言不动,快速扫一遍平板上的采访大纲,余光看着车内为他忙碌的一众人,不着痕迹地收紧了拿着平板的手。
是真的要成为艺人了。
可惜……却注定再也走不近谁的身边。
……
晚七点半,企鹅音乐首页挂上了一个主题为“重获新生”的宣传图。
有零星企鹅音乐用户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宣传图,疑惑了一下上面打着问号的神秘嘉宾,点进去看了看,发现居然是企鹅音乐很少开放的定制采访间开放了,且显示正在为嘉宾的到来做准备,惊讶,部分闲着没事和好奇心重的用户索性留在了直播间里,等直播开始,想看看这个空降首页宣传图c位的神秘嘉宾是谁。
晚七点四十,微博、乐玩这两个主流社交软件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名为“戚淙”的博主。几分钟,曼聚娱乐、曼聚音乐工作室、曼聚美照等一众曼聚旗下官博号、工作号、宣传号陆续关注了这两个账号。
有关注着曼聚这些账号的曼聚艺人粉丝们注意到了这点动静,纷纷顺着关注摸过去,然后在看到戚淙这个已经认证过的新账号后齐齐一震,立刻明白了什么,激动地把“戚淙开博|入驻乐玩”这个话题刷了起来。
晚七点五十分,沈嘉微博和乐玩账号先后上线,关注了戚淙。之后几分钟里,连彭星等一众《青古传》剧组主演也陆续关注了戚淙这个账号,最后甚至是《青古传》官博也关注了戚淙的微博账号。
《青古传》各家演员粉、书粉、关注着这部剧的路人纷纷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戚淙账号的粉丝数开始飞速增涨,同时#戚淙开博#和#戚淙入驻乐玩#这两个话题分别出现在了微博和乐玩的热搜尾巴上。
晚七点五十五分,微博、乐玩的开屏广告突然改变,变成了一个倒计时为五分钟的“新生进行时”进度条。
同一时间,企鹅音乐的c位宣传图也变成了一个五分钟倒计时条,宣传图连通的直播间也挂上了倒计时。
此时敏感的网友们已经意识了什么,这段时间已经为“戚淙”这个名字震荡过无数次的微博,再次因为“戚淙”这个名字骚动起来。
七点五十八分,戚淙一片空白的微博更换了微博背景。那是一片苍茫的迷雾,迷雾深处,有一道清冷的人影背对着镜头,微侧着头,脸被迷雾遮挡,看不清晰。
七点五十九分,戚淙原本自定义的头像改变,变成了一只冲出迷雾的水彩鸟。
七点五十九分五十秒,企鹅音乐宣传图和微博、乐玩开屏图同步变化,一枚花纹漂亮的鸟蛋出现,随着倒计时逐渐接近零,鸟蛋上面渐渐出现了裂纹,然后裂纹一点点变大。
有轻柔的钢琴音响起,节奏时缓时急,像幼鸟在蛋内啄撞蛋壳。
无数不耐烦看开屏和广告的网友被这个画面吸引,不自觉投注目光。
秒针一点点走,倒计时跳转到个位数……八……七……六……
……
恒城,没有开灯的酒店房间里,顾浔坐在飘窗上,后背靠着身后大大的猫咪玩偶,脸被手机屏幕上透出的光照亮,眉眼安静。
钢琴曲的声音变低,蛋壳裂开的声音变大。
“四……”顾浔突然低声开口,双手捧着手机,将它微微举起,抬眼望着屏幕,像在仰望某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三……”
蛋壳松动,有毛茸茸的小动物露出了一点羽毛。
“二……”
啪嗒。
蛋壳被顶起,一只羽毛漂亮的幼鸟出现,欢快轻鸣一声展开了翅膀。
顾浔伸手摸上去,浅浅勾起嘴角:“一。”
漂亮的彩色小鸟在屏幕里灵活盘旋一圈,然后随着突然变换的音乐节奏朝着屏幕飞来。
呼。
色彩柔和的花瓣炸满屏幕,之后渐渐变换,组成了“重获新生”四个花体字。
开屏消失。
不远处的小桌上,开着的直播间画面里,“重获新生”四个花体字消失后画面突然明亮,彩色的小鸟伴着响起的乐声迎着朝阳翱翔在森林上空,森林下方,一行小字出现——
《重获新生》
演唱者:戚淙。
顾浔依然举着手机,看着开屏消失后露出的微博页面和上面早早搜索出的戚淙主页,点击关注,然后看向直播间画面中正在和父母一起在林间开心嬉戏的小鸟,声音轻而温柔。
“恭喜你,新歌上线……好好飞吧。”
84、第 84 章
企鹅音乐采访厅, 赵振勋突然开口:“顾浔微博关注你了。”
正在调整麦克风位置的戚淙闻言一顿,之后继续动作,把麦克风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别在衣扣上, 问道:“我可以不回关吗?”
赵振勋皱眉:“戚淙, 你……”
有工作人员过来调整灯光和背景布置, 赵振勋及时收音,等工作人员离开后看了看时间, 压低声音朝戚淙道:“你先好好准备采访,不用怕说错话,我不需要你给自己立什么人设,尽量真实就好。等采访结束,我们谈谈。”
戚淙知道自己的任性要求让赵振勋为难了。他应一声,手指摸过掌心改用创可贴贴着的伤口, 垂眼调整一下情绪, 在工作人员再次过来邀请时起身走到直播间正中间,和主持人握手寒暄两句后落座,等着一会的采访开始。
采访间的侧屏上正同步播放着直播间的画面,《重获新生》的mv在上面变换着, 强势吸引着人的注意力。戚淙看过去,上面刚好放到了飞鸟在迷雾中疲惫追逐爱人幻象的画面,情绪毫无预兆地被拨动, 突然就想起了之前他和顾浔躲在楼道里,他给顾浔放这首歌的场景。
当时他满心希望,觉得未来可期, 所以试着回应了顾浔的感情,并委婉给了顾浔关于未来的许诺。顾浔抱他的手很紧,对他说了三个“别”, 分别是:别骗我,别耍我,别再生病了。
戚淙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好。
结果他却耍了顾浔,骗了顾浔,还没用地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
屏幕中的飞鸟在精疲力竭时终于发现前方的爱人只是迷雾为了把它更深地拽入深渊造出的陷阱,它哀鸣着,不甘地被迷雾拖入幽暗深处,彩色的羽毛渐渐暗淡。
戚淙眼也不眨,看着飞鸟一点点被迷雾吞噬,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mv的音乐陡然变低,一段间奏后,迷雾散开,被掠夺了所有色彩的飞鸟在一片沼泽里睁开了眼,眼神灰黑暗淡,隐约邪恶。
曾经那个温暖的灵魂,终于还是被邪恶污染,堕入了深渊。
戚淙睫毛一抖,连忙挪开视线。
“这首歌很棒,mv也很有创意。”
温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戚淙忙收敛好情绪,看向身侧正手撑着脸专注看着侧屏的主持人。
主持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看向他,朝他笑了笑,语气带着安抚和鼓励:“我是个泪点很高的人,但在看曼聚提前送来的这个mv和那个音乐vlog的时候,我狼狈地把妆给哭花了。戚淙,歌声能传达出很多东西,大家都会喜欢你和你的作品的。”
【你的新歌,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很确定。】
脑中突然闪过顾浔曾经说过的这句话,戚淙恍惚一瞬,手指掐进掌心,朝笑容明亮的主持人说道:“你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主持人愣了下,眨眨眼:“嗯?”
会说出那样一句话的人,一定是温柔的。无论表象再如何,内里一定是温柔的。
戚淙朝主持人笑笑,把所有情绪深深锁进心底深处,接话道:“我喜欢跟温柔的人说话,因为他们很会照顾人的情绪,谢谢你。”
主持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夸奖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朝戚淙道:“你和我以为的不太一样,我更加期待一会的采访了。 ”
……
八点整,微博和乐玩开屏消失后的第一时间,戚淙微博和乐玩账号同时发布了一段音乐视频,配文四个字:重获新生。
几乎就在下一秒,顾浔关注了戚淙的微博账号,然后转发了这个音乐视频,没有配文,只打上了一个水滴的表情图。
这之后,沈嘉、连彭星、曼聚官博、《青古传》官博、秦正诀、王玥等一众艺人和官博也纷纷转发了这个音乐视频,各自配文恭喜戚淙正式出道和发新歌。
其中沈嘉的配文最长最激动,巴拉巴拉恭喜祝福了戚淙一大堆,最后用一句带了好几个感叹号的“淙哥冲呀!!!”结尾,语气乱七八糟,一看就是自己打的。
《青古传》官博则在恭喜之余,还隐晦透露了戚淙会演唱《青古传》其中一首插曲的消息,表示期待戚淙对插曲的演绎。
被戚淙开通账号这个消息弄得骚动的网友们立刻激动起来,有好多人都忍不住喊出了“果然”两个字。
果然。
戚淙突然开通微博,果然是要有动作!
这段时间的吃瓜让大众对戚淙这个名字和他的经历变得耳熟能详。无数人或因为激动、或因为好奇、或因为同情、或只是纯粹抱着看一下热闹的想法,齐齐挪动鼠标或手指,点开了那个用一只彩绘小鸟做封面的音乐视频。
哗。
钢琴声起,小鸟盘旋着朝着镜头飞来,撞出一片柔和花瓣。
轻柔的配乐加上特殊的动画展现,以及鲜艳温暖的配色,观众们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抓住了听觉和视觉,只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看了下去。
花瓣消失,画面突然明亮,小鸟振翅飞进镜头,迎着朝阳翱翔在森林上空,歌名出现,歌唱者的名字也出现。
——戚淙。
观众们不自觉愣了下,注意力被从画面的意境中拖出,脑中忍不住就冒出了那些在监控中看到过的戚淙被人各种欺负的狼狈画面,和网上那仿佛永远翻不到尽头的病例、检查单和病例分析。
音乐突然变换扬高,小鸟轻鸣一声后冲入森林归巢,回到父母的怀抱,依恋地挨蹭他们,同时一道温柔干净,带着点沙的男声切入乐声。
他唱道:也曾奢望过,若初生便定格。
观众们被这歌声猛地拽回注意力,看向屏幕下方出现在的歌词字幕,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是……戚淙的声音?
男声继续唱:可世事如传说,总是跌宕诡谲又莫测。
男声咬词轻缓舒展,语气沉静,像千帆过尽的旅者在叙述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小鸟在父母的照顾下一点点长大。它在清晨高歌,在午后掠过湖泊,在晚间亲吻绽放的花朵。
男声又唱:也曾乞求过,盼初见不变色。
小鸟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在叶片后探头的另一只小鸟,扇了扇翅膀,试探靠近。
观众们直到这时才陆续醒过神,微张着嘴听男声唱起下一句:可感情如陈墨,难扛时间空间和磋磨。
小鸟和伙伴嬉戏,无意间闯入了另一种鸟的栖息地,傻乎乎撞入了一个布置温暖的鸟窝里,和窝中比他大了一大圈的漂亮成鸟对上了视线。
音乐里加入了鼓点,像是谁第一次失序的心跳。
男声变得温暖,温暖到悲伤:我是这么觉得的,是你的靠近改变了我。
浓雾突然弥漫,将害羞躲开父母和小伙伴,偷偷为心上人衔取花朵的小鸟笼罩。小鸟衔着花枝疑惑仰头,扇了扇翅膀。
下一秒,音乐声陡然扬高,同时浓雾突然像是有了生命,化成龙卷风,化成手掌,朝着小鸟捕捉而去。小鸟惊得飞起,花瓣和羽毛一起散落。
男声也跟着扬高,从旁观者的平静叙述变成了亲历者的百转千回,他唱道: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恶魔,你会逃走还是紧拥。
突然扬高的男声让他声音中那种温柔微沙但矛盾沉静的特质越发明显,某种让人鼻酸的情绪也随着音乐陡然释放。观众们只觉得耳膜一震,眼睛再次忍不住睁大。
男声继续唱: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自我,你会推开还是伸手。
乐声变急变沉,那之前还只觉得浅浅的心酸感,随着男声的高唱快速叠加。他唱道: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懦夫,你会厌恶还是帮助。
如果有一天我病入肺腑,你会嫌弃还是安抚。
随着男声的演唱,画面中的小鸟逐渐在迷雾的追逐下变的狼狈。它迷失了方向,漂亮的羽毛被树枝挂乱,翅膀上有了伤口。
突然,迷雾的追赶停下,它看到前方出现了爱人的身影,暗淡的眼神变得明亮,焦急鸣叫一声后连忙追去。
男声又唱:如果我已经记忆全无,你会不会带我找到回家的路。
前方的背影一次又一次接近,又一次又一次拉远,小鸟追啊追,一次又一次撞到树枝藤蔓,一次又一次累到想放弃又振作坚持,终于,在它即将精疲力竭时它追到了那道背影。它开心前扑,心上人的影子却哗一下消散,变成迷雾将它紧紧束缚,朝着幽暗深处拖去。
小鸟大惊,扑翅挣扎,然后绝望地一点点被拖入深处。
男声从扬高的状态慢慢回落:
我不敢松懈,怕错过你的选择。
我开始闭眼,我知道你的选择。
迷雾彻底将小鸟吞噬,音乐陡然变低,一段间奏后,迷雾散开,被染黑一身彩色羽毛的小鸟在沼泽深处睁开眼,眼神暗沉,隐约邪恶。
音乐逐渐安静,小鸟再次翱翔于蓝天,然后朝着森林归巢,只是身上再没有之前灵动温暖的影子。
男声又变得低缓:也曾幻想过,若人生无波折。
羽毛全黑,还带着一身不详黑气的小鸟一进入森林就受到了攻击,它看过去,然后满是戾气地反扑。
男声继续唱:可命运太幽默,充满转折挫折和起落。
小鸟被群攻,父母赶来救下它,它却啄伤父母后逃走。
音乐变得压抑,男声也是,他又唱:也曾天真过,叹噩梦不惹我。
逃走的小鸟迎面撞上小伙伴,对方愣了下,然后一点不嫌弃小鸟大变的模样亲昵靠近,但小鸟却狠狠撞了上去。
男声再唱:可梦境如书册,难免悲欢离合或永隔。
小鸟在森林边缘看到了按照约定一直在湖边等候它的心上人。心上人见到它愣了下,然后担忧靠近,小鸟却残忍地啄伤了它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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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幕变换,男声也又唱:这就是我经历的,你千万不要再靠近我。
小鸟成为不详和疯狂的象征,无论它飞到哪,迎接它的都只有恐惧、驱赶,和伤害。它再次伤痕累累,它逐渐骨瘦如柴。
音乐再次变得高亢,男声也扬高: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恶魔,你会逃走还是紧拥。
在又一次被暴力驱赶时,曾经被小鸟驱赶的父母再次出现保护了它。
男声再唱: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自我,你会推开还是伸手。
曾被小鸟撞伤的小伙伴贴心地帮小鸟父母修好巢穴,在小鸟被父母带回后天天陪它玩耍,哪怕小鸟已经完全记不起从前,对它的靠近总是回以敌意和伤害。
男声继续唱:如果有一天我成为懦夫,你会厌恶还是帮助。
小鸟跑出去伤了人,森林里其他的住户想要赶走小鸟,面对驱赶,父母和小伙伴没有选择抛下小鸟,而是带着它找了个森林角落栖身,继续贴心照顾。
笛音加入,乐声和男声里融入了一点希望,男声中的情绪也愈渐饱满,他唱:
如果有一天我病入肺腑,你会嫌弃还是安抚。
如果我已经记忆全无,你会不会带我找到回家的路。
小鸟的心上人在养好伤后不顾族人的阻拦也来到了小鸟的身边,并在小鸟又一次试图啄过来时,温柔低头,送给它一朵开得灿烂的玫瑰。
男声陡然爆发:
我惊讶瞪眼,不敢信你的选择。
我颤抖埋头,哭你这样的选择。
mv的画面突然开始快速变幻,音乐的节奏也突然变快,男声再次扬高,情绪彻底迸发:
当有一天我变成恶魔,你没有逃走而是紧拥。
当有一天我失去自我,你没有推开而是伸手。
当有一天我成为懦夫,你没有厌恶而是帮助。
当有一天我病入肺腑,你没有嫌弃而是安抚。
小鸟的父母为了小鸟闯入迷雾找寻解药,小鸟的伙伴找来所有两人曾经玩过的东西帮小鸟恢复记忆,小鸟的心上人为小鸟找来最新鲜的食物和水,养好小鸟的身体。
压抑的画面越来越明亮,吃下解药的小鸟开始慢慢褪下一身不祥的黑色,眼里的暴躁和戾气也逐渐减弱。
男声扬到最高,迸发的情绪迎来最酣畅淋漓的收尾,音乐猛烈爆发催化,他唱:
当我已经记忆全无,你始终在我左右助我找到回家的路。
当我不再是我,你依然怕我流离失所,痛苦孤独。
男声开始高声哼唱,画面彻底亮起,小鸟在父母、伙伴、爱人的注视下振翅离巢,再次翱翔于蓝天。阳光落在它身上,在它鲜艳漂亮的羽毛上晕出一圈彩虹般的光。
音乐慢慢回落,变成温柔的钢琴独奏。
男声的哼唱也逐渐变得平静温暖,充满希望,然后哼唱停下,他满足叹息,唱:也曾绝望过,觉此生已沦落。
小鸟在蓝天下翱翔,在清风里欢快鸣叫。最后它低头,盘旋一圈后朝着父母、伙伴、爱人所在的方向欢快扑去,那里水清花香,是爱它的人为它准备的家。
男声最后唱:是你们的靠近改变了我,感谢你们的靠近改变了我。
哗。
小鸟扑入家人、朋友、爱人的怀抱,震起大片柔软的花瓣和树叶。那些花瓣和树叶缠绕变换,化为“重获新生”四个花体字,然后带着画面一起渐渐消散。
音乐渐低,直至彻底消失。
歌曲结束,视频画面变黑,观众们却久久回不了神。
85、第 85 章
采访厅里一片安静, 四周本来在忙碌来去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都停下了动作,认真看着侧屏上的mv。
几秒后,由主持人带头, 掌声在采访厅里响起, 然后越来越密集和热烈。
戚淙愣了下, 然后起身谢过各位工作人员的鼓掌。
掌声变得更热烈了。
主持人微笑,及时抬手示意大家小声点, 然后出声邀请戚淙重新坐下,说道:“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作品。”
戚淙诚心说道:“谢谢。”
侧屏上,在mv播放完毕后变得全黑的画面突然重新明亮,《重获新生》的曲调再次响起,一起响起的还有一些嘈杂的说话声。
采访厅里的大家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纷纷侧头看过去。戚淙也看过去, 然后看到了当时去录歌时的自己——录歌时拍的vlog开始放了。
“最好哭的部分来了。”主持人也看向侧屏,脸上笑容被一点唏嘘感伤取代,叹道,“戚淙, 你真的……太辛苦了。”
辛苦吗?
戚淙看着屏幕上打出的“《重获新生》录制第一天”这行字,想起录歌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将手交握。
明明……是想护着他的那些人更辛苦。
微博、乐玩、企鹅音乐直播间等平台上, 所有看完mv并努力消化好情绪的观众们,正准备去评论区/弹幕区好好抒发一下心中汹涌澎湃的听/观后感,就被突然又出现画面的视频给弄愣了。
诶?还有?
大家忙看过去, 就见明亮起来的画面里,戚淙的身影出现在了最中心处。他在一个中年男子的陪伴下推门进入视野,身上穿着一件日常的休闲衬衣, 配基础款的休闲裤和球鞋,身形清瘦,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的脖颈修长,半长的头发软软搭在头上,额头和眉毛被刘海遮挡一部分,显得有些幼,脸很小,脸颊轮廓柔和,微长的杏眼里略带疲惫,但神态认真,皮肤很白,走路姿势舒展大方,看上去有一种很干净的帅气。
观众们再次愣住。
这是戚淙?不,也不是,他们当然认得出来这是戚淙,就是……感觉好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日常的环境下看到过动起来的戚淙,所以总感觉这样的戚淙有点陌生。
这种陌生就类似于突然看到某个有固定人设的纸片人突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那种本来以为的熟悉又变成了陌生的陌生。
在他们的印象里,戚淙是那些监控里被江兆言和江家人欺负的懦弱可怜模样,或者是那些病例分析里描述的悲惨痛苦模样,再或者,是那些古装套图里的美帅样子……反正不是现在这样正常的普通人、甚至是说比普通人外型更优秀,气质更突出一些的模样。
视频画面在跳出一行标注录制天数的字幕后突然推进,在戚淙和声乐老师等人汇合寒暄时给了戚淙一个特写。就见特写里,戚淙朝声乐老师露出了一个礼貌含蓄的笑容,并握了下声乐老师伸过来的手,喊了声老师。
观众们所有的思绪在这个微笑和这声老师里断掉,有点懵。
哇,这个笑,再配上这独特的声线和语调……好、好……好让人心痒,一种期盼这个人再露出更多这种温柔样子,语气更温柔一些的心痒。
原来正常状态下的戚淙是这样的……
随着vlog的播放,这种让观众产生陌生感和懵掉的画面越来越多。
和声乐老师汇合后,戚淙从声乐老师手里接过了曲谱和歌词低头翻看起来。镜头一直是特写,将戚淙翻看曲谱时的认真和翻看歌词时的表情变化全部放大在了观众眼前。
在戚淙翻看歌词之前,各个平台的评论区和直播间里的弹幕区还很热闹,大家热烈讨论着这个vlog和视频里这个看上去十分正常的戚淙,以及戚淙的歌声和笑容。但在戚淙翻看歌词时的表情出现后,大家的讨论突然弱了下去。
从vlog播放开始到现在,戚淙一直表现得很礼貌周道,虽然表情偏少,但给人的感觉十分温和舒适,言语表情内敛平和,就好像他完全没有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但现在,戚淙的表情变了。他依然低着头,表情似乎也还是那个表情,但眼睫垂得更低了一些,在睫毛的遮挡后,眼神明显黯淡,略微失焦出神。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似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背景里一直若有若无的《重获新生》曲调突然明显了一些,歌词唱到了“也曾幻想过,若人生无波折”。
大概是戚淙的出神太过明显,声乐老师开口唤了他一声。戚淙回神抬头,眼中情绪来不及收敛,彻底放大在了镜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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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在唱“可命运太幽默,充满转折挫折和起落”,配着此时戚淙暗淡失焦的眼神,再联想起他的经历,一种心酸感突如其来。
戚淙眼中的情绪在抬头后快速收敛消失,一秒不到的时间,他就又恢复了认真得体的样子,在声乐老师的要求下开始哼唱曲谱,但所有看到他刚刚眼神的观众,却都没法快速收拾情绪。
有时候,不动声色的伤痕端倪比歇斯底里的哭诉更触动人心,刚刚戚淙的眼神……唉。
各个平台的评论区和直播间弹幕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观众们开始认真看这个他们似乎了解很多,又似乎一点都不了解的戚淙。
曼聚剪的这个vlog没用什么特别复杂的手法,也没加什么花哨的后期特效,就只是把戚淙录制歌曲的过程普通地展示给了大家看。
但正是这种普通,让大家更直观地认识到了最真实的那个戚淙。
有些人就是特别容易讨人喜欢,戚淙似乎就是这种人。
视频中的戚淙开始哼唱曲谱。他明明才刚拿到曲谱没多久,唱起来却已经可以勉强算是顺畅。他自己举着歌词和曲谱,神情认真专注,姿态舒展好看,一点不见其他新人会有的拘谨和紧张。
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停下,视频里只有戚淙的清唱声。
因为是第一次唱,他的歌声难免听上去有些生涩和断续,唱的歌词和之前播放的正式版也不一样,比较妨碍共情。但哪怕是这样,大家也仍是在第一时间被他带入了歌曲的情绪中。
然后,大家注意到了戚淙随着歌词细微变换情绪的眼神。唱友情时,他眉眼微暖,隐约含笑。唱亲情时,他的眼神变得沉重低落。唱爱情时,他眼中晕出了一层浅浅的醉人的光。然后是最后的希望,他的眼神变得明亮坚定。
歌声仿佛活了过来,化成一幅幅画面飞过眼前。
演唱中的戚淙尚且在克制情绪,没表现出悲伤心酸难过的样子,但观众们却忍不住抿紧了唇,哽住了咽喉。
——妈呀,我有点想哭……戚淙拜托你哭一下吧,不然我真的要哭了,你才是最惨的那一个,为什么要克制自己,你可以哭的。
有这样一条弹幕飞过安静的弹幕区,引来一些意义不明的“呜呜”和叹气附和。
戚淙没有哭,他完整唱完了未改词前的《重获新生》,并在唱完的第一时间收敛情绪,放松握紧的手掌,朝着声乐老师看去。
他又回到了之前那认真得体的样子,仿佛并没有被歌词触动情绪。
观众们见状却更心酸憋闷。
怎么……怎么就有人是这个样子的。怎么戚淙是这个样子的。
曹德文大师的出现打破了观众们心中的憋闷。曹德文大师问戚淙喜不喜欢这首歌,戚淙看了看曲谱,没有说喜不喜欢,而是用一种郑重认真的语气回道:“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开始。”
很好的开始。
心酸暴击。
观众们看着戚淙垂眼看着曲谱的温柔表情,忍不住深吸口气,想抓点什么破坏点什么来宣泄心中那复杂不可言说的情绪。
戚淙怎么就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vlog播放到了曹德文要求和戚淙单独相处两个小时,两人边聊边走到钢琴边,曹德文让戚淙弹一首最喜欢的曲子给他听。戚淙点头,坐到钢琴前。
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再次停止,戚淙在和曹德文对视一眼后,正式开始了弹奏。
轻快温柔的乐声飘出。
镜头给了戚淙一个半身特写,他脊背挺直,头微低看着琴键,好看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指法一开始还有点生疏,之后越来越流畅自然。
乐声从轻快温柔朝着热烈昂扬发展,戚淙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嘴角浅浅翘起,似乎已经沉浸到了乐声里。
观众们看着这样的戚淙却愣住了。
好……耀眼。
认真弹琴的戚淙真的很耀眼。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的自信优雅,那种掌控音符掌控节奏的游刃自如甚至是隐隐的强势,和他之前的安静低调完全不一样。
大家突然就想起了顾浔曾经在微博贴出的那些属于戚淙的奖项,还有那些被人挖出来的戚淙过去参赛得奖的视频和照片资料。
在那些资料里,戚淙是天子骄子,是万众瞩目的别人家的孩子,和他们一开始知道的那个懦弱可悲的戚淙完全是天地之别。
视频里的曹德文大师面露欣赏,视频外的观众们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现在看着的,是那个天子骄子的戚淙,而不是那个失忆的、被江兆言欺辱折磨的戚淙。
这才是真正的戚淙。
录制歌曲的时间足有三天,vlog不可能全部播放。之后戚淙和曹德文大师的相处被剪掉了许多,只保留了戚淙的三场钢琴弹奏和两人几段比较重要的谈话。
在最后一场弹奏里,戚淙用钢琴演绎了《重获新生》。他坐在钢琴前,手指随着情绪的变化在琴键上时轻时重地跳跃,神情随着音符浅浅变化。
终于,一曲闭。
视频里戚淙蜷缩起手指,发起了呆。
视频外,观众们也已经彻底呆住。
在他们听来,戚淙弹的这一版《重获新生》的情绪和正式版那版的情绪是完美重合的。之前戚淙清唱的那版只能说是曹德文大师以为的戚淙的样子,而这一版,才是戚淙真正的样子。
温柔、坚强、感恩、柔软……耀眼优秀得值得所有人投注视线。
心脏快速跳动着,视线迟迟无法从戚淙身上挪开,耳中依然飘荡着钢琴的旋律,那些汹涌的情绪也依然在心口冲刷。
然后,视频里的戚淙看向曹德文,露出了自vlog播放以来第一个明显的笑容。他漂亮的杏眼温柔弯起,声音也变得柔软,说道:“曹老师,我喜欢这首歌。”
哗。
大家仿佛看到小鸟朝着他们飞来,撞出了一片粉嫩的花瓣,也狠狠撞碎了他们心中那些由新闻、传闻、流言、监控、病例共同组成的对戚淙形成的负面印象。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的,怎么有人的琴声是这样的,怎么有人……笑起来这么动人心。
一片安静的直播间弹幕区突然出现了一串突兀的“啊啊啊啊”尖叫,然后一条带着一大串感叹号的弹幕出现。
——戚淙你别哭,你笑吧!!!你尽情地笑,我喜欢你笑!!!!!!!
这像是个信号,从这里开始,各个平台和直播间的评论和弹幕突然再次热闹起来,许多感叹号在评论区出现,也有更多人开始学会不用那种俯视同情的态度,而是用看待一个正常人的平等态度去评价戚淙的歌,看待戚淙这个人。
有很多很多人或在心里或直言表达:我好像有点喜欢戚淙这个人了。
这之后,vlog里戚淙的每一个举动都能引来一大片弹幕和评论,大家真诚鼓励,踊跃表达着想法,气氛变得欢欣热烈。
《重获新生》的第一天录制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结束了,然后是录制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戚淙出现在练歌室。
有人在弹幕疑惑询问:诶?怎么中午才来?早上有其他工作吗?
然后有敏感的人发弹幕:等等,这套衣服我有印象,之前全网抵制戚淙的时候,曼聚发了一个戚淙去体检的视频,视频里他穿的就是这个套装。
有脑子灵活的人反应过来:所以戚淙早上是去做检查了?
而有更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了某几个刺眼的字上——全网抵制。
评论区和弹幕区本来热闹的气氛陡然降温,好些观众后知后觉地去看vlog上标注的录制日期,有记忆好的观众回忆了一下,然后在评论区和弹幕区呐呐发言。
——好像就是在这一天的晚上,网上曝出了很多对戚淙不利的新闻,然后……抵制戚淙出道的话题上了热搜。
所有观众被提醒,大家回想起那些天发生的事,看着视频中一到练歌室就立刻开始练习,认真又努力的戚淙,消失了声音。
86、第 86 章
各个平台的评论区和直播间的弹幕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戚淙会被人扒出是游长情的扮演者,会被爆料利用顾浔要角色、加戏压番、逼剧组改剧本、私生活混乱、敷衍对待沈嘉助理这份工作、精神分裂, 会被很多人恶意揣测、辱骂、抵制……只有此时视频中正在认真练习新歌的戚淙不知道。
更让人觉得难受的是, 那些针对戚淙发生的抵制和伤害, 全是别人恶意针对戚淙构造的一场无妄之灾。
戚淙是冤枉的。
vlog里,声乐老师打断了戚淙的练习, 点出了戚淙的一个小毛病。戚淙十分重视,连忙回放了一下刚刚的练习录音,找到声乐老师说的有问题的地方反复听了两遍,又默唱了两遍。
仅仅只是两分钟后,戚淙就完美改掉了刚刚声乐老师点出的那个小毛病,顺畅饱满地唱好了刚刚那一段。
声乐老师朝戚淙竖了下拇指, 戚淙回了个很浅的笑容, 然后继续练习。
企鹅音乐直播间里,有懂乐理的观众忍不住发弹幕。
——???戚淙这是什么魔鬼,两分钟?我上次练曲,一个类似的地方我卡了一刻钟都没过, 被老师骂死了。
这条弹幕一出,立刻有其他人忍不住冒泡附和。
——之前我就想说了,戚淙的乐理绝对学得很扎实, 他看谱拆谱是真的快。
——何止看谱拆谱,他上手也很快,《重获新生》他可是在一遍都没练习过的情况下顺畅弹下来了, 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他要是我导师的学生,我导师能拿他当范本骂死我[手动再见]。
——我是抱着同情的心态点进来的, 现在我更加同情自己,戚淙好厉害啊啊啊,弹琴也好练歌也好,都好强,我被打击到了呜呜呜。
直播间以外,微博、乐玩两个平台的视频评论区里也有类似的夸奖声音出现。
“戚淙刚刚拆谱拆得好强”“人麻了,戚淙这领悟力是凡人会拥有的吗”“看了戚淙这练歌效率,突然同情我的声乐老师,他说得没错,我就是一根朽木”等评论陆续出现,并随着戚淙在vlog中的练习表现越来越优秀、《重获新生》练得越来越好,变得越来越多。
各个平台和直播间里的气氛因为这些夸奖逐渐变热,然后很快又因为一些弹幕和评论的出现回归低落。
有观众在看完所有懂音乐的小伙伴的科普和夸奖后忍不住出言感叹:戚淙真的好优秀……吃了他的那么多瓜,我真的没想到他本性其实是这样的,明明经历了那么多却没有崩溃厌世或者自暴自弃,性子安静沉稳,待人处事周道得体,对待工作认真努力,业务能力看上去也很不错……我现在就觉得江兆言和那些助纣为虐的营销号真的是作孽,戚淙明明是这样的,他们却让大众以为戚淙很糟糕,还想让戚淙在世人眼中永远都是那种糟糕的样子。不,应该说,他们就不希望戚淙再出现在大众面前,真的是可恶。
有心思细腻的观众忍不住在弹幕哭泣。
——你们越夸我越难过,我真的不敢想现在这么努力的戚淙在之后面对那么多抹黑辱骂抵制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他怎么就这么难,他明明就很好啊呜呜呜。
vlog里,已经连续练习了一下午的戚淙被声乐老师强制喊停,勒令休息。休息间隙,声乐老师朝戚淙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状态也很好。”
正在喝水的戚淙闻言看过去,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因为被戳穿心情而意外,之后他忙拧好水瓶敛好失态,问道:“很明显吗?”
声乐老师笑着点头:“特别明显,所以果然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戚淙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飘远一瞬,然后朝声乐老师露出一个很浅很克制的微笑,回道:“算是好事……早上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能透露一下是什么好消息吗?”
戚淙略顿了顿,似是想克制,但还是没忍住,眉梢眼角染上点点带着希望和一丝有什么大石落了地的放心笑意,回道:“有些工作可以放心定下来了……之前我还觉得不确定,现在我觉得,或许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不对。”
戚淙明显愣了一下:“什么不对?”
声乐老师笑着纠正:“你是正在重新开始。”
她拍拍桌上《重获新生》的曲谱,说道:“你今天状态很好,该注意的地方都注意到了,晚饭后就正式开录吧。”
视频里,戚淙在声乐老师这句话落地之后又愣了一下,之后低头看向桌子上的曲谱,眉眼变缓,很浅很浅地笑了笑,点头:“嗯。”
……
…………
——呜哇!!!!
——别笑了别笑了,你越笑我越想哭,天呐我为什么要来看这个,我受不了了,这时候戚淙是不是以为马上就可以重新开始了?结果当天晚上就……呜呜呜,我tm爆哭,太惨了,怎么能这么惨。
路人甲:“你是正在重新开始。”“嗯。”这是什么虐心对话!我现在宁愿戚淙真的是个懦弱黯淡的家伙,他本性越好我越觉得命运对他太残忍。
路人乙:戚淙说的好消息应该是指他上午的检查得到好结果了吧,他知道他没病,所以放心了,觉得他可以重新开始了,结果晚上就被全网抵制,被扣上了精神分裂病人的帽子……天杀的江兆言!!!天杀的营销号!我##¥%%!
直播间弹幕区和各平台评论区的弹幕和评论突然爆发,有人大哭,有人大骂,之后这爆发迅速降温,因为vlog的画面在播了一段戚淙晚上试录的片段后突然快进,来到了戚淙这天练习结束的时候。
视频里,刚刚结束试录的戚淙和工作人员心情明显都很不错。大家说着今天的顺利,盼着明天的正式录制,气氛十分轻松。
观众们却轻松不起来,他们的心悬着,控制不住地不停看时间。
快了快了,那天的爆料好像就是——
有人匆匆推开录音室的门快步进来。
观众们心里一紧,看着来人难看的表情,所有汹涌澎湃的情绪全部停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来了。
视频里戚淙看到来人后面露疑惑,问对方怎么又来了。对方避开镜头凑近戚淙,边低声说着什么边手快地帮戚淙收拾东西。
戚淙脸上本来还算轻松的表情一点点消失,身上因为录制顺利而带上的高昂喜悦如云烟般消散。他浅浅蹙眉,然后抬手戴上帽子,匆匆随着来人离开。
视频上弹出字幕:《重获新生》第二天录制结束。
观众们愣住,然后抓狂,然后沉默。
啊,他们在期待看到些什么呢?难道他们是想看到戚淙在被全网抵制、辱骂、抹黑的时候,有多么难过崩溃吗?
可是这有什么好看的,戚淙那么期待重新开始,他应该也不想再次把自己狼狈的样子播给大众看吧。
他已经被舆论剥了太多次伤口,起码在这个代表他重新开始的作品里,不该再出现那些踩碎他尊严的被伤害画面。
视频画面暗下又亮起,新的一天来临,戚淙的身影如前两天那样,推开录音室的门出现。
然后观众们发现,戚淙比昨天憔悴了一些,眼下有一层青影,眼里也有红血丝,明显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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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区和评论区越发安静,大家看着视频里明明状态不太好,却还是在和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后的第一时间拿出曲谱开始练习的戚淙,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闷闷的很不舒服。
vlog继续播放了下去,歌曲正式开始录制,然后……戚淙开始失误,不停的失误。他明显状态不对,咬字气息都没问题,但明显嗓音发干,唱出来的情绪也很僵硬。
录制一次又一次中断,戚淙一次又一次朝工作人员道歉。他开始频繁喝水润嗓,不停默唱练习,努力对着曲谱调整情绪。
但是没用,怎么都没用,他就是唱不好这首《重获新生》,找不回昨天的好状态。
视频是快进播放的,没有背景音乐,只有歌声响起又被打断的动静,和大段大段让人窒息的安静。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歌曲录制进度为零。
观众们看着视频中在午休来临时再次对各位工作人员道歉,然后沉默地随着经纪人离开去吃饭的戚淙,心里越发难受。
果然还是受影响了……好难,戚淙好难,《重获新生》真的还能顺利录完吗?他会不会以为新生已经没可能来临了,所以才一直唱不好这一首歌?
有人忍不住发弹幕。
——戚淙,你千万别被打垮,撑过去,会好起来的,你千万别被打垮啊,真的会好起来的呜呜呜,你会重新开始的,一定会,加油!
被这条弹幕带动,更多鼓励加油的言论出现在弹幕区、评论区。大家真切地希望戚淙别被那些恶意的伤害压垮,希望这个他们才真正认识没多久的年轻人能真的重获新生。
转机出现在午饭过后。视频里,戚淙的经纪人暂停了戚淙的录制,给了戚淙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让他去调整状态。
戚淙独自回到了练习室,并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频繁刷新,出神,再刷新,再出神。
有人发弹幕:他是在看微博吗?
没人理这条飘过的弹幕,因为大家都知道,多半是的,就算不是,戚淙也肯定早就看过那些微博上的抵制言论了。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戚淙回神锁掉手机,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洒进来,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又拉开了窗户。
“戚淙!你……”
“戚淙你们……”
有隐约的呼唤声出现,然后戚淙立刻关上了窗户。
弹幕和评论再次热闹。
——什么声音?
——我好像听到了快门声?
——应该是蹲守的狗仔,我记得我之前看到的一些小报道上配的就是从楼下拍的戚淙站在窗后的照片,有狗仔在拍!
——啊啊啊,狗仔好烦!这时候就别烦他了啊!让他安静一会行不行!
观众们开始烦躁,视频里的戚淙则在关窗之后再次拿起了手机,不停刷新着什么,眉头始终紧皱。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的手突然一停,直直看了手机一会,然后避开镜头转身重新拉开窗帘,不着痕迹地深呼吸。
之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然后一声明显是强压下哽咽的低哑呼唤响起:“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镜头被拉远,似乎是摄影师不想打扰此刻戚淙和母亲的交谈。
视频里,戚淙背对着镜头站在窗边的身影被阳光笼罩,温暖但单薄。视频外,观众们已经又哭了一片——这声“妈”真的是……你有事啊,你怎么就没事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懂事了,你才是最受伤害的那一个啊。
画面拉远模糊又重新明亮,时间显示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戚淙重新站在了录音室里,戴着耳机,表情认真沉静,眼神坚定清明,状态和直接完全不同。
录音师在外朝戚淙比了个“ok吗”的手势,戚淙在内点头,扶了扶耳机,看向架子上的曲谱和歌词。
眼看着录制就要再次开始,录音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曹德文迈步进来,送来了一份新的歌词。戚淙放下耳机走出去,接过歌词看。然后,他抬眼看向曹德文。
曹德文问道:“怎么样?”
“谢……”戚淙眼圈微红,但却在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容,回道,“谢谢曹老师,这版词……很棒。”
观众们看着戚淙红着眼眶微笑的样子,再一次难受。
视频里,戚淙回到了架子后,重新戴上耳机,先朝外看了看,然后把视线落在了面前的曲谱上。
《重获新生》的前奏响起,慢慢盖过视频里所有其他的声音,直到只有前奏响着,vlog的运镜剪切也有了变化,变得抒情柔和了许多,之后视频画面突然一分为二,一半是戚淙录歌的画面,一半由暗慢慢转亮,变成了一张出生证明。
伴奏持续响着,戚淙启唇,在最完美的地方,用最完美的情绪,唱出了第一句歌词:也曾奢望过,若初生便定格。
随着歌声的出现,另一半画面里,一张照片慢慢落下,斜着盖到了出生证明上面。
观众们被一分为二的画面和突然改变的歌词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明白戚淙现在唱的是正式版《重获新生》里的歌词,之后,他们的注意力放到了另一半画面上。
那是一张婴儿照,看背景布置应该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中的婴儿白嫩可爱,他躺在摇篮里朝着镜头傻乎乎笑着,眼瞳清澈,照片一角手写着一行温柔大气的小字:淙淙满月快乐。
歌声又起:可世事如传说,总是跌宕诡谲又莫测。
又一张照片落下,这次照片的主角变成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他还是朝着镜头笑着,明亮柔软,照片角落依然有一行小字,内容为:淙淙学会走路啦。
歌声一句又一句,照片也一张又一张落下。照片的主角慢慢长大,他可以不用扶着东西自己走了,他学会跑了,他学会了骑小自行车,他背上书包进了幼儿园,他拿着毛笔洒了自己一身墨,他板着一张包子脸认认真真地练琴。小字始终伴随在照片,记录着孩童长大的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歌曲进入副歌部分,情绪开始爆发,照片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长大的孩子第一次参加比赛,第一次捧回奖状,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学了很多东西,剪纸、陶艺、绘画、舞蹈……照片变成视频,已经长成漂亮小少年的孩子抱着一个奖杯开心地朝着镜头跑来,看口型似乎是在喊“妈妈”,画面很快被奖杯挤满,又迅速拉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红黑制服站在教学楼前,手捧鲜花朝着镜头微笑,在他身后,祝福优秀学生代表顺利完成交流活动的横幅高高挂着,照片角落,温柔的小字永不缺席:祝淙淙出国交流顺利。
副歌结束,间奏响起,然后戚淙在另一半画面里唱道:也曾幻想过,若人生无波折。
少年的身影晃动着消失,变成了一张海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歌声继续,通知书也晃动着消失,变成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已经有了如今成人模样的戚淙穿着军训服笔直地站在操场一角,胸口戴着优秀学员的徽章,阳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满身的自信飞扬。
歌词又唱:也曾天真过,叹噩梦不惹我。
已经落下的照片突然开始快速朝着镜头飞来,上面的画面变换,变成了一张张合照。合照里,已经长大的少年随着照片的更迭快速倒退变小,他在大学门口满脸笑容的和父母合影,在高考考场外和母亲拥抱,在高中操场和沈嘉一起跑过运动会长跑项目的终点,在钢琴比赛场外被老师摸头,在书法课教室里给小伙伴庆生,在剪纸课上将作品捧给老师,在夏日和朋友们一起疯跑过小卖部门口,在三木工厂被三木老员工抱在怀里,在幼儿园门口给哭泣的同学擦眼泪,最后,他又回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笑着扑进了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怀里。
副歌即将来临,歌词唱:可梦境如小说,难免悲欢离合或永隔。
照片突然碎裂消失,一张戚淙面色苍白靠在病床上的照片出现,照片角落,小字温柔写着:我是妈妈,淙淙你要快点好起来。
音乐逐渐变得强烈,另一半画面里,戚淙闭上了眼睛,唱:这就是我经历的,你千万不要再靠近我。
照片再次快速变化。无数张检查单,无数份病历,它们像雪片般飞入镜头,一张叠一张,直到铺满整个画面。
音乐爆发,第二段副歌来临,画面中快速叠加的病例突然一起炸开碎裂,一张报道截图出现。戚淙唱: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恶魔,你会逃走还是紧拥。
报道上第一段被划上重点线:市三人民医院有病人情绪激动试图跳楼,经过两小时僵持后病人被劝下。
戚淙唱: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自我,你会推开还是伸手。
一段监控视频画面出现,画面中,戚淙穿着一身略土气的衣服进入言煌,走路姿态畏缩,习惯性低头,再不见之前那些照片里的自信飞扬。
戚淙唱:如果有一天我成为懦夫,你会厌恶还是帮助。
又一段监控视频画面出现,画面中,正在工作的戚淙被江兆言的父母捉住又打又骂、被江兆言在公司的各个区域捉住斥责,每一个画面里的戚淙都逆来顺受的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欺负。
戚淙唱:如果有一天我病入肺腑,你会嫌弃还是安抚。
监控画面被各种微博爆料截图取代,“戚淙人格分裂”“戚淙失忆”“戚淙暴力倾向”等词汇被标出,一个词叠一个词,直到密密麻麻铺满整个画面。
戚淙唱:如果我已经记忆全无,你会不会带我找到回家的路。
密密麻麻的字消失,又是大堆微博爆料截图出现。“戚淙白眼狼,不管父母”“戚淙爱而不得,陷害言煌”“戚淙刷爆信用卡,逼父母住老小区”“戚淙私生活混乱”等句子从爆料里飞出,印满画面。
音乐爆发,歌声也爆发:我惊讶瞪眼,不敢信你的选择。我颤抖埋头,哭你这样的选择。
所有快速变化的锥心字眼突然被一记重锤砸碎,变成了一张静止的戚音注册微博成功的截图。
戚淙唱:当有一天我变成恶魔,你没有逃走而是紧拥。
戚音坐在布置温馨的客厅里,朝着镜头说道:“我还是不想放弃,我觉得我的孩子能好起来。”
另一半视频里,戚淙的眼眶不知何时红了,他唱道:当有一天我失去自我,你没有推开而是伸手。
晃动的视频里,人来人往的机场,沈嘉笑着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戴到了戚淙脖子上,然后搭住了戚淙的肩膀。
歌声中的情绪逐渐浓烈:当有一天我成为懦夫,你没有厌恶而是帮助。当有一天我病入肺腑,你没有嫌弃而是安抚。
晃动的画面消失,变成了曼聚娱乐发的澄清公告,变成了沈嘉发的那些“以前你护着我,以后我护着你”的微博,变成了顾浔的十连微博,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微博上陌上人的鼓励言语。
戚淙唱:当我已经记忆全无,你始终在我左右助我找到回家的路。当我不再是我,你依然怕我流离失所,痛苦孤独。
微博画面消失,变成一张又一张微信聊天截图。
妈妈说:工作怎么样?
妈妈说:如果太累了,就回来。
爸爸说:别担心家里,手上钱够不够?
爸爸说:淙淙,别害怕,没事的,一切有爸妈。
情绪爆发到最高处,然后渐渐回落。另一半画面里,戚淙睁开眼睛看向歌词,眉眼温柔,低低开嗓:也曾绝望过,觉此生已沦落。是你们的靠近改变了我,感谢你们的靠近改变了我。
微信截图消失,变成那张戚淙和沈嘉在曼聚前台照的合照,和一张戚淙与父母在新家一起吃饭温馨对视的照片,然后分为两半的画面融合为一。
录音室里,戚淙在音乐消失后摘下耳机,眨了眨有些发胀的眼睛,看向录音室外的工作人员们,问道:“这遍ok吗?”
所有工作人员都看着他,没有说话,几秒后,大家一起欢呼鼓掌起来,录音师激动大喊:“当然ok!完美!”
戚淙于是笑了,看向架子上的曲谱,温柔地摸了摸。
字幕出现,宣布《重获新生》录制完成,画面黑下,然后视频彻底结束。
各个平台的评论区和直播间安静几秒,然后轰然炸开。
戚淙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出现在了直播间画面里。
他坐在缠绕着藤蔓花枝的背景墙前,朝着直播间的观众认真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戚淙。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采访厅后台,赵振勋看着直播间迅速飙升的热度和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层叠一层的各种礼物特效,提着的心悠悠放下,难得笑了。
这个首发热度,可以了。
87、第 87 章
曼聚娱乐联合企鹅音乐为戚淙定制的采访总时长为一个小时, 除开播放mv和vlog的时间,真正的采访时间大概有四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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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戚淙的自我介绍和个人经历访谈, 第二个部分是《重获新生》的宣传, 第三个部分是戚淙的才艺展示和与观众互动。
这三个部分中, 曼聚要求第一个部分和第三个部分的时间占比必须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他们希望能通过这两个环节里主持人对戚淙优点的挖掘和展示, 让观众全方位地了解真正的戚淙,洗刷大众脑中因为前段时间的吃瓜乱象而对戚淙产生的负面印象。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企鹅音乐的整个采访团队足足为今天的采访准备了五个采访方案,并拟定了差不多二十多个“万一戚淙说错话和性格特别难搞”的救场备案,还为“万一直播热度一直起不来”准备了包括抽奖、用内部号刷礼物带人气、去其他平台引流等上十个给直播间刷热度的方法。
因为戚淙个人经历的特殊性,他们甚至还特地调了一个专业的控场团队到直播间盯场, 就怕戚淙露面的时候弹幕上会大面积出现一些和言煌、江兆言、精神病等有关的会影响嘉宾心情和直播间气氛的言论。
然后今天, 企业音乐的工作团队发现他们大部分的准备都显得十分多余。
直播刚开的时候,弹幕上确实出现过一些不好的言论,直播间的热度也不怎么样,但只是在《重获新生》的mv播放过半的时候, 那些不好的言论就自己消失了大半,等mv播放完毕,后面的vlog开始播放的时候, 那些不好的言论已经消失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也被其他观众怼得完全掀不起浪花。
那个他们预计需要用整个采访来完成的“洗白印象”任务,居然只在mv和vlog播放完毕后就自己完成了, 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
还有直播间热度问题,从mv播放开始,直播间的热度就一直在稳步增涨着, 并在vlog播放的最后几分钟开始急速飙升,如今更是随着戚淙的露面直接闯破千万大关,升到了企鹅音乐的直播榜第一。
要知道他们可只是一个音乐平台,平时音乐直播间的热度除非有大咖到场,不然最高也只在百万级徘徊,戚淙这人气都快赶得上上次沈嘉到场的时候了。
还有那个他们的总策划之前最最担心的戚淙经验不足说错话和性格难搞的问题……
工作人员看向在自我介绍结束后自然地和主持人展开话题,既不过分多话也不过分沉闷,既不太被动也不会过分表现自己,虽然没有时时面对微笑但整个气场让人感觉十人放松舒适,还会不着痕迹地配合主持人调整采访节奏的戚淙,沉默。
老实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会拿捏分寸的新人采访嘉宾,更难得的是,戚淙的拿捏分寸透着股由骨子里的好教养和好涵养带出来的自然,只会让人觉得妥帖舒适,不会让人产生违和和尴尬感。
大家忍不住今天第好多次在心里感叹,戚淙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啊。
采访厅角落,企鹅音乐的节目总策划忍不住凑到赵振勋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新签的这个人,有点说法啊。”
赵振勋和对方很熟,快速瞥他一眼后把视线重新定回场中正随着主持人的引导把话题往过往旧事上带的戚淙,回道:“他是个好苗子,别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策划懂了,也看向戚淙,几秒后又看向侧屏上随着戚淙和主持人的谈话,不知不觉从满屏“呜呜呜”“戚淙加油”“江兆言该死!”,变成“嗯嗯嗯,确实都过去了,要向前看”“???海城还有这样的习俗吗?”“哈哈哈,笑死,戚淙是在说冷笑话吗”的弹幕,再次忍不住,问赵振勋:“戚淙这是在……安抚直播间观众的情绪?”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是干久了这一行的,稍一注意就能看出来从露面开始,戚淙就在有意无意地用言语和肢体表情暗示安抚观众的情绪,委婉告诉观众他现在很好很正常很健康,努力把观众的情绪从之前的vlog和mv里抽出来,带入到采访本身。
——这个人应该是想通过安抚牵引观众情绪的方式,让观众能在更平和的情绪状态下,用一种尽量舒适无负担的方式去认识和了解他。
赵振勋也发现了戚淙的做法,眉心疑惑地蹙了一下,回道:“他是一个不希望给身边人带来负担的人。”
但这样一个人却提了不回关顾浔这样的要求,有点奇怪。
而且现在的戚淙太努力了,他似乎是想尽可能地留住每一个进入直播间的观众。
这不对劲。
之前的戚淙也很努力,但那时戚淙的努力是稳重和内敛的。而现在,戚淙的努力却开始透露出一丝急迫的味道,他明显希望更多人能看到他,并关注他,了解他。
虽然这急迫很隐晦,也不惹人讨厌,并且其实很利于戚淙的艺人发展,但考虑到戚淙的身体状态,这急切来的时机和代表的信号又实在让人不得不去担心。
赵振勋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顾浔发了条消息。
直播间的热度一直稳步增涨着,随着主持人和戚淙谈话的深入,弹幕区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和谐热闹。
同时间的微博上,#戚淙直播#、#戚淙发歌#、#戚淙vlog#等话题也陆续出现,排位逐渐上升。
大众正在逐渐认识真实的戚淙。
一切都比赵振勋预计的要顺利,但赵振勋的心情却不太美妙。他在看完顾浔回的消息后忍不住走到角落处,给顾浔打了个电话,问道:“你说你要干什么?取关戚淙?”
顾浔平静的声音传来:“嗯。”
赵振勋觉得头疼,问道:“你知道这会给戚淙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我知道,但这影响肯定比戚淙不回关我来得小。”
这个确实,顾浔取关戚淙,和戚淙不回关顾浔,这两者肯定是前者对戚淙产生的负面影响更小。赵振勋沉默两秒,说道:“我可以说服戚淙,他的艺人账号我有权管理。”
“你说服不了他,我也不想勉强他。”
“可是——”
“赵振勋,他也该认识真正的我了。”
赵振勋闭嘴。
顾浔的语气很低,透着点让人琢磨不透的平淡:“他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会给他。你替我告诉他,10号,我在北市景阳区南阳电影院等他,这是他答应我的事情,他必须做到,否则我绝不会和他好聚好散。”
电话被挂断,赵振勋放下手机,看看采访厅中心正在按照流程和主持人做一个小游戏的戚淙,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都是些什么事。
晚上九点整,采访在观众们的意犹未尽和依依不舍中结束。
九点二十,戚淙告别热情的企鹅音乐一众工作人员,在一片节目超预期完成的热烈气氛里离开企鹅音乐采访厅,坐上了回尚郡时代的车。
直到车门关闭,戚淙始终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下,靠在椅背里有些出神。
刚刚的采访里,他应该有好好让观众认识真实的他吧……他怕表现太过惹人反感,所以今天只稍微加深了一下自己已经恢复健康、精神面貌也很健全的印象,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闭眼深呼吸。
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来,太急会适得其反。这次采访就先让大家知道他已经健康了,等下次有活动了,他再……
砰。
赵振勋后戚淙一步上车,关上车门后朝戚淙说道:“我们谈谈。”
来了。
戚淙想起自己在采访开始前向赵振勋提出的任性要求,坐直身点头:“好。”
赵振勋却没有提戚淙心里想的那件事,而是说道:“这次采访很成功,各方面反馈过来的数据都很不错。刚刚我和节目策划聊了聊,他表示会尽快整合今天的礼物详情,然后和曼聚一起将今天收到的礼物换成各种物资,以你的名义捐给贫困儿童。”
戚淙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表示明白,说道:“这样安排挺好。”然后继续看着赵振勋。
赵振勋回头看了看已经上来的司机,声音放缓了一些:“其他事等回家了再谈,这里不方便。戚淙,关于你的某些想法,我希望你能在回家这一路上再慎重考虑一下。”
他们回去坐的依然是来时坐的那辆保姆车,此时造型师和化妆师正陆续带着收拾好的东西上车,确实不方便谈话。
戚淙点头,重新靠进椅背。
四十分钟后,车开进尚郡时代小区的大门。赵振勋打发走所有工作人员,独自送戚淙上楼。
进门后赵振勋直接问道:“考虑好了吗?你确定你不想回关顾浔?”
戚淙早就做好了准备,闻言点头,肯定回道:“考虑好了,我不想。”
赵振勋看戚淙几秒,没有像戚淙预计的那样露出生气的模样,而是问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戚淙松松握拳,蹭了蹭掌心的伤口,回道:“我只是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瓜葛。赵哥,我和他没有未来,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那你又明不明白,你这一句不想再和顾浔有瓜葛,会对你的事业发展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我明白。”戚淙微低头,说道,“赵哥,抱歉,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因为我的任性给公司和你造成的损失和困扰,我可以从其他地方进行补偿。更改合同分成、增加工作量,或者消费我的个人经历……只要能给公司带来利益,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接受,可以去做。”
赵振勋确认:“只要和顾浔不再产生瓜葛?”
戚淙确定:“只要和顾浔不再产生瓜葛。”
赵振勋看着戚淙,突然摇了摇头,说道:“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娱乐圈多的是私底下不再联系甚至交恶,但面子上还装友好的朋友、恋人、伴侣。”
“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戚淙想起初重逢时顾浔的样子,情绪有些起伏,又被他狠狠压下,语气越发肯定,“一定要这样。”
如果不这样,顾浔肯定不会死心。与其让顾浔一直抱着喜欢他的心情被他拖着,倒不如绝情一点,早点断了顾浔的念想。
而且他也怕,怕当他再一次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时候,顾浔会再一次像“梦里”那样,被任务者伪装的他逼成一个“疯子”和“罪犯”。
顾浔不该被卷进这场争夺战里来。
赵振勋不再说话,戚淙也没再说话,室内安静下来。
十几秒后,赵振勋先开了口,说道:“顾浔说得对,我果然说服不了你。”
戚淙一愣,看向赵振勋:“你——”
赵振勋坦白道:“抱歉,因为我觉得你现在各种状态都不对,所以我把你的决定告诉了顾浔。他说他会取关你。戚淙,你的任性,顾浔帮你担了。”
戚淙瞪大眼。
“顾浔还让我转告你,10号,北市景阳区南阳电影院,你答应他的事,你必须做到,否则他不会和你好聚好散。”赵振勋拿起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看向戚淙,“戚淙,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我建议你和顾浔好好谈谈。”
大门打开又关闭,赵振勋离开了。
戚淙在玄关处站了好久,然后突然蹲了下来,抬手捂住脸,指尖用力到发白。
几分钟后,戚淙起身快步走到洗手间,直接拧开花洒站到了水流下面。淋了几秒,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忙把花洒关掉,快速脱掉湿衣服用毛巾擦头上身上的水珠。
不能着凉,不能生病,要多注——
他余光看到镜中肩膀上还带着青紫伤痕,眼眶通红表情狼狈的自己,动作一僵,又慢慢放下毛巾,重新拧开花洒,调到热水。
温热的水淋下来,他闭上眼,逼自己放缓呼吸。
别想了,不能再想了,现在没空去想那些。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得还债、尽快安顿好爸妈、给所有人提前打好预防针……如果最后的结果真的是玉石俱焚,他得保证在他离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
所以,别想了,没用的。
洗完澡后戚淙去客厅拖来行李箱,从里面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码字。十一点,戚淙关掉文档,开始写遗书。
写完已经是十一点半,戚淙仔细确认遗书中没出现任何可能会让任务者危害父母和沈嘉等人的内容后,点击保存,新申请一个邮箱,然后一式五份,分别输入戚音、林辉、沈嘉、赵振勋……和顾浔的邮箱地址,上传内容,选择定时发送邮件,将时间设定在了明天上午八点,之后抹除了这个新邮箱的所有登录信息。
如果明天醒来他不再是他,那么这些遗书将会按时发送出去,告诉所有人——他病了,很危险,把他关起来,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今天发布的《重获新生》也将成为他的最后一唱,只要赵振勋好好营销,那这首歌赚到的收益应该足够还掉欠沈嘉的债务和给父母攒一点养老金。
反复确定一切都布置妥当后,戚淙设定好闹钟,躺到了床上。
室内很暗,戚淙突然又想起了顾浔,并控制不住地往床的右侧看去。
那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窗户对面那个大大的猫咪抱枕,更没有抱枕后面那个房间里会存在的人。那里只有一堵墙,和墙上挂着的风景画。
“晚安。”
戚淙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早上七点,戚淙被闹钟从一夜梦境中吵醒。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他坐起了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活动无碍,他还是他,他的身体也依然属于他。
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戚淙抬手按了下在浅浅发胀的额头,笑了:“看来你昨天的努力也失败了。”
他放下手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任由晨光照在自己身上,说道:“那你就继续眼睁睁地看着我一点点压缩你活动的空间吧。”
上午九点,赵振勋开车来接戚淙去《青古传》剧组联系的录音室去录制插曲《妄念》。
去录音室的路上,赵振勋给了戚淙一份名单。
“你得有个贴身助理帮你处理杂事,这是我觉得比较可靠的几个人,你在里面挑一个。像造型师化妆师宣传员这些人公司也会尽快给你安排,争取在你下次进组拍戏前给你把团队组齐。”
戚淙扫了一遍单子上的人,选了个看上去比较稳重的男助理,然后朝赵振勋说道:“赵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尽量多安排一些工作给我。还有,我所有艺人活动的收入不用过我的手,直接打到我父母卡上就好。”
赵振勋透过后视镜看戚淙,没有多问,点头说道:“好,我来安排。”
《妄念》是一首主题为爱而不得的歌,整首歌充斥着悲伤绝望的情绪,演唱难度大,对演唱者的情感表达能力也有一定要求。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首本来预计要花三天来录制的歌曲,戚淙居然只花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录好了。
唱功不提,只说情感表达方面,戚淙简直就像是歌神附体,每一句的情绪都唱得十分饱满,就像是他心中也存在着这样一场无望的“妄念”一般。
歌曲录制完成时所有人都在为戚淙的优秀表现鼓掌,每个人都是开心工作能这么效率完成的模样,只有赵振勋皱起了眉。
他看着录音室里摘下耳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戚淙,找了个借口支走想去找戚淙说话的录音师和音乐制片,给戚淙争取了一点独处的空间。
这一天工作结束的时候,赵振勋对戚淙说道:“工作提前完成,你8号9号都空了出来,我会看看要不要再给你插一个工作,还有,我给你预约了检查,明天下午。昨天出院出得匆忙,我得确定你确实是身体没问题了。”
戚淙抽回又不自觉有些走神的思绪,看向赵振勋,点了点头:“好。”
“顾浔在昨天《重获新生》的mv被顶上热门后取关了你的艺人微博。”
戚淙一顿,没有接话。
“你没看微博,对吗?”
确实没看。没空看,也……不想看。
戚淙还是没接话,默认了。
“你应该去看看。顾浔在取关你后发了一条微博,并更换了微博头像和微博背景,最大程度地帮你减弱了他取关你可能会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
戚淙愣住,抬眼看赵振勋。
赵振勋说道:“戚淙,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回到家后戚淙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到身体都开始发僵了,他才倾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点进了微博。
他搜索进入顾浔的微博主页,入眼就是一片熟悉的蓝天白云——那片在《重获新生》mv里,小鸟振翅翱翔的蓝天白云。
靠刻意无视各种信息压制下的情绪凶猛上涌,戚淙用力眨了眨眼,看向顾浔新换的头像。
熟悉的鸟窝一角静静躺在那里,里面空空的,像是在等着谁的停靠栖息。
头像后方,回顾花丛这个id后面,一条发自昨晚的微博躺在置顶的位置,只有六个字:等你羽翼丰满。
戚淙丢开手机,在某个瞬间他有股冲动,想去找顾浔,想告诉他一切,想为那天说的所有伤人的话道歉,想紧紧抱着顾浔再也不松开。
然后,他抓紧了掌心的伤口,用力的,恶狠狠的。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顾浔不该牵扯进这一切,别想了……他重新拿起手机,确定自己登陆的是淙淙水声风月骨那个作者账号后,快速打字想发一条微博告诉顾浔别再等了,打到一半又突然停下,像害怕什么一样,把手机远远丢开。
不行。不能给顾浔回应,任何形式的回应都不行,不可以。
他突然又起身,回房搬来电脑打开,然后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坐到电脑前打开文档开始码字。
没事,时间会冲淡一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没空想这些。
手指开始在文档上快速舞动,十几分钟后,手指突然停下。戚淙起身捡起手机,打开微博,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上面未编辑完成的微博,然后点进顾浔主页,看着那个互相关注的标志发了会呆,退出来,选择了注销淙淙水声风月骨这个账号。
第二天下午,戚淙见到了开车来接他去医院做检查的新助理。新助理名叫杨顺,二十四岁,就比戚淙小两个月,话少,比较老实。
虽然没多少可能性,但戚淙还是在去医院的路上通过闲谈的方式试探了一下杨顺。
杨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以为戚淙是想多了解他,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小时候是几岁才没尿床这种事都不小心说出来了。
戚淙渐渐放了心——杨顺回忆往事时的姿态和表情都十分自然和真实,应该没有被任务者抢占身体。
几十分钟后,医院到达,戚淙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赵振勋给他安排检查的医院居然是上次他做心理评估时去的那家私人医院。
杨顺解释道:“赵哥说找生不如找熟,就给您安排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
戚淙戴上帽子下车,朝后一步下车的杨顺说道:“不用用敬称,你喊我的名字就好。”
最后杨顺在敬称和名字之间折中了一下,选择和小韩他们一样,喊戚淙哥。戚淙默许了。
检查一做就是一下午,戚淙发现这次的检查项目里除了一些例行的身体检查外,还多了一些精神方面的检查,检查的医生不再是上一个,换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外国老医生。
戚淙猜测应该是他之前在医院时的状态让赵振勋担心了,于是没有多问,配合地完成了所有检查项目。
检查做完后老医生又单独留戚淙聊了一会,老医生华文不错,人也很幽默,戚淙和对方聊得很愉快。
临到离开前,老医生突然说道:“戚先生,别太封闭自己,如果遇到困难,你可以试着向身边人寻求帮助,那并不会伤害到他们。”
戚淙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向这个老医生透露了很多内心的情绪,连忙敛神,朝老医生笑了笑,告辞离开。
详细的检查结果得明天才能出来,戚淙和老医生聊完后直接带着杨顺出了医院。
车开离医院所在的这条街道时,杨顺突然开口说道:“我听说南亭导演就住在这个小区,有狗仔曾拍到顾浔来这个小区找他。我还听说南亭导演有新电影要开了,也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题材。”
突然听到顾浔的名字,戚淙愣了下。他本能地看向外面的建筑,几秒后又慢慢收回视线,没有接这个话题。
医院,在戚淙离开后,老医生往外拨了个电话。
“怎么样?”顾浔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里传出。
老医生叹口气,回道:“你挂念的这个小家伙,状况不太好。”
……
考虑到戚淙刚出院,赵振勋最后还是没有在9号这天给戚淙增加额外的工作,只让戚淙好好休息。
赵振勋虽然没有明说,但戚淙能明白,赵振勋是希望他能利用这天空闲的时间去好好考虑和整理心情,然后在10号去见顾浔。
戚淙没有接赵振勋的暗示,并在9号那天在起床后立刻屏蔽掉现实的一切,把自己丢入了《侠骨》的世界里。
太阳升起又落下,天擦黑的时候,戚淙被闹钟从《侠骨》的世界里唤醒,起身去厨房仔细准备了一份营养均衡的晚餐,喂饱了自己的肚子。
洗碗的时候,戚淙听到放在外面餐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忙擦干手上的水拐出去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机,见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顿了一下,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
“淙淙。”
顾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明明只是几天没联系,但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理智告诉戚淙他应该立刻挂掉电话,但感情却让他迟迟无法拿开手机。他喉结滚动,捏着手机的手收紧,努力压抑呼吸,怕不小心漏出声音打破此时贪心留住的安静。
顾浔唤了一声后没再说话,似是在等这边的回应。几秒后,顾浔的声音再次传来:“《重获新生》登上新歌热播榜第一位了,你的微博粉丝也涨到了两百万,恭喜你。”
戚淙侧了下头,拿开手机,手指颤抖着想要挂掉电话。
“淙淙,明天南阳电影院,不见不……”
嘟。
手指终于点中了挂断键。
戚淙直勾勾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脑子想的是要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手指挪过去,却又缩了回来。
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他蹲下身,把头靠在餐桌腿上,轻轻撞自己的额头。
该怎么办才好。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戚淙捂住耳朵,几秒后又忍不住抬手,用力捶起了自己的脑袋。
能把这里面那个东西赶出去就好了,能把那个奇奇怪怪的球彻底毁掉就好了。
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是他呢。
手机铃声不知道响了多久,戚淙渐渐安静下来。他靠在餐桌腿上,头微仰,透过餐厅窗户看外面的无边夜色。
临近午夜的时候,戚淙像是梦醒了一般突然坐直身,扶着餐桌起来,看着桌上安安静静的手机,伸手把它拿起来,点开。
有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陌生号码。
戚淙无意识地扒拉一下,然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怎么三个未接来电分别是由两个号码打进来的?而且只有第一个未接是顾浔用一个北市的陌生号码打来的,剩下两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全部是海城。
海城。
戚淙皱眉,然后眼神一点点变冷。
差点忘了,害他到这个地步的,除了一个任务者,还有个“种子”。
他冷眼看着那两个来自海城的未接来电,低语道:“种子……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养好……”又怎么样才能算是彻底报废。
他锁掉手机,迈步回房。
日历翻到新的一页。戚淙早早起床,然后惯例定好闹钟,打开电脑码字。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文档上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十一点半,闹钟响起,戚淙删错字的手一顿,关掉闹钟,起身去厨房做午餐。
十二点半,戚淙回到电脑前坐下。
打打删删,删删打打,下午两点半,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戚淙手一僵,视线朝手机挪去又很快收回,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电脑上。
铃声响了十几秒后停下,然后再次响起。
五分钟后,戚淙终于克制不住,把视线投注到了手机上,然后他脸上柔软的表情迅速冰冻。
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来电,来自海城。
戚淙看向文档上今天进度为零的存稿,关掉文档,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戚淙,我们必须见一面,我知道你在北市,我也在。”江兆言的声音传来,语速很快,像是怕戚淙挂掉电话,“你别想不见我,如果你不出现,那么明天顾浔曾经绑架过我和你的消息就会登上微博。”
戚淙猛地咬紧牙,又克制松开,应道:“好,我见你,你在哪。”
江兆言报了个地址,戚淙记下后挂掉电话,起身把自己的东西放进背包,转身出门。
一分钟后他又转回来,取下床头墙上挂着的一把工艺装饰匕首,把它也放进了背包。
88、第 88 章
“种子”到底怎样才算养好?
去见江兆言的一路上, 戚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戴着帽子坐在出租车后座,背包放在腿上,手隔着背包布料轻轻抚摸匕首的轮廓, 头微侧, 看窗外快速后退的繁华街景。
从他窥探到的那些记忆来看, 任务者似乎是想让“种子”爱上他,或者说是让“种子”对他产生一种强烈的感情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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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记忆片段里, 任务者曾跟“同事”说过“八个世界了,‘种子’已经养得差不多,感情不再那么难催化,难度弱了许多”这样的话。任务者还说过,“种子”本性凉薄,薄情寡义。
所以, 任务者是想通过自己每一世对“种子”死心塌地的付出, 来让“种子”变得不凉薄?
用种庄稼作比的话,那就是任务者的付出是养料,他想用这养料去催化本性凉薄的“种子”本性里那一点稀薄的感情,并滋养那些感情。那么, 当“种子”本性里那点稀薄的感情在一世又一世养料的滋养下成长到了一定程度,“种子”是不是就算是养好了?
是这样吗?可“种子”养好后有什么用?
从任务者和“同事”的对话来看,任务者是十分有把握在这个世界把“种子”养好的, 而且这似乎是任务者的最后一次任务机会,一旦这次失败,任务者的所求就会泡汤。
那个能让任务者放心做任务的地方似乎也已经损坏, 所以,这一世的江兆言,是任务者唯一能完成任务获得新生的机会。
戚淙本来抚摸匕首轮廓的手不自觉用力, 变成了握紧匕首的一角。
新生?
任务者为了自己的新生,就要毁了他的人生么?
“哟,南阳商圈今天做活动吗,怎么扎了这么多花和气球,这大夏天的看着怪凉快的。”
前座司机的话将戚淙从暗沉的思绪里惊回神,某个熟悉的字眼让他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松开,本能地朝着车窗外看去。
人流密集的商圈大广场上,大片水蓝色的花朵和气球从广场的环形装饰柱上盘旋升起,通过上方的银白缎带,缠绕纠结着在广场上方搭建出了一个如鸟巢般的水蓝色穹顶,精致盛大,十分漂亮。
穹顶之下最中心处,一个音乐喷泉正徐徐喷洒着水花,喷泉水流调得十分细密,衬着蓝色的灯光,在穹顶罩出的阴影下,炸开时就像是一场夜雨落下。
戚淙睁大眼,然后连忙低头抬手把帽子往下压了压,朝司机说道:“怎么走了这里?”
“啊?”司机有些懵的样子,“你要去南通路,那肯定得从南阳路过去,不然得绕好大个圈呢。”
戚淙愣了下,拿起手机调出导航看了看,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兆言选的见面地点居然就在南阳电影院附近。
巧合,还是天意。
还是又一场恶劣的玩笑。
前方是红绿灯,出租车停下,戚淙忍不住再次朝着那个广场看去。角度的原因,他这次居然看到了广场南侧某个建筑外墙上挂着的南阳影院的招牌……还有上面《天问》的巨幅海报。
黑衣抱剑的男人立于旗杆顶部,脸被围帽遮了大半,只露出了一点下颚轮廓。
戚淙怔怔看着海报,想起昨天电话里顾浔那句“不见不散”,想象着顾浔在这栋建筑的某个地方苦苦等待的样子,感情先理智一步,脱口说道:“停车。”
“嗯?”红灯过去,司机正在起步,闻言从后视镜里看戚淙,“您是怕前面堵车我不好调头吗?没事,前面拐个弯就是南通路了,这大下午的,那边应该不堵。”
戚淙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忙想改口,可话说出来却是:“没事,这里放我下来就好……我刚好要去商场里买点东西。”
两分钟后,出租车在南阳商圈广场的西角找了个地方停下。戚淙付钱后推门下车,转身朝着南阳电影院所在的方向看去。
正值周末,商圈广场上来人来往,有许多人在举着手机对着上方的气球花朵拍照。
跟广场上的热闹不同,侧边扶梯往上的南阳电影院入口处却十分冷清,上面还挂着一个暂停营业,凭证出入的牌子。
暂停营业……是顾浔弄得吗?
戚淙垂眼,然后转身迈步。
《重获新生》的前奏突然响起,戚淙猛地停步,朝着声音传来出扭头,然后怔愣发现,刚刚还在放各种广告和电影宣传片的影院室外广告屏上突然播起了《重获新生》的mv。
“诶?这首歌……”
“你知道这首歌啊,这几天很火的,唱歌的人叫戚……听说沈嘉、连……还有顾浔……”
不远处有两个女孩子听到歌声停下往电影院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说着话走远了。戚淙被她们的话惊回神,看看她们,又看看电影院外墙上和广告屏挨着的《天问》海报。
他的作品和顾浔的作品挨在一起,就像是他真的已经重新振作,并站到了顾浔身边一样。
可这只是一场自我讨好的欺骗而已。
他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顾浔身边。
戚淙内心的情绪一点点落下,他拿出手机,对着广告屏和《天问》的海报照了一张,又定定看了这画面几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兆言约的见面地点是一家比较清静的茶吧,戚淙随着侍者走上茶吧二楼,在即将进入包厢前朝侍者说道:“一会麻烦多注意一下这里。”说完在侍者有些愣的视线里直接推开门迈步进去。
坐在包厢靠里侧的江兆言闻言看过来。他头发有些长,应该是有一阵没修剪了,衣服倒是很考究干净,眉头习惯性皱着,带着一点习惯了上位者角色的自傲强势。
这是“种子”,一切的起源。
戚淙迎着江兆言的视线反手把门关上,抬手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和单肩背着的背包,走到江兆言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江兆言,没说话。
江兆言也看着戚淙,视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仔细将戚淙打量了一遍,然后把视线定在了戚淙的脸上,扫一圈戚淙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你变了太多。”
戚淙还是没说话,手一直松松搭在背包上,若有似无地摸里面的匕首。
他看着江兆言,却又没看着江兆言。他在想,如果“种子”没了,任务者是不是就会彻底消失,他身边的所有人是不是就会不再受到伤害。
如果是的话……
“戚淙,我并不是有意想威胁你,我只是想当面告诉你一些事,以免你以后后悔。”江兆言主动给戚淙倒了杯水,大概是从来没有说过软化,所以语气听上去有些僵硬,“从你出事开始,你一直在回避我的联系,你身边的人也一直在阻止我和你见面。我大概能知道他们向你灌输了什么,我不过多辩解,只澄清一点,我从来没有故意去利用和压榨你,好些事也是新闻爆出来了我才知道。”
江兆言从身后取出文件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推到戚淙面前:“兆强一直在找你要钱和让你开卡供他消费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这里面是两百万,应该足够你补上信用卡的窟窿。”
戚淙看一眼桌上的卡,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江兆言等了两秒,眉头皱了皱,又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到戚淙面前:“还有这个,我之前答应过你,言煌的股份有你的一份,我之前不给你,是因为言煌扩张太快,我需要大额的股份占比来稳定地位,现在言煌没了……”
他又皱了下眉,似是压了下情绪,继续道:“我把卖出言煌的资金分了分,这是属于你的百分之三十,你拿好。”
百分之三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任务者那三年里靠坑戚家给言煌喂的那些资源,只配拿百分之三十?
戚淙手指在背包面上摩挲,终于开口,问道:“你想见我就是为了这个?”
江兆言见戚淙开口,身体姿态明显放松了许多,语气也不再那么故作温和,回道:“我找你当然不是为了这些,这些只是顺便的。我说过,我这次找你,主要目的是不想你以后后悔。戚淙,你的记忆现在停留在你我相识之前,对吗?”
戚淙没回答。
江兆言也不等他的回答,继续道:“你对我所有的了解都是来自别人对你的灌输,你就没有想过,他们可能是在骗你吗?”
戚淙面无表情回道:“我的父母和沈嘉不会骗我。”
“但顾浔会。”江兆言又从背包里分别取出了几份文件,全部推到戚淙面前,用一种看被所有人蒙骗的傻子的眼神看着戚淙,说道,“顾浔背景深厚,从言煌成立开始,他一直在若有似无地通过各种手段打压言煌的发展,你失忆忘记我之后,他的行动再不收敛,言煌之所以这么快崩盘,全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还有,我怀疑三木的破产也是他的手笔。”
戚淙猛地抬眼,死死盯着江兆言,问道:“顾浔……的手笔?”
江兆言被戚淙看得沉了下脸,又皱眉忍下,示意那些文件:“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并且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我带了证据来,桌上这些是我找人查出来,你可以看一看。”
戚淙一点一点压下情绪,看向桌上那几份文件,最后松开抬起放在背包上的手,将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打开。
一份三木在转型重要时期和国外某个公司接洽合作的资料出现在眼前,资料显示,三木曾想通过和这个国外公司的合作来完成最终转型,但最终这次合作没有成,三木前期投入全部打水漂,损失惨重。
江兆言从旁解释道:“我调查到这家公司是顾浔的一个堂姐开的,并且在和三木接洽之前,这家公司从来没有过和国内公司合作的例子。”
资料内容很齐全,关于顾浔堂姐是那家公司幕后负责人的证据也十分扎实。也就是说,顾浔真的曾通过亲戚的手,和三木接触过。
戚淙松开拿着资料的手,有些怔忪。
这些他都不知道……顾浔插手三木生意是想做什么?
“戚淙,顾浔没你以为的那么好,他一直在骗你,你别太天真,他那种家世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老老实实死心塌地地等你爱你这么多年?他对你的根本不是爱,只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江兆言像是憋了一口气太久终于有了发泄口,说话越发硬气,见戚淙不动,还倾身帮戚淙打开了下一份文件,将它推到了戚淙面前:“为了得到你,他可以去做任何你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卑鄙肮脏事。三年前你生病之后,他在我明确告知过他你的状态不适合再受刺激的情况下,仍频繁背着我接触你,试图带你去接受强制性的记忆恢复治疗。你很怕他,一直在躲着他。他在始终无法见到你的情况下,找法子绑架了你。”
戚淙的思绪陡然回笼,看向江兆言。
江兆言用力点了点戚淙面前的文件:“他当时借别人的壳子用谈生意的借口骗我去了他家里开设的酒店,把我关在那里,然后以我做要挟逼你过去。你去了,然后他转而关着你,想把你带走,还试图伤害我。你背后的伤口就是在那次绑架事件里被顾浔划的,你当时是为我挡得那一刀……”
江兆言说到这停了停,语气缓了些,表情也温和了许多,继续道:“如果不是你受伤,他根本不会放我们离开。也是在那次之后,他大概是怕了,才终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我本来想报警,你阻止了我,说不想在我事业刚起步的时候给我树敌。戚淙,你好好看看这些,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面目可憎,顾浔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帮你,你好好看看!顾浔分明是想打垮我,再打垮你的父母,让你无依无靠,一无所有,逼你去找他,求他!”
戚淙低头,入目就是一张顾浔身上沾血站在医院大门外朝门内望过来的照片。照片里的顾浔面色紧绷疯狂,眼眶通红,看着又凶又狼狈。
他心弦一颤,想伸手把这张照片扯到手里,江兆言却突然盖住这份文件,又去打开了剩下几份。
“还有这些,我知道顾浔不会罢休,所以及时卖出了言煌,但他一直小动作不断,先是用各种方法给我设套,想诱我入陷阱诈光我手里剩下的筹码,之后又开始打压封锁我所有可能拿到的资源。不止如此,我的弟弟、父母、堂兄弟……所有和我扯上关系的人,他都在寻找方法想让他们搅进官司里。先是兆强的信用卡诈骗,之后是江天的挪用公款和贪污,还有我父母的违法放贷,这一项项一页页,他是想逼我江家人死!”
江兆言说到气头上,突然用力拍在了文件上,起身隔着桌子逼近戚淙,说道:“戚淙,这才是顾浔真正的样子,他就是个疯子加变态!别再被他骗了,你现在进了娱乐圈,就是进了他的地盘,以后只能任他摆布揉捏。等以后他腻了你,你以为以他这样的本性,他会怎么对你?”
乱七八糟的文件散了一桌,将顾浔那张照片挡了大半,而剩下的那小一半,正好被江兆言压在了掌心下。
戚淙收回想伸手拿照片的手,抬头对上江兆言的视线,语气又冷又沉:“说完了?”
江兆言接触到戚淙冰冷带着攻击性的眼神,怒气一噎,慢慢直起身:“你……”
“这就是你的目的?挑拨我和顾浔的关系,想让我去给顾浔施压,去跟顾浔闹,好让他不再针对你和你的家人吗?”
江兆言意识到不对,表情一点点变化,最后定位在愤怒和冷沉上:“戚淙,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摆了这么多证据,你是真的没——”
“可是,”戚淙打断江兆言的话,在江兆言起身后伸手扒开满桌资料,拿起那张顾浔的照片,仔细抹了抹刚刚江兆言压着的地方,抬眼看江兆言,继续道,“当初要不是你先拿餐刀试图攻击顾浔,顾浔怎么会在抢你手上的餐刀时,不小心划到非要扑上去护住你的我?”
89、第 89 章
江兆言话语一停, 不可思议地看着戚淙,眉心慢慢皱起:“你——”
“如果不是你恶意挑拨利用我在先,言语刺激侮辱顾浔在后, 顾浔怎么会变成那样?”戚淙再次打断江兆言的话, 他看着江兆言, 几乎想立刻让这个人消失在世界上,语气越发冰冷, “你居然说那是绑架?那算绑架吗?”
杀意在心中滚动,戚淙握紧顾浔的照片,那些他刻意回避的记忆片段在脑海狂涌,疯狂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只是走投无路了,没办法之下借了个公司壳子,借口和言煌合作想再见我一面而已。他明确要求了让你带着言煌戚经理一起去洽谈合作, 是你因为忌惮我, 怕我插手进‘大合作’抢你的风头,故意瞒着我不带我去,才让事情变成了那样。”
顾浔仓皇抱着后背出血的他想把他送去医院,却被江兆言用力推开的画面陡然放大在脑海。
戚淙理智的弦绷紧, 把照片放进背包,手摸上了里面的匕首,眼睛仍看着江兆言, 手一点点收紧匕首把手,痛极恨极:“他本来不用变成疯子和‘绑架犯’,他本来可以什么肮脏卑劣的东西都不沾, 肆意风光的过一辈子,是你……和我,一步步把他逼成了那样。江兆言, 别把你肮脏的想法强盖到他头上,他不是绑架犯,你才是。你仗着我失忆绑架了我三年,利用了我三年,肆意伤害我在意的人,用三年时间毁了我的一切。”
“你很得意吧,曾经你极度憎恶嫉妒,却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的有钱人突然像条狗一样围着你转,给你送钱送资源,还死心塌地地为了你去伤害另一个哪方面都比你强的人。在我为了你去伤害顾浔的那一刻,你那用自大自负掩饰的自卑,是不是忍不住猖狂地笑出了声音?”
江兆言彻底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看着戚淙冰冷仇恨的表情眼神,听着戚淙的指责,内心最阴暗的地方被人直言戳破,忍不住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内心深处还有种某个一直笃定依然存在的东西似乎失去控制,即将失去的慌乱感。他胸膛因为压抑气愤而大幅度起伏,咬牙切齿:“戚淙,这些是顾浔告诉你的,还是你已经——”
“可偷来的东西注定只是偷来的。”戚淙又一次打断江兆言的话,声音变低,握着匕首的手却更加用力,“不是自己双手挣来的东西总有失去的一天。江兆言,三年成功者的美梦,也该醒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青年才俊天子骄子吗?不是的,你只是个卑鄙无耻,短暂地被馅饼砸中,还在失去馅饼后妄想再次拿回它的无能废物!”
“戚淙!”江兆言忍不住大喊,绕过桌子来扯戚淙的胳膊,“你肯定是被顾浔找人洗脑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你不可能——”
伸过去的手被戚淙用力握住,然后身体被一扭一旋,不知怎么就被戚淙正面压到了桌子上。江兆言惊怒挣扎,扭头去看戚淙,喊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戚淙当然不会放,他更用力地按住江兆言,冰冷反问:“不可能什么?不可能在记起过去三年的事情后对你恶语相向和恨之入骨吗?江兆言,到底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太天真,你践踏我的人生和尊严,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逼得我父母中年破产,一无所有,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在想起过去三年的记忆后依然喜欢你?你真以为智商和感情都恢复正常的我会看上你这样一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自卑仇富的渣滓?收起你的自负和高高在上吧,根本不用顾浔来洗脑,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意外,就你这样的卑劣小人,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戚淙!”江兆言什么时候被这样羞辱过,关键羞辱他的还是以前对他逆来顺受的人。他咬牙说道:“你会后悔的。”
“是你会后悔。”戚淙的视线落在江兆言因为愤怒和挣扎而血管鼓起的脖颈上,脑中有疯狂的想法滚动,那些在知道所有真相后一直压着憋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像毒蛇一样朝着江兆言凶狠咬去,“我会让你后悔当年认识我、利用我,后悔当年选择留在海城,后悔现在拿顾浔来威胁我。你以为你告诉我顾浔一直在针对和打压你和你的家人这件事,我就会害怕顾浔吗?不,我很高兴,而且觉得不够。”
“你——”
戚淙把再次试图挣扎起来的江兆言更用力地按回桌面上,并肘击了一下江兆言的后背,在江兆言痛得不再挣扎后倾身过去,冰冷说道:“只是让你们染上官司怎么够,我要你们失去靠吸血我和我的家人得到的一切,滚回你们本该呆的位置去,然后一辈子活在舆论的阴影下,潦倒一生,穷困一生,含恨而终。江兆言,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再东山再起,我要你永远呆在社会最底层,看着我一点点把你从我身上夺走毁掉的东西全部拿回来,在嫉妒和痛苦中度过余生!”
江兆言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戚淙嘴里出来的,他忍着后背的疼痛扭头去看戚淙,说道:“戚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浔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是你完全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戚淙突然松开江兆言,然后在江兆言想起身时扭住他的胳膊把他翻过来,用巧劲踢一下江兆言的膝盖。
江兆言没有防备,失去平衡之下直接单膝跪到了地上,要不是他及时伸手扒住了桌子,后续还可能扑到地上去。
戚淙后退半步站到江兆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兆言:“还是这个姿势比较适合你。”
江兆言猛地抬头去看戚淙,然后连忙收紧手站起身,满身被羞辱后压抑的狂怒,想说话,却被戚淙用桌上的卡和文件砸了一脸。
“我今天之所以答应赴约,是想来让你搞清楚三件事。第一件,江兆言,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吸血我和三木获得的,强盗拿着本就属于受害者的钱来补偿受害者,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收起你的‘大方’,你欠我和我戚家的东西,自有法律来让你吐出来。”
江兆言被东西砸得闭眼,之后睁开眼看着戚淙,后牙紧咬,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他试图在戚淙眼中找到一点熟悉的东西,但可惜他失败了。心口有奇怪的情绪的涌动,他苍白威胁:“戚淙,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戚淙讽笑:“我知道,你的忍耐和利益挂钩,我现在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你对我的忍耐会无限大。”
他说完突然伸手扯住江兆言的领口用力把江兆言拉过来,在极近的距离和江兆言眼对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和厌恶,冷冷道:“第二件,清醒一点吧,别再怀抱着我在恢复记忆后还会继续喜欢你,并会为我这段时间对你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的可笑想法。我明确告诉你,我已经想起了过去三年的记忆,并且觉得过去三年是我这辈子最大最想抹去的污点!我这辈子宁愿死,也绝不要再回到围着你当狗的状态里去!”
说完用力把江兆言推开,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提起倾斜,将橙黄的茶水全部倒在了桌上那些散乱的文件资料上。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戚淙倒完茶水后把茶壶放回桌上,看向被推开后扶着靠椅踉跄站稳的江兆言,心中的情绪在疯狂发泄后逐渐回落,然后迅速冰冻。
他上前一步,正正踩上之前江兆言在挣扎中弄到地上的那张调查顾浔堂姐公司信息的资料,视线在江兆言的脖子上停留一秒,然后抬眼和江兆言对视,说道:“不要再妄想来利用我做什么,也劝你别再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不是你记忆中那个任你哄骗的废物,顾浔也不是你能威胁得了的人。短暂的三年成功人士的生活大概让你忘了,你这种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小人,根本扛不起资本和舆论动起的真格。这些你查出来的东西你尽管往网上捅,有我这个当事人在,你看最后是顾浔被这些爆料扯下水,还是你更深一步地被舆论砸进地狱。”
说完拿起椅子上的背包和帽子,直接越过江兆言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戚淙,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戚淙无视江兆言的声音,伸手去握包厢把手。
脚步声突然靠近,然后肩膀被按住,江兆言明显压抑着情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戚淙!你真的——”
砰!
“唔!”
戚淙先用一个肘击逼退江兆言,然后转身抬手掐住了江兆言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收紧。
江兆言狠狠皱眉,抬手去扯脖子上的手,挣扎说道:“你干什……”
戚淙进一步收紧手,并把江兆言压到墙上制住他所有的挣扎,耳中有血色的尖啸在动荡,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几乎陷进江兆言的肉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兆言因为挣扎和缺氧而开始发红的双眼,看着江兆言的脸一点点充血,心中是一片冰封的冷静。
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与其一辈子这样担惊受怕,让身边所有人一直处在可能被伤害的危险境地,倒不如把所有问题终结在源头处。
反正人生也不能再糟了,如果最后注定要玉石俱焚,那早一点结束这一切,大家也能早点解脱。
而且如果他变成了一个杀人犯的话,顾浔应该就不会再执着于他了吧,那时候也不会再有人记得顾浔过去三年被逼得狼狈痛苦的样子,更没有人再能威胁到顾浔。
所以只要这个人死了,只要他死了,所有人就都能解脱,所有人就都——
大脑猛地疼痛起来,神志也有瞬间的模糊。戚淙手臂一僵,然后表情变得更恨,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还想再抢夺他的身体?休想!今天大家就一起下地——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然后茶吧服务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先生?你们还好吗?我好像听到了一点不好的动静。先生?”
耳边血色的尖啸猛停,神志从黑暗扭曲的深渊挣脱出来回到现实,戚淙看着掌下已经脸皮泛紫挣扎渐弱的江兆言,大脑嗡一声,忙收回手后退一步,扶着旁边的装饰架,后怕又不堪重负地半弯下腰,边用力呼吸想要压下脑内的疼痛,边将手在衣服上疯狂擦拭。
差一点,就差一点……不行,不能让爸妈被贴上“杀人犯父母”的标签。不能直接把“种子”杀了,万一任务者在“种子”死亡后发狂去占据别人的身体伤害爸妈和沈嘉他们怎么办?
不能冲动,要慢慢来,要慢慢来。
另一边的江兆言其实情况没戚淙以为的那么糟。他在戚淙松手的第一时间走远捂着脖子喘息咳嗽几声,应了一声服务员再次响起的询问后看向状态明显不对的戚淙,皱眉。
他能感觉得出来,刚刚戚淙确实是想杀了他。按理说他应该生气和觉得戚淙可怕才对,但看着戚淙此时的模样,他却莫名觉得踏实。
——这样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好,胆小脆弱的戚淙,才是他熟悉的戚淙。
他扶着墙站起身,边靠近戚淙边放缓声音说道:“小淙,你现在很不冷静。我知道我过去伤害了你很多,你怪我恨我,我能理解。其实你恢复了记忆也好,有些事我也更方便向你解——”
“滚开!”戚淙猛地侧头朝着江兆言看去,眉眼冷厉,语气强硬,丝毫不见刚刚的苍白脆弱。
江兆言脚步一停,看着戚淙再次被冰冷恨意覆盖的表情,皱眉。
脑中的疼痛仍在泛滥,戚淙强忍着直起身,捏紧背包带,朝江兆言说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说完再不看江兆言,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绕过门外表情迟疑试图再次敲门的服务员,大步朝着走廊尽头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包厢内,江兆言回神后忙想去追戚淙。他往门口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去捡桌上和地上散乱的纸张。
几秒后,戚淙走后自动关闭的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江兆言以为是戚淙回来了,忙看过去说道:“我们需要冷静下来好好谈——怎么是你?”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衬衣西裤,头发精心打理过,帅得就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宴会上离开的顾浔迈步进入包厢,反手关上包厢门,扫一眼一片狼藉的室内,视线在江兆言带着红痕的脖颈和怀里乱七八糟的纸上停了停,抬眼和江兆言对视,眼神暗沉危险,问道:“江兆言,你是想再逼死他一次吗?”
……
戚淙在洗手间隔间里呆了很久。直到确定头不再疼,情绪也已经彻底稳定之后,他才起身拿起背包开门出去。
“我以为你打车来这边是为了见我,结果你却选择无视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跑来见了江兆言。戚淙,在你眼中,我难道只是一个连江兆言都不如,可以随便路过的笑话吗?”
熟悉的男声从侧前方传来,戚淙一愣,心跳陡然变快,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头发有些散乱,衬衣也变皱了一些的顾浔双手插兜靠在洗手台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边,气场肉眼可见的很低。
戚淙睁大眼,直直看着顾浔,眼睛都舍不得眨,害怕这只是一场情绪爆发后产生的自我安慰的幻觉。
顾浔放在口袋里的手收紧,强忍着上前把戚淙抱到怀里的冲动,起身微侧视线,示意一下洗手间出口:“江兆言在我手上,不想他出事的话,跟我来。”
顾浔的身影消失在了出口外,戚淙失落低头,原地失神好几秒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再次抬头朝着出口看去,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
不是幻觉!
顾浔是真的出现了。
可顾浔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顾浔刚刚说什么,江兆言在他手上?
江兆言怎么会在顾浔手上?难道……戚淙脑子一懵,那个江兆言拿着餐刀试图攻击顾浔的记忆片段不受控制地再次冒出。
他快速跳动的心脏瞬间紧缩,想也不想就拔腿追了出去。
走廊上很空,没看到顾浔的身影。他大步回到之前和江兆言呆的包厢,发现里面纸张乱飞桌椅全倒,一副刚经过一场大乱斗的模样,江兆言不见踪影。
这里面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顾浔……戚淙眼前发黑,脑中各种可怕的想法乱冒,转身就想继续往外去追,却不防备撞到了拿着垃圾桶走回来的凯文。
凯文忙扶住戚淙,问道:“戚先生你没事吧?”
戚淙见到凯文眼前一亮,抓住他问道:“顾浔呢?他在哪!”
“老板在门口车上,您——”
戚淙立刻撇下凯文,用最快的速度跑出茶吧,站在大门外来回看停在茶吧门口的车,神情仓惶,满头冷汗。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来抓住他的胳膊,戚淙身体立刻紧绷,扭头看去,然后对上了顾浔的脸。他愣了一下,回神后忙去拽顾浔的胳膊,焦急说道:“你快把江兆言放了,别做傻事,你快把他——”
顾浔抬手扶住戚淙的后脑勺,弯腰吻住了戚淙的嘴唇。
戚淙僵住,看着顾浔近在咫尺的脸,瞪大眼。
顾浔一触即分,直起身抹掉戚淙额头的冷汗,对上戚淙发愣发直的视线,皱眉说道:“别再让我从你嘴巴里听到江兆言这个名字。”说完牵住戚淙的手,拉着他大步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汽车边,开门将他塞进去。
车内舒适的空调冷气和浅淡的香水味道一起包围而来,戚淙猛地回神,抬手摸了下嘴唇,刚想侧身继续去劝顾浔,身边就一暗一紧,他想劝的那个人挤着他坐上了车,并用力带上了车门。
两人腿挨腿,身体靠着身体。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味道肆意包围而来,戚淙情绪被拨动,忙往旁边挪开,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说道:“顾浔,我和江兆言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你,你——”
顾浔突然侧身伸手把戚淙压靠在座椅靠背上,低头堵住了戚淙的声音。
戚淙再次僵住。
顾浔垂眼看进戚淙发愣的眼里,这次没有一触即分,而是趁着戚淙懵傻的时候直接撬开他僵硬无措的唇齿,长驱而入,霸道纠缠,手也没空着,一手扶住戚淙的后脑勺不允许他退开,一手向后圈住戚淙的后背,将他死死定在自己怀里。
轰。
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戚淙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和想说的话全被这前所未有的亲密举动粉碎。
他傻傻僵着,愣愣看着顾浔情绪暗沉的眼睛,思绪碎裂成了千万片。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顾浔的吻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圈在戚淙后背的手微松,在抚了戚淙后背几下后松开,后退结束了这个吻。他揉了揉戚淙微红的嘴唇,说道:“我说过,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江兆言这个名字。”
戚淙终于回神,忙后蹭脱离顾浔的气息范围,用袖子擦掉嘴上的湿痕,想说话,又在感受到舌根残留的纠缠感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活动舌头,看着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好坏的顾浔,焦急和某些被挑动的感情搅动在一起,逼得他急红了眼眶。
“你……”他深呼吸,努力无视口腔内的不适感,说道,“我已经和你没有瓜葛了,你别再插手——”
顾浔再次倾身。
戚淙忙后仰消音,强调道:“我没有提他的名字。”
顾浔在戚淙警惕的眼神里继续伸手,轻轻蹭了下戚淙发红的眼眶,说道:“你说跟我没瓜葛就没瓜葛,你是把我顾浔当成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了吗?”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戚淙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顾浔今天的不对劲。
他看着顾浔没有温度的眼神和淡漠的表情,感受着顾浔散发出的低冷气场,发热的大脑一点点凉了下来。
现在的顾浔……和他认知里的完全不一样。
似是看出了戚淙在想什么,顾浔收回手后退坐好,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要求我在你面前展露真实吗?这就是我的真实。戚淙,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我更真实的模样你都看过,现在又为什么要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
果然……可是……不,没有可是,是他先伤害顾浔的。
戚淙逼自己收敛所有情绪,双手握拳放在腿上,说道:“顾浔,拜托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们难道不是从来没有开始过吗?”
戚淙一愣,指甲掐进掌心,逃避地不去看顾浔此时的表情,点头:“对,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所以……别再管我的事了。”
顾浔没有说话。
凯文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来,边系安全带边扭头朝顾浔说道:“老板,都打点好了。”
“去电影院。”顾浔说完看向戚淙,视线落在戚淙放在腿上紧握的双手上,一秒后又挪开,语气淡漠,“我记得我让赵振勋转告过你,你承诺我的事情不做到,我绝不会跟你好聚好散。和我看场电影,看完我就把江兆言放了。放心,他没事,正好吃好喝地被人伺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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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闻言侧头去看顾浔,顾浔却已经闭上眼靠进了椅背,一副不愿意再多谈的样子。
车里变得十分安静。
戚淙慢慢收回视线,侧头透过车窗望向南阳路的方向,明明最焦急担心的事情有了着落,心里却并不觉得踏实,反而像是有火在炙烤一样,正面反面都是煎熬。
他隐隐意识到,顾浔现在的行动和表现,可能是已经对如今的局面有了决断。而那决断会是不准备放弃……还是决定舍弃,他不确定。
如果是不准备放弃,那他该怎么说服顾浔远离他身周的是非。如果是已经决定舍弃……他挪动视线,透过车窗模糊的反光看顾浔没什么情绪的侧脸,低头隐藏表情。
如果是已经决定舍弃……那一定要好好走完这最后一段。
茶吧距离电影院实在太近,短短几分钟后,汽车就停在了电影院下方的地下停车场里。
也不知道是本来线路就是这样的,还是故意绕路,汽车过来的时候走的是电影院背面的小路,避开了那个被精心装扮的广场。
戚淙发现了这一点,指尖更凉了一分。
顾浔在车停稳的瞬间睁开眼睛,直接推门下车,没有招呼戚淙,也没有看戚淙。戚淙顿了下,跟着推门下车。
“进电梯。”顾浔隔着车身朝戚淙招呼一句,然后率先朝着电梯走去,步子迈得很大,气场很冷漠。
戚淙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迈步跟上。
如果这就是最后,那他希望能结束得体面一些。
上电梯、进入灯光全开布置漂亮却空荡无人的电影院、拐入放映区……两人最后一起停在了七号放映厅的门口。
一直没说话的顾浔终于开口,他看了会七号放映厅门上挂着的装饰物,伸手摘下来,转手递到戚淙面前:“送你。”
戚淙愣了下,看看顾浔比之前温和一些的表情,接过这个做工有些粗糙的红色五角星,说道:“谢谢。”
顾浔看了戚淙几秒,突然说道:“你果然不记得。”
戚淙再次愣住,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浔却已经推开了放映厅的门,转眼消失在了门口。他回神,在门自动关闭前迈步跟上。
7号放映厅是个情侣厅,座位都是一对一对摆放的,在放映厅最前方的空地上,一个做成鸟巢形状的蛋糕静静放在一个精心布置过的小桌上,无声散发着甜味。
戚淙不自觉停步,怔怔看着那个蛋糕。
“我本来准备帮你庆祝新歌大卖,但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
顾浔的声音把戚淙唤回神,他看过去,就见顾浔正站在中间唯一放下的一对情侣座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过来。”顾浔示意一下出现开机动画的大屏幕,“电影要开始了,我一会还有工作,抓紧时间。”
戚淙被顾浔冷淡的表情和语气刺了一下,不自觉抓紧手里的五角星,低头跨步过去。
两人落座,屏幕上开始播放观影前的注意事项。
顾浔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一份爆米花放到了两人座椅中间的小桌上,然后取出一瓶香槟打开,问戚淙:“可以喝吗?”
种种迹象都在往后一种决断上靠拢,戚淙看着顾浔脸上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表情,点头:“可以。”
顾浔取出两个杯子,分别往里倒了半杯酒。
《天问》的片头适时出现,顾浔放下酒瓶,自顾自取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靠到椅背里看向大屏幕,说道:“看吧。”
戚淙艰难地把视线从顾浔表情淡漠的侧脸上挪开,眼睛看着大屏幕,注意力却根本没法集中到电影上。
他做过功课,《天问》总时长是118分钟,接近两个小时。
现在已经播了一分钟……他和顾浔的相处,还剩117分钟。
不,也可能是不足117分钟。
他突然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顾浔时的情景,那天是大雨,穿着旧棉衣的顾浔低头跑人便利店,在对上他看过去的视线时,朝他很是腼腆地笑了笑。
那时他就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好漂亮,温柔又清澈。
温柔,是他从初见起就对顾浔形成的固有印象,可现在这始终伴随着顾浔一起出现的温柔,似乎已经消失了。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我十三岁那年。我们参加了同一个国际夏令营,你在二营,我在四营。我和你同营的一个人起了矛盾,在我和他打架的时候你突然出现,然后不问青红皂白地就上来给了我一下。”
戚淙愣住,猛地扭头去看顾浔。
顾浔也看向戚淙,略停一秒后转回视线继续看大屏幕:“我那时候很不喜欢你,觉得你是非不分。”
戚淙有些懵。
顾浔十三岁的时候,那不就是他十岁左右的时候?他十岁左右的时候确实去过一次国际夏令营,但他根本不记得他有跟谁起过冲突。
不,也不是不记得跟谁起过冲突,是他对那整个夏令营发生过的事情都记忆模糊。
那一年因为亲生父亲出轨和转移财产的事爆发,家里每天都是世界大战,妈妈怕他被亲生父亲伤害,就把他送了出去。
对于那次夏令营,他唯一清晰的记忆是妈妈每天准时打来的电话,和心中无穷无尽对亲生父亲的憎恨愤怒。
原来顾浔也在那次的夏令营里?他们原来相遇得那么早?
“第二次见你,是在我快十五岁的时候,你来我堂姐的学校做交流学习。那时候的你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你长大了,见人就笑,对所有人都温和体贴,和第一次见时的刺猬性格完全不同。我那时候甚至怀疑我认错了人……但在你又一次给了我一拳之后,我知道了,我没认错。”
戚淙又懵了。
他和顾浔居然在交流学习活动里见过?他还又……打了顾浔?
顾浔说到这语气变沉,侧头看戚淙:“你护着那个告黑状污蔑我的家伙,警告我别再霸凌低年级的学弟,但根本不是我霸凌他,是他偷我的东西被我逮到了。戚淙,你欠我一个道歉。”
戚淙怔怔看着顾浔,某些被岁月模糊的记忆隐约泛起,却又抓不到头绪。
顾浔又收回了视线。
“那次交流学习,我和你总共见了四次面。第一次你没认出我,第二次你打了我,第三次你帮我堂姐骂走了骚扰她的高年级学长,还被那学长打了一拳,我在医务室看到了身上挂了伤还笑着安抚我堂姐的你,第四次,你和华国交流团准备离开,我只是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换了身衣服而已,你居然又没认出我,还误会我是送你们离开的学生代表,笑着拥抱了我一下。”
一个朦胧的穿着西装的挺拔少年身影隐隐浮现,又很快消失不见。戚淙傻傻看着顾浔,喉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
他记得帮一个女孩子赶走骚扰者的事,但顾浔说的这些,他没印象了。他真的……没印象了。
顾浔又一次看向戚淙,然后在看到戚淙布满茫然的表情后眼神一黯,收回视线说道:“我本来很讨厌你的。”
“但你挂着彩还笑着抱我的样子实在太蠢了……真的太蠢了。”
少年人的执着来得毫无缘由,也许是太想从误会自己的人那里得到一个道歉,也许是不甘心挨的两次打就这么算了,也许是那天拥抱时的阳光太过灿烂……总而言之,顾浔开始注意戚淙这个名字,注意这个人。
“你离开之后,我拜托堂姐找到了你的资料,知道了你叫什么,读几年级,家乡是哪里。我找到了很多有关于你的得奖信息,发现你在所有地方、对所有人都是友好笑着的模样,大家也都夸你是懂事温柔的好孩子。”
“我觉得不公平,你对所有人笑,凭什么只对我冷眼相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你误会了我。”
戚淙本能说道:“对不起。”
顾浔停下,侧头和戚淙对上视线,然后垂眼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戚淙的杯子,之后将酒一饮而尽。
“我原谅你了,虽然你依然没有记起我。”
戚淙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他确实依然没有记起顾浔。他觉得不可思议,明明顾浔外表这样出挑,在他和顾浔曾经几次起过正面冲突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会对顾浔完全没有印象。
“那之后又过了两年,我成年了,然后我听我堂姐说,她的母校又开了和华国海城的学生交流活动……那是我在戴起伪装去接近你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你。”
顾浔突然停下,然后把空酒杯放到小桌上:“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要骗你吗?”
他敲了敲小桌桌面,突然笑了:“因为是你亲口告诉我,你很讨厌像我这样性情强势,还和你亲生父亲很像的人。我看着你因为你亲生父亲的缘故,本能地防备一切和他带着相同特质的人,下意识地把他们全部摒弃在交友圈外,甚至连把他们看进眼里都不愿,我这样一个被你亲口说过很像你亲生父亲的人能怎么办?我那么想靠近你,除了把自己装成像你继父、像你母亲那样温柔没有攻击性的角色,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戚淙没想到顾浔欺骗的原因竟然是这样。他忍不住摇头说道:“我没——”
“你有。”顾浔打断戚淙的话,并伸手摸向戚淙的脸,神情很淡,语气却温柔,“淙淙,你一直有。走出你的保护壳看看吧,不是所有强势的人都会伤害你和你的母亲,也不是只有沈嘉那样单纯无害的人,才能让你放心交往。”
戚淙消音,听着顾浔温柔的声音,看着顾浔淡漠表情下隐含压抑的眼神,鼻子一酸,再次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关系……以后好好生活吧。”
顾浔抽回放在戚淙脸上的手,也慢慢抽回了话语里的温柔情绪:“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我厌倦了在你身后追逐,在你面前伪装自我的生活,也不想去和江兆言那样一个垃圾争抢你心里的位置。理智告诉我,是我在靠近你的路上用了太多错误的方法,得到如今这个结果是我咎由自取,但感情上,我很难不去怨你……戚淙,如你所愿,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干涉你的人生。我们就到这吧。”
心像是被丢进了一盆冰水里,戚淙用力握紧旁边的扶手,拼命眨眼睛压下泪意,应道:“……好。这么多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顾浔没再说话。他收回视线站起身,戚淙心口猛颤,想伸手拉他,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收回,把指甲掐进掌心,努力控制呼吸,问道:“你要走了吗?”
放映厅里很暗,顾浔起身后背对着屏幕,戚淙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他只听到顾浔用很平淡的语气应道:“嗯。”
戚淙勉强朝顾浔的方向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再见……谢谢你的电影,路上注意安全。”
顾浔似乎往前了一步,但仔细看去却发现他只是把右手插入了口袋。
“蛋糕记得吃……我走了。”
顾浔说完转身大步往外,戚淙控制不住的倾身,又克制地坐下,屏住的呼吸被溃堤的情绪冲破,差点泄露出一丝真实的呜咽。他痛苦地弯下腰,哪怕拼命眨眼也依然挡不住眼泪的倾泻。
“戚淙。”
戚淙一僵,忙装作刚刚只是弯腰去捡东西的样子,抬手擦掉眼泪后坐直身看向已经快走到放映厅门口的顾浔,应道:“怎么了?”
顾浔站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表情朦胧着看不清晰。戚淙听见他说:“?
?里我包了一天,你可以等人少一点再走……免得被狗仔拍到,写出些不好的东西出来。”
戚淙用黑暗藏住自己的表情,反复咽口水想让声音恢复正常,低咳一声应道:“好……我会注意的。”
两人隔着一片黑暗对视,顾浔又站了两秒,转身出门。
然后,门关上。
戚淙强撑着挺起的脊背猛地弯下,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身体,把所有不体面的声音和情绪压在了自己用胳膊笼罩出的一方小天地里。
这本来就是他所求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不会再连累到顾浔了,这样再好不过了。
放映厅外,顾浔出门后立刻撕开身上所有伪装的淡漠,用力扯开领口的衬衣扣子,拿出手机往外拨了个电话,烦躁说道:“你确定这样他就能好起来?你最好别骗我,他明明就快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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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浔的表情勉强好看起来。他回头看一眼放映厅的门,沉声问道:“需要多久?”
两秒后他皱眉:“三个月?”
那边似乎又说了什么,顾浔语气稍微冷静了一些,咬牙应道:“好,那就三个月。”说完挂掉电话,大步朝着电影院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90、第 90 章
放映厅里的光线亮了又暗, 暗了又亮。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的戚淙终于有了动静。
他慢慢抬头,看向了前方的大屏幕。
画面中心, 黑衣持剑的人消失在漫漫黄沙深处, 音乐渐弱, 然后画面彻底暗下,演职人员表开始朝上滚动——《天问》播放结束了。
118分钟彻底结束了。
三年前的戛然而止, 三年后的纠缠许诺,也全都结束了。
戚淙睫毛一颤,抬手捂住发胀的眼睛,在手掌营造出的全黑环境里大睁着眼睛失神了好一会,然后在耳边《天问》的片尾音乐彻底消失后回过神,放下手, 朝着旁边已经空掉的座位看去。
一个空酒杯, 一个沙发上留下的浅浅凹陷,这就是顾浔最后留给他的痕迹。
情绪在发泄后迎来一阵无力的低谷。又不自觉发了几秒呆后戚淙回过神,挪开背包站起身,走出了座椅区。
不, 顾浔还给他留了一个东西。
电影播放结束后,大屏幕变回了初始画面——一片云朵稀薄的夏日碧空。
天空、鸟巢蛋糕,两种元素出现在一起, 恍惚间竟像是顾浔微博新背景图和头像的实物具现。戚淙停在小桌前,怔怔看了蛋糕好一会,伸手拿起一片蛋糕边沿用来做装饰的碎巧克力片, 喂到了嘴里。
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腔散开……是他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巧克力的味道。
顾浔曾跟他说,等巧克力吃完了,就和他联系。
酸涩的情绪卷土重来, 戚淙喉结滚动,把那些又想泛起的情绪和巧克力的味道一起用力咽下去,然后蹲下身,以平视的角度看着这个小而精致的鸟巢蛋糕。
这是顾浔特地为他准备的。
“谢谢。”他说,还努力笑了笑,“我很喜欢。”
没有人来回应他这句话。
就像是在过去那么多年里,他始终没有回应顾浔的等待和感情一样。
他甚至不记得年少时和顾浔的几次相遇。
戚淙用力眨了眨眼,撑着膝盖站起来,找到小桌上的蜡烛,将它们小心插到蛋糕上,再一一点燃。
蜡烛有三个,是数字蜡烛,合在一起刚好组成了“200”这个数字。
顾浔曾在昨天的电话里恭喜他的微博粉丝数涨到两百万。
两百万,200……他何德何能,能被顾浔这么用心地对待。
蜡烛的光温柔晃动,戚淙看着它们,思绪沉入记忆,努力翻找那些年去国外参加夏令营和做交流时留下的记忆片段,想从里面找到顾浔的身影,但直到蜡烛快要烧完,他都没有找出头绪。
“对不起。”他弯腰,吹灭快自然熄灭的蜡烛,伸手把它们轻轻抽掉,“对不起,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也会努力去了解真实的你,真的很对不起。”
吹灭蜡烛后,戚淙没有立刻去吃蛋糕。他抬头望了望一直定格在初始画面的大屏幕,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监控室里,顾浔见状忙打了个电话给一直候在七号放映厅外不远处的凯文,问道:“他做什么去了?”
“我去问问。”
两分钟后,凯文回了个电话过来,同时戚淙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七号放映厅的监控画面里。
“老板。”凯文的语气带着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叹息,“戚先生找到电影院工作人员,问能不能把《天问》再放一遍。他还问电影院有没有您另外两部电影的片源,有的话,可不可以也放给他看看。”
监控画面里,戚淙在回到放映厅后走到最前方,小心搬起了那个鸟巢蛋糕,然后回到他和顾浔一开始坐的位置,抱着蛋糕坐了下来,仔细把蛋糕搁在腿上。
顾浔猛地挪开眼,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老板,电影院那边没有立刻给戚先生回复。负责人让我来问问你,那两部已下档的旧片,可以放吗?”
“放。如果影院没片源,我们给。”顾浔重新看向监控画面中坐好后立刻抬头看向大屏幕,乖乖等《天问》重播的戚淙,声音低哑,“无论他要什么,都给。”
……
大屏幕上的初始画面毫无预兆地切换,直接就是《天问》的片头,不是戚淙以为的观影注意事项。
戚淙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坐直倾身,一秒后他又忙后退靠回来,低头去看腿上的蛋糕。
蛋糕完好无损地呆在他的腿上,没有因为他刚刚的动作而蹭坏哪里。
提起的心松下,下一秒,利刃出鞘的声音划破明快的片头音乐响彻放映厅,戚淙神经一紧,直觉抬头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然后正对上了画面中心一双被冷冽剑芒照亮、充满恨意和痛意的双眼。
戚淙怔住。
这是顾浔的眼睛轮廓。
但此时这双眼中展现的强烈情绪,对他来说却完全陌生,陌生得好像这双眼睛是来自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剑芒和血液交织飞溅,然后一滴鲜血朝着画面飞来。
啪嗒。
血溅到镜头却发出了雨水砸到伞面才会发出的声音,然后那声音越来越密集,形成一片绵密的雨声。嘈杂的人声适时切入,被血液砸暗的画面被雨水冲刷干净,漫天雨幕里,一道撑伞的身影逆着避雨的人群停到一户贴着破损封条的屋宅门口,抬手扣门。
门应声而开,满脸皱纹的仆人站在门后,聋拉着眼皮打量一下撑伞人,尖着嗓音询问:“巡城三月可有雨?”
“巡城……”低沉含笑的男声从伞下响起,然后画面推进,雨伞晃过镜头收起,飞溅开的雨水里,年轻俊朗的黑衣青年朝着仆人露齿而笑,回道,“您如果想有,就能有。您如果不想有,那就……荒火漫巡城。”
仆人闻言也笑了,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大门。
黑衣青年脸上笑容凝滞,傻了。
看电影的戚淙看着画面中满脸青涩朝气的青年,也傻了。
这是……顾浔?
完全不一样,从声线到语气,从神态到气质,都和他认识的顾浔完完全全不一样。
戚淙突然想起过去在搜索顾浔资料时,晃眼间看到的某个影评人对顾浔演技的评价。
对方说:顾浔不是在演绎某个角色,而是在和角色做交易。他收敛本我,将自己变成一个可以承载角色灵魂的完美容器,然后把自己的身体短暂借给了角色。
把自己的身体短暂借给了角色。
戚淙看着屏幕上举手投足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属于顾浔本人的影子,陌生得就像是屏幕里这个人只是一个和顾浔长得一样,但其实是另一个人的黑衣青年,慢慢靠回了椅背。
这是……顾浔。
他认真看着屏幕,把屏幕上黑衣青年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语气转折都仔细观察记下,心中有奇怪的热意在澎湃。
这就是顾浔……那个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的,优秀耀眼、天子骄子的顾浔。
华国最年轻的双金影帝。
他默念这个曾听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真切意识到这几个字分量的属于顾浔的称谓,放纵自己的思绪被电影剧情卷入。
虽然已经迟了,但是……真实的顾浔,你好。
……
放映厅里的光线随着电影画面的变换明灭不定,恢弘曲折的故事之下,安坐在座位区中心位置的戚淙始终保持着抱着蛋糕认真看着屏幕的姿势,没有变化。
放映厅外,监控室里,顾浔也始终保持着靠在桌沿望着监控画面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
雅文吧
时间安静流走。
当演职员表再次滚动在大屏幕上时,监控画面里的戚淙动了。他松开腿上的蛋糕,拿起小桌上他那杯一直没有动过的半杯酒,轻轻碰上顾浔留下的空杯,之后将酒一饮而尽。
顾浔表情一变,唰一下站起身,然后又克制地靠回去,低骂了自己一句什么,掏出手机给凯文打了个电话,等接通后说道:“去定一份晚餐送进去,动作快点,送餐的时候记得把酒拿出来,他一会还得打车回家,不能喝太多。”
打完电话后顾浔重新看向监控屏幕。
此时画面里的戚淙已经放下了酒杯,回到了那个抱着蛋糕望着大屏幕等电影播放的姿势。
顾浔看着戚淙被昏暗光影衬得越显单薄的身影,满脸怒气逐渐收敛,被一些又疼又闷的情绪取代。他恨恨道:“戚淙,不管是因为什么,你给我快点好起来……我给你时间,你给我快点好起来。”
……
《西部》是一部讨论家庭暴力的电影,总时长134分钟,顾浔在里面饰演一个从小被家暴的杀人犯。
这是顾浔的第一部电影,演这部电影时,顾浔刚伤痕累累地从海城离开。
电影中的杀人犯可怜又可恨,可怕又可叹,身形偏瘦,面容憔悴,和现实里的顾浔除了外貌之外,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在某个瞬间,戚淙在杀人犯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痕迹。
屏幕上,杀人犯在深夜释放了内心的恶魔。他抛开白日的胆怯瑟缩,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问道:“你为什么从来不正眼看我,我不是人吗?”
光影模糊压抑了他的表情,戚淙看着这个画面,突然就想起了那段有关于“绑架”的记忆片段里顾浔按着“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只有江兆言死了你才会看我一眼时的表情。
一样的,那些隐藏在面无表情下的痛苦和崩溃,都是一样的。
戚淙表情没有变化,扶着蛋糕的手却慢慢收紧。
对不起。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对不起。
《西部》播放完毕后,凯文拜托影院的工作人员把晚餐送了进去。顾浔见监控画面中的戚淙起身接下了晚餐,表情好看了一点。
工作人员在送完餐后和戚淙交谈了一番,并做了一个收酒的动作。戚淙略有些失礼的抓住了工作人员伸向酒的手,然后收回手朝工作人员说了什么。两人对话了几句,之后工作人员离开,没有把酒收走。
顾浔在戚淙抓住工作人员手的时候就忍不住站直了身,等在看到工作人员并没有把酒收走之后,脸直接黑了。他掏出手机给凯文打电话,问道:“怎么回事?让收的酒呢?”
凯文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回道:“影院负责人说,戚先生拒绝了他们将酒换成果汁的建议,并表示如果这酒还没付账的话,他可以出钱买下来。”
“……”顾浔咬牙切齿,“我给他的酒怎么可能没付账!”
“所以影院的负责人很为难,客人在包场情况下自带的酒水,他们只能委婉建议更换,无权强制收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老板你允许他们跟戚先生说实话,告诉戚先生这酒是老板你买的,现在老板你不想给他喝了,要收走。”
“……去准备一些别的喝的送进去,想办法把那酒挪远点!”
凯文应了一声,顾浔挂断电话,看向画面中根本没动晚餐,继续抱着蛋糕望向大屏幕的戚淙,气得肝疼。
“你给我等着。”他忍不住说狠话,“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几分钟后,影院工作人员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给戚淙送了包括牛奶、果汁、茶、纯净水在内的总共七种饮品进去。
戚淙似乎有些懵,朝工作人员问了什么。一番简单交流后,戚淙默许了工作人员放饮料的举动,并在工作人员准备离开时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主动喊住工作人员说一句。
工作人员点头,转身离开。
顾浔皱眉,忍不住再次给凯文打电话。
几分钟后,顾浔内心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凯文在电话里回道:“戚先生问《爱德华之章》什么时候放,还拜托工作人员送一个小打包盒给他。”
“打包盒?”
“对。”
顾浔看向画面中还是没有碰晚餐,继续抱着蛋糕望着大屏幕等下一部电影播放的戚淙,眉头深锁。
要打包盒做什么?难道戚淙准备留着那份送进去的晚餐,打包回家去吃?
那得到什么时候去了!
顾浔再次生气,想像以前那样随便找个理由想个办法带戚淙去吃饭,但想起医生关于三个月的嘱咐和刚刚的“分手”,又只能硬生生把这想法咽下去,继续看着戚淙虐待自己的胃。
“该死。”他低咒一声,只恨不得穿回到下午那会,再去给江兆言来几拳。
……
工作人员送来打包盒之后,帮顾浔拿下第一座影帝奖杯的《爱德华之章》终于开始播放了。
戚淙收敛思绪,认真观影。
毫无意外地,在这部电影里,戚淙又看到了一个只有外貌是顾浔,其他一切都一点不带顾浔本身影子的角色。
两部电影的沉淀,戚淙的情绪已经很好的平复了下来。他开始享受电影本身,也享受这个一点点了解顾浔另一面的过程。
不知不觉,第三部电影结束。
戚淙过了好一会才从影片造成的情绪风暴中回过神。他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脊背和双腿,回忆了一下三部影片中三个完全不同的顾浔,看向大屏幕上的时间。
已经快十点了。
他和顾浔的约会日,就要结束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腿上的蛋糕。
该吃蛋糕了。
他挪开蛋糕,起身去放映厅外找到工作人员交流了一下,然后走回来坐好,无视工作人员之前送来的晚餐和饮料,重新把蛋糕放回腿上放好,拆了一个叉子。
监控室里,正在和凯文通电话的顾浔见状愣了一下,同时凯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老板,戚先生刚刚出来是想让影院再播一遍《天问》。”
监控画面里,戚淙低头叉了一口蛋糕送到嘴里,动作略显小心,好像吃的不是一个蛋糕,而是什么无价珍馐。
顾浔心里因为戚淙不听话不好好吃晚饭还空腹喝酒而堆积的怒气,全随着戚淙这一口蛋糕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酸酸软软,催得人想冲进屏幕把人抱进怀里的情绪。
“放给他看。”顾浔看着吃完一口蛋糕后又越过满桌饮料去倒酒,露出的侧脸表情平静得过分的戚淙,突然明白了戚淙想做什么。
他收紧手,说道:“别再让工作人员进去……让他好好看完这部电影。”
……
《天问》的片头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戚淙忙把酒瓶放到一边,坐好拿起叉子,像个最普通的观影人一样,边吃边看。
虽然是已经看过一遍的情节,但这次戚淙依然看得很认真。
影片一秒一秒推进,戚淙望着屏幕,手里的叉子时不时动一下,偶尔还会放下叉子端起酒杯喝一口。
当《天问》的演职员表再次滚动在屏幕上时,戚淙腿上的蛋糕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两口,杯中的酒则已经一滴不剩。
他放下叉子,从内心深处真诚地发出感叹。
真好。
顾浔演得真好。
他很确定,没有他拖累的顾浔,迟早会站到影视业接近顶点的地方,睥睨众生。
肚子撑得像是要爆掉,但戚淙却觉得踏实。
他低头看了看腿上还剩两口的蛋糕,仔细全部吃掉,然后拿起酒瓶将自己和顾浔空掉的杯子重新倒满,轻轻碰了一下。
“明天还有工作,酒就不喝完了。”他看着顾浔的酒杯,很浅地笑了笑,“干杯,祝你星光满程,百害不侵……也祝我成功。”
酒杯轻碰发出一声轻响,戚淙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起身拿起之前工作人员送进来的打包盒,找到里面最小的一个打开,用餐具将蛋糕底座上在吃的时候特意留下的所有巧克力装饰碎片一一夹起,放了进去。
巧克力很多,戚淙花了好几分钟才把它们全部收进打包盒里。收完后他把打包盒放进背包,期间看到包里那把装饰匕首,顿了顿,拉上拉链,将背包背好,伸手想把蛋糕底座挪一下好出去离开,手不知道蹭到了哪里,蛋糕底座突然弹开,露出了下面一个中空的小空间。
小空间中间,一个猫咪造型的u盘被胶带黏在了那里。
戚淙停步,回头看去,见状愣了一下,然后忙伸手拿起蛋糕底座把u盘拆下拿在手里,翻转着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留言印记之类的东西后,又把蛋糕底座翻转着看了看。
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整个小空间就只有u盘这一个东西存在。
戚淙放下蛋糕底座,看向手里的u盘。
这是顾浔准备的吗?
里面会是什么?
两分钟后,戚淙停下试图在电影院找到电脑读取u盘的愚蠢行为,压下又忍不住有些起伏的情绪,把u盘小心收到背包的内口袋里,环顾一圈这间不大的情侣放映厅,在十二点到来前离开了这座充满蛋糕香味和酒气的电影院。
戚淙特地从前门离开的电影院。从扶梯下去的时候,戚淙发现有许多工人模样的人正在拆广场上的精致穹顶,鲜花和破掉的气球散了一地。
他脚步停了下,然后走到鲜花和破气球掉得最多的地方,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朵有些蔫掉的蓝玫瑰,伸指碰了碰它的花瓣。
……原来扎的是玫瑰。
这应该会是他最后一次从顾浔那里收到玫瑰。
他捏紧花枝,起身拿着玫瑰走到广场边的一个垃圾桶边,反手拉过背包,从里面拿出那把装饰匕首。
左手是鲜花,右手是罪恶。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般在脑内过了一遍,他抬头,看向了南阳电影院广告屏的方向。
那里《天问》的海报依然挂着,但是广告屏上已经不再播放他的mv。
在看过顾浔所有的作品之后,他已经深切明白,以顾浔的天赋和成就,想站到和顾浔同一个高度这个目标对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没关系,他还是会试着去挣扎一下的。
只要不会影响到顾浔,往上走这条路就算是再寂寞,再艰难,再没有希望,他也会走下去,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家人、朋友……也为了曾经给顾浔的许诺。
“再见。”
他脱手,任由匕首掉进肮脏杂乱的垃圾桶。
咚。
匕首在垃圾桶里砸出一声闷响。
戚淙收回手,握紧玫瑰的花枝,看着垃圾桶里匕首模糊的轮廓,再次说道:“再见。”
那些疯狂的、血腥的想法,再见。
任务者也好、控制器也好、“种子”也好,这不知道尽头会在哪一天来临的余生,就请多多指教了。
出租车停下又开启,带走了广场上残留的鲜花香气。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广场边缘的垃圾桶边。顾浔推门下车,一点不在意垃圾桶里的脏污,伸手把里面的匕首捡了起来。
凯文后一步追上来,皱眉说道:“老板你何必……”
“凯文。”顾浔打断凯文的话,问道,“你说他带着这个东西去见江兆言,是想干什么?”
凯文想起江兆言脖子上的伤痕,没说话。
顾浔也没说话。他看了这匕首好一会,然后拿着匕首回到了车上。凯文连忙跟上。
在南阳电影院即将消失在汽车后视镜里时,顾浔突然再次开口,问道:“他把那些巧克力收起来,又是想干什么?”
凯文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在心里低叹口气,说道:“老板,别想了。”
“是怕我以后再也不买巧克力给他吃了吗?”顾浔自问自答,在南阳电影院消失在视野里后收回视线,靠进椅背闭上眼,把所有情绪藏进阴影里,彻底安静下来。
91、第 91 章
戚淙回家后第一时间找来电脑开机, 把那个猫咪u盘插了进去。
数据很快读取完毕,一个文件夹弹出,露出里面的全部内容——一张照片和一份加密文件。
加密的文件?
戚淙皱眉, 先点开了照片。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旧照被放大在屏幕上。照片里, 各种肤色各种年龄段的少男少女们或坐或站地聚在一个很大的活动室里, 粗略估计有上百人之多,活动室正上方, 一个庆祝某夏令营顺利结束的横幅正高高挂着。
戚淙愣住,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张照片拍的是他第一次出国参加国际夏令营时的情景!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我十三岁那年。我们参加了同一个国际夏令营,你在二营,我在四营。】
顾浔说的话闪过脑海,戚淙放在触摸板上的手不自觉用力, 视线控制不住地在照片上的少年们身上来回滑动寻找。
横幅上写的是庆祝夏令营顺利结束, 他依稀记得这个场景,当年在夏令营即将结束时,老师们曾把所有孩子喊到大活动室里弄了一次临别聚会。他当时因为急着出去见妈妈,所以全程十分关注时间和聚会流程。
在他的记忆里, 这次聚会是所有营的孩子都参加了的。
所有的孩子,也就是说,年少时的顾浔极有可能也在这张照片里。会是哪一个, 会是——
戚淙视线一定,在照片角落看到了靠墙低头站着似乎在发呆的幼时的自己。
他视线略停一秒后快速挪开,继续在照片上滑动寻找, 放在触摸板上的手指也动了起来,随着视线的游走将照片不断放大挪动。
大概半小时后,戚淙皱眉松开手指, 看着这张已经被他放大来回看了好几遍的照片,疑惑又怀疑。
没有?
照片上总共一百零八个人,拍到全脸的有三十七个,侧对镜头的有四十五个,背对镜头的十六个,还有十个虽然正对着镜头但或被别人遮挡了脸,或低着头看不清外貌。
除了被挡了脸和低着头的,无论男孩女孩,他全部仔细确认过,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外貌有顾浔的影子。
怎么会没有呢?
戚淙不自觉再次放大照片,这次主要看了看那些被挡住脸和低着头的孩子,在综合了一下当时顾浔的年龄和各个州孩子之间肤色的差异,以及性别等因素之后,他最后把视线锁定在了其中四个人身上。
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吗?会是吗?
他来回看着那四道身影,但因为他对顾浔年少时的身形完全没有印象,所以看了半天也依然是毫无头绪。
他忍不住抬手砸了砸额头。
怎么就没印象呢。明明顾浔都把两人认识的经过告诉他了,明明顾浔已经给了一个这么明显的提示,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难道是顾浔整过容?
戚淙脑中突然冒出这个猜想,然后又忙自己摇头否定。
应该没有,顾浔如果真的整过容,那肯定会直接跟他说,而且顾浔也不像是会在脸上动刀的人。
那难道顾浔其实不在这个照片里?
不,应该也不是,顾浔把这张照片单独放在这肯定是有意义的。
苦思无果,苦寻无果,苦想无果。时间已经太晚,戚淙强迫自己收拢思绪,压下想立刻找出和想起少年顾浔的欲望,挪动手指将照片关上,点向了那个加密文件。
一个密码输入框弹出,并且不带任何信息提示。
戚淙手指在触摸板上挪了挪,尝试输入了顾浔的生日。
密码错误。
他又试了一下自己的生日。
还是错误,并且上面显示今天只剩最后一次输入机会。
居然还有次数限制。
戚淙不敢再瞎蒙,想了一会,试着输入了三年前他和顾浔相遇的日期。
一条信息弹出:不是这一天。
不是这一天?所以密码果然是一个日期?还和两人的相遇有关?
日期……戚淙再次看向了那张旧照片,突然灵光一闪——文件密码会不会是他和顾浔真正的初遇日期?
不,不是会不会,而是一定是。顾浔给他这个,就是想让他想起来。虽然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但顾浔还是想让他想起来。
因为和顾浔分开而始终低迷的情绪奇妙地又跃动起来,戚淙看着这个加密文档,心跳微微加快。
然后他握紧了手。
他会想起来的。
如果这是顾浔想要的,他会想起来的。只顾浔一个人记得过去的事情太不公平,他一定会想起来。
时间早已跳过了凌晨一点,今天的尝试次数已经用完。戚淙最后点开那张照片看了看,然后挪动手指关掉文件夹,将u盘抽出来握在手里,起身回房。
等明天,他再来。
这是顾浔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和对他的最后一个要求,他绝不能让顾浔失望。
……
九月十一号,试镜。
赵振勋很早就来了尚郡时代,他进门后没有提今天的工作,而是说道:“顾浔在昨天半夜更换了微博背景、微博id、微博头像,并删除了那条发给你的置顶微博。你们昨天谈得不顺利?”
戚淙顿了一下,然后朝赵振勋摇了摇头,回道:“不,很顺利。先进来吧,我做了早餐,我们边吃边聊。”
几分钟后,两人各自在餐桌边落座。不等赵振勋再问,戚淙就主动把昨天发生的一切全部说了一遍,包括他去见了江兆言的事和与江兆言见面的全部细节。
赵振勋听得眉头紧皱,听完居然没有指责戚淙昨天那堪称鲁莽的行为,只是在戚淙全部说完后问道:“你和顾浔和平分开了?”
戚淙点头:“算是……他可能心里还有点怨我,是我对不起他。”
赵振勋看着戚淙这仿佛放下心中某块大石,周身气场沉淀安静下来的样子,心里有些佩服顾浔的手段,拿起筷子说道:“怨就怨吧。吃东西,吃完好好看剧本。”
戚淙见赵振勋不提,于是主动说道:“昨天我对江兆言做的事万一被他曝出去——”
“他不敢曝的。”赵振勋语气笃定,“顾浔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把江兆言的嘴巴彻底封死,你安心工作,以后江兆言再来烦你,你别管,我来处理。”
结果还是再一次连累麻烦了顾浔。戚淙咽回剩下的话,收拢所有思绪,把注意力放到了今天的工作上。
下午两点,看了一上午剧本的戚淙随着赵振勋离开尚郡时代,去了今天试镜的地点——北市的一家活动中心。
戚淙今天要试镜的是职场电视剧的男四,一个暗恋女主的职场新人角色。去的路上,赵振勋给戚淙说了一下试镜的大概流程,然后提了提另外两个竞争者。
“我打听了一下,你这个角色只有两个人和你竞争,一个是刚在综艺里冒了点头的小新人,一个是唱转演的半温歌手,竞争力不算强,你……”赵振勋突然顿了下,看了看戚淙,说道,“你好好表现,对结果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重在参与。”
思路客
戚淙疑惑于赵振勋的停顿和奇怪的态度,不过他识趣地没有多问,点头应道:“我会的。”
很快试镜地点到达,戚淙下车进入活动中心,按照流程找工作人员领了一会试镜的戏份页,然后告别赵振勋,随着工作人员去了试镜演员等候室。
等候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全是男演员。戚淙记忆断层三年,对娱乐圈现如今新生代的艺人明星可以说是全都不认识,所以进门后他只礼貌地朝望过来的几个演员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个角落位置的坐下,专心看一会要试镜的剧情。
室内有点骚动,有模糊的窃窃私语声传来。
“是他好像……他怎么来了?”
“曼聚那……”
“……是崩了吧?”
“多半是,微博背景和头像全改了。”
“啊?他把顾浔给得罪了?”
室内突然安静,某个人惊讶的问话被突出了出来。空气像被凝固,戚淙没法再装没听到。他抬头朝刚刚惊呼传来的方向看了看,见那边坐的是个满脸青涩的少年人,且对方正很是尴尬局促地看着这边,没多追究,只朝对方说道:“看剧本吧,试镜快开始了。”说完低头继续翻剧本。
安静又持续了几秒,然后翻剧本的声音陆续响起,没人再瞎聊八卦。
大约十分钟后,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试镜男四角色的几个演员做准备。包括戚淙在内,总共有四个男演员应了工作人员的话。
戚淙有些疑惑。
怎么有四个?赵振勋不是说只有两个人和他竞争吗?
又过了几分钟,工作人员开始喊人试镜。戚淙好巧不巧被安排在了第一个,他在满室视线中站起身,随着工作人员去了隔壁的大房间。
试镜过程比戚淙预计的更快更简单。在他进门打完招呼和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长桌后的选角导演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让他开始表演,态度略显敷衍。
戚淙把选角导演和几个剧组负责人的态度表情看在眼里,没多说,把手里的剧本页放到一边,然后回到空地中心站定,回忆了一下今天看过的剧本,神情改变,一秒入戏。
两分钟后,他的表演结束。他收拢所有属于角色的情绪,站定朝导演们礼貌说道:“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老师的观看。”
选角导演一改之前的敷衍,面带意外地看着戚淙,然后他皱眉看了看桌上的资料,很有些为难的样子。其他人则互相低语起来。
“你入戏很快。”选角导演抬头看戚淙,态度比之前认真许多,“表现比较出乎我的意料,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很带戏。嗯……辛苦你跑这趟,也谢谢你对我们剧组的支持,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如果试镜过了我们会再通知你。”
戚淙点头,回了两句客套话后收好剧情页离开。
门一关,选角导演立刻后靠倒在了椅背里,抬手揪本就不多的头发:“你看这事干的,他表现是真不错,他怎么就表现这么好,但凡他差一点,我也就……哎呀。”
“行了,别纠结了,他本来就是曼聚硬塞进来的,现在他得罪了顾浔,这会就是表现得再好也没用,咱们剧的制片人还指望着登上顾浔投资电影的大船呢。一个男四而已,曼聚会再给他找更好的资源的。”
“我这不是过意不去嘛,他演得真的挺好。诶不过你们觉不觉得,他入戏的那种状态,有点像……”
“像什么?”
选角导演却又不说话了。他看了看桌上戚淙的资料,叹着气把它拿开,放到了废弃不用的那一堆里。
像有什么用,都已经闹掰了……唉。
不用等其他男四的演员试镜完毕,戚淙在离开试镜房间后直接被工作人员送去了赵振勋等候的位置。
赵振勋也似乎早知道戚淙会马上出来,接到戚淙后直接带着戚淙往外走,并抽走了戚淙手里的剧本,说道:“不用再看这个剧的剧本了,专心准备下一场试镜。”
戚淙不是傻子,选角导演那奇怪的态度太过明显。他问道:“这个角色黄了?”
“嗯,我得到消息,剧组找了个比你更适合的演员空降试镜,多半是已经内定。你没在休息室见到人吗?”
戚淙点头又摇头:“应该是见到了,但我认不出是哪个。”他都不认识。
赵振勋难得被噎了一下,看看戚淙,面上一点没有名下艺人被剧组委婉劝退的气愤和窝火,又问道:“你进去的时候,有人议论你吗?”
“有。”
“习惯一下吧。”赵振勋说道,“你和顾浔‘分手’造成的影响绝不仅仅只是这些而已,你这几天是清净不了了。”
“赵哥。”
“嗯?”
“下一个试镜,我会尽力拿到的。”
赵振勋停了一下,侧头看向戚淙,两秒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
时间像是突然被人按了快进键。九月十二号,戚淙在封闭的环境里拍了一天写真,勉强多留了一天的清净。十三号,戚淙迎来了他的歌曲首唱。
在戚淙乘坐的保姆车开到电视台大楼下的时候,大堆媒体突然一拥而上,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戚淙!请问你和顾浔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取关你?”
“戚淙,你和顾浔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闹翻了吗?为什么?”
“戚淙!”
“戚淙……”
“戚淙!”
有记者直接扑到了车门边,还拍打起了车窗。
戚淙被这阵势弄得皱眉,赵振勋倒是很淡定,问道:“你想下去回应一下,还是直接进去?”
戚淙看着记者们几乎贴到车门上的镜头,摇头:“直接进去吧。”
汽车在电视台保安的保护下一点点挪到停车场入口,然后顺利进入。戚淙全程没再抬头,专心翻看一会节目的流程台本。
节目正式录制之前有一个小彩排,赵振勋发现戚淙在彩排时又出现了那种过分努力的姿态,不好比上次好一点的是,这次戚淙的状态要更沉稳踏实一些。
赵振勋抱胸看着戚淙在台上堪称完美的表现和控场,手指点了点胳膊,放下手,等戚淙彩排结束后把他喊到一边,说道:“戚淙,你是不是一直没去关心过《重获新生》的成绩和你如今在网络上的热度?”
确实没有。因为忙,因为不想打开微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一直没去了解过。戚淙摇头,问道:“需要我去看看吗?”
赵振勋没说需要,也没说不需要,只是说道:“戚淙,你已经出道了,你现在是一个正式的艺人。你一会好好看看。”
好好看看?看什么?
戚淙不太明白。
半个小时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当戚淙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从后台登场,看到满场激动挥舞灯牌的观众,听到几乎掀破屋顶的尖叫时,他心中为这次登场准备的那些个abcd计划突然全部消失。
他停在出口的位置,完全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样热情的尖叫和欢呼。
“戚淙加油!”
有观众发现了他的停顿,突然高声呼喊。然后越多越多的人呼喊着加油,最后喊声变得统一而整齐,大家在几个举着灯牌的人的带领下,朝着这边高声喊道:“戚淙加油!你是最棒的!”
直白热烈的善意和喜爱铺满而来,戚淙眼眶有些发胀。他眨眨眼,迈步继续往前,按照彩排时的站位走到主持人旁边站定,朝着台下所有观众浅鞠一躬,之后直起身,朝着台下微笑,真诚感谢:“谢谢你们。你们好,我是戚淙。”
热烈的尖叫和欢呼再次响起。
戚淙终于明白了赵振勋想让他看什么。
当他举起话筒开始演唱,当台下陆续传来合唱的声音,当合唱的声音大得几乎要盖过他的演唱时,他忍不住红了也眼眶,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那个他想让大众认识真正的他的目标,似乎已经迈出了一小步。大家在认真看着他,看着现在这个真实的他。
好像又有希望了。
一曲结束,戚淙久久鞠躬,然后直起身,朝着台下灿烂一笑:“谢谢你们。”
尖叫和掌声一起响起,久久不散。
当天晚上,戚淙终于在时隔几天后打开了微博。
他先去看了看自己的艺人微博。
粉丝数已经破了五百万,最新一条发布的微博下评论足有三万多条,点赞转发也很高,粉丝活跃度高得惊人。
他打开评论,大堆彩虹屁和鼓励的言语一起出现,满屏鲜花和爱心几乎耀花人眼。
他浅浅弯起嘴角,仔细看了看前排几个人的评论,之后关掉微博,做好心理准备后,在搜索框输入了“回顾花丛”几个字。
几个关联词条跳了出来,最上方的一个是“顾浔改id回顾花丛”。
戚淙手指一紧,直接点进了这个词条。
一个发布于前天,标题为“顾浔更改id回顾花丛”的短新闻出现在页面最上方。
新闻表示,顾浔在九月十一号凌晨突然将微博id回顾花丛更改为了真名,并将才改没多久的微博头像和背景再次全部更换。
在新闻最后,新闻作者还隐晦猜测了一下顾浔突然更改id和变更微博背景、头像的原因,暗示顾浔可能感情受挫。
戚淙弯起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他反复看着这条消息,手指挪了又挪,还是没有去点下面的评论,只是又在输入框打了“顾浔”两个字,然后点击回车。
搜索结果跳转,戚淙找到顾浔的主页点进去。
一副优美但完全陌生的风景照出现在眼前,不是天空和森林,而是河流和高山。
戚淙又看向顾浔的头像,那张看过无数次已经十分熟悉的《天问》海报映入眼帘。
真的都换了。而且是全部换成了不一样的照片,不是改回了以前的猫猫背景和猫猫头像。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戚淙兀自发了会呆,然后滑了滑手指,看向顾浔如今的置顶微博和最新发的一条微博。
92、第 92 章
顾浔置顶微博的内容很“工作”, 是一条《天问》的宣传微博。而顾浔最新发的一条微博是……
顾浔:拒绝暴力,合理饮食。
“……”
虽然不合时宜,但戚淙看到这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完全想象不出顾浔发这条微博时的表情。
顾浔为什么会发这个?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有感而发的——
戚淙突然想起那天茶吧包厢里的一片狼藉和他那天在面对江兆言时的失控。他又看了看这条微博发出的时间, 见是十一号的凌晨, 脸上的笑容凝固消失。
是……因为他吗?这条微博是在劝告他吗?
他看向后一句“合理饮食”, 想起那天他吃下一整个蛋糕的行为,某些“我仍被关心着”的多情联想和因此产生的雀跃情绪蠢蠢欲动地想要冒出, 又被他狠狠压下。
不可以,他和顾浔已经没有瓜葛。
一定只是巧合。
戚淙关掉微博把自己砸到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出神几秒后起身拿来明天试镜要看的剧本,专心看了起来。
九月十四,第二场试镜来临。
去的路上,赵振勋拿着一片空白的行程表朝戚淙说道:“今天你试镜的这个网剧《灰鸽》拍摄任务很赶, 应该会今天试镜, 明天就出结果。如果试镜结果是通过,那你差不多一个星期内就会进组。也就是说,你后续的行程要怎么安排,全看你今天的试镜是什么结果。我给你打个预防针, 这个网剧很火,口碑人气双丰收,竞争很激烈, 和你打擂台的都是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的演员,你加油。”
戚淙点头,认真应道:“好。”
转眼试镜地点到达, 因为在赶拍摄进度,所以剧组直接把试镜地定在了片场附近的一个老居民楼里。
居民楼里有些乱,道具杂物堆了一地, 工作人员忙碌来去,个个都是赶时间的样子。
剧组的选角导演黄建伟接待了赵振勋和戚淙。他不好意思地分别和赵振勋、戚淙握了握手,说道:“抱歉见笑了,这里实在是忙。老赵,咱们都是熟人,也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我直接给你透个底,因为你是最后联系上的,所以这试镜也是给你们安排在了最后。另外几个试镜演员在昨天和前天已经分别来试过镜了,总导演、制片、编剧那边对于木沉舟这个角色要给谁,已经有了好几轮的讨论,吵都吵了几回。你们……最好加油。”
其他演员已经试过镜,剧组那边似乎也已经有了满意的人选,情况对戚淙来说很不利。
赵振勋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回道:“谢谢你老黄,没事,咱们按流程走。”
“这有什么好谢的,那……开始?”黄建伟说着视线落到了一直安静的戚淙身上。
戚淙对上对方的视线,先赵振勋一步说道:“开始吧,谢谢剧组给我这个机会。”
黄建伟安顿好赵振勋后把戚淙引入了一个架着摄像机的房间,打开摄像机镜头后示意戚淙坐,问道:“剧本看了吗?”
戚淙之前见剧组那么忙,还以为试镜会直接开始,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黄建伟是想先和他交流一下,敛神随着黄建伟的示意落座,回道:“看了。”
“那说说你对木沉舟这个角色的理解,和对这个单元故事的看法。”
经历过上一次的试镜失败,在准备这一次的试镜时,戚淙花了比前一场试镜更多更深的功夫去琢磨剧本,还抽空把《灰鸽》已经播放完的前三个单元故事全部看了一遍。
从观众的角度,戚淙觉得《灰鸽》非常好看。这部剧无论是故事节奏、画面色调,还是演员表现,都十足十的优秀,远远超过网剧平均水平,如果不是题材限制,上星是绝对足够的。
从编剧的角度,戚淙觉得《灰鸽》这种用小故事串起一整条大故事线的故事模式十分灵活且具有挑战性。编剧功力深厚,对人物和情节的把控细节到了极致,最大程度地释放了角色和剧情的魅力和力量。
戚淙在听完黄建伟的问题后脑中几乎是立刻就冒出了一大堆关于剧本的分析。他在回答之前礼貌问道:“请问我的回答时间大概是多久?想说的东西太多,我需要根据时间选择一下回答侧重。”
黄建伟意外挑眉,上下打量一下戚淙,想了想回道:“你尽管说,想说多久说多久。等听够了,我会打断你的。”
戚淙了解点头,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关于木沉舟这个角色……”
……
一个小时后,黄建伟主动给戚淙倒了杯水,催促道:“继续继续。你为什么会觉得王龙这个角色会是幕后最大boss?他明明就很不起眼,你给我个确定是他的理由。”
“事实上,我并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编剧的话,我会选他当最后的黑手,这样结局留白比较恰当,观众讨论度会更高,情感共鸣也会更强。还有,我说完了。”
黄建伟正仔细琢磨戚淙那句“留白”呢,听到最后傻了,问道:“说完了?”
“说完了。黄导,要现在开始试镜表演吗?”
“啊对!你是来试镜的。”黄建伟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看时间,惊得差点蹦起来,忙起身开始撤桌子茶杯,语速变快,“怎么就这个点了,快开始快开始,你站到镜头中间去,对着镜头演,就演你对李雅起杀心和杀完人之后崩溃的两段戏。”
戚淙边应声边起身帮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走到了镜头前,停在一个合适的距离,闭眼酝酿情绪。
有些巧的是,他这次试镜的角色也是个杀人犯,和顾浔初触电时演的那个角色性质有些像。
感觉像是他和顾浔站到了同一个起点。
虽然这起点在实际上,其实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不能再错失这个机会,他没有太多时间去失败。
情绪逐渐沉淀,在浅浅吐出口气后,戚淙睁开眼,神态和气质一改,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来。
站在角落看着这边的黄建伟眼神一动,看得更加专注。
一刻钟后,试镜结束,黄建伟亲自送赵振勋和戚淙上了车,并告知赵振勋和戚淙试镜结果最迟明天上午会出来。
离开剧组后,赵振勋看向戚淙问道:“有把握吗?”
“七成。”戚淙眉眼间带着点全力努力后的脱力,回道,“我尽力了。”
赵振勋在脑海里过了遍另外几个竞争者的资料,缓声说道:“那安心等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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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剧组没什么意外的没有来电话。赵振勋在安抚顾浔几句之后离开尚郡时代,戚淙则回转书房,打开电脑开始码字。
如果进组的话,那接下来他就没多少时间码字了。《侠骨》已经快到结尾,他得尽快把《侠骨》的结局码完放上去。
第二天上午,赵振勋有其他工作没有来尚郡时代,戚淙一个人呆在家,又闷头码了一上午的字。
闹钟在中午十二点准时响起,戚淙停下码字的手,拿起手机关掉脑中,看了看来电提示栏和信息栏。
空空如也,赵振勋没有送来消息。
已经中午了,所以试镜是没有通过吗?
他放下手机,低下头。
这已经是个比顾浔低了很多很多的起点,结果他还是没把握住……太没用了啊,戚淙。
下午两点,在戚淙已经整理好情绪,开始专心朝着《侠骨》结局冲刺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思绪被打断,戚淙看过去,见是赵振勋打来的电话,连忙接了应道:“怎么了?”
“《灰鸽》那边终于吵出结果了。”赵振勋的语气带着激动,语速很快,“准备好,四天后进组,木沉舟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砰砰砰,耳边像是有烟花炸开。戚淙猛地坐直身体,又呼一下坐回去,屏住呼吸后又松开,忍不住笑了,应道:“好。”
打完电话后戚淙看向屏幕上今天进度不算太理想的文档存稿,握紧手机。
这个起点,他握住了。
他突然又坐直身,丢开手机按了按有些僵硬的脖子,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手指,将手放到了键盘上。
四天,来吧,《侠骨》的结局。
……
九月十七号,在码完《侠骨》结局并把所有稿子分章放入存稿箱并定好时间后,戚淙迎来了他在进组拍戏前的最后一个工作——去沙市给一档生活类综艺当一期飞行嘉宾。
“你一进组就是二十天,中间得有个节目让你保持曝光,这个节目是嘉嘉在进组前的常驻节目,他最近曝光比较少,也会参加这期节目,刚好可以带带你。你们一起出现,话题度也够了。”
这是意外之喜,戚淙问道:“嘉嘉也会去?他剧组不忙了?”
“忙,我想办法给他挪了两天档期出来。”赵振勋盖上行程表,看向戚淙,“他也很担心你,一直闹着要和你见面。”
戚淙心里一软,说道:“这次节目,我会好好和嘉嘉拍的。”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沙市。戚淙刚走出出口就被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沈嘉抱了个满怀。
“淙哥淙哥淙哥!恭喜你新歌登榜,恭喜你拿下角色!你太棒了!”
戚淙被扑得往后退了一步,笑着抬手回抱住沈嘉拍了拍,然后把沈嘉从身上拉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刚到,咱们就是前后脚。”
赵振勋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一手推一个,低声说道:“快走。”
沈嘉还有点迷茫:“什么快走?赵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不和我抱一下吗?”
“抱什么抱,一会把机场堵了。都说了让你去车里等,你乱跑什么!”赵振勋边说边熟练地把沈嘉往保镖围出的安全圈里一推,再把戚淙也塞进去,低声道,“控制一下表情,有粉丝围过来了。”
戚淙隐约听到了一些尖叫声,意识到什么,朝着赵振勋防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有一群举着牌子的粉丝正朝着这边快步跑来。
沈嘉也看到了,吓得一惊,忙抬手按头上帽子:“怎么回事?我这次的行程不是保密的吗?”
赵振勋回道:“跟你没关系。”
沈嘉:“啊?”
粉丝涌近,声音变得清晰。
“戚淙!”
“戚淙录制加油!嘉嘉的大哥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淙哥加油!”
沈嘉夸张地“哇”了一下,然后变得比看到自己粉丝都激动,抓起戚淙的手就朝粉丝那边挥了起来,还大声道:“你们放心!淙哥会加油的!”
粉丝们傻住,然后尖叫更亮,疯了一样跑过来,其中还夹杂着“是沈嘉的声音!”“沈嘉!”“嘉嘉也来了!”的兴奋尖叫。
赵振勋差点被沈嘉这神来一笔气死,咬牙切齿道:“招什么招,招什么招,万一引发踩踏事故怎么办。算了,别走了,跟粉丝打个招呼,戚淙你好好带一下,让她们安静点,别乱跑干扰机场正常运转。”
戚淙愣了一下,看了看那些举着“淙”字小牌子跑过来的年轻人们,心里有些奇妙的情绪在涌动,不太习惯地应道:“好。”
“淙哥你别紧张,粉丝都很可爱的。”沈嘉在一旁小声鼓励。
戚淙看沈嘉一眼,面露微笑,点了点头:“嗯。”
众人速度慢下来,粉丝们也终于靠近。戚淙在保镖的保护下尽量往外围站了点,试探着朝挤过来的粉丝们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大家居然真的都乖乖安静下来,虽然还是很激动的样子,但都克制地没发出声音,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边。
好乖。
戚淙忍不住微笑,说道:“谢谢你们。”
粉丝们骚动起来,有些还害羞地捂住了脸。
“等很久了吗?”
粉丝们连忙摇头,纷纷表示没有,手摆得超级快,像一群激动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绪的小山雀。
善意和爱是最能治愈人心的东西。戚淙脸上笑容越深,示意了一下出口的方向,说道:“我要去门口坐车,一直堵在这不好,我们边走边聊?”
粉丝们连忙应好,自觉分出一条路给戚淙。
真的好乖。
戚淙浅笑一下,率先朝外走去,边走边回答粉丝们略显害羞和拘谨的问话,偶尔也给粉丝们签个名,尽量回应每个粉丝的呼唤。
一行人很快出了机场,戚淙转身朝自觉停在原地的粉丝们挥挥手,说道:“谢谢你们,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粉丝们纷纷点头,有人大声喊道:“淙哥,你要照顾好自己!未来会很好的!”
戚淙一愣,看向突然喊话的粉丝,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我会的,你们也是,谢谢。”
他转身上车,余光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人群,愣了下,忙转头再去看,却只看到了一片游客的背影。
已经坐上车的沈嘉疑惑探头,问道:“淙哥怎么了?在找什么?”
那边的粉丝也疑惑地看了过来。
戚淙敛神,又朝粉丝摆了摆手,然后坐上车回道:“没有,我只是……算了。”大概是错觉吧。
机场内,顾浔从藏身的机场柱子后拐出来,目送戚淙乘坐的汽车离开,抬手往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
“你这种行为真的很变态。”凉飕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浔看过去,见到戚淙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皱眉朝好友说道:“少说风凉话。他这次进组大概十月中就能出来,你那个电影的男二到底要不要用他你快点想清楚,别耽误他的档期。”
“急什么。”南亭滑动手机,系统却提示这已经是小说的最后一页。他砸吧砸吧嘴收起手机,朝顾浔说道,“比起你那个心上人的演技,我本人对他的小说更感兴趣。作为人家的前男友,这《侠骨》的结果你能给我提前搞来吗?我真的很好奇风月最后是怎么死的。”
前男友这几个字眼深深戳中了顾浔的痛点。他阴着脸看着南亭,说道:“我不是前男友。”
“对,你不是。”南亭点头,继续刺激,“说你前男友都是抬举你了,没看网上大家都是怎么猜的吗?顾浔自作多情单相思,戚淙一心向沈嘉。哎呦,你那些粉丝可心疼坏了,明里暗里酸沈嘉骂戚淙,说戚淙眼光不行,说戚淙配不上你。还有人猜你和戚淙是不是撞号了,说沈嘉如果是gay那肯定是0,戚淙对他那么上心,多半是1,你这一看也是1,两个1是没有好结果的。或者你愿意为爱做0?”
顾浔听得眉头大皱:“什么乱七八糟的,戚淙一心向沈嘉?谁在这么猜?”
“都在这么猜,你这几天是没看微博吗?”南亭十分“贴心”的打开微博,点开收藏的几篇高热度分析文章,怼到顾浔眼前,“给,好好长长见识,可怜的撞号影帝。”
93、第 93 章
另一边, 车内。戚淙上车后虽然心里明白自己多半是看错了,但视线仍忍不住朝着后视镜飘了过去。
真的很像,那个肩膀轮廓和身高……
“是三十二个!”沈嘉突然兴奋地扑了过来, 凑到戚淙面前, 手指激动地比划, “我数了一下,应该是三十二个!不过我只数了拿了手牌和举了相机的, 还有一些外围举着手机跟着我们的人我不确定是粉丝还是被吸引过来的路人,就没有算,所以实际人数可能比我数的还要多!”
戚淙回神,没跟上沈嘉的思路,问道:“什么?”
“我说这次给你接机的粉丝总共有好几十个!淙哥你好厉害,我刚出道的时候别说粉丝接机了, 认识我的人都没几个。对了, 你的粉丝还给你做了好多加油视频,你看过吗?”
加油视频?
戚淙摇头:“没有。”
“我都收藏了,我放你给看!”沈嘉献宝地掏出手机,快速打开乐玩, 从收藏夹里点开收藏评论点赞最多的一个视频,点击播放后送到戚淙面前。
《重获新生》的前奏在车内响起,大堆弹幕毫无预兆地铺开在戚淙眼前。
“加油!”“以前误解过你, 抱歉,未来请加油!”“感谢你没有被打垮,能这样真正认识你我很高兴。”“恭喜新生!”“戚淙, 初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这视频一点都不好看,我也就看了三百多遍, 哭了一百多遍吧。”
文字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将视频画面遮得严严实实,戚淙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弹幕缝隙里露出的黑白手绘动画线条。
“这个视频的标题是‘戚淙,对不起,我曾经骂过你懦弱’,剪视频的是一个以前骂过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大v。”沈嘉把自己的手机塞到戚淙手里,“淙哥,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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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被迫握住手机。他看看不停催促的沈嘉,手指蹭了蹭手机壳上残留的属于沈嘉的温度,低头,认真看向这个视频。
弹幕在最初的密集后稍微变少了一些,露出了视频画面,一个简绘的黑白线条小人出现在屏幕中。
歌词在唱“也曾乞求过,盼初见不变色”,画面中的小人在繁华世间懵懂游走,突然撞到了另一个戴着王冠项链的小人,之后和对方结伴前行。
弹幕上再次热闹起来。
“嘉嘉出来啦!”“竹马汇合!”“哈哈哈,嘉嘉的小人好可爱!”
戚淙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沈嘉。沈嘉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又催促道:“快看快看,这个人画得真的很好。”
戚淙于是又收回了视线。
视频不长,只一首《重获新生》的时间。视频的内容其实和《重获新生》mv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所有角色都从鸟变成了黑白小人,而mv中用来隐喻的迷雾在这里变成了一群邪恶恶魔的形象。
这个视频最区别于mv的地方,是那些在《重获新生》mv里模糊带过的戚淙过去三年的糟糕经历,在这个视频里全被赤/裸裸地展现了出来。
视频中的小人在生病后被恶魔捡起,被抹去自我,被带离父母身边,被和朋友隔开,被各种欺负……不知不觉第二段副歌结束,视频中的小人死而后生,终于离开恶魔,回到了家人朋友身边……然后第二段副歌来临,病愈后因为失忆十分懵懂的小人毫无预兆地再次被卷入风雨。
他想重新迈步启程,却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在地。江家人的指责抹黑,媒体的爆料乱写,舆论的偏见攻击,声势浩大的全网抵制……小人站起又被打倒,站起又被打倒,新生的路那么难,他逐渐伤痕累累,身影越来越淡,差点就要消散在快要摸到新生起点的地方。
终于,最后一段副歌来临。戴着王冠项链的小人和代表父母的小人,以及没有任何标志的小人突然出现,他们一起托着护着拽着伤痕累累的小人一起朝着发光的新生起点奔去。
视频最后,小人戴着友人送的王冠项链,穿着父母给的盔甲,冲过了发光的起点。
耀眼的白光扑面而来,画面全白后重新出现色彩。情绪回落的低唱里,穿着盔甲的小人慢慢变成了戚淙的模样。他坐在采访厅里,朝着镜头认真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戚淙。”
视频结束,弹幕上哭了一大片,凑在戚淙旁边陪戚淙一起看视频的沈嘉也吸起了鼻子。他伸手去点手机,说道:“还有还有,淙哥你再看看这个。”
又一个视频开始播放,视频的标题是“你笑起来真好看”。这个视频的气氛比较温馨,视频一开始就是一个戚淙坐在采访厅里,被主持人的话逗得微笑起来的画面。
弹幕上一片嗷嗷嗷的舔屏和彩虹屁,戚淙的视线在视频上略微落了一秒,然后放到了沈嘉身上。
沈嘉正倾身专心看着手机屏幕,眼眶还是红的,但语气又兴奋起来,边看边解释道:“淙哥,你那天的采访视频和直播录屏被你的粉丝看了无数遍,他们给你剪了好多个微笑合集,每个播放量都超高,感觉他们好像特别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淙哥你快看,你的粉丝真的都很喜欢你!”
戚淙把视线挪回到手机屏幕上,看着上面闪过的一个又一个自己微笑浅笑的瞬间,和弹幕上密密麻麻的表白和彩虹屁,大概明白了沈嘉让他看这些的目的。
他的好朋友有些笨,不太会说话,所以总会用有些傻,但又很可爱的方法来安慰他。
这样好的朋友……又一个视频播完,沈嘉连忙点了下一个,戚淙在沈嘉动作间看到沈嘉小号收藏夹里全是有关于他的视频,捏紧了手机。
这样好的朋友,他更要好好安排,绝不能再让对方受到来自于他的伤害。
对于今天这场委婉的安慰鼓励,沈嘉准备得很充分。
在播完一大堆粉丝制作的视频后,沈嘉又调出了一大堆收藏的乐评人评价《重获新生》的内容给戚淙看,还十分贴心地边翻边给戚淙指出这些评价里的重点,最后总结——大部分业内专业人士都对《重获新生》给予了高度肯定!
说完这个后,沈嘉又挨个打开各个音乐播放平台,把热播排行榜和新歌排行榜,以及每个平台《重获新生》下的乐迷评论打开给戚淙看,激动表示《重获新生》现在超级火!从发行那天起就一飞冲天,把各个平台的榜单轮了一遍又一遍。
之后他又打开了一大堆微博、乐玩的热门、热搜截图给戚淙看。截图显示,在戚淙因为个人私事逃避外界所有事的时间里,随着《重获新生》的热度逐渐上升铺开,以及音乐vlog和那天直播录屏的快速传播扩散,热门热搜上关于戚淙的正面消息越来越多,大众对戚淙的评价也越来越高,与这些一起到来的,是入坑粉上戚淙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沈嘉打开了微博热门周榜,给戚淙看上面排位第三的一条视频微博。
“昨天晚上你在北市电视台首唱《重获新生》的节目播了,收视率很高。节目播出结束之后,你的粉丝和路人把这个剪辑版视频顶上了热门。”
戚淙看向那个视频,发现封面居然是他上台时因为看到满座粉丝而怔楞停顿的瞬间。
沈嘉点开视频,最先跳出的是戚淙站在主持人身边,朝着台下微微鞠躬的画面。
几条弹幕在屏幕上飘过。
——失态停下是因为不敢相信有这么多人为他而来吧,呜呜呜,细节杀我。
——回神后第一反应居然是鞠躬道谢,啊啊啊,他真的好好。
——脑补了一大堆,难受死了。姐妹们给我宠他!使劲宠他!他过去太苦了。
沈嘉说道:“一般情况下,一个艺人在刚刚爆火的时候粉丝的活跃度会很高。淙哥,你的粉丝活跃度也很高,而且和其他爆火艺人的粉丝不一样,你的粉丝群体在出现的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一种强大的凝固力。淙哥,你知道你的粉丝名叫什么吗?”
戚淙调整一下被这些视频弄得有些起伏澎湃的情绪,问道:“不知道,叫什么?”
“叫枞枝。就是枞树那个枞,木字旁的。”沈嘉边说边拿出手机搜索,然后把搜索出的百科资料给戚淙看,“就是这个枞,是一种树,也叫冷杉,可以当建筑材料。”
戚淙愣了。
他的视线落在百科上的那句“枞树,也叫冷杉,常绿乔木”这句话上,想起顾浔身上总是若有若无存在着的那股淡淡冷杉味道,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酸酸的,隐隐泛着一股疼。
是巧合吗?
或者……
沈嘉还在继续解释道:“你的粉丝取这个名字一是因为和你的名字谐音,二是因为他们想成为可以为你筑巢的基石。你看,一个粉丝是一根枞枝的话,那很多很多喜欢你的粉丝聚在一起,不就可以为你筑一个很大很大的巢穴了吗?他们希望你下半辈子可以在他们为你筑的巢穴里安全成长,最后振翅高飞。淙哥,你的努力是能被人看到的,生活已经在变好了。”
沈嘉很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戚淙侧头看他。
沈嘉也看着戚淙,很认真的样子,说道:“淙哥,我不知道你和顾浔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想起过去三年的记忆对你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和他分开。许多事情你不想说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在想什么,无论你想做什么,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也会一直都在。是你告诉我的,只要去做,困难总会解决。”
困难总会解决。
戚淙忍不住放下手机,侧身抱住了沈嘉:“谢谢你,嘉嘉。”
沈嘉立刻回抱了过来,语气又傻又认真,还带着点小心:“不客气……淙哥,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戚淙闭眼,把所有哽咽酸涩的情绪咽下去,点头:“好。”
没多久一行人到达沙市电视台为他们提前订好的酒店,沈嘉又变回了之前那叽叽喳喳兴奋不已的样子。他在赵振勋和来接人的电视台员工一起去办入住的时候掏出手机凑到戚淙身边,把刚刚在戚淙超话翻到的粉丝接机返图打开,递给戚淙看。
“淙哥你看!你的粉丝速度好快,居然都有返图了。他们把你拍得好好看,你看这……嗯?我们穿的是情侣装吗?”沈嘉话语一停,低头看自己和戚淙的衣服。
戚淙也看到了超话页面上的内容,跟着低头看了看两人穿的衣服,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大概是因为共用一个造型师的原因,他和沈嘉今天穿的衣服居然是同个系列的,都是某个知名漫画的联名款衣服,只不过沈嘉穿的是薄卫衣,他身上穿的是休闲风衬衣。
“顾浔,一会的饭局你记得多说几句话,我可不想一个人应付一群人。”
某个熟悉的名字让戚淙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惊出,他本能扭头朝着声音传来出看去。
酒店门口,一道熟悉的高大修长身影微低着头从旋转门后绕出来,在他身边,一个同样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一脸懒散地说着话,言谈间一副和对方很熟稔的样子。
大概是察觉到了戚淙的视线,本来低着头的人突然抬头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是顾浔。
戚淙僵住。
顾浔的脚步停了停。下一秒,顾浔收回视线,侧头朝身边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带着对方径直擦过站在大堂靠中心位置的戚淙和沈嘉,转眼消失在了通往电梯间的走廊入口之后。
沈嘉是在顾浔路过身前时才发现了对方的存在,等他反应过来时,顾浔已经消失在了大堂里。他略显小心地朝着戚淙看去,唤道:“淙哥……”
“我没事。”戚淙敛神朝沈嘉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沈嘉的背,“赵哥过来了,走吧,先去房间。”
沈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十多分钟后,戚淙拿着行李进入了电视台安排给他的房间。房门关闭之后,他脸上强装的平静无事全部消失,怔怔发起了呆。
顾浔怎么在这?是在这边有工作吗?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反复回忆顾浔路过他身前的情景,之后低头靠到了房门上。
不是错觉,顾浔身上那股自重逢开始就始终存在的着冷杉香水味没有了。
那么近的距离,他甚至闻到了顾浔身边同伴身上传来的烟草味道,所以他肯定是没有弄错。
顾浔身上的香水味是真的没有了。
几分钟后,戚淙直起身,提起脚边的行李迈步进入房间,把所有多余的情绪深埋在了心底。
下午两点,戚淙和沈嘉在一众工作人员的陪伴下离开酒店,乘坐节目组的车前往本次综艺录制的地点——沙市郊区的一个度假屋。
94、第 94 章
酒店四楼餐厅包厢, 南亭靠在椅背里闲闲刷着手机,对着包厢内唯二的活人说道:“这样就开心了?非得蹲在这再看一眼。”
站在窗边的顾浔看着戚淙乘坐的车辆走远,没有接这句话。
等确定彻底看不到戚淙乘坐的汽车后他收回视线, 掏出手机给候在酒店外的凯文打了个电话, 然后转回来敲了下南亭面前的桌面:“走了, 去开会。”
“谢谢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开会的。”南亭捧着手机起身,刚要迈步, 滑手机的手突然一顿,“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正越过他往包厢门口走的顾浔,目露同情,欲言又止。
顾浔察觉到动静,停步看过去, 眉心微微蹙着, 明显仍在因为之前和“前男友”的擦肩而过而心情郁郁。
他问道:“怎么?”
“我说,”南亭下定决心,真诚发问,“戚淙喜欢你这件事, 真的不是你暗恋太久心理变态产生的错觉吗?你这边因为分手郁郁寡欢,那边戚淙却和沈嘉连情侣装都穿上了,他俩还要携手一起上综艺, 你……你真的不是自作多情?”
顾浔深深皱眉,一字一顿:“情侣装?”
南亭“嗯哼”一声,再次贴心地把手机送到好友面前。
手机屏幕上, 一张戚淙和沈嘉并肩走过机场大厅的照片占据了大半屏幕。照片中的两人穿着同系列的衣服,一个笑容灿烂俊秀元气,一个眉眼放松温和清雅, 看上去十分登对。照片上方是一条营销号发的短博,短博中“亲密私语”“情侣装”等字眼刺人眼球,后面还带着一个#竹马还是恋人#的话题。
顾浔快速扫过短博的内容,又仔细看了看戚淙和沈嘉身上穿的衣服,深吸口气,又打开评论区看了看。
“佳期是真的!”
“啊啊啊啊,情侣装我死了!造型师加鸡腿!”
“情侣装?这么不避讳吗?所以八卦是真的?戚淙这是和沈嘉修成正果了?那、那顾浔也太惨了叭,果然两个1是不会有未来的……”
顾浔用力捏紧手机,之前南亭翻给他看的那些关键词为“暗恋”“单恋”“撞号”的八卦分析闪过脑海,一起闪过的还有在酒店大堂里和戚淙的那个短暂对视,以及当时被他当背景忽略掉的,亲密站在戚淙旁边的沈嘉……
他牙关紧了紧,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机,快速解锁——
“你想做什么?给那个撞号八卦再添一把火?”
顾浔想去打开微博的手指停住。
南亭从顾浔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语气无奈中带着点叹息:“顾浔,别把自己搞得太狼狈了。”
“……”
顾浔慢慢锁掉自己的手机,停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收回口袋,看向南亭说道:“不是自作多情。”竟是回答了南亭最开始的疑问。
南亭看着顾浔这样子,心里不忍,委婉安慰道:“这样不也挺好吗,现在这风向,起码大家不会恶意攻击戚淙什么。你费心找人引导舆论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顾浔薄唇紧抿,眉眼沉沉,怒中带酸。
他想要的明明是“顾浔和戚淙互相恋慕,但因为某些现实原因决定暂时分开,暗地里互相守望”的风向,而不是什么“戚淙一心向沈嘉”和撞号。
他咽下一口老血说道:“没事少看八卦,有空尽快把电影筹备起来。”说完转身揭过这个话题,边开门边道,“走吧,抓紧办正事。”
两人一起走出酒店,上车后南亭扫到酒店门口戚淙那一行人留下的综艺物料,想到什么,侧头朝顾浔问道:“你那个心上人这次录的综艺叫什么?是不是《悠闲的一天》?”
顾浔点头:“嗯,他最近状态不好,去那个综艺散心正合适。”
“啧。”南亭突然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想说什么又闭了嘴,掏出手机从微信列表里翻出一个聊天框,打开确认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今天上午九点。
符静:南导,我听说您来了沙市,我这两天刚好在沙市录《悠闲的一天》,您有空吗?要不要聚聚?
南亭看看顾浔,动动手指回了这条几个小时前看到但是没有回的消息。
南亭:录《悠闲的一天》?今天?
符静那边秒回:是今天,这会已经准备开录了,预计明天下午录完。之后我都有时间,南导要见一面吗?我可以去找您。
居然真的是。
南亭觉得牙疼,敷衍着回了句太忙没时间,看向旁边正冷着脸刷手机的顾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顾,你还记得你那个绯闻女友符静吗?”
顾浔头也不抬,语带警告:“我没有绯闻女友,别乱说。”
“……”南亭又啧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机丢到顾浔怀里,瘫在座椅上,“但网友觉得你有。看看这个吧,别怪我没提醒你,符静可一直没对你死心。顾影帝的绯闻前男友和前绯闻女友一起上节目,《悠闲的一天》节目组这会嘴巴都笑歪了吧。”
……
几公里外,《悠闲的一天》节目组嘉宾车内。
前座的工作人员扭身将两份节目流程表分别交给戚淙和沈嘉,说道:“两位老师是这样的,鉴于本期节目的嘉宾邀请模式和往期不同,节目主题也比以往更紧扣嘉宾和mc之间的关系,所以在心愿单这一部分,我们这期做了一些小变动。”
沈嘉疑惑:“什么变动?和我今天跟嘉宾一起出发前往度假村的安排有关系吗?”
沈嘉是《悠闲的一天》的常驻mc,按以前的流程,他现在本该和其他mc一起呆在度假屋等候嘉宾上门,而不是和嘉宾一起坐车前往度假屋。
“有关系也没关系,其实主要是另外几位mc老师不想您为了赶行程弄得太辛苦,就安排您和嘉宾一起走了。老师们还说了,久未归家的孩子也是客,客人和客人一起来,刚好。”工作人员明显很喜欢沈嘉,笑嘻嘻答完才继续说回正题,“变动部分是这样……”
几分钟后,工作人员喝了口水,结束了讲解。沈嘉和戚淙也摸清楚了这期节目的变动。
戚淙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流程单,心情略微放松。
节目组这个改动……对他来说,很友好。
在来之前,他对这次的录制做过一番了解和准备。
《悠闲的一天》是个主打情感治愈和美食的慢节奏度假类综艺。
节目组固定mc两人,常驻mc两人,每一期会邀请2-5个嘉宾。嘉宾有时是明星家庭,有时是明星夫妻,有时是三五好友,基本上对标“家庭休假”“夫妻休假”和“友人聚会”这三个种类。
这次他的受邀,对标的就是最后的“友人聚会”这一种类。
《悠闲的一天》每期节目的主题都不一样,他们这期的主题是“久未见面的老友”。包括嘉嘉在内,节目组总共会邀请包括两位固定mc的老友、常驻两位mc的老友,总共四位嘉宾参加这期录制。
嘉宾人选由节目组和几个mc分别商议确定,在正式开录前,嘉宾的身份只有邀请他们的那位mc和节目组知道,其他嘉宾和mc是不清楚的。
而这也是戚淙能来这期节目的原因——他是沈嘉选定的“久未见面的老友”。
节目录制时间是一天一夜,录制内容根据时间大概可以分为七个部分:嘉宾到达前的心愿单填写、晚饭前的准备、晚饭、饭后游戏、睡前谈心、第二天上午的心愿单实现,以及最后的分别。
这其中,心愿单的填写与实现这两部分最为重要,算是支撑起整个节目立意的灵魂。
按照惯例,作为嘉宾,他也是要填心愿单的,而在填心愿单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份节目组给的心理测试。这个测试会帮助节目组了解嘉宾最近在情感和心灵上的纠结困惑,为节目组能更好地完成嘉宾的心愿提供帮助。
《悠闲的一天》主打情感治愈,参加节目的嘉宾不可避免地需要在节目里或多或少地展露出一点情感上的脆弱面。这是《悠闲的一天》最大的卖点,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卖点,却是他目前最抗拒表现的一点。
幸运的是,现在节目组把这个部分做了改动。
在这一期节目里,他不再需要做心理测试,而是需要填写两份心愿单——一份与往期相同,填他自己的心愿;一份则有所创新,需要填他觉得的、好友沈嘉目前心理藏着的心愿。
这两份心愿的实现也和往期不同。他自己的心愿,将被节目组交给沈嘉,由沈嘉去帮他实现。而他填下的那份猜测沈嘉目前心愿的单子,则会被交到节目组手上,由节目组代替他去为沈嘉完成。
另外,沈嘉这个往常没有填写心愿单福利的常驻mc,在这期也拥有了填写心愿单的福利,并且同样是两份,填写规则与他相同,心愿实现方式也与他相同。
也就是说,在这期节目里,他会和沈嘉交换心愿单,互相完成对方的心愿,并经由节目组的手,为对方送上一份他们认为的,对方目前最想要的心愿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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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温暖贴心的变动。
戚淙放下流程单,轻轻出了口气。
不用填心理测试,心愿单的填写也被限定和沈嘉关联,这期的节目,应该能很顺利地度过了。
那边同样搞懂变动的沈嘉已经激动了起来。他扒着工作人员的椅背,兴奋确认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淙哥的心愿会由我来完成?然后你们还会替淙哥为我准备一个惊喜?我也可以让你们给淙哥准备一个惊喜?”
工作人员笑着点头:“是这样没错。”
沈嘉快乐了。
他侧头看看戚淙,眼睛亮亮的,想说什么又一副怕泄露秘密的样子连忙闭嘴,扭头朝工作人员急声催促:“好了,我们都搞懂了,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录?心愿单还是按老规矩在车上填吧?快快,单子给我。”
十几分钟后,在车队还有半个小时到达度假屋时,节目录制终于开始。
工作人员打开嘉宾车内的所有摄像头,先走了一些固定流程,然后在沈嘉堪称炙热的眼神里,边讲解这期心愿单的填写规则,边分别将两份心愿单递给了戚淙和沈嘉。
沈嘉配合地做了一场“啊?这期我居然也可以填心愿单”的表演,然后迫不及待地躲到车门边,竖起单子避着戚淙刷刷填了起来。
戚淙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两份心愿单。
他先抽出下面蓝色的那份,扫过纸页偏上位置打印着的“为您久未见面的老友填下他现在心里最想实现的心愿吧!”这行字,侧头看了看缩在窗边兴奋书写的沈嘉,低头轻轻写下一行字。
之后,他拿起另一份心愿单,扫一眼上面印着的“请写下您目前心里最想实现的愿望”,停顿许久,起笔书写。
交上心愿单后没多久,车队到达度假屋前的广场。沈嘉和戚淙结伴下车,各自拖好自己的行李,并肩朝不远处的度假屋走去。
摄像老师扛着设备跟在两人身边,头顶航拍机盘旋。
沈嘉很兴奋,边走边叽叽喳喳地拉着戚淙说话。
戚淙认真倾听,偶尔回应,在快到达时注意到前方度假屋二楼南侧的某个窗后站着一个长卷发的女人。
他不自觉看过去,然后十分清晰地看到窗后那位成熟优雅的冷艳御姐,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一点都不优雅地冲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
95、第 95 章
生活彻底回归正?轨的第二年, 戚淙某天去参加一个活动,有?个面嫩的记者大概是刚入行,没听说过?顾浔的护夫事迹, 莽撞问了?戚淙一个问题。
他说:“戚淙先生,如果当年你没有?意外失忆, 那面对当时欺骗了?你的顾浔, 你还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还不等戚淙回答, 那位面嫩的记者就被同行的老记者给按了?下去,同时主持人也忙开口表示不要问与活动无关的话?题, 将这?问题匆匆盖了?过?去。
戚淙有?些无奈。
对于这?位记者的提问,他其实并不觉得多冒犯,只是当初顾浔因为太过?心疼他被人抢走了?三?年, 怕他听到伤心,好几次警告媒体?别问他关于失忆的问题, 才弄得媒体?们以为这?方面的事是什么大忌讳,一直没人敢问。
这?只是个意外的小插曲, 但在某个和顾浔窝在家?里休息的午后,看着顾浔安然的睡颜,戚淙突然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失忆, 没有?任务者和江兆言的闯入, 面对一个欺骗了?他的顾浔, 他还会选择和顾浔在一起吗?
他看向哪怕是睡着,也要霸道地将他抱在怀里的顾浔, 抬手隔空描摹顾浔在睡着后显得温和无害的面容,心中是一层被幸福滋养出的平静放松。
应该……还是会的吧。
当然,那时过?于年轻,并仍因为亲生父亲而隐有?心结的他, 可能会很生气?,会短暂的逃避一段时间,但只要喜欢存在,最后的结果,总不会和现在有?所区别。
要不然下次如果再有?人问起类似的问题,就好好回答一下吧,省得这?家?伙草木皆兵,总是紧张过?头。
想着想着,戚淙抬着的手慢慢放下,眼皮垂了?垂,在顾浔温暖的怀抱中睡了?过?去。
几秒后,看似已经熟睡的顾浔悄悄睁开一只眼,见戚淙已经睡着,伸臂将他往怀里抱了?抱,给戚淙拉好被子。
这?么久才睡着,肯定是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顾浔有?些烦恼,想起前一阵网上因为那个小记者瞎问而引起的节奏,暗暗磨牙,恨不得把那些乱写的营销号全给烧成灰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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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更严防死守一些才行。
他轻轻摸了?摸戚淙柔软的头发?,低头,看了?会戚淙的睡颜,伸臂把戚淙的身体?嵌进自己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话?,还是先陪戚淙好好睡个午觉比较要紧。
……
“戚淙?戚淙?”
戚淙唰一下坐直身睁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咖啡店景象,有?点懵。
这?是哪?他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你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会着凉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戚淙愣愣侧头,入目是穿着一身咖啡店员工制服的顾浔。但此时的顾浔,和他睡前见到的那个顾浔完全不一样。他的头发?变短了?,面庞青涩了?一些,皮肤也黑了?一点,气?质大改,整个人显得柔软又无害,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带着一点小心拘谨,像一只温驯可爱的大狗狗。
很陌生的样子。
不,也算是很熟悉的样子。
戚淙睁大了?眼,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柜台那边的电子钟表,视线落在了?最下面的年月日?上。
2017年3月5号。
2017……他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这?里就是当年顾浔打工的那家?咖啡店,然后在身上找了?找,掏出手机按开。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同样是2017。
“你怎么了??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戚淙猛地收起手机,看向凑过?来的顾浔。
“你……”才开口,却发?现声音有?些哑。他低咳一声,想说什么,又突然闭嘴,只直勾勾盯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顾浔,心绪起伏,百感交集。
是梦吗?
老天怜悯他无端遭受的挫折,所以送给他这?样一场美?梦。没有?任务者,没有?失忆,没有?江兆言,时间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坐在和顾浔最初相遇的时光里,不需要百般挣扎、万般努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幸福。
眼前顾浔的面容突然模糊,他忙眨眨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正?担忧凑近的顾浔看到戚淙的眼泪,猛地僵住,然后用力皱眉,面上伪装的无害破裂,声音也沉了?下来:“怎么哭了??做噩梦了??还是有?谁欺负你了??”问到后面语气?已经带上了?狠意,一副要跟谁去干架的模样。
戚淙猝不及防笑?了?出来。
当年的他是瞎了?吗?哪个脾气?憨厚温和的老实人,会有?这?样锐利凶狠的表情,还有?顾浔这?周身的气?度和一口标准得能直接去电台播音的普通话?,从教育水平低下的山里来的孩子?糊弄傻子吗?
……等一下,他好像就是那个被糊弄了?的傻子。
“顾浔。”戚淙突然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放下手垂下眼,故作低落,“确实有?人欺负我了?……我被人骗了?。”
于是顾浔本?来还算克制的表情彻底沉了?下来,捏着托盘的手用力得青筋暴起,似是要把盘子给掰断。但他语气?居然恢复了?温和,勉强稳住了?一点老实人的人设。他问道:“谁?你被骗了?什么?”
“被骗了?感情。”
顾浔表情大变,刚刚找回的一点人设立刻被他丢到了?脑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谁骗了?你的感情?怎么骗的?”
你骗的,就现在这?样骗的。
但答肯定不能这?么答。
戚淙忍笑?,心思?一转,把吴恒搬了?出来,拿出当了?几年演员练出的演技,掏出手机打开qq,然后又按照记忆打开江天网的论坛,将吴恒女朋友发?的帖子找了?出来,语气?难过?地说道:“就是他。我以为他加我好友,和我讨论写作,是把我当朋友,没想到他其实只是想让我给他砸票。他女朋友还去论坛吐槽我,骂我白眼狼。”
顾浔的表情随着戚淙的讲述慢慢好转,又光速变黑。但这?次的黑,和之前带着醋的黑已经不一样了?,是自家?人被外人欺负了?的,纯粹愤怒的黑。
他接过?戚淙递过?来的手机,在得到戚淙的同意后,迅速扫过?qq上的聊天记录和吴恒女友发?的帖子。
戚淙暗暗打量着顾浔的表情,见他随着查看渐渐冷了?眉眼,薄唇紧抿,双眼微眯,里面酝酿起危险的风暴,显然已经忘了?人设那回事,嘴角忍不住勾起。
看来年轻时的顾浔,对于伪装演戏这?回事,其实也并没有?他后来以为的那么熟练和游刃有?余。其实只要仔细观察,这?家?伙身上的破绽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
嗯,以前的他果然是个傻的。
顾浔终于看完了?帖子,正?心里琢磨着一百种把水无痕和水无痕女友挖出来扬了?的方法,抬眼突然对上戚淙似是已经看透一切的明?亮眼神?,心里一紧,忙调整好表情,皱眉谴责:“他们太过?分了?!你别伤心,为这?种人哭不值得。”
是了?,一个温和的老实人,哪怕是生气?,也只会说出类似“他们太过?分了?”这?种话?而已。
戚淙低头,把差点泄露的笑?声压了?回去。
顾浔却以为戚淙还在哭,有?些无措,越发?恨水无痕和他女朋友,有?点笨拙地弯腰,边抽纸巾往戚淙脸上擦,边放轻声音哄道:“不难过?了?,认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也好,以后离他们远点就是了?。以后会有?真正?懂得欣赏你文章的人出现的。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听着顾浔乱七八糟的安慰,戚淙忙拿过?顾浔手里的纸巾捂了?下脸,免得被顾浔瞧出破绽,等调整好了?表情,才放手抬头朝顾浔看去,问道:“可以是你吗?”
顾浔正?在检查戚淙的眼睛有?没有?哭红,没反应过?来:“什么?”
“欣赏我文章的人,能是你吗?”
顾浔愣住,挪动视线对上戚淙的眼睛,看到里面的期待信任,和隐隐含着的一点亲昵,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麻了?一下,突然有?些口干。
他慢慢直起身,什么人设,什么伪装,全忘了?,只剩下遮也遮不住的喜悦。他喉结滚动一下,侧头故作淡定地调整了?一下手里的托盘,之后看向戚淙,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当然可以。”
戚淙忍不住微笑?:“那我把文档发?给你,你看完给我一点意见?”
“嗯……”顾浔眼神?飘忽了?一下,手指动了?动,突然抬手,轻轻放在了?戚淙头上,慢慢揉了?揉,温声应道,“你发?吧,我会好好看的,你……别再难过?了?,还有?我呢。”
头上的抚摸小心而克制,戚淙愣了?愣,看着顾浔温柔的眼神?,心里一软,笑?容变深,点头:“好,我不难过?。”
他想他知道当年的自己为什么傻到完全看不出顾浔身上的破绽了?,因为……这?个人给予他的温柔,全是真的。
性格可以伪装,身份可以掩藏,但爱,不可以。
当年的他,正?是因为顾浔给予的这?份厚重包容的爱,才在顾浔身上,丢失了?一颗心。
96、第 96 章
大可爱你前面都订阅了吗?
“……嘶。”也不知道是谁偷偷吸了一口气。
众人终于回神。
沈嘉看着顾浔对戚淙那明显超过普通朋友界限的姿态, 一脸被冲击后的懵傻,说不出话。其他助理也是一副被喂了震惊果的傻样,视线在顾浔和戚淙之间快速来回, 用眼神疯狂八卦。
全场只有赵振勋是理智的。他确定四周应该没有狗仔蹲守后侧头看了眼顾浔停在不远处的车,又看向戚淙, 皱了皱眉, 问道:“你想被顾浔借走吗?”
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在了戚淙身上。
顾浔也垂眼看向已经回神, 并把冰淇淋勺子吐了出来的戚淙,晃了下冰淇淋盒子:“跟我走有冰淇淋吃。”
戚淙整个人都是僵的, 他不懂顾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做出这样的行为。他深吸口气,尽量保持平静冷静的样子, 回头看赵振勋:“赵经纪,我可以离开五分钟吗?”
顾浔愉悦地低笑一声。
戚淙握拳, 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硬着头皮找补:“顾先生比较爱开玩笑。”
众人:“……”我就静静看着你编。
赵振勋看不下去了, 朝顾浔说道:“按时把我的员工还回来。”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戚淙快去快回。
戚淙道谢,把化妆箱还给圆圆, 配饰箱递给助理里的另一个男生小韩, 最后看向沈嘉。
沈嘉一脸被隐瞒被抛弃的不敢置信和混乱, 隐隐还有点委屈,憋着脸, 看看顾浔,又看看戚淙:“你……你们……”
“我回来再跟你解释。”戚淙安抚地拍一下沈嘉,然后侧头朝顾浔道,“走吧。”说完先一步朝顾浔的车走去。
顾浔侧头看了眼沈嘉, 视线在沈嘉被拍的地方停了下,跟着戚淙走了。
靠近顾浔的车之后,戚淙才发现顾浔的车边还站着一个助理。见他过来,助理立刻走到车门边,弯腰帮他拉开车门,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戚淙:“……谢谢。”他回头看一眼顾浔,弯腰上了车。
顾浔也跟着上了车。车门关闭,戚淙不等顾浔说话,先一步说道:“我家里破产了。”
顾浔侧身面向戚淙的动作顿住。
“我很需要沈嘉助理这份工作。”戚淙觉得有些难堪,但有些事却不得不说得清楚明白一些。他侧头和顾浔对视,认真说道,“顾浔,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不懂你刚刚……但是,嘉嘉出于好心给了完全没有社会经验的我一份工作,我不能仗着和他是朋友,就总是在工作时间去处理私事和干扰他的工作。”
顾浔慢慢把冰淇淋勺子放进盒子里,脸上笑容敛去,问道:“你家里破产了?什么时候的事?”
戚淙扭回头,回道:“年初。”
年初,《天问》在国外走各大国际电影展的关键时期。
顾浔没说话,鸭舌帽的帽檐在他的眉眼处落下一层阴影,显得他的眼神有些暗沉。
不说话没表情时的顾浔,身上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强势锋锐立刻显露了出来,低气压如冰面铺开,迅速覆盖了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该死的无处不在的陌生感。
戚淙继续说道:“顾浔,你和嘉嘉都是公众人物,我是嘉嘉的助理,你这样无所顾忌的来找我,可能会给嘉嘉带去——”
“你的意思是,你要因为沈嘉,和我保持距离?”
戚淙闭嘴,看了两秒自己的手指,再次侧头对上顾浔的视线:“我不是为了沈嘉,是为了我自己。我怕赵振勋会因为我给嘉嘉带去了不好的影响,而把我辞退。我的记忆停留在大三那年,专业知识没学完,社会经验完全没有,很难迅速找到一份有保障的工作。还有……我很缺钱。顾浔,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顾浔牙关不着痕迹地紧了紧。他侧回头放低拿冰淇淋的手,向后靠进车座靠背:“我影响到你的生活了?”
戚淙也收回视线:“暂时还没有。”
车里陷入安静。
好一会,顾浔动了。他伸手把冰淇淋放到前座座椅间的扶手上,侧坐对着戚淙,肩背微压,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低“嗯”一声引来戚淙的视线后,朝戚淙略显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这个冰淇淋化了,就不给你吃了,下次再请你吃更好的。”
车里无形的低气压随着顾浔表情的放松和语气的放缓迅速散开,戚淙缓了表情,摇头:“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谢谢你的冰淇淋。”
顾浔看着戚淙,停顿两秒,又稍微后靠了一些,语气放得更缓:“戚淙,我马上就要去机场。《天问》的宣传加《王朝之上》的拍摄,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我今天这样贸然来找你,是想在忙得抽不开身前,跟你说一句话。”
能沟通就是好事,戚淙问道:“什么话?”
“我昨天只跟你说了我很后悔过去骗你的事,没来得及跟你道谢。你没有因为我过去的欺骗而彻底不理、甚至是恨我,我很感激。”
“……不用。”戚淙收回视线,“不用。”至于不用什么,不知道。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因为顾浔的欺骗恨顾浔。
说恨,好像不是,他能感觉到顾浔的欺骗不是出于恶意,也很感激顾浔在水无痕这件事上帮他出头,而且在他失忆时,他很可能伤害过顾浔,对顾浔有所亏欠。
说不恨,但他却也没法自然坦然地去接触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顾浔。在面对顾浔时,他的情绪是混沌的,不恨……也没法放纵自己去爱。
“我还想问问,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吗?”
戚淙一愣,动了动,刚想回答,顾浔就接着说道:“我想和你重新认识一次,不含任何欺骗的,可以吗?给我们一个机会去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一个太过诱惑的词。可那些由欺骗开始的朦胧情绪,真的能从头开始吗?
戚淙有些迷茫,没有说话。
顾浔见状立刻说道:“你不用立刻给我答案,可以慢慢考虑。只是……戚淙,三年前无疾而终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去找到它的答案吗?”
也许是被顾浔的话打动了,也许是想摆脱混沌,也许……也许只是不甘心地想知道真实的顾浔是什么模样,想知道他欺骗的真正理由。在安静几秒后,戚淙最终点了点头。
五分钟没到,戚淙就下了车。
在离开前,戚淙弯腰冲车内的顾浔说道:“你转发的微博我看到了,你……以后可以不要再在公共场合和平台上提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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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浔微不可查的顿了下,之后笑着点头:“当然,我会等到我们重新成为……朋友之后,再向大家介绍我们的关系。”
戚淙被顾浔脸上的笑晃了一下,抿唇,低声道了句多谢,转身离开。
戚淙走后混血助理小哥立刻回到了车上,他边系安全带边发动汽车,语气着急:“顾哥,要赶不上飞机了。”
“太瘦了。”
助理迷茫地透过后视镜看顾浔:“什么太瘦了?”
“没什么。”顾浔目送着戚淙的身影消失在建筑物门后,突然问道,“现在艺人助理的工资普遍是多少?”
助理跟不上顾浔的思路,边转方向盘边回道:“三千到一万多的都有,得看是什么类型的助理,好一些的老板年终还会再发个大红包。顾哥,并不是所有老板都像你这么大方的。”
三千多到一万,戚淙上学时候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
顾浔的指甲在车窗上刮出难听的声音,不再刻意收敛后,身上那股略显霸道的气息又漏了出来,语气冷沉:“就算家里破产了,他之前作为一家中等规模公司的高管,现在也不该缺钱才是。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
戚淙进摄影棚后找到赵振勋,主动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因为私事而在工作时间离开岗位的事情。之后他又找到沈嘉,表示晚上再和沈嘉详谈关于顾浔的事。
沈嘉正被圆圆按着修眉,闻言也没法发表反对意见,只能应一声表示同意。
宣传照的拍摄很赶,一天要拍好几套衣服,大家都很忙。戚淙不太熟悉助理的工作,只能自己有眼色一点,看到其他助理有忙不过来的地方就主动上去帮忙,渐渐的倒也上了手。
晚上七点多,拍摄终于结束。大家都很累,上车后就全瘫下了,没有人说话。
戚淙取出一件备用外套给上车后秒睡的沈嘉搭住肚子,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堆积了好几条未读信息的微信。
消息大部分是戚音发来的,还有几条是……戚淙看向顾浔的猫猫头像,手指挪了挪,还是先点开了戚音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