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心火燎原》 第1章 弄出一身病来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第2章 高修养好脾性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3章 解决某种需求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4章 经受不起诱惑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第5章 连家宠都不如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6章 身材还算不赖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7章 荡女倒贴人渣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第8章 别妄想攀高枝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9章 早晚惹出祸端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第10章 自首前的温存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11章 跟她没有关系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12章 完全乱了方寸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13章 堵住我的去路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14章 做不了你媳妇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15章 可以就地解决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16章 等你折腾够了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17章 动点真格的吧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18章 快要烧成了灰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19章 好女孩不聒噪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20章 简直慌得一比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21章 我父亲的填房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22章 滚运变成床单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23章 心尖儿打摆子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24章 魂儿都在颤抖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25章 少一样都不行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26章 你这个小贱人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第27章 匪气十足的他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28章 你就睡这张床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29章 他们不期而至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30章 窝在人家怀里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31章 哪有什么血迹 三叔鼓了鼓腮帮,“床单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血、血迹?”我慌张地挪着身子,果然看见了一抹落红。 “解释一下吧!”三叔轻哼一声,“别跟我说你正在生理期!” 我咬咬嘴唇,“哪有什么血迹……” “告诉你,我虽然是个瞎子,嗅觉和听觉却比常人灵敏百倍。如果你还是不肯承认床单上有血迹,我只能让冷铁进来帮忙鉴定了!”又开始威胁人。 “好了好了,是血迹!”我含混地解释,“可能……,太用力,把别的地方……弄破了……” 三叔一下子坐了起来,“俯视”着我,“笨女人,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那种好糊弄的傻瓜处.男?进入的时候能感觉不到有阻碍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只能闭嘴。 “若非你是第一次,我能那么温柔吗?若非你是第一次,我能收着做吗?若非你是第一次,我能只要你一回吗?”接二连三的质问,火气很旺。 “不然你想怎样?”话才出口,我便决定自编自导自演。 他的眉毛动了一下,好像在说: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坦白吧,为什么已婚妇女竟然还保留着处子之身!”审讯的架势。 我张嘴就来,“结婚当天他就被抓进去了,没来得及入洞房。” “你所说的那个蹲监狱的恩人,其实是你男人?”两条眉毛都要拧成麻花儿了。 “不然你以为呢?如果我男人没有失去自由,可能让我出来干这种活儿吗?”我沿着谎言往下编,还挺顺溜。 三叔抿唇想了想,“你跟他离婚,我会对他做出丰厚的经济补偿。” 我舒了口气,“不行,说好了等他出来一起好好过日子的。” “可你特么现在是我的女人!”他在咆哮。 任何一个女人,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这么一句话,一定都会心动。 可是,我…… “三叔,有什么事儿等吃了饭再说行吗?我很饿!”能拖一时是一时,总得有时间想辙。 他压了压火气,“预约的厨师要晚餐前才能到位,冷铁去买吃的了。” “那,我下楼去接铁哥……”说着,我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找了件干净睡袍塞给他,然后急匆匆出了卧房。 先避免单独接触,然后才能冷静下来想对策。 心不在焉地下了几级台阶,忽然看见一个持刀的陌生男人正蹑手蹑脚地准备上楼来。 ——就算厨师提前到位,也不可能明晃晃地握刀上门啊! 不对,是歹徒!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身后响起脚步声,足以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飞奔回卧房,我冲三叔吼了一句“有坏人,快报警”,马上又返身出去,随手反锁了房门。 歹徒追了过来,见我堵着门,便威胁道,“臭娘们,老子只想要那个死瞎子的命!你要是不想死就给老子滚开!” 我无惧无畏地对吼,“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动他一根毫毛!” 歹徒恼羞成怒,挥刀便捅。 我及时躲开并大声威慑道,“别怪我没有告诉你,警察马上就来了!” “等警察来了,你们两个已经见阎王去了!”歹徒狂嚣地还嘴。 就在他准备捅第二刀的时候,楼下传来大门开启声。 “铁哥,救命啊——”我扯开嗓子狂吼,为了继续堵门,并没有顾自逃走。 话音未落,狗急跳墙的歹徒狠狠地把刀子扎进了我的腹部。 寒凉过后,热流涌动,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视线模糊之时,我看见冷铁冲上来截住了想要逃走的歹徒,几下便将其打倒在地。 确定三叔不再有危险,我安然阖上了眼眸。 第32章 愿做你的崽子 “嘤咛”着醒来,雪白的天花板有些刺眼。 “三少,骆小姐醒了!”冷铁的声音把安静的空气给炸出了一道裂痕。 我缓缓地转头看去,三叔就坐在床边。 他的脸色有些憔悴,腮上胡茬丛生,看起来倒有些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了。 但,依旧帅气。 “骆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冷铁长长地舒了口气,“三少一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在医院,如果你再不醒……” 三叔微微扭头,淡然打断,“阿铁,出去等我。” “是。”冷铁冲我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沉寂片刻,三叔缓声开口,“为了救我,差点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值得吗?” 无论表情还是语调,都是从未有过的深沉。 我吸了下鼻子,“当时什么都没考虑,只想保护你……” “保护我?”三叔优雅地勾唇,“活了三十一年,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对我说。” 我静默不语,望着他的眉眼发呆。 ——当时真是什么都没想,甚至都没有顾及到耀扬。 这,确实反常…… “你这头小豹子……”三叔忽然柔声念了几个字。 “什么?”我不太确定是否听清,毕竟只有一只耳朵是好用的。 他眯起失神的眸子,抿唇笑笑,“那天,你跟歹徒搏斗的时候,就像一只护崽的小豹子。” “所以,你是我的崽子吗?”我不假思索地问道。 三叔邪肆一笑,颊上刮过几缕春风,“如果你肯喂奶,我自然愿做你的崽子。” 我的脸,又潮红起来。 他并未继续逗我,而是顾自起身,徐徐走到床尾,掀开了被子。 “三叔,你要做什么?”我有些纳罕。 “给小豹子戴上铃铛,撒欢儿玩闹的时候就不会跑丢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脚环,摸索着,扣在了我的脚踝上。 脚环的设计很简单,只用一根细细的金属丝串着三枚小巧的铃铛,连搭扣都是最简洁的样式。 但,就是充满了高级感。 正如三叔这个人一样。 我动了动小腿,弱声感叹,“铃铛好精致,而且不会发出闹人的响动。” 三叔泊然扯唇,“喜欢吗?” “太贵重了……”我嗫嚅着,想婉拒,又不舍。 “铂金材质,不值几个钱。唯一的特点,就是这脚环是我设计的,世上仅此一枚。”说罢,帮我盖好双足。 我顿时觉得被脚环拴住的不仅仅是脚踝,还有别的什么。 遂,不忍拒绝,也不想再拒绝。 三叔踱到床头,徐徐弯腰,上半身悬下来,距离我的脸颊咫尺之遥。 “骆骆,你可知,那一刀扎进你的身体,也扎进了三叔的心里……” 最后一个字,拖着长长的叹息声。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么? 我的心脏,无法自已地揪成一团。 “三叔……”想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当他顺势压下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 柔软的唇瓣贴在我的左耳上,热热的气息灼烫着耳轮。 胡茬所带来的痛痒感,亲昵又踏实。 蓦地,我的右耳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了几个字,左耳则根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不待我追问那几个字是什么,三叔赫然起身,沉声呼唤,“阿铁”。 冷铁应声进门。 旋即,两人离开了病房。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气虚体弱的我恍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从这一天起,三叔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我住在最好的病房里,由最好的医生和特护照顾着,度过了人生中最养尊处优的一个半月。 出院那天,冷铁来了。 “铁哥,三叔呢?”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冷铁没有回答,而是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我面前。 “骆小姐,您是在工作时间受的伤,按照薪水的比例和伤情的严重性,您应该得到一百万的赔偿款。这张卡里是一百一十万,包括之前您应得的一个月薪水,密码是卡号后六位。”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脸,“所以,三叔这是解雇我了,对吗?” 他依旧不予正面回答,“骆小姐,车子已经备好,就在医院大门口等着呢!司机会把您送回桂城。祝您一路顺风。” 语毕,点头致意,转身出门。 跟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差不多。 就这样,那个被我唤作“三叔”的男人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掉了。 他给我留下了几样东西,——一块刀疤,一枚脚环,一笔巨款,和,一段抹不掉的回忆。 可是,我把初.夜给了他,却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这场虚无缥缈的风花雪月,注定了没有开始,也就谈不上结束。 而我,自有宿命。 —————— 一年后,中秋夜,桂城。 车子在皇霆酒店停下,卓宵扭头看过来。 “老婆,今晚参加舞会的蒋氏财团来头不小。只要能够与他们达成合作,我在‘郑氏’就彻底站稳脚跟了。”停顿片刻,“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多接触一下蒋氏的人。” “知道了。”我恬然说出这三个字,并未多言。 婚后八个月,卓宵极少唤我“老婆”。 只要这个称呼一出现,必定是事关他前途的重要节点。 也是他亟需我用美色相助的时候。 当然,我还没有沦落到陪人睡觉的地步。 只不过是陪人跳跳舞,利用相对高级的社交手段,尽可能地帮助卓宵达到他的目的。 桂城名媛口中的“白莲范儿舞娘”、“卖艺不卖身的交际花”,说的就是我。 这不,就连卓宵所在公司的大老板郑帛永都来亲自给我开车门。 “骆大美女,好久不见,依旧明艳动人啊!”四十岁的老男人紧紧抓住我的手,不吝溢美之词。 我浅然一笑,“郑先生,您好!” 郑帛永还想再说什么,秘书过来对他耳语了两句,他立刻放开我的手,故作绅士地向我行了个点头礼,然后,带领一众属下远望着左前方,作翘首期盼状。 秋夜很凉,我的绯色单肩小礼服根本挡不住什么。 正克制着瑟瑟发抖,一台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停在了众人面前。 郑帛永和卓宵同时奔向车子,殷勤地帮忙开启后车门。 我最见不得卑躬屈膝的奴才相,便扭头望向别处。 随后,从车上下来的人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进门去,周围安静下来。 伫立片刻,愈发寒凉。 我抱紧双臂,眼眸低垂,独自往门口漫步。 蓦地,一双单扣孟克鞋挡住了去路。 没等抬头细看,我的柳腰便被紧紧钳住,脸颊撞上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双脚瞬间离地。 被禁锢在大门旁边的黑暗角落时,我还在发懵。 不待开口呼救,两片柔软的嘴唇就毫不迟疑地压了下来。 没有难闻的烟草味,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天崩地裂般的深吻席卷而至,好似饥.渴了几万年。 十几秒光景,我身体里的空气差不多被吸走了一半。 神思游离之际,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进我的小礼服裙摆,强行褪下了蕾.丝安全裤。 动作果决,势在必得。 第33章 是你不够疼爱她吗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34章 他知道你这么忠贞吗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35章 别出心裁的惩罚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36章 不该亵渎它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37章 你和他的窝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38章 赌上生死,为了你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39章 舞娘的魅力所在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40章 你跟他搭上了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41章 别把自己赔进去就行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42章 泡妞功夫老练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43章 犯罪现场也不过如此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44章 嫌我脏,才不会碰我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45章 会失控的,懂吗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第46章 新傍上的土鳖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47章 心头的燎原烈火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48章 你不嫌我脏吗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49章 恋丑癖男人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50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51章 带你去讨债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52章 与全天下为敌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53章 被睡魔熬瘦的男人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54章 当心未老先衰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55章 对不起,叨扰了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56章 男人之间的秘密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57章 愿意笑着去死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58章 为自己挖了个天坑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59章 你最好收敛点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60章 探讨别人的死期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61章 全在她心之所向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62章 咱们俩,不死不休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63章 不准备讨价还价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64章 容我养养伤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65章 犯贱的金主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66章 要点脸行吗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67章 石破天惊的答案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68章 索性脏到底算了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69章 吃他的醋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70章 故伎重演,真不要脸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71章 他不戒你不忍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72章 骨头都要捏碎了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第73章 我养你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74章 这个男人,够有趣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75章 对不起,吓到你了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76章 别糊弄我,行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第77章 吃了找死药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第78章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79章 把老命搭进去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第80章 别吓唬她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81章 他是疯的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82章 小东西欺负老家伙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83章 不打算装无辜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84章 真的不爱他了吗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85章 妞,你好酷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86章 没那么娇贵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87章 我不介意吃点亏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88章 骂归骂,疼归疼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89章 情话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90章 我要你生不如死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91章 掠夺本色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92章 把我当成软柿子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93章 极品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94章 理直气壮不要脸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95章 休想安生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96章 别太委屈自己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97章 好幼稚的两个男人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98章 少跟我卖萌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99章 碍你的眼了吗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100章 我把你给忘了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101章 不是故意的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102章 善良不代表软弱可欺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103章 慢慢吞噬你的心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104章 相视一笑,就此定情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105章 诛心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106章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107章 合伙碾压自尊心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108章 换金主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109章 把我送人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110章 不输死才怪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111章 一根毫毛都不行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112章 鸡贼的借口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113章 魔鬼的警告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11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115章 同归于尽的感觉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116章 来者不善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117章 我警告你,别碰她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118章 恨不能把你宠上天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119章 心惊肉跳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120章 还不完的债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121章 名副其实的戏精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第122章 无赖的爱情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123章 男性更年期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124章 爱屋及乌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12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126章 大男人的小游戏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127章 渣儿都不剩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128章 开脑洞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129章 生死台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130章 实力虐狗,谁受得了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131章 河东狮附体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132章 贼心不死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133章 成全我的爱情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134章 魔鬼的情话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135章 烈火在焚烧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136章 你欠我太多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137章 赌命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138章 漫长的示爱过程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139章 女主人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140章 儿子是意外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141章 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142章 无毒不丈夫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143章 你眼中最强的男人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第144章 惊为天人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145章 魔鬼即将附体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146章 爱的信念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147章 浴火成诗01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148章 浴火成诗02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149章 浴火成诗03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150章 浴火成诗04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151章 浴火成诗05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第152章 浴火成诗06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153章 浴火成诗07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第154章 浴火成诗08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155章 浴火成诗09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156章 浴火成诗10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157章 浴火成诗11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158章 浴火成诗12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159章 浴火成诗13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160章 浴火成诗14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161章 浴火成诗15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162章 浴火成诗16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163章 浴火成诗17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164章 浴火成诗18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165章 浴火成诗19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166章 浴火成诗20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167章 浴火成诗21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168章 浴火成诗22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169章 浴火成诗23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170章 浴火成诗24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第171章 浴火成诗25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172章 浴火成诗26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第173章 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174章 情商高,不代表没脾气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175章 把孩子拿掉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176章 离危险人物远点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177章 我们交往吧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178章 我没诳你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179章 终于开窍了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第180章 别逼我动手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181章 终于治好了你的病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182章 风花雪月那点事儿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第183章 他能放过她吗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184章 简单的女人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185章 除了疼,就是怨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第186章 别扭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187章 能够拥有你,死了都值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188章 你俩好上了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189章 别乱跑,等我回去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190章 嘴巴放干净点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191章 爱情需要不择手段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192章 嫌我活得太久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193章 你不是妇产科医生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194章 把女人放了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195章 比她有教养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196章 放了我,好不好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197章 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第198章 坏习惯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199章 爱的牢笼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200章 她不配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第201章 他们两个在一起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202章 一了百了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203章 见不得人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204章 良心喂了狗 凌晨一点钟,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化妆间。 瘫坐在镜子前,随手从安全裤边缘抽出一张张粉红色大钞。 都是客人们亲自掖进去的打赏。 数了数,正好两千块。 汗湿所带来的黏腻感瞬间被化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快乐的。 然而,今天的快乐有点短暂。 “嘭”一声响,有人夺门而入。 随后,高跟鞋踩地声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渐行渐近。 脚步声停下,香味达到最浓,尖利的指责声扬起。 “小乔,你要不要这么跩?啊?要不要这么跩!”说话间,一根染着丹蔻的指头满含怒意地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坐直了身子,斜睨着镜子里愠怒的艳妆女人,“娴姐,我又做错什么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回应,“我问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滕哥去吃宵夜?”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把你给狂的!”娴姐冷哼一声,“滕哥可是钟爷的左膀右臂,一旦开罪了他,不仅再也没有夜场敢收留你,恐怕你这个人都要永远消失了……” 面对威吓,我充耳不闻,抬手摘掉镶着水钻的精致假面。 镜子里的脸,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模样倒也算周正。 娴姐的语气乍然缓和下来,“小乔啊,就凭你这张脸,还有这性感的小身段儿,完全可以靠稳滕哥这棵大树!你来‘金侣衣’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可别错过了!男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胃口吊太久,当心适得其反!” 我浅然一笑,颊上倏现两个小巧的梨涡,“谢谢娴姐提点。” 女人以为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为乘胜追击,便故作亲昵地对我耳语。 “妹妹啊,你是没看见,台子下边的男人们望着你的身子缠着那根钢管绕来绕去,一个个恨不得爬上去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但他们都是抱着玩玩儿的心理,滕哥就不同了,他可是当真的!” 我为难地苦着脸,“姐,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她马上又疾言厉色,“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例假才过去没几天!就算不戴那玩意儿,也怀不上孩子!哼,想装纯是不是?你以为扣个面具、穿条安全裤就能改变舞娘的工作性质了吗?客人的目光早就透过布料把你这张皮给看遍了,还会干净到哪儿去……” 越说越难听,即将撕破脸的节奏。 不得已,我只能从包里掏出那盒拆了一多半的妇用栓剂,拍在化妆台上。 娴姐拿起来看了看,“还剩下两粒是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别怪滕哥失去耐性、手段强硬!” 我爽快地答应,“行,麻烦你转告滕哥,三天后过来接我下班。” 女人的目光里蒸腾着赤果果的妒忌,“娴姐好心提醒一句,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长得再好看,来了这种地方,终究也只是男人的床伴。” 我缄默不语,——此时此刻,得收敛锋芒。 娴姐傲起脸色,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有,最好别什么男人都跟,弄出一身病来,以后想生孩子都难!” 说罢,扭着水蛇腰出了门。 一刻钟后,我换好运动装,背着包包离开。 门童小郑如往常那般,殷勤地送我出门,帮忙叫了一辆经常在此趴活的黑出租。 我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跟司机报了“金侣衣”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地址。 到地方下了车,并未上楼,而是走进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 从便利店后门出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次,直奔火车站。 路上,我把手机里的本地电话卡抠了出来,随手扔到车窗外。 宿舍里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最近三天的薪水,以及娴姐手中那张名为“简小乔”的身份证,一并不要了。 ——动物交.配都讲求个气味相投呢,更何况人类。 我是很缺钱,但还没贱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入不了我眼,更入不了我心,凭什么入我身! 这种被威逼利诱的经历不止一两次,金蝉脱壳的伎俩我玩得很溜。 到了车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开往桂城的车票。 半个小时后,检票上车,顺利逃离这座生活了几个月的城市。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第205章 我还需要时间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206章 都是你逼的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207章 骄傲的节奏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208章 不能助他毁约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209章 全套地贤惠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210章 别拒绝我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211章 首富私生女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212章 请你成全我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213章 别怪我无情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214章 解恨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215章 大白天遇到鬼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216章 新欢的魅力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217章 垮塌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218章 她是她,你是你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219章 心疼得要命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220章 庇护所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221章 薄情寡义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222章 永世不得超生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223章 跟无辜的人逞威风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224章 经典的评语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225章 保护欲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226章 赌一把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227章 放下戒心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228章 她不只是花瓶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229章 悲惨世界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第230章 有你陪着,我不怕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231章 趁人之危的老坏蛋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232章 情窦初开的少年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第233章 我等不及了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234章 我想你,很想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第235章 逃不掉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236章 不介意做你的棋子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237章 求你,别走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第238章 反抗的前奏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239章 下作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240章 怪病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241章 心尖儿至宝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242章 看透了他的心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243章 不敢触碰,怕疼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244章 我就是爱欺负你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245章 老头儿,你真勇敢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246章 九命猫体质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247章 血腥情话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248章 少恭,好久不见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249章 贼喊捉贼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250章 怎么可能说废就废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251章 锱铢必较的男人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252章 死也是需要条件的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253章 谁都镇不住她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254章 颠覆认知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第255章 不可以没良心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256章 见异思迁的秉性 我蹙起了眉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气势汹汹地提醒,“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妄图以肉换钱。” “我没有以肉换钱!”不想多说,我只是坚定地表明事实。 妇人冷笑一声,眯起眼睛质问,“你没有?三少过生日,你又是煮面又是煮蛋的,摇着骚狐狸尾巴献殷勤,不就是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么?” 面对恶意的揣度,我又硬起了盔甲,“你们忍心忽略三少,难道就不许别人对他好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妇人满脸怒色,“桌上是十万块钱,拿了之后立刻给我滚出‘靳园’!阿夏,看着她离开!” 白脸女人把装满现钞的纸袋拿过来,没好气儿地塞到我怀里,“赶紧地,走吧!” 我看都没看妇人一眼,抱着纸袋,昂首挺胸直奔门口。 ——跟这种人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了。 出门之后,走到楼梯口,我径自往楼上拐去。 阿夏像条拦路狗似的,窜到前面,张开双臂把我挡了下来。 “夫人让你立刻滚出‘靳园’!”狗嘴里重申着狗主子说过的话。 我瞪视着她那张纯天然大白脸,“就算不让收拾行李,至少我得回去把包包拿上吧!手机和证件都在里面呢!” 阿夏还是不肯让路,“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给你取!” 哟呵,这是怕我跟三叔道别啊! 不屑再与这女人废话,我左手抱紧纸袋,右手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用力把她搡到一旁。 就在她尖叫着打踉跄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上楼。 不过,阿夏的脚程也不是白给的! 我刚刚跑进三叔的睡房,她就紧跟着冲了进来。 “三叔,夫人要赶我走——”没等站稳脚步,我就气喘吁吁地嚷道。 阿夏惊慌地扫视一周,并未发现三少的身影,便立刻拉着我的胳膊,死命往门外拖拽。 别看这女人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实则力气大得很。 眼看就要被她拖出去,我只有扔掉纸袋,双手奋力扒住门框,大声呼喊,“三叔,三叔,阿夏要拉我走——” “你这个小贱人!”白脸女人狠声骂完,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正好扇在耳朵上,耳内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 旋即,尖锐的蜂鸣声乍然而起,左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准备挥第二巴掌的时候,寒魅的男声在屋子里回荡。 “阿夏,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白脸女人听了,马上松开我,像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我捂着“吱吱”作响的耳朵,扭头看向三叔,他正从里间门口疾步踱来。 “别着急,当心绊倒了……”我叮咛着,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三叔,我的左耳被阿夏打了一巴掌,除了‘吱吱吱’,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大声说道。 他鼓了鼓腮帮,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盲人手机。 紧接着,我的右耳听见他在对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 “你现在就过来,立刻,马上!”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第257章 还配做个男人吗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第258章 感觉不到你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259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260章 灵丹妙药 扭头望着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完美侧颜,我沉声坦白,“其实,他是我的恩人。” 然而,郑重的态度并未换来相应的尊重。 “恩人?”他的嘴角又现嘲讽之弧,“我看是恩客吧!” 再难听的话我都见识过,这样的侮辱根本无法令我发作。 我缓缓坐起,注视着天边的咸蛋黄,目光和声音都有些飘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余光所见,他好像怔了一下。 “为了跟男人厮会,你在入职的第二天就告假,这说得过去吗?”言辞间夹杂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合时宜。”我抿唇沉吟一霎,压低声线,“可明天是探监的日子。如果错过,就得再等一个月。” 男人冷哼一声,恶毒地大放厥词,“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荡女倒贴人渣!” 我咬了咬牙,生硬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就跟我待在一起呢!由彼及此,你是鱼?是虾?还是王八、人渣?” 他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你我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由彼及此。我,依旧是人;而你,是母鱼还是母虾,是母猫还是母.狗,都由我来决定!” 火药味呛人,侮辱性十足。 若是继续跟他针锋相对,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没什么不能忍的。 起身捡回被摔飞的包包,我蹲在男人旁边,轻轻说道,“既然来了凉城,理应去看看他。我不想忘恩负义,所以,请三叔准假。” 恳切地请求,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还好,这男人尚算识相。 “早餐过后才可以出去,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你最好顺道买一些私人生活必需品,以后我不会再准你的假,一分钟都不行!”说着,神色冷凝地伸出手来。 我赶紧拉住、帮他起身,嘴里不迭地道谢。 他没有睬我,一路臭着脸,十米之内寒气摄人,吓得佣人们纷纷躲开。 当我引着他穿过大厅、走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难道你不晓得有电梯那种东西吗?” 好吧,是粗糙的生活经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竟然没料到区区五层楼也会安装电梯。 回到三楼睡房,刚关好房门,不容置喙的命令声纷至沓来。 “从今晚起,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里间!” “除了我之外,禁止私下里接触其他任何人!” “你自己的一切起居活动,必须在我的睡眠时间进行,严禁干扰到我的休息。” “洗衣服和打扫房间都有专人去做,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眼睛!” 稍事停顿,又追加了一条。 “不论身体还是心理,只要你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会毫不吝惜地奖赏你!” 完全就是奴隶主剥削奴隶的典型套路,——硬性规定,加上以利相诱。 没办法,谁让我缺钱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这一套。 反正他是个盲人,再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色厉内荏罢了! 毕竟,他的生活起居都要仰仗我的帮助。 咳咳咳,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心确实有点过足了。  晚饭是几个佣人给送到睡房来的。 三叔的用餐过程比我想象中顺利,速度也并不慢。 协助他吃完,饥肠辘辘的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剩下的饭菜。 按了呼叫铃,阿夏很快便带着佣人来收走了餐具。 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没出声,却仿佛说了万语千言。 每一个字都是警告。 我能猜到,一定是那位盛气凌人的“高贵夫人”授意的。 旨在要我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别妄想攀高枝儿。 而那位超难伺候的“高枝儿”,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光线昏暗,我随手“咔嗒”一声开了灯。 “关了!”“高枝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有点颐指气使,却透着淡淡的寂落。 心头一涩,我听话地把灯关上。 “过来。”他又寒声命令。 我迎着最后一抹余晖走向窗边,一眼望见椅背上冒出来的蓬松卷发,桀骜不驯的发丝宛若这个人的性子。 “三叔,给你放段音乐吧?”站在摇椅旁,我好心建议。 他的眸光比将暮的天色还要黯淡,“好端端的静谧时光,你非要用聒噪的音乐来煞风景是不是?” 好心遭雷劈,狗咬吕洞宾! 看来真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闭口不言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缓缓起身,往一个方向踱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能跟在身旁,静观其变。 哪料,他竟然窸窸窣窣地解开扣子,脱掉了上衣。 暗光之下,白色半袖打底t恤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半身,没来由地扎眼。 我刚刚缓过神儿来,男人又脱掉了t恤。 胸肌和大半部分的腹肌明晃晃地散发着雄性气息,浓得爆棚。 ——他的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将身材保持到这种程度,绝对令人钦佩。 我在心里偷偷惊叹的当口,三叔蓦然止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 长裤被褪下,因了料子垂坠,瞬间跌落在脚踝处。 讲真,我的目光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游弋。 肌肉男我见得不少,可这是初次得见只穿着小裤裤的精壮汉子。 第一个感觉就是身材奇好。 还有就是,他让我彻底否定了那个隐秘的传闻,——肌肉越结实,那儿就越小。 虽然没有见过同一类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评判大小的确切数据,但我就是觉得他那儿……咳咳,很雄伟。 “看完了没有?”三叔双手叉腰质问道。 我如梦方醒,脸颊顿时酡红燥热,支吾着回应,“唔……,你、你是想洗澡了吧?”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不耐烦地把双脚从裤管里拔出来,光着脚板往浴室的方向慢慢走去。 “需、需要我的帮忙吗?”嘴上这么问,双脚却钉在原地,没有挪动。 三叔依旧缓步前行,不冷不热地反诘,“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呃,我觉得…… 倒三角,小麦色,行走的荷尔蒙,妥妥的内衣男模既视感,嗯,我觉得我的眼睛蛮享受。 “如果你想在入职当天就被炒鱿鱼,只管继续站在那里意.淫便是!”他冷冷地抛过来一句话。 第261章 撑着这条老命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262章 达不到心碎的地步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263章 枕下书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264章 无价之宝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265章 已经有了新人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266章 要不要这么胡闹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267章 忘了窒息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268章 唯我独尊的性子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第269章 同归于尽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270章 破功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271章 老心脏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第272章 要了他的老命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第273章 呐喊一万次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274章 饿殍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第275章 炮灰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276章 证明我不爱你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277章 世上最坏的人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278章 前任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第279章 鼓励占便宜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280章 爱的信仰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281章 奢望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第282章 二心不离,三心不弃 我心里很清楚,“除非”二字后面铁定没有好词。 果不其然,男人的损语接踵而至,“除非你装嫩,实际年龄根本不止二十岁。” 这话虽然透着尖酸,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三……叔,”我艰难地唤了一声,“能说说你的生活习惯吗?” ——少扯那些没用的,赶快进入工作角色才是重中之重。 然,他却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我的生活习惯,就是没有习惯。” 踢到铁板的感觉,令我语塞。 他撑着手臂坐起,“不然你以为瞎眼的人还会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吗?” 潜台词:不要太幼稚好不好! “知道了。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吩咐。”我积极表态,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他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只等着被动接受指令,跟家宠有什么区别?” 不待我反驳,继续贬斥道,“不,你连家宠都不如!看见主人起身,至少家宠会叫两声,然后围着主人转几圈。” 我被怼得哭笑不得,“既然你这么想,索性买个小动物回来陪你就好了!何苦还要聘请生活助理,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那不一样!”他信步往前走着,“动物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生理构造,无法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直白得近乎冷酷。 就好像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似的。 我巴巴儿地跟在他身后,卑鄙地期待他会左脚绊右脚,就算不摔个狗吃屎,吓吓也好。 很遗憾,男人的两条大长腿稳健地迈着步子,走路的样子跟正常人无异,十分自然。 “三叔,你的眼睛是生下来就看不见吗?”随口问完,我马上后悔不该多嘴。 男人停滞一霎,冷冷地回了一串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些,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我恭谨地应答,为自己的多嘴埋单。 又踱了几步,男人摁了下腕上的手表。 语音提示,十六点零九分。 “过来,到我左前侧带路。”他命令道。 我不敢怠慢,迅速站到指定位置,“具体要怎么做?牵着你的手吗?” 男人的左手摸索着搭上我的右肩,稍稍一握,“带路的时候,你就是只温顺的导盲犬,必须严格服从主人的命令,听见了吗?” “哦。”我撇撇嘴,不紧不慢地征询,“三叔,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喷了下鼻息,“回主楼三层,我的睡房。” “三层?你确定?”我扭头望着他的黯淡双眸,暗忖:眼睛看不见还住在三楼,这是有多想找不自在! “耳聋是不是?用不用给你装个助听器?”他的口吻略有不快。 我没有还嘴,悻悻然带路。 不料,只走了几米远,竟鬼使神差地亲自上演左脚绊右脚的戏码。 连打两个趔趄,慌乱之中便踢到了男人的腿。 余光瞥见他重心不稳、摇摇欲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 奈何,一只脚都没迈出去,就被他挽住细腰、揽进了怀里。 高大结实的身躯压着我跌向草坪,男人棱角分明的弓唇扯出了阴险的弧度。 呼! 倒在结缕草上的一瞬间,我……上下失守。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男人触摸到我的第二性征。 隔着单薄的外套和无痕胸衣,左右两处,同时被抓握在滚烫的掌心。 他的膝盖更是牢牢地顶住了我的下盘中心点。 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被压懵了,又或者是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把我唬懵了! 总之,至少有五秒钟时间,我的脑袋混沌得像一只装满浆糊的罐子。 “身材还算不赖,触感很好……”沙哑的呢喃从男人的嘴巴里飘出,挤进我的耳朵。 回神之后,我以迅捷之势,弓起右膝,撞向了他的裆部。 ——十四岁那年,耀扬就教过我,遇见流氓只管使出全身力气重创其“老二”,绝对有奇效。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应对能力。 双眼不能视物的他,竟然灵巧地躲过我的进攻,捎带着做了一连串反击动作。 待我反应过来,右小腿已经被扳到了头侧。 “柔韧性不错,看来是没少开发高难度姿势……”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邪肆狂语。 我波澜不惊地作出解释,“但凡有点舞蹈功底,柔韧性都不会太差!” 男人貌似诧异地侧头挑眉,“你学过跳舞?” “芭蕾,九年。”简短回答,足以表达出我的不满。 “从事过那么高雅的艺术,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草坪上摆出不堪的姿势,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抑扬顿挫的声调,极尽讥讽之能事。 我的保护壳登时坚硬起来,“当一个人被金钱逼迫得无路可退,羞耻那种东西,只能被当作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男人听完我的话,缄默了好一会。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冰冻了几万年的石头,渗出浓浓的寒气。 终于,他轻启唇瓣寒声发问,“是你男人逼你出来赚钱的?”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 “那是谁?”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有谁。”我挤出干瘪的笑容,声音也跟着活跃起来,“是我自己爱钱,喜欢赚钱的感觉!” ——有钱人没几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多说无益。 就算告诉他实情,也未必会对我的现状有什么帮助,搞不好还会被他大加耻笑。 何必自讨苦吃! 男人听罢回答,冷哼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既然你爱钱,那就好办了。”顿了顿,他翻身躺好,“只要能令我满意,就算是天价也无所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张嘴想泼冷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叔,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才入职就请假,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好性子的雇主了?”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支吾着,无力地辩解,“总得……做做准备,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工作……” “准备什么?回家取东西吗?凉城到桂城之间,半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打一个往返!”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别否认你是桂城人,口音说不了谎。” “我不回桂城,是想去探访住在凉城本地的朋友。”索性据实以告,但是没有细说因由。 男人冷哼一声,“如果单单只是看朋友,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准假!” 第283章 并无一丝沉迷之色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284章 不,我在放火 纪耀扬,我养父母的独生子,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双亲的生命,也把他变成了半个植物人。 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如初,都是未知数。 为了报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一年前,卖掉纪家的最后一栋房产,我开始到周边各个城市的夜场去跳钢管舞。 值得欣慰的是,屈辱的辛劳换来了不错的报酬,勉强掏得起耀扬的医疗费。 眼下开罪了滕哥,短期内是没办法在夜场做舞娘了,必须另谋营生。 到了桂城之后,去康复中心看过耀扬,我便窝在小旅馆的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男欢女爱靡靡之音,用手机翻看某知名招聘网站的用工信息。 蓦地,一条名为“诚招全职生活助理”的信息映入了眼帘。 确切地说,是“月薪十万”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我的内心。 ——每天昼伏夜出地忍辱跳舞,一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打赏,也赚不到五万块。 月薪十万,这个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 应聘条件里并没有限定学历和工作经验,只是要求应聘者必须拥有极高的修养和极好的脾性。 想必雇主是位超难相处的主儿。 呵呵!不就是逆来顺受地伺候人么? 除了真刀真枪地陪男人睡觉,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招聘启事上标注的工作地点是凉城,离桂城不是很远,方便回来探望耀扬。 更重要的是,卓宵就在凉城监狱服刑。 两年了,他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若是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许就可以见上一见呢! 如此,我更加笃定了前去应聘的心思。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我不是凉城人,当即定好面试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下午,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个名为“靳园”的地方。 此处位于凉城东南角,眼前是一栋简洁大方的美式别墅。 跟穿制服的守门警卫打了招呼,电子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女人引我进了院子。 听声音,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 白脸女人的步速很快,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一溜小跑紧随其后,被带进主楼二层的一个房间。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得富丽堂皇。 奶白色欧式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亮紫色绣花旗袍的中年妇人。 妆容精致,衣饰华贵,看不出具体年纪。 我猜测此人正是雇主,便恭恭敬敬地冲她行了个点头礼,“夫人,您好。” 面沉似水的妇人打量我好一会,终于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嗯,模样儿还算清秀,声音也蛮悦耳……” 为了配合她的倨傲,我恭谨地垂眸,像货架上摆放的商品一般,乖乖地等候评头论足。 谁知,妇人突如其来地接连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跟男人睡过了吗?” 我不禁一怔,——难道生活助理这个职业对性.经验也有要求吗?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耳朵聋了?”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第285章 你想不红都难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286章 绝对是个神秘人物 我的迟疑令妇人心生不满,涂画得细密又匀称的黛眉顿时拧了起来,“问你话呢!耳朵聋了?” 声音坚硬,不带一丝温度。 “唔……”我回过神儿来,似是而非地回答,“我叫骆心,今年二十岁,已经有未婚夫了。” 妇人轻蔑地冷哼,“有未婚夫的人,想来早就不是处子了。” 我不置可否地润润嘴唇,“夫人,请问这和全职生活助理的工作有什么关联吗?” 妇人听了,侧头斜睨着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更多的是凌驾于人的气势。 “既然你已经有了待嫁的男人,就管好自己的身体,别妄图以肉换钱。”又是一声冷哼,“否则,只会自食恶果。” 我的自尊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想到“月薪十万”这四个字,还是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妇人瞥了白脸女人一眼,红唇微动,“阿夏,带她去见三少。若是三少没有异议,就留下用着。” 阿夏立刻对我做出“请”的手势,“骆小姐,随我来……” 态度跟方才截然不同。 我赶忙跟妇人告辞,随阿夏离开。 下楼,出门,七拐八拐,在一片草坪上止住了脚步。 “三少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阿夏指着一个方向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像逃跑,仿佛多留一秒钟就会被恶魔给抽筋剥骨似的。 我原地扫视一周,朝阿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初秋的阳光很好,明媚地洒下来,映得脚下的结缕草更加翠绿。 蓦地,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宽松飘逸的米白色亚麻衣裤,墨色卷发随意地半扎在脑后,衣着和发型相得益彰。 我对长发过耳的男人向来印象不好,然,前方这一位,单从背影上看,蛮顺眼。 驻足几秒,粗略地观察完,我迈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紧跟着开口,“先生您好,我叫骆心,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尾音有些拖沓,只因,男人姗然转了过来。 阳光铺在他的背上,为整个身体轮廓镀了一层金黄色光晕,瞬间自带出场bgm。 我眯起眼睛细看他的五官,宽额,剑眉,深眸,高鼻,弓唇,活脱脱金城武大叔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夫人了?”他的声音深沉得仿似低音提琴,充满了磁性。 “嗯,见过了。”我拂去心头的惊艳,匆忙作答。 他微微侧首,唇角隐现嘲弄,“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来的?” “在网站上看到了招聘信息,打过电话,就来面试了。”口吻微凉,只因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这家人的眼睛仿佛都长在头顶上,难道“用鼻孔看人”是有钱人的标配吗? “多大年纪?结婚了没有?”男人缓缓踱着双脚,每一步都透着莫名的小心。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二十,结了。” ——索性就说自己已婚,免得麻烦。 男人屈膝坐在草坪上,嗤笑一声,“结婚了还跑出来做这个?你知道‘全职生活助理’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对他的第一句问话无从理解,径直回答第二句,“意味着要像保姆一样伺候雇主,是吗?” 他依旧不看我,目光深远地直视前方,“是,也不是。” 我没作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全职生活助理,不止要操持雇主的衣食住行,更要协助雇主好好完成每一件事情。”男人顿了顿,冷冽地强调,“包括,解决生理需求。”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自己“协助”对方“完成每一件事”的隐秘画面,便急忙脱口而出,“先生,除了陪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做!” 男人的眉心倏现沟壑,语带讥诮,“话别说得太满!你来应聘这份工作,不就是图钱吗?一万块一次,你会不干?”  就在我准备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这个男人是盲的。 虽然他的双眸很漂亮,可是眸光黯淡,视物时没有焦点。 这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走起路来那么小心翼翼了。 明知如此,我却没办法用怜悯和体恤的心态来对待他。 只因,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和霸气。 气氛沉寂之时,他微微侧头,声音寒冽地问道,“照顾盲人,你可以吗?” 我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帅脸,“我照顾过植物人。盲人应该不会比植物人还难伺候!” “可是植物人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有特殊需求。”暗示性很强。 我微微昂首,“每发一次脾气,就往他的食物里放几颗老鼠屎,久而久之,他自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暴躁性子。至于特殊需求,可以分为合理的和不合理的。不合理的特殊需求,总能够想办法戒掉。” 男人愣了一霎,转而鄙夷地笑笑,“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去伺候植物人的?” “先生,如你所说,植物人是不会发脾气的。我的这个态度,只针对爱发脾气的非植物人。”我锱铢必较,并且不再用敬称。 “唔……”他帅气地扯扯唇角,“我倒是很想尝尝老鼠屎的味道。” 这种反击,令人语塞。 “骆心是吧?”他忽然扬起了浓眉,“你可以留下了,马上入职!” 我一怔,“马上……入职?” ——只知道我的姓名,连身份证都没有让人查验,就决定立刻聘用我,这是草率还是有诈? “你不是很缺钱吗?尽早入职,就能够尽早领薪水,也可以尽早用你的身体赚取外快。”唇边的不屑,令人很想拿块抹布使劲擦掉。 我睨了一眼别处,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先生,我不陪睡。如果你同意这一点,我就正式入职。” 男人怡然地躺在草坪上,“关于上.床这件事,我只能保证不会用强的。但我会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也会适当地抛出筹码。受不受得了诱.惑,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算什么逻辑! 听口风,他认定我抵抗不了诱.惑,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诱.惑都不敢面对!”他又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我咬了咬牙,“那就马上入职吧!事先说好,在我义正辞严拒绝诱.惑的时候,先生最好不要恼羞成怒!” 男人安逸地将双手枕在脑后,“放心!如果你经受不起诱.惑、用事实打了自己的脸,我保证不会笑得太大声。”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三少,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我心里不踏实,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保障。 谁知,男人又鄙夷起来,“签协议做什么?怕我会拖欠你那点薪水吗?再者,如果你只做了三两天就滚蛋了,还有必要走这个程序吗?” 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听着,你还没有资格管我叫‘三少’!” 哈,区区一个称呼,竟然上升到了“有没有资格”这个层面。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看在薪酬的面子上,我耐心十足。 男人的舌尖在腮帮子里划了几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三叔’。” “三叔?”我不禁挑眉,心想: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冒充长辈就那么好受吗? “我年长你十岁有余,叫‘叔’不正常么?”男人顿了顿,好看的唇角又荡起了不羁的涟漪,“除非……” 第287章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打死我都想不到,三叔的“儿子”竟然是一条黑色灵缇。 并且,它的名字叫“坦克”。 灵缇算是高大的犬种,可是吨位完全与坦克的特性不符。 我严重怀疑三叔没有见过真正的坦克,所以把这条灵缇幻想成了坦克的模样。 甫一走进侧楼旁边的犬园,狗狗便撒着欢儿地扑向了三叔。 三叔顺势倒在草地上,一人一狗滚作一团。 终于,“两大只”亲热够了,坦克的小眼神儿开始围着我打转。 讲真,我很怕它。 不敢讨好,更不敢试图征服。 “骆心,过来!”三叔搂着坦克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来招呼我。 我吞了口唾沫,挪啊挪,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冲坦克傻笑。 “坦克,这是骆心姐姐!”三叔摸索着拉住我的手,跟坦克的爪子叠在一块儿,“骆心,这是我儿子,坦克。” 对于这种人狗不分的伦理关系,我都替他窘得慌。 然,三叔不尴尬,坦克也不尴尬。 坦克撒娇般哼唧着,把长长的嘴巴凑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说实话,我不敢动,也不感动。 脑补着被“吭哧”一口咬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可怕。 就在我被恐惧大肆折磨的当口,三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儿咂,老爸知道你喜欢骆心姐姐。可惜她是人类,跟你物种不同,做不了你媳妇儿!赶明儿老爸一定给你寻个可心儿的狗姑娘,让你随心所欲地传宗接代!” 听得我是那个怄啊! 化气愤为攻击力,我壮着胆子摸摸坦克的爪爪儿,“坦克,你爸来看你了,怎么都不见你妈呢?乖孩子,去把你妈叫出来,让她跟你爸亲热亲热啊!” 三叔听了,丝毫没有愠怒,反而一脸慈爱,“坦克的妈妈难产过世了。既然坦克这么喜欢你,你可以不用做它姐姐,就升级做它的后妈好了。” 没等我出言反对,坦克好像听懂了三叔的话,竟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特么哪里是条狗啊,分明就是演技爆棚的奥斯卡小金人获得者。 “儿咂,去吧,跟你后妈亲一会儿。别太蛮力,要懂得怜香惜玉……”三叔拍了拍坦克的屁股,鼓励道。 我刚想拒绝,坦克已经应声扑了过来。 转眼间被摁倒在草地上,一张细长的狗脸就悬在了侧前方。 还好,它只是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并没有亲下来。 “坦、坦克,你起开行不行?”我抖着嗓音跟它商量。 谁能想到,它竟哼哼唧唧地趴下身子,脑袋在我胸口拱了拱,彻底枕在上面不走了。 虽然狗头不重,我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叔,你儿子怎么这么赖啊?竟然把我当枕头!麻烦你让它走开好不好?拜托了……”扯着男人的衣角,我轻声哀求。 他神情悠然地摇头,“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坦克其实是很认生的,平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可是一旦喜欢上谁,黏人的程度绝非一般犬类能比。” 说罢,他把我的胳膊扯直,摸索着躺下,枕在了上面。 “你们不能这样……”我喃喃地抗议。 三叔的回应慵懒得像呓语,“闭嘴!别逼我当着坦克的面跟你做人事儿……”  如果不是天空开始落雨,三叔和坦克还得赖着我。 一滴雨点砸到坦克鼻子上的时候,它立刻警觉地起身。 意识到下了雨,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看都没看它亲爱的“老爸”一眼。 “三叔,你儿子自己避雨去了,它真的好孝顺哦!”望着趴在狗舍里安然看景儿的坦克,我揶揄道。 “坦克有洁癖,最受不了淋雨之后湿哒哒的感觉。”三叔的话里,填满了宽容。 我扶他站起来,“恕我直言,你对狗比对人好多了。” “因为狗比人忠诚。”他的表情变得凝峻冷冽,“别看坦克顾自跑走躲雨,若是我此刻遭遇危险,他必定冲过来舍命相救。” 我没有反驳。 ——很多时候,人确实不如狗。 往回走了没多远,雨点越来越密集,我把外套披在三叔身上,带他就近前往侧楼避雨。 哪知,楼门是从外面锁闭的,我们都没有拿手机,无法求助,只能暂时躲在门口的雨搭下面。 没过一会儿,狂风骤起,雨势忽然变大,倾盆而下。 为防三叔被寒湿侵袭,我便悄悄挪到外侧去站着,用身体帮他遮风挡雨。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职业操守。 不出半分钟,整个背面的衣裤加上马尾长发,都被雨水淋得透透的。 初秋的雨是凉的,忍了又忍,我到底还是打起了哆嗦。 因为距离三叔很近,不经意间碰了他两下。 “怎么了?”他侧着脑袋,拧眉发问。 我克制着牙齿打架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怎么。” “想尿尿?”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被雷得目瞪口呆,——打哆嗦就是想尿尿吗?难道不是尿出来之后才打哆嗦吗? 没听见我的回应,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若憋得难受,可以就地解决。” 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随口打岔,“三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雨伞来接你好不好?” 他侧耳听了听,“大风大雨的,你跑回去拿伞?把自己淋病了,好向我索取成倍的医疗费是不是?为了讹诈,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我语塞片刻,负气点头,“好好好,不拿了。就站在这里,陪你等雨停。” 话虽这么说,扭头望着连天连地的雨幕,心里多少有点怨怼,——若是之前就让我回去拿了伞,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打风吹之下,背面的凉意渐渐遍布到全身。 脑袋发闷,鼻子发痒,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酸爽,无与伦比。 甫一收声,带着体温的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惶然仰头,望着那张雅帅的脸,连连推却,“不、不用,我不冷……” 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三叔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虎着脸诘问,“不听话是不是?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老套的威胁理由,却百试不爽。 我只得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嚅声道谢,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他听了,邪邪地勾着唇角,“要是真的心生感激,很简单,你可以吻我一下。又或者,回去之后你把自己洗干净,主动爬上我的床,跟我做做运动,驱驱寒气……” 不带任何筹码,直接讨要回报。 第288章 一点也不嫌弃 虽然混过夜场,但,在男女之事上,我还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唯一一次和异性的过密接触,便是两年前被卓宵强吻那次。 面对三叔深情又霸道的亲吻,我简直慌得一比。 意识到逃不掉,我更加无措,连手指尖儿都有些麻了。 蓦地,他停止了进攻,却没有离开我的唇,而是用含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骆骆别怕,跟着三叔的节奏就好……” 低沉的声线带着玄妙的魔力,随着他的再度动作,我竟傻乎乎地启开了自己的双唇。 虽然是被动的接受,却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嗯……,脑袋整个傻掉,里面挤满了五彩斑斓的气泡。 身体有点轻,有点软,还,有点…… 就在我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个超高技术的深吻给俘获时,三叔忽然离开我的唇,不轻不重地把我推开了。 讲真,因为已经沉浸在欲念的边缘,冷不丁结束了热吻,我有点傻眼。 懵然望着棱角分明的帅脸,呼吸凌乱,心神躁动。 “吻技糟透了!你男人都不跟你切磋这个吗?”发问的同时,他唇角的讥诮又冒了出来。 这两句话,不啻一桶无形的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身上的铠甲瞬间坚硬,我挺直了脊背。 “我和我男人不屑做这些无聊又无用的事情,功课内容全部集中在两个身体的中部。”傲然说完,我跳下床去。 牙齿的“咯吱”声隐隐响过,他的声音紧追而至,“我冒着被传染感冒的风险,竟然亲了一个毫无情调的欲.女!” 我认下了他给贴上的标签,不屑解释,顾自出门。 明明不欢而散,奇怪的是,从这一刻起,三叔的戾气居然冰消瓦解。 可能那一吻把我身上的某种奇异病毒传给了他,令他的顽劣基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是个识进退的人,自然也相应地放软态度。 只是,为防他旧态复萌,还是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终究是个男人,即便眼盲,可是体力还在。 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某虫上脑,大发淫威。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将至。 农历八月十三这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陪三叔去找坦克嬉戏。 跟坦克已经熟悉,我不再怕它了。 这个貌似强壮威武、实则敏感细腻的大家伙很黏我,有时甚至比跟三叔还要亲近。 临近中午,我们离开了犬园。 之前的两场暴雨把气温给逼低,秋意愈浓。 院子里虽然花儿凋零、树叶泛黄,结缕草却依旧绿意盎然,景色并不萧败。 快到主楼的时候,白脸阿夏匆匆地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三少,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要去‘洗月庵’吃斋,来回五天时间。这个中秋大家都有事要忙,没空回来。不过,夫人做了安排,林管家会操持您的庆生事宜。”阿夏的眼睛一直盯着脚背,作寒噤状。 三叔的嘴角噙着轻蔑,“你转告夫人,谢谢她的好意。” 阿夏恭谨地颔首,“是。如果三少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 三叔截住了她的话,“听闻‘洗月庵’隔壁的‘摘星寺’住着个大淫僧,你要保护好夫人,可别遭了调戏。”  白脸阿夏的脸色更加惨白,点头施礼之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们的对话令我对“高贵夫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三叔,夫人是你的嫂子吗?”话问出口,我又想吃“后悔药”。 ——非礼勿言,再次多嘴触犯了这个天条。 孰料,三叔竟然没有责怼,而是淡然回了一句,“她只是我父亲的填房。”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三叔竟然会说出“填房”这个词。 从三叔的话里隐约可以窥见,他对那位端庄高贵的继母没什么好感。 想来“高贵夫人”对他这个继子也不甚感冒,否则怎么会在中秋节这种日子把双目失明的他孤零零地扔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虽说佣人成群,可毕竟不是家人。 等等,白脸阿夏好像是说林管家会操持“庆生事宜”,而非“节日事宜”,难道三叔这几天过生日吗? “内个,三叔,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冒着违规的风险,我踟蹰地问道。 他麻利地摸到我的肩膀,准确地令我面向主楼的方向,并且随手往前推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顺势往前走着,“当然是要给你庆祝咯!”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庆祝的!”态度冷淡,笃定了不说。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想:不说也没关系,等林管家安排庆生事宜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连等两天,丝毫不见动静。 直到中秋节这天黄昏,林管家亲自带人来送餐。 除了正餐,还推来一个十六寸的生日蛋糕。 共有三层高,大得夸张,足够“靳园”内所有人共享。 “三少,知道您不喜欢过生日,但,形式还是要走的。我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就许愿、吹蜡烛吧?”身着米灰色西装的林管家貌似专业地把双手搭在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可是,我却发现生日蛋糕上并没有“三少生日快乐”之类的字样。 太敷衍,简直就是糊弄盲人! 正当我义愤填膺地准备发声的时候,三叔淡然挥挥手,“心意领了,蛋糕拿走,随你怎么处置。” 林管家不无傲慢地行了个点头礼,“是,三少。” 话音才落,冲佣人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大蛋糕被推走,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气鼓鼓地盯着桌上与往日没什么分别的晚餐,“三叔,你们家佣人怎么可以这样……” “除了你,眼下整个‘靳园’无人在意我这个瞎子过得好不好。”三叔漫不经心地摸到餐巾,顾自往腿上铺着,“好了,善良的骆骆,快来伺候残疾人士吃晚饭吧!” “你……不是太饿吧?”我问得迟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他侧头“望”着前方,“什么意思?你要在这种日子里跟我闹罢工吗?” “如果不是很饿,就等我一刻钟。”我没有细说。 三叔放下已经摸在手中的汤匙和叉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有点饿,但,一刻钟还是等得起的。我很想知道你弄的什么鬼名堂。善意提醒:如果胡闹得厉害,今晚我就把你当作生日蛋糕给吃掉!” 第289章 傻瓜,我一直都在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290章 怕被我的女人看到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291章 他的世界是危险的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男人似笑非笑地唇角上扬,“哦?说说看,‘以身相许’还能有什么解释?” 我顿了顿,微微挺胸,傲然出口,“那就是,舍命相救。”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坦克,做不到那么忠诚。再者,我也不可能身处险境。” 我原本想说“凡事无绝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龃龉,便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气氛安静了下来。 蓦地,三叔弯起手肘支着脑袋,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骆骆,你长什么样子?”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为他对我的称呼;二,为他的亲昵口吻。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在是跟他本人一点都不像。 回神之后,我故作轻松地给出答案,“还能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抿唇忖了片刻,“过来,让三叔摸摸你的脸。” 我再度愣忡。 ——两个人一块待在他的床上已经突破了极限,现在又要摸我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摸几下就能把你摸怀孕吗?”得不到答复,他不悦地追问。 戏谑的内容,清冽的语气,听上去却寒意十足。 “我……是怕自己深眼窝、塌鼻子、高颧骨的诡异轮廓会吓到你。”随口编了个没有可信度的理由。 他轻扯一侧唇角,撑着手臂坐起,“听你的形容,这长相倒是很独特,山顶洞人既视感。如此,我更要一探究竟了!” 得,这一摸算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摸吧!” 说完,屏住呼吸,恭候着十指的检阅。 “你是有多不情愿?嗯?就不能主动把我的双手搁在你脸上吗?”他扬着眉毛,矫情地诘问。 我吁了口气,分别抓住他的双腕,把两只大手覆在我的双颊之上。 温润的十指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轻轻地贴着我的皮肤。 仿佛,在感受彼此的温度。 我松开他的腕子,急吼吼地催道,“喏,抓紧时间摸,我要去厕……” 两个大拇指肚敏捷地盖上我的双唇,止住了我的催促。 “别说话!”他的声音忽然有点暗哑,“好女孩不聒噪!” 我一愣。 好女孩? 呵呵! 在夜场做了一年钢管舞娘,至少有上百个男人的脏手借打赏的机会蹭过我的腿,所以,就算不聒噪,我也算不上是个好女孩了。 想及此,心头不免一酸。 这时,抚在脸上的十指缓缓弓起,像十只软足,小心又仔细地走过额头、走过鼻尖、走过唇瓣,势要走遍每一寸肌肤。 微痒的触感,莫名的舒服,令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指端还在游走,差不多抚遍了整张脸。 就在我准备睁开双眼、提醒他应该结束的时候,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温暖,湿润,柔软。 惶然睁眼,帅脸近得几乎与我相贴。 反应过来这是在接吻,我立刻想要躲闪。 然,一只大手已经准确地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唔……”情急之际,我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胸口。 真丝睡衣下的胸肌,如钢似铁。 倏地,他只穿着小裤裤的画面顽皮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思想开小差,推人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弓唇的主人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开始大肆进犯。 第292章 做过坏事,风评不好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293章 越来越像我的女人了 “放心,绝对不是胡闹!乖乖等着哈,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我已经奔出了房间。 脚步飞快地下了楼,却看见林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大厅吃蛋糕。 佣人们一个个地对林管家感恩戴德,根本不曾提及今天过生日的那个人。 “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直奔厨房而去。 因了厨子们都去吃蛋糕了,厨房里空荡荡的。 这样更好,方便操作。 十几分钟之后,我端着寿面和煮蛋回到三楼睡房。 三叔依然端坐在桌旁,手指关节很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虽然双目不能视物,却有种统御一切的非凡气度。 我把餐盘放到桌上,挽着他的手臂,搀他起身。 “不是等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么?还要做什么?”他动作迟缓,语带质疑。 “先去躺一下,用红鸡蛋给你‘滚运’,然后就可以开饭了。”我的语气稍显温柔,——总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吼“寿星”吧! 三叔抿了下弓唇,随我挪动脚步,“‘滚运’?这玩意儿能比‘滚床单’还有趣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倏然忆起了那次的“病毒之吻”,不免心头一颤,脸上一晒。 协助三叔在软榻上躺好,我拿来浸过凉水的红皮水煮蛋,念念有词地动作起来。 “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霉运全走开,好运滚滚来……” 右手半圈着鸡蛋,从三叔的发顶开始,沿着身体外侧,滚至脚尖,绕到另一侧,再滚回头部。 隔着墨色真丝睡衣,指端不可避免地刮碰到他的身体,触感有些微妙。 三叔并未抗拒,始终双眉紧蹙,由着红鸡蛋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滚了一个来回。 当第二个来回进行到大半时,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给攥住了。 我怕他不耐烦,赶忙安抚道,“马上马上,很快就好,听话,松手……” 可是,他不止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把。 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幸而双手及时撑住他的胸口,这才没有把自己摔惨。 定睛一看,帅脸的特写就在眼前。 这一刻,以前混夜场时积累下来的应付男人的经验全部失效。 慌乱,局促,心脏狂跳,血压飙升。 “三、三叔……”我嗫嚅着,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哪知,他竟然一个翻身,迅速调换了位置,把我压在了软榻上。 “你、你要干嘛?”我惊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歪着头,眸光黯淡地“看”着我,“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被他想要的女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你说他能想干什么?” 微动的弓唇,噙着无法描述的诱.惑。 ——原来不止女人有这种魅力,男人也可以。 “不,不是的……”我不迭地辩解,“那是‘滚运’,不是撩拨……” “对我而言,就是撩拨……”伴随着尾音,嘴唇准确无误地落上了我的耳珠。 霎那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 “你说过不会强要的——”拼尽最后一点理智,我绝望地喊道。 他把嘴唇移到我的脸颊上,唇肉触着颊上的皮肤,喃喃发问,“骆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没有一丝渴望吗?”  渴望? 呵呵! 我能说自己的心头已经着了火吗? 然,就在我被欲念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气哼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听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对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时,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硕的男人。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幸而软榻又宽又长,三叔没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气氛倏然凝结,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被辱骂,或者,被炒鱿鱼。 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并非疾风骤雨,却是深沉的询问。 “骆骆,如果我不是瞎子,你还会拒绝吗?”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低叹。 稍事一怔,我支开话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会需要生活助理。那么,我们便不可能相识……” 他摸索着够到了我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就势揽住我的后颈,“别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无论姿势还是问话内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暧.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儿,颤得像在打摆子。 死命咬着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动,这才开口。 “三叔,无论你的眼睛能否看见,我都会拒绝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捞了点干的,希望能够打击到他。 然,他的回应差点令我怄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结过几次婚、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在乎。” 藐视一切、驾驭一切的口吻,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劝说,勉强劝下去,可能被说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处沼泽之地,万万不可挣扎。 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奋力甩掉心头的凌乱,我捡起不知何时脱手落在榻上的鸡蛋,缓缓起身,“我们,去吃饭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也跟着站起,随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后,我把鸡蛋剥好,扎在叉子上,将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乐!先吃‘滚运’鸡蛋,然后赶紧吃寿面,待会儿该坨了。”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沉着脸色吃了红蛋,接着又开始吃面条。 因了眼睛看不见,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为主,这也是我第一次协助他吃面条。 只吃了几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着嗓音命令,“把包子给我拿过来。” 我没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卷起一口面条,送到他唇边去,“我喂你吧!来,张嘴……” 他眯起黯淡的双眸,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寿面可是我亲手做的,选的最宽的面条,还偷了大厨的高汤,满满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浪费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较可怜才对!” “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睁大了眸子,脸色依旧清冷。 “没人敢跟你得寸进尺,我就是觉得寿面不应该剩下。”我叹了口气,“三叔,好歹你过生日还能吃到寿面,我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侧头“看”我,“你……是孤儿?” “九岁那年,养父母把我带回了家。可是没人知道我具体出生在几月几号,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为什么,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关于生日这件事,只有养父母和耀扬知道。 三叔静默片刻,扬着眉梢开口,“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生日。” “送我一个生日?”我一头雾水,“怎么送?” ——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谁知,他特别认真地回道,“从此以后,中秋节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支吾着,“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同一天过生日吗?嗯?”不是质问,言辞间裹夹着一丝罕见的小温柔。 “为、为什么?”莫名而来的感动,令我语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问的是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他帅气地轻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寿面。” 我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到酸涩,抬手揉了两下,才把面条送到他嘴边。 又喂了几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儿’都给你了,弥补没能‘滚运’的小遗憾。” 没有听到我的应答,他又立起了浓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脏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这么美味的面条,傻瓜才不想吃。” 随手给他递去一个包子,我闷头朵颐剩下的大半碗寿面。 三叔吃得比较快,解决掉包子之后,嘬着鲜榨果汁等我。 听见我放下了筷子,他极富仪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诉我,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你才会跟一个男人上.床?” 第294章 你跟着起什么哄 我应该答应卓宵的,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又急吼吼地把我抱住,“虽然我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早在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要你了!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去自首。” “宵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这些呢?”我再度挣脱。 “你这么漂亮,身材又撩人,我进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万一你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跟了别人怎么办?”他恼怒地喊道。 我目光游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逻辑啊?难不成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至少我拿了你的一血!”他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说实话,任何一个女生听见这样的荒谬理由都会反感。 我也不例外! 但,我没有发火,而是作出了承诺。 “宵哥,你放心,不管你要接受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都会等你!” 他鼓了鼓腮帮,粗暴地将我揽入怀中,用力揉着我的后背,“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坐牢期间你跟了别的男人,就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我轻轻颔首,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搬不开,挪不走。 卓宵担心他父母看见我这个“祸根”会情绪崩溃,便坚持不让我露面。 念及卓母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只好答应他,以至于连开庭审判都没能参加。 尽管还回了挪用的款项,卓宵还是被判了三年刑。 正式入狱之后,我去探视,他一次也不肯相见。 一晃两年过去,没想到他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出狱。 提前出狱明明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恍惚。 直到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靳园”,仍是无精打采的。 进了大门,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对我行了注目礼。 目光之中裹夹着暗戳戳的同情。 我无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拎着袋子,飞奔上楼。 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的房门,一眼望见外间站着夫人、阿夏和两个身着中式褂衫的人。 他们四个几乎同时睨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谈话状态。 “夫人,切不可再让三少被寒湿侵袭,否则头痛病会愈来愈严重……”年纪稍大一些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神色清冷的夫人点点头,“有劳两位跑这一趟。阿夏,替我送送大夫。” 两个男人各自客套了一句,随阿夏离去。 门板刚一阖上,夫人便寒声发难,“骆心,昨晚你是不是没有给三少吹干头发?” “夫人……”我犹豫着,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不是我不想给他吹头发,是他自己拒绝的。 然,没等说出口,里间便传来冷冽的男声,“跟她没有关系。” 明显的偏袒加护短。 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压低声线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骆心,磨蹭什么呢?马上给我进来——”三叔的声音十分不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三少!”夫人也跟着催促,凶巴巴的样子,优雅尽失。 我如获大赦,放好购物袋,急匆匆进了里间。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nie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第295章 这回不恶心了吧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296章 人死了,账不能烂 我当然不想被炒鱿鱼。 赶紧快步跟上去,随男人走进装修奢华且带着某种暧.昧色彩的超大浴室。 稍感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协助场景”。 三叔命我把洗浴用品都放在相应的方便取用的位置上、调试好水温、帮他站到花洒下,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怕他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走远,只能守在浴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三叔踱出门来。 身穿白色浴袍,卷发散落耳际,边走边用雪白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既洒脱不羁,又透着莫名的小性.感。 “三叔,电吹风在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他酷酷地挑了下眉毛,“你问我吗?我是能看得见还是能掐算出来?” 我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赶忙去浴室寻找。 进门开灯,一眼望见电吹风就放在干湿隔离区的壁橱上。 我风风火火地奔它而去,却忽略了脚下。 踩到水渍的一刹那,双脚猛地滑出去,身体重心后倾,“啊”一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 后脑着地的同时,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 不是很疼,但,那种濒临休克的游离感令人如坠深渊。 有十几秒钟,眼前是黑的,脑子里是混沌的。 视力恢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清晰的脸。 “骆心,摔到了哪里?四肢还是头部?”他微微侧头,拧眉发问。 我喘了口气,嗓子眼挤出三个字,“后脑勺。”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你现在动动四肢,看看有没有活动能力。” “放心,没事的,都能动。”我照做之后安慰道。 他长长地喷了下鼻息,“笨到这种程度,真该把你炒了!” 我没应声,心里有些认同他的话。 ——双眼无法视物的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进出浴室,我这个健全人倒是差点把自己摔残,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粗心大意地照顾别人,早晚惹出祸端。 到时候不止没能赚到钱,搞不好还得赔钱甚至是摊上官司。 我若是出了事,耀扬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出辞职,三叔却把我打横抱在了身前。 “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摔死,就别挣扎!”他的警告阻止了我的行动。 出了浴室,黑暗猛然袭来,我不由得扯住他胸口的浴袍。 抿合的领口被拉开,指尖蹭到了他的皮肤,温润,微暖。 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行走间,一股好闻的皂香冲进鼻腔,像极了野果欧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贪婪地吸嗅。 没费什么力,三叔准确无误地把我送到了软榻上。 院子里的灯光穿过玻璃映进来,微弱的光亮令人心安。 倏地,严厉的声音叩响我的耳鼓,“骆心,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犯错,就立马给我滚蛋。听见了吗?” 循声望去,伫立在榻前的男人五官硬朗、表情凝固,仿似一尊高大的雕塑。 “是。”我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想法,遵从他的决定。 他不作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缓慢却坚定扎实。 “三叔……,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我哑着嗓子嗫嚅道。 “管好你自己吧!”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清晨醒来,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 昨晚那一跤把我摔断片儿了,完全记不起被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吃早餐的时候,男人依旧摆着一张臭脸,皱眉的样子似乎是哪里难受。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夫人帮忙请医生?”我小心地征询。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差点摔碎,你还要去探监吗?” 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嗯。” 他“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汤匙,起身离开桌子,边走边说,“午餐之前必须赶回来!迟到一分钟,你就别进门了,直接给我滚!” 我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下,急匆匆出门。 倒了几趟车,终于抵达凉城监狱。 两年时间,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有见到卓宵。 这一回,那位姓张的管教依旧没能把卓宵带过来。 “姑娘,你又白来了。”黑黑壮壮的张管教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牵强地笑笑,“没关系。” “不过,卓宵让我给你捎了一句话。”张管教顿了顿,“他说:骆心,你考虑一下,三个月后要不要嫁给我。” 我愣了愣,“他还有三个月就出狱了吗?” 张管教点点头,“是的。因为救人有功而减了刑,提前释放。” “哦……”我茫然地应声。 “姑娘,卓宵当初犯罪只是一时糊涂,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多给他点重新生活的勇气吧!”张管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暗示我答应卓宵的求婚。 其实用不着任何人劝说,两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管教,麻烦您转告卓宵,等他出来,我们就结婚。”说完,我扭头就走。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监狱旁边的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又回想起卓宵自首前的那个夜晚。 平素彬彬有礼的他像个暴徒似的闯进我家里,疯了一样抱住我,一边大肆亲吻,一边撕扯我的衣裳。 老实说,我被吓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正在被夺走,甚至连“第一次”都要不保,我奋力推开他,并随手甩了他一巴掌。 手指有点痛,足见我的愤怒程度。 “打吧!打吧!使劲打吧!从明天起,就算你想打,也打不到了!”他沮丧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我揪紧被撕烂的衣领,懵然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我,神情狼狈,“我挪用公款被发现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自首。” “挪用公款?”我无法置信地摇头,“前天你给我的那笔钱,是公款?”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真是我跟父母借的吗?”他苦笑着反诘。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出给耀扬准备好的治疗费,塞进卓宵怀中,“去,赶紧还回去!” “没有用的!就算还回去,还是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他随手放下了钞票。 十八岁的我,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卓宵的双臂紧紧地捆住了我的身体。 “骆心,在我失去自由之前,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用温存来化解我的恐惧和难过,好不好?”他喘着粗气低声央求。 第297章 不要有打脸的那一天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298章 震惊于他的惨状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 第299章 那我只能狠下心了 讲真,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自信和霸气。 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的更多属性便一点点地暴露了出来。 诸如此刻,幼稚。 “三叔,你该不会以为给我披件衣服就能把我感动得以身相许吧?”我无情地戳破了他那不着调的猥.琐。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拭掉额上的一滴水珠,动作帅气又儒雅。 “开个价吧!”顿了顿,他抬起头,“今晚我要睡你。” 明明在求欢,双唇却含着嘲弄。 我凝眸沉吟片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他满脸好整以暇。 “我要你的命。”音量不高,但,足够狠厉。 他竟哑然失笑,“真是最毒妇人心!睡一次而已,就想要我的命。怕只怕,睡过之后你就会食髓知味,舍不得再让我死了……” “提前给你吃上毒药,留够一晚上时间。等你折腾够了,药劲儿也上来了,由不得我舍与不舍。”我的声音被秋雨给染凉。 他的神情忽然冷得寒魅无比,“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不是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眉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副洞悉全局、运筹帷幄的架势。 我懒的再追问,由着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双双沉默,只闻绵绵雨声。 雨势一直未减,身上的温暖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单薄的外套便被雨水打湿,凉气再度袭来。 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大雨骤然而歇。 听到雨停了,男人冷漠地开口,“带路。” 我打着哆嗦转身,站在他的左前侧。 他的大手刚刚搭到我肩上,立刻又移开,三两下把我的后背划拉个遍。 “怎么都湿了?”富含磁性的嗓音,连诘问都那么的带感。 我没有回答,顾自扯着他的腕子,把大手重新放在我肩头,踩着碎步踏上返程的路。 三叔的步速很快,几乎是推着我往前走。 因了下雨,佣人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我们在回房的过程中没有撞见任何人。 进了三楼睡房,第一件事就是帮三叔把有些发潮的衣服都换下来。 他并未拒绝,甚至还很配合。 只是,脸色始终冷得像座冰山,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帮他收拾妥当,我赶紧找了一套干衣服,去浴室换好。 真的很想泡一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驱一驱。 但,一想到三叔规定了我的所有起居活动都要在他的睡眠时间进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袋昏昏的,鼻息沉沉的,整个人都恹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用过晚餐,协助三叔洗了澡,帮他吹了头发,送他回了床上,终于迎来了我自己的时间。 用发烫的热水透透地冲了全身,我也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疲惫,力竭,仿佛刚刚跑完一次“全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有一段时间是意识混乱的。 夜里,身上着了火,我被烧得神昏意乱。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第300章 传闻中的女主角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301章 好亲昵的称呼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 第302章 当心脏了你的手 身体在燃烧,骨与肉,每处都疼。 半醒半寐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入耳。 睁开眼,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正俯身在软榻前。 我想问一句“你要干嘛”,干涸的喉咙却只发出了“沙沙”声。 一只温润的手掌摸索着覆在我的额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你发烧了,我去让人请医生。”深沉的男声萦绕在我耳畔,口吻貌似关切。 我想摆手示意自己很好,胳膊却灌了铅一样,没能抬起来。 “不要惹麻烦……,‘高贵夫人’会辞退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嘶哑出声,情急之下吐出了实话。 稍事安静,男声再起。 这次,不是在跟我说话。 “马上送点感冒药过来,强力退烧的那种……” “不是,不是我……,你别管是谁,赶紧把药送过来就是……” “还有,躲着点,不要让人看见你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白脸阿夏’过来……,她会告诉‘高贵夫人’的……”我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对方能否听懂。 俄而,那个掌心又试探着抚上我的脑门儿,劝慰声同至,“嗯,放心,不让她来……” 得到了承诺,我稍微踏实一些。 “为什么要把自己淋成那样?”男人沉声发问。 我吞了一丁点唾沫,润润嗓子,“挡雨……” “他对你那么坏,干嘛还要为他挡雨?”声音好像有点发闷。 “我得尽职尽责……,否则会丢掉工作……”我毫不遮瞒。 额上的手掌立刻被拿开,人影也跟着站起。 “你这副死心眼的德性,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恨声骂完,姗然离去。 我好想回嘴,仅有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支撑不住,双眸沉重地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对话。 虽然嗓音低得无法分辨内容,但,声线不同,明显是两个男人。 没一会,有人帮我坐了起来。 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喃喃耳语,“来,张开嘴,把药吃了……” 语气很礼貌,也蛮温柔。 我没有照做,——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在发出警示:万一是坏人给我喂毒药怎么办? 执拗的当口,温润的大手摸索着袭上我的下颌,强行捏开牙关,往我嘴里塞了两粒药。 好苦! 紧接着,水杯贴到了唇上。 我求生般大口喝着温水,把药粒吞下去,一并冲刷口中的苦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熟悉的声音在咬着后槽牙咒骂。 骂吧,反正我的抗辱能力超强,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稍坐片刻,陌生人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回到软榻上。 旋即,对话声又起。 “三少,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陌生人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玄而又玄的回答。 估计问话的人未必能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接下来他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昏昏沉沉地听着,辨别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对话声消失,房门隐隐地响了两下。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奔软榻而来。 我睁不开眼,只能像蚊子哼叫似的低哝,“谢谢……” “既然想谢我,那就动点真格的吧……”男人玩味地说完,把我抱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会挣扎,哪怕被摔在地上也无所谓。 问题是,全身热得快要烧成了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就那么软塌塌地被人抱在胸口,身体随着步伐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随后,我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和枕头都浸染着好闻的欧梨味道,令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葱茏的山野。 蓦地,强壮的手臂箍住了我的细腰,温和的气息喷薄在耳际,微痒。 明明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走,也不是挣扎,而是——直奔崩溃而去。 估计是脑袋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脆弱到这步田地。 从记事起,到此时此刻,十几年时间所积攒下来的委屈之情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 毁堤之势,冲击着我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终于,防线被彻底摧毁,沉睡多年的泪腺猛然苏醒,转而泪如雨下。 最开始,我只是无声地流泪。 及至后来,无法遏制地抽泣着,渐渐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昂贵的真丝睡衣上,那个结实的臂弯并未嫌弃地把我推开,姿势和力道都没有改变,一直紧紧地拥抱着。 不知哭了多久,好像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光了,我疲惫不堪地把脑袋拱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闻着醉人的欧梨香,安然入睡。 可能是药物起到了作用,一夜安稳,无梦。 只是,早晨醒来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叔的床上,我一度怀疑此刻是在梦境中。 翻了个身,竟然跟他脸对脸,近到足以感受彼此的气息。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大手摸索着抚上了我的额头,“嗯,好了。” 我忽闪着睫毛,愣了一会儿才开腔,“三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羁地挑眉,“昨晚,你不停地喊‘热’,吵着闹着非要跟我做点什么,怎么都拦不住。上了床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看不出,你主动起来还是蛮带劲儿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打断他,一骨碌爬起,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没错,这是昨天洗完澡之后换上的纯棉家居服。 上衣的下摆掖在长裤里、内裤外,是我惯用的整理方式。 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俯视着男人的帅脸,“三叔,你诳我是不是?” 他用食指划拉着自己的浓眉,语调悠然,“诳你做什么?这种情形总会发生,迟早的事儿。” 我顿坐在脚后跟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谎言被戳破,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昨晚你烧得像火炭儿似的,是我让人偷偷送了药过来帮你退烧,还把你抱到我床上来享受舒适的睡眠环境。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好好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呢?”问罢,微微张开双臂,做等待被扑状。 “三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把他的长臂放回原位,在他手背上象征性拍了拍,“放心,这个人情我会加倍偿还,但,绝不是用陪睡的方式。” 他仿佛真能看见似的,定定地“望”着我,“三叔只要你以身相许。” “其实以身相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欲言又止。 第303章 我是泼妇,我怕谁 三叔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我早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就确定了。 “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推开面碗,盯着他的帅脸,“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后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这个标准,然后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脱口而出问道。 脸色有点冷凝,眉间涂满郁结,浓得化不开。 我无声地苦笑,摇摇头,“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继续追问,却顾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只要骆骆爱上三叔,自然就会跟三叔上.床的。” 听起来放.浪形骸,实则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认他说的对,那无异于变相鼓励他发起进攻。 “三叔,爱和性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算是模棱两可的反驳。 他讳莫如深地笑笑,“不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说完,慢慢站起来,通过桌角的指向辨别了方位,独自回了里间。 三叔的问话让我想到了卓宵和两个月之后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铃,佣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来到落地窗前,黯然发呆。 屋子里没有开灯,皎白的月光洒进来,感觉凉凉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扬。 事实上,他是我的第一个恩人。 那年,耀扬跟爸妈一起到福利院献爱心,看见了正在跟孤儿们抢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妈把我接回家。 爸妈从院长那里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养我的。 是耀扬,又哭又闹,甚至以绝食相逼,这才令爸妈改变了主意。 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耀扬一直是我的保护神。 明明比我小几个月,却以“哥哥”自居,从不让我受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放学路上,几个混混企图拉我去小树林,是耀扬豁出性命把我从他们手里抢了出来。 结果,他失手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 幸亏爸爸托人做了调停,最终只是赔钱了事,免了耀扬的牢狱之灾。 呼! 曾经无所不能的阳光男孩,如今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骆骆,你在哪里?”蓦地,三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去,他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一袭墨色睡衣,气质比月光还凉。 我没有挪步,“三叔,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踱来,到我身旁,抬起手,递了一张卡片,“喏,给你。” 我迟疑地接过,扫了一眼,竟然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三十万,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声音如雾,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有几天才入职满一个月,而且当初定好的是月薪十万。”我把银行卡塞进他的睡衣口袋,“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再度拒绝,“礼物过于贵重,我受不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用这笔钱来买你的身体吧?”他忽然恼火地问道。 “三叔,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就算我的身体再值钱,也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一次的程度。”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在喘粗气,胸口起起伏伏,酝酿着怒意。 我忽然意识到,这张银行卡里不止有三十万块钱,还有一片好心。 刚想道谢,他却阴着脸色开口。 “结了婚还跑出来伺候人,足以说明你很缺钱……”顿了顿,放缓了态度,“骆骆,骨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着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要养活一个植物人,穷得只剩下一丁点骨气。如果连那点骨气都不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发问,“你所说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吗?” “不是。”我疲惫地微阖上双眼,心头腾起无尽的迷茫,“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话音刚落,强劲的臂弯就箍住了我的身体,模糊的低哝叩响了耳鼓,“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温吞的水流,滑过我那几近干涸的心田。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颓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稍作停滞,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勺,双唇试探着蹭过我的脸颊、划过耳珠,落在了颈侧。 另一只大手,则毫不踟蹰游进了我的衣摆。 来自身心的双重感受,可谓是内外夹击。 心神茫然之际,淡淡的欧梨香氤氲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儿,都在颤抖。  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分析报告,说的是男人愤怒之下会产生欲念,会很强烈地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 而女人,悲伤、无助、感动之时都比较容易对一个男人打开心扉。 诸如此刻的我,正在一寸寸地铲平心墙。 因了情难自已,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三叔的腰。 然而,就在左胸受到指掌挤压的那一刻,我瞬间从某种炙热难当的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三叔,不要……” 拒绝声有些痛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要还是真的很难拒绝。 他的嘴唇在我的皮肤上停顿了好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好。只要你说‘不’,我就及时刹车。” 大手从我的衣服里拿出来,动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意犹未尽。 “带你去洗澡吧……”轻轻推开他,我嚅声说道。 他却再度把我困在了怀里,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地把我给办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柔声问道,“骆骆,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打什么商量?”我抬头望着高大的男人。 迎面撞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惊得我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却洗不掉心头沉甸甸的慌。 他仿佛在跟自己妥协似的舒了口气,“我不会强要你,但,你也不能抗拒我对你有一些正常的肢体接触。比如,牵手,拥抱,吻额,吻颊……” 稍作停顿,“你的嘴唇,还有内衣所遮蔽的身体部位,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保证不会再去触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想想病床上的耀扬,我没理由拒绝。 “三叔,能不能不吻颊?”不拒绝,但我也不想全盘接受。 他重重地喷了下鼻息,“牵手,拥抱,吻额,吻颊,少一样都不行!” 我不再拉锯,缓然点头,“好吧……” 才说完,两只大手便袭上了我的双颊。 固定住我的脑袋之后,柔软的弓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霸道,深情。 滚烫的唇肉长久地印在额上,烙得我晕头转向。 亲罢,他又紧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念咒一般低语,“骆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的心脏忽然“嘶啦啦”地疼了起来。 ——让我爱上他,为的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跟他上.床吗? 这跟卓宵自首之前还惦记着拿我的一血有什么差别? 男人啊,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有了约定,暂时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两天后的下午,夫人吃斋回来,让白脸阿夏叫我过去训话。 “骆心是我的人,没义务去看你主子的嘴脸。”三叔马上加以阻拦。 我扯扯他的胳膊,小声央求,“让我去吧……” 心里想着,没准儿夫人要给我发薪水呢,毕竟当初是她把我招到“靳园”来的。 三叔无奈地吁了口气,摸索着揉揉我的发顶,“好吧,快去快回。” “是。”我干脆地应声,快步随阿夏去二楼见夫人。 看见夫人的脸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厉声责问,“小贱货,我不在家这几天,把你快活坏了吧?” 第304章 尝尝昂的心头肉 没等对方说什么,三叔绝然收了线。 我想婉拒就医,又怕惹他不高兴,再加上耳朵里面越发地疼了,便没有出声。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的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三少!”来人恭谨地点头致意。 我虽然只有右耳能听见声音,却一下子分辨出他就是那晚喂我吃药的陌生人。 “冷铁,去把阿夏给我拎过来。”三叔寒声命令。 “是!”冷铁貌似无意地睨了我一眼,转身出门。 “三叔,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什么都没说,只揽紧了我的细腰,手劲儿不大,却不容逃离。 大约过了两分钟,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阿夏被拎进门来。 冷铁松手之后,阿夏像一滩烂泥似的,软软地堆在了地毯上。 三叔微微昂首,匪气十足地吩咐,“阿铁,给我扇她一巴掌。如果她的左耳没能失聪,你就白练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 阿夏听了,立刻不停磕头,哀声求饶,“三少饶命,饶命……” 三叔寒色铺面,不为所动。 冷铁憨厚地笑着,弯腰拎起阿夏的衣领,随手就是一耳光。 扇完,乍然放开一脸懵逼的女人。 几秒钟之后,就见阿夏的耳朵在往外流血,“哩哩啦啦”滴下来,肩袖上很快便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血渍。 “阿夏,你出血了……”我提醒道。 她扭头看看肩膀,倏地尖叫出声,爬起来便跑掉了。 紧接着,楼梯间隐约传来翻滚声,虽模糊不清,却听得我心惊肉跳。 三叔用右手揽着我的后背,把左手伸向冷铁,“肩膀给我,带骆骆去就医。” 冷铁明显一愣,“三少……,您——要出门?” “不然呢?”三叔面无表情。 冷铁颇有深意地冲我笑笑,快速站到三叔左前侧,“好,我们走吧!” 随后,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 在一楼大厅遇见了“高贵夫人”,她身后跟着鼻青脸肿、耳朵还在流血的阿夏。 “三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何苦这样为难阿夏!”妇人的口吻淡淡的,却满含责怼之意。 三叔一点也没客气,“如果不是你的狗乱咬乱吠,又怎会得到这等教训!” 不待“高贵夫人”回嘴,他又寒声警告,“阿夏,万一骆心的耳朵治不好,你就等着两只耳朵都聋掉吧!” 语毕,吩咐冷铁带他出门。 后背隐隐地感觉到了怨恨的目光,我心头一凉,下意识挽住三叔的胳膊。 他立刻做出回应,夹紧手臂,令我的手指贴紧他的身体。 隔着衣裳,那份体温很能安抚人心。 上车之后,他的大手始终包着我的小手。 抵达医院时,两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医生为我做了检查,确定是鼓膜穿孔。 好在破损面积不大,做了清痂手术,开了口服消炎药,又下了十分详尽的医嘱,最后让回去静养。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子里,冷铁抬头望着后视镜,用商榷的语气问道,“三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您去江边散散步吧?” 坐在我右侧的三叔没有一丝表情,只缓声发问,“阿铁,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去散步吗?” 冷铁被噎得抻了抻脖子,“好,回‘靳园’。” “不,”三叔靠在座位上,眯起无光的眸子,“去小别墅。”  冷铁转过身来看向后排座,脸色微变,语气惊讶,“小……别墅?” “怎么了?”三叔泊然发问。 冷铁嗫嚅着,“三少,小别墅那儿——不吉利……” 三叔不悦地抿了下弓唇,“这些年来你的身高一直未变,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冷铁一时语塞。 我不想再添麻烦,赶紧嚅声表态,“三叔,别去那个小别墅了,回‘靳园’吧……”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语气还是凉凉的,“住在‘靳园’,时不时会看见讨人厌的嘴脸,你能好好养伤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倏然想起了“高贵夫人”的怨恨目光,还有白脸阿夏的惨状。 如果再回到“靳园”,保不齐这两个人会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 人在屋檐下,防不胜防…… 正踟蹰不定呢,三叔寒声命令,“阿铁,去小别墅。” 语气不容置喙。 冷铁深知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应声之后转身发动了车子。 三叔的大手滑上我的颊侧,扳着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了他的肩上。 动作很轻柔,没有半分邪念,只有令人心安的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然感受到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心头很踏实,连耳痛和耳鸣也得到了缓解。 安然靠在他身上,闻嗅着淡淡欧梨香,我舒坦地阖上了眼眸。 大约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下车。 小别墅是栋两层建筑,外观设计和内部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巴洛克风。 虽然是座空宅,房子里却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冷铁把我和三叔送到二楼的主卧房,然后便离开去安排生活起居事宜了。 “三叔,以前你在这里住过吗?”我有点小好奇。 男人侧头摩挲着家具上的浮雕,沉声回答,“这里是三叔的家。” “你的家?”难道他家不是在“靳园”吗? “从我十八岁起,到眼睛失明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唇角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扶着他,一起坐在双人小沙发上,“原来你的眼睛并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见的。” 他收起了笑容,神色淡然,“如果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反而会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吧!” 这话虽然隐晦,却令人有种“豪门处处是阴谋”的想法。 不想再让三叔沉浸在难过的往事之中,我便语调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三叔,你好像很喜欢圆床啊!‘靳园’那张是圆的,这张也是圆的!是对圆形情有独钟吗?” 他的脸色终于暖了一些,挑着眉梢问我,“你喜欢吗?” “什么?”我懵然不知何意。 “骆骆喜欢圆床吗?”他的语气忽然没来由地柔和许多。 我一下子想到了高烧那晚睡在圆床上的感觉,“嗯,挺喜欢的,蛮舒服。” 三叔抬手摸摸我的马尾发,“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睡这张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啊?”我认真发问。 “当然也睡这儿了!”他信口回答。 what?!指尖叙爱,曲独人欢。 第305章 爱情的模样 上 里间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并不奢华,以亮灰色调为主,风格简约,干练大方。 超大的圆床上面铺盖着深蓝色纯棉寝具,脸色憔悴的男人靠在床头半卧着。 我脚步踟蹰地走过去,俯在床边看着他,“三叔,对不起哈!昨晚我应该给你把头发吹干的……” “道歉能让我不头疼吗?”他寒声问道。 倔强的唇角晕染着一丝孤寂,让人不免心里发紧。 我凝眸想了想,凑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么,给你揉揉?” 他眯起不能视物的双眼,“揉哪里?” “当然是哪痛揉哪了!”我又往前凑了凑。 他抬手拂去额际的一缕卷发,“下面那里痛,揉吧!卖力点,否则无法缓解。” 讲真,我很想一记老拳捣向他说的地方,让他真真切切地痛一痛。 念在他的头疼是由我间接导致的,算了,不予计较。 “三叔,你若是忌讳被人摸头,那就不揉了哈!”我往后挪了半步,站直身子。 “找借口偷懒是不是?不想干就直说!”他又开始耍横。 我无奈地咂咂嘴唇,“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 他没有回应,可以理解为默许。 洗完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撕了包装放进口中。 思量片刻,又拿了一块,扯掉糖纸,回了里间。 “三叔,张嘴!”站在床边,我口齿含混地说道。 “干嘛……”他臭着脸发问。 “嘛”字才出口,我就把糖果塞了进去,顺便用掌心覆住了他的嘴唇。 “吃点甜的会让人开心,变相缓解疼痛。喏,也算是答谢你刚刚在夫人那里帮我解围。”我直抒心意。 谁料,他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子,一口叼住了我的手掌。 “哎,哎,你干嘛啊?”我惊呼着,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并不是很疼,却绝对震慑人心。 想抽手,又怕他会咬得更狠,只能保持现状隐忍着。 良久他才松口,脸上竟然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你属狗吗?怎么可以咬人!”我心有余悸,声音发颤。 他用舌头戏弄着糖果,好一会儿,森然出声,“以后再敢擅自做主喂我吃的,被咬的就不是手掌那么简单了!” “不然还想咬哪里?咽喉吗?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抚着手上的牙印,我又委屈又气恼。 “咽喉肉少,口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顿了顿,“小心你的c罩杯!” 我垮着脸站在床边,后悔不该滥好心,真是要悔青肠子了。 “过来,给我揉揉。”他半眯双眸,剑眉紧蹙,“疼得要炸了……” 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服软的节奏。 同情心驱散了一切,我无奈地吁了口气,俯下身子,为他揉捏头部。 站在床边,身体悬在半空中,姿势很累人,没多久就腰酸胳膊乏。 稍事犹豫,我脱掉鞋子、爬上了大床,跪坐在他身旁,准备继续揉压。 “这可是你主动上来的!”他用舌尖润了润双唇,“别怪我没告诉你,上了我的床,就必须把你的身体给我!”  我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照你的意思,那些打扫过床铺的男佣和女佣也都跟你睡过咯?” “用不着跟我耍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别看这床面积大,但是没人敢爬上来打扫。未经过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上这张床。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上来的人。”透着隐隐的冷冽。 跪在床上,俯视着雅帅的脸庞,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后便脱口而出。 “三叔,你好像蛮饥.渴的。这样吧,我去给你找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人,绝对全方位服务。嫖.资从我的薪水里面扣,你只管享受就是!”绝对诚心诚意。 男人冷笑着咬碎了糖果,“别枉费心机了,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已婚妇女感性趣。” 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骄不馁地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强来。” 他撑着手臂坐起,“咔哧咔哧”咀嚼糖果,“强暴是最无能的求欢方式。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 我跳下床去,摊开双手高声强调,“我是来做生活助理的,不是来陪睡的!” “做我的全职生活助理,就包括陪睡这一项。”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入职之前讲好的,我不会强要,但是会抛出相应的诱.惑筹码。你若不想,只管忽视我的索欢言行。” 这话说得没毛病。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心态。 “三叔,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干嘛总想着那个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我循循善诱。 他摸索着把双腿搭在床沿上,“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把你给办了。” 真尼玛犟! 落败感挫得我向后倒退,实在是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没办法。 “给我穿鞋!”他淡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穿鞋干嘛?头还疼着呢,你得好好休息。” “你那双爪子还挺管用,毫无章法地乱捏一通,竟然缓解不少。给我穿鞋,我要出去走走。”说着,随手用腕上的发绳把过耳卷发绑好。 ——明明是女人惯用的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也不娘炮,真是没天理! “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再出去好不好?顺便消消食。”我好心建议。 他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到底谁是主人?不听话你就给我滚蛋!” 秒秒钟爆燃,这脾气实在是臭到无药可救。 “行了行了,你是主人,听你的,不吃饭了,出去!”我软塌塌地妥协。 穿好鞋子,拿了外套,带他出门。 正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天边有几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飘过来。 “三叔,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回去拿把雨伞。”我停下来,细声跟他商量。 “糊弄瞎子有意思吗?难道我感觉不到阳光吗?大晴天的去拿伞,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爆豆似的连连发问。 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行,不拿伞,下雨淋着就是。”我睨了他一眼,“想去哪儿?”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看我儿子。” 罕见的柔和语气,洋溢着浓烈的父爱。指尖叙爱,曲独人欢。 第306章 爱情的模样 下 我捂着乍然变疼的左耳,“三叔,别开玩笑行吗?” “谁开玩笑了?就这么一间卧室,不睡一起怎么住?又不是盛夏,睡凉地板是会生病的!”他的样子貌似很认真。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两层楼呐,就一张床?” 声音有点大,耳鸣压制了疼痛。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划拉一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楼上楼下转一转,如果能找到第二张床,我们就不用同床共枕!” 对,我就是不信。 招呼也没跟他打一声,径自跑出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 确实只有这一张床。 甚至,楼下客厅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一水儿的独座儿小沙发。 这是什么装修风格啊? 难不成他家之前从来都没有留宿过客人吗? 我怏怏地回到二楼主卧,站在沙发前,掐着腰跟三叔交涉,“咱们回‘靳园’吧,我能忍受夫人的刁难。” 他扬着眉毛,面带不屑,“你很喜欢被虐待是吧?非得回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要是实在害怕跟我同床,我打电话让冷铁再买一张回来便是……” 说着,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我迟疑一霎,蹲下身子拦住了他,“干嘛那么兴师动众啊?” “为了让骆骆睡得安心,没什么不可以的。”拨开我的手,拿出了手机。 “哎呀,别买了!”我把手机夺了过来。 他侧头“望”过来,“你能同意跟我睡一起吗?” 语调有点……无奈。 “三叔,你答应过我,只牵手、拥抱、吻颊、吻额,不会碰我的私密部位,对吧?”我倏然提醒道。 他微微颔首,“是的。在你爱上我之前。” 我思忖良久,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三叔,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所以,你愿意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了?”眼角溢出了笑意,浓浓的纯真味道。 我不想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吃饭问题要怎么解决?我做饭很难吃的……” 三叔忍笑回应,“有专业的厨师上门制作一日三餐,也有专业的保洁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 我“哦”了一声,不再有下文。 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三叔怕我的耳朵沾到水气,便让冷铁协助他洗的澡。 冷铁也很体恤我,一直照顾三叔上了床,这才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床边,三叔的细微鼾声已经响起。 望着空出来的三分之二张床,我鼓了良久的勇气,终于撑不住疲乏,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上面。 舒软的感觉顿时包围了身体,令人不由得肆意放松每一寸皮肤。 身体一放松,思想也跟着坦然许多。 然后,就跟服了催眠良药似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忽忽悠悠去见周公了。 没过多久,打扮妖艳、身材性.感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又一次不期而至。 他们像两只粗鄙又肮脏的野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厮缠翻滚、狂野吟叫。  做着做着,男人忽然动作僵硬地趴下去,不停地大口吐血。 女人惊慌地尖叫一声,把男人从身上掀开,赶紧爬到床尾去找衣服。 没等够到裙子,也喷了一大口血,然后便栽到了床下。 面对惊悚的一幕,小女孩却不哭也不叫,像个瓷娃娃似的呆坐在地板上…… 跟每次一样,梦到这里我就啼哭起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根本止不住。 倏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琴音般的声线萦萦而来,“骆骆,是不是做梦了?嗯?” 听出是三叔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打碎那个噩梦的同时,眼前却漆黑一片。 “三叔……”抽泣着,我拱进了他的怀里。 好暖。 好安稳。 他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喃声细语,“别怕,只是做梦。有三叔在呢,三叔会保护骆骆……” 絮絮的、碎碎的安慰声持续入耳,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睡去,醒来时却依旧窝在人家的怀里。 要命的是,三叔的手臂只是轻轻搭着我的背,而我,胳膊搂着人家的腰,一条腿还骑着人家的胯。 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我赶紧把手脚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天色将明,曙光透过纱帘映进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 三叔的帅脸却格外清晰。 很难想像,他失明之前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这样的男人,想必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所爱吧……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仰起脖子,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般,几乎是刚触上就离开了。 然,这一下却惹了祸。 几乎只在眨眼间,我就被三叔压在了身下。 他瞪着失神的眸子“逼视”我的脸,声音沙哑又暧然,“亲我了,是不是?” “没有,唔……”我的否认被吻了回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吻了出来。 无力的推却反倒成了助燃剂,三叔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 面对他的疯狂,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 什么拒绝,什么闪躲,什么挣扎,什么逃脱,一个想法都不曾出现过。 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只知道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爱的亲啄。 下面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心头一紧,我的眼角掉出一滴泪水。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难过。 三叔好像停滞了一霎,随后,用前所未有的和暖与温柔,填满了我的身心。 当疼痛转为惬意和舒畅,喉咙深处的轻吟便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圆床上蒸腾着热浪,我在热浪中颠颠倒倒,哭哭笑笑…… 再度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 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被人拆开之后又重新按好,每一处都酸痛难当。 蓦地,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 再把被子掀开一点,三叔没穿衣服的样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惊得我赶紧把被子给盖严实。 旋即,一些限制级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就在这时,三叔声线寒魅地问了我一句话。 “骆心,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么?” ——直接唤我全名,意味着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我润了润嘴唇,心虚地反问,“呃,坦白什么?”指尖叙爱,曲独人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