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旁门意修人》
第1章 我的重生任务是睡谁?
吴树依依吴水流,吴中舟辑好夷游。
姑苏,淀山湖畔。
江南水乡,河流纵横交错,切割出来的一片片陆地星罗棋布。
这里的小镇,街道和河流并行。
些许背着箩筐的行脚商贩在宽街窄巷间穿行,时不时遇到些无法通行的地方,就只好招手作揖,请好心人渡自己过去。
这里的小石桥大都极窄,在交错的河道上,纷乱又零落。
这桥面,玲珑娇小至极,随着河流的分布,或横或竖。
其中桥洞,或圆或方,错落有致。
宛如一把大锁将街边小河紧紧地锁住。
稍微富庶些的商贾,会请上一两个艄公船女,搭乘舟楫,沿着小河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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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镇桥街相连,依河筑屋,小船轻摇,绿影婆娑。
动静相宜间,宛如一幅画卷,当真美极。
此时在一座桥面下,有两个妇女正拿着棒槌敲打浆洗着衣物,被这些生活琐碎事情压弯了脊梁,她们并不觉得眼前的景到底有多美。
“……十余年前莲花坞那一把大火,真是把咱的好日子烧没了。”
“可不是,一群圈地为王的贼子,霸占了莲花坞,自称什么连环坞,搜刮来的银钱全拿去修水寨了,何时管过我们寻常人家的死活。”
说着话,这名妇人就指了指河水和与河岸相连处,河岸线那里,满满都是与水草纠缠的污秽之物。
“看着这些腌臜物,这些衣衫哪里还有心思洗得下去了?洗干净了也是脏的。”
另一名妇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不由得有些唏嘘。
“……其实,这些小石桥,至少是他们建的,还有这些街道,以前可没这么宽,总归……也算方便了我们。”
十余年前,这里的百姓生活在这恬静惬意的水乡小镇上,无论做些什么,都会是带着笑的。
这一切,都离不开姑苏聂氏的莲花坞。
谁承想,如此亲善百姓的宗门,竟然出了聂铮那样的大魔头,害惨了聂家满门,连累了姑苏百姓。
他自己,更是在罗霄山上,尸骨无存。
这样的对话,在这名为贞丰的小镇上,时不时都会有。
让人也分不清,这些百姓到底是在怀念,还是在庆幸。
微风拂柳叶翻飞,晨光微煦春水皱。
本该温馨的场景下,却出现了一些鬼祟的身影,就在那两名妇人的上方一座小木屋旁,一闪而逝。
这座小木屋位于这座小镇的正中心,是连环坞的禁地。
但是此时,在这木屋内,有一个灰袍年轻人盘腿而坐。
他脑袋低垂,四肢也显得有些瘫软,一动不动,显然是受人所制。
在他的四周,则坐着四个身着淡蓝色制式衣服的男子,胸口纹着几叶扁舟。
正是连环坞外堂子弟的服饰。
这几个连环坞外堂子弟时不时将窗户开启一条缝,打量日头的走向。
“这引魂入体的法子,确定行得通吗?”
“这可是聂大魔头的傀儡术,怎会行不通!”
说着话,其中一人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上书四个大字《奇门妙法》。
言下之意,很是相信这本册子。
原本他的三名同伴还信服几分,此时看了这本手册,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这是聂铮死后留下来的笔记,不知怎的,就忽然流传出来。
这原本是修行中人争相抢夺的宝物,可是引起数场腥风血雨后,手册几经易手,终于失去了神秘感。
慢慢的,满大街都有的卖,五文钱一本……
卖的如此之贱,纯粹是里面有些法门确实玄妙,可是……根本实现不了,似乎就是他一时兴起,随手写下而已。
比如这十余年前,令所有修士都忌惮的傀儡术。
聂铮麾下有一具傀儡,名为饕餮,形若猛虎,能口吐人言,不畏神通术法,身体更是坚若金石!一爪下去,天地都为之变色!
仙家修士仅仅对付他的傀儡就已经头疼至极,别提对付聂大魔头本人了!
而他的傀儡术!就堂而皇之的记录在这《奇门妙法》上,这谁能不心动?
只是……心动归心动,却不曾听闻有人当真炼出傀儡来。
这聂大魔头生前就爱戏耍作弄别人,所以众人纷纷相信,这册子上故意写上不能成功施展的傀儡术,其实就是那家伙的恶作剧!
大魔头就是大魔头,死了都不忘摆大家一道。
但是手持《奇门妙法》的那名弟子,并不这么认为。
“这法子我信!聂大魔头是意修的祖师爷,所有法子都是引天地之力,并非是用自身体内元气,这册子前面有调用天地之力为己用的法门……”
说着话,这人就动手翻起册子来,试图说服众人,傀儡术其他人之所以成功不了,纯粹是因为人力有穷时,那些失败者,总想用自己体内元气来炼制傀儡。
如此逆天的神通术法,仅用自己体内元气,怎么可能成功?
想成功,必须照着册子前面记录的聚元阵,四人一起发动,在引动天地之威后,再施展傀儡术!
“……午时了!”
“准备!”
剩余三人对视一眼,试一试而已,难道还能少块肉?
四人咬牙,双目紧闭,催动功法导引天地元气的同时,兴奋的两腮泛红。
要是成了呢!
随着几人体内气息流转,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阴风,透过这密封的小木屋,使得昏暗的房间内烛影摇曳。
整座贞丰小镇,以条条小河为骨,以座座石桥为筋,仿佛黄纸上的道道朱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符箓。
天地元气由慢及快,仿佛一道巨大的无形旋涡,以这镇中心的小木屋为圆心,携带着磅坨之势席卷而来……
……
……
天地似乎在摇晃。
屋外那浆洗衣物的妇人,街道上的行人,正支着喜船撸的艄公们,纷纷吓得面如土色,大叫着“地龙翻身了”,仓皇逃命。
整个小镇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神秘阵图。
蓦然,小镇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天地元气,河面上数十座小石桥尽皆垮塌。
与此同时,聂铮睁开了眼睛。
天地之力犹如一座巨山死死的束缚住自己,除了眼皮,其他部位难动分毫。
这……是哪?
夺舍了,还是重生了?
我……没夺舍啊?
还来不及分析,聂铮就觉得脑中一阵刺痛,这具身体的记忆瞬间涌了出来。
家徒四壁,孤家寡人。
日常工作就是做做街溜子打打秋风,虽然有上顿没下顿,但也不至于饿死。
只是运气好,生来一副好皮囊,时常有些富婆会找上门来,拉着他要一同研究人类的繁衍问题。
辛勤劳作之后,一般能得些辛苦费,当做是跑路盘缠。
可谓是,只要你不觉得自己吃亏了,那你就是在占便宜。
只可惜,这一次就惹到了硬茬。
竟然把惊蛟门一个堂主养的外宅给睡了。
那小姐姐在里面意犹未尽,这具身体却在外面亡命天涯。
真刺激……
聂铮皱眉苦思当初与小姐姐的战斗细节,却没有丝毫片段涌现出来,有些遗憾。
这一路奔逃,追击的惊蛟门徒换了一茬又一茬,一开始是要弄死自己的,只是后来他们忽然就转了性子,变追杀为戏弄,一直追到了姑苏。
眼下周围四名蓝衫男子,就是那些惊蛟门徒,只不过他们是潜伏在连环坞外堂许久的奸细。
自己这具身体不厌其烦,只能答应了他们的一个要求。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把连环坞的坞主给睡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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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大佬画风要突变了,本书是欢快的。至少第一卷是。
看本书很忌讳一目十行,因为我每天4000字是字斟句酌打出来的,很多地方那么写都是有意义的。
用来雕琢人物性格以及规避设定bug等等,看第二遍会比第一遍更有意思。
目前有些不明白的,你们看章说就能明白了,不少热心书友会帮忙解答。
第2章 人神鬼畜皆可睡
惊蛟门和连环坞平素里就有争斗,所以他们就是希望能够在名誉上攻击连环坞。
毕竟你连环坞坞主都是残花败柳了,还有何颜面当这一坞之主?
但想到此处,聂铮有些无语。
不过接着聂铮就又想了起来,似乎这具身体是见过连环坞坞主的,但好像反悔了。
为何要反悔呢?
睡人这种小小要求……很难吗?
难道这坞主已经丑到了人神共憎的地步?
油灯捻子一掐……
不至于吧……
胡思乱想了片刻,聂铮觉得自己的神识和肉身越来越契合,脑袋也可以开始微微转动了。
借着一旁昏暗的灯光,聂铮才看见那些因为天地元气波动而不停抖动的符篆。
凝神望去,不由得一怔,这似乎是……自己的献祭秘术!
施展此术,讲究天时地利。
天时尚好选择,寻一处合适的地理环境可是难之又难。
同时还必须要拿活物为引,用秘法驱动,才能引附近最凶恶的阴魂邪祟过来,签订天地契约,助自己一臂之力。
聂铮猛的一怔。
最凶恶的阴魂邪祟。
自己怎么就是最凶恶的阴魂邪祟了?
好气。
很快,一旁施法的四人看见了正在扭头张望的聂铮,都有些大喜过望。
“成了!”
“安叙!能否听见我等说话?”
也有性子急躁的,大笑着喝道:“这下看你如何反悔?”
聂铮愣了下,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安叙是指自己。
而他们口中的“反悔”,应该就是指自己明明可以睡连环坞坞主,却又主动放弃的事情了?
这件事暂且搁一边,他们喊自己安叙,没喊自己聂铮,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他们用的不是献祭秘术?
还是不知道自己用的献祭秘术?
若献祭秘术施展成功,被献祭来的邪祟必须无条件帮助施术者达成心愿。
聂铮探查识海,里面有四道枷锁牢牢拴住自己的神魂,正好对应眼前施术四人。
确实是献祭秘术没错。
但是没有一条锁链上,有他们提出的心愿,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献祭秘术,所以尚未向自己提出任何要求?
这献祭秘术要求的心愿可易可难,容易的可能只需要片刻功夫,难的则一般是灭人满门之类。
完成了,神魂被超度,重新入轮回投胎转世。
如未完成,就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白了,你只要被献祭来,你就死定了。
只是有一种死法有下辈子,有一种死法没下辈子,非常的尊重你的个人选择。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亏,毕竟原本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忽地一旁传来一个声音。
“去!把灯芯给我掐了!”
聂铮无语了。
照做之后,顿时识海中的一道枷锁消失不见,代表自己达成了施术者的一个心愿。
大兄弟你可以提难一些的心愿啊……总不能刚把我献祭来就把我送走。
“弟兄们!成了!哈哈!傀儡术,成了!”
几个蓝袍逗比见聂铮如此听话,相互击掌庆贺,这举动直接让聂铮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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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术……这世间居然还有人会傀儡术?
还是他们误以为自己行使的功法是傀儡术?
视线随意一扫,聂铮看到了一旁摊开的书册,眉头一皱。
这……这上面的图案,这不是自己的笔记吗,怎么会在这里?
缓缓走近,才发现,这只是一份拓本。
傀儡秘术这一页,记录的是献祭秘术,仿佛有人不小心抄录错了。
原来如此!
傀儡术虽然厉害,但是太伤天和,是强行将两个不同生物的神魂与肉体相结合。
献祭术至少在施术者心愿达成后,超度阴灵邪祟,帮他重入轮回。
傀儡术并不行,傀儡会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被无尽的时间所惩罚。
所以傀儡术这一页,自己早就撕毁了。
“安叙,来给爷笑一个!”
聂铮内心无语之至,但又不得不挤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
因为这是施术者的心愿。
顿时识海中,拴住自己神魂的锁链又断掉一条。
一旁这几个二货还打算继续开口戏耍聂铮,聂铮连忙摆手制止。
自己好不容易可以重回人世间,不想那么快被超度。
“各位兄台没有什么心愿?在下尽力而为。”
此话一出,四个蓝袍逗比的脸上狂喜之色更甚。
自聂大魔头死后,世间旁门左道之流层出不穷。
他们都是遵循着聂铮的法子,不像体修那般,引元气淬体,也不像神修那般,引元气筑魂。
而是直接将天地元气拿来使用,用途用法五花八门,衍生出鬼修、阵修等等,不过他们更愿意自称意修。
聂铮理所当然成为了意修流派的祖师爷。
这些意修不乏精擅诡道之人,他们在《奇门妙法》的启发下,炼过几具傀儡,但都没有神智,除了打架不畏死,其他地方就是完完全全的废物!
这种事情自然在修行界传播的沸沸扬扬。
这四个蓝袍逗比看到眼下这具“傀儡”居然能跟他们进行正常交流,岂能不喜?
“哈哈!这傀儡跟当年聂魔头麾下的饕餮相比,怕是不相上下了!”
“妙极妙极!今后我们四兄弟在这大楚疆域,可是要横行无忌了,哈哈哈——”
“何止!北辽、西凉,东南诸多海国,哪个不任由我们逍遥!”
“哈哈——”
“来来来,让大爷瞧上一瞧,你的脑壳跟这桌角相比,谁更硬。”
“……”
你踏马。
聂铮一咬牙,“砰”一声闷响,一旁矮桌震颤不止,聂铮额头鲜血直流。
几个逗比在一旁手舞足蹈的狂笑。
真他娘,造孽啊——
聂铮见他们还没尽兴,似乎还要指使自己做些其他鸡毛蒜皮的破事,赶忙开口。
“你们是不是要我把谁给睡了?”
“不忙,先……”
“大哥!不论男女老幼、人神鬼畜,在下义不容辞!”
“不忙……你……”
“是不是连环坞的坞主?”
“是。”
几个人看着聂铮此时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眼前这个傀儡……主观能动性是不是太强了点?
聂铮探查自己的神魂,终于在最后一根锁链上清晰感知到了自己的任务。
“没问题!”
聂铮答应的无比干脆,是头猪我都给你睡服咯!
话音未落,聂铮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春宵苦短,此地不宜久留。
这些脑回路清奇的夯货,要是提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要求……
比如,在特点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战斗时长以及特定的厮杀招式……
细思恐极。
然而聂铮前脚刚出门,眼前就是一黑,一条肉隐肉现的修长美腿带着一阵疾风就朝自己胸口袭来。
聂铮瞳孔骤缩,一个后仰倒地,才堪堪避过这势若奔雷的一击。
结果对方并不罢休,反而一脚就朝聂铮胸口踏来!
“狗贼!胆敢擅闯此地!纳命来!”
第3章 连环坞坞主是个男人?
“啊!红色!”
聂铮此话一出,本来仿佛携带千钧之势的一踏僵直在半空,接着就猛然收回。
聂铮这时才看清楚,眼前之人,身着淡青色的长裙,外罩一件绣满鸾鸟的白色薄纱,身形妙曼窈窕。
随着屋外一阵清风拂来,手中佩剑上的红色剑穗连同裙摆一起轻轻飘摇,两条修长的腿若隐若现。
居然是一个妙龄少女!
此时这妙龄少女紧紧夹住双腿,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接着便拔剑出鞘。
“呀——淫贼!受死!”
“啊!我说的是你手中剑穗!”
“淫贼!闭嘴!”
“啊——且慢!你是谁啊!”
眼前女子不做理会,手中长剑好似惊鸿,直挺挺的朝聂铮刺来。
聂铮连忙后退。
“这位大姐,有话好好说。”
“狗贼!谁是你大姐!胆敢辱我!别跑!”
二人在屋中你追我赶,闹了个鸡飞狗跳。
一连几次,这女子手中剑差一点点就要刺在聂铮身上了!
聂铮突然回头,用手捏了个道诀。
这女子认得这种手势,吓了一跳,连忙后跃两步,持剑呈抵御状。
这人居然有本命神通!
然而等了半晌,只有针落可闻的寂静。
聂铮面露尴尬之色,轻咳两声:“见笑,见笑了……”话音未落,拔腿就跑。
不是自己的身体,居然用不了自己的本命神通。
“狗贼!敢唬我!”
这一追一逃,令屋中那四名惊蛟门门徒面面相觑。
这四人原本紧贴墙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吸引了那女子的注意力。
“这……这就走了?”
“许晴鸢没看见我们?”
“也许并不是为我们而来。”
“也许是见我们穿的是连环坞外堂弟子的服饰?”
“管不了那么多了,没看见最好,速走。”
“走!”
几个人正在商量,突然那聂铮又跑了回来,直接就躲在了四人身后,高声叫嚷。
“杀人啦!快快快,有个贼婆娘好生厉害!救命救命!”
顿时这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傀儡!
“许,许师……师姐……”
许晴鸢冷笑:“你们是外堂哪一司的?”
“回师姐的话,膳食司。”
“市集里外堂不远,为何来此禁地!”
“这个……这个……”
四人支支吾吾间,木屋外骚乱顿起。
“有邪祟!”
“清明静心!不受外扰!清明……”
正在喊话之人神色突然一变,紧接着身长和身围就暴涨起来。
这名弟子身上原本纹着金翅大鹏雕的连环坞衣衫也被撑碎,露出身上赤红色的遒劲肌肉。
“恶灵!是恶灵!”
“结阵!快!啊——”
正在喊话的弟子直接被一拳抡飞。
许晴鸢从屋中到屋外,仅仅几息的距离,外面就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了。
平日里恶灵很少见,而今日,仅仅在木屋之外,就同时见到了四个之多!寻常修士,多人围攻一个尚要有所损伤,此时……
许晴鸢心急如焚,师尊交待的任务尚未完成,居然有出现这种状况,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局面根本不容许晴鸢多想,提剑就迎了上去。
幽魂分三种,阴灵、怨灵、恶灵,聂铮属于第一种,虽有执念,但没有太强的戾气,后两种最为可怕的是恶灵,宁肯自己魂飞魄散,也要发泄心中怨气。
是以恶灵的战斗力极为可怖,夺舍后会直接驱发肉身的潜能,舍命一搏。
此时不仅眼下有恶灵强行附身,就在贞丰镇上的其他地方,也开始多出不少迷迷怔怔的失魂之人!
似乎刚才那阵引起天地震荡的地龙,对此处产生某种影响一般!
就在镇中心这木屋北方不远处,就有百姓突然变得极为呆滞,似是三魂丢了两魂,又似是被什么邪祟附了身。蹒跚着脚步,出门就要往城北走去。
一旁他的家人唤住他,他就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转身,头先回,身未动,就像是脑袋天生长反了一般!
如此景象吓坏了所有人,再也不敢唤他的名字。
而这种情形,并不止一处发生!
聂铮坐在木屋脚下,不知道城中其他地方发生的情况,只是斜倚着门板看着眼前人斗得起劲。
二世为人,这场面可少见得紧。
难道附近有人修鬼道?
聂铮爬到木屋顶上,往四周望去,并没有看见有人在驱动法术,反而看见了不少蹒跚前行,集体向北的百姓。
驱鬼和直接调用天地元气不同,天地元气随处可见,鬼不行。
因此鬼修一般都要用那些可以无视距离的东西驱动,比如追魂香,或者乐器。
“安叙!救!救命!”
聂铮偏头一望,把自己招来的那四个奸细,有一个也被恶灵附身,此刻面目狰狞肢体扭曲,凶恶朝他那三位同伴扑去。
聂铮嘻嘻一笑,从一旁撇了根竹枝咬在口中,双手击掌:“加油加油……”
这三位闻言气得差点吐血。
“要不要帮忙?”
“呸!狗贼!”
“那我走?”
“……”
“那我走?”
“还请安大爷施以援手!”
“来来来,翻个跟头我瞧瞧。”
“……”
看着他们逃命之余,还得伺机翻跟头,这滑稽场面委实难得。
聂铮哈哈大笑,这口恶气一出,神清气爽。
不远处那个姑娘那也在左支右绌,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但不得不说,即便狼狈,那美态却掩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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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想起了刚才她不问缘由就要揍自己,摇了摇头,果然女人越好看,身上毛病就越多。
聂铮从竹枝上摘下一片叶子,缓缓放至唇边,轻吹两下,有音发出,却不能成曲。
即便如此,那些恶灵也是身形齐齐一滞。
虽未退去,但是威胁大不如前。
很快就有一名恶灵被制服。
恶灵也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生命,受制于人时,也很是乖巧不敢妄动。
然而那许晴鸢却口称“妖孽”,一剑将其刺死!
连环坞的弟子顿时惊呼一片。
若是用符篆将恶灵驱离,被附身之人尚有一线生机,这下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师姐何必如此!”
“用符篆将恶灵驱离便是!”
许晴鸢冷哼一声:“你可有把握它不再附他人身躯?!”
“那也不至于……”
“无需多言,明明可以投胎,却偏偏留在此处,一切阴灵邪祟,全都该死!”
说着话,许晴鸢的眼神就朝聂铮这里瞟了过来。
聂铮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起身就跑。
“你站住!”
“呸!你怎么不站住!”
许晴鸢哪里见过逃命时还能跟她抬杠之人,呆了一呆后,猛地一跺脚,手指向聂铮,高声喝道。
“他擅闯……不!它也是邪祟!把它拿下!”
这小女娃也太莽了,我是邪祟这种事,真敢信口开河。
然而此时聂铮跑路,原本行为呆滞的恶灵再次暴起,顿时又伤了连环坞数人。
许晴鸢此时也被一名恶灵缠上。
聂铮扭头,见她无法追来,嘻嘻一笑,半蹲下来,双手托腮。
“来追我啊。”
“你!”
许晴鸢分神间,右臂衣袖登时被抓烂,一条玉臂暴露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
然而更耀眼的,却是她肩头一块暗红色的胎记。
聂铮直接一呆,仔细往她脸上瞟去,越看越是熟悉,怎么是她?
十余年前……她还只是个小奶娃。
聂铮愣神间,一曲箫声悠悠扬扬的响了起来,声音清远,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穿过这贞丰小镇的涓涓细水,恍若天籁。
一曲镇魂音,使得所有恶灵全都瘫软在地,紧接着就舍了这些身躯,四下逃散而去。
“是师尊来了!”
“太好了,有救了!”
所有的连环坞子弟顿时欢呼起来。
聂铮不由得顺着箫声和众人视线望去,何方神圣,这么大本事,还会自己的镇魂音。
只见不远处一座客栈的楼顶,迎风立着一个美貌妇人,未施粉黛、眉头紧蹙、面色很是阴沉,一曲吹罢,眉眼轻轻向下一瞥,霸气与英气尽显。
即便如此,那极为柔和的面部线条和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依然彰显出她的绝代风华。
好一个绰约飒爽女子!
只见她缓缓从客栈楼顶飘下,微风轻拂衣袂,宛若仙子下凡。
聂铮在一旁不由得赞叹,如此风姿仪态,世间能有几人?
“见过师尊。”
“见过坞主。”
见礼声响起后,聂铮心下狂喜。
运气不错,这样貌,这身段,超度血赚,魂灭不亏。
然而待她走近,聂铮的神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眼前人的样貌觉得越来越熟悉,尤其是她略微用力抿嘴时,两边的小小梨涡。
这……这个人……
很快,这具身体的记忆也终于涌了上来,和自己生前的记忆开始重叠。
此人乃当今大楚国丞相李玄李妙文之弟。
大楚国知名的女装大佬……
李素,李书今。
根本不叫什么李素瑾!!
这这这,这他娘的是个男人!
你们让我睡他哪里?
完全就是个死胡同啊……
本来还在憧憬开开心心睡人,平平安安投胎的聂铮,被眼前这个事实打击的心神俱震。
片刻后,只觉得眼前一黑,登时人事不知了。
第4章 讳疾忌医要不得哟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聂铮醒了过来。
抬头望了望,一张青纱帐,温暖的被褥芬芳扑鼻。
身旁一炉暖神香,炉烟渺渺直上。
撑了两下身子,才成功坐起,这时却有一个端着药汤的女子正好推门进来,看见挣扎起身的聂铮,“呀”了一声。
“公子不忙起身,不忙起身。”紧接着就扭头朝外喊去,“公子醒了!快来人呐!”
聂铮着实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闺阁暖帐牙床,再加上鼻尖的幽幽花香,难道是……李书今那货的“闺房”?
聂铮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一个大老爷们在自己胯下辗转求欢的模样,顿时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这可如何是好。
聂铮赶忙起身往外溜去,结果被一群涌进来的女子堵得严严实实。
她们身上的衣衫或粉红或青绿,上面各自纹着凤凰或鸾鸟,一个个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进来。
比如桂花糕、绿豆糕、玫瑰酥、桃酥、莲子羹、糖蒸酥酪、珍珠翡翠汤圆等等。
除了吃的,衣衫、鞋袜、束发也是各种款式都有,甚至还有不少上好的法器,一排排的摆在聂铮的面前。
好一副凭亿近人的架势。
聂铮一眼就看见了一只静静躺在木盘里的晴天碧玉箫。
箫身通体碧绿,在入口处,沿着指洞有一缕乳白贯穿下去,犹如碧海青天中,漂浮的那一抹白云。
和自己原本的洞云箫十分相像。
说实话,被人拿钱砸的感觉确实非常好,非常让人想主动沦陷,但是……性别不对啊!性别不对怎么谈恋爱?
哥俩半夜拼刺刀吗?
很快,许晴鸢也走了进来,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和之前追着聂铮揍的架势大相径庭。
“安公子,先前是我鲁莽了,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希望安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许晴鸢的一句话,令聂铮脑筋急转。
她之前二话不说就要取自己性命的架势,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她始乱终弃?
还是对她师尊始乱终弃?
聂铮思忖片刻,应该是对她师尊始乱终弃了。
大晚上的,洞房花烛之时,两军对垒之际,发现敌方有诈,于是连夜撤军。
聂铮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不然这具身体为何要反悔?
大楚丞相的弟弟是女装大佬这件事,在楚国确实人尽皆知。
可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得李书今的模样。
唔……还有一种可能,她把自己是聂铮给认出来了。
聂铮想了一会儿,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自己重生到这具新身体中,跟她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给认出来?
“安公子!”
许晴鸢见聂铮在一旁默默发呆,不由得牙关紧咬,几乎是龇着牙的憋出一句“安公子”来。
许晴鸢自幼父母双亡,打记事起,就是被李素瑾养大的,名为师徒,实为母女。
如此亲近的关系,自然对于自家师父为何会是现在这样一副模样心知肚明。
明明是女儿身,却要担着大楚国头号女装大佬的名号,明明云英未嫁,却总是一副妇人打扮。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聂大魔头。
自己也是女儿家,这种心事一点也不难猜,师父却偏偏嘴硬不肯承认。
也是。
师父的容颜太过惊世骇俗了,“女装大佬”和“妇人”两个标签不知道为她拦下了多少麻烦。
然而眼前这个安叙,实在太过可恶,居然就被师父青眼有加!
以师父的心性,岂会被他的容貌所惑?
定然是他施展了什么狐媚手段,说不得他就是狐妖所化!
蓝颜祸水,该死!该死之至!
“安叙!!”
“大人想事情,小屁孩子一边玩去,别插嘴。”
聂铮摆了摆手,直接回绝了许晴鸢的呼喝。
下一刻聂铮就觉得眼前一道冷冽且耀眼的剑芒闪过,“咄”一声,剑身透入身前这红木圆桌,插进去半只有余。
“你再说一次?!”
与此同时,聂铮所在的这所小院外,有一名十分端庄的貌美妇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院门口,这瞻前顾后的架势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鬼祟。
紧接着,只见她再一次悄悄打量四周后,弯下腰身微敛裙裾,居然蹑手蹑脚的朝聂铮所在的屋子靠近了过来……
这时候屋子里的聂铮看着眼前没入半截剑身的红木圆桌,清醒了过来。
身旁这小姑娘已经不再是三四岁成天缠着自己的小奶娃了,已经是一个二八芳华的妙龄少女了。
聂铮满脸堆笑,讪讪然的模样显得十分没有节操。
“许仙子有何吩咐?”
这前倨后恭的姿态让许晴鸢也有些傻眼,愣了半晌,很是厌恶的白了聂铮一眼。
“赶紧挑选自己要用的东西!”
“随便挑?”
“这屋子里,所有你看见的,随便挑!”
“呵呵,呵……不愧是江南第一坞,出手就是阔绰。”
许晴鸢顿时眼珠子一瞪,作势拔剑,不料连用两次力,剑身卡在桌子里纹丝不动。
“唔,好紧,嗯,你给我拔出来!”
“是好紧,干嘛插这么深。”
“你快些拔出来!”
“太紧了。”
“你可是男人!你用点力啊……”
聂铮直接爬上桌子,吭哧吭哧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这坠着红色剑穗的清泓剑给拔了出来。
聂铮连续大喘了好几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啊……这才多一会儿功夫,就没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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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聂铮就指了指剑穗:“兵刃未出鞘就见红,不吉利。”
然而不待许晴鸢回话,屋门登时被人一脚踹开,只见李素瑾满面寒霜的走了进来。
待她看清眼前一脸懵逼的二人,又看清红木圆桌上那个明显的椭圆形圆洞,还有一旁躺着的清泓剑,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起来,原本冰冷的面色,显露出一丝丝尴尬。
“那个……”
“呃……”
镇静!镇静!我可是一坞之主……
“见过师父。”
“嗯嗯,不必多礼,你们……呃。”
李素瑾期期艾艾了半天,强忍住转身遁走的架势,总算是重新端起了架子。
“安公子对本座的安排可还满意?”
“坞主您的脸好红,可是身体有些不适?是否要唤个郎中来瞧瞧?”
“咳咳,不必,不必……”
“师父,讳疾忌医可要不得的。”
“你给我闭嘴!”
“哦……”
第5章 哪个王八蛋出的缺德主意?
李素瑾来了后,就轮不到许晴鸢开口说话了。
看着她此时的仪态,聂铮都有些失神。
没了以前的呆萌怯懦,现在一身坞主的制服……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长成这种祸国殃民的模样,是不是女人又有什么所谓?
顶多……换个姿势?
看不见那碍眼的东西,应当……可以下得去手吧……
任务完不成,可是要魂飞魄散的喂……
“……这些东西,都是本座精心准备,今日小徒鲁莽,误伤了安公子,还望不要介意,眼前这些,你大可以随意挑选,一应吃穿用度,连环坞一力承担。”
李素瑾的声音冷淡平和,聂铮听在耳中,心中却起了别的念头。
自己这身份……会让她用这种姿态对待自己?
安叙跟她之间,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若是关系太浅,她这般举动就显得别有所图,若是关系太深,这样又显得太过生分。
聂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这根本说不通。
思忖间,聂铮不由得打量起眼前这些事物来。
准备的东西确实贴心,每一种东西中,都能看见自己喜欢的,无论是美食、衣衫还是鞋袜。
聂铮下意识间就打算拿起一块绿豆糕来送入口中,陡然发现李素瑾面色上起了一丝异样。
聂铮一凛,难道她在试探自己的身份?
“呸呸呸,真难吃。”
“喂!你懂不懂礼数!”
聂铮没理许晴鸢,又拿起一块玫瑰酥:“这东西还行,芬芳扑鼻,唇齿留香,这些吃的,都是给我准备的吗?”
“都是给你准备的,只是房间里摆不下,所以本座才让她们一直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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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聂铮点了点头,围绕着端着木盘的众多女侍来来回回走了数圈。
“可以……都要吗?”
“公子若是喜欢,自然可以。”
“确定这里所有的……都任由我挑?”
聂铮的眼神在众女侍脸上逐一扫过。
“是的,只要公子喜欢,随便你挑。”
“那多不好意思……”
“???”李素瑾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其实我也知道,做人嘛,不能太贪心……今夜就先麻烦许姑娘过来侍寝吧……”
寂静。
针落可闻的寂静。
许晴鸢猛地伸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待看到周围一众姐妹惊愕的表情后,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你这个死淫贼!今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晴鸢!”
李素瑾面若寒霜,厉声喝止了许晴鸢拔剑的举动,盯着聂铮,一字一顿。
“你可知她姓名?”
“知晓,姓许,名晴鸢,不仅人美,名字也好听,就她了。”
李素瑾又盯了聂铮半晌,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扭身扬长而去,同时带走了所有送来的东西。
聂铮都没想到她的举动居然如此干脆,整个人有些发愣。
不多一会儿,门外有声音传来。
“公子既然想腻在温柔乡中,连环坞岂会不成人之美?公子耐心稍待片刻就是!”
空灵幽远余音渺渺,不知人已在多远之外了。
聂铮哂笑一声,三十六计走为上,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结果用手一拉屋门,纹丝不动,试了试窗户,也是一样。
似乎是被使用了某种禁制。
不多一会儿,果真有一名女子前来,轻轻松松推开了房门。
酥胸半露,裙摆下两条美腿若隐若现,举止间更是满满的魅惑之态。
“敢问,郎君可是安公子?奴家今日受邀过来,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话,眼波流转,似乎蕴出水来,这郎君如此俊俏,今日是赚到了。
优优雅雅转了个圈后,两只纤纤素手捏个兰花指,在自己柔弱无骨的雪白玉臂上轻轻滑过,接着就开始缓缓的褪下肩头薄纱,同时眼神撩人的望着聂铮。
典型的欢场女子。
李素瑾这一波骚操作让聂铮有些看不懂了。
内堂里间这种地方,向来忌讳欢场女子进来,此时居然她能够堂而皇之的走进来,必然是李素瑾首肯的。
她这是想干嘛?
看她刚才那表情……显然是很生气,是吃醋了?觉得安叙怎么可以产生睡女人的念头?
聂铮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情之一字,果然不可理喻。
男女之间的相互钦慕,那都是人类为了繁衍带来的假象,是情感中最大的杂质。
唯有男男,才能爱得最为纯粹。
“……还请公子怜惜。”
光天化日之下,这,这,这……
这多不好意思?
……
一炷香之后。
聂铮的满心欢喜尽数化为泡影。
此时的他,整个人呈“大”字形被绑在这张牙床上。
并非躺着,而是用一种半站不站半蹲不蹲的姿态。
那位欢场女子,则是满脸抱歉的看着逐渐清醒的聂铮。
“安公子,安公子?”
聂铮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过了大约半盏茶时间,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安公子……发生这种事,奴家也不想的……”
聂铮两个头一般大。
“……咱们打个商量,打个商量好不好。”
“不行,坞主吩咐了,必须这样将你绑起来。”
聂铮低头瞅了一眼,绑不绑起来倒是次要的。
“那你把解药给我也好啊……”
“坞主也吩咐了……夺情香如果不用在你身上,她就会将我们寻芳阁用秘药留客人的事情宣扬出去,对不住了,安公子……”
“我一样会给你宣扬出去啊!”
“你是客人,你不怕丢了脸面,奴家更是不怕了。”
聂铮一呆,欲哭无泪,李书今,你变了。
给我喂春药,然后把我绑床上这种缺德事你都能干出来了。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呆萌小可爱了。
“公子……奴家知道这种事着实难熬了一些……奴家心中也觉得甚是亏欠公子,若是公子不嫌弃,事后到寻芳阁来寻奴家,奴家许你一晌欢愉,并且分文不取……至于今日之事,真的对不住了,要怪,你就怪李坞主给出的价码实在太高了……”
聂铮看着眼前女子发自肺腑的满脸歉然之意,心中反而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下一刻,就看见她语调嫣然余音婉转的轻声哼着一种不知名的曲调,整个娇躯柔弱无骨,衣衫寸寸剥落,格外魅惑。
“一曲天音曼舞,希望公子喜欢……”
我喜欢你大爷!
李书今,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主意,是哪个王八蛋给你出的?
你让他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
被自己媳妇欺负,不是毒点吧……
第6章 虞山狐妖
后半夜,聂铮整个人的神智都处在恍惚的状态。
完全没注意到寻芳阁的这位欢场女子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一般,略显机械和僵硬的看了看四周环境,然后目光呆滞的推开房门,朝北方缓缓而去。
第二日清晨。
过来探视聂铮的,是青鸾堂一名年岁较大的女弟子,看一眼便知,已经到了该懂的、不该懂的,都已经懂了的年纪,一身打扮也比较奔放。
“师尊吩咐我过来问问你,错了没有。”
“我错哪了?”
这女弟子一挑眉,也不再张口废话,直接冲聂铮抱了抱拳。
“阁下定力远非常人,佩服!告辞!”
“……且慢!”
这女弟子斜眼瞧着聂铮,不说话。
“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不该让坞主的弟子侍寝?”
聂铮皱眉苦思,昨夜自己没漏破绽,李书今这女装大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这样来看,那应该是吃徒弟的醋了?
男师父吃女徒弟的醋……
聂铮脑中突然就有了一种难以直视的画面感。
这女弟子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喝道。
“这话如此粗鄙,你如何能够说得出口?!”
“那该……”
“教你一个乖,日后若是师尊提起此事,你就说,不该觊觎她徒儿的美色。连环坞有八成都是女弟子,堂堂一坞之主,岂会和徒儿抢男人?”
“多谢姐姐教我……能否麻烦姐姐快些帮我解开。”
“急什么?”这女弟子飞了个媚眼,手就朝聂铮裤腰伸了过去。
“喂喂喂,你解哪里?”
“你让我解哪里?”
“……”
被绑了一夜,身子酸痛无比,但聂铮依然陪着笑脸。嘴上犹如抹了蜜,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行了既然知道错了,记得就去师尊那认个错,不然后面苦头,有你吃的。”
“多谢姐姐了,劳烦姐姐帮忙把那符揭了,不然……嘿嘿,想道歉也出不去……”
“能让师尊用困仙符罚你的,你还真是头一个!不过师尊眼下有事外出,你且等她回来再去认错不迟。我还有些别的事情,切记不要乱跑,内堂都是女弟子,到时候惹出乱子来,遭罪的定然还是你。”
“多谢姐姐提醒,姐姐慢走,慢走啊,有空常来玩……”
“玩谁?”
“……”
看着聂铮语塞的样子,这女弟子笑得花枝乱颤,摇曳着身姿离去了。
聂铮目送她远去后,心思立即活泛起来。
死亡不可怕,这种事自己有经验,可怕的是丢掉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男VS男,开玩笑呢?
连环坞,肯定是不能待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好好浪上一波。
聂铮蹑手蹑脚的溜出院门,没有看到几个连环坞弟子,四下溜达一圈后,胆子大了起来。
看来那位车技娴熟的女弟子所言不假,今日连环坞是有事情发生,只有个别几个留守的,还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这连环坞,就是建在莲花坞的遗址之上,不少地方都能看见昔日的影子,聂铮在这里溜达就跟逛自家后院似的。
寻来几张黄纸朱砂后,写了个遁甲符,钻了好几间屋子,都没能看到昨天那只晴天碧玉箫。
正在遗憾的时候,扭脸就看见一辆格外华丽的马车。
马匹加车厢通体雪白,车厢上更是有不少复杂的纹路,凑近一看,居然是一张浮空符。
或者叫微型浮空阵,可以减轻车身重量,并非是一次性使用的。
而那匹马,十分通人性,眼皮微抬,瞟了一眼聂铮,颇有几分李素瑾的神韵。
雅文吧
如此奢华的座驾,除了她,怕是没人敢坐。
“你家主人是那个女装大佬吧?现在她怎么这么霸道?跟你说,以前她就是个受气包,谁都能欺负她。”
这匹白马抖了抖耳朵,似乎在倾听聂铮口中的八卦。
“怎么样,想不想听她以前是怎样的人?”
“想听你就把你自己借给我用用。”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三……”
“二……”
“一……”
“真乖!”
“驾!”
……
聂铮这一路上并不无聊,逮着白马的耳朵把李素瑾以前怎么被人欺负的事情通通倒了出来,白马通灵,想来是听到这些心中愤怒,居然越跑越快。
“……跟你说,那会儿她就是个爱哭鬼,成天耷拉着脑袋,看着就让人生气,要不是小爷急公好义乐善好施扶危助困……你再看看她现在,昨天晚上那种缺德冒烟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她变了……怎么说我也帮她那么多回。”
聂铮越说越激动,对李素瑾的言语愈发不客气,白马猛然打了个响鼻,两只前蹄微仰,刹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白马扭头,想用脑袋撞聂铮,以示抗议。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看看她昨天,那事儿是人干得出来的?要不明天我给你找三匹发情的母马,然后把你关马厩里,让你只能看不能吃?”
白马似乎急眼了,这下更是一步不肯动。
忽地一旁有人插话,是一个坐在一旁木桩子上,扭紧弓弦的老猎户。
“少年人,这是匹母马。”
聂铮话头一滞,翻身下马弯腰看了看。
“早说你是母马啊,回头给你找三匹发情的种马……”
聂铮话没说完,白马直接尥蹶子了……
“你这马不错,如此通人性,莫非也有些修为?那确实是一大助力,难怪你这少年,小小年纪,居然敢独身一人往那虞山而去。”
“虞山?可是出了何事?”
“你莫非不知?昨夜贞丰镇上,有不少百姓失了魂,有些干脆是失了踪,据说是虞山上的狐妖作祟,今日不少人都结伴一行,要去那虞山狩猎一番。”
聂铮闻言,恍然大悟。
人与妖,一直都很难并存。
虽然人类中的修行者和妖兽数量相当,但在妖的眼里,人一直都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他们太团结了。
以至于妖都是被动挨打的一方,若是敢联合起来对抗,那面临的就会是更加艰难的局面,全民捉妖。
所以不论妖是行善还是作恶,不论有锅还是没锅,总归会有一口锅甩在妖的身上。
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捉妖,或收服或炼化。
聂铮对这些打着捉妖旗号,实则纯粹为了一己之私的人没什么好感。
“你可曾听闻一个传说?”
“你且说来听听?”
“寻芳阁,有一花魁,名曰妙玉。两三年前,她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青楼妓女。谁料突然有一天,她以一只天音曼舞艳压群芳……”
聂铮听到“天音曼舞”四个字,不由得怔了一怔,昨夜让自己饱了眼福的,正是这只舞,只是不知是不是就是妙玉本人。
风尘女子生的好看,若没有一技傍身,在寻常的勾栏瓦巷,自然会有不少的恩客。
可在寻芳阁这种大型夜总会,就泯然众人了。
“……妙玉以前一直默默无闻,据说她也曾刻意学过一些舞蹈,但怎么也学不会,后来……”
这老猎户刻意卖了个关子。
“后来,她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
和马的桥段不是水字数,有用的,几章后便知
第7章 异状凸显
妖若是被人搭救,结了善缘,妖从来都是会报恩,它们比人单纯太多了。
所以后面的事聂铮也能猜到了,必然是小狐狸亲自传授给她了这一支“天音曼舞”。
“行了,少年人,我先上路了,去得迟了,怕是连张狐皮都剥不到咯!”
聂铮望了望远去的背影,使劲拉了拉马缰。
“有热闹瞧,走走走。”
白马不理。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白马依然不理。
“你再跟我犯倔,你信不信我把你宰来吃咯!”
白马两眼一闭,干脆开始装死。
忽地,聂铮感觉到大地在震颤,显然有大队人马正奔赴而来。
聂铮灵机一动,伸手从背囊中一套,摸出一张符纸来,随手画了两下,放在了白马面前。
“这是催情符!你若是不走,我马上就把它贴在新来的公马身上……”
白马一声悲鸣,显然想不到世间还会有这等歪门邪道的符篆,只好含泪屈服在聂铮的淫威之下。
……
虞山脚下有做小镇,名为元和镇,越靠近虞山,能够见到的人就越多。
各色衣衫服侍,各类独门兵刃,显然是来了不少大小宗门,聚集在一处让人眼花缭乱。
聂铮这一身破烂衣衫加豪华马车的组合,其实格外扎眼,但没什么人搭理他。
一旁一个小茶铺里,正围坐这一群人,本来正在好好的交谈,不知怎地,言辞居然激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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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怎会不是狐妖作祟?”
“若是狐妖,为何这元和镇上没有失魂或失踪之人?那些狐妖作乱,还偏偏要跑到那贞丰镇上去?”
“这等妖物,岂可用常理来揣度?兴许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刻意不在元和镇上摄人心魂。”
“近日我听说,寻芳阁的妙玉姑娘和狐妖有些渊源,妙玉心怀慈悲、狐妖知恩图报,传出一段佳话,这狐妖……不像传言中那般喜欢蛊惑百姓搬弄是非,想来它们也如我们寻常修士……”
“住口!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妖就是妖!岂能类比为人?莫非你要学那聂不器,和妖鬼精怪搅和到一起?!你也不看看他的下场!”
“聂铮这种歪门邪道可万万学不得,不然你到时候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别怨我们没提醒过你。”
这些年来,聂铮这两个字已经不是名词,而是形容词了。
放在爹娘口中,那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可以用来止小儿夜啼。
放在江湖上,那基本是就是最恶毒的咒骂。
这些话聂铮早就听得多了,此时心中毫无波澜,牵过马车,准备先行入山。
虞山就在正北大约二十里左右,此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山上的那些郁郁葱葱。只是有团黑云笼罩在上方,让人心中有些压抑。
这时聂铮一扭头,看见一个男人,双目无神脚步踉跄,须发有些散乱,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便是他的脚,两只鞋子的脚趾全都露了出来,一只黑漆漆的格外恶心,另一只干脆流着脓,散发出阵阵恶臭之气。
身旁的修士、百姓,都捂着鼻子示意他快走,只有聂铮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人……似乎是失了魂,又或者是被鬼物上了身,然后从贞丰镇徒步走到这里来的。
跟妖,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望了望南边,这样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能说少,时不时就可以看见一个。
很快,聂铮就发现了这元和小镇中,越来越多这样的人出现,都是从南面贞丰镇的方向过来,一路向北缓缓行去。
如此不约而同,莫非……那里有什么古怪?
聂铮牵着马车在镇子里溜达了半天,倒是打探到不少消息。
简单整合梳理一下,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脉络。
虞山之上有狐妖,这是元和镇百姓的共识,但要说是否有人亲眼见过,却又都是摇头的。
这种表述方式其实很奇怪,但是在百姓眼里十分理所当然。
“山里面,怎么可能会没有妖怪?”
不过大概在七天前,先后来了两队人马,颇为古怪。
第一队作风刚毅,行事干脆利落,举止间颇有几分行伍风范,但是对自己的身份和行踪讳莫如深,入了虞山后,再没人见过他们。
第二队作风鬼祟,行事小心翼翼,说话口音不是本地人,甚至都不像本族人,拉着一个完全被黑布罩住的巨大囚车,车中似乎还有猛兽的声音传出来。
第二队人打听了第一队人的行踪后,默默就跟了上去,一同进山后,同样再没出来过。
再然后,元和镇上就时常会出现一些失魂落魄的游人。
只不过,从昨日傍晚开始至今,这种失魂落魄的游人最多。直到元和镇上有人与其中某人相识,才认出他是南面贞丰镇上的亲族。
至于元和镇,反而一个失魂者也没出现过。
这样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那神秘的两队人身上,并非是什么狐妖作祟了。
但……为什么离得近的元和镇却一点事也没有?
聂铮想不通。
忽然间,聂铮突然就看见了街道拐角处,出现连环坞那特有的红白和青白色的服饰。
是天凤堂和青鸾堂的女弟子。
而不远处,一身金白相间,胸口还纹着几只座山雕的金堂雕男弟子也跑着赶了过来。
难怪早上连环坞不见人,原来都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趁着没人发现自己,聂铮扯着马车就溜。
要是再被李素瑾那厮逮到,自己可就浪不起来了。
到了虞山山脚后,聂铮才发现这虞山的美景着实不多见。
不仅山青水明,更是可以清晰看见半山腰处有一山涧,水自两峰间飞下。
水流约莫三十余丈,周围有茂林掩映,但声如鼓鸣,在山间辗转至山脚,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它的涧流曲折。
然而有些扫兴的是,这匹马不肯上山。
聂铮拉着马辔头,使出吃奶的力气,这马只是不住的后退。
一人一马在这山脚进行着无聊的拉锯。
“是不是嫌车厢太重,我给你放开行不行!”
白马依然不理会,那大黑眼珠里,似乎在说,我不想上山,同时我也不希望你上山。
这一次聂铮使出浑身解数,白马依旧不做理会。
突然间,虞山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元气波动,顿时聂铮就感觉到自己使错了力道,这匹马转了性子,拖着那车厢开始朝着山上冲去,和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差点就把聂铮给撞倒了。
“哎哎哎,你是马是驴?这臭脾气,你家主人知道吗?”
聂铮一人一马,对于整个虞山而言,太过渺小与微不足道。
所以他并不知道,眼下虞山中,所有鸟兽都开始变得和这匹白马一般,失了神志。
没过多久……整个元和镇似乎突然间失去了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没了它的庇护,元和镇也开始出现了失魂者,慢慢的,数量越来越多。
摇摇晃晃,踉踉跄跄。
在诸多修行者惊疑不定的视线中,缓步朝虞山而去了……
第8章 遇故人
聂铮和白马的拉锯再次开始,只是这一次,双方换了一个方向。
即便如此,聂铮加上那车厢,也比不上白马的力道,在这有些湿滑的山坡上,缓缓向上。
不多一会儿,聂铮听到身旁有声音响起,却是一人弯弓搭箭,操着一口古怪的口音。
“来者何人!”
这口音聂铮熟悉得很,萧逐鹿那厮说话就这调调。
“北辽人?”
对方一呆,接着神色便转冷,“嗖”一下,手中箭矢激射而出。
聂铮瞳孔骤缩,连忙松开马车,一个懒驴打滚才堪堪避过。
聂铮三两下躲到一棵大树后,疯狂叫道:“你们北辽人是不是都有病!我只说了三个字啊!三个字!”
而这人根本不做理会,眼光愈发冰冷,顿时又是一枚箭矢激射而出,“咄”一声,力透树干,箭羽仍在震颤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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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的力道,看来是名体修。
这名体修境界不高,但是对聂铮而言,比较棘手。
毕竟聂铮是刚刚献祭而来,是聂铮的三魂和安叙的七魄强行拼凑到一起的。它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不稳定,最终魂飞魄散。
聂铮现在可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无法使用本命神通、没有神功术法、更是连调用天地元气的法器都没有。
唯一所恃,只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篆了。
然而快速书写符篆,就会使自身神魂更加不稳,那……现在死?还是待会儿死?
顿时,又是一箭射来,聂铮猛然低头。
聂铮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神魂,这一感知,发现三魂和七魄居然前所未有的牢固!比刚刚献祭在安叙身体里时,还要牢固许多!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管不了这么多,总之真是意外之喜了。
聂铮嘻嘻一笑,从背囊中掏出空白符篆,随手写就一张浮空符贴在身上,顿时身轻体健,开启嘴炮攻击。
“你们北辽人都是混蛋!”
“有本事把弓弩放下!”
“来追我啊~”
“若我兵刃在手,岂会容你这般嚣张!”
“北辽人只会倚仗弩矢之力,可敢与我近身肉搏!”
二人这一番追逐,聂铮靠着一个大树喘着粗气,北辽人也是累的够呛,满头汗珠滚滚而下。
这北辽人心思耿直,经历过不少生死搏杀,可哪里遇见过聂铮这样的人?逃命之余还有闲工夫喋喋不休。
喘匀两口气后,怒意渐盛,随手甩开弓弩,拔出腰间长刀。
“不用弓矢,一样可以杀得了你!”
话音未落,一个箭步朝聂铮撞去,接着一刀挥下,眼前这个聒噪鬼硬生生被自己劈做两半。
“如此聒噪,不然依然做了我刀下之鬼!”
尚未来得及得意,这北辽人就觉得后脊背一麻,这时才发现眼前根本没有尸体,而是两张随风飞舞的薄薄纸片。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吗?”
他未能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觉得后脊背上有一股巨力袭来。
脚底绊人还有背后拍符这种事,根本就是聂铮的拿手好戏,此时的他随手掏出一张临时写就的符篆拍到这北辽人的脊背上。
顿时这北辽人就觉得自己仿佛身负大山一般,扑通一下扑倒在地,口鼻死死贴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你挺厉害呀,来抓我呀?”
“咦?怎么不说话?”
聂铮弯腰低头,这才看见这北辽人因为喘不上气,脸都憋红了。
“哎哟,如此粗糙的九鼎符,居然压得你连头都抬不起来?看来你这体修,修的不到家呀,来来来,救你一命。”
聂铮用手拉住他的头发,给他的口鼻留出来一丝空间。
“狗……”
“我劝你善良。”
聂铮又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
“要不要小爷救你一命?”
这北辽人性子也是执拗,聂铮问了他几次,他都不肯嘴软,面色早已由红转紫,再过一会儿,怕是要被憋死了。
“行了行了,我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拿来换你一命,不然我平白无故饶你不死,你心中必然愧疚,这样会影响你的道心的,不用谢啊!”
“……狗贼,只会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手段!有本事放开我,咱俩决一死战!”
“狗……”
“聒噪。”聂铮又是一张符纸拍在了他的身上,顿时让他闭了嘴。
意修这种修行法门,是自聂铮死后开始普遍出现,这种修行法门极为速成,完全不需要像体修和神修那样引天地元气入体,直接拿来用就好了。
尤其是各种神奇符篆,能别人之所不能。
一张小小符纸,可抵他人数年功力。
不少年轻的修者无法忍受这种快速提升实力的诱惑,走上意修之途。
这样那些其他向往意修的修者,很难找到什么师门传承一类的对他们进行引导,大都是口口相传,或者干脆通过聂铮的《奇门妙法》自行参悟,是以不少人走上邪道。
比如想学聂铮炼制傀儡,结果变成操纵活人神魂,想学聂铮驾驭妖兽精怪,却又变成了驭鬼或者驭尸。
所以十几年来,意修队伍越来越壮大,但依然摆不上台面。
在大楚国,也只有连环坞,敢对外宣称不介意自家弟子参与意修法门的修行。
聂铮在他身上掏了半晌,基本就是一些肉干、散碎银两、火绒一类的寻常事物,除了腰间挂了一块香囊看起来还值些钱,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聂铮把香囊拽了下来,样式比较普通,凑到鼻尖一闻,一种极为提神醒脑的恶臭传来。
“你这人怕不是有些毛病?一个身强体健的体修,随身带着锁魂香作甚?”
“唔唔唔……”
“行了,小爷一向慈悲为怀,这锁魂香能让三魂凝而不散,对我有些用处,这九鼎符两个时辰后法力自会消散,到时候你就能起来了。”
“唔唔唔……”
“一个破臭囊你都舍不得?”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就从上方传来,声音清冽,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
“香在人在,香损人亡,你这时不把锁魂香夺过来,可是希望我亲自送你一程?”
听到这个声音,聂铮只觉得从脚后跟开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紧接着这股热血又齐刷刷褪去。
聂铮抬头望去,此人一身淡紫色衣衫,做豪商打扮,双眸深邃有神,嘴上还贴着两撇八字胡。
说话时神情傲然,眼睛瞟都没有瞟聂铮一下,同时右手中的马鞭,还在不时击打着自己的左手手心。
而他的身后,影影绰绰,不知还藏着多少人。
正是北辽王室子弟,萧逐鹿。
“你是在等我请你起来吗!”
趴在地上的北辽人牙关紧咬,再一次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可是在略微撑起身子一点点后,气力用光,再次趴到地上。
这下萧逐鹿发现了手下人的异常,手中长鞭一挥,精准的击打在他背心的符纸上。
这北辽人被鞭头劲道扫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但也因为九鼎符已去,连忙翻身站起,朝萧逐鹿那侧跑去。
萧逐鹿看着手中熟悉的符篆,眼神转冷,手指微一用力,符篆寸寸碎裂,化作一团飞灰。
“又是这种歪门邪道!还不把他就地格杀!”
原本就已经清冽的语气,更是透露出森森杀意。
他身旁的北辽人点头应是,蹂身就朝聂铮扑来!
这一扑极为迅猛,牵动身上伤势,猛地一口鲜血喷出,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凛冽的气势!
“纳命来!”
第9章 强抢民男了!有人管没人管!
所谓狐假虎威便是如此。
这名北辽人已经受了伤,战力大不如前,但他身后至少还有一个拂晓境的萧逐鹿在,聂铮没了丝毫抵御的心思,夺路而逃。
身后,脚踏枯枝、树木摇晃的声音不停,显然那北辽人追得极紧,同时还有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也响了起来。
聂铮心知不妙,猛地往前一扑,也不管自己用脸擦地板的模样有多狼狈了。
只听见“叮”一声响,那支羽箭似乎撞击到了某种东西后,插到了身旁树干上。
聂铮抬头,一双雪白长靴立在身前,而白靴的一旁,却是一只坠着软软丝状物的柱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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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柱状物通体碧绿,由上而下有一缕乳白贯穿。
正是晴天碧玉箫。
来人,也正是李素瑾。
真是胡同捉驴——两头堵。
聂铮讪笑了一下,看了看萧逐鹿,又看了看李素瑾,偷偷爬起,躲到了李素瑾身后。
一个以后没法浪了,一个马上就得去死。
两害相权取其轻,自己打小跟萧逐鹿不对付,明显眼前这位女装大佬威胁更小一些。
此时,萧逐鹿的声音也远远传了过来。
“没想到居然遇见了老熟人,眼下还是跟以往一样俊美出挑啊。”
这句话看似打招呼,实则语气和神情充满奚落之意,连环坞女弟子众多,对这种事情历来敏感。
李素瑾冷冷瞥了一眼萧逐鹿,没说话,两只小小梨涡微陷,显然是抿了抿嘴,心中不甚痛快。
许晴鸢在身后插嘴:“哪里来的登徒子!”
萧逐鹿嘴角一勾,手中长鞭毫无征兆的直朝许晴鸢面门袭去!
“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许晴鸢吓了一跳,这一下要是被鞭子击中,自己就算是毁了容了。
“啊呀”一声后退一步,连忙用手挡去。
虽然连环坞不禁意修这些旁门左道,有不少术法可以驻颜修身,甚至连声音都能有所改变,但哪个女子又不在乎自家本来容貌?
萧逐鹿手中的游龙鞭发出一声轻吟,并未击中许晴鸢,而是紧紧缠裹在了晴天碧玉箫上。
原来李素瑾右手微抬,看不出使了多大力道,十分轻松写意的,便用那只坠着乳白穗子的晴天碧玉箫拦住了这一击。
双方这一交手,萧逐鹿心中顿时知道,眼前这李素瑾至少是拂晓境。
“十多年未见,你倒是丝毫没变。”
李素瑾语气清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呀!没想到你变了不少,声音越发悦耳了。”
说着话,萧逐鹿笑着回头,冲着后方空无一人处呵呵笑道:“看看,这就是歪门邪道,好好的男人不当……”
此话一出,萧逐鹿后方有笑声传来,就连连环坞的众弟子都有些吃惊的望着自家坞主。
许晴鸢当然知道自家师父是女人,此时义愤填膺,却不敢开口说话了。
“李坞主驻颜有术,此时做这等妇人打扮,不知你那位双修道侣……眼下身在何处?”
萧逐鹿一边说话,一边瞟向李素瑾身后的聂铮。
聂铮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跳出来:“话可以乱说!饭不可以乱吃啊!我也只是初次见过李坞主。”
开玩笑,你可以质疑我的一切,唯独不可以质疑我的性取向。
萧逐鹿暧昧一笑:“我懂,阁下长相如此俊美,就连我看了都有些把持不住,恨不得今夜就同你欲行欢好……”
十余年没见,萧逐鹿的讨厌是一点没变。
忽地,萧逐鹿身后跑过来一人,一脸忐忑。
“尊上,刚才……刚才有一道剑芒闪过,我们设下的禁制,被破了……”
萧逐鹿一呆,望了望李素瑾手上的长箫,再看看她背上空空如也的剑鞘,想起来她的武器是一柄名为“流光”的长剑才是,此时她手中剑不在……
“破了多少?”
“所有……”
这下萧逐鹿彻底站不住了,自己来到这虞山,可是有要紧事情做的,禁制被破,得生出多少变数来。
“那东西可还听话?”
这下过来传讯那人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属下该死,原本禁制在时,尚能控制,眼下……它击伤数人后,已经不知所踪了……”
“什么!”
萧逐鹿这下慌了神,原以为万无一失,才下来寻这斥候,看看出了具体何事。没想到居然生了这么大乱子!
眼前这李素瑾,能御剑环山破光所有禁制,怕是已经入了曙光境,有了本命神通,此时再和她纠缠,可就太不明智了。
念及此处,当即一甩手中游龙鞭,似有意似无意的在眼前人身上抽了一记后,扭身扬长而去。
这下虞山这片山坡归于寂静,那柄流光剑,穿过密林,在天空划过一道异彩后,插进了李素瑾背上的剑鞘中。
而聂铮,则蹑手蹑脚的准备从另一个方向溜走。
“晴鸢。”
“是!师父!”
“哎哎哎,连环坞强抢民男啊!有人管没人管!喂!”
许晴鸢:“……”
李素瑾:“……”
萧逐鹿此行过来,是追着自己心中一大疑惑而来,目的就是为了推翻一桩公案。所以追着这一直以来的线索,一路到了虞山。
事情进展到关键处后,才发现虞山上多了许多的修士。
不得已间,只好布下禁制,令这些新进入山的修者,暂时陷入小幻境中,迷失方向。
此举一石二鸟,布下禁制后,外人进不了山,同时散布斥候,监视各个要道,避免有人有手段可以破开这些小幻境。
如此万无一失的局面,自己锁住的那个东西,也就敢将他放出那囚牢了。
一路上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轻松写意,萧逐鹿心中自然就有所懈怠。
没想到……就出了事。
这也难怪,谁能想到居然有人会有如此实力,只用一剑,便将所有禁制破了个干净?
而有这种实力的人,居然会来到虞山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禁制一破,那些修为不如何到家的宗门就纷纷出现在了聂铮眼前。
所以聂铮这一嗓子,引来不少人围观,但是看到居中之人是那名美貌少妇后,都打消了横生枝节的心思。
连环坞李素瑾的名头,他们还是听过的。
这个李素瑾,和大楚丞相李玄那位好穿女装的弟弟李书今,因为有少许发音上的区别,众人自然会联想到一处去。
可是……经历了些事情后,就愈发笃定二人不是同一个人了。
比如这李素瑾,占了人家莲花坞的遗址,行的都是一些修城铸桥一类的事情。
看似是在学那莲花坞“仙之修者,众生为民”的宗旨,可实际上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十余年前,莲花坞在坞主聂云舒的引领下,深得民心,所行所想,都是在为百姓谋福祉。
可是这连环坞,就是完完全全的四不像了。
修城铸桥看似为了民生,实际上有些地方,百姓即便不愿意,觉得某些桥没必要建,有些路没必要拓,会妨碍到他们的生活,眼前这位李素瑾是完全不去理会的。
有些百姓有些人脉手段,找来一些别的宗门或者仙家,试图阻止李素瑾这种霸道的行径,却被李素瑾“和颜悦色”的打发了。
当然了,那些宗门嘴上如此宣传,实际上李素瑾是不是这么客气……那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那些为贞丰百姓出头的仙家,实力自然不俗。
于是乎,李素瑾的名头便越发响亮。
所以在众仙家眼里,李素瑾就是一个实力强劲而且不可理喻的老女人。
但凡是个男人,还处在坞主的位置上,哪里会如此不讲道理?
那么多宗门都登门拜访了,停建某路某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表面文章起码也会做一下。让大家双方面子上都过得去也就是了。
结果什么都没有,硬气的一塌糊涂。
试问哪个男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现在,一个如此貌美的男人被她强行掳去……
何必去管?
顶多也就是羡慕一下……
第10章 你这个死断袖,你要干什么!
这虞山一路向上,沿途美景不少,尤其是那拂水岩,南风吹至,深谷涧水倒卷而起,水珠凌空飘洒,犹如漫天雨幕,着实美极。
但是聂铮没心思欣赏。
他从昨天醒来,一直到现在,也就是饮了些山泉水而已。
此时被囚,只能跟在队伍里亦步亦趋,百无聊赖中,腹中饥饿感更甚。
“我饿了!”
“坞主特意吩咐了,你不能吃任何东西……”
“凭什么!那你们放我走。”
“坞主也吩咐了,你不能走……”
“……你看看,你师父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这要传出去……恐贵宗名声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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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看似是在对着身旁一名天凤堂的女弟子说话,实际根本就是在讲给李素瑾听。
这时李素瑾那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原地修整!”接着,李素瑾用一张僵尸脸对着聂铮,开口道,“连环坞的名声,一向不好,可连环坞也一向不在乎。”
意修在神修和体修眼中,终归处于鄙视链的最末端。
意修既然是歪门邪道了,那……那些双修采补之术,也就被划归进了意修的修行功法中。
这种修者最是遭人唾弃。
他们经常使些手段来骗取异性道侣的感情,待到二人蹲草丛升华感情的时候,便行那采补功法将对方吸个干干净净。
这骗到一个就能多出来十几年功力……
不挑食的还能多出来几十年功力,如此快捷的修行法门,哪个不心动?
连环坞不禁止门下弟子修行意修功法,本就遭到各宗门的攻讦和诟病,宗门中还三分之二都是女弟子……
那风评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聂铮被李素瑾不咸不淡的噎了一下,有些无语,这李素瑾,怕是还在生气昨晚选她弟子侍寝的事情?
紧接着聂铮就想起今早过来解救自己的连环坞女弟子。
她当时……是怎么教自己的?
聂铮皱眉思索片刻,掸了掸身上泥土和草屑,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立在李素瑾跟前。
“李坞主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昨日小生并没有觊觎贵徒的美色,着实是坞主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令人心难自制,又……又一时羞涩难当,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还望坞主切莫怪罪……”
聂铮这一番话言之昭昭情深意切,但是堂而皇之的姿态令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且不论师尊是否是那李书今,单看这年龄……三十多的少妇……
口味挺别致啊……
她们大气也不敢喘,不时的看看聂铮,又看看自家师尊,想知道她老人家会有怎样的反应。
许晴鸢更是全身石化,有心想开口呵斥聂铮,却又不敢。
自己师父的脾气,自己还能不知道?
平日里几乎不苟言笑,更是严厉至极。
眼下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唐突的话来。
他会用哪种姿势死掉呢?
“知道了。”
正在一口口嚼着干粮的李素瑾话高冷至极。
这三个字一出口,连环坞一众弟子都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知道生出了多少种心思来。
“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
聂铮猛然就跳了起来:“……不让走起码给口吃的啊!”
李素瑾似乎没听见聂铮的话,眼皮微抬。
“晴鸢。”
“师父。”
“带几个脚程快的师姐妹,去元和镇,带些酒菜来,御剑去,人人有份。”
这一下所有连环坞弟子都在无声的哗然,看向聂铮的表情也复杂起来。
聂铮的想法全然不同。
他越发笃定李素瑾只是看上了自己这具肉身而已。
这个死断袖!
果然男人只要长得好看,那就是“富婆”心中的小王子,不然她干嘛使唤弟子买酒菜?
还人人有份,雨露均沾,这不就是脸皮子薄的象征吗?
许晴鸢回来得很快,几名弟子将大小食盒打开,分发碗筷,大家团坐一起,确实人人有份。
这香气勾人馋虫,令聂铮食指大动。
然后就待聂铮将李素瑾跟前的食盒打开,准备大快朵颐之时,蓦地觉得额头一凉,接着全身僵直,动也不能动。
聂铮知道,是定身符。
“喂!你要干嘛!”
“我有说这是给你带的酒菜吗?”
“喂!李书今!你……”
顿时聂铮觉得自己上嘴唇和下嘴唇紧紧的沾到了一起,无论如何也张不开。
这边的动静顿时吸引了所有连环坞弟子的视线。
她们看到聂铮身上贴着定身和禁言两张符篆的时候,心中的一块石头都落了地,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师尊。
连环坞如此大的动作,当然也吸引了其他宗门的视线,看着连环坞居然外出狩猎,还能搞出如此奢华的场面,也是大摇其头。
“白鹿书院被焚以后,现在这仙门世家,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小小连环坞,不过十余年时间,何来的仙门世家一说。”
“是极,玄元派天下正宗,何曾听说过外出狩猎时,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小宗门,弟子都未曾辟谷,也是有的。”
“行了,莫管他人,安心调息修整。”
上面这些算是言辞比较客气的,而和连环坞一直不对付的惊蛟门,措辞上可就刻薄许多了。
“这群娘们,莫不是郊游来了?”
“弄这么多美食出来,难道在等狐妖主动送上门来?”
“大家可得小心,别让有心人背后下了黑手。”
“此言不妥,连环坞还是很光明正大的,遇到想要的东西,都是拿身子换的,何必背后捅刀子?也太危险了。”
惊蛟门徒你一言我一语,说出口的话愈发下流。
许晴鸢这暴脾气,心中早就不忿,此时更是越听越怒。
只见她抽出手中清泓剑,直挺挺的掷向那惊蛟门徒面前的泥土地上。
“只会乱吠的狗贼,可敢与我问道!”
所谓问道,其实就是决斗。
毕竟两人都是仙门修者,已经不是寻常百姓了,那当然要在这种事情上,寻一些高大上的词汇来彰显身份。
寻常问道,那都是双方约定时间,找寻场地,邀请宗门长辈前来观礼,尔后进行兵刃、术法等等的对决。
所争的,其实就是一个脸面。
可若是掷剑问道……那就是不计生死了。
惊蛟门徒哪里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如此局面?
我骂你,他娘的你骂回来啊!
打打杀杀的干什么……
第11章 要想人生过得去,头上……
江南一带宗门不少,但今日来这虞山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宗门。
最大的,也就是连环坞和惊蛟门了。
惊蛟门总舵位于梁溪,距离这虞山并不近,这次过来参与狩猎的,是距离最近的鼋渚堂。
这位鼋渚堂的堂主,名叫连渤,是个四十余岁的粗犷汉子,刚才瞧热闹时津津有味,现在见自家弟子吃了瘪,便立时开口。
“李坞主,莫非你们连环坞……平时都是拿这问道一事当儿戏吗?”
此时的李素瑾正盘腿端坐在不远处,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也不知听没听见连渤说的话,慢条斯理的夹起一棵菜,慢慢送入口中。
众人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李素瑾,期待着她的反应,然而过了片刻后,李素瑾又夹了一棵菜。
围观的好事者们集体石化。
连渤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出言相讥:“李坞主好大的谱。”
“呵……若是看不惯,可以朝我掷剑问道。”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连环坞一众弟子更是热血上涌,这才是我们师尊,何时怕过事情?
连渤果然哑巴了。
李素瑾在他们心中,完完全全属于内分泌失调的老女人,就好比现在,自家门下弟子相互间骂个架,多常见的事情。
怎么到你这,就变味了?
许晴鸢察言观色,此时心中底气十足,适时开口:“惊蛟门徒,就只是动嘴厉害吗?下场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那名惊蛟门徒尴尬的看了看自家堂主,心里慌得一批。
开玩笑,会出人命的。
连环坞最为出名的,便是李素瑾,仅次于她,就是许晴鸢了。
许晴鸢不仅修行资质绝佳,她的鲁莽性格跟火爆脾气,更是让她闻名遐迩的最大助力。
而且,就算她闯了什么祸事出来,屁股后面还站着一个格外护短的李素瑾。
现在不用比,都已经能够看见自己的结局了。
打赢了,日后李素瑾弄死自己。
打输了……
不能输啊,这是掷剑问道,是生死相搏,许晴鸢那疯婆娘当场就能弄死自己。
怎么办?
连渤不愧是一堂之主,有些急智,开口为自家弟子解了围。
“眼下许仙子应当是贵坞青鸾堂的堂主吧?以堂主之尊,和本门一个无名小辈掷剑问道,传扬出去,名声可不大好听。在下乃是惊蛟门鼋渚堂堂主,和许仙子地位相当,要不……在下和许仙子切磋一番,何如?”
连渤这番话就很鸡贼了。
许晴鸢资质再好,也不过二八年华,岂能比得上他浸淫此道数十年?
同时还把双方身份地位晾出来,这样你贵为一坞之主,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总不能不在乎弟子的名声吧?
连渤有把握跟许晴鸢对阵时,营造出一个平手的局面来。
双方都有台阶下就好嘛!
李素瑾闻言,不置可否,而是信手揭掉了聂铮身上的两张符篆。
“本门青鸾堂堂主一职可是一直高悬的,晴鸢平日里也只是暂代堂主一职,不过也罢。这位公子,便是本门下一任青鸾堂的堂主,姓安,名叙,字……你字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聂铮整个人都弄懵了,完全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我无语啊……”
“嗯,字无语。”
“……”
不仅聂铮无语,连环坞的一众弟子都有些哗然,许晴鸢更是怒目瞪向聂铮。
连渤也懵了。
这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年轻人,刚才用一种极为古怪的姿态弯腰立在李素瑾跟前,很显然是被施了某种手段进行惩戒。
这样的人……让他来跟我对阵?
连渤再次打量了聂铮一番,有些眼熟,但是根本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丝毫的元气波动,而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这货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吧?
这老女人想借刀杀人?
还是……这年轻人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不然何德何能坐上堂主之位?
李素瑾御剑凌空,流光闪耀,在场地中间画了好大一个圆。
“二位,请吧!”
聂铮苦着脸走到圆圈里,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素瑾这个混蛋现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样一片大空地,自己连辗转腾挪的时间都没有。
用符篆……怎么赢?
不对,自己想多了。
用符篆,怎样才能不会死……
而且……这位连渤堂主,自己这具身体前些日子得罪他那么狠,他怕是巴不得弄死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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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几个人心思各异,开始了这场较量。
“阁下用何种兵刃?”
聂铮眼睛一亮,诈道:“在下从不用兵刃。”
“如此……甚好!”
于是二人抱拳见礼,然后各自右手手腕相触,以示礼毕。
结果……异变陡生。
只见聂铮犹如一团破布,直接倒飞出去十余丈,然后重重跌落在地。
“连堂主好艺业,是,是,是在下……噗,输了!噗……”
聂铮面如金纸,神情委顿,身旁和胸口那摊鲜血怎么看都不像假的。
围观众人全都傻眼了,接着就用狐疑的目光望向了连渤。
连渤一呆,然后就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后跟直冲脑壳顶。
李素瑾你这王八蛋,居然如此下作!
“安,安,安公子!无语君!你可不能死啊!”
连渤是真的慌了,这货还真的是个普通百姓,自己刚才发力了?
没感觉啊……
似乎是发力了,还是自己的护体元气自动生出的感应?
这小子怎么这么憨!你一个普通百姓你瞎凑什么热闹?
完了完了完了,李素瑾这下有借口弄死自己了。
连渤三两步跑到聂铮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又是摸脉搏,又是探气海。
脉搏微弱至极,气海更是空空如也。
聂铮偷瞄了一眼连渤此时的姿态,有些发懵,你不应该巴不得我死掉吗?怎么比我自己还在乎我的性命?
接着聂铮就反应过来,莫非这货思想迪化了?
“是不是很怕我死掉?”
连渤点头。
“你背囊里的法器都给我。”
“???”
聂铮看连渤似乎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展现出一副气若游丝的姿态来。
利用符篆诈死,那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这下连渤哪里还能不明白聂铮的险恶用心?心中恨得是咬牙切齿。
“你死,你死了后我把全部家当都给你。”
聂铮也不废话,当即一闭眼,又从嘴角溢出一口血。
旁门左道这种奇奇怪怪的手段数不胜数,连渤哪里都见过,用手探向聂铮的鼻尖,果然没有呼吸,又抚上脖颈间的脉搏,更是一丝跳动的痕迹都没有。
这下把连渤给吓坏了,悄悄扭头瞅了一眼李素瑾。
李素瑾却悄悄偏过头,装作没看见此时的情形。
“我信了,我信了,你快醒醒。”
聂铮悠悠转醒,用手指了指连渤的背囊:“都是我的了。”
连渤咬牙切齿,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被跟前这个臭小子讹,总比被李素瑾收拾要好。
“安公子手段变幻无方,何方人士?”
“梁溪,鼋渚镇人。”
“居然是同乡。”话一出口,顿时连渤觉得哪里有些不妙:“你我二人曾经见过?”
你怎么到现在才开始觉得咱俩见过?
聂铮努力抿了抿嘴,没敢开口说话,而是默默的从一旁地上捡起一片绿树叶,放到了连渤的头顶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有时候有些话,说出来就太伤人了……
第12章 恶灵
聂铮这个举动好似九天玄雷,把连渤劈得是外焦里嫩。
这时候连渤哪里还想不起来眼前这个全身脏兮兮的年轻人是谁?
就是他,睡了自己最喜爱的那个女人。
也就是因为他,自己才会带着鼋渚堂诸多弟子跑到姑苏来!
聂铮见他突然呆住了,一把夺走他的背囊,高声叫道。
“在下学艺不精,连堂主只用了一招就让在下惨败。连堂主学究天人,更富有慈悲之心,唯恐在下伤重身死,刻意将随身灵药悉数相赠,在下感念之至……多谢连堂主手下留情,是在下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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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聂铮立即冲着连渤抱了抱拳,提溜着背囊一路小跑回了李素瑾身旁。
丹药、符篆、朱砂,好东西不少,尤其是丹药,都是些固本培元强精固肾的药物。
难怪连渤养的那个外宅被自己这具身体睡完后,会那么的意犹未尽……
目前自己没办法完成绑在神识上的任务,时间拖得越久,自己三魂七魄就越不稳,这些药物不算值钱,但对自己很有用了。
李素瑾没管聂铮,因为她一个转身,随手就又将定身符贴到了聂铮身上。
聂铮刚想口吐芬芳,禁言符就也贴了上来。
现在李素瑾没再管惊蛟门众人,而是回首示意一众弟子坐下继续用饭。
“今日,享用酒菜之时,为师打算教你们两个新的符篆,第一个,文火符……”
意修的符篆之法属于旁门左道,但是……真香定律永不过时。
李素瑾在这里教,外圈其他宗门的弟子也偷偷学了起来。
那些宗门长辈也都偏过头,当做没看见。
“……这种符篆看似简单,但比烈火符要难上不少,若是做不到熟能生巧,便需要全神贯注……”
这东西聂铮全都会,因为本就是他鼓捣出来的玩意。
想当初这个天杀的李素谨,在白鹿书院念书时,就属他最爱肚子疼,这文火符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
眼下被她用来加热饭菜……也算物尽其用了。
“学会的,便将文火符贴在餐盘之上,没学会的,就吃凉饭吧!下一个符文,名曰饕客符……”
聂铮原本就有苦说不出,此时听到李素瑾说出“饕客符”三个字后,陡然觉得有些不妙。
这饕客符还是自己闲极无聊研究出来的,不管把它贴到谁身上,都会大大刺激那人的食欲,就算你是喝清水吃死面饼,都能吃出甘甜的味道来。
白鹿书院那数千条院规中,严禁杀生,所以一日三餐都是清水白饭加果蔬,当真不是人过得日子。
若是没有这个饕客符,聂铮哪里能活到下山?
李素瑾教得快,弟子们学得也快,资质好些的当即就拍了一张在自己身上。
再去看眼前佳肴时,仅凭色与香,口水直接就流了下来。
“此符可能会让你贪图口腹之欲,是否要用在自己身上,自行决定。”
李素瑾话音刚落,信手一挥,手中刚刚写就的饕客符轻飘飘的粘在了聂铮身上。
饥肠辘辘的聂铮看着眼前一众连环坞弟子大快朵颐,顿时满腔的MMP想要诉诸于口。
你这十来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以前根本没有这么贱!
……
连环坞一众人酒足饭饱之后,聂铮格外老实。
刚才李素瑾是不是在惩罚自己故意放水输给连渤?
只要乖乖跟着,不出什么幺蛾子,她总该不会找自己麻烦了吧。
众人开始朝虞山深处进发,不多一会儿,聂铮发现一件事情。
身边有不少人,看起来不像是修者,他们着装干净整洁,步履略显蹒跚,但是统统双目无神。
和之前聂铮见到的那批失魂者有着非常显著的区别。
这是哪家宗门子弟吗?
还是……元和镇上的普通百姓?
李素瑾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时,虞山深处突然有一阵剧烈的元气波动席卷了过来,同时还带着些许金石交击之声,清晰的传入了众人耳中。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如果是狩猎,那应该是修者对妖兽单方面的屠杀,不可能传来这种响动。
那此时……
显然出事了!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好下一步的准备,眼前发生了让人更加猝不及防的一幕。
在这一阵剧烈的元气波动席卷过后,刚才被聂铮注意到的那批人,身子未动,头颅或左或右或后,齐齐偏转!
这一可怖场景顿时让不少人惊叫出声。
只见他们目露凶光,身上肌肉暴起,整个身形在短短片刻时间,暴涨了一倍有余!
许晴鸢瞳孔骤缩,杀气顿时溢散开来。
“他们都是恶灵!默念清心诀!结阵!结阵!”
连环坞昨日才在贞丰镇中应对过这种局面,反应最快,一旁其他宗门瞬间就被放翻了数人。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清心诀的念诵声响起,顿时有些急躁的众人心中,那种极致的压抑感舒缓下来。
这个口诀不仅可以凝神静心,更加可以抵御恶灵的附身。
但即便如此,众人依然节节败退,只有许晴鸢,带着一众连环坞弟子结阵抵御,和恶灵们有来有往。
聂铮亲眼看见某位宗门长老一手握剑,一手捏了个焱诀,然后一团凝焰便朝恶灵砸了过去。
然而……
恶灵不闪不必,直直的撞过去,一拳就洞穿了他的身体!
这一幕让聂铮不停的咋舌,这恶灵居然有如此强悍的肉身,生平仅见。
聂铮偏头往别处望去,也是一样!
这群恶灵皮肤坚若金石,水火雷电、仙门术法对它们丝毫不起作用!
那连渤的确有些门道,不愧为惊蛟门一堂之主,一身体修修为刚猛至极,竟然对恶灵造成了实质性伤害。
“他们小腹柔软!攻他们小腹!”
连渤大声呼喝,不少人见状立即跟风照做,然而事实再一次让众人瞠目。
能够对它们小腹造成伤害的,只有体修!
那些神修拼了性命,也只是在它们小腹上划了一道浅浅白白的痕迹而已!
更有甚者,部分体修也只是简单划开了恶灵们的小腹,并不能使它们失去战斗力,于是更加可怖的场景便出现了。
受了伤了恶灵就拖着腹中那黄黄白白之物朝众人扑来,恶心至极。
就在众人深感绝望之际,李素瑾御剑腾空,美目微凝,取出晴天碧玉箫。
顿时众人都燃起了希望。
“是李坞主,有救了!”
“顶住!”
一曲镇魂音,悠悠扬扬,在虞山密林和山涧中回荡。
然而她一曲吹罢,竟是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
这一下聂铮都有些瞠目结舌,李素瑾对于自己这首曲子拿捏的已经十分到位,各种细节变化也是分毫不差。
聂铮自忖,即便是自己吹奏,效果也不能比她强上多少。
那……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第13章 聂铮的应对之法
希望之后的绝望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打击,顿时又倒下数人。
“伺机贴驱灵符!”
“是!”
莲花坞女子齐刷刷的嗓音格外好听,然而现实却是,当驱灵符已经拍在恶灵身上后,他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回身一拳就将那名弟子击打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这一下已经彻底违背了常理了。
世间灵体无一不怕驱灵符,除非它们不是灵体,或者有别的术法在驱动这些失魂者!
聂铮立时反应过来。
对!必然虞山深处是有秘法驱动这些失魂者。
之前那阵诡异的天元气波动怕是与此就有关系!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恶灵会潜伏在那些失魂者身上!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恶灵,恶灵上身必然现形!根本是无法潜伏的!他们就是普通的阴灵而已!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此乃天道!
这秘法如此霸道,必然无法持久!
寻常百姓的身躯根本不可能坚持长时间如此高强度的潜能激发!
想到应对之法的聂铮立时大声呼喝起来:“不用进攻!坚守片刻便好!坚……”
许晴鸢怒目瞪来:“安心蹲着,莫要聒噪!”
聂铮一滞,话被堵回了嗓子眼。
一旁众人都略带鄙夷的瞧了聂铮一眼,你一个普通人,安心躲好就是,这种紧要关头,添什么乱?
刚刚和那连渤对决,只是轻轻触碰一下你就倒飞出去那么远,此时哪里来的脸来指导我们该如何做?
不过好在此时情况紧急,众人无暇出言奚落。
李素瑾格外潇洒的一个转身,留下流光剑与那群恶灵激战,人却落到了聂铮身边。
“诸位凝神静听安公子的吩咐!”
李素瑾声如天籁,响彻在这片区域,格外清晰。
连渤扭头,“嗤”了一声,再次高喝:“三人协作,两人抵御,体修专攻小腹!”
这个安叙,就是有些小手段而已,眼下如此危急,你居然让我们听他指挥?
其他宗门本来有意遵循李素瑾的指示,然而看到连渤这般姿态后,选择了连渤的方法。
李素瑾依然是一张僵尸脸,对这些人没有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聂铮快速书写了一张狮吼符贴在身上,立即朗声说道。
“这不是恶灵,是被秘法驱动的阴灵!它们的潜能激发太过,寻常百姓的肉身势必无法持久,诸位坚守片刻,危机自解!诸位坚守片刻,危机自解!”
连环坞一众弟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身旁的师尊,最终选择了相信聂铮。
纯粹的防守会给自己带来最小的伤害。
果不其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群恶灵顿时肌肉骨骼寸寸断裂,犹如飘飞碎絮一般,散落一地。
竟然是直接灰飞烟灭了!
极致的紧张感过后,众人纷纷大口喘息,坐倒在地。
这一战实在太过凶险,比前两日在贞丰镇那场恶战还要可怖。
当时只有四个恶灵,让众人吃尽苦头,今日一战,近二十恶灵,几乎人人带伤。
而周围,更是一地的死尸,纷纷筋断骨折,或者干脆被恶灵掏出了内脏,死状极为惨烈。
这时连环坞一众女弟子再看向聂铮时,觉得比以前顺眼太多了。
“多谢安公子搭救。”
“多谢安公子。”
其他宗门也有不少走上前来,朝聂铮抱拳行礼,聊表谢意。
“看不出安公子弱不禁风,居然能有这般见识,古月门在此多谢搭救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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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阳山方氏在此谢过安公子大恩。”
“安公子有如此悟性,想来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今日谢过大恩,日后但有所求,必定谨从,本门今日损失惨重,先行告辞!”
聂铮摆了摆手,很不适应这么多人对自己生出感激之心来。
不过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
“尔等既然有抵御之法,为何不早点告知!这样鄙人师叔也不至于惨死!”
“是极!此人明明是个普通百姓,为何会懂得仙家道法!莫非他修鬼道,这群恶灵就是他驱使而来?”
“李坞主,你是否要解释一下,为何一个寻常百姓可以坐上贵坞青鸾堂主之位?贵坞看中了他的什么?”
“此时明眼人一看便知,何必再去问!定然是一个纯粹的意修,所学所练都是歪门邪道!你看他身上那个狮吼符!寻常人写它至少一炷香时间,他可是呼吸之间便能完成!”
“李坞主,老夫宝华山楚中天,在这里说句公道话,连环坞不禁意修法门这并没有什么,天下宗门,有哪位修者不会一两张符篆?但是……天地元气不用来铸魂也不用来淬体……纯粹这样挥霍,这是入了魔道!这位少侠年纪轻轻,你不引他走上正途,莫非希望他变成第二个聂铮,被群起而攻之吗!”
这些话语一出,原本对聂铮充满感激之意的宗门修者,也不由自主的起了鄙夷之心,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拉开了与聂铮的距离。
你救了我们不假,我们很感激,但在大是大非上,你错了。
“够了!”李素瑾面若冰霜,非常罕见的发了怒,“尔等的手,是否伸得太长了些!连环坞的事情,不劳大家费心!”
接着李素瑾偏了偏头,望向一脸无所谓的聂铮,更加罕见的产生了些许讶异之色。
“你……不生气?”
楚中天这老头聂铮记得,十来年前在罗霄山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这副死样子,屁本事没有,就喜欢摆谱。
“习惯了,这群人就这样,何必生气。”
李素瑾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而聂铮突然嬉皮笑脸起来:“这点微末功劳,够不够赏口吃的?”
李素瑾面色一肃,一张冷冰冰的臭脸根本不看向聂铮,擦着他的肩膀走到前方继续赶路,二人交汇时,一句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话语飘出,恨得聂铮牙痒痒。
“抱歉啊,吃完了。”
……
不少宗门死了重要人物,选择提前离场,留下来的人,选择继续深入。
越深,山坡或密林间的残骸就越多。
这些残骸都是寻常修士,一个个死状凄惨,而他们的身旁,则是些没有被风吹散的飞灰。
显然……就是刚才众人所见的恶灵,在灰飞烟灭后,留下的痕迹。
连环坞一众弟子都有些唏嘘,本以为这次是围猎,是针对狐妖一边倒的屠杀,只是没想到会遇上这档子事。
忽地,一声惊呼响起。
“快来看!这是什么!”
第14章 是你自己书法太烂,怨不得我
聂铮寻声望去,是一只硕大的猛兽脚印,有些像老虎,却又不像,因为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老虎!
此处除了脚印以外,不远处一大片嶙峋乱石上,横七竖八散落着数具尸体,十分扎眼。
众人纷纷上前。
这些尸体中,多数是这次参与狩猎的修士。
有少部分的装束和他们差异极大,一身商贾护卫的打扮,手持长刀,背负弓弩。
和之前萧逐鹿的那身装束很像。
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之前刚刚跑出来说公道话的楚中天和另外一位长者,针对眼前的情况进行分析,聂铮在不远处默默的听着。
“怎么会有商贾在此?”
“不像商贾,你看石壁上的箭矢,箭头插进去一寸有余,寻常人可没这个臂力,应该是哪个仙门世家的体修。”
“有体修会用箭矢?”
楚中天捋了捋胡须,摇了摇头。
仙门世家的修者,以剑为法器者最多,其次是刀,再往后,便是环、索、鞭、钟、如意等等,少数人会用琴、箫、笙一类的乐器,至于箭矢……几乎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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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寻常体修,只是习惯随身携带弓弩而已。”
楚中天这老头应当是自以为是惯了,语气语态十分笃定。
萧逐鹿乃北辽王室,修行习惯和南楚有些不同,所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也算合理。
“那……这是火并?”
不少人都在听这二人分析,听到“火并”二字时,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蕴含着警惕和提防。
原因无他,狩猎之时,哪怕你们两家宗门有血海深仇,都不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火并。
这算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有哪家宗门敢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会被群起而攻之。
楚中天尚未答话,一旁有惊呼声传来。
“快来看!好大一条玄铁重锁!”
众人纷纷望去,果不其然,确实是一条非常巨大的锁链,每一环都有成年男子小臂粗细,但是现在……却被挣断了。
“这里也有古怪!”
“这里也有!”
“还有这!”
声音来自东、南、北三个方向,他们所说的古怪,是一个十分圆整的小圆洞。
大小、深度、内壁褶皱,一模一样,看不出是作何用途。
“此处并不像什么阵法的符刻,猜不透,猜不透。”
聂铮仔细瞧了瞧那巨锁,又瞧了瞧这三个小圆洞,若铁链拴住的,是一头猛兽,有可能只用一根链子吗?
接着众人就探查了那些尸体的致命伤。
萧逐鹿手底下的那群人,身上的致命伤都是爪伤和撕咬伤,伤口狰狞可怖。
而那些普通修士,则是击打伤或者洞穿伤,和之前自己这群人对阵恶灵时,看到的伤势一致。
“不像火并,尸体的位置和身上的伤口完全不吻合。”
“你一边站着去,这里需要轮到你来说话?”
聂铮第一次开口,就被人噎了回去。
那楚中天却在一旁道:“此处你还见过何人?这些人身负弓弩,可能是某个未出世的仙门,他们不知狩猎规矩,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后,楚中天还瞟了一眼聂铮。
“年轻人,意修虽然能快速获得实力,但终非正途,此时悬崖勒马,犹未晚也。”
说着话,捋了捋胡须。
“就好比此时,神修和体修有诸多手段,杀伤人命是不需要摆好姿势面对面站着的。比如神修,隔空御剑,或者用些杵类的功法,就可以营造出眼前的局面。而体修,注重爪功者,也可以造成猛兽袭击的假象!可你只修意,不修神与体,自然无法看见事情的全貌。”
聂铮掏了掏耳朵,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那种讨厌的情绪,实在控制不住。
而这两个人还在一本正经的分析眼前局面。
“有没有可能是狐妖作祟?”
“早闻虞山上有狐妖为祸一方,今日一见,八九不离十。”楚中天说罢再次捋了捋胡须,朗声道,“诸位务必万般小心,这里脚印如此巨大,恐怕狐妖法力不低。”
聂铮听不下去了。
狐狸和狮虎的脚印确实很像,但是狐狸的脚掌细长,狮虎的脚掌宽厚,就算身形大了数倍,好是基本常识!
“这定然不是狐狸脚印。”
楚中天微微一笑,很有长者风度:“你如何得知?”
聂铮眼珠子一转,想起了当年令楚中天大大扬名之事,嘴角一咧。
“不如赌一场?兴许前面我们就会遇见。”
“呵……你这小辈儿如此顽皮,赌什么?”
“麻烦您老人家,若是输了,在我们离开虞山之前,免开尊口。”
楚中天还没说话,他身旁的同门已经忍不住了:“你这黄口小儿好生无礼!”
“您俩都是得道高人,岂会跟我这黄口小儿一般见识?是也不是。”
“呵……那若是你输了呢?”
“我们坞主有禁言符,你让她把那玩意贴我身上,直到下山。”
“成交。”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如此甚好!”
于是一老一小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拟定了赌约,署下了姓名。
聂铮就等着这一刻,看着楚中天那一手奇臭无比的书法,忍不住笑道。
“咦?林……蛋……大?”
刚刚写完字的楚中天手猛然一阵哆嗦,双眼精光爆射,直接将笔掷了过来。
“你这竖子!纳命来!”
“啊——救命啊!”
……
随后的山路越发崎岖了,众人都在默默赶路,并未开口探讨些什么。
李素瑾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视线基本都停留在山外的云卷云舒上。
除了刚才聂铮和楚中天那老头胡闹时,才望了两眼。
这一路,格外平静,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活人。
甚至除了沙沙脚步和风穿林叶声,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忽然眼前的灌木丛抖动了起来,众人立时来了精神,更有几人直接御剑腾空
“是狐妖!”
“找到了!”
“跟着它走!”
“我先御剑去也!谁捉到可就是谁的!哈哈——”
楚中天毕竟是宝华山门师叔一辈的尊者,此时自恃身份,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但兴奋的心情却是掩饰不住的。
我就说是狐狸吧!眼下是小狐狸,等下可就是大狐狸了!
楚中天一边想着,一边斜睨了一眼聂铮。
这个竖子如此可恶,等下非叫你贴着禁言符下山不可!
“少年!”
“少年?”
“……安无语。”
“安叙!!”
喊了好几声,聂铮一点反应也没有,楚中天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幸好刚才一直和他交谈的另一名修者狠狠拍了聂铮一巴掌,帮他解了围。
而聂铮,看了看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他们,有些莫名的揭掉了耳朵后面的两张小小符纸。
“抱歉,刚才贴了闭耳符,没听见,您二位可否再说一次?”
楚中天看着一脸坦荡的聂铮,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猛地一甩袖袍,走了。
闭耳符……
这都特么什么歪门邪道的符篆?
这可恶的黄口小儿!
等下就要你好看!
聂铮一脸懵逼,看向李素瑾:“他怎么了?”
“看见狐妖了。”
聂铮恍然大悟,这老头挺可爱啊,那赌约怎么他还就当真了?
第15章 你的公道话,说来我听听
这一路上,基本没见到任何活物,诡异的完全不正常,好不容易见到一只活的小狐狸后,众人的脚步全部加快了。
很快,就追到了一处十分广袤的平顶,仿佛一个开口的葫芦。
站在平顶的葫芦口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御剑飞过来的那几位修士,站立在平顶正中,而他们的身边,铺满了各种野兽飞禽的尸体。
有山猫,有刺猬,有松鼠,无一例外,身体僵直,显然是不活了。
“你们……”
“我们来时,便是这样,不知何人所为,只有那边的白马,还没死。”
这时众人才看见,在一旁靠着山壁处,有一匹半跪在地的白马,而它的身后居然还拖着一辆金属所制的车厢。
李素瑾一怔,直接腾空而起,下一刻便站在白马的身旁,取出几张调养脏腑补充元气的符文,直接拍在了它的身上。
那白马看见主人来了,努力想要站起,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将头靠在李素瑾身上,使劲蹭了蹭。
慢慢的,白马居然幻化成了一名弱质少女的模样,双眸紧闭面色苍白。
聂铮看见这个场景,整个人都石化了。
天呐……为什么我会这么后怕……
我应该没有对这白马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吧……
与此同时,一旁蓦地起了动静,众人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没入到一旁不可知之地。
所有人顿时都警惕起来,或持剑或引咒,时刻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情况。
聂铮自告奋勇做了前锋,后方的李素瑾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绕过这处平顶,拨开了半人高的杂草,发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里有山洞!”
一众人鱼贯而入,起初狭窄至极,只能一人通行,随着深入,不仅越来越宽敞,而且越来越亮堂。
待到压抑感尽去,视野豁然开朗时,赫然发现此时居然处于虞山深处的一个深谷之中。
此处山清水明,波光粼粼,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是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之地。
美虽美矣,那诡异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很快大家都发现,在这里走兽飞禽的尸体比刚才少了许多,但依然也有,死状和外面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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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还看到不少凌乱的人类脚印。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望去,那是一个巨大的临时祭坛,分八个方向用石块堆起了八处篝火,用铁索与祭坛相连,铁索上挂满了神秘的黄色符篆。
阴气森森。
和旁边的生机勃勃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靠近后,看到了比先前更加惨烈的一幕。
围绕着祭坛,铺满了遍地的尸体和尸块!
有过来狩猎的修者,也有之前见过的那些商贩,但是除了他们,还有一队从未见过的人,和……许多的狐狸。
尽皆惨死在这里。
一路走到现在,众人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眼前这祭坛,更是诡异无比,满满邪气。
这种情形带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此时见到如此多的狐妖尸身,有些人兴奋的掏出剥皮小刀和小药瓶来,准备取它们的精血。
然而也有一些,心中的想法和大家完全不同。
“要不……回去吧,这里太邪门了。”
“到都到了,你甘心空手而回?捉只小狐狸回去也行啊!”
“可哪里有活着的狐狸?”
“怂包。”
“咦?这头狐狸好大,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是一只半人高的黑皮狐狸,就在祭坛的正下方,虽然是狐狸的形态,可姿势仿佛人一般,一手扶地一手高举,似乎是想抓住某种东西。
一旁一人用剑鞘捅了捅,这黑皮狐狸不由自主的颤了两下。
“哈哈,还活着!”
“这么大一只狐狸,也不知有内丹没有,这是我先看见的啊!不许抢!”
说着话的同时,收剑入鞘,从长靴中取出一把匕首来,缓缓朝这老狐狸走去。
楚中天此时格外得意:“少年,看来是老夫赌对了,那脚印,就是这头狐妖的!”
聂铮白眼一翻,完全不想理会。
你这老头眼睛有多瞎?之前见到的那猛兽脚印,至少和人一般高矮!
有人开始动手剥皮取精血,其他人心中的胆怯感也就减弱了几分,四散开去,找寻狐妖的巢穴,看看有没有其他活着的狐妖。
而就在那人手持匕首,离那老狐狸越来越近时,突然一道灵巧的白色身影飞速的蹿出,拦在了二者之间。
“哈哈——时来运转了!是只小狐狸!这个是我的了,谁也不许抢!”
所有妖兽中,年纪越长,代表越有孕育出内丹的可能性。
这内丹,就好比神修体内结出的金丹,蕴藏着巨大的天地元气,用于修炼,可以大大提升自己的修为。
但是所有过来狩猎的人,最喜欢的,反而是年幼的妖兽,尤其是已经可以幻化为人形的幼年妖兽。
这类妖兽有极佳的可培育性,会给自己将来的修行带来非常大的助力。
就在这人笑嘻嘻的准备扑上时,这只小白狐摇身一变,幻化做了一个七八岁的顽童模样。
此时泪眼婆娑的张开双臂,拦在了那头老狐狸跟前。
“你们要杀,你就杀了我吧,饶过我的爷爷好不好,他……他……刚才可是救了你们人类……”
这稚嫩的童声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望了过来,有些蠢蠢欲动。
“你跟我走,我就放过你爷爷。”
“这小狐妖是我先看见的!”
“你要看它自己乐意不乐意跟我走!”
“你若是跟了他,我就将你爷爷剥皮抽筋!”
幻化成了人形的小狐狸显然无法应对眼前的局面,怯生生的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眼泪流得更凶,但是那小小身躯,依然拦在那头老狐狸跟前。
忽地,李素瑾从后方临空一跃而至,怀中还抱着一个已然熟睡的小女孩。
两人看见李素瑾后,猛然一惊,自知不敌的情况下,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你李素瑾已经有了妖兽!还不知足?!”
“大家可都瞧着呢!你连环坞是打算明抢吗!”
“我不信她李素瑾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
“呵……”李素瑾根本不搭理他们的话茬,“为何不能等这头小狐狸把话说完?”
“李坞主莫非不知,狐妖最是狡猾,擅长蛊惑人心之术?!还有,李坞主到底今日来这虞山,到底有何目的?别家宗门都在那里收集精血,为何你们连环坞,却守在谷口!”
“连环坞想做何事,是否需要事先知会你一声?”
李素瑾语气森然,让这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楚中天插话道:“李坞主此言差矣,老夫说句公道话……”
楚中天话未说完,李素瑾随手便向一旁崖壁挥出一掌,顿时烟尘四溢乱石激射。
待尘土散去,众人清晰得看见那崖壁被打出了好大一个豁口。
楚中天顿时哑然。
李素瑾反而微微一笑。
“你的公道话,说来我听听。”
第16章 这样可算是给过交待了?
楚中天轻咳两声,端了半天架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里在僵持,一旁却已经有人顺着那老狐狸的手,望向了祭坛的上方。
祭坛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石刻,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古怪的圆盘。
这个圆盘一大半实心,一小半镂空,实心的那部分上面刻满了奇怪复杂的纹路,纹路在镂空处消失了。
这样看来,镂空的那部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填进去的。
这人视线一扫,发现在那老狐狸手边,有一块形状奇怪的碎片,大小和那镂空的位置十分相似,至于纹路……似乎也能对得上。
难道……它们应该是拼在一起的?
正所谓,剧情发展靠手贱。
那小狐狸在李素瑾的庇护下,正鼓起勇气准备说些什么时,这个年轻的修士鬼使神差般,将那块碎片填了进了去……
于是一股极为强烈的元气波动自祭坛八方涌现,沿着那挂满符篆的锁链,一路输送至祭堂中央的圆盘之中,轰然炸开……
小狐狸惊呆了,浑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猛然惊声尖叫道:“你们快跑!快跑啊!”
所有人茫然了。
正在祭坛外圈剥狐皮和提取精血的修士茫然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祭坛内圈的则是望向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双方各自大眼瞪小眼,一切正常。
“这小狐妖故弄玄虚。”
“莫管它。”
“好几只了,没有精血。”
“再找找,实在不行咱们找活的。”
“咦!这只动了!是活的!”
“哈哈——这只也是。”
这二人有些兴奋,精血这东西只有在妖兽初亡时可以提取到,眼下两只没死透,等下把它们送走,那就一定有精血了!
然而这时,手上那只狐狸居然猛地抬头一口咬来!
尚未来得及呼痛,这人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起来,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呆呆的蹲在原地,肩膀上面鲜血狂喷……
一旁的同伴惊叫着站起,扭头就看见身旁站着一个陌生人。
身穿着那古怪商贾护卫装束,双目泛红,一脸呆滞,手持尖刀,刀身不停有鲜血低下……
“凶尸!是凶尸!快跑啊!”
所谓凶尸,和恶灵齐名,但众人只闻其名,却从未亲眼见过。
恶灵的可怕,在于它会强行夺取三魂将散或者七魄较弱之人的身躯,夺取后便会肆无忌惮的挥霍身体原本的潜力。
即便有人将恶灵驱离,被附身之人也会元气大伤。
它们可以被镇压,可以被超度,甚至可以进行沟通。
凶尸不同。
凶尸已经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身体即便能够活动,也再无意识,同时无法投胎转世,它们只会肆意的攻击身边活物。
更可怕的是……凶尸怨气缠身,若是有修士伤在了在凶尸手上,三魂七魄会顷刻消散,慢慢成为另外一具凶尸!
聂铮看着眼前场景,此时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年的罗霄山,当年的炎帝陵!
当时也是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无数凶尸,于是所有矛头就全都指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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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局面,是如此似曾相识!
可是自己,根本不懂驭尸!
“斩它们头颅!”
连渤在一旁疯狂高喝,可是没有用处。
失去了头颅的凶尸依然会朝着众人扑来,场景骇人至极!
楚中天连忙叫道:“攻腿!”
一众修士这才醒悟过来,各类神通功法不要命的朝凶尸腿部轰将过去。
凶尸腿已断,失去了速度,但是它们依然会朝着众人匍匐过来。
好在……速度慢了许多,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现在头疼的,就是那些死而复生的狐狸了。
它们速度奇快无比,完全无视眼前到底是烈焰洪墙还是刀山火海,自顾自的朝那些采集精血的修士飞扑过去。
有些修士不慎受伤,大概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全身就被那股怨气所侵蚀,成为了一具新的凶尸!
此时这虞山深处的桃源之地,已经彻底乱了。
御剑飞升者有之,结阵抵御者有之,四散逃命者亦有之。
人类修士越来越少,凶尸越来越多。
就在众人深感绝望之时,大家赫然发现一只巨大的黑皮狐狸,踉踉跄跄的从祭坛中爬出。
这混乱中,并没人注意到,它前爪抓着小半块古怪的碎片。
然而它也仅仅是爬了出去,一言未发便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爷爷!”
那只小白狐狸化作的顽童瞬间扑了过去。
也就在这只半人高的黑皮狐狸倒下后,众人顿时觉得压力大减!
然后就发现,那些狐狸化作的凶尸,竟皆调转矛头,攻向了一旁嗜血的人类凶尸!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些死掉的狐狸虽然无法让这些凶尸失去战斗力,但是缠斗间会大大拖缓他们的速度。
陡然间的紧张感过后,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看了看四周,全是残兵败将。相较上山之时,人已经折损了大半。
此刻活着的,还大部分带伤,因为无法参与和凶尸的战斗,才活到现在。
那些伤重的,更是眉目紧闭,似乎在跟痛苦进行抗争。
楚中天一直和那些伤者待在一处,因此也十分安全,此时安静下来,眼睛瞟向依然在谷口驻守的连环坞弟子,神情阴恻恻。
“你们连环坞,今日到底所为何来?”
楚中天对李素瑾依然感到惧怕,但是经历了刚才的生死后,他坚信身边众人对李素瑾都会心生怨气。
祭坛周围人已经快死绝了,那连环坞居然远远的坐山观虎斗!
这老女人,眼下可是犯了众怒了!
至于李素瑾,刚才也没有参与战斗,因为刚才她怀中的小女孩也受到了那股天地元气的影响,变得极为狂躁,直接变回白马在这桃源中狂奔。
而李素瑾花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它无法靠近那些凶尸。
此时白马重新变成小女孩,倚在李素瑾怀中沉沉睡去。
李素瑾轻拍小女孩背脊,瞥了一眼楚中天。
“这与你有何干系?”
“哼!刚才李坞主袖手旁观,不管大家死活,相信此处所有仙家,都希望李坞主能给个交待!”
沉默。
片刻后,还是沉默。
聂铮在一旁瞅瞅楚中天,又瞅瞅李素瑾。
这小子怎么现在这么硬气,放在以前早就赔礼道歉了吧?
又过了片刻,气氛愈发紧张,李素瑾依然没开口,而是背上的流光剑陡然出鞘。
正所谓一舞剑器动四方,这流光剑化作一道寒芒,围绕着祭坛疾舞起来。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待到流光重归剑鞘之时,祭坛外圈那些凶尸,竟皆被削成截截碎肉。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李素瑾的声音缓缓响起,清冷且疏远。
“这样,可算是给过交待了?”
第17章 一曲比邻,何物相助?
这下没有人敢再指摘李素瑾一句话,聂铮也有些咋舌。
她不过三十余岁,眼下这境界……怕是已经快破了曙光境了?
噬元、淬体、拂晓、曙光、清净五境,这世间……有清净境修士吗?
怎么会这般快!
这时许晴鸢带着几名弟子御剑归来,落在李素瑾跟前。
“师父,没找到。”
李素瑾点了点头。
“安叙。”
“在!”
“随我回去。”
聂铮脸一苦,兄弟你就放了我吧……心可以给你,人……要不就算了?
而这时,场中再一次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刚才因为伤重而未能参与战斗的人,此时竟然一扫昏昏欲睡的状态,全都狞笑着站起,面容极度扭曲。
已经经过数次阴灵附身事件的聂铮,顿时察觉到大事不妙。
“快躲开!”
然而已经晚了。
那几名受伤的弟子身形暴涨,肌肤泛红,衣衫寸寸裂开,一臂就将一旁受伤的几名修士扫飞出去。
顿时骨断筋折。
而这些受了伤的修者,自身神识难以和这些邪祟抗衡,顿时又有几人被附身。
这一下比刚才直面那些凶尸还要糟糕!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占据修士身躯的恶灵,战力更加可怖,原本能刺破他们身体的体修,这次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划不出。
就连李素瑾也是一样!
这一下连环坞一众弟子终于赶来,结阵御守。
她们相信,坚守片刻,这群恶灵会自动灰飞烟灭。
可是……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只能看到自家同门被击飞呕血,甚至被强行附身。
丝毫看不见恶灵有灰飞烟灭的迹象!
这比之前那些恶灵还要可怕!
应当就是刚刚惨死此地的那些亡魂,本就怨气重,他们受那阵天地元气波动的影响,附身之后直接激发这具身体的全部潜能!
占据神修身体的恶灵尚能对付,占据体修身体的恶灵无人敢掠起锋芒!
这样下去怕是所有人都得栽在这里!
“把你的箫给我!”
李素瑾二话不说,将晴天碧玉箫丢给了聂铮。
聂铮长出一口气,许久不吹了,一曲比邻,不知道能招来什么相助。
一曲吹罢,世外桃源所处的谷峰之上,一阵通天彻地的嘶吼声传来。
接着,就有一个黑影,站在峰顶以王霸之姿俾睨片刻后,从谷峰折返跳下!
一时间烟雾弥漫,声威震天!
与此同时,那只半人高老狐狸的眉头也皱了一下,似乎也感应到了聂铮的比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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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烟尘逐渐散去。
众人终于看清从那万丈高谷顷刻跳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它身长已近三丈!高度也有六尺。
竟然是一头巨大无比的吊睛猛虎!
它通体发黑,唯独眼珠泛白神情呆滞,血盆大口的四周,长着树根钢针铁髯一般的胡须,在不经意间擦过繁花芳草时,竟将它们削成数截!
不仅如此,它周身上下还充满了死寂之气!甚至所踏之处,都有枯萎的迹象。
已经落到谷底的它,脊背微躬,四肢健硕有力,一步接着一步,一步又慢过一步的朝众人走来。
一众人盯着它的眼睛,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让人后脊背冒出阵阵凉意!
这是猛虎捕猎的前兆!它如此姿态,是要捕杀谁?
是自己,还是眼前的这些恶灵?!
“呛啷啷——呛啷啷——”
越来越近。
这时众人才发现,它的两条前腿和一条左后腿,各自拖着一条巨大的玄铁重锁,步履迈动间,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楚中天看到这一幕,面孔上惊骇至极,手指着那猛虎厉声高喝。
“饕餮!那是聂铮的饕餮!大家快跑!快跑啊!”
不止楚中天惊诧,就连聂铮都浑身冷汗直冒!
这根本不可能!
在记忆中,它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那它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还变得如此魁硕!
饕餮凶名,众人只在传说中听过,是聂铮麾下一头可以口吐人言的妖兽,一爪下去,有摧金裂石之力。
不仅如此,据说它还不畏伤、不畏毒、不畏水火雷电仙门术法!
只对聂铮一人惟命是从!
突然,饕餮扑了上来。
一股寂寥的死气迎面袭来,令人窒息。
下一刻,众人身前的那些恶灵,便被一掌拍飞到了旁边崖壁上!
山壁碎石漱漱落下,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可是没人能笑得出来。
人们生来畏惧这些自己看不懂也无法掌控的东西,在恐惧的驱使下,有一名修士慌乱间一道凝焰丢出,砸在了饕餮的身上。
饕餮立即生出感应,那死寂的纯白瞳孔猛然望了过去,然后一跃而至,撞翻一旁数个恶灵后,将那人一口吞下。
这种死法远比被恶灵一拳洞穿身躯更加可怖。
忽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那里没有人,只有那只幻化成人的小白狐和一只黑皮老狐狸。
“快来这里。”
无人敢动。
聂铮立时拉住了李素瑾。
李素谨有些茫然的望向聂铮。
“走!”
看着聂铮的模样,李素瑾瞬间发起呆来,一句话也没有。
聂铮登时恼了,一眼瞪过去:“让你跟我走,你发什么呆?”
“嗷!”
此时这个饕餮和以前的饕餮差别太过巨大了,聂铮根本没把握它还认得自己,它要是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或者干脆吞了自己……
那可真特么太冤了!
有人打了头阵后,响应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的跟在聂铮后面。
这只黑皮狐狸苍老至极,每走两步就要大喘几口气,在七拐八绕后,站在了一个洞府前。
“进……进去后,不,不,不要乱动,那大,大黑老虎,进,进不来。”
黑皮狐狸疲累至极,说起话来断断续续。
一众修士对视一眼,有些犹疑。
楚中天打量了一下眼前洞府,虽然是奇花异草芬芳扑鼻,但是那丝丝妖气无法掩饰的透将出来,将眼前美景都映得有些妖异。
楚中天心生警惕,好心提醒。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狐妖生性狡猾,吾辈自当小心,切莫上当!”
聂铮心中对他的厌恶感越发旺盛:“那麻烦林老爷子,千万别进来!”
说罢,迈步而入。
楚中天咬牙瞪了聂铮一眼,恨恨跟上。
这洞府极为宽敞,一应设施皆是石头和骨头所制,甚至还有些许人类的瓷器。
在洞府的正中央,有一名衣着放浪的女子盘膝而坐,悬浮在半空。
楚中天被聂铮挤对,本就有些恼羞成怒,此时抓住机会岂肯放过,当即怒哼出声。
“之前我说的什么!这黑皮老妖竟然肆意囚禁寻常百姓!看我今日便降了它!”
众人循声望去,有些人附和出声,然而更多的人,则被这名女子上方的小球所吸引。
这颗圆溜溜的小球在半空高悬,散发出七彩柔和的光芒,变幻无方,正好将这名女子笼罩在内。
很快就有一个充满喜悦的惊叫声响了起来。
“内丹!这是内丹!哈哈——”
第18章 有瓜吃?
这声“内丹”声音极大,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有些人下意识朝那黑皮狐狸望去,只见那老狐狸没什么反应,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内心的渴望愈发蠢蠢欲动。
然而……这老狐狸对他们心中的想法岂能不知?只是……它根本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在意这种事情了。
只见它在小白狐的搀扶下,一字一顿,缓缓开口:“要麻烦所有伤者闭目盘坐,停止调息。”
许多修士受了楚中天影响,对这黑皮狐狸的举动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为何!此时不抓紧调息疗伤,等下被恶灵附身可如何是好!”
“狐妖生性狡诈,我等万万不可轻信!”
当然也有几人措辞并没有这么激烈,但拒绝的意图十分明显。
“妖祖带我等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我受的只是些许小伤,不劳烦妖祖了。”
黑皮狐狸眼睛一闭,一言不发,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小白狐在一旁怒道:“若不是为了救人,我爷爷何至于此!你们爱死便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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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被这个顽童挤对,顿时有些哑然。
老狐狸缓了片刻,终于聚集起一点力气:“愿意相信的,便坐到妙玉姑娘身旁……”
聂铮听到这个名字直接就是一怔,定睛瞧去,和昨晚在自己跟前跳艳舞的那位欢场女子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位置,这坐姿。
聂铮走到妙玉正下方,定睛一瞧,确实是她。
唉……平时出门就别这样穿了,多不雅观。
“好看吗?”
“唔……还不错。”
聂铮下意识回答后,顿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似乎有森森杀意传来,讪笑着用手一指那高悬的内丹。
“快看,七彩流光,多好看,那老狐狸也不怕被人抢走。”
“呵呵……”
老狐狸的话还是有不少修士响应的,他们挤开聂铮和李素瑾后,坐在了妙玉身旁的位置,这老狐狸也不废话,张开狐嘴,对着高悬在半空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内丹一吸,那颗内丹便径直飞进了它的口中。
顿时整个老狐狸就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然而……这内丹也只是在它口中停留了须臾时间,就被它再次吐出,滴溜溜旋转着飞回到了原来了位置。
紧接着,这几名修士逐渐浮空,直到达到和妙玉一样的高度。
那原本只笼罩在妙玉一人身上的七彩流光,瞬间将那几人统统笼罩了进去。
做完这些,老狐狸再难支撑,瘫软在地,小白狐的哭声也再次响了起来。
楚中天一直在旁边观察聂铮,此时见他似乎与这妙玉姑娘相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莫非安公子与这位姑娘相识?”
“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楚中天皮笑肉不笑,语气格外暧昧:“这女子老夫认得,名叫妙玉,乃是姑苏城内有名的妓女,安公子居然与她有一面之缘?”
这下聂铮哪里还听不出这老头话里有话,笑嘻嘻的道:“林老爷子如此德高望重,怎会认得她?哦对对对,莫非……在下给您老送了顶帽子?”
楚中天气结,开口骂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黄口小儿!”
连渤在一旁看戏,被聂铮这一句话刺激到了自己的伤心事,登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在一旁阴阳怪气。
“只是不知,贵坞坞主可知你与这妙玉姑娘有一面之缘?”
连渤这句话用心十分险恶,围观众人登时看看聂铮,又看了看李素瑾。
这两人从上山开始,就一直不明不白的,普通百姓,就算有些意修本领,哪里有那个资格执掌一堂?
更何况,一路上两个人总是趁对方不注意,若有若无的瞥上对方一眼。
刚才甚至小手都拉上了!
男女之事最经不起推敲,越推敲越觉得有这么一回事。
顿时众人又想到,李素瑾这个恶婆娘似乎已经嫁作他人妇了,不然干嘛总是妇人打扮?
多情少妇俏郎君,好一个惊天大瓜!
李素瑾闻言,默默冷笑,顷刻间出手。
连渤吓了一跳,连忙后跃两步,然后才发现,李素瑾竟然往聂铮身上拍了三张符篆。
聂铮哪里能想到居然是自己遭殃?分分钟懵逼了,想要开口,发现口不能言,想要揭符发现手不能动,想要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发现耳不能闻!
居然是定身符、禁言符和闭耳符!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的好兄弟,是他在挤对你,不是我啊!
李素瑾完全不管聂铮此时是什么反应,面对着连渤,语气冷淡,丝毫看不出心理波动。
“本座知道。”
“知道什么?”连渤惊魂未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本座知道他见过妙玉姑娘。”
“啊,啊……哦,贵坞堂主外出狎妓……李坞主不打算管上一管?”
寻常宗门里面,虽然大都有些戒淫戒色的条款,但男弟子狎妓,只要没人说出来,基本也没人去管。
所以连渤这番话蕴含的深层含义,就是你家姘头背着你偷吃,这你能忍?
侮辱的意味跃然而上。
围观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来了来了,瓜来了!
李素瑾根本不打算正面回答连渤的问题。
“妙玉姑娘,是本座请到坞中,才与安堂主有那一面之缘的,有何问题?”
“嘶——”
顿时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接着对聂铮这撩妹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聂铮此时五感丢了三个,只剩下视觉和嗅觉。
看着身旁众人脸上那精彩绝伦的表情,还有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眼神,心痒难耐之余,更是把李素瑾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楚中天跟连渤听到李素瑾这个答案,也都傻眼了,你这坞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把老子思路都打乱了。
二人尴尬了片刻,只能拱手道声“佩服”。
李素瑾却没有将这件事揭过的意思。
“本座邀请妙玉姑娘过来,实是为了救人性命。”
连渤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升了上来,并不敢搭腔,然而一旁有好事者很兴奋的说道:“还请李坞主赐教!”
“安堂主三魂七魄不稳,随时有分崩离析之兆!所以要用三尸之法巩固神魂,所谓蕴养三尸之法,便是固化物、食、色三欲。本座请妙玉姑娘过来,便是让安堂主凝聚色欲而不发,蕴养下尸彭蹻。至于今日,在众人眼前,本座在他身上贴饕客符而不让他吃任何食物,所为便是蕴养中尸彭踬……”
连渤已然猜到李素瑾下面打算说些什么,连忙叫道。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修士都讲究斩去三尸,方能得道成仙,何时听说过蕴养三尸?!如此鬼话,谁人会信?!谁能证明?”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
——————————————
你们会不会觉得李素瑾戏份太多?
本书单女主,会有女配,但是单女主,不出意外,她的戏份基本贯穿全书,故事正线主角太弱,全靠抱女主大腿的,我觉得可能有些书友受不了男主在这次事件中基本不作为,从而弃书。书友们扭转一下心态,李素瑾也是主角。
第19章 突如其来的散场
众人视线循声望去,发现是刚才软到在地的那只老狐狸,只见它半伏在地,十分虚弱,显然是刚刚醒来。
“我能证明。”
“你只是个妖怪!有何资格证明?”
“你可是希望我将内丹收回到体内,来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证明?”
连渤瞬间哑巴了。
能有内丹的妖怪,堪比拥有本命神通的曙光境修士,一对一,连渤只有逃命的份。
这黑皮老狐狸见连渤不说话了,缓缓开口。
“这蕴养三尸之法,乃是妖族修行之法,你们人类修士不知,那是理所当然了。”
这老狐狸说出这些话来时,就连李素瑾也有些讶然。
“你便是李修士吧,果然是风华绝代。”
老狐狸喘息了几口气。
“尔等人类修士,所谓修行,便是斩却三尸,得道成仙,但是所有兽类修行,是要先成妖,后成人,然后才能成仙的。那……如何练成人形?便是蕴养三尸了。没想到……妙玉姑娘从我这里求来的三尸之法,竟是交给了你。”
听到此处,李素瑾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她也没有想到,此行过来救妙玉姑娘回去,竟然知道了秘法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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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李修士用这三尸之法,打算救谁?”
众人都下意识朝聂铮望去,聂铮看着众人的目光,不明所以,只好咧嘴傻笑。
老狐狸有些发怔,它能一眼看出,李素瑾怀中报的小女孩是只马妖,但万万没想到,这功法竟是给人练的!
“他……是人啊。”
李素瑾目光闪烁,将聂铮三魂七魄随时可能分崩离析之事简单的告诉了老狐狸,转而面向连渤。
“那本坞的安堂主为何会受了如此重的伤?伤重到三魂七魄都有些不稳?!惊蛟门连堂主!你可知晓?”
有了刚才的铺垫,连渤早就猜到李素瑾要将这口黑锅扣在他头上,连忙喝道。
“一派胡言!我让安叙这厮去败坏你声誉时,他根本就不认得你!他又非你连环坞弟子,我们收拾他,又与你何干!”
连渤这一番话,算是不打自招了,顿时众人都用鄙夷的目光望了过去。
如此下作的手段,普通百姓还比之不如。
“呵呵——你怎知他不是本坞安排出去的探子?”
连渤想起了自己那个最心爱的外宅被聂铮睡服的场面,登时热血上涌,当即抽出刀来。
李素瑾怀抱着一名小姑娘,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连渤。
曙光境修士带来的压力非同寻常,连渤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眼下惊蛟门只有四个活人,还有两个受伤,自己和另一名弟子完全就是李素瑾的盘中菜,无脑莽那就是送人头的命,于是连渤脑筋急转,陡然间灵光一闪。
“大家莫要听信这贼婆娘一面之词!莫要忘了,之前我等生死搏杀之际,她一直袖手旁观,她到底所为何来!是不是打算独吞此间财宝!还有!你这老狐狸,她可能在觊觎你的内丹!还有……还有……林,楚前辈!你说是不是!”
楚中天在一旁看戏看得正爽,见这锅怎么莫名其妙甩到自己身上,内心深处是破口大骂。
但是得了连渤的提示后,楚中天想起之前聂铮那可恶模样,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计较。
“老夫有句公道话……”
楚中天话未完,就感到丝丝杀气侵袭过来。
“咳咳,咳,老夫认为,李坞主深明大义,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来,是不是受了奸人蒙蔽?比如先前,那安堂主居然能用一只箫招来饕餮!那可是聂铮麾下妖兽!老夫认为,这安公子的身份很是可疑,莫非是聂大魔头夺舍重生了?”
这一番话说出口,楚中天得意极了,你这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辩清白!
果不其然,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望向聂铮。
聂铮根本不知道场中发生了何事,只好再一次不明所以的咧嘴傻笑。
这画面感太过违和,众人狐疑的望向楚中天,聂大魔头,就这?这不是二傻子吗?
说实话,楚中天在说出那番话之前,心中确实有过那样的念头,但是看了眼前聂铮的表现,自己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可以止小儿夜啼的聂大魔头哎,他有一星半点儿魔头的样子吗?
好在楚中天人老成精,心思急转。
“老夫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一二。”
“你且说来听听。”
“不若让他出去,站在那饕餮面前,若是他能活下来,那便是聂大魔头无疑!”
众人眼前一亮,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这法子的陷阱在哪里,当即击掌赞道:“此法甚妙!”
李素瑾面若寒霜,语气森然:似乎随时可以择人而噬。
“那……便请林老爷子和本坞安堂主一同站在那饕餮面前,若是安叙活下来,那他便是聂铮,若是你活下来,那你便是聂铮,何如?!”
“这……”
楚中天没想到李素瑾言辞如此犀利,一时间也有些词穷,想要把锅甩回到连渤身上。
目光不由得就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于是楚中天就发现连渤居然默默的朝那老狐狸靠近,接着便一刀捅进了它的身体之中!
“爷爷!”
那小白狐又惊又怒,当即扑到连渤身上撕咬起来。
连渤乃是体修,哪里惧怕小白狐这点不痛不痒的伤害,当即一把抓住它的后颈,把它扔到一旁石壁之上,接着高高跃起,一把将那内丹抓在手中!
顿时内丹的七彩流光消失,悬浮在半空的人悉数跌落下来!
李素瑾当即御剑,流光剑出鞘,以奔雷之势向那连渤袭去!
连渤哈哈一笑:“来得好!”
接着便用手中内丹往身前一挡!
“噹——”一声惊天彻底的巨响在这洞府中轰然炸开,连渤胸腹受到剧震,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但是整个人也随着这巨大的震荡,顺势飘然远遁。
“内丹在手!你这恶婆娘,我看你能奈我何!哈哈——我去也!”
这形势变化得实在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
李素瑾看着地上那老狐狸的尸身,周身上下的气势越来越甚,御使流光,顷刻间惊蛟门剩下那三名子弟便身首异处了。
楚中天顿时知道此地情形不妙,这李素瑾怕是要大开杀戒了,于是悄悄遁出这洞府之外。
其他宗门弟子此时也全部噤若寒蝉。
不知道突然有谁喊了一声:“饕餮不在了!”
几乎所有人都涌了出去,顷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连环坞一众弟子、聂铮、妙玉还有那只小白狐。
寂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仿佛从没有人来过这桃源深处一样。
第20章 山河社稷盘
一群人走掉后,李素瑾第一时间就朝老狐狸那走了过去。
“让我看看。”
“你走开!你们都是坏人!”
小白狐说着话,就用那小手推搡李素瑾,然而李素瑾纹丝不动。
这相差太过悬殊的力量让小白狐懊恼的瘫坐在地上,眼泪漱漱的往下流。
“让它自己单独哭一会儿,莫要打扰它。”
“是!师父!那……他呢?”
许晴鸢用手指了指依然冲这里傻笑的聂铮。
“把他闭耳和定身符揭了,禁言符别揭,让他自己也不许揭,不想听他聒噪。”
说完后,李素瑾就去探了探老狐狸的鼻息和脉搏,已然死透了。
而妙玉……已经从空中摔了下来,样子挺狼狈,只是依旧双眼紧闭。
李素瑾将一缕神识注入后,发现她并无大碍,只是被阴灵附了身,眼下有些虚弱,现在……应该是睡着了,具体还是得让郎中来瞧一瞧。
“你要做什么!”小白狐再一次拦住了李素瑾。
“我要带她回去调养身子。”
“她救了我的性命,我不允许你碰她!”
“她曾帮过我,我也想救她,你要相信我。”
“你们都是坏人!”
李素瑾看着眼前这个小小身躯,明明怕极,却依然拦在自己跟前,有些唏嘘。
这时聂铮走了上来,站在李素瑾跟前,挤眉弄眼的用手指了指肩膀上的禁言符,又指了指这小白狐。
李素瑾头一撇,坐到一旁去了。
聂铮把肩头的禁言符揭了下来,语气温和:“你看,她现在应该是睡着了,我们先把你爷爷葬了好不好?葬完后,你若愿意相信我们,我们就把她带回去疗伤,若是不愿意相信,我们便把郎中请来这里,一切都是你来拿主意,行不行?”
聂铮打交道最多的,其实就是这些妖鬼精怪,身上莫名就带着些许亲和力。
这小白狐泪眼婆娑的瞧了聂铮好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自己可没那个力气让爷爷入土为安的。
聂铮心中一喜,回头就冲李素瑾眨巴了一下眼睛,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我,我愿意相信你,刚才我也在外面,看到只有你从来没有伤害过其他人,就算外头那些凶尸要杀你,你也只是躲,从来不愿意还手,你比他们心都善。”
聂铮的笑容顿时凝固。
不少弟子都在偷瞧这里的动静,此时纷纷掩嘴轻笑。
他哪里是不愿意还手,根本就是本事太差劲,没办法还手……
聂铮过去抱老狐狸的尸身,然后就听到“当啷”一声,正是祭坛上的那块碎片。
“李书今!”
李素瑾扭头望来,还有其他所有幸存的连环坞弟子,统统望了过来,聂铮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
“咳,李坞主……帮我捡……”
聂铮话未说完,看着地上那块碎片,登时呆住了!
这……这……
李素瑾的也注意到了地上的这块东西,霍然站起,竟是直接纵身跃了过来,一下就把这块碎片攥在手中。
看着李素瑾逐渐狰狞的面孔,小白狐顿时又被吓哭了。
聂铮也差点就叫了出来,原因无他,这块碎片根本就是自己的东西!!
它在十余年前就已经被自己亲手毁掉了!
这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两队人……元和镇百姓说有两队神秘人,一队是萧逐鹿,那另一队又是谁?
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十余年前……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可……我已经要魂飞魄散了啊……
聂铮忽然感觉到有人拉他衣袖,扭头一看,是小白狐。
“你,你快把这东西抢回来,不然她把这东西放回到那圆盘里,那些怪物就又来了。”
聂铮强忍着心头震撼,竟然还有个圆盘!什么圆盘?完整的山河社稷盘?
难道这么多阴灵附身在普通百姓身上,是跟自己的山河社稷盘有关?!
“你……呼——你放心,她不会这样做的,你能带我去看看,那是怎样一个圆盘吗?”
“你,你先让她把那东西交给你,我不相信她。”
李素瑾随手递来,聂铮顺手接过,下意识摩挲了几下,熟悉的触感,熟悉的纹路。
聂铮抱着老狐狸,许晴鸢背负着妙玉,一行人来到了刚才那个祭坛处。
之前连番大战,一切都太过紧张刺激,根本无暇往这里瞧来。
现在聂铮站在祭坛前,神情复杂至极。
李素瑾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许晴鸢感到很好奇:“师父,这是什么东西?刚才是它在驭尸和驭灵吗?”
李素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东西……叫山河社稷盘,可以借助天地元气,沟通世间万物为法宝主人所用……”
连环坞一众弟子集体倒吸一口冷气,世间居然会有如此逆天的法宝?
那拥有它的人……不是无敌于人世间了?
“但是……它只能沟通可以沟通的天地生灵,比如妖、兽、精、怪,比如阴、怨、恶三灵,那凶尸没有神志,无法使用天地元气,这东西应该无法驭使它们才是……”
说到这里,李素瑾不由得陷入沉思,过了片刻,才继续开口。
“所以……为师也不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它在作祟,更何况,这个东西不完整。”李素瑾手一指祭坛上的那个缺口,“这里缺失的那一块,就是刚刚我们捡到的那一块,它只是山河社稷盘的一块碎片而已。”
“师父,那剩下的这些……不是山河社稷盘?”
“剩下那些应当只是仿照山河社稷盘的石刻,这东西,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被聂铮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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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晴鸢闻言,顿时柳眉倒竖:“是那大魔头的东西?!”
说罢拔剑就打算将眼前东西毁掉。
“且慢!”
“师父~他是个魔头!都是因为他……”
“你住口!”李素瑾长出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无语。”
众人听到这两个字,有些噤若寒蝉,顿时祭坛周围安静异常。
李素瑾有些纳闷:“无语!!”
依然安静。
“安叙!”
“啊,在。”
“你对阵法符篆略有涉猎,你看看,这石刻所绘纹路,会起到什么作用。”
聂铮也没多想,自己在人前展示的恰好就是这方面能力,于是很听话的仔细瞧去。
整个石刻能够和自己手中这小块碎片完美契合,但上面的纹路略有瑕疵,有些高低深浅比较讲究的地方做得都比较粗糙,即便如此,也算是一个很用心的山寨货了。
至于旁边锁链上那些黄色符篆……聂铮从未见过,顺手扯下来一个,仔细瞧了半天,也有些看不明白。
“这个得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兴许有什么特殊用途。”
这时那只小白狐发话了,是对着许晴鸢说的。
“姐姐……你能帮我把这个东西毁了吗?它害死了我虞山整个狐族。”
许晴鸢不敢擅自做主,望向了自家师父。
原本正在皱眉苦思的李素瑾赫然抬头:“我可以帮你把祭坛毁掉,但是小狐狸,你能否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1章 人无情,妖有情
“大概……是七天前的事情了……”
这小白狐狸年纪尚幼,说起来话也是磕磕绊绊的,有时候会分不清主次,不过众人大概也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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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一队人类来到这虞山深处,在外面那个葫芦口那里,建了这个东西。”
“建完之后,就把那块碎片,放进了那个圆盘子里,然后在八个方位用一种奇怪的顺序点上篝火。”
“然后就有好多鸟兽,像失心疯一般往祭坛这里扑来。”
“那……你为何没事?”
许晴鸢的问话很犀利。
小白狐神色一黯:“爷爷说,那祭坛散发出来的元气波动虽然香甜,但是狐族天生就擅长魅惑之术,所以这东西对我们来说,虽有诱惑力,但不是不能抵抗……”
小狐狸一顿,又补充一句:“当时我也都不觉得有多难熬,还觉得挺好玩的。”
疑问一解答,众人继续安心听小狐狸讲故事。
“……那些人没想到居然会招来这么多走兽飞禽,因此打算将它们尽数击杀,只是……我们有不少狐族同伴在躲在一旁瞧热闹,被他们发现了……”
后面的话语通过小孩子的口说出来时,十分简单,但是……众人听在耳中,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所有狐狸都没有对人类下死手,只是以逃命和驱赶为主要对抗手段,但是那群人没有这份慈悲心,招招奔着要害而去,狐狸顿时损失惨重。
“……当时我的爷爷,就是为了救大家,所以将洞里内丹取了出来。”
“内丹……在洞里?”
众人不明所以,内丹不应该在体内吗?
小白狐点了点头:“爷爷说,妖族修行,总是要先幻化成人的,既然要先变成人,才能修成仙,那自然是要庇护一方百姓的,这样既积阴德,也修气运。所以爷爷的内丹一直在洞中护着元和镇百姓不受邪祟侵扰。这下太多狐族要死在这里,所以爷爷才将内丹取了出来。”
聂铮顿时想到了之前在元和镇,为何没有任何的失魂者出现,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只是后来……后来……”
说着话,这小白狐再次哽咽起来。
“后来我看见了妙玉姐姐,她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显然是被邪祟附了身。于是我就求爷爷救救她……其实是我害了爷爷的,那群人类根本就害怕爷爷,不是爷爷的对手。”
小狐狸这话不假,结了内丹的妖兽,若是仅有一只,人类修士并不惧怕,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但是我有一群人啊,用人海战术,堆也把你给堆死了。
但若是妖族成了群,其中有一个修出了内丹,就很让人忌惮了。
“……我们将妙玉姐姐救进来后,这里又来了好多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人族,他们自己就打起来了,我们狐族从来不会自相残杀。为什么你们人族会?”
正在默默听小狐狸讲故事的众人全部哑然。
“……之前的那群人打不过,就将血滴在了那东西上,然后所有人都疯了,好多人都变成了怪物……妙玉姐姐也要变成怪物,幸亏我爷爷用内丹护住她。爷爷说,她救了我的性命,活命之恩,如同再造,我还问爷爷什么是再造,爷爷说就是我爹娘再生我一次,可我爹娘早就没有啦……”
说着说着,小狐狸又啜泣起来。
聂铮不由得用手抚了抚他的脑袋,于是他就靠着聂铮呜呜哭了起来。
片刻后,小狐狸继续说道:“后来又跑过来一只大黑老虎,它们谁都打不死谁,爷爷就说,必须要把那个东西破坏掉才行,不然狐族活不了,怕是整个虞山都要完蛋。”
“然后你爷爷便去用手将那碎片拿了出来?”
小狐狸点了点头。
聂铮有些唏嘘。
这个山寨版的山河社稷盘,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法宝了,而是一个小型的阵法。
越是阵法,越要小心翼翼,这祭坛连了八根锁链,挂满了奇怪的符篆,想来随便破坏一根,这山河社稷盘就失去了效用,若是直接用手去摘阵眼……那跟寻死有什么区别?
难怪当时那黑皮老狐狸晕死在祭坛旁。
“后来……就是你们来了,然后你们中间,有一个人把那东西又放了回去……”
说到这里,事情就基本眀了了。
“那……你可还记得,最初来的那一批人……有什么比较特殊的特征?”
这个消息对聂铮而言,很重要,自己即便时日无多,可真相……必须要知道!
“他们……”小狐狸咬着手指斜望天空,“他们……有一个人穿着男人衣服,说话却是女人的声音,别的……不记得了。”
女扮男装?
很难窥探事情原貌,但好歹有了些许线索。
李素瑾如约毁掉了这祭坛,聂铮也寻了块风水宝地将老狐狸下葬,恭恭敬敬的朝他拜了一拜。
人无情,妖有情,十余年,竟是一直没变过。
聂铮看着这只小狐狸乖乖在坟前叩了九个头,不禁想到了许晴鸢。
当初把她救下时,她也是这般倔强懂事加可爱,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晴鸢!”
“请你喊我许仙子!”
聂铮看着她递过来的白眼,心中哀叹。
不一会儿,许晴鸢走了过来:“安堂主有何吩咐?”
“没事,喊着玩的。”
“你!哼!”许晴鸢扭头就走,刚走两步,猛地一回头,“哼!”
“哎哎哎,许仙子,有事,有事相询,劳烦许仙子屈就。”
“你有屁……什么事?”
“之前……你想毁这祭坛时,你说,都怨聂铮那大魔头!都是因为他,具体是因为什么?你师父当时把你话打断了。”
听到聂铮居然这么八卦,当即白眼又是一翻,扭身就走。
不过这一次没走两步,许晴鸢自己走了回来。
“师父她老人家一直倾心于那聂铮,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孤苦伶仃,现在你出现了,也好。我能看得出来,师父待你很不一般,希望你能好好待师父。若是……若是敢伤了她的心!即便你是天王老子,我也绝不饶你!!”
许晴鸢放完狠话后,一甩秀发,扭头就走,飒爽的一塌糊涂。
聂铮直接原地懵逼了。
这对话……好突然……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就变成他倾心于我了?
他他他他……他倾心于我?
这个死断袖,他怎么可以倾心于我?!
聂铮越想越觉得菊花有些紧。
“安哥哥……安哥哥?带我去看看妙玉姐姐吧!”
聂铮突然反应过来那小狐狸在叫自己,对啊,我现在是安叙,不是聂铮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介意什么,我就偏要做些什么,这样不就行了?
更何况,不摆脱掉李素瑾,我如何去查明真相?
第22章 去跟大娘说,要我照顾你
小狐狸觉得聂铮十分亲切,身上总有让人心安的气息,这种感觉挺没来由的。
明明也就是一起刨坟一起安葬老狐狸的交情。
“小狐狸,你有名字没有。”
小狐狸的嗓音还带着些许久哭后的浑浊:“爷爷都叫我小九。”
“呐,小九啊,哥哥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安哥哥你说。”
“你是不是从来没去过人类生活过的地方?”
“去过啊……当初爷爷不让我去,说我还太小了……”
聂铮话头一滞,有些牙疼,这小狐狸的话可多了。
比如刚才,大家在等它讲述事情经过时,它就会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后面安葬完它的爷爷,它还拉着聂铮巴拉巴拉个没完,似乎想把心中所有委屈和难过一股脑全部倾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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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小九这嘴皮子又开始了。
一边扁着嘴来表达自己的难过,一边又叽叽喳喳的,一副顽童模样。
聂铮蹲在地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小树枝捅着地面上一块泥巴,有些魂游物外。
这小狐狸在耳边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那次不听话偷跑出去,才认识的妙玉,然后现在知道了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同时还发表了一下内心的感想,同时难过的表达了想念自己的爷爷,顺便说了爷爷经常会给自己弄好吃的,最后说自己肚子饿了……
聂铮心里憋着坏,需要小九配合,这个时候也只能耐着性子。
“安哥哥,你会做好吃的嘛?”
“那当然,堪比御厨。”
“御厨是什么?是厨艺很厉害的人吗?有我爷爷厨艺厉害吗?我爷爷做出来的东西可好吃了。”小九神色一黯,“好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没事,哥哥给你做。有件事哥哥想问问你。”
“真的吗?安哥哥你会做?”
聂铮嘴角微微抽搐。
“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给你吃,烧花鸭、烧雏鸡、松花小肚儿。这些不是重点,有件事哥哥想问问你。”
“我想吃清蒸土拨鼠,红烧刺猬,还有还有,卤蜥蜴,卤蜥蜴最好吃了,尤其是后腿肉,特别香,但是人家喜欢生吃……”
“……”
苍天啊!
“……爷爷说啊,不要总是生吃,以后我变成人,就必须要一切习惯都像一个人,不然很容易就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会很麻烦的,哎安哥哥……”
“安哥哥?”
“哎,你继续,我听着……”
不远处的许晴鸢看着这边一大一小,一蹲一站,在那曲折小径旁,在那千仞绝壁下,是那么和谐自然,幽幽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对待师尊,一定会很好吧……
李素瑾也没有催他们,而是让连环坞一众弟子相互疗伤,搜寻食物,做好今夜在这虞山桃花源将就一宿的准备。
另一边,小九终于洋洋洒洒的把话给说完了,聂铮非常乖巧的一句话都没搭茬。
“小九啊,有件事哥哥想要问问你。”
“安哥哥你说。”
“有没有想过以后生活在哪里,是跟着我们,还是留在这里。”
“只要跟妙玉姐姐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妙玉姐姐的家跟我们不在一起,而你的妙玉姐姐又受伤了需要照顾……”
小九眨巴着大眼睛,等待聂铮的下文。
“你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比如,这该怎么办,之类的。”
“我没明白安哥哥的意思,我可以照顾妙玉姐姐啊。”
聂铮挠了挠头皮:“不是不是,你看啊,你一个小孩子,肯定照顾不好她对不对。”
“我能照顾好她!”
“……”
“小九啊,你看,如果有一天,妙玉姐姐的药材放在了比较高的地方,你个头那么矮……”
小九三两下就爬上了旁边的通天巨柏。
“安哥哥,我在这。”
“……”
呼——要耐心。
“你刚才自己说,小孩子要听话的对不对。”
小九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还记不记得,刚才那个特别凶的女人。”
“她飞剑杀人,好厉害。”
“你想不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小九摇了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萌萌哒。
“那等下你就过去跟这位大娘说,你不想住在连环坞,你想跟妙玉姐姐住在一起,但是自己年纪小,可能照顾的不周到,所以希望你安哥哥我,一起过去照顾她。”
小九一边听一边跟着默念。
“那她非要让我和她住一起呢?”
“你就说,大娘你太凶了,我害怕,所以不想和你住一起。”
“她……她不会杀了小九吧……”
“……刚才她杀的人,是坏人,那些坏人抢走了你爷爷的内丹,她才杀掉他们的。”
“他们没有抢我爷爷的内丹啊,抢的是另一个人……”
聂铮以手扶额,然后又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再一次将话题扯了回来。
哄了半天后,小九总算是记熟了,聂铮也松了一口气。
“快去快去,不然一会儿忘了。”
“嗷……”
“千万记得,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知道啦!”
聂铮看着小九,迈着萌萌哒的小步伐走到李素瑾跟前,内心无比期待。
自己依稀记得,妙玉曾经跟自己说过,不收钱来的?
不收钱好啊……多多做做慈善公益,构建和谐社会。
然而在一旁。
“大……大娘……”
正在饮水的李素瑾猛然被呛住了,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远处靠着风耳符偷听的聂铮笑得肚皮都疼了。
“可以随我回去了?”
“大娘,我不想去连环坞……”
聂铮一边偷听一边点头,这小狐狸可真聪明。
李素瑾似有似乎的朝聂铮那里瞥了一眼:“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昂,安哥哥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听到这几个字,聂铮神情顿时就是一凛,完蛋,怕是命不久矣。
“安叙!做什么去!”
“尿急,上茅房。”
“哎哎哎,你要干什么!有话说话,别动手啊!哎,我可是寻常百姓!许晴鸢,我警告你,我可是长辈!哎,哎!救命!哎!连环坞打人了,有人管没人管。”
……
这一夜,众人最终决定留在狐狸的洞府中将就一宿。
聂铮把那些祭坛上的符篆全部扯下来,倚着石壁,堆了个软软的纸垛。
夜明星稀,星光闪烁。
聂铮蹭了蹭洞口,望向这如水的夜空。
以前的李素瑾,多讨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怎么这样了?
真的好怀念以前的时光。
还记得当时……
“聂不器,你怎么又被罚抄院规。”
“还不是为了帮你们兄弟俩!这个院规也有你的份。”
“别瞎说,可跟我没关系。”
“李书今,你说句公道话。”
“那……那……那我帮你抄好了……”
“哎,真乖。”
——————————
马上进入回忆阶段,持续到38章开头一点。
用回忆的方式介绍书本的故事背景,功法体系设定等等,杂揉到一起去了。
重要的是,引出下一个副本重要人物,还有让你们见到不一样的李素瑾!
第23章 十余年前的初遇
聂铮与李素瑾的相识,这还要从十余年前说起。
在那个时候,有一座书院,名曰白鹿,主张“有教无类”,是修行人心中圣地,无数修者都希望自己有机缘能在此聆听教诲。
然而尝试者无数,真正能够拜入山门的,少之又少。
那时的聂铮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贪玩争胜的年纪,不知从何处听来白鹿书院的招生法门格外神奇,于是随便留下一封家书,只身前去。
不为求学,只是想瞧一瞧,这招生法门到底有多神奇。
聂铮到时,蜿蜒的山道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有些如同聂铮一般,独自一人,也有些带了许多随从。
最为夸张的是些异族人,梳着奇怪的小辫子,数量多得犹如自家茅坑前的门帘。
也有些没梳辫子的,头顶油光锃亮,四周则是茂密的黑森林,仿佛某秘处生出了一颗卤蛋。
大热天的,那些扈从穿着皮草光着半边膀子,也看不出是冷还是热。
被簇拥着的是一个锦衣华服年轻男子,看样子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坐在一架车辇当中,摆了一个格外装逼的姿势,满脸傲气的扫视四周,同时还一口一口的抿着小酒。
笔趣阁
据说异族人喝酒不都是论碗吗?
这大半天嘬一口……和自己认知不符。
他的车辇四处透风,那些白色薄纱做帘子整个跟蚊帐似的斜斜挂起,也看不出是穷还是富。
姑苏那边的豪商,座驾可没有漏风这一说。
在车辇一旁,则立着一个身搭半件兽皮的小鬼,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还有不少淤青和血污,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猫咪,一只手时不时的轻抚一下。
这种古怪的组合,十分抓人眼球,因此不少人都在打量他们。
车辇中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注目,举止行为越发摆谱。
当然了,异族人很多,并非各个如此排场,也有些打扮的好似一个泥腿子,手中兵刃也只是个鱼叉,但从那人精气神上,就能看出并非庸手。
但是……有两个一眼看去就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居然也来了此处。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各自头戴纶巾手持折扇,没有一星白点修者模样。
而其中一个,还好看的不像话,皮肤白皙柔嫩不说,说话时嘴角居然还有两个小梨涡。
见周围陌生人多,显得有些娇怯怯的,藏在那个又黑又高的男子身后。
“哥……这里人好多,我们什么时候登山呀……”
“稍等片刻,据说会有教习出来引路的。”
“这里很多人……素瑾有些害怕。”
那又黑又高的男子一声冷哼:“儒家女子,书香门第,还不知羞耻!居然敢偷跑出来,回去后看我如何收拾你!”
那名自称素瑾的女子扁了扁嘴:“我已经换上男儿衣衫了……”
“呵……早就跟你说了,脸要弄得黑一些脏一些,不然你这般容貌,谁瞧不出来?”
“可……只有脸黑,脖子和手还是白的……”
“你也抹黑便是!”
“那吃东西时多脏啊……”
又黑又高的那人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了,圣人所言诚不我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时候的聂铮只是远远见过这两个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当然更未有什么交流。
很快山道口就出现一个人,眉若远山秋水剪瞳。身上一件蓝白相间的薄纱罩衫,嶙峋乱石间山风微拂衣袂,丝丝白雾间,裙带翻飞宛若神仙中人。
如此风采,众人皆以为是白鹿书院的山长亲自下山来迎,不料那人开口时,竟是一道清脆动听至极的女声,好似深谷黄莺,只是面色冰冷,似乎对世间一切俗物都不甚关心。
居然是一名着了男装的女子。
“在下莫轻璇,今日代黄教习来迎你们登山,在场诸位皆可一试,书院自有办法对众人进行筛选。”
“不知仙子可是山中先生?可否将筛选之法告知一二?”
“尔等登山后便知。”
莫轻璇就这样立在山道口,抬头望天,对众人的询问皆不做理会。
排场最大的那波异族人最先挤过来。
“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登山?”
无人回应。
“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登山!”
莫轻璇眼珠微微一斜,冷冷开口:“在下话从不说第二遍。”
车辇中锦衣华服男子被噎了一句后,并不敢太过造次,只是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莫轻璇,一挥手,大声喝道。
“走,一起上山!”
这人排场极大,不少人不愿惹事,主动避让。
然而走在前面的一些人,则直接被这群人挤翻在地,顿时引来骂声一片。
这就包括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哥,好疼……”
“你自己不能小心点?”
这兄妹二人小声说着话,前方把他们撞倒的异族人扭头哈哈大笑。
“两个书呆子,这样都能摔跤,赶紧回家吃奶去吧——”
“你!”
那名又黑又高的年轻书生满面怒容,却只能捏紧拳头,自称素瑾的小姑娘则是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哥,我没事的……”
聂铮就在他们身后,将这一切瞧了个清楚。
这小个子书生,一身的男子装束,且不说言行举止如何,单看外在,除了胸部像个男人,其他哪里还像男人了?
这时一个高鼻梁高颧骨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一旁插了上来,双手抱拳满脸堆笑。
“莫生气,莫生气,让他们先过也就是了,登山先后并无影响,在下西凉拓拔野,十分仰慕汉家文化,初来乍到,诸兄多多包涵,多多包涵,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聂铮,聂不器。”
“久仰久仰……”
“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李玄,李妙文,这是胞弟,李素,李书今。”
“久仰久仰……令弟模样着实俊俏,在下若能有他三分容貌就好了。”
又黑又高的李玄拱手称谢,又白又矮的李素瑾则双颊绯红,一脸羞涩。
这位拓拔野挨个的寒暄一遍,自身姿态摆得很低,也不管对方对他持哪种态度,总是笑吟吟道声久仰。
聂铮,李家兄妹和拓拔野四人年龄相仿,加上拓拔野总是笑脸相呈,喜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说话,很快几个人就相谈甚欢了。
尤其是拓拔野,三句话就有一句涉及儒家经义,还一副求学的低姿态。
李玄对此颇为受用,很快二人就并肩走在前面,时不时还相互对着作揖行礼一番,一副知音此生难觅,今朝咱俩一起走了臭狗屎运的模样。
聂铮与李素瑾并行,偏头闲聊时总是看不见人,扭头才发现李素瑾下意识间总喜欢落后半步。
“喂!”
“嗯?”
聂铮偷偷瞄了瞄四周,压低嗓音凑过头去:“你……真是男儿身?”
“啊!啊,那,那是自然。”
聂铮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绝世容颜,哪里肯信。
不仅容貌是女子,就连举止也都是女子模样。
此时的李素瑾心如鹿撞,被人这么近这么大胆的瞧自己还是头一次,跟哥哥以外的异性说这么多话也是头一次。
紧张的双手手心满是汗珠,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面,头都不敢抬起,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咦?还真是男儿身,李书今你也太单薄了些,全是排骨。”
李素瑾呆立当地如遭雷击,面颊、脖颈、耳根,通通红透。
聂铮说着话,就用手勾住了李素瑾的脖子。
“都是大老爷们,红什么脸,你觉得吃亏了,哥哥让你摸回来,今年我十六了,你多大?我算是你哥哥吧?”
“素……素瑾十,十三了……”
“你说说你,堂堂男儿,那么忸怩,前面那两人也是,每两句话就要作一次揖,干脆拜堂好了。”
李素瑾整个人如坠云端,对聂铮的话充耳不闻。
“你这性子,如此内向,以后如何讨老婆?”
“素瑾……素瑾没想过要讨老婆。”
“十三不小了,姑苏那里,像你这样的读书人早就订了亲了,你讨不到老婆,是不是因为太瘦弱了?”
说着话,聂铮就撩开了李素瑾的斜襟,只看见里面一马平川的白腻,紧接着就拉开了自己的衣襟,用拳头捶了锤壮实的胸肌。
李素瑾目前整个人都是懵的。
刚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搂过自己脖子的人,居然十分大胆的偷看了自己胸脯,没来得及羞恼,下一刻就看见了他如此豪放的举动,赶忙偏过头去。
“都是男的你躲个甚!”
李素瑾无言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不器大哥,此……此举有些失礼。”
“读书人就臭毛病多,外面不少人把你当成女孩子吧?”
“是……”
聂铮摇了摇头,三两步跳到跟前一块大石头上。
“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上来,把衣襟拉开,冲着底下大喊一句,‘老子是个爷们’,你看谁还怀疑你。”
李素瑾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第24章 无欲
聂铮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前行。
起初的登山并不难走。
随着山道逐渐变得陡峭,山腰的云雾也逐渐笼罩过来。
忽然间,上方起了骚乱,原本登山的大队人马竟然不少原路返回,登时又撞倒了不少人。
仔细望去,大都满头大汗,或一脸恐惧或一脸担忧或一丝释然。
被人拉住问询,都紧闭双唇一言不发,顿时令所有人都开始忐忑起来。
李素瑾有些犹豫,站住了脚步,望向自己哥哥。
那又黑又高的李玄也被眼前一幕所慑,迟疑片刻,深呼吸、一咬牙,继续向前。
只有聂铮一脸无所谓的望向山腰两旁的美景。
峰层峦叠翠,奇花异草郁郁葱葱,山腰乱石、山溪和天池无数。
水面上看不到一叶残花败叶,天池旁绿树青蔓繁花芳草,犹如与一面面沟通天地的水镜。
一条羊肠山路曲折向上,消失在山腰间云深不知处。
登山便是考核,可神奇之处在哪里?
聂铮完全是来游玩的心思,时不时的上蹿下跳,这也看看那也瞧瞧。
而一旁李家兄弟和拓拔野,神情越来越凝重,额头上更是汗水涔涔。
此时远在书院听云轩,有两个人望着下方的山道,似乎视线可以穿透这层层云雾一般。
“师父,这个少年郎……”
“呵呵,确实难得一见,无求学之心,却偏偏来登了山。”
“那他若是站在了书院面前,师父可会收他为弟子?”
“缘之一字,冥冥中自有天意,先看看他是否真的能够站在书院门前罢!”
白鹿书院位于庐山五老峰南麓,整个登山山道是集书院二层楼所有亲传弟子之力,共同修筑好的一座护山大阵。
入阵之人,会自动进入到幻境之中。
而这个幻境,却是围绕着他们本身的欲望而来。
欲望越强烈,幻境中遇到的阻碍便会越艰难。
若本身无欲无求,那自然就会是一片坦途。
可前来登山之人,又怎会无欲无求?
李玄想在这以武力为尊的世界,为儒家寻一个出路。
李素瑾想摆脱身上繁重的女子枷锁,想获得哥哥的认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连那些被迫登山的扈从,也都想着这一趟能挣来多少银钱,如果不上山,是否会被处罚。
只有聂铮,他只是想瞧瞧,白鹿书院的招生法门到底有多奇特。
偏偏他什么也瞧不见,除了五老峰周围的美景。
很快,聂铮周围的那些登山者,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
尤其是李素瑾,大概十几息才会踏出一步。
“喂,你是不是也太慢了,刻意走这么慢,会比正常走路更累的,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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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没有搭理聂铮。
不仅李素瑾,所有人都在和自己所见到的东西展开激烈的交锋。
在交锋中,有人咬牙坚持,不惧艰难险阻,而有些人,则直接败下阵来。
“李素,李素。”
李素瑾额头早已见汗,两鬓的头发仅仅贴着脸颊,牙关紧咬,面色上有痛苦也有惧怕。
“喂,你怎么了?”
聂铮一巴掌拍在她的肩头,登时把她从幻境中叫醒。
“别!别!哥!不可以!”
“……”
待到李素瑾将眼前人看清,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你没死啊。”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这一句话让聂铮一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聂铮看了看前面步履坚定的李玄,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再看看脚边瘫倒在地的李素瑾,摇了摇头,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
这一下,萦绕在护山大阵周围的天地元气,似乎有了宣泄口,朝着聂铮汹涌而来。
“这小子真沉。”
聂铮脑中起了这个念头后,就开始觉得耳边不停有一个声音响起:“那就放下她吧……”
聂铮闻言,觉得此话不假,当即找了块大树,将她放倒,顿时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与此同时,远在听云轩的老夫子一口茶水喷了好远。
“让他放,他就当真放下了?”
“当真放下了。”
“没有一丝犹豫?”
“应该是……没有犹豫的。”
“他还真是个妙人。”
聂铮休息了片刻,觉得没那么累了,再次将李素瑾扛上肩头。
而这一次,耳边再没有那些烦人的声音响起。
“师父,还要再试试他吗?”
“没那个必要了,他与这个姑娘相识不到一个时辰,眼下愿意相帮,也只是出于基本道义。若是以生死来试探,结果无非两个,他愿意舍身护她性命,或他嫌弃她是个累赘。这样即便试探出结果来,又有何意义?他若舍身护她周全,我反倒觉得他没资格入我门下了。”
一旁的弟子笑了笑:“师父说的是。”
“她若是他的结发妻子,不妨试上一试。”
一旁弟子闻言,略微有些瞠目。
这一路上,聂铮看见了那个手持鱼叉的渔夫,也看见了那个抱着猫咪的兽皮小鬼,在这小鬼身后,看见了那个锦衣华服的摆谱少年。
无一例外,满头大汗。
他们每迈一步,似乎身子都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只有眼神,是格外坚定的。
聂铮和李素瑾是最先达到书院门口的。
大门极为阔气,外面有不少白鹿石雕,或觅食、或追逐、或警惕回首、或相互耳语依偎,十分传神。
门口一左一右两座牌匾上,书写着这样两句诗。
“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然而在门口横批处,却只有空空如也的一块木牌,上面没有写上任何一个字。
很快,从书院大门内,露出一个身影来。
须发皆白,一头高额冠,一身读书人的袍服,纤尘微染,甚至连褶皱都没几个。
尤其是那白胡子,极为对称好看,也不知对着镜子修理了多久。
“汝等二人不错,居然这般早就已至此处,且谈谈你对这门联的看法罢!”
“山长?”
“不敢,某乃白鹿书院教习,吴长青。”
在聂铮与吴长青说话间,李素瑾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睁开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一个人的屁股蛋子,不由得惊叫出声,接着就疯狂挣扎起来。
“喂!别乱动!我把你扛上来的,很累的好不好。”
李素瑾也冷静下来,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何事,落地站定后,微红着脸蛋朝吴长青行了一揖。
“敢问吴教习,小生有些内急,可否……”
聂铮从旁打断:“读书人就是麻烦,边上那么大地方,径直去就是了。”
吴长青打量了一眼李素瑾,若有所悟,接着就瞪了聂铮一眼,领着李素瑾入了书院,独留聂铮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25章 生命无高低贵贱之分
在聂铮之后第一个到的,是那个兽皮少年,第二个则是李玄。
随后便是那华服少年、拓拔野和渔夫。
再往后,聂铮就没有太大印象了。
其他人上来后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那华服少年,抽出腰间皮鞭,就抽在了兽皮少年的身上。
“你干嘛动手打人!”
“他是我家奴隶,要你来管这闲事?”
聂铮闻言一滞,望向那兽皮少年,只见他果然点了点头。
“多谢公子好意,谷小贝心领了。”
好吧,原来是家事,自己反倒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小小风波过去,众人才开始各自唏嘘。
回想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事情,心中犹有余悸,不由得望向聂铮的眼光都有些不大一样。
看看己方众人,无比狼狈。
再看看他……似乎一点汗都未曾出过,这般心性,着实可怕。
也就在他们暗暗揣测聂铮的时候,从书院门内走出来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裙的素雅女子。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只见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嘴角微微一抿,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盈盈一福。
“实不相瞒,在下实乃……”
忽地,李玄在一旁插口喝道:“书今!你怎么又着女装!”
一边说话一边跑了过去,同时讪笑着朝众人拱手作揖。
“对不住对不住,胞弟爱胡闹,仗着天生女貌,喜欢穿女儿家衣衫,让诸位见笑了。”
李素瑾微微一滞,没有多少惊讶,回想起了刚才在幻境中所见到的场景。
自家的哥哥为了自己心中所想,没有丝毫犹豫的冲自己在乎的所有人下了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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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为了让自己更加快乐,会有些放任的宠溺自己。
儒家规矩大,不允许女儿家做许多事,哥哥不愿意自己抛头露面,却又嘴硬心软的答应自己跟着他来这书院……
唉……
李素瑾已然知道这些只是幻境,但……这种事如果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依然无法抉择,是以晕倒在地。
眼下……李素瑾再一次犹疑了。
这时那个锦衣华服少年发话了。
“我怎么看她也不像是男儿身,诸位无妨,且待我验证一二。”
说着话,就抖了抖手腕,淫笑着走了上来。
李玄有点傻眼,没想到怎么会遇到这种局面,自家妹妹当真要给人摸了,自己如何向自家老父老母交待?
“不劳这位兄台操心,李素公子是在下扛到这里来的,摸也摸了,看也看了,胸不仅没我大,而且还重的要死,男儿身,如假包换。”
闻言李玄和李素瑾的眉头都竖了起来。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有火光在碰撞。
李玄:他居然摸了你?!
李素瑾:他居然说我重?!
短暂的沉默,吴长青适时插话。
“若想进得此门,请为此联留下你心目中的横批。”
吴长青的发话,终于将众人的注意力扭转了过来,而李素瑾,也终于错过了坦白自己女儿身的好机会。
“答得好了,可有什么好处?”
“可入书院二层楼,成为山长的亲传弟子。”
“若是答得不好呢?”
吴长青抬眼睨了一眼问话的锦衣华服少年。
“你可是北辽萧鼎萧逐鹿?”
这少年神色一凛:“呃,正是。”
吴长青用手指了指自己:“本教习亦来自北辽,就是当初答得不好的。”
这样一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又看似什么都说了。
最起码,答得不好,也是可以在书院做教习的。
“本公子先来。”
“请。”
萧逐鹿思忖片刻:“‘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横批应当是‘卑微’,这样求乞活命的话,只有下位者才会说得出口。”
吴长青不置可否,如实记录。
“答得如何?”
“不知。”
“怎会不知?”
“本教习只负责记录,答得好与坏,自由山长亲自评断!”
萧逐鹿语塞,讪讪退到一旁。
轮到兽皮少年谷小贝,他答的是“怜悯”。
李素瑾回答的是“仁慈”。
而到了李玄,他答的是“圆滑”。
这两个字让吴长青都有些意外,不明所以。
“名为劝,实为令,不以王霸之姿发号施令,才会更容易让执行之人接受,这便是圆滑。”
轮到聂铮,聂铮却不说话。
“呵……我就是来瞧热闹的,没打算进山门拜师。”
一句话,众人尽皆倒吸一口冷气。
瞧瞧人家这境界,再瞧瞧自己,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吴长青也不理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直接甩给了聂铮。
“白鹿书院的院规,背熟后即可下山,否则会触发护山禁制,死无葬身之地。”
聂铮无语至极。
然而翻开小册子后,才发现自己无语早了。
小册子上,那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足足有数千条院规。
疯了吧,这东西鬼能背得下来?
“……我还有机会回答问题吗?”
“有,你且说来。”
“是不是回答了以后,就不用背院规了?”
“啊,回答了以后,你就可以进入书院正式学习了,至少一年的时间,每日晨昏定省都要诵读院规一遍,下山时定然会背了。”
“……”
聂铮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怎么事态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我觉得,横批应该是‘平等’,人有筋骨皮,与鸟兽无异,上下联看似说劝人惜鸟,实际则是在说,众生平等,生命无高低贵贱之分……”
聂铮话都没说完,一旁质疑的声音都响了起来,尤其是萧逐鹿,最是不屑。
“简直胡扯,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你这话简直大逆不道,难不成你们大楚国皇帝,竟然与你是平等的不成?!”
李玄对萧逐鹿的话也是深感赞同,人怎么可能生来平等?
吴长青面无表情的在一旁发话:“只是答题,莫要引申出其他意义,从今日开始,你们便有至少一年的同门之谊,院规第十二条,禁止同门相残,若是看对方不顺眼,默写院规之后下山去斗!现在若是默写不出来,就全都给我闭嘴!”
然而在此刻,听云轩上的老夫子一脸惊讶,他一旁随侍的弟子同样一脸讶然。
“师父,他居然答上来了!”
“师父,可会收他为我们的小师弟?”
这老夫子捋了捋胡须,沉吟许久。
“有些可惜,他只是为了下山才答题,心中所想怕是有些水分。即便心中当真如此作想,可能……也没有这样的动力去为了平等而付出些什么,再等等,再等等吧,眼下……不是时候啊……”
聂铮不知道五老峰顶听云轩内,正在对话的师父和大师兄在聊些什么,他现在眼中只有美得不像话的李素瑾。
他往李素瑾跟前凑,李玄则特别不懂事的卡在二人当中。
“你有话对舍弟说,就在这里说,别再靠近了!”
“你们弟兄俩真是一对奇葩……”
聂铮直接用手搂上了二人脖子,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完全无法挣脱。
“好饿,你俩饿不饿?”
“饿啊。”
“走,打只山鸡来吃。”
“……你,你,刚才还说众生平等,院规第十三条,禁止杀生……”
“……”
第26章 我们一起吃鸡啊?
白鹿书院的规矩大,惩戒手段多,头顶木盆蹲马步一类的,在聂铮眼里实属不痛不痒。
最让他痛苦的,还是抄院规。
密密麻麻的一本小册子,真要抄完,手都废了。
李玄李素“兄弟”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抄书这算是专业对口,聂铮自然要找他们。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聂铮帮他们出头,调戏了那萧逐鹿,才会被教习逮住罚抄书。
这件事,还要从一行人集体进入书院时说起。
初入书院,自然是教习带着他们熟悉书院环境,了解各项作息。
然而按部就班的在书院待了三天,聂铮就想家了。
人生而在世,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这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没那个机会跟条件,此处不提,可是第二件事……
聂铮看着眼前的白米饭和青菜萝卜豆腐,觉得自己若是再将就下去,怕是要让同窗回去报丧了。
白鹿书院的规矩极多,那密密麻麻的山规让聂铮头晕脑胀,唯独一条,死死的记在了心里。
严禁杀生。
没肉……没肉吃什么饭……守着漫山遍野的美味,怎么不知道享受呢?
而且在黄教习的口中,吃饭不是吃饭,吃饭是一种修行。
这个黄教习,单名一个“泉”字,叫出来时又霸气又响亮。
据说当初迎他们登山的,应该是他,但是那日吃坏了肚子,所以找来一个名叫莫轻璇的弟子替代。
吃斋……吃坏了肚子……好逗。
“尔等虽未辟谷,但已是修行之人!身为修行者,不应贪图口腹之欲!人生而有欲,但贵在知‘止’,唯有以知‘止’为始,方能以‘得’为终……”
聂铮看了看眼前的碗,有些崩溃,这会儿可是吃饭时间!你在旁边拽什么文。
要是能把自己耳朵给闭上该多好?
“……老夫知尔等馋五老峰上的山珍野味,但是有一点,不可杀生!山规中第十三条写得明明白白……”
黄教习的话在继续,聂铮的思绪早就飞远了。
不杀生,跟不吃肉,冲突吗?
冲突吗?
聂铮陡然一怔,对啊,冲突吗……
“妙文,书今,咱们能吃肉了!”
……
玉柱峰下,水源洞旁。
此处地面较为平整,且多石少木,正是搭建篝火烤架的好地方。
聂铮手提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山鸡,满脸兴奋之色。
李玄和李素瑾在一旁坐着,面有惴惴,却也掩饰不住话音里的兴奋。
“这……你哪里弄来的?”
“它自己摔死的。”
“这是鸡,怎会摔死?”
“它自己没长眼睛,就摔死咯。”
李玄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素瑾有些担心:“书院里可不能打诳语的……”
聂铮手上不停,嘴上笑嘻嘻:“你们放心好了,为了吃只山鸡,我都等了足足十日呢,真是摔死的。”
李玄一边流口水一边摇头,虽然嘴馋,但是……坏规矩是要受罚的。
“你们两个平头百姓,上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天地元气见过吗?”
李家兄妹二人继续摇头。
进白鹿书院这十余日,除了每日早晚诵读山规以外,还有几个教习轮流介绍天地本源、修行体系演进、当代宗门背景等等。
来回反复,一遍又一遍,枯燥乏味至极,却是连一点点有关修行的东西都没讲。
李玄和李素瑾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是依然是个普通人。
聂铮凭空用手指比划了半天,仿佛跳大神一般,然后对这兄妹二人说道:“来,妙文,往前走两步。”
李玄不明所以,抬腿迈步,两步后猛地打了一个趔趄。
聂铮在一旁哈哈大笑:“都是小把戏,就是把某块地方垫高,造一个落差出来,对付山鸡,陷阱稍微麻烦点,野猪麋鹿更容易,但那个太大了,吃不下。”
李玄兴奋的拱手:“不器能否传授一二?”
“哈哈——这东西上不得台面,每次在家里,老爹都会骂我,修仙寻道觅长生,我却总用到一些歪门邪道上,所以我不能教你,等教习们教你好了。”
过了片刻。
“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好吃好吃。”
“书今你怎么不吃?”
李素瑾并拢双腿,乖乖巧巧的坐在一块石头上,面色微红。
在学堂里,不乏女弟子,那会儿在人前吃饭不会觉得太过羞赧,现在……
聂铮拿起手中用竹枝穿好的肉条,咬了一口后,递了过去。
“这个熟了,可香了,给。”
李素瑾愈发脸红了,略显羞怯的避让了一下,并不敢真去用手接。
“你能不能别跟个老娘们似的?还有,你啥时候把你这身这么娘炮的衣服给换了?那天我搂着你脖子,被吴教习好一通训斥。”
李玄在一旁附和:“堂堂七尺男儿,却喜欢穿女儿家衣衫,也不嫌害臊。”
“就是就是,但是挺好看,你要是个女的,我肯定直接扛回家了。”
“幸好你是我弟弟,是不是?”
“是,是。”
李素瑾的头埋得愈发低了。
这三人年岁相近,在这里边吃边聊,很快李素瑾也融入进来,虽然话少,但言笑嫣然,不多一会儿,欢声笑语就传出去好远,很快,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一身男装,行进间难掩清丽窈窕秀色,只是面色冰冷,那入鬓的剑眉更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聂铮定睛瞅了两眼,扭头笑道:“这人好眼熟,一身男装如此窈窕,应该是个女子。”
李玄和李素瑾也望去,确实眼熟。
来人名叫莫轻璇,几人登山之时,代替黄教习迎他们上山的便是她。
“这位小姐姐,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山鸡?”
莫轻璇足尖轻踏,顷刻间就到了三人跟前,二话不说,衣袖一拂。
三人眼前一花,只觉得劲风袭体,睁眼时才发现,她竟是直接掀了烧烤架子。
“刚才是谁,言语轻佻,出来领罚!”
尘烟弥漫,火星燎人,但让场中气氛更加压抑的,还是莫轻璇的姿态。
聂铮看着辛苦烤好的山鸡肉掉在地上落了灰,颇为心疼。
“你这婆娘,不吃便不吃,掀了作甚!”
“白鹿书院,严禁杀生,尔等三人,罪加一等!尤其是你!”
“你这婆娘,哪只眼睛看到我杀生了?”
李玄和李素瑾两人都退后两步,有些噤若寒蝉。
他们已经想起来这人是谁了,登山那日,斜望天空,完全不理摆谱王子萧逐鹿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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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悄悄拉了拉聂铮的衣衫,示意他别呛声,能够代替教习迎人,就算不是教习,也是书院中的师兄师姐。
莫轻璇怒道:“此物犹在眼前,你还敢抵赖?!可知言语不诚乃是触犯了山规!”
聂铮看她发怒,心中气反而消了大半,围绕着莫轻璇溜达了两圈,笑嘻嘻道。
“你只看见了半只残鸡,一堆篝火,可曾看见过我杀生?我又未曾杀生,何来抵赖一说?”
“那你嘴上的油腻是甚!”
“吃鸡不代表杀鸡啊。”
“巧言令色之辈!随我回去领罚!”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去是不去!”
“不去!”
莫轻璇双目喷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莫要逼我动手”这几个字来。
而聂铮的态度愈发放浪轻慢。
“来动手啊~莫忘了,白鹿书院严禁私斗,想打架,得下山去,而我~还不会背诵山规,下不去山,哈哈——”
这莫轻璇哪里受过这份气,当即将手中长剑朝聂铮刺去。
剑未出鞘,但这凌厉声势也让李玄和李素瑾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噗——”
这样的声音让李玄和李素瑾肝都颤了,但是睁开眼时,却只看见一个轻飘飘的纸片在空中随风摇曳。
聂铮,已经站在了莫轻璇的身后。
莫轻璇想要回身继续刺击,骇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
“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
“怎么就歪门邪道了,定身咒就是玄功正法,我这定身符就是歪门邪道?那玩意那么难,谁高兴去学了,写在符纸上多实用。”
“快放开我!”
“我就不放~哈哈!”
聂铮招呼李家兄妹随自己一同回书院,这俩人犹如惊弓之鸟,走起路来完全是一副蹑手蹑脚的样子。
“瞧瞧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怕个甚。”
说完,聂铮就跑到刚才被踢翻的篝火处,从地上捡起一根烤好的山鸡肉,吹了吹上面的灰土后,笑嘻嘻的走到莫轻璇跟前。
“隶属同门,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烤只山鸡不容易,来,你也尝尝。”
“你!呜呜呜……”
第27章 我这就滚
黄泉为人刻板方正,眼里揉不得沙子,下巴上留着一撮稀稀拉拉的小山羊胡,说话时拽上两下,很有范儿。
聂铮却觉得,这胡子这么稀,是不是自己下手太狠了。
下午的课业本应是吴长青过来讲解当代宗门背景,黄泉这老头居然将山规搬了出来。
真的是搬。
各位学子手中的山规是小册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但是黄泉年岁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就不知道从哪来寻来了一个很夸张的山规卷轴。
往桌上随手一丢,那卷轴骨碌碌滚了好远,而黄泉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就开始念了起来。
这么生猛的教书,当真是魔音灌耳,集体脸色发青。
但也都知道黄教习的性子,没人敢去撩拨他,纷纷强撑着眼皮,努力的去听这种无聊至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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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看着底下一片人昏昏欲睡的样子,直接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每日的晨昏定省,早晚课业,都要诵读两遍山规,你们都读到哪里去了!山规记不得,所以才会犯禁是不是?你们若是记不得,这辈子就待在这白鹿书院,永远不要下山了!”
无人敢出声。
“怎么?还有人不服气?”
其实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何谈不服气?尤其是李玄跟李素瑾。
他们隐隐觉得黄教习知晓了之前偷吃山鸡的事情,此时在借题发挥。
在座最想下山的,就是聂铮了。于是偷偷瞄了一眼,结果二人集体石化了。
聂铮那脑袋很有节奏的低一下,又低一下,居然在打瞌睡。
“那我就讲一讲你们想知道的!聂铮!”
“啊?啊……啊!在!”
“我且问你,道家修行共有几种境界!”
“啊……”聂铮懵了一会儿,眼见黄教习就要发怒,清醒过来,“噬元境、淬体境、拂晓境、曙光境和清净境五种。”
“哪种境界会有本命神通?”
“曙光境。”
“修行共有哪几种流派!”
“体修……和神修。”
“这二者有何区别?”
“前者引元气淬体,后者引元气铸魂,侧重不同,殊途同归。”
“四大宗门是哪几个!”
“大楚的玄元,北辽的紫霄,西凉的千穹和大理的点苍。”
“大楚已经经历了几代帝王!”
“一十三代。”
“太祖是何出身!”
“淮右乞儿!”
“玄元派掌门姓甚名谁!”
“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鞅字。”
“所擅法器是什么?”
“剑!”
“长剑、短剑、软剑、阔剑还是子母双剑?”
聂铮笑道:“剑长七尺左右,无刃、无鞘、无符刻,所行所恃均为剑尖一点,名曰无锋,相传罗霄山下曾有一峰阻隔百姓去路,被剑神公孙鞅一剑洞穿。”
黄泉一滞,接着冷笑,话锋一转。
“何谓三尸!”
“人之三欲。”
“分别是什么。”
“上尸彭踞好华饰,中尸彭踬好滋味,下尸彭蹻好**,斩去三尸,恬淡无欲,神静性明,再积众善,便可成仙。”
黄泉似乎有点哑巴了,学堂中格外安静。
这二人,一人问得急一人答得快,聂铮始终从容。
一旁众人内心跌宕起伏至极,看向聂铮的眼神都有些不同。见现在黄教习不说话了,纷纷低下头来,希望他继续往下问,千万别喊自己起来回答。
“我再问你,妖鬼精怪,是否是同一种东西!”
“不是,妖乃动物所化,精乃植物所化,鬼乃死人所化,怪么……就是非人的死物所化啦。”
黄泉还待开口,聂铮连忙打断:“鬼分三灵,阴灵,怨灵和恶灵,还需要说一下三灵有何区别吗?”
黄泉话锋一转。
“你身为姑苏聂氏莲花坞的少坞主,家学渊源深厚,答对这些不足为奇,我再问你,若有妖物与人结了善缘,恩人与他人结怨,它便化作人形,在百姓中兴风作浪,那吾辈修者当如何!”
这下聂铮不说话了,蹙着眉头,似在苦思。
黄泉也松了一口气,扫视四周,这下大家一起低下头来,动手翻书。
“讲学时不记,此时却来翻书,这样学习又有何用!日后当真遇到这种状况,可有那时间让你们翻书!”
黄泉训斥众人,却发现一人,背脊笔挺,显然成竹在胸。
这人虽然身穿学院衫服,但是本身生活习性所致,此时高高卷起袖管和裤腿,露出粗壮结实的肌肉,颇为不雅。
正是入学院时,以鱼叉为兵器的渔夫,来自东北方的偏远小国,高句丽。
“金叶,你且说来。”
话音一落,聂铮“噗”一声,笑出了声。
黄泉怒目瞪了过来:“你笑个甚!可有答案了?!”
“正在想。”
“金叶,你说。”
“收服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黄泉点了点头,很是赞许的看了金叶一眼,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这是书册上的现成例子,虽然听过,但若是自己回答,难免说错或搞反了顺序,此时这乡巴佬出来解了围,也真是谢天谢地了。
聂铮却开了口,显然是在学堂上光顾着打盹睡觉,这个例子头一次听说。
“我觉得应该还有别的法子。”
“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这妖物的目的是帮恩人复仇,那……它的恩人死了没?”
“死了。”
“杀人偿命,既然恩人死了,妖物复仇,有何不可?”
黄泉双目一瞪,当即喝道:“荒谬!妖物作祟,戕害百姓,你难道认为它是在行侠仗义吗!”
“用刀杀人是杀,妖物杀人也是杀,都是杀人,有何不同?”
黄泉不住的冷笑:“那我再问你,若是恩人没死,他与仇人之间,也仅是升斗米的小恩怨,又当如何!”
“他既然帮恩人了解仇怨,那自然是通了人性,为何不与其沟通,听听它的想法?规劝约束,是不是比那三个法子都要好一些?”
黄泉一把将手中卷轴砸在身旁桌案上。
“不知天高地厚!那是妖!不是人!即便它化作人形,那也不是人!它没有入过红尘,不知世间险恶,就算它起初对世间抱着美好的幻想,所行所思皆是善举,你如何保证日后它见得多了,美梦幻灭后不会为祸人间?!人都逃不过物、食、色三欲,你如何保证妖能躲得过!”
聂铮眉头一皱,神情颇为认真:“天下宗门无数,修仙者众多,也没听过真正哪个修者可以斩却三尸,突破那清净之境成为真仙。既然人逃不过物、食、色三欲,为何要让妖能逃得过?总之都逃不过,何不把它当成人,悉心培育教导,与其平等沟通对待?”
“屁话!”黄泉已然怒极,“你如何在不收服它的情况下让它供你驱使?!”
“这个……尚未想到。”
“妖就是妖,只能被人收服,岂可平等对待!你若想到不收服便能驱策的法门,便是断了仙门世家的仙缘!届时你让他们驱使妖物找寻福地洞天时,都要跟自家妖兽讨价还价?你这样世间还有谁能留你?!当真本末倒置荒谬至极!”
“那为何书院山规上不可捕杀生灵,却可以灭杀妖鬼精怪?”
黄泉哪里听过有人这样跟自己顶嘴,抄起身旁一卷书册就朝聂铮砸去。
“那是妖!是妖!白鹿书院怎会有你这样的学子!你给我滚!”
聂铮连忙侧身躲避:“那个……我山规还没背会……能不能给个下山的通行玉牌……”
黄泉哪里见过居然还有人敢蹬鼻子上脸?于是更怒,又是一卷书册飞来:“滚出去!!”
聂铮求之不得,连忙滚了。
第28章 浇你一身透心凉
距离下午休课还有一段时间,聂铮百无聊赖的在书院里闲逛。
实在无聊,就跑去玉柱峰下的水源洞旁,结果地上的烤山鸡早就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吃了个精光。
无奈,又只好回到书院静室外,从地上扯了几根狗尾巴草,比哪根更硬一些。
众人休课出来看见他时,他正晃荡着一条腿,坐在高高的檐墙上玩得起劲。
底下有人手指聂铮,哈哈大笑:“居然说滚,还真就滚啦!”
拓跋野在下面恭维:“聂兄高才,小弟佩服之至。”
聂铮将狗尾巴草叼进嘴里,手扶墙跳了下来。
“他一个劲问我那么多问题,我都答上来了,他还想怎样。”
李玄也过来凑热闹:“那可是先生,你还敢这么顶撞。”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没想过故意说些什么气他。”
李玄想了想,面露艳羡之色:“不过你今天说的那些都好厉害,我现在开始修行,还来得及吗?比如和妖鬼精怪进行沟通,让它们为我所用。”
“我也就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念头,然后今日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才会这么说。眼下我不过十六岁,却已经拂晓境了,修行界当之无愧的天才,何必去弄这些歪门邪道。”
聂铮这句话满满的凡尔赛,李玄恨得牙痒痒。
“那像我们这样的,这个岁数再修行,会达到怎样的境地?”
“你想达到怎样的境地?”聂铮看了看满含期待的李玄,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李素瑾,“不过有一点,无论怎样,你都没我厉害,哈哈——”
“比如……可以让天下止戈?”
聂铮瞠目结舌,天呐,几个菜,喝成这样?
“……那你应该多读书,到这里……是来错地方了。”
“啊……是么……”李玄肩膀一垮,满满的失落,“为何读书人不能修行呢?”
“那你去琅嬛福地多转转咯,看看能不能从儒家典藏中悟出些什么功法来。”
一旁拓跋野搭腔:“在下也想不通,妙文兄学究天人,跑来修什么仙,回家考状元不好吗?”
“这个……”李玄张了张口,终于没说出什么来,一旁人也没往心里去,拓跋野还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用嘴努了努刚刚从静室出来的乡巴佬。
“那个金叶什么来头?今天似乎就他能够和不器你比试一二。”
“我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妙文你认得吗?”
李玄也在皱眉苦思,李素瑾在一旁插话,声音低低的,显得很是怯懦。
“他来自高句丽,据说那里甚是穷困,因此最是用功刻苦了。”
聂铮眼睛一亮:“瞧不出来,你这个小透明,平日里倒是细心,不过当哥哥的有句话得说说你,咱能不能正常点?比如把你女装脱了?”
李素瑾脑袋一埋,先是羞涩,后反应过来:“什么……”
李素瑾点头。
“过几日我让你知道知道。”
“哎哎哎,不劳不器兄操心,在下可以教导胞弟。”
聂铮正在嫌弃李素瑾太娘炮,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聂铮!”
聂铮微微仰头,向后弯腰望去,看到是黄泉那老头,面色有些发苦。
顿时聂铮周围几人也作鸟兽散。
聂铮被罚了,据说是念在初犯,从轻发落。
只需要顶着水桶在学堂外扎三天马步就行,哪天的水洒了,哪天就算作废,第二天重新扎。
聂铮对这个“从轻发落”四个字很有意见,你管这叫从轻发落?
“你上哪里去!”
聂铮不明所以:“回屋睡觉呃……”
“聂铮!!”
“???”
看着黄教习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聂铮有些担心他这把老骨头就这么一口气儿没上来……
一老一小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聂铮大概明白了,黄教习是希望他这会儿就开始接受处罚。
“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我在这里受罚到熄灯时分,算做一天?”
黄泉话头一滞,当即暴喝:“滚!”
“好嘞!”
……
第二天,聂铮如约顶着满水的木桶在静室前受罚,一群人几乎都是向他行完注目礼后,才进入静室读书。
聂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的朝众人说些什么“慢走”、“不送”,或者“节哀顺变”一类的话。
金叶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些羞于此人成为同窗。
拓跋野这个傻大个远远的就朝聂铮打了个招呼,靠近后一脸敬佩之色。
“我才知道,你居然惹了莫轻璇?”
“你怎知?”
“她如今正在琅嬛福地抄山规呢,据说都是拜你所赐,不器,节哀。”
“她……很厉害?”
聂铮想了想,不记得在静室里见过莫轻璇,也就登山和昨日见过,那她既不是教习,也不是学子,一个打杂的,能有多厉害?
“她可是玄元派年轻一辈儿的第一人,来这白鹿书院求学早就过了一年之期,只是一直赖在这里不肯走……”
聂铮倒吸一口冷气,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要不我把我这一年送给她?皆大欢喜?
“你怎么惹到她了?”
“也就是……打了一架?算打了一架吧……我把她定在地上了。”
拓跋野顿时瞬间出现一个男人都懂的了然神色,以莫轻璇的姿色,定然是聂不器把人定住身后加以轻薄,不然怎会听到她要聂铮血债血偿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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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债血偿啊……男女之间,得发展到哪一步才会说出这四个字来?
聂铮跟拓跋野又说了会儿闲话,李家兄妹也过来了,二人来得迟,没跟聂铮多做交流,只是远远的拱手或者点头示意。
看着李素瑾穿回了男装,聂铮朝她使劲挤了挤眼睛,顿时李素瑾红霞掩面,美艳不可方物,几乎是如同惊鹿一般,蹦跳着进了静室。
萧逐鹿是书院里最会摆谱的一个人,谷小贝被他使唤的像条狗一样。每日总是最后一个到,也是最先一个走。
此时看着聂铮在这里受罚,萧逐鹿来了兴致,跑到聂铮跟前臭显摆。
“昨天挺出风头啊?今天怎么蔫儿了?”
“居然还敢比我先离开静室?不知道每天都是我第一个出去吗?”
聂铮白眼一翻,不想理会这个跳梁小丑。
萧逐鹿反而来劲了,聂铮的视线偏到哪,他人就出现在哪。见聂铮始终不理会自己,萧逐鹿便从一旁揪了株狗尾巴草。
“主上,时辰到了……再不进去要受罚了。”
“闭嘴!你是主上我是主上?”
萧逐鹿呵斥完,就把狗尾巴草凑到聂铮鼻尖。
“是不是水洒了得多罚一天?哈哈——坚持住啊,相信你!”
“你昨日不是挺能耐?今天怎么会怕这小小狗尾巴草呢?”
“别躲呀,哈哈——你能躲到几……哎哟!”
忽然间,这根狗尾巴草就定格在了半空。
萧逐鹿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透顶,竟是聂铮直接将一桶水都浇在了他的身上!
接着就是聂铮使劲打喷嚏的声音。
“阿嚏!阿——嚏!!”
“抱歉,对不住啊,没端稳。”
“阿嚏——”
第29章 只是一张浮空符而已……
萧逐鹿是个小心眼儿。
被聂铮当头浇了一盆冷冰冰的山泉水后,换完衣衫,毫无疑问的迟到了,接着便是被罚。
这一切,自然都算到了聂铮头上。
萧逐鹿也学乖了,这混蛋端着水完全不在乎多扎一两天马步,那自己招惹他纯属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被罚站在墙角的萧逐鹿扭过头去,通过那镂空的雕花窗格看向聂铮,感觉他脸上连汗都没有一滴。
这就很离谱!
萧逐鹿就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了李家兄妹身上。
来到白鹿书院的,最差劲也是噬元境,而这两个人,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什么境界都没有!
恰好和他们走得最近的聂铮在外头受罚,于是在萧逐鹿开始对他们格外“关照”,这几日这兄妹二人过得是惨不忍睹。
也不会当面欺负你,就是背后拿些仙家小手段给你使个绊子,让你倒霉跌个跤之类。
这种屁大的事还告不到教习那里去,没证据。
“不器,那萧逐鹿实在太过分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帮忙。”
聂铮看了看眼前的李玄,又抬头看了看举着的盆,接着又看了看李玄,言下之意不表自明。
“不器……你看看胞弟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聂铮扭头,李素瑾如凝脂般的洁白额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原本祸国殃民的漂亮脸蛋直接化身为独角妖兽。
“怎么搞成这样?”
“那天去后山采药,走不了几步就要跌跤,还总是磕在同一个地方……”
李素瑾泫然欲泣,期期艾艾的说完后,我见犹怜。
聂铮也顾不得骂她娘炮了,让李玄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
在静室中,因为有教习在,萧逐鹿还是很收敛的,但是这几日的认知课程中,需要了解各类草药的药性与模样,因此吴教习就安排了课业,让他们将静室内所学的,都抄写到一个册子上,第二日便拿着册子去采药,为后面的研磨、煎熬、炼化做些准备。
“胞弟的妙笔丹青在我之上,画出来的药草惟妙惟肖,但是第二日到后山时,才发现已经被掉了包。”
聂铮看向李素瑾,她唯唯诺诺的,一言不发,只顾着点头。
“你看,这是他掉包来的药材画册,谁能看得清楚哪种是哪种?”
说着话,李玄就将那小册子给打开了,里面的东西着实惨不忍睹,很多地方都是一团墨迹直接晕染了一片,要说那是一坨牛粪,聂铮都信。
感觉就是连笔都不会握的顽童所做。
“最后还是我们兄么……兄弟两个凭着记忆采摘的,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锁魂香,也不知道对是不对。”
聂铮顺手接过李素瑾递来的草药,凑过去直接一闻:“这肯定不是锁魂香。”
聂铮这一下太过自然,完全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李家兄妹二人则是集体石化了。
看着悬浮在半空的水桶,嘴巴长得老大。
聂铮看着他们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讪讪一笑,赶忙将那药材塞到李素瑾怀里,继续高举双手,做吃力状。
“我说你怎么汗都没一滴!这桶为何会飞起来?”
聂铮继续讪笑。
“不器,这是什么法门,可否教教在下?”
“这个……是符篆之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的……”
李玄一脸的难以置信:“这还上不得台面?那要怎样的才能上得了台面?”
“大概……搬山移海吧……”
当今世间,大能者也有些许,但要做到搬山移海……至少聂铮没亲眼见过。
李家兄妹这俩修仙门外汉微微张着嘴巴,呆了半晌,李玄方道:“不用上得了台面,这就挺好。”
“……哪里有正经人学道法仙术只是为了偷懒,我这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等你先跟书院教习入了门,我再告诉你这些,不然坏了你的根基,我可难辞其咎。”
聂铮顿了顿。
“只怕到时候你就瞧不上我的这些小手段了。”
说完,聂铮轻轻让开了举着的右手,那里有一张十分不起眼的小小黄纸,刚才正好被遮挡住。
“这就是一张浮空符,让东西轻一些而已,根本没办法让它飞起来,鸡肋到不行的……”
“一张纸……我不嫌弃鸡肋……”
李玄还打算缠着聂铮继续要学,聂铮直接打断。
“你们采的这个叫做肉桂,滋阴壮阳补中益气用的,外貌和锁魂香十分相似,但是锁魂香它是臭的,奇臭无比,所以肯定不是。”
兄妹两人都很懊丧。
区别是李玄在懊丧聂铮不教他这些仙门道法,李素瑾则是在懊丧教习安排的任务完不成了。
“那可怎么办……吴教习让我们把自己采集来的药材做成丹药的……”
吴长青的教学方法很新奇。
课堂上讲解药材和丹药制作方法,只会讲述一遍,担心东西太多脑袋记不住,就需要自行记录在册。
尔后一同前往后山采药,届时便需要依据自身采摘的药材,以及记录好的制作方法,将丹药炼制出来。
吴长青所传授的,是培元丹的炼制之法。
培元丹是修行前期最为基础的丹药,最大的作用便是巩固自身三魂七魄,增强耐受力,以便在噬元境吸纳天地元气时,保护自身不会因为“初承恩泽”而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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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提升后,效果自然没有那么明显,但依然能够对自身的神魂或者气海脉络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当然了,能够炼制出有些效用的培元丹,必须要保证从采摘、搭配、研磨、炼制等等,每一步都是对的。
若是基础药材都弄错了,那炼制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完全不对劲了。
来这里的学子可不是都懂得岐黄之术,既然是初学者,炼制过程中出了差错十分正常。
然而……吴长青却要求,无论你炼制出来了什么东西,都必须自己吃掉……出了问题有书院给你兜着……
这一手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于是李家兄妹这会儿面临的局面便是,基础药材都弄错了,书册上记录的炼制方法感觉也有哪里不对劲。
这样炼出来的东西……谁特么敢吃!
“聂大哥……”
聂铮听李素瑾说了事情经过,思忖片刻。
“这种事……倒也不难,只是……书今,你穿女装那么好看,会跳舞吗?”
李素瑾下意识想点头,李玄赶忙开口。
“不,不会,她只是喜欢穿女子衣衫而已。”
“这倒是有些可惜……算了,不会就不会,关系不大,就是效果会差一点,来,附耳过来。”
第30章 社死的萧逐鹿
枯燥乏味的理论知识学习让所有人都精神崩溃。
尤其是古代近代修行史上,那些名人名言居然也要背诵下来,这就很搞人心态了。
萧逐鹿哪里受得了这些,虽然平时里的很多课业都是谷小贝代为完成,可……背诵和随堂默写,就偷不了懒了。
还是吴教习的炼制丹药有些意思。
萧逐鹿再次扭头透过镂空窗棱,看看在外面举着水桶的聂铮,居然有些羡慕。
突然间,萧逐鹿觉得自己眼花了。
这聂铮怎么用手挠痒痒,上面的水桶纹丝不动?
萧逐鹿使劲揉了一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聂铮根本好好的举着水桶,没有半点挠痒的蛛丝马迹。
“萧鼎!”
“在!”
“炼制完成了?”
“呃……”萧逐鹿赶忙翻开手头小册子,上面一株株药材栩栩如生,名称及药性的介绍也用簪花小楷工工整整的书写下来。
“字不错。”
萧逐鹿讪笑一下,下意识倾斜书册的角度。
“培元丹炼制,应先用文火加热,中用烈火提炼,最后文火收尾,文火一刻钟,烈火半刻钟,目前……目前处在烈火提炼阶段。”
吴长青点点头,没再说话,他也只是见萧逐鹿有些走神,提醒一下而已。
萧逐鹿见吴长青转身,立即将手中书册合上,藏在了一旁地上,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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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元丹是非常初级的修行丹药了,不需要元气加持,普通人就能炼制。
对于火候的掌控也不需要很精准,药材没错,药量正确,做出来后肯定是吃不死人的,顶多效果差一些。
此时的萧逐鹿一切进展顺利,百无聊赖,就在静室内不停的张望。
目前就金叶一人,挽着裤腿和袖口,笔直的站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他的身前,则是一颗浑圆丹药,“芬芳”四溢。
其他人,也大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虽然进度较慢,但看起来也有条不紊。
唯独……那李家兄弟二人。
萧逐鹿很想笑,这年头玄门功法难道什么人都可以修行吗?白鹿书院这有教无类……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自家那谷小贝已经让自己很惊讶了,但……好歹他是灵兽山庄派遣过来为质的,有些手段不足为奇,可……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到底是什么牛马?
平日里不恭维奉承自己也就罢了,居然和那聂不器走得如此之近。
活该吃苦头。
萧逐鹿自己自顾自的想了半晌,越来越期待他们吃错药到底是什么模样。
“哎哟!”
“你不会小心点!”
静室内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李素瑾那里的鼎炉翻了,李玄本来就黝黑的脸庞此时更黑,拿出兄长的架势好一通训斥。
萧逐鹿差点笑出声来,两个蠢材,最难的步骤都挺过去了,最简单的炼制居然还能出差错。
“吴,吴教习……可以换一个鼎炉吗?这个鼎有条腿似乎瘸了……”
吴长青没好气的看了满脸通红满头是汗的李素瑾一眼。
眼前这人,明明是女子,非要假装是男子,然后却又穿着女子衣衫,唉……想不通啊……
吴长青略感不耐烦的用手挥了挥,示意她自行过去取。
李素瑾见吴教习居然没说些什么,本来紧张至极的情绪稍微舒缓了下来,左手用力攥了攥掌心被汗水浸透的小纸人,端起摔坏的鼎炉,往静室前方走去。
在路过萧逐鹿桌旁时,竟是不小心用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只听“嘶啦”一声,那条淡黄色的长裙被撕了一个大口,露出里面原本的男式长裤出来。
李素瑾当然也站立不稳,登时摔倒在地。
萧逐鹿顿时哈哈大笑,叫你没事穿女装噻!
吴长青立即喝道:“笑个甚!山规第四十七条,禁止言语嘲弄同窗,你想受罚吗?!”
萧逐鹿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素瑾此时心跳快极了,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出过糗,更因为自己要趁机干坏事!
此时的李素瑾感觉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脑袋直接就“嗡”得一下,没了原本的意识,手掌中的小纸片人,都不知是何时松开的。
萧逐鹿看着李素瑾莽撞、懵懂、羞涩集一身的样子,也有些失神,再回忆一下刚才那双柔荑的触感……
这应该就是个女子吧……
“谷小贝!手拿来。”
谷小贝一脸莫名其妙的伸过手来,上面满满的老茧,还有不少猫爪子留下的疤痕,总之又黑又糙,十分丑陋。
这才是男人的手啊!
李素瑾早就羞涩的没了意识,完全不知道是如何回到自己桌案旁的。
众人都在打量着略显失魂落魄的李素瑾,失神于为何一个男人可以长得如此祸国殃民。就没有发现,有两个小纸片伸着懒腰,使劲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后,将萧逐鹿坐垫旁的那本书册给偷偷扛走了,不多一会儿,又扛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回来。
接着……它们又盯上了萧逐鹿刚刚取出的丹药……
半个时辰后,吴长青看着似乎一切准备就绪的李家兄妹二人,开口问道。
“丹药,可是炼制完毕了?”
得到了确认的答复后,继续开口。
“尔等放心大胆的把它们吞进肚子里,然后随着我,一步一步,尝试感受天地元气,看看药效如何。”
萧逐鹿看了李家兄妹一眼,暗自摇头,真不知天高地厚,就算能做出上好的培元丹来,那有那么容易就能踏入修行门槛?
正想着这些,萧逐鹿将自己的丹药送入了口中,很快,就有一种燥热感传来……
“……丹者,单也,一者,单也。惟道无对,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
吴长青正在旁边讲解以外丹蕴养自身元神的方式,教大家如何才能心思澄明,从而抱元守一。
一旁的萧逐鹿却发出“赫赫赫”的古怪声音出来。
而且随着气息的流转,这古怪的声音就越发响亮。
吴长青瞥了一眼萧逐鹿,除了面色有些发红,并没有什么异状,并非中毒或者行岔了气。
“莫要发出古怪的声音!”
然而过得片刻,萧逐鹿依旧如此,
“萧鼎!”
“啊!是!”
萧逐鹿并没有觉得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来,只觉得自己身上某个部位异常难受。
“……有些人始终不得其法,大家将书册翻开,好好看一看当初我是如何说的,尔等又是如何记的!”
萧逐鹿觉得很不舒服,这和自己寻常修行时运转大小周天的感觉完全不同,于是便打开了书册……
然而待到定睛望去时,萧逐鹿只觉得自己一股热血上从脚底直接贯穿到头顶。
“噗——”
两缕极长的鲜血顿时从萧逐鹿的鼻孔中喷射而出,直直的打在眼前同窗的背心上。
这动静把吴长青唬了一跳,一旁同窗也都吓得纷纷让开了几个身位。
萧逐鹿赶忙将书册掩上,然后手捂鼻孔。
“没事……没事,上火,上火,呵呵——呵。”
吴长青快步靠近:“手伸来,我看看。”
“不……不必了吧……没事的……”
“血气上涌,那可是中风之兆,手伸来!”
“真,真没事……不劳吴教习费心了……”
吴长青有些发懵,这孩子……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均在坚持己见,不互相让,萧逐鹿实在没法子,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我晕了,晕了就没事了……
而这时,一旁一个女同窗的声音传来:“吴教习!他!他!他裤裆里有古怪!”
装晕的萧逐鹿连忙用手捂脸,完了,这下彻底社死了。
第31章 给我抄山规去!!
吴长青好歹是……过来人,这方面经验丰富,过去一探脉搏,强劲有力生机勃勃,从另一方面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其余人可有身体不适?”
大家纷纷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并无不妥。
吴长青也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萧逐鹿自身的药材出了问题,然后端起鼎炉,凑过去一闻,却又没有异状。
正在疑惑间,坐在萧逐鹿左手侧的那位女同窗探头望向了那本书册。
待到看清时,顿时面红耳赤惊叫出声,紧接着就猛地将书册给合上了。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吸引了吴长青的注意力,走过去将那册子拿起来后,随手一翻,气得吴长青浑身发抖。
竟是春宫图!
而且还不是简单素笔描绘的春宫,上面有天地元气不停流转,仿佛一只符篆,里面刻画的小人正在机械的做着某种单一的动作。
翻了几页,都是如此,只是姿势有所不同。
“是谁!站出来!”
吴长青才不信萧逐鹿会二百五到自己吃春药然后看春宫图,还在静室里!这臭小子一准被人坑了。
“是谁!主动认错从轻发落!”
无人回应。
就连李玄跟李素瑾都有些莫名其妙,吴教习怎么手拿着一本册子怒发冲冠?
在他们的认知里,并没有册子这回事,聂铮只是让他们演戏,然后让李素瑾务必和萧逐鹿有个肢体接触,届时松开纸片人就可以了。
可这些……跟册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是我原本的随堂笔记?
念及此处,李素瑾弱弱的声音发了出来:“吴教习,那本册子……好像是我的……”
这下吴长青看李素瑾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你确定?”
“应……应该吧?”
吴长青懵逼了,被眼前这个明明是女子,非得装男子,结果还穿女装的女子整得无言以对了。
你跟异性说个话都能红半天脸,结果你跟我说这么劲爆的东西是你的?
还……当着如此多人的面?
“你要不要先看看?”
话一出口,吴长青又觉得不大合适,长辈给晚辈看春宫画册,这话说出去总觉得不大悦耳啊……
李素瑾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准备接过,吴长青却不好意思给了。
两个人拿着同一本书册,都有点不肯撒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而这时,一旁萧逐鹿的桌案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纸片人。
明明是薄薄一张纸,却如人一般活灵活现。
此时它们各自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则是指着对面,面部表情惟妙惟肖,仿佛是在骂街,只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紧接着两个纸片人就手拉着手互相拖拽起来。
顿时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两个纸片人吸引,而它们毫无所觉。
很快它们就将手松开,从萧逐鹿的桌案跑到了另一张桌案上,吃力的翻开一本册子,从角落撕下一小块纸来,接着两个纸片人再次互相拖拽起来,只是这一次……不是手拉手,而是手拉着刚刚扯下来的那片碎纸。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它们居然是在学吴教习跟那李素瑾!
吴长青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喝道:“是谁在搞这些歪门邪道!”
这一嗓门颇大,静室外的聂铮显然听见了,下意识就缩了一下脖子。
那两个纸片人也是如此,本来正在嬉闹玩耍,听到声音立即抬头,结果就看见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瞧,顿时吓了个屁滚尿流。
当即手中纸片一扔,高举双手发疯般的就往外跑去。
那小小碎纸在空中打着旋的飘摇下来,一旁那两个纸片人的小短腿频率极快。
可是可惜,毕竟个头太小,在众人眼中依然慢得出奇,只是平添了几分滑稽的色彩而已。
萧逐鹿一直在眯眼偷瞧周围的情况,此时也知道是被人坑了,赶忙撑地站起,弯着腰撅着屁股的高声喊着。
“快拦住它们!”
听到这声音,自然就有不明真相的学子过去阻拦这两个纸片人。
纸片人登时就蹦了起来,一副慌不择路的模样,顿时分道扬镳了。
“不用管,看它们去哪!”
吴教习发话后,围捕纸片人的一众学子才停手。
接着就发现一只跑出静室之外,另一只在静室内溜达一大圈后就跳到了李素瑾的身上。
吴长青的脸顿时就黑了,怒哼一声,瞪了李素瑾一眼。
另一只纸片人毫无疑问的就爬到了聂铮的身上,聂铮端着盆,感受着身上的异样,听着身后的动静,也知道大事不妙。
在感受到杀气越来越近时,聂铮默默转头,一脸讨好状的看着吴长青。
“嘿……嘿嘿……好,好久不见,吴教习近来日子过得可好……”
“好得很呐!这种歪门邪道从哪里学来!肆意驱使阴灵,不晓得可能会遭遇反噬吗!”
吴长青本就气极,说完后心中更怒,直接将手中的春宫画册丢了过来。
聂铮看着那劲风凌厉的画册,连忙闪身避让,这一下……全体哗然。
李玄跟李素瑾都赶忙用手捂脸,心想明年此时,该在何处给他上一炷香。
聂铮看着眼前全体石化的众人,哪里还会反应不过来何处出了问题?
讪讪然的退回原地,重新高举双手,佯装吃力的举着刚才悬浮在半空的木桶……
“聂铮!!”
“在在在!”
“给我滚去琅嬛福地!抄山规!十遍!!”
“好嘞!”
聂铮瞬间就跑得没影了,那水桶也掉了下来,在静室前的青砖上“嗡嗡嗡”的打着晃。
“李素!”
“我……我马上就去……”
……
琅嬛福地是白鹿书院的藏书阁,共有两层。
这个藏书阁包罗万象,天下藏书,无出其右。
天文地理奇门五行,甚至各类仙家功法,应有尽有。
只是……让一众弟子感兴趣的,都在二层楼。
据说这二层楼只有白鹿书院山长的亲传弟子才能够进入,其他人无人不会被那层水一般的透明禁制反弹回来。
百盟书
聂铮和李素瑾进来时,琅嬛福地十分冷清,只有少许渺渺炉烟跟清新的艾草香证明这里曾有人来过。
聂铮放眼望去,四堵墙壁满满都是藏书,足足有三人多高。一旁立着数架高高的爬梯用来取书,只是……上面早已落满了灰。
其实这也难怪,来到白鹿书院,所思所想所为,都是那傲视天下仙宗的玄门正法,一层里的这些……诸子百家典籍,哪个脑子瓦特了才会去翻?
忽然聂铮跟前有一人高高飞了起来,在半空打个转后,似是随手摘下一本书来,轻飘飘的落回到原来的位置。
一袭白衣胜雪,举止潇洒至极。
“呀,这是哪位仁兄?”
话音一落,那人抬起头来,聂铮当场傻眼。
正是莫轻璇。
第32章 嘘——琅嬛福地,严禁喧哗
正所谓冤家路窄,聂铮尴尬至极,李素瑾跟着聂铮屁股后面也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莫轻璇只是冷冷瞪了聂铮一眼,面露厌恶之色后,再无其他反应。
聂铮瞅了瞅她手中的书册,《酉阳杂俎》。
这本书聂铮读过,是本神鬼志怪小说,那她还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样子……
聂铮见她不打算理会自己,便回头朝李素瑾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寻了个桌案坐了下来。
一张桌案,两个人,一盏未曾点亮的烛台。
窗棱的光线穿过,空气中尘糜浮动。
李素瑾正襟危坐,一手簪花小楷漂亮至极,看似抄写缓慢,实则有条不紊之下,进境很快。
聂铮一会蹲一会儿跪,有时还会趴在地上,起先的字体还算端正,后面直接笔走龙蛇,一手烂字仿佛散了架的枯骨一般,在一页纸上七零八落。
就连他手中毛笔的笔头上,也满是牙印。
这也太无聊了。
突然莫轻璇再次高高飞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将手中原本的书册塞了回去,在下落前,又抽出一本来,然后转着圈回到原位,潇洒的一塌糊涂。
聂铮撇了撇嘴,这比萧逐鹿还爱摆谱。
不过莫轻璇比萧逐鹿境界高一些。
萧逐鹿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的儿子,非要向别人展现自己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莫轻璇则是不管你怎么想,老娘就这样,有本事来干我。
聂铮把笔随手一丢,抻了个懒腰,开口问道:“喂,看什么呢?”
李素瑾惊讶抬头,见聂铮根本没在跟自己说话后,继续落笔抄写。
莫轻璇压根没抬头,默默看书。
聂铮坐过去,低下头凑近一看,是本《历代神仙通鉴》,名字起得大气,实际还是本神鬼志怪小说。
神仙都是传说中的事情,当今仙家宗门如此之多,也只听说过噬元到清净五种境界。
而清净境依然是两个胳膊两条腿,没有辟谷的话依然不吃饭会饿,跟普通人没啥区别。
既然道法是修仙用的,那成仙必然是破了五境?
可从没听说过有谁破过五境。
所以这本书根本就是写出来让那些仙家宗门的修士们,无聊打发时间用的。
“这本书不好看,都是胡诌,不念咒法徒手引雷,也就看起来爽,根本就是瞎扯淡。”
莫轻璇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用翻书作为回应。
“你这书翻这么快,看完了吗?”
又是一页翻书声。
“喂!莫,莫,莫什么来着?”
这次莫轻璇终于开口:“琅嬛福地,严禁喧哗,山规第两千四百八十六条,不然我早就收拾你了。”
听到这个,聂铮头皮就是一麻。
“这你都能记得住?书今,第两千四百八十六条是啥?”
李素瑾翻书:“呃,是‘琅嬛福地,严禁喧哗’。”
聂铮咋舌:“你这是怎么背下来的?”
“你若是刚刚抄写过,你也能背得下来。”
莫轻璇语气冷淡至极,显然是在告诉聂铮,这仇老娘可记着呢。
聂铮话头一滞,乖乖回到自己位置上。
然而再次提笔抄写,连一刻钟都没能坚持到,聂铮又把笔甩到了一旁。
“书今,这么无聊的事情,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素瑾抬头,略显茫然:“凝神静心,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写就好了啊……”
“静不下来,太无聊了,我们来聊天吧。”
莫轻璇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声音再次响起:“快些抄,莫要做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我抄与不抄,与你何干?”
莫轻璇冷笑,同时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戏谑:“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教习让我监督你。”
很显然,莫轻璇觉得这句话说出口后,很是解气。
教习让我监督你,你怕不怕?
你抄得不好,我就让你重新抄,你怕不怕?
然而聂铮的反应出乎了莫轻璇的意料。
“真的?”
“自然是真的,山规第十四条,白鹿书院严禁诳语。”
莫轻璇这话一出,聂铮立即笑嘻嘻的离开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坐到了莫轻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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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天被我定住了,气不气?”
“你!再不规规矩矩抄书,我便告诉教习,让他多罚你几遍!”
“你打算怎么告状?”
“自是如实相告!”
“哎~怎能如实相告?”
“???”莫轻璇一头雾水,一旁的李素瑾也茫然的抬起头来,没搞明白聂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要这样说,聂铮此人,顽劣不堪,难当大任,疏难教化,经过本人提点多次,依然在琅嬛福地放浪形骸,若非本人勉力阻止,怕是一层藏书竟皆遭殃……”
莫轻璇越听眼珠子瞪得越大,因为聂铮后面越说越离谱,基本上就是在说他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死上百八十次都有余辜那种。
“……上面这些你自己挑着用,总之你只要让教习明白,我这人留在书院就是个祸害,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赶紧把我一脚蹬了,免得日后互相伤害……”
莫轻璇傻眼了。
“喂!给个反应啊?发什么呆。”
莫轻璇银牙暗咬,这时才想起之前吴教习所说,聂不器此人并未打算来这白鹿书院求学,之所以留下来,纯粹是因为他下不去……
出于对书院的基本安全着想,不触发幻阵的通行玉牌又不能随便给人,这才将他留了下来。
什么人啊这都是?不想求学,来这里作甚?
而且……他是怎么爬上山道的?自己当初那么辛苦才到了书院跟前……
“坐下!好好抄书!”
莫轻璇突然觉得监督抄书这种很简单的事情,变得棘手起来,所以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样几个字。
李素瑾一旁插话:“聂大哥不想学吗?”
“这些东西我都会,有什么好学的,你想学啊?”
李素瑾点了点头。
“勤学上进,好孩子,大楚未来的栋梁之才,我的这份交给你了,好好抄,看好你哦!”
说完,聂铮直接双手抱头躺倒在琅嬛福地的木质地板上,一只脚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抖一抖。
无事一身轻,就是舒坦。
莫轻璇忍无可忍:“聂铮!!自己抄!!”
聂铮依然躺着,只是竖起右手食指,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忘了?此处严禁喧哗的。”
“聂!!铮!!”
就是想写点什么,因为心态炸裂,字码不进去
我目前的书是收藏容易长,但是很快就会落回去。
这个代表我的书出了严重问题。
于是这几天,我基本没码进去任何字,都是在吃存稿,就算是码字了,我看了几遍自己都觉得不满意,状态真的太差了。
这就是所谓的恶性循环和良性循环了。
我这几天在挖空心思的找人看书,帮我分析,自己做推广~
得出来一个结论,我的第四章,有关回忆的内容,会产生巨大的割裂感,让读者直接弃书。
他们想看主角重生后怎么逆天改命。
却看到了我回忆过去搞什么儿女情长。
他们无法接受。
他们对我说,现在都是快节奏的爽文,你写这么细腻的东西,没人看的,很容易就被忽视过去。
大逻辑没毛病,你管那么多干嘛?爽就是了。
我认真的想了想,我在写这本书之前,我是这个念头,可是真到我敲下键盘时……就不是了。
我觉得所有作者其实心中都在追求文学性,我也是……
鬼使神差般……我用了一个特别不招网文待见的写作技法,两条时间线并行。
主线是现在,副线是过去,在副线中,主要体现两个时间段上人物性格、功法、道具等等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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凸显出一个人会因为所经历的事情,产生某些性格或者观点上的变化。
同时在过去的副线中,在某些小细节上和现在的时间线做出呼应。
但是这一切……全都变成了这样几个字“没人看的”。
是啊,很多人连基本逻辑和人之常情都能忽视,又怎会关注这种东西?
其实还是自己的情怀害惨了自己……
我目前的收入应用在生活上,很是拮据,穷则思变,就想到了写书。
然而……这该死的情怀。
我这样的叙事方法在第一卷完结前,肯定是不会改的了。
我也不知道第一卷要用多少字才会完结,因为全书我也只打算写二至三卷。
这段时间里,我会好好写书,哪怕下周我的推荐效果很糟糕……
其实已经注定了,必然会很糟糕。
觉得割裂感重的,一定不是个别几个人,而且一大群人,他们不喜欢我这样写。
所以我的书出现很夸张的追读数据,付费追读3……昨天的数据。
那些真正看我书的,都是加了收藏的,加完后看了四章,直接弃书,删收藏……
可见目前还没删收藏的,很有可能还没看过我的书……
然后还能留下来的,真的是极为少数的书友了。
扯远了。
即便成绩糟糕,我也会继续写完,穷则思变么~
每日四千字,雷打不动,持续到……全勤期过完。
全勤期过了后,没有任何的改善跟变化,那就每日一更,有空再两更了,直到完结,或者……成绩起来了。
至于打赏加更……我现在还有一些存稿,是会做到的。
不奢求什么,两万点加一更,一个盟主加五更。
现在打赏还能发出来,以后打赏那就是欠了……
我不知道目前无心码字的状态还会维持多久,因为一直在自己去推书,去冒充别家作者的书友,然后聊起来后把自己的书推出去,求他们指教。
/笑哭脸,多滑稽的行为,我是个作者,居然干这样的事情。
不过好在,我在这里码了一大通话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希望自己加油吧……
第33章 问道!不死不休!(求追读)
莫轻璇气极了,李素瑾也有些噤若寒蝉,赶紧起身拉了聂铮的衣袖,希望他别把矛盾激化了。
“你别碰他!让他自己起来,不然我就揍到他起来!”
“山规第……第……第多少条来的?书院严禁私斗,要斗得下山,要不,你跟吴教习说说好话?就说想下山与我掷剑问道……”
“你!!”
莫轻璇气极,抽出佩剑,遥指聂铮:“起来!我们再打一次!”
“你确定?”
莫轻璇此番举动,就好像拳击赛场上的裁判看参赛选手不爽,准备亲自动手把他KO掉。
此时她胸口起伏,即便是略显宽大的男子服饰也难掩傲人曲线。
只见她突然主动撤剑,竟是坐回了自己的桌案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聂铮也有点莫不着头脑,于是坐起身来,接着聂铮便看见莫轻璇居然拿出纸笔开始不停的写写写。
聂铮好奇,主动凑了过去,竟然是在抄山规。
“你抄这个作甚?”
“我先罚自己触犯书院私斗的罪过,然后再来揍你!!”
聂铮顿时哑巴了。
难怪那次从水源洞回来,自己三人没被罚,她却被罚抄山规,显然是一个主动领罚的自虐狂。
这招够狠,你赢了,我抄。
上次聂铮能够胜过莫轻璇,确实纯靠投机取巧,若是单凭境界实力,确实不如她,所以再打一次……胜算真的很小。
此时她卯着劲要揍自己,岂能如她所愿?
能屈能伸谓之好男儿,抄!
有了外力加持,聂铮与莫轻璇居然在这琅嬛福地,维持了一两日的平静。
聂铮依然有些心不在焉,字迹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甚至还会偷偷将李素瑾抄好的拿过来当成是自己的。
然而……李素瑾没什么反应。
聂铮见有便宜可占,于是又拿过来一本,李素瑾依然没什么反应。
咦?这样就好没劲了。
“喂,我在偷拿你的东西。”
“我,我知道啊……”
“那你也不介意?”
李素瑾低头,声音低低的:“还是介意的……”
聂铮瞠目:“那你不阻止我。”
“总归是一起受罚,一起出去,你我一起抄,出去的便会快一些,我一个人抄,出去的便慢一些……”
真的十分有道理……
聂铮和李素瑾的这些小动作都不大,莫轻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跟他计较太多,怕是要折寿。
三五日后,聂铮虽然偶有出格之举,但相较头一日,可是规矩太多了,所以莫轻璇就开始继续在琅嬛福地的一层翻阅藏书。
前些日子代黄教习迎这些学子后,莫轻璇就没上山来,而是去临近的村庄处理了一桩事情。
这件事颇为诡异,近些日子以来,这个叫做王家庄的小小村子,接二连三的有人在池塘中溺毙,上报了官衙,由仵作验尸后,给出的结论却是自尽,统统都是自尽。
这个听起来就知道不正常的事情,在官府那里,却算是彻底结了案了。
那些苦主们自然是认为官府怕事,不作为。升斗小民有何办法?只能沿途喊冤,结果冤情未能昭雪,自己也身陷囹圄。
万般无奈之下,有人就提起了白鹿书院的名头来。
白鹿书院自然是不会去管这些红尘俗事的,一切也只是莫轻璇恰逢其会。
待她到了现场后,发现一个令自己都惊奇的结论,这些人确实是自尽,官府所做并无错处。
那……就一定有邪祟在暗中搞鬼了。
有了这方面的思路,莫轻璇自然往这个方向去查证,可是……一无所获。
此时在琅嬛福地翻阅各类典籍,目的也就是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忽然间,一个纸团砸了过来。
莫轻璇抬头,正是那张可恶的笑脸。
“又在看话本小说?”聂铮说着话,就凑过头来看,“唔……《云笈七签》,这么无聊的书你也看得进去?”
这本书类似于后世的百科全书,只要是道家的东西基本都有所涉猎,属于找资料神器。
但是里面所记载的东西……大都是些泛概念化的东西,有为人处世的说教,也有道家典型人物的传记。
当然也涉及一些金丹、气法、阵图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要是当真管用,干嘛收录在琅嬛福地的一层?
“抄你的书去!”
“抄完了。”
莫轻璇抬头,那李素瑾虽然在朝这里偷瞄,但至少在写字,你却说你抄完了,鬼信?
“喂!”
“喂!”
“闭嘴!”
聂铮笑嘻嘻的,完全不以为意:“看书有什么意思,来聊天啊?”
莫轻璇继续不理,只是拿着书的手早已攥紧。
“打架也行。”
莫轻璇有些忍无可忍:“滚!”
看着聂铮走远,莫轻璇有些意外,她已经做好了提笔抄山规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居然怂了?
然而下一刻,又是一团纸飞来,正中莫轻璇额头。
“聂!!铮!!”
聂铮嘻嘻一笑:“别生气啊,你打开看看。”
莫轻璇哼了一声:“我才不看,鬼知道是什么无聊东西。”
“看都不看,就说无聊,多没劲。”
“呵呵。”
莫轻璇平日不苟言笑,一心扑在修行上,哪里在如此爱聒噪的人身边待过?
早就想起身离去,偏偏又答应了教习监督他完成处罚,心中无奈可想而知。
而聂铮,原本觉得她这爱摆谱的样子十分可憎,可是接触了几下后,又觉得十分可爱了,于是绞尽脑汁就想逗她。
此时见她不动如山,聂铮眼珠子一转,立即笑嘻嘻道。
“教习让你监督我,你就不来检查检查我有没有如数抄完?”
莫轻璇哼了一声,本想不理会,但聂铮却抱着一摞书册,直接丢了过来。
犹豫了一下,莫轻璇还是打开了一份,前面还算工整,越往后越如狗爬。
翻了两页,莫轻璇随手丢到一旁,打开下一份,而这一份的字迹却又是秀丽无双,尤其是那一手簪花小楷,自己都比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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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是李素瑾的手笔。
莫轻璇看了看一身男装的李素瑾,也有些狐疑,难道真是个女人?
可书院里,他是一个喜欢穿女装的少年郎的事情,早就传遍了,难道这群人都是呆子?
莫轻璇摇了摇头,随手把这份也丢掉一旁,然而拿起下一份时,刚定睛看了一眼,猛然就将册子合上了。
一张英气逼人的俊美脸庞上,先是满满的红晕从白皙的脖颈升起,直到耳尖。
“聂!!!铮!!!!!”
“何事?”
莫轻璇看着一脸茫然的聂铮,气更不打一处来,直接将那册书朝聂铮丢去。
聂铮佯装茫然的接过,打开一看也是猛然合上:“哎呀呀,拿错了,真是对不住。”
说完后,聂铮再次打开,摇头晃脑的道:“啧啧啧,极品啊……”
莫轻璇忍无可忍,劈手夺过,一掌便将它击成了飞灰。
下一刻,莫轻璇的佩剑锵然出鞘,直接被丢出,斜斜地插在了聂铮身前的木质地板上。
“问道!不死不休!”
第34章 首次历练(求追读)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莫轻璇这样一个平时就刻板方正严肃,甚至受罚还会主动领罚的人,哪里受得了聂铮这样撩拨?
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要和聂铮在这琅嬛福地生死相搏了。
李素瑾不知道掷剑问道是何意,只是有些吃惊于眼前的陡然变化,看了看聂铮又看了看莫轻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铮也有些傻眼:“在这里?”
“在这里!现在!即刻!马上!掏出你的兵刃来!”
这女人平时一身男儿装扮,看着十分理智,没想到分分钟变得如此情绪化。
“这是在书院里……”
莫轻璇冷笑:“快点掏出你的剑来。”
“这样是触犯山规的。”
“我自会领罚,你且掏出你的剑来!”
“我……我没有剑,只有箫,要不我吹箫给你看,给你听听?”
“你无兵刃,我便不用兵刃,赤手空拳便是!”
似乎……玩的过火了……
“那个……这样对大家都不好,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眼见着要闹僵,李素瑾总算知道了事情的严肃性,赶忙站出来。
“莫师姐,聂大哥平时嬉闹惯了,可否原谅则个……让他帮你做些事情也行!他一定会答应的。”
有第三人站出来说话,原本的紧张几分略微缓和了一下,莫轻璇那已经被怒火冲晕的头脑,也开始逐渐冷静,意识到了眼前的局面的确难以收场。
若真的和聂铮在这琅嬛福地打起来,怕是自己再难留在书院了。
但是……刚刚发了那么大的火气,这时突然转变态度,多尴尬。
聂铮察言观色本事堪称一绝,见莫轻璇居然迟疑了少许,知道机会来了,赶忙开口。
“这几日莫师姐一直在翻阅东西,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看……周边如此多的同窗,何必自己一个人苦恼?担心没人听你使唤,你就告诉教习便是……就说解决难题也是一种历练,他们一准儿同意大家一起帮忙……”
“滚!”
聂铮如释重负:“真的?”
莫轻璇直接拔起地上的剑,遥指聂铮:“滚不滚!”
“滚,滚,这就滚。”
事情的转变太突然,李素瑾有些懵逼:“我,我还没抄完。”
“还抄什么,赶紧走。”
聂铮直接拉着李素瑾的手,飞也似的逃离了琅嬛福地。
已经喧杂了数日的琅嬛福地,终于安静了下来,莫轻璇一个人略感茫然的站在当中,居然有几分寂寥之意。
看着一地纸屑和纸团,心中又把聂铮狠狠骂了一通。
只是骂归骂,收拾还得收拾。
咦?这团纸……里面似乎有墨迹。
莫轻璇将其捡起,轻轻铺开,一个英气又不失女子柔和的面庞跃然纸上。
一身宽大的男儿装束,却又掩饰不住那窈窕的身形,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忽然间,纸面上那一脸认真看书的人动了,竟是将手中书一合,纵身而起,在书架旁一个潇洒至极的旋转后,换了本书再飘然落下。
莫轻璇摩挲着纸面,有些失神。
慢慢的,纸面上原本还流转的元气逐渐消散而去。这个可以动起来的图画,也只剩下自己在桌案前认真阅读的模样了。
想不到,这个讨厌的人,竟然能把自己描绘的如此传神,那他……得盯着自己看了多久?
莫轻璇忽然间气就消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画像,倒是值得珍藏。
然而,就在莫轻璇将它好好卷起来时,忽然发现画中人手里的书册有些不大对劲,定睛一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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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聂铮!!你死定了!!
……
琅嬛福地外,李素瑾的小手别聂铮紧紧攥着,整个人又羞又臊,费了好半天劲才甩脱。
“怎么了?”
“没……没什么,聂大哥是不是喜欢莫师姐?”
“哈?”
这都哪跟哪啊?
“聂大哥给莫师姐画像,我看见了……”
“怎么样,水平不错吧?琴棋书画我可是样样精通。”
“那,那,那……能给我画一幅吗?”
聂铮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素瑾,眉头一挑,有些嫌弃。
“人家虽然一身男儿装束,但是那气质那身段,多好看,你再看看你,白瞎了这张脸,别成天蔫儿不拉几的,你可是个爷们!”
说着话,聂铮一拳就锤在了李素瑾的左胸。
“全是排骨,你听听我的,嘭嘭直响。”
李素瑾本来还想反驳,直接被这一拳捶回了肚子里。
好吧,是不是莫师姐那样的,比较讨人喜欢?
……
第二日,莫轻璇直接到静室找聂铮。
“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莫轻璇面含戏谑,“你给我的提议不错,明日随我下山。”
莫轻璇言下之意,在书院我揍不了你,出了书院我看你怎么办。
不料聂铮一脸惊喜之色:“那坏消息呢?”
莫轻璇一滞,剩下半截话再也说不出口,在嗓子眼里噎了半晌,最终拂袖而去。
这举动,让前方暂停授课的黄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轻璇是认真思考过聂铮的提议的,既然自己解决问题很困难,为什么不集思广益?
可若要教习们同意,那就一定要有教育意义,不能下山是放鸭子去了。
所以最终决定,由莫轻璇担任代教习,负责挑学员下山历练。
被挑中的人有聂铮、金叶和萧逐鹿,然而实际下山时,却多了几个。
萧逐鹿不管不顾的带上了谷小贝,李玄和李素瑾则说,他们二人是教习特批。
这突发状况把莫轻璇气的不轻,回去请示后,教习一言不发,只是默默递给莫轻璇三块通行玉牌。
聂铮怀揣着这个,心早就美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门心思想着,下山寻个机会就溜回家去。
“每个人的通行玉牌都是唯一的,不要遗失,不要交换。”
人齐了,自然是莫轻璇先行告知大家具体的情况,结果话没说完,就看见萧逐鹿一把抢过了谷小贝的玉牌。
然后一道闷雷又迅又急的击在了萧逐鹿的手腕上。
“……上面有山长加持的护身法咒,危急时刻挡在身前便好。”
很快,又一道闷雷击下,正好砸在偷偷往外溜的聂铮脚边。
顿时众人都望了过来。
“内急,内急,只是内急。你得信我……”
第35章 愿三清道君与你同在
出事的那个王家庄就在五老峰下不远处,再靠南边一些,就是鄱阳湖了。
湖边的村庄大都极美,因为一旁的湖水有着海的壮阔,却又有着海没有的柔美。
尤其是傍晚时分,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聂铮本想溜,但是……只要离得远了,就会有道闷雷劈下来,无奈之下,只好紧跟着队伍。
一行人里,金叶淡定,萧逐鹿跋扈,谷小贝是个受气包,李家兄妹紧张的额头见汗,只有聂铮,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游山玩水的悠闲模样,把莫轻璇恨得牙痒痒。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苦主家中,距离王家庄的村口不远,土木搭成的房子看起来并不如何结实,外面一圈半人高的篱笆墙将院子围上,里面堆着不少柴火和干草垛子,上面还晒着渔网一类的东西。
看起来就知道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应门的是名半百老妪,被生活蹉跎的头发早已花白,身子也佝偻的不成样子。
这一次,她见了莫轻璇后,脸色一变,直接掩上房门,让众人吃了个闭门羹。
萧逐鹿哪里忍得了这个,当即大呼小叫:“喂!你这老太婆,讲不讲道理!”
之前跑到山脚告状的是她,现在避而不见的也是她,不止萧逐鹿心中不痛快,莫轻璇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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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莫轻璇依然把萧逐鹿给拉了回来。
人家百姓找上门时,是来寻求帮助的,结果人过来了,忙没帮上,先把人家房子拆了,这是什么鬼道理?
出师不利,就显得格外尴尬。
一群少年人,最大的也才二十岁,此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发布任务的人把任务都撤销了,这任务……还做吗?
聂铮左右瞅瞅,小心翼翼的道:“这玉牌有没有什么禁制,比如把它还给你,会不会被雷劈。”
莫轻璇神色冷淡:“作甚?”
“把它还给你,我就回家了,待在一起总要互相伤害,多不合适。”
莫轻璇冷笑,劈手就将聂铮的玉牌夺了过来,下一刻乌云在聂铮头顶三尺处凝聚,然后一个微型的五雷天心正法就劈了下来。
这次聂铮没躲开,当即被雷了一个外焦里嫩。
他娘的,这东西不应该谁抢走劈谁吗?
李素瑾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看聂铮的情况。
结果一口烟就从聂铮口鼻中喷出:“没事,就是有点疼。”
看着一脸漆黑的聂铮,莫轻璇也有些讶异:“拂晓境?”
“怎么?十六岁不可以拂晓境吗?”
“你打算选神修还是体修?”
“没想好。”
李玄和李素瑾对此没什么概念,萧逐鹿、金叶等人则一脸惊诧的望过来,他俩也不过刚刚淬体境而已。
李玄见话题被聂铮带偏了十万八千里,立即又纠正了回来。
“我觉得事有蹊跷,就应该查个清楚,不然吾辈修仙,所为何来?不器,仙之修者,众生为民,这可是你们莲花坞的宗旨。”
聂铮白眼一翻,我特么谢谢你。
王家庄不大,是个典型的渔庄,全村上下都靠着鄱阳湖讨生活,之前见到莫轻璇时,大都是敬畏的神色,敬更多一些。
而这一次……统统变成了畏惧,一行人仿佛净街虎一般,所到之处诸邪避易。
这样的话,事情就完全走入了死胡同,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之前我翻阅了一些典籍,发现人若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进行自我戕害,一般是被邪祟上了身,《云笈七签》上提及过,人有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和幽精。人死之后,胎光归天路,爽灵归地府,幽精则游荡在人世间。只有投胎转世,重入轮回之时,三魂才能重新归位。但若是心有怨气,爽灵就有可能不入地府而徘徊在人世间,这便是怨灵。”
众人听着莫轻璇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正待下文,发现她戛然而止了。
萧逐鹿道:“没了?”
“没了,只查到这么多,所以可能是怨灵作祟。”
“……猜都能猜到是怨灵作祟啊……”
莫轻璇面色一冷,瞪了萧逐鹿一眼。
聂铮在一旁说话了:“鬼分三灵,阴灵、怨灵和恶灵,恶灵的话不会像这样,而是会屠光全村,阴灵又不会作恶,甚至附身都不易,所以只剩下怨灵了。然而这三灵中,他们的幽魂必然会在生前魂牵梦萦之地徘徊,唔……也有的会在埋骨处徘徊,总之,这家庄子必定有一个枉死之人或者埋了一个枉死之人。”
说完后,聂铮朝莫轻璇挤了挤眼睛:“出自《云笈七签》里的说魂,看书不用心吧。”
莫轻璇翻了个白眼,哪里不知道聂铮是在刻意臭显摆:“无聊。”
李玄道:“这些日子死掉的人都是溺毙在水中,显然我们得去有水的地方转一转,没准有什么发现。”
这话说得没错,只是……众人下意识望了一眼那数百里的鄱阳湖,似乎有点大啊……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望去,是谷小贝。
只见他轻抚着手中猫咪的头颅,说道:“这里,你们跟着我来。”
玄猫通灵,伴随着一声声的“喵呜”,众人在村子中七拐八绕越走越深。
此时不少村民也不再躲着他们,甚至还偷偷打开门窗偷瞧。
很快,一行人到了村子西北侧的一处小池塘后,停了下来。
众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枉死之人、水、溺毙、池塘,这四个线索摆在一起,似乎说得通了。
“什么人!擅闯我王家庄?”
一行人回头,发现村中里正带着村民,扛着锄头、犁耙、棍棒等物,围了过来。
莫轻璇蹙了蹙眉:“前些日子……”
这娘们可真虎。
聂铮赶忙蹦了出来,将莫轻璇的话头打断。
“哎呀呀,我们几人路过王家庄,想借宿,但是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所以专门寻了处临水的地方,打算将就一宿,各位乡亲可是有何事?”
其实有时候,明明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不点破的话,就不会闹得太僵。
聂铮一行人如此招摇,王家庄的村民岂会不知?
领头的里正面色阴沉:“王家庄近日事多,不待外客,诸位外乡人若想寻个住宿的地方,不妨去西南的张垛村。”
事实证明,队友越多,遇见猪队友的几率就越大。
萧逐鹿那夯货直接开口喝道:“借什么宿,小爷过来查案的!从实招来,此处水塘是否有过冤魂!”
聂铮闻言白眼猛翻,拉起李玄和李素瑾就跑。
等下这群村民上来揍你,你还手还是不还手?
不还手,你一个堂堂修士被普通百姓揍了,这辈子别活了。
还手了,他们就敢躺在地上让你求他不要死。
聂铮这果断干脆的行为让其余几人纷纷侧目。
萧逐鹿更是在一旁嘲讽:“无胆鼠辈,枉为仙门中人。”
“那你加油!愿三清道君与你同在!”
第36章 坑死你(求追读)
果不其然,这群村民完全不惧怕眼前人乃是仙门修士,直接挥舞着棍棒扑了上来。
“谷小贝!上!”
莫轻璇眉头紧蹙,连忙手捏焱诀,在身前立了一道火墙。
这是神修的基本法门,但是莫轻璇目前在犹豫到底是继续淬体还是铸魂,因此这道火墙持续时间并不长,顶多拖上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再回头找聂铮,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速走!”
萧逐鹿刚想回怼过去,一看是莫轻璇,半句话直接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此行众人,就聂铮和莫轻璇实力最高,都是拂晓境,也只有拂晓境才能使用天地元气,形成水火风雷等形式的术法。
然而这俩人……跑了。
萧逐鹿和谷小贝是淬体境,现在的身体强度远超这些寻常百姓,以一当十没有问题。更何况村民手中还没有利器,但要说打赢……可能会累死。
得,跟着一起跑吧!
最后众人是在王家庄北侧二里地的地方再次汇合。
莫轻璇到时,刚想对着聂铮破口大骂,就看到他一脸狼狈样,满头的发须竟皆炸开,就连身上衣衫也有些破烂,不禁疑惑。
“你怎么了?”
聂铮怒极,直接就把通行玉牌丢了出去:“你说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聂铮就感应到头上三尺天雷滚滚,立即反应过来,赶紧三步并两步的重新将玉牌捡了起来。
莫轻璇严肃的面庞顿时勾了勾嘴角,显然是笑了,觉得颇为解气。
聂铮一门心思想溜,她岂会不知?这道玉牌上的特殊禁制只有他一人有,可是黄教习专门从山长那里求来的。
“禁制范围是方圆一丈,离我一丈之外便会触发,看你下次还跑不跑这么快。”
李玄一旁笑道:“所谓丈夫,便是一丈之夫。”
聂铮闻言猛地打了个寒颤:“就这男人婆?快饶了我,你家弟弟要是女人,我可以考虑考虑。”
这话出口,众人神情各异。
莫轻璇更是把手中长剑连着剑鞘一起插在了地面上。
“聂!!铮!!!”
“慢着,你有没有觉得少了一个人?”
众人扭头,醒悟过来,金叶那个泥腿子跑哪去了?
待到再遇金叶时,他周身上下已然湿透,操着一口古怪的口音:“随我来,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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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金叶水性极佳,趁人不注意时,藏进了那个水塘里,这一藏不要紧,竟然发现这水塘之中,不是腐尸就是枯骨。
“有多少具?”
“数不清,太多了。”
短短六个字,让人咋舌,这王家庄,藏着什么秘密?
“慢着,这次不能那样大摇大摆进去了。”
“那该如何?”
“去摘些宽大的叶子,我自有办法。”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聂铮会的歪门邪道一向很多,都十分配合。
很快树叶就找来了,聂铮也不藏着掖着,当着众人的面,刺破指尖,以指做笔,在树叶上书写起来。
“你们俩别偷瞧,还没入修行门槛,学这东西没好处。”
正在踮脚尖偷瞧的李玄白眼一翻,转过身去:“谁稀罕。”
金叶很难得的主动开口:“想请教聂兄,这是在作甚?”
“唔……你可以认为是微型阵法,也可以认为是符刻。”
“有何用途?”
“这么说哈,行军布阵时,想隐匿军队,需要布一个巨大的遁甲阵来,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与物力,然而……有时候并不需要藏匿那么多人,也不需要维持太长的时间。能明白?”
一群人都似懂非懂。
“这样,莫师姐,借你佩剑一用。”
聂铮接过莫轻璇递来的剑,直接抽了出来,一汪清泓,倒映天边落霞。在邻近剑柄处,刻了“凌云”二字。
“名字不赖。”聂铮耍了两个剑花后,一指剑柄护手处的符刻道,“这是随风符刻,可以更快凝聚元气形成风类型的术法,或让剑法更轻灵,或让身法更迅捷,因为要在短时间内凝聚大量的元气来达到这个效果,就必须刻在剑柄或者护手这样更加结实的地方。”
聂铮将剑插回剑鞘,丢给了莫轻璇,因为刻意丢偏少许,莫轻璇一时不查,接剑时就显得有些狼狈。
聂铮见状自然哈哈大笑,莫轻璇面孔一板:“无聊。”
聂铮继续道:“但是有时候,我们不需要凝聚那么多的元气来达到那么强大的效果,这样自然就对阵法或者符刻的要求降低了一些,比如书写在纸上,或者……眼前这些树叶上。”
萧逐鹿见聂铮被众人围着,心中有些不痛快,在一旁阴阳怪气。
“歪门邪道!”
聂铮没理他,直接将写好的一片叶子盖到了李素瑾的头上。
“其他人转过身去,不用肉眼,看看能否感知到她的存在。”
萧逐鹿大声的道:“很明显就能感觉到啊。”
其他人被萧逐鹿这么一带,隐隐也这么觉得。
聂铮只当没听见,继续用指尖血液书写了几张,人人都有,除了萧逐鹿。
“喂,凭什么我没有!”
“你不是觉得没用嘛!”
萧逐鹿也倔,头一偏,也不问聂铮要。
众人对视一眼,对这玩意的作用有些将信将疑。
就这?顶头顶?总感觉好傻。
然而就在靠近王家庄的北侧入口时,一阵声音随着傍晚的夜风飘来。
“又有人来了。”
“几个?”
“一个!”
众人听到这对话,都有些惊异,因为明明自己可以看见身边的人,对面居然看不见?
看着对面似乎开始纠集人手,萧逐鹿慌了:“我也要,你还有没有。”
聂铮一摊手:“没了,不过正好,需要有人把他们引走,现在因为这片遁甲符的关系,他们只是会选择性忽视我们,并不是真的看不见。是不是,莫师姐。”
莫轻璇看着聂铮冲自己使劲眨巴眼的样子,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莫要胡闹!快些给他一个!”
“那你让他说点好听的,这事儿就算了。”
“你做梦!”
说完,萧逐鹿直接动手将李素瑾头上的叶子抢了过来。
“行了行了,跟一个还没入初境的人抢东西,也好意思,给你弄一个。”
萧逐鹿不屑一笑:“你先写完,我再还给她。”
聂铮也不废话,掏出一片树叶,再次刺破手指,在上面急速书写起来。
然而等到萧逐鹿将李素瑾的还回去,将这一片叶子顶到头顶时,这片叶子居然大放光芒,在这个已经略显昏暗的傍晚中,格外耀眼。
萧逐鹿登时就傻了。
这下哪里还顾得上骂聂铮,把那片叶子随手一丢,赶紧就往外狂奔而去。
开玩笑,对面的村民都有我们白鹿书院的山规护体,哪里敢打,惹不起惹不起。
谷小贝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萧逐鹿,犹豫了片刻,追了过去。
莫轻璇鼻子都快被气歪了,狠狠瞪了聂铮一眼。
“赶紧进村,回头再跟你算账!”
第37章 古怪铁块
进了村,一路有惊无险,把他们吓了一大跳的,是在池塘边已经站着一个人。
聂铮一行人大气都不敢喘,猫在一旁的树影下,想静待此人离去,没想到这人晃晃悠悠的,竟然自己走到了池塘中!
“咕噜噜……咕噜噜……”
又是一个自尽之人。
“快快快,救他!”
金叶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池塘中,很快就将他给捞了出来,扛到了聂铮身边。
聂铮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气,探探脖子,还有脉搏。
于是将他的身子侧了过来,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在吐出几口水后,这人悠悠醒转。
肉身为男子,却口吐尖锐女音,让众人头皮都是一麻。
“你们……是谁?”
聂铮皱了皱眉:“你又是谁?”
这人怔了一怔:“我?我是……我是小翠啊……”
顿时所有人,如临大敌。
莫轻璇当即抽出凌云剑,聂铮赶忙拦住:“你若刺死他,这怨灵固然死了,可被附身的人也活不了!”
“那该如何?”
“我不知,但既然有怨,化解怨气便是,但是……”
聂铮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怨灵应当有很大的怨气才是,你们……有感觉到怨气吗?”
李玄这小萌新道:“什么是怨气?”
“就是让你很不舒服的一种气息,只觉得在他身边,心情就会很不好。”
李玄摇头:“没有。”
“这样就很奇怪了,《云笈七签》记载,寻常阴灵无外力加持,是无法附身人体的,而恶灵会直接现形,那……只有可能是怨灵了。可……她身上并无怨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人大眼瞪小眼,默默地看着聂铮。
这个自称小翠的……男人,也在直勾勾的盯着聂铮瞧。
“金,金,金叶……”
“何事?”
“帮忙看看池塘下是否有具新死的女尸,帮忙扛上来。”
金叶话不多,直接就扎进了池塘中。
不一会儿,浮了上来:“有匕首没有,剑太长,施展不开。”
“下面怎么了?”
“尸体上绑着一块巨石。”
众人对视一眼,难怪王家庄这边会极力阻止他们。
最新鲜的尸体只有一具,被金叶扛上来时,人都已经泡烂,只有那一身翠绿色的衣衫和瘦小的身形,佐证了她的身份。
金叶的反应尚好,其余人,包括聂铮,纷纷吐了个昏天黑地。
也就在这时,一个透明的女性虚影从刚刚落水那名男子身上飘出,怔怔的望着眼前肉身,开始了无声的哭泣。
那个村民也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后,就看见了这个虚影,顿时吓得惊叫一声:“鬼啊!”
莫轻璇赶忙用剑抵住了他的脖子:“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村民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很快就将前因后果都倒了出来。
“不……不……不干我的事啊,是,是,是里正家的儿子,非说她与人有染,就按族规将她沉了塘……”
这女子名叫小翠,是名寡妇,嫁进王家庄后,和丈夫婆婆生活在一处,生活也算美满。
然而一日,丈夫在鄱阳湖打鱼,竟是翻了船,据说被龙王拖至湖底,死不见尸。
这小翠容貌秀丽不说,身段也是极好的,同时还是个死了丈夫的外乡人,多好的条件啊,天天闲着不用,浪费……
里正家的儿子就开始馋人家身子了。
谁晓得小翠是个贞洁烈女,抵死不从,还踢伤了里正儿子的子孙根。
“……后面的事,诸位少侠想来都知道了。”
“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王里正儿子的德行,王家庄谁人不知,猜也能猜到啊……小翠又不是头一个。”
莫轻璇顿时想到了金叶所说,下面的枯骨不知有多少具。
然而也就在这时,金叶忽然发现这具女尸的袖兜中似乎有些古怪,随手一掏,竟然是一小块手掌大小的铁疙瘩。
这块铁疙瘩离开了女尸的身体后,一旁原本在做抽泣状的透明灵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一般,狠狠的就被拽进了女尸的身体。
下一刻……
女尸坐了起来!慢慢转头,那烂掉的脸庞上不知道做了个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骇了一大跳,刚才那个村民更是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
然而,这具女尸竟然还在动!
似乎是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但是因为身体早就烂了,根本无法支撑这个简单的站立动作。
这个情形实在太过可怖,李素瑾紧紧咬着袖子藏到了聂铮身后,想要看看女尸有没有过来,却又因为太过害怕,在看了一眼后紧紧闭上。
不止李素瑾,几乎所有人都躲在聂铮身后。
聂铮自己都快吓尿了。
“你们别推我啊!”
几人异口同声:“聂大哥/不器/聂铮,该怎么办?”
“别推啊——我又不是神仙,我他娘的哪里知道怎么办!”
然而下一刻,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女尸重新直挺挺的躺回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从她身上飞出三团虚影,一团在女尸身边盘旋数圈后,升入高空消失不见。
还有一团同样盘旋数圈,但是遁入了地底。
只有一团,盘旋了半天后,化为人形,还是刚才那小翠的模样,朝众人盈盈一福,似是在感激。
渐渐地,虚影便越来越淡,终于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有些难以消化,面面相觑了半晌后,莫轻璇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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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可是三魂?”
聂铮也是头一次见,有些茫然:“应,应该是吧……”
“为何她死了这么久,三魂才离开?”
聂铮摇了摇头:“不知道。”
过了片刻。
“但是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她身上没有怨气,也许她并不是想害人,只是想……回家。”
金叶拿起那块古怪的铁块:“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聂铮接过看了看,摇了摇头。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认知。
“回书院时,请教习看看吧,兴许会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
“那……还报官吗?”
这时李玄插话了:“这女子犯了族规,只要不与国法相抵触,哪怕她是冤死的,报官也没有用处,大楚朝堂的高官,管不到每一名百姓身上。”
“那就冤死了?”
“只能冤死了……”
第38章 跟你大娘私奔!(求追读……)
李玄的话很残酷,但是很现实。
一行人中,金叶并非大楚国子民,根本不在乎这女子的死活,聂铮虽然觉得她可怜,但是认为既然已经帮她魂归天地,那就算仁至义尽了。
唯独莫轻璇……
她不信,天下之大,怎会有无处伸冤之地?
是以一行人返回书院后,莫轻璇再次下了山,她想为这名为小翠的苦命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这古怪铁块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聂铮点了点头,目送莫轻璇离去后,将小铁块丢给了金叶,抻了个懒腰。
该睡觉咯……
然而……萧逐鹿却领着满面寒霜的黄教习走了过来。
“就是他!在危难之时刻意致同窗于陷境!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逐鹿你也太不地道了,还学会打报小报告了。
“黄教习你听我狡……解释!”
“琅嬛福地!抄山规去,十遍!”
“……”
又来?黄教习我好想听您讲学……保证不再打瞌睡了……
萧逐鹿颇为得意的走了,独留下聂铮一人在风中凌乱。
李玄和李素瑾远远看见聂铮蔫儿了吧唧的模样,有些好奇。
“不器,可是出了何事?”
“又要抄山规了……”
“怎么又被罚?”
“还不是为了帮你们兄弟俩!这个院规也有你的份。”
这种时候,不拉壮丁来帮自己抄书,就只能找仵作来给自己验尸了。
“别瞎说,可跟我没关系。”李玄连忙撇清关系。
“李书今,你说句公道话。”
李素瑾一呆,想起了聂铮确实是因为她头顶遁甲叶片被抢走,才戏耍的萧逐鹿。
“那……那……那我帮你抄好了……”
“哎,真乖。”
……
虞山的夜晚很是清凉,一应鸟兽全都死绝的虞山更是安静无比,只有在夜风忽起时,那枝叶才会因为抖动而发出沙沙的声音。
聂铮斜倚洞口石壁,享受舒爽夜风,在梦中回忆从前种种,睡得格外香甜。
然而……守夜的弟子却发出了警示。
李素瑾当即收了打坐,走到了洞口。
聂铮也已经醒了过来,看着这个和以前大不相同的李素瑾,努力将过去的她和眼前的她重叠起来。
“出了何事?”
“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李素瑾背对着聂铮,根本不看向他,说完后,随手就点亮一只明光符,用天地元气托住它,让它悬在了身前。
聂铮看到这符,想起了那夜戏耍萧逐鹿的场景,不由得嘴角勾了勾。
潜伏在旁的守夜弟子借着光亮,立时发现了异常。
“在那里!”
“它很快,多加小心!”
聂铮寻声望去,确实看见有树丛在摇晃,但是半晌过后,再无动静。
“小心,可能是妖兽!”
距离最近的那名弟子咽了口唾沫,缓缓靠近,逐渐用剑尖撩开树丛,两个绿宝石一般的竖瞳登时出现,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妖异。
“无需慌张,是只猫。”
众人都出了一口气。
这只黑猫的肚皮在急速的鼓动,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疲累至极。
守夜弟子越靠越近,黑猫就开始逐渐用前肢撑起身子,弓起腰背,一双眼死死盯着,满是警惕。
终于,一道极为迅捷的黑影一闪而过,直接在那名弟子身上开了三道长长的血口。
然而这只猫似乎也用尽了全部力气,往前走了几步后,腿脚一软,侧躺在了洞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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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立即站了起来,这是他的饕餮。
刚想上前去探查它的情况,却反应过来李素瑾仍不知道自己是谁,若是暴露了身份……
就在聂铮这短暂犹豫的片刻,李素瑾怔了怔,也认了出来,赶忙三两步上前,将饕餮抱在了怀里。
此时的它,身上那满满的死寂之气已然消失不见,可是那强大的肉身也随之消失了,竟是回到了被聂铮做成傀儡之前的样子。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笼罩在聂铮的心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这是……幸存的猫妖?”
“这是聂铮的饕餮。”
许晴鸢骇了一大跳,立即后跃几步:“师父!传闻不是说,饕餮全靠吞噬其他修士来增长自身修为吗,您……您快放下它啊!”
李素瑾摸了摸饕餮的小脑袋,还有温热感,显然并没有死去,只是没了意识。
“不妨事的,这是它成为饕餮之前的样子,只是一只通灵玄猫而已,没有危险。”
“师父!”
李素瑾面色直接一板,看着逐渐泛出鱼肚白的天边:“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为师必须要出去调查一些事情。班秋怡!你过来。”
这时一名身着红色衣衫的天凤堂女弟子跑了过来:“师尊,有何吩咐。”
“这次为师要出去调查当年的一桩公案,将连环坞暂交由晴鸢代管。一切按部就班即可,城中的石桥街道,已不必再去建了,但若是百姓求到头上,可以相帮一二。最近贞丰镇中游魂必然极多,无论百姓或者你们看不看得见,莫要去管它们,过几日它们便自行消散了。晴鸢平日鲁莽好冲动,关键时候需要你拦着她,别铸下大错了。”
班秋怡在一旁恭恭敬敬:“是,师尊。”
李素瑾将事情交待完,心念一动,流光剑便自动出鞘悬在了半空中,然后二话不说,就把聂铮拽了上来。
聂铮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窄窄剑刃他哪里站得住,摇摇晃晃的就要跌下来,“哎哟”一声,一把搂住了李素瑾的腰。
李素瑾的脸登时红了,怒道:“放手!”
聂铮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居然抱了一个死断袖,当即撒手,结果就从流光剑上掉了下去。
李素瑾叹了口气,衣袖一抖,一条雪白的软索飞了出来,直接缠上了聂铮的腰身,一把就将他给拽了回来。
而这一次,李素瑾竟是直接把聂铮给绑在了自己的腰上。
聂铮哪里受得了这个?闻着李素瑾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心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这特么是个男人啊……你一个男人你搞这么香作甚?
难道洗澡时还会用花瓣吗?
“你快放……”
李素瑾不说话,启动流光,强大的推背感登时把聂铮后面的话给堵回了嗓子眼。
“你快放开我!”
李素瑾权当没听见。
这时那小九狐狸跑了出来。
“安哥哥,你去哪?”
李素瑾见小狐狸跑出来,刻意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让聂铮能和它好好道别。
谁知道聂铮心中有气,当即回道:“跟你大娘私奔!”
一众弟子尽皆哗然。
聂铮也如愿以偿的和李素瑾分开了。
只是……一人站在流光剑上,一人……被吊在流光剑下……
“喂……我错了。”
“喂……听见了吱一声啊……”
“喂……”
第39章 双修道侣居然是用招募的?
罗霄山下攸亭镇。
此镇位于湘东一带,这里的人大都淳朴重义,且勇敢尚武。
大家生活非常和谐,几乎都没有什么仇怨。
因为有仇怨的,当场就报了。
面临人是如此,面对凶尸也是一样。
据说十余年前,有凶尸在这一带肆虐,也多亏了他们,玄元派才能迅速的将那次灾祸扑灭。
聂铮和李素瑾抵达的,便是攸亭镇。
此处临近洣水,往来客商极多,镇子中摊贩和酒家随处可见,搭配着宽街窄巷和红墙百瓦,看起来格外繁华。
通常来说,过路的商贩、侠士等等,歇脚时都喜欢寻个酒家,点上一两壶小酒,朝店小二打听些许事情,或者干脆在这里天南海北的畅聊。
聂铮和李素瑾也是如此。
眼下就正有几人,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围着一张小木方桌,其中一人身材肥硕,敞着肚皮,脚踩条凳,同时还用手拍着桌子,嗓门极大。
“你们可曾听闻,玄元派的莫仙子在广招天下才俊,寻觅双修道侣。”
“莫仙子?哪个莫仙子?”
“还能是哪个!生死不弃,执子勿离,听过没有?!莫怀筝莫仙子啊。”
“原来是她。”
修仙宗门,少问俗事,即便像连环坞这般和贞丰镇百姓关系紧密,也绝不会插手朝廷政事。
都是修仙寻道觅长生之人了,逼格自然不能太低。
那莫怀筝,却是有所不同。
大楚开国已经数百年,历经皇帝一十三任,仙家宗门不入世的规矩早就破了。
人之三欲,乃修行路上的三道天堑,据说是破了五境便可飞升成仙,可又有谁真正能够做到?
你有所求,自然便会被利用,只是看你是否心甘情愿而已。
因此仙家宗门坏了俗世规矩的事情,屡见不鲜。
是以,才有玄元派天下行走一说,皇权特许,可铲天下不平事。
那莫怀筝,便是当今的玄元派天下行走。
而她……曾用一曲勿离,断了一名朝堂高官之女的利益联姻,助她与一普通亡魂缔结来生缘,因此被人津津乐道。
一旁有人插话:“玄元派……那不是仙家宗门吗?与你我有何干系?”
“据说无论是否是修行中人,皆可前往!寻觅双修道侣,又不是拜师收徒,全凭眼缘,你长得如此白净,想不想试上一试?”
莫怀筝不仅风华绝代,更是仙家手段玄妙无方,和她做了道侣,一步登天了好吗。
在座几人都有些蠢蠢欲动,这时一旁送酒菜的小二开口。
“各位老爷,这事哪有那么容易,玄元派好歹是仙家宗门。”
说着话,就给各位端上了一壶好酒。
脚踏椅子那死胖子见区区小二也敢插嘴,当即喝道:“从哪个裤裆里蹦出来的?敢在这里聒噪!”
边上那个白净斯文一些的连忙制止,然后冲着小二一拱手道:“还请赐教。”
小二被吓了一跳,有些期期艾艾。
“这,这些日子,咱家店里往来的,大都是冲着莫仙子来的,难不成那莫仙子会让诸位站着一排,一个个用眼睛瞅过去吗?必然是有些法门进行筛选,比如……抛绣球?小的可想不到了。”
这几人对视一眼,笑道:“再不济也是个比武招亲了。”
“这样身子孱弱的,怕是连仙子的面都见不到了。”
其中一人哂道:“肯定不是比武招亲,莫仙子美名无双,天下想和她做双修道侣的人不知凡几,真要比武招亲,何必还说什么寻常百姓也可以前去?”
这话有些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小二见状趁机远离。
李素瑾和聂铮将这些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聂铮察言观色,连忙摆手拒绝。
“我不去!”
李素瑾的话都尚未出口,就被聂铮堵了回去,也觉得好奇。
“为何?”
聂铮白眼猛翻,你自己心里没点那啥数吗?
从虞山一路过来,虽然是御剑飞行,但也花费了十天的时间,这十天里,聂铮一共就吃到两顿饭,喝水倒是管够的。
这把聂铮恨得牙痒痒,以前的呆萌小正太现在变成了毫无人性的大魔头,这谁受得了?
她不仅不让自己吃,甚至还逼迫自己在她用膳时修行。
传授的这套功法也很古怪,每次修炼时,虽然如噬元期一般,吸纳天地元气进入气海,可是……却又没有明显的踏入噬元境的感觉,反而日渐松散的三魂与七魄会重新稳固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马上都要魂飞魄散的人了,三魂七魄稳固不稳固的不在乎啊,我就只是嘴馋想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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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吃东西!!
你不给我吃的,还要带我去参加一个什么莫仙子的双修道侣招募大会?
你心里在憋什么坏心思呢?
不就是让小九喊了你一声大娘……至于吗!
你想给我下药?然后再把我捆床上?只能看着诱人的莫仙子,却又吃不到?
爹岂会再次上当?
“总之就是不去!”
“呵呵——”
李素瑾根本不跟聂铮废话,冲着小二招手:“店家,一例酱鸭,两盅竹叶青。”
“好嘞!客官两位——招牌酱鸭一例,竹叶青两盅——”
聂铮捂脸,又来?
这时,死胖子那桌注意到了聂铮这里。
聂铮和李素瑾,一个帅气的一塌糊涂,一个又美的不像话,二人结伴,不像侠侣,不像师徒,又不像主仆。
似乎女的在劝男的去参与这次招募道侣?
正所谓人帅是非多,那位露出肚皮的死胖子走了过来,很是轻佻的继续一脚踏在条凳上。
“就算莫仙子说了,天下男子皆可前去,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还是算了吧,免得到了那边,反而送了性命。”
聂铮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冲着李素瑾道:“看见没有,这位豪侠说的话多在理!那么多人,但凡有个磕碰,怕是小命不保,咱不去凑这个热闹啊,乖。”
“呵呵——”
李素瑾不看聂铮,也不看旁边那位露出肚皮的死胖子,默默端坐眉目低垂。
那胖子先是一呆,接着就有些恼怒,想要发作时,小二端着酒菜上桌了。
于是李素瑾手捏剑诀,无形剑气凭空显现,围绕着那只酱鸭“唰唰唰”数剑击出,顿时一只鸭子连肉带骨都碎成了条状。
这一手可是帅气的紧,边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连连赞叹。
那死胖子格外识时务,一言不发,回到自己位置上乖乖坐了下来。
聂铮不乐意了:“这位仁兄,过来帮忙说两句公道话啊……”
那胖子以为聂铮奚落自己,眼睛一瞪便待开口喝骂,他边上那名白净斯文的书生连忙站起,行了一揖。
“您二位慢用,友人性子粗俗,切莫怪罪。”
李素瑾一脸的稀松平常,一手怀抱黑色玄猫,一手拾起筷箸夹起一片便送入口中,看得聂铮在一旁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想吃吗?”
聂铮舔了舔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随我去玄元派。”
聂铮没反应过来,你怀抱着我的饕餮,说来查一桩公案,难道不是去那罗霄山的炎帝陵查当年我枉死之事?进玄元派干什么?
难道……我理解错了?枉我陪你飞这么远!
“你也瞧上人家了?”
李素瑾一脸的莫名其妙。
现在的李素瑾常年僵尸脸,聂铮直接会错了意,莫仙子既然风华绝代美名无双,你这女装大佬心动了岂非很寻常?
“早说啊,包在我身上。小二!结账!”
“客官,一共一两五钱银子,算您一两便好。”
“这么会做生意,一盅竹叶青几钱?”
“五钱。”
“要是一两十钱银子,你会收多少?”
“呃……还是一两银子。”
“那好,再拿盅竹叶青给我。”
第40章 闻所未闻的招亲方式(求追读)
罗霄山位于攸亭镇东侧,玄元派便坐落在罗霄山上,与那炎帝陵正好一南一北,相互瞭望。
山峦间,仙禽灵兽欢嬉其中,云雾间,偶有仙踪惊鸿一现。
袅袅青烟不知从何而起,丝丝弦乐难寻仙梁而落。
一旁林间阁楼旁的空地上,不少人影盘坐吐纳腾飞漫舞,好一座大楚第一仙宗的景象。
就是……仙山虽然远离尘嚣,山脚处就有些太过违和了。
聂铮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那条山道,长长的黑色人龙让人头皮发麻,全都是想要见上莫怀筝一面的狂蜂浪蝶。
长龙的两边则是罗霄山的一处偏峰,中间这道长龙所在的峡谷如刀削斧凿般平整,似乎是被人硬生生劈开一般。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你御剑啊,有这功夫都进山了。”
“有那护山大阵在,闯不进去的。而且……此处剑气极强,不信你看上方那些植被。”
聂铮定睛望去,这时才发现,在罗霄山的外圈,有一个晶莹剔透的护山大阵,仿佛一只倒扣的琉璃碗,将整个罗霄山笼罩起来。
在阳光照耀下,能看见淡淡的七彩光芒被透明壁罩折射出来,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天地元气,如条条丝绦,在其中来回飘荡。
聂铮啧啧称奇,护山大阵啊……十余年前可都还没有,不愧是南楚第一仙宗,说搞一座护山大阵,便搞出来一座,跟玩似的。
这处人行的峡谷上方,就连植被也和山壁一样平整,丝毫没有多延伸出来哪怕一点点。
据说剑神公孙鞅曾一剑洞穿罗霄山的一处山峰,难道便是此峰?
这哪里是洞穿,明明就是开山……
很快就有声音从前方传来,说是所有想要面见莫仙子的人,必须先答题,通过第一道筛选。至于结果,第二日便能出来。
有人问是什么题,结果那人当即就说了出来。
“问,若是你与莫仙子隶属同门,你未守宗门规矩,被莫仙子当场撞见了,她欲拉你去执法堂长老处受罚,你当如何做。”
此处嘈杂,远处踮脚一直瞧着这里动静的人高声喊道:“再说一遍,没听清。”
而近处听清的人直接插话:“听不听清有什么打紧的?难道轮到你时,还能答一样的题目?”
也有人在一旁质疑:“这什么破题目,不看样貌武艺,不问出身家世,回答这个破问题,便能得到莫仙子芳心?”
“人家是仙子,你既然来答了,管这么多作甚,答了便是!”
“可……这种题有何难处?所有人不都一样?”
“你就按照你的做法答就行了,废什么话!”
聂铮和李素瑾在后面默默听着,有些面面相觑,这招募大会,略显草率啊。
二人从上午排到了下午,总算见到了御守山门的玄元派弟子,身着蓝色袍服,身披白色薄纱,立领坎肩,格外的人模狗样。
“莫要挤,人人都有,作答之后回攸亭镇等候结果便是!”
这里人头攒动,格外混乱,聂铮逮住机会取了两张纸,和李素瑾一人一个。
将纸摊开后,都有些傻眼,不是因为二人题目一模一样,而是因为和之前别人口口相传的一般无二。
李素瑾略微思索片刻,提笔就写,聂铮一字接着一字的看着,李素瑾写到一半,聂铮赶忙拦住。
“大哥,你懂不懂女人啊?”
李素瑾面孔一板,聂铮连忙改口。
“李坞主,勾搭姑娘这种事情我擅长,人家莫仙子就是在试探你是怎样一个人,所以才抛出这么简单的问题来。”
说着话聂铮就指了指后方不见尾巴的人龙。
“选道侣哎!这么多人,那莫仙子哪里挑得过来?肯定是先筛选掉一批人品糟糕的,或者想着凭借惊人之语来抓人眼球的,这种投机取巧之辈必然选不上,所以你就乖乖回答‘会随她前去受罚’便是。”
说着话,聂铮就把李素瑾的纸拿了起来:“你看看你回答的都是什么玩意……会选择拉着她一同违反山规,你后面是不是还想写,‘她若不肯便会强迫她违反山规,要受罚就一起受罚’?”
聂铮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么贱的行径……你还想不想进玄元派?想就别瞎搞啊。”
不料聂铮说完,李素瑾面色反倒有些古怪,似乎是在强忍笑意。
“你干嘛?我哪里说错了?”
“这种行为很贱吗?”
“废话!这要是还不贱?天下就没贱的人了。”
“你不用管我如何写,你写你的便是,至少答案不同,二人总有一个能被选中。”
聂铮无言以对,你这话真的好有道理。
于是聂铮不再多言,而是默默在纸上写上“会随莫仙子前往执法堂长老处受罚”这几个字,落款“安叙”后,交了上去。
回了攸亭镇后,两人同住一间房,但是聂铮主动躲得远远的,拿几只条凳拼成简易木床凑活了一宿。
一夜无事。
到是一大早,又遇见了那个死胖子,拍着胸脯说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人人都知道要回去受罚,所以我偏偏不要受罚,定然能被选中云云。
胸有成竹的模样格外讨打。
果不其然!
玄元派弟子用仙音唱名时,出现了李素瑾的名字,却没有安叙的名字。
这一波骚操作都把聂铮弄懵了,这莫仙子的口味好重啊……
就这一下,竟然就筛选掉了一大半的人,剩下三五百人再次前往玄元派的山门入口处。
这一次依然是答题,但是不用回客栈等结果了,在罗霄山知客峰稍后片刻就行。
聂铮和李素瑾是一同进入的,迎客弟子没做阻拦。
这一次的题目是:“若是你之前的行为已经让莫仙子心生恶感,此时打算做些什么来缓和二人关系。”
李素瑾道:“你是怎么想的?”
聂铮语气颇为不自信:“做些好吃的哄她开心?”
李素瑾那僵尸脸难得的带了些许戏谑之色,聂铮有些尴尬,讪笑一下:“讨姑娘家欢心,不就是这些招数……当然变些戏法,或者弄意修的符文弄些好看的花火出来,也是可以的,就是麻烦些……比如弄一个满城芳草香漫天花雨落,哪个姑娘家不喜欢……”
“那你对哪个姑娘做过这些?”
聂铮哈哈一笑:“逗人开心这种事,还不是随……”
看着似乎在微笑的李素瑾,聂铮莫名就是头皮一紧,连忙改口:“随便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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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淡淡瞥了聂铮一眼,不置可否,提笔写上“不缓和关系,继续撩拨,惹她生气”。
看到这列字迹,聂铮直接就呆掉了。
这样是在觅道侣,还是在寻日后的发泄渠道?
找来一个大贱人做自己的双修道侣,等到那天心里不痛快时,就可以问心无愧的拿他出气不用留手?
“这莫仙子多大年纪了……”
李素瑾道:“应该是今年四十有二了。”
聂铮倒吸一口冷气,上了岁数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揣摩。
第41章 同性才是真爱
有了前车之鉴后,第二轮的答题只筛选掉了一小半的人,大部分人还是赌对了。
又经过了两轮,李素瑾回答的角度都极其刁钻,但都通过了筛选。
这样的结果让聂铮难以想象,真有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这种人就算活着,不孤独终老都对不起他之前的全部努力……
这两轮过后,过了许久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这一次的等候时间有些太长了,不少人开始不耐烦,渐渐聒噪起来。
“一直就是做一些不知所谓的题目,这到底要怎生选道侣?莫仙子到底出来不出来!”
“是极,写些字回答些狗屁问题便可以是道侣了?莫仙子莫非在消遣我们?”
“我等虽是凡夫俗子,可也不是任由人这般拿捏的!信不信我等到衙门告你一状!”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
这群人中,下至十八,上至六十,各个年龄阶段都有。
一个四十二岁的老女人,这么吃香?
“莫怀筝什么来头?”
李素瑾没搭理聂铮,而是怔怔的望着一个方向,那里是炎帝陵的所在,正是当年自己身陨之地。
她怀中的饕餮也是,虚弱的睁眼,“喵呜”一声,抬头望着那个方向。
聂铮随着李素瑾看了一会儿,也发现了些许古怪。
目前一众人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中央平台,仿佛一座孤峰一般,这便是知客峰了。
在知客峰上,放眼四周望去,近乎能将罗霄山的美景尽收眼底,那随时都在流转不休的天地灵气,仿佛可信手触摸一般飘荡在眼前。
但是……
仙气氤氲缭绕的罗霄山,在炎帝陵那居然看不到任何的天地元气流转,仿佛目前肉眼都能看见的玄浑元气,都被那炎帝陵吸走了一般。
这样一座护山大阵,总不至于元气的分配还会不均匀吧?
聂铮站在峰顶崖边,伸手探向外面那已经实质化的天地元气,刚一触及,整个人就被击打的倒飞回去,一屁股坐倒在地。
聂铮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站起来。
好厉害的护山大阵。
这时不远处的争执有了结果,那名迎客的弟子一脑门汗珠,不得不用玄门秘法扩大嗓音来盖过众人。
“……诸位稍安勿躁,刚才那一轮答题,几乎没有筛选掉任何人,出乎了莫师叔的意料,所以才提出这样一个法门来……”
这一次的筛选法门不再是写写字答答题了,而是要能够赶在众人之前,通过这处知客峰平台,穿过悬桥,到达对面的山崖之上。
不少人听完这名迎客弟子的要求,都探头往下望去,云雾缭绕间,根本看不见底,不知到底有多高。
而且那吊索悬桥还是由诸多木板拼就,难免有少许地方有些缝隙。
“如此可怖之地,我等摔下去又当如何?”
“玄元派诸多子弟自会护尔等周全,一炷香后,鹤鸣声响,便是比试开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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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时候,真有女修士挑选道侣,男修士不适合的话,黯然退出便是,自会留一番气度在。
但此时……莫怀筝那奇特的问题,给众人带来了奇特的心理变化,于是各个变得格外焦躁,大概有种蜜汁自信……我越出格,莫仙子就越容易把视线聚集在我身上。
因此在这名待客弟子说完后,吵闹的比先前还要凶一些。
这弟子抿了抿嘴,有些无奈,但也不打算再搭理依旧聒噪的众人,转身穿过吊索悬桥,离开了有些乱糟糟的知客峰。
聂铮扭头看向李素瑾:“这座峰头应当无法御剑,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李素瑾摇了摇头:“没有。”
这样就有些难度了,百余号争着蛋糕吃的绿头苍蝇,早早就开始争抢有利地形了。
有些一不小心被挤到崖边,尖叫着以为自己要坠崖身死时,就被那实质化的天地元气给弹了回来。
虽然碰撞间,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可是很快,通往悬桥吊索的路再次被堵住了。
“我有个法子……但是眼下我一个人做不到,你想见那莫怀筝,就得靠你自己了。”
“什么法子?”
聂铮冲李素瑾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李素瑾略微踟躇片刻,还是靠了过去,充满男子气息的热气在耳边一熏,纵使面无表情,也抑制不住的脸蛋发红。
然而聂铮说出来的话,立时就打消了李素瑾心中刚刚升起的某种古怪情绪。
“我给你写点断索符,手头符纸不多了,没办法每人一张,只能靠你拍完就揭下来……”
李素瑾咬牙切齿:“不去!要去自己去!”
“我只会写符!也没办法贴啊!这么多人!”
“不去!”
聂铮拳头紧握,要不是现在需要抱你的大腿来查明真相,我早就收拾你了!
“你去是不去!”
“不去!”
“不去我马上就把断索符贴在自己身上,然后大声告诉众人你是连环坞坞主李素瑾,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扒陌生男人裤子!”
李素瑾恨得后槽牙都疼,这货的贱招用在别人身上,总觉得有些莫名的舒爽,可用在自己身上……
很快,知客峰上出现了令玄元派万世蒙羞的一幕。
一个美貌少妇,满脸绯红,纵身轻跃间,宛如飘飘仙子。
可是……她干的……实在不像人事。
但凡她所经过的地方,必然有人的裤腰断裂,裤子掉落下来……
一时之间,知客峰上鬼哭狼嚎,寻常笔墨着实难以形容。
聂铮和李素瑾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踏过悬桥吊索走到了对面山崖。
原本知客峰上的争抢就已经足够激烈,此时更是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提着裤子与他人酣战不休的,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干脆舍了裤子,直接狂奔而来。
李素瑾偏过头去,根本不敢瞧。
聂铮定睛一看,笑道:“哟,胖兄,相逢即是有缘,眼下造型如此别致,必然能够一举赢得仙子芳心,看好你哦~”
这死胖子早在裤子掉时就知道是聂铮在搞鬼,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朝立在一旁的待客弟子告状。
“我与此人共住一间客栈,他早就被淘汰了,为何还能参加!更何况,他还带帮手!”
那待客弟子一怔,面向聂铮,问道:“阁下是?”
“在下安叙,安无语。”
待客弟子翻了半天名册,没找到这个人:“你并未通过筛选,是没资格参与莫师叔这次比试的。”
聂铮笑道:“我本来就没通过。”接着手一指李素瑾,“是陪她来的,刚才我也未曾出手,是也不是?”
这胖子登时傻眼了,她……不是女人吗?
这……女人跟女人……也可以?
第42章 比比谁更贱(求追读)
这一次,只筛十个人出来,在胖子后面过来的,各个双手攥着裤腰,十分狼狈。
那待客弟子也没料到如此局面,连忙吩咐一旁同门去取些衣裤鞋袜来。
“暂且稍待片刻,莫师叔说,等下将会在演武坪,与诸位一晤。”
这应该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玄元派的演武坪极大,在其上能够清晰看见下方攸亭镇上鳞次栉比的楼阁屋宇,也可以看见那蜿蜒曲折犹如蛟龙的洣水河一路奔腾。
众人随着待客弟子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达这演武坪。
他们一身格格不入的装束,着实吸引了不少玄元弟子的视线。
同时,这群几乎从来不知修行为何物的寻常百姓,看着那些宛若飞天的神仙中人在空中御剑飞行,你来我往时,更是惊叹的忘记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内心感情。
很快,一声袅袅弦音,犹如乍皱春水,从远处缓缓荡来。
顿时正在练习的玄元派弟子纷纷立定,朝远处躬身施礼。
是莫怀筝来了。
聂铮看得啧啧称奇:“你们连环坞有这排场没有?”
“不曾有过。”
“那还不学学,期待感直接拉满呀。”
李素瑾没好气的看了聂铮一眼,聂铮继续笑道:“你看看你,每次出场前,先取出晴天碧玉箫吹一个音,然后远方弟子遥遥施礼,最后在漫天花雨下,你从空中旋转降落,那些宵小之辈怕是还没见到你,吓都被吓死了。”
李素瑾直接一呆:“有病!”
这时前方,一个一身霓裳,衣带翻飞的窈窕女子,脚踏一具桐木古筝从天边飘来。
只见她脸上蒙着一张白色薄纱面罩,御筝飘至演武场中央的一根古怪的擎天白玉柱旁后,盘腿坐下,双手抚筝,悦耳弦音不绝如缕。
明明是绝美弱女子,可那铮铮弦乐和开阔的演武坪,竟是衬出了几分英气来。
聂铮定睛瞧了片刻,这人好生眼熟,可是……印象中,自己完全不认识这种风姿的人。
“诸位都是才俊,但既是选道侣……那只能挑选一人,既然如此,尔等便在这演武坪上比试一番罢!”
众人还在等待下文,这莫怀筝却住了口,只是自顾自的抚筝助兴,看不出兴奋也看不出失落,仿佛即将与人结成道侣的不是她一般。
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有些则是私语起来,揣摩莫怀筝的意图。
“这莫怀筝何意?”
李素瑾摇了摇头:“所料不错的话,等下你去,直接躺在场地中间就好。”
“你确定?”聂铮一脸问号,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接着就反应过来,“你是参与者,干嘛我去?”
“只能你去。”
“这么丢脸的事,要去你去。”
李素瑾牙关紧咬:“你去是不去?”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聂铮乖乖住口。
李素瑾毕竟身为一坞之主,有些偶像包袱,在所难免。
随同那胖子一起到达演武坪的,是一名看起来略显白净斯文的年轻书生,他们二人在酒肆里一起见过聂铮和李素瑾,知道李素瑾厉害。
二人偷偷打量他们,那胖子道:“那妇人那么厉害,会不会是仙家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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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书生笑道:“暂时看不出来,有我在,对付她其实很简单。”
“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吹牛皮。”
“附耳过来。”
与此同时,有一人孑然一身,并没有什么亲友相随,见周围都在窃窃私语,便主动开口。
“到底如何比试?如何定输赢?”
那死胖子哈哈一笑:“自然是打上一架了!谁站着,谁便是赢!”
其余几人都望向莫怀筝,但她只是自顾自抚筝,头都不抬一下,别提开口回话了。
“莫仙子,当真如此吗?”
依然没有回应。
“还能是假的不成?吾辈男儿汉若是连基本保护道侣的气力都没有,哪有那个资格与莫仙子携手相伴天涯!莫要聒噪了,快些来打一架!那谁!还有你,也过来!莫仙子当面,居然也不主动些!”
胖子说完,小心翼翼的朝那名待客弟子望去,发现他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顿时对那书生的手段佩服不已。
众人顺着胖子的手指望去,指的正是聂铮。
聂铮略感意外,随后也就反应过来,他在害怕李素瑾,所以才耍这种手段。
“唤为父何事?”
“你这小子,着实可恶!”
胖子被聂铮如此光明正大的占便宜,当即眼睛一瞪,抡起钵盂大的拳头就冲了过来。
聂铮连忙逃跑:“咱们这里就他打架最厉害!先把他收拾了!”
其余几人望望自己的身板,再望望那胖子魁硕的身板,顿时觉得聂铮言之有理。
这胖子被几人缠住后,登时好似深陷泥沼,虽然也能逐渐靠近聂铮,但比之前要困难太多了。
聂铮嘻嘻一笑:“来打我啊~”
李素瑾轻拍额头,嘴角抽搐。
而这时,在外观战的白净斯文书生,嘴唇翕动了几下,顿时那胖子好像生出无穷力道,登时将紧紧拽住他的一人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摔下。
顿时哀嚎声起,而这下,莫怀筝也终于抬头望了过来。
莫怀筝扫视演武坪中情况,待看到聂铮居然笑嘻嘻的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时,不由得有些失神。
这胖子突如其来的爆发把聂铮也吓了一跳,本来还打算真的躺地上,这会儿也不敢了,拔腿就跑。
其余几人见这胖子如此勇武,都不敢再捋他的虎须,四下张望,苦思解决之法。
李素瑾也感觉到了胖子身上的不对劲,不由得望了一眼念念有词的书生,随后也开始翕动起自己嘴唇来。
这时那白净书生立即面孔一板,仿佛肩挑千钧重担,额头开始凝结起滚大汗珠。
场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胖子,也慢了下来。
聂铮机灵,知道事不寻常,便朝李素瑾望去,看见她似乎是在念咒助自己一臂之力,心情放松下来,嘻嘻一笑,躺倒在地。
“不跑啦,跑不动啦,来抓我啊!”
那胖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那书生喝道:“你在做什么!”
那书生心中也很焦躁,下意识看了看李素瑾,然后又看了看莫怀筝,发现莫怀筝的视线是投在聂铮身上时,脑中灵光顿时一闪。
只见他口中呢喃几句后,场中本来风头豪气一时无两的胖子面露便秘之色。
那胖子再次看向那书生,似乎是在询问“你是认真的吗”,在那书生点了点头之后,这胖子大步走向场中一名干瘦汉子跟前,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然后……这胖子就抓着干瘦汉子的拳头,朝着自己的胸口轻轻捶了一拳。
下一刻,这胖子丢开干瘦汉子,整个人仿佛受到了千钧力道一般,蹭蹭蹭退出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兄台好身手!是在下输了!”
不远处的聂铮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如此拙劣的演技,你好歹吐一口血。
果不其然,那书生的嘴唇又翕动了几下,那胖子在扭头看了看那年轻书生后,当即给自己胸口又来了一拳,一口鲜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终于……莫怀筝也飘然跃了过来,手指聂铮和那胖子。
“你们二人,通过了,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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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是不是感觉我时时刻刻都在生死存亡?
/手动笑哭脸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甚至在想,我不按照双线叙事的方式来写,会不会和现在是一个结果。
他们不是不能适应我的叙事方法,单纯就是我写的文不行…………
真的就是我写的文不行吗?
普通追读有2-30个,付费追读却只有个位数。
到底哪里不行。。人物?剧情?还是别的什么……
书里有爽点吗?应该有爽点的吧。。。。我也不知道了。。很迷茫。
人家大佬能从60均、100均写上千均,或者直接爆火。
我特么估计就10均了……10均哎,不想每天累死累活只吃到一个全勤……
我这种文风应该还开不了免费。。开了也没人。。。同人那种免费才吃香。。
头秃。。
现在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就在自己的圈子里帮忙推一推吧……
这周过后,后面我再不挣扎了,有推荐就要,没推荐自己也不去各种拉人了,安心码字,写好故事。
你们要相信我,我一定是可以带来一个好故事的,都构思好了的,每个人的性格,诉求,都有。
打架的描写是我不擅长的。
吐槽完了,希望大家这两天再帮我追一追,就今晚6点和明晚6点。
最后一次谢谢啦。
第43章 异变的炎帝陵
“莫仙子!他!他不是,这次没有他,他是代替别人来的,哈哈——”
莫怀筝疑惑的望了望这胖子,这胖子赶忙将聂铮顶替李素瑾参加这最后一场比试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旁的待客弟子似乎此时才发现场中状况一般,很是忐忑的一路小跑过来:“莫师叔,您怎么来了……”
莫怀筝眼睛一瞪,在弟子连忙低着头道:“弟子……弟子也不知他是如何进入场中,他在第一轮就已经被淘汰了,是陪同……陪同……啊,一个叫做李素瑾的女修士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莫怀筝怔了怔,猛然回头。
果不其然,只见那个许久不见的李素瑾,此时一手抱着黑猫,一手负在身后,一身的宗师气度。
李素瑾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莫怀筝也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确实,好久没见了。”
此时轮到那胖子有些傻眼了,口中不停的“她,她,你们,你们”。
莫怀筝扭头对那待客弟子道:“先将这位公子安顿一下,后续有何安排,自会告知。”
“是,师叔。”
待客弟子转身:“请!”
“嗯?莫仙子,莫仙子?在下姓沈,沈增,莫仙子。”
“沈公子还是先随我来,师叔叙旧完自会见你。”
“莫仙子,我叫沈增啊,沈添益,益处的益,不是翅膀的翼,莫仙子……”
莫怀筝没再管这胖子,而是默默走到李素瑾跟前,摘下了面纱。
一旁的聂铮终于看清了莫怀筝的庐山真面目,顿时就傻了眼。
因为她根本就是莫轻璇。
可……怎么改名字了?而且……她居然会穿这么娘炮的衣服?!她不是这辈子只喜欢穿男装吗?!
莫轻璇也看见了一脸呆滞的聂铮,嘴角微微勾起,浅浅一笑,短短刹那间,犹如山花齐放。
男人们看见自己样貌时,总是这样一副模样的。
这本来应该令女子开心的念头,却在莫轻璇脸上缓缓起了变化,变成一种眼眉低垂无欲无求的幽怨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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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怎么会过来。”
李素瑾也微微一笑,目光悠远神情温和,似是陷入了满满的回忆中。
“过来看看老友过得如何。”
“我可不信你有这份心思,贞丰镇中的抚魂阵可是建完了?”
“没,前些日子……不小心被毁了。”
两人唏嘘片刻,各自无言。
聂铮却愣了愣,抚魂阵?这不是安抚亡魂化解怨念,将恶灵和怨灵都变成阴灵的阵法吗?她在贞丰镇建这个做什么。
这阵对地利要求极高,可不容易建,若能建成,虽然是桩大功德,可是……用在哪?
贞丰镇那又不是坟地。
“还是孤身一人?”
李素瑾笑笑:“你不也是一样。”
“我不像你,你还养只宠物,我也只是云游天下,惩惩恶扬扬善,打发时光罢了。”
“你再看一看,这是宠物吗?”
莫轻璇略感诧异,定睛仔细朝李素瑾手中玄猫瞧去,顿时觉得眼熟,待瞧清楚它左耳上的一个小小缺口后,大吃一惊。
“饕餮?!”
“正是!”
“它怎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李素瑾抿了抿嘴,望向了炎帝陵的方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这次来,其实就是想去炎帝陵一趟。”
接着李素瑾就将虞山之事讲给了莫轻璇听,还拿出了那小块山河社稷盘的碎片。
莫轻璇瞳孔骤缩。
李素瑾继续道:“这个法宝已然被毁……天下无人不知,所以这件事必然另有隐情。”
“那里现在可是禁地,本门之所以建起这座护山大阵,便是为了封住那里。”
“那里出了何事?”
“一言难尽……”莫轻璇无限唏嘘,“可惜当年你我都不在场,待我回来时,那里就完全变了样……你们随我来便知。”
此时的炎帝陵已经彻底没了往日的雄光,曾几何时连帝王封禅都会来这炎帝陵一行,现在……却是怨气冲天,只是被阵法中这极为强大的天地元气镇压,才不会溢散出来。
离得越近,那股怨气就越发的强烈,李素瑾怀中的黑色玄猫精神也就越发亢奋,和它完全无力支起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
“眼下……还想进去一探究竟吗?”
这时候的炎帝陵,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玄元派弟子实战修行的场所,而且拂晓境的修士必须结队方可进入,除非你达到了曙光境。
李素瑾点了点头,再凶险,都得进。
“你身旁这位公子,应当只是普通人吧,他若进入,怕是会立即怨气缠身,三魂七魄尽数被侵蚀。”
聂铮从怀里掏出一物:“我不碍事,这东西防邪祟。”
那是从萧逐鹿手下身上夺来的锁魂香,这东西气息很独特,莫轻璇立即就闻了出来。
“你怎会有这东西?近几年大楚朝廷一直在朝民间收购这类药材,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若是有百姓家中私藏,稽仙司会立刻锁拿的。”
“这东西现在这么少见?”
“你若是仙宗修士,这东西很常见,不少丹药炼制时都要用到,但……”
聂铮明白了,普通百姓,肯定是买不到了。
不过朝廷大肆收购这东西干什么,现在稽仙司的探子已经连这种破事儿都干了?
“他是我连环坞的青鸾堂主,自然会有。”
莫轻璇惊讶了片刻,在聂铮和李素瑾脸上来回打量了数次,暧昧一笑。
寻常百姓,居然做了堂主。
懂的都懂。
聂铮和李素瑾进了炎帝陵后,总算知道这里为何是禁地了。
炎帝陵外的怨气已经让人的心情压抑,而进了炎帝陵后,这里的怨气,用“浓郁”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可以说连视野都被阻碍住了,只能看见身前身后不到一丈地。
好在一旁时不时传来的金石交击声,显然是有玄元弟子在此历练,这也证明了声音可以穿透,让三人交流起来并无阻隔。
“此处随时可见凶尸,可能还会有一些恶灵,见面时当万分谨慎。”
莫轻璇还在介绍,三人跟前突然闪出来一名衣衫有些破烂,同时低着脑袋的玄元派弟子。
李素瑾跟聂铮都没当回事,只是简单侧身避让,不料莫轻璇干脆果断的拨动筝弦,一道半月般的波纹在怨气中留下了一道浅浅划痕,直接击打在了刚才那名玄元派弟子身上。
“噗”一声响后,这名弟子直接被击倒,但是很快,又好似没事人一般,直接站了起来。
“速走!他已经不是玄元弟子了,而是来这里历练,受伤身死的凶尸!”
第44章 奇葩的剑神老爷子(求追读呃)
果不其然,这名弟子一脸的死寂之气,被击倒后,很快就再次站了起来,无惧无畏,直接朝三人扑来。
李素瑾立即将探脑袋出来的玄猫按了回去,祭出流光剑与他缠斗,不过两个来回,李素瑾便发现眼前这玄元弟子的身躯十分强悍,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对他造成一些实质性的伤害。
比在虞山见到的凶尸,肉身不知道强悍了多少倍。
这下算是把李素瑾惊到了,此时不知炎帝陵里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存在,它们若是偷跑出来,免不了要生灵涂炭。
“先出去!”
二人在莫轻璇的引领下迅速的退出了炎帝陵。
“这是凶尸?”
莫轻璇摇了摇头:“凶尸的可怖在于扩散,会迅速让其他生灵也变成凶尸,但是身体不会如此强悍。至于恶灵,会因为激发肉身潜能的关系,身躯坚若金石,可又不能持久。我们所看见的,完全违背常理,所以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难道,此处情形竟和虞山一样?
李素瑾继续开口:“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山河社稷盘碎片遗落在那里,所以才会使得凶尸之祸荼毒至今?”
莫轻璇目光一凝,随后眉头便皱了起来。
把眼前讯息和自己所了解的来回比对之后,始终不得其法,这下,只有通禀掌门师伯,由他定夺了。
莫轻璇把心中想法告知了李素瑾与聂铮,但是言辞上……却有些闪烁。
聂铮不明所以:“那走吧,还等什么?”
莫轻璇仿佛便秘:“掌门师伯他……举止有些异于常人,希望初次见面,这个,这个……”
“可是剑神公孙鞅?”
“正是……掌门师伯已经数月未曾下过武功峰了,总喜欢在一块巨石上待着……从此处过去,御剑也需一个时辰时间……”
剑神公孙鞅,曾一剑洞罗霄……其实就是一剑把自家门派所在的山给劈了,如今更是玄元派掌门。
前辈高人,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很正常。
众人见到他时,他正躺在武功峰的一块巨石上睡大觉,油腻的花白胡子一吹一吹的,十分没有形象。
那块巨石下面,却有些篝火、散乱的烤架等事物,隐隐的还能看见巨石后面有些食物残渣。
三人还算规矩,从上午候到了中午,接着又候到了下午,眼见着夕阳开始西斜了,这老头才伸了个懒腰,表示自己醒了。
醒来后,公孙鞅先是自顾自的捋捋胡须,再赏赏夕阳,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巨石后面,才是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看向众人。
“尔等怎会在此?”
聂铮瞧清楚他的模样后,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这老头自己认识,年轻时贪图自己做的饭菜,为了吃上几口,把自己坑得不要不要的。
即便如此,也才从他那里讨来一丢丢的好处。
其人既贪吃又吝啬,居然是剑神公孙鞅!
莫轻璇规规矩矩道明来意后,剑神的神情也透露出一丝凝重。
“当年,那聂铮的法宝是怎样一副模样?”
李素瑾将山河社稷盘的碎片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咦?这是元疏铁块。”公孙鞅来回翻看了一下铁块前后,摸索了许久上面的纹路,“这是法宝残片?”
“这便是山河社稷盘的残片,它本应被毁才是……”
公孙鞅皱了皱眉:“山河社稷盘是用元疏铁块所制?你确定?这东西十分鸡肋,任何兵刃法器都不会用它制作,你这娃娃可知晓?”
李素瑾显然第一次听说:“还请公孙前辈赐教。”
“此铁名为元疏,便是因为天地元气在其中很难留存,非常容易被疏导出去。寻常法器哪怕用普通生铁都比用元疏铁块要强,为何一众修士喜欢在剑身增加符刻?便是为了蓄积力量,以便在危机时可以爆发出来。用这东西来做剑胚,再厉害的符刻都会失去效用。”
公孙鞅顿了顿。
“若是用此铁做法宝,自身必须有非常强横的天地元气积累才行,这样反而能帮助自己把体内的元气快速的轰击出去,可……真到那个境界,比它更加实用的法器比比皆是,谁会用它?所以……你确定这是山河社稷盘上的碎片?”
李素瑾显然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有些哑巴了,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聂铮。
聂铮也没多想,赶忙开口:“确实,这碎片在下和李坞主共同发现的。这东西虽然会疏导元气,但是对灵体有非常强烈的刺激作用,甚至可以防止死人的三魂离窍出逃,所以才会怀疑此时的炎帝陵内,也会存在这样一块碎片。”
李素瑾赶忙将虞山之事细细描述了一遍。
“……在下与那聂铮有些渊源,因此知道山河社稷盘的模样,听闻公孙前辈当年在场,一剑将凶尸悉数剿灭,不知可还记得此物?”
公孙鞅盯着这山河社稷盘的碎片好半晌后,将其收入怀中,闭目盘坐,催动梦回之法。
看到公孙鞅的这个小动作,聂铮眼皮直接就是一跳。
过了片刻,公孙鞅缓缓睁眼。
“当年老朽也不在场,是出事之后才赶去的。确实助众人剿灭了所有凶尸,可是……不曾见过任何的元疏铁块。”
公孙鞅轻捋胡须,沉吟了片刻:“更何况,若是此物作祟,不至于在几个月后,才会有凶尸肆虐攸亭镇。”
公孙鞅这句话直接说在了点子上,时间上对不上号。
凶尸侵染的速度极快,若是当时未曾剿灭干净,不至于几个月后才会出来作乱。
聂铮却是腹诽,你这吝啬鬼当时要是看见了这东西,一准带回来了,岂会留在那?
“公孙前辈……”聂铮手指了指,讪笑一下,“那个……碎片。”
“什么碎片?”
“您怀里那个……”
公孙鞅从怀里掏出了山河社稷盘碎片,神情很是讶异:“此物怎会在我怀中?”
李素瑾面露尴尬,莫轻璇嘴角抽搐,聂铮讪笑着主动上前将碎片接了过来。
此时天边的残阳已有半边落入地平线,投射出来的暗红日光透过白云,晕染出了一道道血色的边,在不远处炎帝陵升腾怨气的侵染下,满满的肃杀气息。
如此景色,和眼前的尴尬局面,满满的格格不入。
公孙鞅轻咳一声。
“若你们不惧凶险,可以往炎帝陵深处一行,去探个究竟,但有所求,本门自会相助。”
笔趣阁
聂铮连忙开口:“我们可怕凶险了。”
公孙鞅显然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会儿:“那你待如何?”
“您老人家剑术通神,一剑将炎帝陵里的凶尸恶灵尽数轰杀了便是,届时我们在做个马前卒,帮您打扫一下战场可好?”
公孙鞅顿时哑巴了。
你这娃娃会不会聊天?好讨厌啊……
当时没把它们轰杀,我已经后悔很久了好吗……
早知道当初就不节省那一点体内元气了……
第45章 自己连跟谁睡觉的决定权都没有嘛
“老朽……老朽……此时,呃,若是十余年前,将它们尽数轰杀还尚有余力,此时……”
聂铮好奇:“为何此时不可?”
公孙鞅很是孩子气的挠了挠头皮。
“老朽的无锋剑现在正插在演武坪上,成为了这个护山大阵的阵眼,此时老朽拔都拔不出来……”
李素瑾在一旁插话:“可是演武坪上那根擎天白玉柱?”
“正是!”
顿时聂铮想起了公孙鞅的无锋剑,无刃、无鞘、无符刻,插在山中,剑柄裸露在外,不就是根柱子的模样?
此时若是拔出,炎帝陵中,被压抑已久的冲天怨气必然外溢,那时不知道多少百姓遭殃。
莫轻璇却皱了皱眉,有一点她想不通。
“那……掌门师伯,这护山大阵既然是为了镇住炎帝陵的邪祟,那您当时可以轰杀它们,为何……为何……”
公孙鞅轻咳两声,从巨石上跳下,来回踱了两步后,负手而立,抬头仰望无限夕阳,满满的高人风范。
“咳……毕竟三清道君有好生之德,当时之所以没想着尽数轰杀它们,是觉得留着它们可以给弟子历练……”
“玄元派……不是自有秘境吗……”
公孙鞅恼了:“你这娃娃好生不晓事!不是要去炎帝陵深处一行吗?天都快黑了,此时不去准备,要等到何时?管理库房的弟子不需要休息吗!”
一通训斥,场面有些冷,莫轻璇期期艾艾的告退,拉着聂铮和李素瑾连忙遁走。
那公孙鞅,目送他们远离后,赶忙跑到巨石后面,看到一早烤好的山鸡不知给哪个仙禽灵兽叼了去,气的狠狠跺了跺脚。
老朽只咬了一口!
这几个娃娃真可恶,有事就把老朽喊起来噻!害得老朽平白无故多躺了三个时辰!!
得了,那就不吃了,天色还早,这会儿出发走路回主峰,应该能在明早日出时分赶回去了吧……
可以锻炼锻炼腿脚,还能节省元气,一举两得。
……
三人用了一个多时辰赶回主峰,到达时夜都已经深了。
莫轻璇迟疑了片刻:“你二人……一间房?”
聂铮和李素瑾同时发声。
聂铮:“两间!谢谢!”
李素瑾:“一间便好。”
莫轻璇左瞧瞧右瞧瞧,觉得二人的回答有些不合常理。
正在思索该如何答话,不远处有喧闹声传来,在这漆黑的夜里颇为刺耳。
随着那点点火光逐渐靠近,三人终于看清,是待客弟子领着那胖子和他的随行好友。
“莫仙子,在下沈增,可还记得?”
莫轻璇重新遮上面纱,盈盈一礼,完全没有玄元派天下行走的霸气姿态,尽显女儿家娇羞。
你已经四十二岁了!装青春美少女?就离谱!
“记得,夜深了,两位公子还不休息,可是对在下的安排有何不满?”
能满意就有鬼了,沈增现在可是在以莫轻璇的夫婿自居。
“老子……”两个字刚出口,沈增就觉得后腰被捅了一下。
“在下沈公子的好友,姓顾名庸字士中,此时过来,其实是想请教莫仙子,这双修道侣一事,今日可算定下了?”
罗霄山的主峰极高,被那透明的护山大阵罩住之后,氤氲的月光更加显现出了几分令人迷醉的色彩来,同时搭配点点星光和一旁的灯火,温柔夜色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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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庸姿态摆的很低,本来能博人不少好感,可是在这场景下,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都是男人,聂铮哪里不明白这货在想什么。
“大兄弟,做人得有自知之明,莫仙子的道侣,已经定下了。”
沈增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了。
“你可是一早便被淘汰了!而那位,可是妇人!莫不是名满天下的莫仙子,竟打算与一妇人结成双修道侣?”
莫轻璇的脸色有些不好,顾庸在旁拉了拉沈增,假意训斥。
“沈兄说的是什么话!莫仙子乃玄元派天下行走,名满天下,怎会如此?”
两个人一唱一和,聂铮哪里瞧不出来。
“谁说女人不能跟女人结成双修道侣?繁衍后代这种事只会让感情掺上杂质,而且修行中人,本就要摒弃**以便斩却三尸,方能得证仙道,兄台不是修行中人,不懂这些在所难免。”
“老子可是淬体境修士!”
聂铮话头一滞:“失敬失敬,不如你问问莫仙子,今晚她们二人久别重逢,是否打算同床共枕抵足长谈。”
李素瑾顿时一双妙目就瞪了过来,显然发现聂铮说这话另有他意。
莫轻璇却赶忙附和:“今夜确实打算与李仙子彻夜长谈,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公子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大晚上的能有何事?”
聂铮嘻嘻一笑,打算挖坑给他跳:“怎的,倘若有事,你还打算鼎力相助不成?”
“老子可是堂堂淬体境修士,顾兄更是儒……”顿时沈增的后腰又被捅了一下。
“在下只是寻常读书人,有些忙怕是帮不上,他也只是小小淬体境,就不打扰二位了。”
顾庸一边说话,一边使劲朝沈增这个夯货使眼色。
李素瑾立即开口。
“若李某人没看错,顾公子可是儒修?儒修对明日下炎帝陵一事能起到不少助益,不如莫仙子今夜与他畅聊一番?想来收获颇多。”
这话一出,场中人人神情各异。
聂铮觉得,李素瑾你怕是疯了?为了跟我睡一个屋,至于吗?
沈增大喜,今夜怕是就能一亲芳泽?
顾庸心头剧震,她如何得知自己是儒修?
莫轻璇好奇,明明四十加的年纪,摆出一脸单纯萌妹的姿态:“何谓儒修?”
李素瑾微微一笑。
“所谓儒修,便是从儒家学问中,寻出修行法门,与意修有些相似,却又大不相同。”
“意修是直接从天地中摄取元气,细分的话,有符修、阵修、妖修、鬼修,还有更加冷门一些的,比如咒修。”
“儒修和意修一样,不淬体不铸魂,所凭所恃,全是自身一张利口,颇有几分咒修的意味。”
莫轻璇行走江湖十数载,都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是如何得知?”
“家兄,便是儒修。”
莫轻璇恍然大悟,聂铮则有些吃惊。
李素瑾的兄长,那就是当今大楚丞相,李玄李妙文了。
在自己的印象中,他是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想走些修行的捷径,没想到居然成了儒修。
顾庸一脸的警惕:“令兄是?”
“无可奉告,李某人点破你儒修的身份,也只是想告诉莫仙子,你的能力会对明日炎帝陵一行,起到很大的帮助,能否令莫仙子青眼有加,就得看你自己了。”
此话一出,顾庸眼神闪烁。
很显然,能够亲近莫轻璇,他心动了。
第46章 罗霄夜话(求追读)
李素瑾和聂铮,终究还是睡进了一间客房里。
如此奔放的安排让沈增二人瞪大了眼珠,同时也是拍手叫好。
孤男寡女同住一室哎,男人二十女人三十,恰好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这世间岂会有人主动给自己脑袋上戴绿帽子?
必然是莫仙子心仪自己,只是闲杂人等太多,有些害羞,不便声张而已……
沈增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听说炎帝陵很是凶险,里面都是凶尸,十余年前攸亭镇凶尸为祸,便是从炎帝陵跑出来的,顾兄可有把握?”
漆黑的夜晚,油灯闪烁,顾庸走到窗前,打开窗棱。
一阵夜风拂过,火光在他的脸上明灭不定。
“它们毕竟都是死物,有莫仙子送来的锁魂香,只要不被恶灵附体,把握很大,反而是你,身上若有伤口,就会被怨气侵入体内成为一具新的凶尸,你确定明日同去?”
“那当然!我才是莫仙子的双修道侣,我不去,反倒是顾兄去帮了大忙,这说不过去。更何况,有你的浩然正气在,我怕个卵。”
顾庸思忖片刻。
“这种事无妨,你自己想好便成,你我二人的任务是与她结为道侣,具体是谁,无所谓的。”
沈增立马不干了。
“顾兄……这话可不厚道了,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你身为读书人,这种违背儒家经义的事干出来,怕是要折损修为吧……”
顾庸呵呵一笑,这憨货真是个愣头青:“一切随你,能让她这个天下行走,肯听你我的话就行。”
沈增和顾庸在说着话,尽显和谐友好气氛,而不远处的客房中,李素瑾和聂铮则是在争地盘。
“你可是曙光境修士,我一平民老百姓,凭什么我睡地板?大晚上的,这山顶冻死人了。”
“那你睡上来便是,我有不让你与我睡一起?”
“呸!死淫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甚?这么小一张床,两个人如何挤得下?跟你说,你不要觊觎我的美色,我宁死不从!”
“这床哪里小了?”
这是小不小的事情?动作只要足够大,什么床都显小。
“我不管!床就是小!”
“呵呵——那你便去睡地板好了。”
“李素瑾!堂堂一坞之主,你欺负一个平头百姓,你臊不臊。”
“李素瑾!你说话!”
“李素瑾!”
李素瑾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和衣而卧,对聂铮的呼喝充耳不闻,很快便沉沉睡去。
聂铮无语了,看看床,又看看一旁颇为雅致的圆桌圆凳,头一次觉得山下那破旧的酒楼条凳,真是个好东西。
没办法,聂铮只好紧紧裹了裹衣衫,靠在床脚睡了过去。
静谧夜空,鸟兽轻吟,虫鸣四起。
很快,聂铮的轻微鼾声也打了起来,李素瑾默默坐起,默念浮空咒,将聂铮移上了床,而自己,则走出了房门,欣赏这如水的罗霄夜景。
夜风微凉,李素瑾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一会儿,莫轻璇也走了出来。
“你也没睡。”
“嗯。”
漆黑的夜色,只有不远处的几盏灯火还有天边那轮明月能提供些许明亮。
这种程度的昏暗,让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色。
“放不下?”
“放下了。”
“所以才会想起来宣告天下,自己打算招募双修道侣?”
“入红尘太久,有破方有立,不然此生怕是曙光境都入不了了。”
“这话谁跟你说的?”
“自幼师尊便跟我说,我心思纷乱,若想得窥大道,需要先入红尘,尔后再出红尘,否则在怕是这辈子都会待在拂晓境,再无寸进……”
莫轻璇顿了顿,这短暂的沉默令罗霄山的夜再次静谧下来。
“我不信,我十六岁便入拂晓境,认为自己必然在二十岁可以进入曙光境……不曾想总是差一步。”
“所以便想着去白鹿书院寻常解决之法?”
莫轻璇点了点头:“只是不曾想,这样反而乱了道心。”
李素瑾眼神闪烁,默默注视了莫轻璇许久,方才开口。
“若是聂铮未死,你当如何?”
“呵……说什么傻话,死了便是死了。”
“倘若未死呢?”
莫轻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辈子都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倘若未死?
怎么能会没死?
又过了半晌,罗霄山的夜风越发的寒了,莫轻璇不由得裹了裹衣衫。
“我莫轻璇一生只想追寻无上天道,他的出现,只是我修行途中的意外,若是未死……反而更加令我无法坚定道心,他死了,挺好的。”
李素瑾摇了摇头,嘴角轻抿,两个小小梨涡浮现:“我问,他若是未死呢,你会如何。”
莫轻璇笑了:“莫非你以为我不知你心思?他若未死,我也决计不会与你争抢。”
“这可是你说的。”
莫轻璇笑意更甚:“对,我说的,这十余年过去了,你仍放不下他,是打算孑然一身聊度此生吗?不要忘了,道心不坚,便难抱元守一的,这样……这辈子都再难有所寸进,你入曙光境多少年了,可曾窥探到了清净境的门槛?难道,十余年了,你还是在曙光初境,再无精进?”
面对莫轻璇的疑问,李素瑾不置可否。
“道行高低,功法深浅,我本就不在乎,曙光也好,噬元也罢,在我眼中,并无差别。”
“你如此说话,可就和不器一样讨打的很了。”
李素瑾嘴角一勾:“这是真心话。”
莫轻璇幽幽一叹:“天道不测,造化弄人,你不欲修行,却入曙光之境,我欲寻天道,却卡在拂晓境二十余年。”
二人不约而同的不再说话,齐齐望向那天边的一轮明月。
“天都要亮了,睡吧。”
“好。”
李素瑾回到房中时,聂铮整个人睡成了一个“太”字。
她点亮一盏油灯,慢慢的伏在桌案之上,借着那摇曳的火光,悄悄的打量着聂铮的侧颜。
眼前这人,只要张嘴,就特别讨人嫌,还是睡着时讨人喜欢一些。
真有种让人把他做成灵牌,供在祠堂里的念头。
就这样,李素瑾一边看着聂铮,一边缓缓地阖上了眼睛,直到清晨鸡鸣之时。
李素瑾猛然惊醒,看着天已蒙蒙亮,赶忙再次施展浮空咒,打算将聂铮挪回床脚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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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竟是将聂铮的头磕上了床架。
聂铮的大脑被强制开机,自然睁开眼尝试接受眼前讯息。
而这一睁眼,便把李素瑾吓得赶忙停止施咒。
连锁反应下,聂铮直接从半空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这下聂铮彻底清醒了,看着李素瑾的手势,直接心里就是一紧,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完好无损后,才长出一口气。
“你干嘛你这个死断袖!李素瑾我跟你说!你要是再觊觎老子的肉体,我马上就死给你看!”
“马上!!”
李素瑾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莫轻璇,这会儿我把他让给你,还来得及吗……
第47章 把我缠你腰上呗
一行五人,一个曙光境,一个拂晓境,一个淬体境,一个神秘的儒修,还有一个没有任何境界的平头百姓。
入炎帝陵能全身而退的,只有李素瑾一人,其他四人都得报团取暖才行。
莫轻璇命弟子取来了不少好东西,有法器,有符篆,也有丹药。
“等下进了炎帝陵后,十分凶险,各位挑些自己趁手的东西便好。”
李素瑾有晴天碧玉箫,也有流光剑。
莫轻璇则是有她的勿离筝。
这两个人自然是什么都没挑,拿来的诸多法器基本都堆在沈增、顾庸和聂铮面前。
沈增选的是一个金丝蝉翼甲,甲如其名,靠金丝与蝉翼织就,再搭配巧手雕琢的符刻,珍贵至极。
属于那上面的金丝拆下来,就算论斤卖都能值不少钱的宝物。
唯一可惜的是,穿在身上时,因为沈增肚皮过大,而把两边的腰身给露了出来,降低了少许防御性。
但是它实在轻薄,而且还带有些许浮空的效果,让这死胖子爱不释手。
顾庸选的是烟柳羽扇,法宝作用么……据说可以让说话声音传得更远一些……
这在聂铮眼里看来,纯粹就是扯犊子了,你靠说话能把凶尸或者恶灵说死?要是这样,我也去修儒道了。
至于聂铮,选的是锁魂香。
这其实等同于什么法宝都没选,毕竟聂铮自己就是邪祟,他本来就不怕邪祟附体,锁魂香可以让他的三魂和七魄松散的更加慢一些而已。
但是……它一个最最重要的作用。
“怎么样,臭不臭?”
李素瑾捂着鼻子,一脸嫌弃,而聂铮则是笑嘻嘻的不停围在她身边打转。
死断袖,这会儿还对我有性趣吗?
聂铮如此无聊的举动,惹得莫轻璇不停的打量他。
“你无不无聊!这算什么法宝!快去挑一件有用的!”
玄元派不愧是南楚第一仙宗,多财多亿。
聂铮扫了一眼跟前堆起来的一大堆法器,都是无需炼化不会认主,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可谓是历练用的至宝。
就是可惜,最低也是淬体境才可以驱动。
自己这身体,虽然在修行李素瑾传授的功法,可是形成不了一丝元气聚集在气海内。
不是不想拿,是根本用不了。
“要不这个好了。”
聂铮拿起来的东西叫做九转云锣,是乐器类的法器,效用如果箫、筝,只要能成曲,就可以搅动天地元气,算是自己擅长的法器,只是不太趁手。
李素瑾直接一呆:“那紫金磐龙甲为何不穿?”
“那乌龟壳子穿身上鬼能走得动路!要不你让那死胖子把金丝蝉翼甲换给我。”
李素瑾还没答话,沈增立刻抱臂护住身子,一副即将被人蹂躏的模样。
最终聂铮讨要来了一些符纸、朱砂和指豪,也就是可以套在手指上进行书写的毛笔,才算是彻底准备停当。
五个人,心思各异,法宝器具各不相同,相互对视一眼,做好了进入炎帝陵的准备。
不过在半路上,却遇见了剑神公孙鞅。
这老头看见五个人,立即加快速度狂奔离去,让飞过去见礼的莫轻璇都有些无所适从。
“没关系,这老头……”
“安!!叙!!”
“……老掌门肯定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你知道……咱就当没看见就好。”
聂铮很了解这个老头,实力强横的一塌糊涂,但是既贪嘴又吝啬,之前为了骗自己给他做好吃的,没少干龌龊事情。
此时的他,跟当初忽悠自己被逮住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今日的炎帝陵没有弟子历练,相反有不少拂晓境的弟子守在门口以备不时之需。
进了炎帝陵,已经实质化的怨气依旧弥漫,但今日格外安静。
没有了昨日那金石交击之声,众人只能听见自己踏断枝叶的咿呀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
经过了昨日初探的隘口后,要想更加深入炎帝陵,需要先经过一条最多容纳四人并行的狭道。
狭道内的雾气发白,隐隐结成了露珠作势欲滴,一旁满是褶皱的石壁上还泛着一抹血色。
非常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几人的鼻尖,使得他们精神高度集中。
突然间一块碎石从一旁落下,正好砸在沈增两边裸露出来的碎肉上。
“啊——啊——”
这一嗓子将众人都吓了一跳,然而扭头四下望去,两侧是石壁,视野清晰,前与后视线都无法及远。
什么都没有。
聂铮示意众人稍待,然后就拿出符纸,简单书写了几下后,叠成了一只纸鹤。
接着又写了一张明光符,卡在了在纸鹤身上。
顿时纸鹤大放光明,在前方缓缓开路。
不过也只是拓宽了极其有限的视野范围。
“安公子,好手段!”
聂铮回头冲莫轻璇笑了笑:“一般一般,大楚第三。”
顾庸怔了怔:“第一第二是谁?”
这孩子,真实在,聂铮笑道:“没人敢称第一第二。”
莫轻璇面遮白纱,听着聂铮的俏皮话,嘴角微翘。
这一抹轻微的笑意,也瞬间绽放出来了刹那光华。
那死胖子嫉妒,咕哝一句“旁门左道”后,赶忙往前挤去。
“老子穿着金丝蝉翼甲,老子走前头!莫仙子自己小心些!”
聂铮一喜,赶忙拉着李素瑾让开一个身位:“请,请!”
然而沈增刚走出三两步,聂铮的纸鹤被打翻在地,紧接着,一道泛着死寂气息的黑影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死胖子,上!”
沈增又不傻,哪里听聂铮在后面怂恿,赶忙收起自己的男儿气概,躲到李素瑾身后。
这段狭道有惊无险,李素瑾打赢这具凶尸没有任何悬念,只是凶尸实在太肉,李素瑾的伤害不够看。
“再往前,是一处极为平整宽敞的平台,长于宽均达数十丈,可以供数千人并立,我来这里修行过几次,凶尸极多,不比刚才安全。”
莫轻璇的话语响起,让众人都警惕起来。
聂铮对这里地形熟得很,没办法,毕竟是在这里往登极乐净土面见的三清道君。
在这个巨大的平台上,一侧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正好与刚才狭道的一侧相连。
对面则是一处开阔口,原本的视野极佳,能直抒胸臆,将大好河山可尽收眼底。
只是此时,这处广阔空间,早已被灰色的怨气所遮挡,视线难以极远。
聂铮如法炮制,又弄了个背着明光符的纸鹤,而然刚飞出去没多远,就撞在了一个人形生物上,跌落在地。
众人都吓了一跳,集体后退一步,重新站在了狭道出口处。
这一次聂铮连续做了八只纸鹤,以及八张明光符,飞到大约离人二尺高的空中后,往八个方向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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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散不打紧,登时把几人吓了一跳。
眼前的凶尸密密麻麻,约莫一丈的距离就能看见一具,都在那呆呆傻傻的站着。
此时似乎感觉到了有生人进来,都有转身瞧向这里的趋势。
很快纸鹤飞远,众人的视野再次变窄。
聂铮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自己可就是个普通阴灵,对面不是凶尸就是恶灵,该怂时自然得怂。
“怎么说?还进去吗?”
聂铮想到了公孙鞅的弱点,自己只要做好吃的馋他就行了,现成的打手……
李素瑾诧异的望了聂铮一眼:“必须进,跟紧我。”
“慢着!”
“怎么?”
“你那软索呢?把我绑你腰上呗……”
“……”
第48章 搞笑的儒家修士
沈增鄙夷聂铮怂成狗,聂铮鄙夷沈增不会抱大腿。
二人都瞧对方不大顺眼。
顾庸一直在后方轻摇烟柳羽扇,一副高人风范。
此时看到聂铮躲在李素瑾身后,那沈增死要面子的挡在莫轻璇跟前,不由得嘴角一勾,笑了一笑。
“雾散!”
声音不大,但极为清朗,一旁四人都有些诧异的望向顾庸。
顾庸气定神闲,羽扇轻摇,仿佛浊世翩翩佳公子。
然而……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过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顾庸突然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再一次喝道:“雾散!”
这一次有反应了,因为有具凶尸扑了过来。
沈增首当其中,此时吓了一跳,狂叫道:“你行不行!”
“噤声啊!”
听着前方不远处的动静,众人都知道,这头猪队友的一嗓子,怕是把怪都给引来了。
“先退!先退!”
这一退,直接就退出了炎帝陵。
出来后,沈增被顾庸骂了个狗血淋头,沈增也没跟顾庸客气,质疑他之前吹的牛皮管不管用。
“雾来!”
两个字一出口,炎帝陵口的雾气开始逐渐凝聚。
“雾散!”
刚刚凝聚起来的雾气当真就散了开去。
顾庸不说话,一脸傲娇,怎么样,谁说不管用?
看到这一幕,没有惊讶的只有李素瑾一人,其余所有人,包括守在炎帝陵口的那些弟子,都看呆了。
“刚才那些不是雾气,都是怨气,你要不要试试喊‘怨气散’?”
顾庸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啊,那是怨气吗?难怪一直觉得胸口不舒服……儒家法门没办法操控怨气和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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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操控什么?”
顾庸嗫喏了两下嘴唇,扫视了一眼周围,没有开口,而是示意众人再次进入炎帝陵。
很显然,文化人做事顾虑比较周全。
“怨气散!”
炎帝陵内浓郁的怨气果然没有丝毫反应。
所有人集体石化。
看着他居然还真的跑来试一试,聂铮有些无语,看起来这咒术挺唬人,有些言出法随的意味,怎么到你头上,就那么让人想笑?
聂铮扭头瞅向李素瑾:“他现在是个什么境界?”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刚入洞玄境不久。”
聂铮一呆:“洞玄?全新的境界?”
“知微,修身,洞玄,立命和超凡,同样是五境,应该是仿照道家体系设立的,因为没听说过有洞玄境以上的儒修。”
不愧是读书人,不管境界能不能到,反正框架是一定要先搭出来的,不然旁人问起来,牛逼都吹不了。
聂铮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打听儒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轻璇就在一旁不停地打量二人。
沈增这死胖子则是在旁边干着急,给人的感觉有些滑稽。
“壁垒起!”
无反应!
“土石起!”
顿时身前的土石都扬了起来。
聂铮眼前一亮,有点儿东西。
“土石击!”
这扬起来的沙子和随时顿时都洒到了沈增身上。
沈增一点伤都没受,就是看起来有些狼狈。于是啐着口水破口大骂起来,不料又把凶尸招来了……
李素瑾也没想到顾庸居然水平这么差劲,所以在五人再次离开炎帝陵后,开口说道。
“你将浩然正气施加在我身上吧,等下我自会一路杀过去。”
所谓浩然正气,其实是儒修中,修身境的一种神通。
没错,寻常道家修行者,在淬体境,只是比寻常百姓强壮一些而已,儒修直接改变了打破了这一特有现状。
修身境和道家淬体境相仿,都是加强自身的肉体强度,只是儒修颇有不同,他可以比较随意的选择施加在谁的身上。
而且不仅是肉身的强度,就连反应、智力、速度等等,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但是不能持久。
顾庸脸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刚才脑细胞死多了,还是觉得害臊。
“李仙子你且信我,再让我试上两次,做学问,哪里一次就能成……土石壁垒起!”
场中沉默至极,众人纷纷捂脸。
“土石起来自动变成一个可以遮挡住邪祟的柱子!”
顾庸这段话又快又急,不曾想居然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土石柱子顷刻间出现,挡在聂铮与顾庸之间。
顾庸轻甩额头汗水,轻咳两声,轻轻整了整衣衫,羽扇轻摇,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洒脱模样,只是脸颊上那两坨红晕,颇为惹眼。
“咳……世界万物皆是学问,刚刚的情形颇有些复杂,研究得久了些,得罪得罪……”
顾庸找准了法子之后,再进去就显得轻松多了。
狭道内拦路的凶尸再次被李素瑾击杀,进入那广袤平台后,就开始了顾庸的个人秀。
只见他唾沫横飞,语速极快,一句话一根柱子的挡在邪祟跟前,竟然还真的蹚出一条路来。
就是把顾庸累得不轻。
“有水没有。”
顾庸沙哑着嗓子,后悔为了摆谱只拿了个羽扇,应该带点白开水的……
聂铮在一旁举一反三:“你喊一个‘山泉水来自动飞进我嘴里’我瞧瞧。”
顾庸有气无力:“得眼前有水,不然不行。”
这儒修不仅看起来中二,就连修行法门都与众不同。
只要眼前有,只要自己想,一切全自动。
“怎样成为儒修?”
顾庸下意识刚想开口,立即反应过来聂铮是在套自己的话,当即一眼瞪去。
“无可奉告!”
“你告诉我,我能帮你弄出水来。”
李素瑾在一旁插话:“儒家经义通篇倒背如流即可。”
聂铮一滞,算了,这辈子最怕背书。
水火风雷等诸多天地元素中,水符最是鸡肋。
水少了对方不怕,水多了自己一起遭殃,所以聂铮一般都用它拿来洗漱做饭饮用,或者干脆凝成冰晶丢向敌人。
蓄水符聂铮顺手就写了一张,顾庸拿着它一滴一滴的往口中挤着,也还算解渴。
简单休息片刻后,顾庸打开了将众人统统罩住的土石堡垒,再一次开始了又迅又急的嘴炮攻击。
这广袤平台极大,玄元派多数弟子进行实战修行时,选择的都是这里,再深入,就没人去过了。
那是一个石洞,相传炎帝陵的入口就在这石洞之中,只是沧海桑田日月流转,炎帝具体埋骨何处早已不可考。
所以大楚皇家便将这石洞做了些简单改造,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洞中宫殿。
每次来炎帝陵游玩或者举行封禅大典时,这就是帝王的歇脚地。
一众人终于靠着顾庸的出色发挥摸到石洞入口,而这里一进去,发现实质化的怨气在这个地方,已经彻底变成了漆黑色。
若是再往前,顾庸或者沈增,但凡有一个人身上擦破点皮,怕是立即就会被这里的怨气侵蚀。
李素瑾好心问道:“你们还要进去吗?”
他们却是一指聂铮:“他都能进得,为何我们进不得?进!”
第49章 好熟悉的贱招
进入石洞后,众人眼前有些豁然开朗。
这里面很是开阔,大约有四个方向可以行进,最深处应当正对着四间小石殿。
在这里,因为怨气的凝结程度十分厉害,视野竟然比刚才好了许多。
外面原本灰色的怨气,在这里都变成了条条丝绦,在空中时不时飘过一缕。
和护住罗霄山的天地元气一样,都实质化了。
饕餮的身子一直很虚弱,而李素瑾需要看顾所有人,所以它就一直趴在聂铮的肩膀上。
进了洞窟后,原本虚弱的它,陡然就将脑袋竖了起来,还用力撑着腿脚,似乎想要站起来。
在一缕实质化的怨气从它旁边经过时,竟然一口就咬了上去!
接着饕餮就好像达到了猫生巅峰一般,四肢伸展,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我很爽”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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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吓了一大跳,直接把它从肩膀抓下来,掰开它的嘴使劲摇晃。
“你要死啊!这东西不能吃!”
然而饕餮舌头挂得老长,白眼直翻,也起不到什么卵用。
饕餮之所以被称为饕餮,便是因为它的修行方式——吞噬。
但以前……它吞噬的是元气。
有时候吞噬战斗溢散的元气,有的时候则是直接将敌人吃进肚子里,化为自己的元气。
此时可是让人变成凶尸的怨气!
“行了,再摇就把它给摇死了。”
聂铮一看,果不其然,饕餮四条腿在空中使劲扑棱,眼睛也在微微翻着白眼。
聂铮手上力道一轻,它竟是直接挣脱,跳了出去,三两下就没了踪影。
聂铮赶忙追去,但是刚打了个弯,顿时被吓得扭头跑了回来。
“怎么了?”
聂铮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偷眼瞧瞧身后,没有东西追来。
刚才在那里,有四个身影正在面对面站成一个“口”字,不知是凶尸还是恶灵。
几个人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动静惊动它们。
然而就在路过时,沈增突然涨红了脸,示意众人等一下。
此时没有人敢开口,都无言的做着手势,示意沈增有事儿等会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绕过去。
可是沈增却是连连摇手,表情愈发的焦急。
就在双方争执间,一个极响的气流声从沈增的身后发出,顿时那四个身影纷纷偏转头颅望了了过来。
顾庸和沈增哪里见过这等身子不动脑袋动的可怖场景,此时连羞臊都顾不得,吓得就尖叫了一声,撒腿就要往外跑。
李素瑾一把抓住二人后衣领:“别乱跑!想死吗!”
聂铮破口大骂:“早不放屁晚不放屁,偏偏这时候,这特么是恶灵!四个!”
凶尸的身体协调性很好,恶灵就差劲一点。
莫轻璇的应敌反应最快。
因为她深知炎帝陵里恶灵的厉害,当时就祭出勿离拨动筝弦,波动的乐声挟裹着天地的元气就朝恶灵击去。
首当其冲的恶灵应声而倒,将剩下三个一同撞倒。
这四个恶灵和凶尸有所不同,并没有立即朝他们扑去,反而慢悠悠的站起身,显得肢体十分不协调。
顾庸被拽回来后,似乎从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那活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动作,大叫道:“土石起来自动变成一个可以遮挡住邪祟的柱子!”
话音刚落,众人就察觉到这石洞似在隐隐颤抖,紧接着一旁有砂石漱漱落下。
确实有一根柱子立在了那四个恶灵前,只是……柱子显得有些太矮了,还没有聂铮的鞋底高。
这么大的动静,这四个恶灵依然没有反应,相反,似乎是对望了一眼。
这一下可把聂铮惊到了。
恶灵是灵体,有意识,只是狂躁的时候居多,让你以为它没有意识,要是死到临头,它也会怂。
但现在,明显有意识的恶灵比无意识的恶灵更加可怖。
“先出去再说!”
在外面好歹有顾庸的言出法随抵挡一阵,在这里,李素瑾撑死和它们战成平手。
这时,那四个恶灵中,头朝向背后的那只,突然间右手手臂暴涨,朝正在远离的人群抓来。
李素瑾抽出流光直接朝那手臂削去。
顿时令众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那只手臂竟然被削断了!那只恶灵口中也发出“赫赫”的声音,似乎很是痛苦。
李素瑾以为它们会和虞山里的恶灵一样坚若金石,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局面,也有些错愕。
不仅是李素瑾,剩下那三只恶灵似乎也呆了一呆。
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半截残臂,又看了看李素瑾溢彩流光的剑尖后,身躯齐齐暴涨!
这一次,它们的速度极快,直接就朝李素瑾抓来。
它们竟然已经可以自主选择何时激发自身潜能!
“给我浩然正气!”
顾庸听到李素瑾清冷的声音,开始迅速的翕动起嘴唇来。
莫轻璇抚动筝弦从旁策应,聂铮则是快速书写了几道凝焰符,试着朝恶灵身上砸去,看看有没有效果。
沈增看着莫轻璇和他们几位默契无间,心中有些不痛快:“我要做些什么!”
“你闭嘴就好!”
聂铮顿了顿。
“两张嘴!”
聂铮话音落,符纸丢出,然而……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看见那符纸在这石洞中,摇摇晃晃的飘下。
聂铮一呆,反应过来,这石洞里的怨气太浓郁了,怕是一丝天地元气都没有。
自己那些直接调用天地元气的意修法门,在这里起不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沈增见状趁机哈哈大笑:“选法宝时,只挑选符纸跟指毫,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聂铮白眼一翻,没搭理沈增。
看着李素瑾将眼前四具恶灵悉数击杀后,聂铮拍了拍顾庸的肩,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聂铮如此神秘,顾庸有些好奇,凑到了他的跟前。
然而聂铮光动嘴唇不出声,顾庸反复两三次几次都没明白聂铮想讲什么。
终于在第五次时,顾庸学着他的唇语,一字一顿的将话给学了出来。
“沈……胖……子……的……裤……子……掉……了?”
顾庸话音一落,沈增的裤腰瞬间断裂……
沈增连忙夹紧双腿,顾庸也意识到自己被聂铮戏耍了,狠狠地朝聂铮瞪去。
李素瑾在一旁轻抚额头,莫轻璇的妙目则不停的在聂铮身上来回打量。
这贱招……好熟悉。
第50章 诡异发现(求追读)
石洞中的恶灵反而比外面的凶尸好对付一些。
在里面的视野较好,自然能够看见外面灰色怨气中的影影绰绰。
提心吊胆了半天,它们也只是不停的浮现又不停的消失。
众人在洞中如此吵闹,居然一只都不曾进来。
似乎是想进,但是不敢
难道在这十余年内,它们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严格的等级制度?
众人将四个小石殿都转了一圈,里面也有几具恶灵,和之前四个一模一样,面对面站着,贴得很近。
李素瑾也没客气,将它们尽数削成了肉块。
只是……四间小石殿逛完,却没有看见饕餮的影子。
众人又寻了一遍,依然没有。
“一只猫,丢就丢了,你们事情解决没有,解决了就出去了,这鬼地方,一刻钟都不想待。”
不仅沈增不痛快,顾庸也在一旁腹诽,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带着只宠物下来,怎么想的?
然而五人中,剩下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哪里敢把它留在这里。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也许跑出去了,或者早就回去了?我们出去等便是。”
这时聂铮突然发现,空气中原本成丝绦状的怨气,有了一些古怪的缺口,定睛一瞧,仿佛是被什么啃噬过,都从同一个方向缓缓飘来。
“跟我来!”
五人随着这实质化的怨气,终于在地面一个小角落处,看到了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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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正在用两只前爪抱住一条怨气,使劲的往嘴里送着,一脸的舒爽贪婪模样。
聂铮赶忙将那怨气打到一旁,将饕餮抱了起来。
这一抱,就发现了饕餮身下有一条缝隙,似乎还有台阶隐隐向下。
李素瑾二话不说,直接一掌将此处遮挡的石板松开,顿时一条蜿蜒向下的长长廊阶出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更加浓郁的怨气扑面而来。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了同样一个念头。
找到了!
随着石阶下到最底层,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墓室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这间墓室的正中央,一尊巨大的棺椁停在那里,棺盖半开无数漆黑怨气从中冒出来。
众人都下意识的有些不想立即靠近它。
在棺椁的四周,全都是散碎一地的甲胄和兵刃。
甲胄多是藤甲,外面是黑色的布衣,只能护住半身。
甲胄几乎少有完整的,大都碎裂开来,像是从被恶灵附体后,从里面撑爆了一般。
帽子还算完整,但是样式古怪。
圆形,宽檐,头顶处还有一个高高的凸起,像庄稼汉们种地时顶着的草帽,却又不是用草编织,而是一种叫不上名字的材质,手感还不错,就是时间太久远,上面满是蛀孔。
这东西……跟甲胄,搭配吗?
感觉它没有任何的防御作用,顶多遮遮太阳。
聂铮拿起其中一件,捂着鼻子抖了抖上面那一层厚厚的积灰。
“你们在大楚国见过这种款式的衣帽吗?”
莫轻璇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游历大江南北,这样的服饰她也是头一次见。
其他三人也是一样,各自摇头。
聂铮又摸向了一旁的刀枪,锈迹斑斑,轻轻一碰,断作两截。
兵刃的手握处十分粗糙,一看就是非常普通,甚至说比较劣质的兵刃。
数了数帽子,大概有四十余顶,也就是这里至少曾经站着四十个人。
辽人?西凉人?高句丽人?还是大理人,如此奇特的服饰,总之肯定不会是大楚国人。
几人面面相觑。
周边的线索无法带来答案,那就只有到那巨大棺椁处寻找答案了。
越靠近棺椁,那怨气就越发浓郁,丝丝黑色的气体,当着众人的面,慢慢糅合在一起,成为条条丝绦。
一行五人,三男两女,其中还有一个男的是读书人。
所以进了这墓穴后,基本都是聂铮不嫌脏,在左右翻腾。
李素瑾负手而立神情淡然,一副宗师气度。
莫轻璇面帘轻掩,一双如水的眸子中满满的关心之色。
顾庸拿捏姿态,用羽扇遮着鼻子眉头微蹙。
沈增想去一起探查情况,又很不想跟聂铮离得太近,站在一边颇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聂铮忙前忙后,莫仙子那一双妙目始终盯在他身上,这死胖子醋意大发。
眼下一起朝棺椁靠近而去,沈增捶了捶胸口,自告奋勇的走在了最前。
“诸位莫怕,俺老沈打头阵!”
莫轻璇唇齿轻启:“有劳沈公子了!”
沈增眉目一扬:“无妨!无妨!”
然而真当他将脑袋凑近棺椁上方后,只扫了一眼,整个人的脸“唰”得就白了。
接着腿一软,就从摆放棺椁的石台上跌落下来。
顿时所有人神情都凝重起来:“怎么了?”
沈增用手指着棺椁,嘴上不停的“里里里里里里里里”,却始终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汇来。
聂铮好奇,凑头过去一瞧,顿时也给吓了一大跳。
不是因为里面躺着一个人。
而是因为……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里面这人的衣衫和散落在外面的那些一模一样,只是面色煞白,从衣领处向上,一道道暴起的漆黑经络蔓延上去,瞳孔也是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到眼白。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活人。
然而聂铮摆了摆手,里面那人黑漆漆的眼珠子就会随着聂铮的手摆动起来。
竟然有意识存在!
这时其他几人也都踩上石台望了过来,无一例外,都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
莫轻璇轻声问道:“他还活着吗?”
聂铮摇了摇头:“不像。”
“咦?这是什么?”
聂铮看着顾庸手指的方向,顿时心头一凛:“别乱碰!”
手已经探过去的顾庸顿时抽手回去。
莫轻璇和李素瑾也注意到了这里,对视了一眼。
元疏铁块!
这片元疏铁块比聂铮已经拿到的那块大许多,而且光滑无比,没有丝毫的符刻纹路在上面。
这让聂铮和李素瑾都有一种将它翻过来的冲动,也许……山河社稷盘的纹路在背面?
也就在心中欲念和侥幸心理打架的时候,一个众人完全没有听过的浑浊嗓音响了起来。
“救……救……我……”
第51章 猪队友
这一下可把众人都惊着了,面面相觑间,似乎都在询问对方的意见。
这时这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救……救……我……”
比刚才那种浑浊与沙哑不同,变得清晰了少许。
只是……有着一种极为古怪的口音。
聂铮和李素瑾都不打算救。
整个炎帝陵的怨气,怕是跟它不无关系,这样的话,它在这里至少躺了十余年!
十余年!不吃不喝居然不死,这要还是个人,那就有鬼了。
“你是谁?从哪里来?”
然而眼前这具恶灵说出来的话,众人就听不懂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要做什么?”
“要到哪里去?”
一连串问题问出来,它也在不停的说着话,但是没有一个字能让人听懂。
“你懂南楚语吗?”
他还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言语中只有“救救我”三个字表达的最为清晰。
“莫仙子见多识广,可知他说的是哪国语言?”
莫轻璇摇了摇头:“发音的方式偏北方,也许是……北辽人?”
聂铮顿时就想到了萧逐鹿,虞山一行,他就在场!
这样听来,好像真的和萧逐鹿那厮平时说话的感觉很像。
“要不要……问情?”
所谓问情,乃是一项和天地生灵沟通的道术,可以将施术者成功带入到受术者的场景中,用亲眼看的方式来获取信息。
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没有用,所有真相都会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你眼前。
然而……李素瑾摇了摇头。
问情之术,只能在对方境界实力都低于自己的时候,才可以施展,不然极有可能被反噬。
而这种反噬的方式就很危险了,等于卸下自身的所有防御,完全不设防的进入到对方的精神领域里,任人鱼肉。
这具恶灵究竟是什么实力,没人敢打包票。
此时顾庸在一旁犯了读书人的傻气。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救他啊!”
聂铮翻了个白眼:“他若暴起伤人,你来抵挡?”
“他可以和人沟通,又怎会暴起伤人了?焉知他不会感激你的义举?”
聂铮心中白眼猛翻,阴灵和怨灵都还有沟通的余地,和恶灵沟通,必须要确保你的拳头比它硬才行!
“此时他不懂南楚语,你如何与他沟通?”
“你让开,我来。”
顾庸直接将聂铮挤开,然后凑到这具恶灵身前,翕动起嘴唇来。
这是儒家的推心术,可以无视距离直接将声音直接送入对方的脑海,在演武坪上,顾庸便是用此术和沈增进行交流的。
可……这个术法和道家的问情虽然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弊端也是一样的。
这一下把李素瑾吓了一大跳,连忙喝道:“快让他停下!”
可是终究迟了一步。
只见原本一脸成竹在胸的顾庸陡然面色一变,整个身子猛然一抖后,僵在了那。
沈增觉得有些不妙,轻轻拍了拍他:“士中?士中?”
回应沈增的只有顾庸的拳头。
只见顾庸回头朝着众人邪邪一笑,同时左手又迅又急的抄起元疏铁块,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李素瑾瞳孔骤缩,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快躲开!”
话音未落,李素瑾第一时间将软索缠在了聂铮腰间,急急往墓穴角落退去。
这一拽太猛,聂铮不留神下,没能护住饕餮,顿时它又从聂铮身上跳了开去。
此时这具恶灵失去了元疏铁块的镇压之后,身上爆发出来的怨气比刚才还要迅猛!
几乎是一刹那,整个墓穴都被那黑色的怨气给笼罩住了。
莫轻璇猛拨筝弦,因为太过急切,并不能成曲,但对这漆黑的怨气非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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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直接将它们驱散到了墓穴的其他角落。
视野开阔之后,聂铮、李素瑾和莫轻璇三人发现此时的顾庸已经完全不受控了。
眼珠暴起,身体疯长,肌肤赤红,和先前所见的恶灵一般无二!
沈增在一旁揉了揉脑袋,一面迷糊的看向顾庸。
“士中,你这是怎么了。”
“死胖子,快闪开!他已经不是人了!”
那顾庸似乎还有些神智,看向沈增时,那高高勾起的嘴角显得格外瘆人。
沈增也被吓到了,不住的后退:“士中,士中?是我,添益,沈添益。”
聂铮高喝:“快走!退到墓穴口!他不是那个书呆子!”
看他们这表现,就知道这二人从没见过恶灵。
莫轻璇也不废话,继续拨动筝弦,那缕缕音波好似剑刃,直直的朝顾庸刮去!
果不其然,顾庸一个踉跄,身上的儒衫登时划开好大一个口子,但整个人却一点事也没有!
莫轻璇没见过虞山恶灵,见到自己攻击居然无效的场景,心头狂跳不止。
而那顾庸,在短暂的踉跄过后,舍弃沈增,直直的朝莫轻璇扑来!
李素瑾和聂铮此时正贴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朝墓穴入口挪去。
刚刚起身的那具恶灵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整具身躯呈“大”字型张开,似乎在享受这久违的自由。
多亏它此时的放荡不羁爱自由,李素瑾和聂铮成功与莫轻璇汇合。
“死胖子躲开音刃!你快过来!”
李素瑾攻向顾庸,莫轻璇策应,终于把沈增也接了过来。
而这时因为没有去管那具恶灵,他身上散布出来的漆黑怨气顿时又将整个墓穴笼罩住了。
“先上去!”
“好!”
众人都一脸严肃,唯独沈增感动的要死要活的。
“多谢怀筝搭救!”
莫轻璇也不理他,只是娇喝“速走”。
这时聂铮和李素瑾也没工夫藏着掖着了。
“看到饕餮了吗!”
“没有!先上去再说!”
沈增听到“饕餮”二字,很是好奇,刚想开口问“饕餮”是谁,刚被李素瑾击退的顾庸,又是一爪子抓了过来。
沈增吓得连连踢腿,高叫道:“怀筝拉我一把!”
莫轻璇银牙紧咬,抓住他的手就把他拽上了自己的勿离。
御剑和御筝的速度要快一些,但是对元气的消耗也大,离开了狭小的墓穴后,争取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沈增很是害怕:“怎么办?怎么办怀筝?”
然而此间实力最为强悍的李素瑾和莫轻璇都没有接话茬,而是各自下意识间望向了聂铮。
聂铮神情顿时一凛。
“你们干嘛!别指望我,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
“干嘛!别看我了!要不赶紧离开炎帝陵?剑神老爷子一定有法子。”
“剑神都灭杀不了,只能靠无锋剑镇压的恶灵,我能有什么法子!”
“这地方没元气!我写不了符,真的没法子!”
“不能走!元气!我有!”
聂铮顿时卡壳,有些没好气的看了李素瑾一眼,你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我们是来调查事情的,这条路不通换条路走啊!玩命干什么?
你能跟那大BOSS打成平手,我们又不行!
跑就是了!
逃命很丢脸吗?!
李素瑾不说话,只是神情异常严肃的从口中缓缓吐出一颗金丹来……
第52章 被操纵的顾庸(求追读)
当聂铮看见李素瑾的金丹时,整个人都懵掉了。
怎么会在你这里?!
莫轻璇也察觉到了那上面熟悉的气息,僵直了身子,不由自主的靠了过来,似乎是想要触摸一番。
“这……是不器的?”
李素瑾点了点头:“你忘了,入书院前,我不会修行的。”
“可他的金丹怎么在你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还是先应付眼前的事情吧!”
因为墓穴入口被李素瑾一掌轰碎的关系,那里蔓延出来的怨气一片一片,好似乌云一般。
过了片刻后,这些乌云就逐渐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黑色颗粒,如冰雹般,砸落在石洞地面上。
聂铮看着眼前的一幕,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疯狂用手书写起符篆来。
而李素瑾就盘坐在聂铮身旁,用意念蕴养那颗金丹,使其缓缓的向周边散发出其中磅礴的天地元气。
“死胖子,把这个符贴身上!”
“这是什么?”
“让你逃命用的!”
“我干嘛要逃命?”沈增一呆,“逃命那就走啊!你们怎么不动?我一个人逃吗?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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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筝?怀筝呢?她为什么没有?”
“别废话!快贴!”聂铮又写了一张符,“莫轻璇!你也贴!”
听到聂铮这个下意识的称呼,莫轻璇整个人的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有些呆呆的接过聂铮递来的符篆,面帘下的红唇止不住的颤抖。
聂铮完全没这个意识,双手不停书写。
“把这两个遁甲符贴在我和她身上!”
“还有这些!出洞……”
沈增跳起来:“出哪?”
“出洞!每个三尺放一个!”
“凭什么我去!”
莫轻璇直接喝道:“你去是不去!不去把你的金丝蝉翼甲脱下来!”
沈增立时蔫儿了,抓地那一大把乱七八糟的符篆,跑到了石洞外。
然而沈增刚一出去,就被吓了回来。
“它们都堵在洞口,出不去啊!”
所谓它们,便是凶尸了。
聂铮一行人在石洞中的动静一直很大,外面的凶尸知道这里有生人,但又不敢进来,只好纷纷聚拢在石洞口。
聂铮“唰唰唰”又是一张符:“这个贴身上,撞出去!”
莫轻璇一旁插话:“符上元气消失时,就别莽撞!你只要擦破皮,那就死定了!”
沈增听完,嘴角一勾,使劲捶了捶胸口,刚才那愤懑情绪一扫而空。
“怀筝放心,放心,我淬体境,皮糙肉厚的很,保证活着回来。”
莫轻璇闻言也是一呆,看着消失掉的身影,又看了看一脸神情严肃的聂铮,思绪早就飘飞的没边了。
不料聂铮喝道:“发什么呆!盯着!”
“嗷嗷嗷!”
“拿着啊!”
“是!是!”
莫轻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被这样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训斥,居然一点不愉快的心思都没有。
莫轻璇不知道聂铮的办法是什么,因为没有时间解释,她的任务是拖住顾庸和那只恶灵。
顾庸是最先上来的,它的手脚极快,和之前那些身体不协调的恶灵完全不同。
更像是顾庸自己在控制自己的身体,而那具恶灵控制住了顾庸。
莫轻璇拨动筝弦,幻化出来的元气犹如钢刃,直直的划向顾庸的身体!
顾庸踉跄后退几步,似乎嘴角轻微勾了勾,仿佛在嘲笑莫轻璇的雕虫小技。
只见他的手臂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暴涨几倍,竟是比自己身躯还要长一些,直直的就朝莫轻璇抓去!
然后,一抓过后,两片纸人在空中飘飞,根本没有莫轻璇的影子。
顾庸有些发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的莫轻璇,偏了偏脑袋,似乎是在思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这时,莫轻璇已经再次用弦音攻了过去。
这一次不再是追求锋锐的单弦,而是多根筝弦一同鸣响!好似钟鼓一般,在空气中形成一只巨锤就朝顾庸身上砸去!
顾庸应声倒地,同时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
这若是寻常人,早就死了,但是顾庸惨兮兮的一笑后,挥起那只巨大的手臂就要朝莫轻璇砸去!
这一下,莫轻璇一点事都没有,顾庸的右臂连自己的头顶都没能甩过去,便被不高的石壁顶部给硬生生折断了!
顾庸面部狰狞,似乎是在强忍剧痛。
但这一点不影响顾庸的攻击性,只见他一把拽掉已经断掉的右手,左手暴涨再次击去!
这一下将莫轻璇抓了个实在。
然而当顾庸摊开手掌时,发现根本没有莫轻璇的影子,依然是一张小小符纸。
顾庸似乎在发怒。
开始不管不顾的任由左手手臂继续暴涨,疯狂的在石洞中横扫起来!
顿时数张布置好的傀儡符直接被毁!
莫轻璇心道不妙,这若是让他继续下去,怕是随时会扫中聂铮和李素瑾。
于是莫轻璇再次拨动筝弦,这一次没有化作利刃,也没有化作重锤,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只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天地元气在空中划过,直接击打在远处角落里的九转云锣之上!
顿时云锣声大作,一下就将顾庸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此时的九转云锣早已经被李素瑾毁掉,一个法宝被分成了九份,分别嵌在九处不同的石壁之上!
莫轻璇每拨动一次,就会使得一个不同的云锣发出声音!
骤然间压力大减!
莫轻璇望向聂铮,发现他神情凝重,手捏道诀。
与此同时,那枚悬浮在空中的金丹,竟然听从了聂铮的指令,肉眼可见的天地元气开始幻化成为一股细细长长的形状,一点一点的朝洞外探去!
他这是要做什么?
莫轻璇轻微的走神,导致了数个九转云锣瞬间被毁。
此时的云锣只剩半数,相比刚才的干扰来说就会小上很多。
然而……这还不是莫轻璇此时面临的困境,真正的困境是……那只恶灵,已经上来了。
他的腿脚和顾庸相比,显得十分不灵活,但是它散发出来的元气着实可怖异常!
只见他在顷刻间,就帮顾庸毁掉了所有的九转云锣。
紧接着,这只恶灵又不动了!
仿佛他在操控顾庸时,就有些顾不上自己一般。
只见顾庸惨兮兮的笑容格外诡异,他不再用仅存的左手进行狂躁的挥舞,而是站定后,居然收回了那只暴涨的左臂,拔出了插在腰间的羽扇!
莫轻璇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所有人,都出现吧!”
这是顾庸的声音,但早已失去了原本的中二加温文尔雅,变成了金属摩擦般,令人刺耳又烦躁的声音!
顿时……聂铮和李素瑾身上的遁甲符,失效了。
第53章 额头……破了呀……
然而……顾庸也不好受,猛然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聂铮自然知道身上的遁甲符失效,却没有管自己的境况,而是叫道。
“他用怨气催动儒家功法,已经受伤了,快揍他!”
莫轻璇闻言,当即一转手中勿离筝,蓄积元气,拉起一根筝弦,猛地弹出。
这一记音波好似一道弯月刃,和前面那些威力完全不同,挟裹着磅砣的元气就飞了过去。
只听见“噗噗”两声,一道尖锐的元气,先进后出,竟是直接将顾庸的身子击穿了!
莫轻璇心中大定!危难时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
顾庸,或者说刚才那具恶灵也没有料到眼前的局面,操控着顾庸的身子,低头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伤口,似乎是在纳闷自己怎么会受伤。
然而他也就纳闷了短短几息时间,摇了摇脑袋,就将这些念头甩到了一边,直接向莫轻璇扑去。
已经受了伤的肉身行动自然会有所不便,尤其是被击穿的躯干,已经可以看到正在蠕动的内脏,甚至有一些都开始跌落下来。
而他……浑然不觉。
这种不管不顾的姿态十分骇人。
莫轻璇强忍心头惧意,连退两步,再次用勿离筝进行抵挡。
这下她气海内的元气借助勿离筝打出去,一道又一道好似剔骨钢刀一般,连连斩击在顾庸身上。
顾庸被击打的连连踉跄,还没能冲到莫轻璇身前,身上就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终于,一道半月斩朝顾庸双腿削去,使得他的双腿齐膝而断,终于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但是……顾庸依然可怖,明明已经快成一滩烂肉了,就是不死,仍在不停地蠕动身躯,想要靠近莫轻璇。
如此场景格外骇人。
莫轻璇轻出一口气,缓缓的躲开了顾庸伸过来的爪子,不想再理会这个没有威胁的东西。
然而反复几次,他就是追着莫轻璇不放。
聂铮忽地开口:“他身上有元疏铁块!把它打出来!不然他死不掉!”
莫轻璇立时明白过来。
这一次,莫轻璇先是化音为锤将顾庸打飞数丈远,然后将勿离筝抛至半空。
莫轻璇整个人打个旋儿,盘腿坐下。
与此同时,在半空中的勿离筝也正好旋转着落到了她的双腿之上。
一身霓裳搭配暗红色的勿离古筝,这一手当真潇洒至极。
聂铮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
已经四十二岁了,名字都改了,摆谱的习惯是这辈子改不掉了吗?
莫轻璇与顾庸拉开距离后,就开始拨动筝弦朝他狂轰滥炸起来。
突然间,元疏铁块滑落了出来,紧接着,三团虚影从顾庸的尸身中升腾出来。
围着他盘旋数圈后,其中一团直接钻入地底,一团升入空中,唯独一团流连不去。
直至石洞中的黑色元气将它侵蚀。
很显然,炎帝陵中,又多出来一只未曾附身的恶灵。
顾庸身死,操控他身躯的恶灵自然行动起来,一步接着一步,慢而沉稳,朝这里逼近过来。
这东西的压迫性实在太强,离得远远的就让人心头烦躁,有些喘不过气。
莫轻璇赶忙拿出备用的遁甲符再次贴到聂铮和李素瑾身上,和这个大BOSS周旋起来。
遁甲符并不是真正的隐身,只是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这种符对有意识的生物十分有效,眼前这具恶灵果然就感知不到聂铮和李素瑾的存在了。
莫轻璇赶忙按照既定计划,兜了一个圈子,绕开聂铮和李素瑾二人,把它往洞外引去。
出了洞之后,能见度瞬间降低。
趁着恶灵失去莫轻璇身影的短暂瞬间,莫轻璇掏出了自己的傀儡符丢在地上,接着在自己身上也贴了张遁甲符,一跃而至洞口上方的一个小小凸起处。
紧接着莫轻璇就看见这恶灵冲出洞来,一掌就击打在伪装成自己的傀儡符身上!
符纸破碎翻飞,这恶灵也愣了愣,显然没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
然而很快,他的眼前就亮起了聂铮的身影。
于是恶灵快步上前,将聂铮的傀儡符也给击碎。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
恶灵原本动作并不协调,单一的动作做多了以后,变得越来越熟练。
到后面,竟然比沈增丢傀儡符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与此同时,从金丹中延伸出来的那股天地元气,也已经从洞内探了出来,又细又长,且散发出晶莹的七彩流光,驱散了平台上一大片怨气迷雾,缓缓朝崖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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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口那里有什么?
莫轻璇不清楚,在她的记忆中,崖口那里就是护山大阵和炎帝陵的分界处了!
护山大阵的天地元气死死的压着炎帝陵往外散发的怨气。
这元气在不停的被怨气消耗着,却又不停的从大阵中汲取着补给。
二者相互摩擦碰撞已经十余年!
那他要用金丹做什么?
无论做什么,一定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莫轻璇想着心事,那死胖子一下就看见了坐在洞口上方的她,赶忙傻兮兮的冲她摆了摆手。
莫轻璇白眼一翻,无比嫌弃的使劲挥手,让他赶紧继续做事。
沈增笑呵呵的比划了一个“好嘞”的唇形后,整个人再次化身为一辆坦克,直直朝前方撞去。
这大概是沈增做过的最爽的一件事情了。
自己本就强壮,打算入了拂晓境后就走体修的路子,所以现在在淬体境上格外用功。
仗着自己的皮糙肉厚,做事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哪里像今天这样这么憋屈过?
面对凶尸,生怕怨气入体,以至于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的。
现在……顶着聂铮的铁衫符跟金丝蝉翼甲,一路横冲直撞那叫一个痛快!
“哎哟喂……”
得意的时候就会忘形,但沈增也不亏,竟是直接把那巨大恶灵撞了一个趔趄。
沈增揉了揉脑袋,刚想口吐芬芳,一抬头,就意识到了对方才是爸爸,赶紧扭头就跑。
然而……铁衫符上的元气,在这一撞之下……已经残存无几。
这个莽汉此时兴奋的早就忘了莫轻璇的告诫,仍然头铁的对着前方所有拦路凶尸撞去。
莫轻璇地处较高,此时因为聂铮那缕天地元气的关系,视野透彻开阔,一下就发现了沈增身上那即将破碎的铁衫符。
“不要再撞了!你的符要碎了!!”
这一声呼喝,沈增都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将远处的恶灵引了过来!
只见他的速度极快,迈开大步,溢散出来的怨气好似漆黑流云挂在身后,如风驰电掣一般就朝莫轻璇抓去!
莫轻璇起先没意识到自己的遁甲符失效,待到恶灵朝自己抓来时,才明白刚才这一嗓子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
这下失了先机便处处掣肘。
辗转腾挪间险象环生,连御筝脱离的时间都找不出来!
至于沈增,居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此时的他,怕是自己都忘记了要把莫轻璇搞上手的目的,携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就朝恶灵撞去!
恶灵顿时被撞倒,而沈增的脑瓜子也嗡嗡的。
“你!你!”
沈增看着一脸惊疑不定的莫轻璇,傻兮兮的笑了笑。
“怀筝你没事吧,你出来作甚?安置傀儡符的事有我,你快进去。”
“你……你……”
“怎么了?”
话音刚落,沈增突然觉得眼前有一丝血色,用手一抹,竟然额头上有一缕鲜血缓缓流下。
额头破了啊?
额头……破了呀……
沈增突然觉得整个时间都静止下来了……
额头……破了啊……
第54章 修仙寻道觅长生只是让日子不无聊而已(求追读)
沈增笑了。
可又像是哭了。
可最终还是笑了。
恶灵已经爬起,身上散发出来的团团怨气早已嗅到那股血腥味,开始朝沈增卷去。
莫轻璇猛然朝沈增一撞,要把他推进洞里。
然而沈增似乎早有预料,一个闪身之后,将早就乱了方寸的莫轻璇一把抓紧,硬生生将她摔进洞中!
一个淬体境,将一个拂晓境摔了出去……
“莫仙子!在下靠近你,实非好意!日后再遇儒修,切记躲开!”
莫轻璇看着已经被薄薄迷雾遮挡住的壮硕身影,耳边只有他的高喝声。
“切记——”
“要躲开——”
“嘭——”
碰撞声再次响了起来。
听着这声音,莫轻璇心头激荡难以自制,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她看了看一旁的聂铮,回想起刚才那个令人讨厌的死胖子,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茫然。
游历红尘二十二载!
你来我拒,他去我留,所为何来?
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自己经历的那些……到底想教会自己什么?
“掌门师伯,轻璇忘不掉……”
“忘不掉就不忘,非要忘掉作甚?”
“忘不掉的话,轻璇就只能困在拂晓,再无进境。”
“最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所谓仙道,就在那里!斩去三尸,恬淡无欲,神静性明,再积众善,便可成仙!然!!千万载时光,你见有谁真正得窥大道?既然斩不去,不斩便是!既然忘不掉,不忘便是!修仙寻道觅长生,无非是让日子过得不那么无聊而已!拂晓境……呵,拂晓境有什么不好的?”
“掌门师伯,轻璇听不懂。”
“你这傻丫头,听不懂你就记着,日后自然懂了!还有,你以后就叫莫怀筝吧!”
莫轻璇的心情激荡。
这一刻的她似有所悟,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她体内气海开始不停的翻滚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越转越快!
随着旋涡转速的提升,气海内原本的元气开始不停的往里塌陷下去!
甚至已经开始牵动莫轻璇体外的天地元气要往她体内涌去!就连那悬浮在半空的金丹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聂铮感受到了这一丝异常,瞬间就知道莫轻璇此时竟是要破境了!
破境之时,丹田气海会受天地元气的洗礼,在洗礼之时将会获取本命神通!
可!!
此时在这炎帝陵,天地元气稀薄无比!
她这强大的噬元力量,必然会引动护山大阵的天地元气对她的气海进行冲击,助她铸就金丹!
但是!!
太危险了!
且不说如此庞大的元气冲击,她的气海到底受不受得了!
就算她能承受这份冲击,元气与怨气剧烈对冲,那是会炸的!
目前聂铮之所以将金丹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凝结成细长针管状,便是为了刺破护山大阵与炎帝陵之间的那层气息避障!为外界的天地元气疏导出一条通道来!
这个举动绝对不能太过迅猛,必须要搭配特殊手法,所以需要很多时间!
所以才会用那么多的傀儡符来拖延时间!
元气与怨气本就互相克制,混合起来后只要自己身处元气笼罩之下,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聂铮一直很慢!
可此时……
这贼婆娘!早不破境晚不破境!
怎么办?
怎么办!
石洞外的碰撞声依旧,而且越来越响!
莫轻璇身上的气息流转也越来越湍急,甚至已经对聂铮造成了影响!
金丹溢散出去的元气都往她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
突然之间,石洞中,有一个人被丢了进来。
定睛望去,正是那沈增!
此时的他已经满面灰败之色,全身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还不停的散发着死寂之气,显然是已经不活了。
在它进来看见莫轻璇后,被本性所诱,直直朝她扑去!
“小心啊!”
聂铮一心多用,此时惶急无比,只恨自己不能同时进行百八十件事情!
然而也就在此时,沈增竟然强行遏制住了自己的行为,转而扭头望向重新走进洞来的恶灵!
下一刻……便重新朝它撞击而去!
真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神奇场面。
一个淬体境的修士,因为金丝蝉翼甲的关系,增强了自身的防御能力,又因为它的关系,守了灵台中最后一抹意识。
于是此时的凶尸沈增,一边汲取着恶灵身上的怨气,一边朝恶灵进行攻击。
只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他这具肥肥的身躯终究不敌,竟是被那恶灵一点点的给拆散了架!
终于四肢仅剩一只右腿的沈增再无抵抗之力,扭头朝着莫轻璇的方向,茫然看了一眼。
这是一具凶尸身上的眼神,自然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可……似乎又包含着千万种情绪。
它好像还张了张嘴,可早已不是人的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他又一次朝恶灵发起了冲击……
没有任何悬念,被恶灵信手一扫,便撞在石壁上。
沈增早已残破不堪的身躯缓缓滑落。
尘土弥漫。
终于,他一动也不能动了。
寂静,无与伦比的寂静。
接着,便是莫轻璇气海的再次爆发。
聂铮瞳孔骤缩!
赶忙将所有意念都倾注到了这颗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金丹之上!
瞬间,那原本缓缓靠近避障的针状元气,又迅又急的直直插了进去!
如此危急时刻,哪里还能顾得了许多?
元气汹涌,好似惊涛骇浪!扑面而来!
聂铮和李素瑾首当其冲,齐齐吐血!
此时二人根本没空揩拭嘴角鲜血。
李素瑾继续护持金丹,聂铮则赶忙用金丹内蓄积的元气,为那磅砣的天地元气强行疏导通道!
因为对冲太迅猛而紊乱的元气顿时规律起来!
聂铮松一口气,若是炸了,那就真特么是“若是有缘,来生再见”了。
有了聂铮的疏导,这股天地元气总算没有左冲右突,而是顺着通道就朝莫轻璇的气海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也将聂铮疏导出来的通道强行撑大十数倍!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天地元气仿佛可以焚尽世间万物的烈焰,将炎帝陵平台的怨气撕开了好大一道口子!
中间暴露在雄浑天地元气下的凶尸,在无丝毫反应的情况下,直接被净化为飞灰。
那只恶灵身上的黑气也被吞噬大半,使得它只能用手遮头连连后退。
天地元气的尽头,便是莫轻璇的丹田气海!
如此迅猛,绝无幸存之理!
然而也就在元气即将触及莫轻璇之时,聂铮急急催动金丹,在电光火石间,幻化成为一面元气护盾,挡在了她的身前!
刹那间,光芒万丈。
护盾瞬间被击碎。
莫轻璇、聂铮、李素瑾三人,齐齐吐出一口鲜血来。
耀眼的光芒逐渐落去,莫轻璇的身影清晰起来。
此时的她眉头紧皱,面露痛苦之色。
聂铮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
但显然……这股元气实在太大了,她有些承受不住。
聂铮赶忙再次从那元气洪流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直接引到了自己的金丹之上!
终于,莫轻璇眉头渐展。
时间仿佛静止了。
莫轻璇体内的旋涡终于开始实质化,形成了一枚新的金丹。
于是在这炎帝陵的小小石洞中,两枚金丹疯狂运转,同时汲取这护山大阵中的天地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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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莫轻璇缓缓睁开了眼睛。
似乎还是以前的她,可似乎又不是她了。
第55章 它并不是恶灵!
就在这炎帝陵中,二十二年无寸进的莫轻璇,一朝得悟,破境入曙光,竟是连连跨越曙光初境、中境直入曙光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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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隐隐探到了清净境那道门槛!
莫轻璇整个人都在泛着一层晶莹的光,犹如九天玄女,让寻常人生出难以直视之心。
她似乎在笑,笑着看了一眼盘膝对坐的聂铮和李素瑾,微微欠身,好似致谢。
炎帝陵,石洞外,那广袤平台上。
原本遮天蔽日的灰色怨气被撕成两半,中间满满的天地元气不停流转。
那恶灵正躲在对面阴暗处,那元气无法覆盖的地方。
它身上原本扑天的怨气早就被消去了大半!
聂铮的法子是对的。
怨那死胖子,也怨自己。
若非这些意外,聂不器怕是早就借助这护山大阵的强大净化能力,让它灰飞烟灭了。
然而……与他的羁绊虽在眼前,甚至纠缠的比以往更深了。
莫轻璇心中却没有了太大的波动。
她动了,似快实慢,一步接着一步,沉稳有力。
每步踏下,足尖都会向外晕出一圈纹涟。
这纹涟满满血色,红中泛出隐隐几分黑色来。
竟是她的本命神通,是似乎可以焚烬万物的——罹天神焱。
……
某年某日,炎帝陵,神焱漫天。
透着黑的火光带着焚烬一切的死寂肃杀气息,在向整个罗霄山宣告。
我莫怀筝,曙光境了。
对,莫怀筝,不再是莫轻璇了。
莫怀筝以轻描淡写之姿态,将炎帝陵的凶尸恶灵一扫而空之后,连句告别都不曾有,径直从炎帝陵那广袤的崖壁一跃而下。
就这样,飘然远遁。
这大概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绝佳体现。
整个炎帝陵的怨气,已经被焚尽,原本镇压这庞大怨气的护山大阵,在莫怀筝这几下折腾后,也几乎被毁。
原本怨气冲天灰雾弥漫的广袤平台,此时一片艳阳高照晴空朗朗的祥和景象。
只是没有任何的活物,显得死寂一片。
唯一有点生机的地方,便是那石洞之中了。
聂铮和李素瑾仍然在盘坐,二人中间那颗滴溜溜旋转的金丹不知比刚才大了多少。
危机过后,本应松上一口气的聂铮,却越发的紧张了。
因为他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为了救那莫怀筝,这颗金丹……刚才自己去主动引导使用了,将它幻化成为了一面护盾。
金丹是认主的,并不是谁想取便取,谁想用便用。
现在它的主人是李素瑾,不是自己。
李素瑾可以催动它释放天地元气,旁人也只能使用释放出来的元气而已!并不能直接催动金丹!
这二者有着非常显著的区别。
速度一个快一个慢。
聂铮在催动元气变成针尖形状时,一直都很小心,所以一直很慢。
这样可以继续隐藏自己是聂铮的事实,同时还能更加的稳妥。
可是……谁承想,那爱摆谱的婆娘竟然要破境了!
破境之初,会从广袤天地中汲取元气,这个过程十分缓慢,约莫一天后,才会形成一颗小小的金丹,正式宣告你破境成功。
然而这机缘巧合之下,莫怀筝所处的石洞内竟是一点天地元气都没有,早就被那恶灵逸散出来的怨气填满了!
越汲取不到元气,便越要去汲取,噬元速度越快,那牵引力必然越发强大!
这样必然会对二气之间的壁垒产生极大的破坏!
壁垒破坏,元气和怨气杂乱无章的纠缠在一处,会炸开。
元气和怨气未曾纠缠,莫怀筝就会被胀死。
全是人命关天之事,哪里还顾得上隐藏什么?只能驱动了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那颗金丹。
事情结束,莫怀筝成功破境了,这也等于将自己暴露出来了。
自己的应对速度,实在太快了。
你若不是聂铮,怎能可能催动这枚金丹来救人?!
那李素瑾……
她会注意到这小小的细节吗?
聂铮有些拿捏不定李素瑾的念头,看了看仍在护持金丹的她,讪笑两声。
“哎,好大。”
意指金丹吸收了护山大阵中大量的天地元气,以至于变大了许多。
李素瑾缓缓睁眼,却顺着聂铮的视线,看向金丹后,一路不停,望向了自己的胸口……
李素瑾一呆,接着脸色一板。
“无聊!”
接着她将金丹收回体内,起身,捡起了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元疏铁块。
发生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它。
然而……来回翻转两下之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它的两面都很光滑,没有任何的纹路在,就是个单纯的元疏铁块而已。
并不是山河社稷盘的碎片。
怎么会这样?
聂铮看到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若说它是自己法宝的一部分,那尚可以说得通,但它不是……
聂铮忽然想起来另外一种可能性。
“莫非……不是恶灵?”
李素瑾眉头一蹙,不太明白聂铮的意思。
“首先,元疏铁块的作用应当只是让死者的三魂无法离体,用它来限制恶灵,完全没必要,因为恶灵占据身躯后,不是死到临头,根本不会主动离去。对了,饕餮呢?”
李素瑾一怔,才想起来这只通灵玄猫不知身在何处。
“找到它,应该能证明我的猜测。”
二人赶忙去找,终于在地下墓穴中,找到了它。
此时的它,正蹲在棺椁中,抱着残存的几块怨气吃得香甜。
聂铮直接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提了起来。
这才发现,棺椁下方,密密麻麻铺了一层符纸!
聂铮抄起一张,是聚灵符。
此符又名招阴符,把它偷偷往仇人家里一贴,到不了第二天早上,那家人轻则死人,重则被灭满门。
拿它暗算害人最是出其不意,因此被无数正派人士唾骂。
“第二个原因,聂铮的《奇门妙法》中有记载,傀儡炼制成功后,不惧水火风雷等术法,以天地元气为食,有开山裂石之力,但它并非没有弱点。”
听到聂铮如此说话,李素瑾诡异的勾了勾嘴角。
聂铮也顿了顿。
“它厌恶元疏铁块。”
说着话,聂铮就抓起那一把符篆。
“若我猜测不错,这些符篆招来的邪祟,被元疏铁块强行封在那具身体中后,并不是无力起身,而是它自己害怕这个东西!
说着话,聂铮一手抓着元疏铁块,一手抓着饕餮,缓缓靠近。
果不其然,饕餮开始疯狂挣扎,身子不停地向后仰,显得很是嫌弃。
“那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并非恶灵,而是跟饕餮一样,是一具傀儡?”
“没错,是拿怨气蕴养出来的一具傀儡!而且……是个失败品。”
“何出此言?”
“首先,炎帝陵的怨气太过浓郁,而且越来越浓郁,这是不正常的。”
李素瑾目光灼灼,盯着侃侃而谈的聂铮。
“天地元气生自天地万物,源源不绝,怨气生于枉死之人,即便怨气冲天,总量也是有限的。可是你看炎帝陵,怨气似乎越来越多,以至于要用护山大阵来抵挡……”
聂铮顿了顿,李素瑾耐心的在一旁等着。
然后过了半天,聂铮却没开口。
“怎么了?”
“我说这么多,你就这点反应?你夸我啊……就说安公子果然明察秋毫洞悉世间万物之类。”
“……”李素瑾突然就想给他一拳。
看着李素瑾面色陡变,聂铮非常识时务。
“所以怨气的外泄,并非指它有多么强大,而是它根本就是无法控制自身的怨气外泄!泄得越多,它就会变得越弱,可怨气的总量是不变的!一直被封在这炎帝陵中!”
李素瑾思忖了片刻,发现聂铮所言不虚。
从莫怀筝那里得来的消息可知,以前这炎帝陵并没有多么强的怨气溢散出来。随着年岁日久,怨气就越来越猛,以至于公孙鞅设阵容易撤阵难,搞的尾大不掉好生尴尬。
“所以沈增化作凶尸后,居然可以和那鬼东西一战,便是因为它在时时刻刻变弱?”
“唔……至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样!”
聂铮笑着提起那只通灵玄猫。
“你看它,也是傀儡,身上却散发不出任何怨气或者元气,全部内敛在体内,这才是正品傀儡,这聂铮,真是奇思妙想天纵奇才学究天人,其他人想学他做傀儡,哪有那么容易!”
李素瑾笑了:“是吗?”
“那是自然。”
“有关傀儡术的事,为何你知道这么多?”
“《奇门妙法》你没看过吗?五文钱一本,外面满大街都是。”
李素瑾语气诡异:“可我记得,《奇门妙法》上,记载傀儡术的地方,写的可是献祭秘术。”
聂铮一滞,讪笑道:“你记错了吧……”
李素瑾不说话,只是一脸玩味的朝聂铮微笑,笑得聂铮整个人后脊背都有些发毛。
“你笑个甚!”
李素瑾不说话,随手抄起一把符篆还有地上的甲胄帽子,大踏步离开了墓穴。
看着李素瑾的姿态,聂铮整个人都懵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第56章 你这个老吝啬鬼想干什么?(求追读)
炎帝陵凶尸恶灵一扫而空后,护山大阵十分虚弱,李素瑾祭出流光剑,载着聂铮顷刻间就来到了武功峰。
当二人看见公孙鞅时,他正在啃着一只烤好的山鸡,十分的投入。
显然这护山大阵树立这么多年,公孙鞅没有想到会有人是御剑来见他的。
一时之间,场面颇有几分尴尬,李素瑾背过身,一副游山玩水状,当做没看见他。
公孙鞅则是赶紧将东西都丢到一旁,胡乱找片叶子揩了揩手上的油腻,轻咳两声之后,顿时满满的仙风道骨姿态。
聂铮不知道李素瑾会不会嫌自己不尊仙门长辈,偷眼打量了一下,发现她屁股对着自己,赶紧用手指了指公孙鞅的胡子。
上面一大团油污,还有一条鸡丝挂着,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
公孙鞅踮脚看了看二人身后,发现没有看到本门弟子,就赶紧用手摸了一把胡子。
这一下抓了一手油污,很是难受,想往身上擦,又碍于长辈身份,只好使劲甩了甩手。
“哎呀呀,烦死了烦死了!你们两个小娃娃又来作甚!怀筝那丫头呢?”
“公孙前辈,她入曙光境了,此时……不知去了哪里……”
李素瑾转过身来,简单的将事情讲了一遍,公孙鞅也不觉得意外。
“厚积薄发便是如此了,就是可惜了老朽蕴养那么多年的天地元气……”
聂铮听了只想捂脸。
“老前辈见多识广,可知这些符纸产自何处?”
说着话,李素瑾就将刚刚抓起的那些聚灵符递给了公孙鞅。
公孙鞅大喜:“还有没有?”
李素瑾将身上所有聚灵符都递了过去。
只见公孙鞅使劲用它们擦了擦自己的油手以后,捋了捋胡须。
“不曾见过,哪里有人会去记这么仔细的东西?”
李素瑾整个人都呆住了,满腔遇人不淑的感觉。
怎么自己这辈子遇见的都是这种人?!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李素瑾看了看地上被揉成一团的符纸,拿这个去镇上纸铺子打听出处,如何拿得出手?
聂铮也是嘴角抽搐,这老吝啬鬼着实可恶,赶忙从地上挑了一张还算干净的,叠平整后塞进了怀里。
这时聂铮摸到了另外一张符,正是从虞山祭坛上取下来的,上面书写的内容自己完全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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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种符您老人家见过没?”
不料公孙鞅拿到之后也有些惊诧:“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聂铮解释一番,公孙鞅神情有些凝重。
“这符篆老朽虽然不认识,但是上面所书写的东西……应当来自古汉语。”
这句话一出,聂铮和李素瑾都有些傻眼。
当今中土,只有南楚、北辽、西凉、大理和高句丽几个国家,再往南和往西也有些不知名的小国,各国都有属于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但……确实没听过“汉”这国家。
那……汉语是什么?
还是古汉语?
“老朽曾在一本名叫《山海图录》的册子中见过,此乃上古国度的文字,此时早已失传,但既然贴在祭坛之上,想来起到的也是招阴聚灵的作用,你二人找处地方一贴便知。”
这话不假,一张符篆,就算招来邪祟,聂铮和李素瑾也不会害怕,反而可以验证一番。
“那……公孙前辈,这种样式的甲胄和帽子呢?”
公孙鞅没回话,看到了聂铮肩头的饕餮,轻咦了一声。
“这东西……你们昨日来时,可曾带了?”
“带了,不过它当时受了伤,身体虚弱。”
“可否把它给老朽瞧瞧?”
李素瑾非常听话,恭恭敬敬的抱起饕餮,打算把它递到公孙鞅手上。
然而……原本饕餮并没有什么反应,在距离公孙鞅越来越近时,它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开始抗拒起来。
这个抗拒和之前抗拒元疏铁块一般,只是……聂铮和饕餮太熟悉了,发现它这一次不是厌恶,而是惧怕。
就像怨气惧怕元气净化自己的那种惧怕。
终于饕餮的反应越来越激烈,“喵呜”一声,挣脱了李素瑾,落地打了个滚后,三两下跃上聂铮肩头,躲在聂铮脖子后面,探出那小脑袋来,打量公孙鞅。
“这东西……是猫?”
严格意义来说,这不是猫,公孙鞅这话说出来,李素瑾和聂铮都迟疑了片刻。
短暂的停顿过后,李素瑾显然已经想好了答案,直接回道:“是猫。”
公孙鞅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你这小娃娃……唉,我再问一次,你确定是猫?”
李素瑾仍待继续肯定自己的说法,聂铮却察觉到一丝不妙。
自己和这个老头曾经相处过近乎月余时间,性子早就摸透了。
一没形象二没节操,说他是外头收米田共的夜香郎,怕是都有人信。
但他洞悉人心世事通达,对很多事情都看得特别开,总得来说,就是底线特别低。
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乞丐快饿死,为了一口吃食冲动杀人,这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叫事。
为了生存,与人相博,生死各自有命,杀了人那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底线低,不代表没底线。
“不,它不是猫。”聂铮顿了顿,“它是聂铮的饕餮。”
李素瑾顿时惊讶的望向了聂铮。
公孙鞅的神情也瞬间缓和了下来。
“原来是傀儡,我说怎么觉得它体内有人类的神魂在,聂铮那小娃娃老朽还是佩服的。”
能够当剑神“佩服”二字,世上可少见得紧了。
聂铮顿时有些神清气爽,腰杆都直了不少。
“想他人不敢想,行他人不敢行,换做老朽,在他那个岁数,自忖做不到。”
李素瑾有些惊讶,但也掩盖不住脸上的一丝喜色:“老前辈谬赞了。”
“老朽夸得又不是你!你谦逊个什么劲儿!”
“呃……”
“你不知道,他这个臭小子,当初为了从老朽这里学本事,那谄媚的模样,好像一条舔主人脚丫子的哈巴狗!给老朽做各种好吃好喝的,老朽看他如此心诚,便指点了他两句……”
再往后的话就已经没办法入耳了,全都是抬高自身贬低聂铮的。
聂铮一脸的瞠目结舌,真的很想告诉李素瑾,这老吝啬鬼在扯谎。
李素瑾也是很是古怪,因为她也觉得,眼前这老前辈……有点儿不靠谱!
和聂铮说的事儿是同一件,可是怎么听在自己耳朵里,完全变了味?
“……当初这臭小子,为了救人,居然突发奇想,把一个人的神魂塞进一只通灵玄猫体内,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当真多亏了老朽的鼎力相助。”
公孙鞅这一番话,满满挟恩图报的架势。
“你看,当初老朽那么帮他救了你们的同窗,眼下提一个小小要求,不过分吧。”
“呃……但有所请,绝不敢辞。”
“孺子可教也!”
第57章 老吝啬鬼抠门到没边儿了
公孙鞅对李素瑾的姿态很满意。
“你看你这小娃娃,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周身上下元气萦绕不休,此时已经曙光中境,接近曙光巅峰了吧?”
“老前辈慧眼,正是如此。”
“怕是与我玄元派护山大阵被毁不无关系?”
“确实从中汲取了不少元气。”
公孙鞅一捋胡须哈哈大笑:“你看看,你跟聂铮那臭小子欠老朽这么大的情分,那让你御剑载我一程,从这武功峰送到主峰上,要求不高吧?”
李素瑾的神情有些呆滞。
这剑神老前辈铺垫了这么多,都以为是要她办一件艰难到不要不要的差事了,谁承想,居然是这种要求?
此处到主峰,沿山路御剑至少一个时辰,但是……护山大阵已毁,直接凌空御剑过去,怕是要不了一刻钟时间,不仅不是难事,这简直都不能算是一件事!
难道……老前辈是担心我介意男女有别,不好御剑同乘?
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素瑾看了看聂铮。
他就经常挟恩图报,所求的报答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用聂铮的说法,那就是为了不影响你的道心,所以我施恩于你,让你立即报答,非常划算。
莫非……
前辈高人此举,和聂铮竟然一般无二?
担心我汲取了太多的大阵元气而心生愧疚?
李素瑾有些琢磨不透。
事情不大,也不用往深了琢磨,李素瑾已经开口打算答应了。
聂铮却对这老头的鬼心思清楚的很,那样埋汰自己,这会儿再让李素瑾心怀愧疚,就是想贪些小便宜!
“我这里有张符,可以背着您老人家从这里过去,不知可否?”
公孙鞅眼睛一瞪:“御剑过去怕是要不了一刻钟,你这符背我过去要多久?至少一个时辰吧!不行不行!”
“我可以教您书此符的方法,或者多给您写上几张供您玩耍。”
公孙鞅一怔,似乎……赚了,这女娃子载自己过去,撑死就这一次,有了符……
“空口无凭!”
公孙鞅手一抖,聂铮身上的一张空白符纸就凭空到了他手中,在他做出握笔姿势时,聂铮的指豪也凭空落到了他的指尖。
“拿这东西写符?老朽活这么大岁数,你还是第二个这样写符的,来来来,我们立字为据。”
话音未落,公孙鞅指尖急抖,很快就写完了。
画风转换太快,李素瑾和聂铮都有些傻眼。
聂铮凑头过去一看,整个人都无语了。
“今,欠玄元派掌门公孙鞅,那种可以背着人四处跑四处玩的符两百张,欠此符书写方法一份。”
这还没完,后面的话更过分。
“书符之时,所用符纸、朱砂自理,若无银钱从玄元派购买,可用符篆二十张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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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觉得自己有些牙疼。
还是那个熟悉的老无赖风格,堂堂掌门,剑神之尊,脸都不要了。
聂铮看了看李素瑾,李素瑾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
看那表情,大概意思是说,你自己惹出来的自己扛,我又没说不带他去。
聂铮咬牙,这猪队友过河拆桥。
此时还有所求,不答应他的要求,他怕是不会配合自己。
聂铮无奈落款,接着开口问道:“此时您可否告知,这种样式的甲胄和帽子,您可曾见过?”
“不急,不急,先给张符让老朽过过目。”
聂铮:“……”
李素瑾:“……”
聂铮脸皮厚,死活不肯写,两个人在这武功峰上浪费了大约每人半个时辰的生命,公孙鞅才算作罢。
“……这东西老朽知道,这是北方的款式,不是北辽就是高句丽,攸亭镇的铺子上应当就有卖的,若是没有,就去京城看看,那里这东西最多。你们要是追查什么怨气的线索,不如让饕餮带路,行了,快些写符,小娃娃问题多得很,真烦人。”
得到了有用的讯息,这一波就不算太亏。
聂铮在这里又待了一个时辰,才算是将所有的搬山符都写完,一股脑交给公孙鞅之后,凑到李素瑾跟前。
“快走快走。”
李素瑾楞了一下,凭借自己对聂铮的了解,当即告别公孙鞅,御着流光瞬间消失在了天边。
公孙鞅也松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大笑着取出一张搬山符。
只见那张符纸直接变成一个成人大小的纸人,虽然从外观上看,瘦弱的不行,但当公孙鞅跳上他的后背时,发现它不仅有力,而且十分舒服。
公孙鞅大喜过望。
好东西啊!
不仅节省自己的元气,还节省自己的力气!。
刚才就应该再多讹上一点。
“出发!主峰!”
纸人十分听话,当即狂奔而去。
……
湛蓝苍穹下,洁白叶云旁。
李素瑾大致能猜到聂铮为什么要溜这么快,但依然会很好奇他会做些什么事情。
聂铮不说话,示意李素瑾停止御剑,然后用蓄水符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大的水镜。
聂铮手指往中间一点,里面顿时出现了公孙鞅的画面。
“这老头犯嫌的很,赶紧看看开心一下。”
李素瑾叹了口气,一脸无语状。
这水镜中,那个白胡子邋遢老头骑在纸人身上大呼小叫,十分没有绝世高人的基本形象。
突然间,那个纸人居然回头了,惨兮兮的朝白胡子老头一笑,背着他就开始翻起跟头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直接把公孙鞅弄懵了,在他身上大呼小叫“停下停下”之类的话。
很快,纸人确实停下了,但是开始自燃起来,自燃的同时,拖着公孙鞅屁股蛋子的那双手依然死死扣着他。
公孙鞅反应不及,须发顿时被燎着了。
剑神就是剑神,只是轻轻一挣,这纸人就化作了飞灰。
公孙鞅一身清净境的体修修为,肌肤自然没有半点事情,就是功法终究练不到须发跟衣服上,顿时被烧掉不少,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天杀的小鬼头!别让我再遇见你!”
公孙鞅看了看身上剩余的两百多张搬山符,又看了看前面崎岖的山路,纠结起来。
用,还是不用?
不过这对公孙鞅而言,基本不是问题。
用了符篆,即便再遇到刚才的情况,自己挣脱时花费的元气和力气,也一定远远小于自己走回去所花费的。
岁数大了,好不容易攒在体内的元气,不能浪费。
又是一张搬山符,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套路,公孙鞅哈哈大笑,雕虫小技。
李素瑾在水镜中看到剑神轻松化解,很是玩味的看了一眼聂铮。
“别急,再看。”
公孙鞅又用出一张搬山符,这一次公孙鞅跃上它的背脊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松写意,而是直接将纸人压扁。
这一下使错了力道,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
就在他即将落地时,在这吝啬老头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不摔倒,要浪费内体元气。
摔倒,不碍事,毕竟体修,皮糙肉厚。
电光火石间,公孙鞅面部着地,地上的青石顿时开裂。
公孙鞅又迅又急的翻身站起,打量四周。
太好了,没人。
第58章 灌酒(求追读)
“哈哈哈哈——怎么样,难得一见吧!”
聂铮指着水镜里的画面,顿时笑弯了腰,李素瑾白眼猛翻。
“成天这样作弄人,把人都得罪完了,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以前吃多大亏?怎么现在还不知道收敛?晚上不许吃饭!”
“……”
李素瑾再次驱动流光,那面水镜瞬间破碎。
聂铮也反应过来,李素瑾似乎话里有话,思忖片刻后,顿时整个人头皮有些发炸。
以前吃了亏……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人到了攸亭镇后,逛了几家纸铺、铁匠铺和布庄,聂铮都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她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不应该啊,变化这么大,鬼扯吧,这都能认出来?
是因为在炎帝陵我把自己暴露了?
如果是,干嘛装作不认得的样子?
“……目前线索都直指京都,看来我们需要往京都一行,眼下……安叙,喂,安叙!”
“啊!在,好!”
聂铮此时完全心不在焉,悄悄落后李素瑾半步,偷眼打量她的侧脸。
身着女装的她确实一如既往的好看,可她认出自己,却又不告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李坞主,今天解决这么大事情,晚上,喝点儿?”
李素瑾诧异的望了望聂铮,点了点头。
酒菜很快就端进了屋,聂铮的劝酒很是自然,李素瑾丝毫没起疑。
然而一盅接着一盅喝下去,李素瑾一点反应都没有。
聂铮有些懵逼,以前的李素瑾,就算一盅没倒,两盅也得人事不知了。
过了十来年,就算酒量见长,这长的也太离谱了吧!
眼下怕是都十余盅了?
“今日尽兴,咱们用碗?”
“好。”
半个时辰后,聂铮打了个酒嗝,觉得自己有些不行了。
真不是酒量差,实在是胃有点装不下。
“我,我,我去,上,上个茅房。”
李素瑾点了点头,笑容颇有些玩味。
这顿晚饭过去这么久时间,再看不出来聂铮的真实念头,那自己也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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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一会儿,聂铮回来了,手中还拎了两小坛。
“前面那些都太淡,这是湘东名酒,老酒鬼,怎样?来一坛?”
扯断酒封上的麻绳,拿掉封纸,顿时酒香四溢,和刚才的竹叶青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聂铮也不待李素瑾有什么反应,直接拿起一坛就往自己嘴里倒。
李素瑾呵呵一笑,袖中软索飞出,直接缠上聂铮打算喝的这坛酒,直接抢到自己手中。
“请!”
聂铮一脸的瞠目结舌,满脸不情愿的拎起另外一小坛,往肚子中灌去。
一边灌一边偷眼打量李素瑾的反应。
李素瑾见聂铮已然喝下,嘴角轻抿,小小梨涡浮现,显得十分得意,同样仰头喝了一大口。
然而酒刚入喉,李素瑾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妙。
大概也就过去了几息的时间,李素瑾整个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聂铮笑嘻嘻的朝李素瑾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怎么样,不还是着了我的道?”
聂铮这坛酒中,放了刚刚写就的醉酒符。
这东西劲儿可大了,当初公孙鞅那老吝啬鬼喝什么酒都觉得不对滋味,吵着闹着非要让自己给他找些好酒来,无奈之下,只能琢磨些歪门邪道了。
也就是这道醉酒符。
“喂!喂!”
李素瑾原本就已经倾国倾城,此时的脸颊上泛起两抹托红,眼波迷离流转间,更是平添了几分诱人之色。
聂铮咽了口唾沫,突然心跳有些快。
紧接着聂铮赶紧摇了摇脑袋,这特么是个男人!男人!
“喂!”
“嗯?”
李素瑾完全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
“喂!!醒醒。”
李素瑾耷拉着脑袋,显然是这下醉得太狠了。
“喂!你是不是已经认出我是谁了?”
“嗯……”
李素瑾的声音好似呻吟,这让聂铮无从判断。
聂铮有些无语,我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结果……
这时候根本没办法判断她是不是在回答我。
只好抄起了她的腿弯,想把她抱上床。
然而猛地一用力,竟没能抱得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体重是愈发的沉了。
聂铮掏出符篆写了几张浮空符贴在了李素瑾的身上,这才成功将她抱起。
然而就在离去时,李素瑾那莲藕般的双臂直接就缠上了聂铮的脖子。
“不要走……”
聂铮想要挣脱,力气却是不如她,人家好歹是个曙光中境的修士。
“你,你能不能别走……我等你好久了……”
李素瑾呵气如兰,那淡淡的酒味配合她身上原本就有的芬芳气息,竟然比之前还要好闻一些。
就离谱!
这让聂铮有些失神。
然而片刻后……
呸呸呸!你这个死断袖!
死断袖!
她一定是认出自己了!
认出自己还要隐瞒身份,一定就是为了要将自己泡到手!
老子岂能上当?!
老子宁死不从!!
聂铮一咬牙,赶紧冲出了房间。
再待下去要顶不住了。
如水夜色下,星光闪烁,夜风微凉。
攸亭镇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不远处罗霄山上的流光溢彩已经黯淡下来,远不如前几日那般明媚耀眼。
聂铮一个人离开了那小酒楼。
有些事,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之后,才好定夺。
有关自己命丧炎帝陵一事,显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自己破碎的法宝碎片,回到原始形态的饕餮,残次品的傀儡,还有那屡次出现的元疏铁块。
当年炎帝陵一事必然事有蹊跷。
自己根本不懂如何驾驭凶尸,却有凶尸从炎帝陵齐齐冲出。
怎么可能它们会突然出现呢?
更何况那还是皇帝行辕所在!!
除非是事先就已经抵达炎帝陵了。
可……藏在哪?
聂铮忽然想到了白日里所见的那座棺椁。
他的旁边有那么多甲胄和衣帽,如果换一个思路来看,它们有没有可能不是同一个时间出现在那里的?
先暗伏凶尸,后栽到自己身上?等自己身死之后,那具劣质傀儡才被偷偷运去做研究?
思绪纷乱,聂铮有些想不明白。
忽然间,聂铮看见了一个人,低着脑袋,整个人呆愣愣的站着。
在她见到聂铮望过来时,整个人抻着双臂迈着小碎步就走了过去。
这个呆萌的姿势直接把聂铮看呆了。
因为……这是李素瑾。
第59章 喝醉的李素瑾
此时她的姿态,和往日里那一代宗门之主的气派完全不同。
整个人就像一个正在撒娇生气求哄的小女孩。
噘着的小嘴,抻直的双臂,一副生闷气的架势,怎么看怎么违和。
“嘭——”
出乎意料之下,聂铮闪避不及,李素瑾的额头直直的撞上了他的胸口。
李素瑾也不喊疼,退了半个身位,显得气鼓鼓的。
“你去哪了!”
“啊?就是出来走走。”
“为什么不带我?”
聂铮仔细打量了一眼李素瑾,整个人板着俏脸,满满的不高兴都呈现出来。
“你醉了呀!”
“我没醉!”
“你真醉了。”
“我真没醉,不信你闻。”
说着话,李素瑾踮起脚尖,朝着聂铮的鼻子哈了一口气。
“没醉吧!”
醉酒符给人带来的醉意虽然浓烈,口中却没有多少酒味,还是刚才那种离谱的芬芳。
聂铮失神片刻后,有些失笑。
此时李素瑾的姿态,已经没那么诱人了,反而可爱居多。
醉酒的人什么模样的都有,有些癫狂,有些沉静,有些嚎啕大哭,甚至还有的会当街寻死。
亦或者边哭边笑,放声高歌,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但是像李素瑾这样的……聂铮还是头一次见。
整个跟没事儿人一样,可说话做事的姿态……总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没醉!”
“是!是!”
这种时候不能跟她抬杠,得顺着,不然她一曙光境修士,借着酒劲,天知道要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那你就随我回去睡觉!”
“好,好,好。”
两个人就这样并行在清冷的街道上,李素瑾的双臂还缠着聂铮的左臂,像是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一样。
聂铮抽了两下,李素瑾直接就瞪了过来。
“你干嘛!不许动!”
聂铮无语:“好,好,不动,不动。”
静谧夜空,高挂的灯笼有些昏黄,斜斜的人影挂在墙上,有些斑驳。
若是街上有些许路人,见到此景,应该会觉得这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
黑猫饕餮踏着优雅的步伐跳上墙檐,也寻了出来。
原本的饕餮吞噬的是天地元气,修行的是玄门正途。
然而它在炎帝陵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居然身子没出什么大碍,反而已经可以独自行走了。
饕餮识主,在它看到聂铮后,隔得好远就朝聂铮怀中扑了过来。
不料就在即将靠近聂铮时,被李素瑾一拳打飞,“喵呜”一声,直接蜷缩在了地上。
聂铮吃了一惊:“你打它作甚!”
“我不要谷小贝到你怀里去!”
“它刚受的重伤,也不怕打出毛病。”
聂铮有些埋怨的看了李素瑾几眼,李素瑾小嘴一噘,松开了手。
聂铮顺势挣脱了李素瑾的双臂,三两步跑到饕餮跟前,想要看看它的情况。
原本呻吟的它翻身坐起,也不再惨兮兮的叫嚷,而是舔了舔聂铮的手背。
李素瑾噘着嘴走了过来,一把拉开聂铮。
“不许哄他!”
聂铮无言以对。
李素瑾抱膝蹲在地上,拉过聂铮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轻抚了两下,接着也吐出小小香舌,舔了舔聂铮的手背。
“你只能哄我!”
聂铮直接都傻了,李素瑾原本就国色天香,此时更是这番姿态,这特么谁能顶得住?
不对,你这个死断袖,你是不是故意恶心我?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嗯……”
“什么时候?”
李素瑾本就抱膝蹲在地上,此时脑袋一偏,望向天边那轮明月,做思索状。
半晌过后,聂铮没等到答案,凑头过去一瞧,就见她眼珠子瞪得大大。
聂铮好奇的朝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并没有看见什么值得人看的东西。
“不器,你看,月亮好圆哦!”
“……”
这真是醉的不轻了,聂铮赶紧把李素瑾推回了酒楼客房。
搀着她躺在床上后,聂铮转身就出了门,找了盆热水还有布帕。
端水进屋时,正好看见起身想要出去找他的李素瑾。
李素瑾见到聂铮回来,也不说话,转身继续上床躺下,显得有些气鼓鼓。
“你去哪了!”
“弄些热水,不然宿醉后,会头疼。”
“我没醉!”
“是!是!没醉,没醉,那你洗不洗?”
“你给我洗。”
聂铮有些无奈,将布帕湿了湿水,柠至半干,直接敷到了李素瑾脸上。
而李素瑾则一直瞪大着眼珠子盯着聂铮看,即便是布帕盖住了眼睛,也只是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鬼使神差般,聂铮看着她这副模样,莫名其妙的就生出几分调笑的心思来。
“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
“以前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都好看。”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
李素瑾眼眉微抬,似在思索,几息之后,给出了答案。
“只要是你,都好看!”
看着眼前人严肃认真中又透露出一抹娇憨的模样,聂铮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酥麻了一片。
似乎……当个断袖也没什么不好的?
聂铮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你为什么要管我的这些事?”
“因为,那是你的事情呀……”
聂铮有些撑不住了,好会撩。
“你……要不要喝水?”
“要!”
聂铮转身去取水,结果刚一转身,就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
扭头一看,李素瑾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脸盆里,显然正在大口喝水。
聂铮整个人都石化了。
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她还记不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
她要是还记得……会不会杀我灭口?
聂铮赶紧将脸盆端开,李素瑾一脸疑惑。
“这个不能喝,喝这个。”
“嗷!”
李素瑾接过聂铮递来的茶杯,下颌的水渍一点点的跌落在茶杯中,溅起一颗颗小水花。
聂铮捂脸,赶忙给她又换了一杯茶水,结果李素瑾又一次用它来接自己脸上的水渍。
聂铮无奈,只好再一次将李素瑾的脸擦干,这时她才喝下了茶水。
李素瑾躺下,聂铮则到一旁方桌那,将几个条凳拼好,打算将就一宿。
李素瑾却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侧。
“睡觉!”
听到这两个字,聂铮整个菊花都有些发紧。
“我睡这里就好。”
“睡觉!”
“你那床太小,睡不下。”
李素瑾让了让身子,又一次拍了拍身侧。
“睡觉!”
“我睡觉打呼,会吵到你。”
李素瑾眼睛一瞪,杀气四溢。
“睡!!觉!!”
聂铮败退,颇有些不情愿的挪到了李素瑾的床上躺下,心中忐忑不安的想着,她这个曙光境修士要是对我用强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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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左等右等,等来的只有李素瑾的轻微鼾声。
聂铮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啊,她喝醉了,应该是直接倒头大睡的才对。
想当初……她又不是没醉过……
第60章 大清早的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求追读)
聂铮是一宿都没睡着,躺在李素瑾的身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东西。
有之前书院的经历,有后来入世的历练,也有重生以后,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
天快蒙蒙亮时,聂铮惊奇的发现,一旁的李素瑾在胸口起伏间,似乎有两坨凸起。
她……在炎帝陵中受伤了?
不应该啊,金丹在她体内,都被淬炼到曙光中境的大小了,连自己的伤都被金丹温养好了大半,没道理她还受伤呀。
难道是内伤外显?
念及此处,聂铮心中顿时就是一凛,直接伸手打算掀开瞧上一瞧伤势。
而下一刻,一股极强的元气就从她金丹中迸发出来,透过气海,直接将聂铮击打到了墙上。
这一击可凶狠得紧,整个墙体都开始漱漱落灰,隔壁客房更是破口大骂。
“肏恁娘,大清早的,造娃时动静不会小一点!”
聂铮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真疼。
这是一种应激类的本命神通,属于受到侵犯时,会自动产生护体元气并反击的一种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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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么些日子以来,打恶灵一直看不见你用本命神通,原来竟是这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帮你看伤势,怎么就成侵犯了?
聂铮又捶了捶肩,打算翻身下床。
然而就在跨越李素瑾时,她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顿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间,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李素瑾直勾勾的盯着聂铮看,神情虽然严肃,脸颊上悄然升起的两抹绯红暴露了她忐忑的心情。
聂铮颇有些尴尬。
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
然而李素瑾的举动将这层尴尬推向了更深的境地。
只见她猛地一拽手中薄毯,直接盖到了自己的脸上。
聂铮直接心中就卧槽了,老子不是断袖啊,你别这样啊……
“下去!”
“啊?”
“快下去啊!”
“哦哦。”
聂铮对此正求之不得。
然而打开房门要出去时,李素瑾却又开口:“你去哪!”
“呃,叫……叫早点?”
一旁隔壁声音又传了过来:“叫什么叫,什么早点叫,要叫晚上叫,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憋着!”
被这一打岔,聂铮明显的察觉到李素瑾松了一口气。
“昨晚我做什么事情了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
“我以三清道君的名义起誓,绝对没有!”
一旁骂骂咧咧的声音再次传来:“老子证明,你俩昨晚什么都没做!能不能别说话了!”
寂静,无与伦比的寂静。
聂铮想不到该怎么接隔壁的话。
李素瑾同样不置可否,只是脸蛋愈发红了。
待到聂铮掩门出去,李素瑾更是直接将头埋进了床褥里。
聂铮是端着两碗米汤和一碟小菜进来的,他没敢让小二亲自送来。
害臊!
李素瑾此时的神情姿态实在太过让人想入非非了。
不过聂铮进来后,发现李素瑾又恢复了一坞之主的宗师气度,面色依然红润,但是举止已经坦荡多了。
房间里的气氛依旧尴尬至极,聂铮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古怪气氛。
“吃了没有?”
李素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米汤,顿时气氛更尴尬了。
二人一直无话,就这样保持的极度安静吃完了早点,收拾行装。
眼前的线索既然指向了京都,那么便过去碰碰运气。
也许那身甲胄装束是在京都买的,也许家店铺十余年前的账目还在。
虽然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也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了。
然而……就在二人打算出门时,忽然发现一件很令人头皮发紧的事情。
饕餮不见了!
难怪之前收拾东西,总觉得少些什么!
二人分头去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聂铮想骂人。
饕餮这家伙体型大的时候就让人很头疼。
因为不管什么人,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皮老虎站在身边,不怂都不行,做好事都会被误会为想打劫。
现在身子小了,一样头疼,这样偷跑出去自己根本发现不了。
李素瑾抬头看向聂铮:“怎么办?”
“先买个罗盘再说吧,也不知道成不成。”
“你打算做什么?”
聂铮的法子其实是做一个寻祟盘出来,这东西就是在罗盘的基础上改善,使得它不再指南北,而是专指邪祟。
“咳,金丹借我用用?”
李素瑾很干脆的将金丹吐了出来。
聂铮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就干脆心照不宣了。
于是两个人多余的废话都没说,李素瑾护持金丹,聂铮直接使用。
将金丹元气化作刻刀,在罗盘的背面刻了一道又一道复杂的纹路。
符之一道,演化自阵法,对于元气疏导,何时粗何时细十分讲究。
只是后来有大能者将其缩小,雕凿在兵刃甲胄之上,形成符刻。
聂铮独创的符篆之术则是继续缩小,将符刻落在柔软纸面之上。
层层限制之下,威力自然远不如符刻与阵图,但胜在灵活方便。
只是聂铮性格使然,做出来符篆多数用来恶作剧,很少是用来辅助修行的,加之威力又小,宗门修者自然纷纷觉得这东西十分鸡肋。
聂铮做得多了,符篆写起来得心应手,几乎可以一蹴而就,符刻就不行了。
何时粗何时细。
何时顿何时撩。
和符篆一般无二,都很有讲究。
所以这时候做起来颇为吃力。
大约一个时辰后,才算是彻底将这寻祟盘做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浪费一个时辰就为了找那坑爹玩意,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来,试试。”
李素瑾将金丹收回体内,聂铮驱动天地元气,将它们注入到符刻中,结果令人瞠目结舌的场景出现了。
那寻祟盘的指针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指向了聂铮所在的方向。
聂铮连忙用手捂住寻祟盘的盘面,一脸便秘之色。
李素瑾没留神,有些讶异:“怎么了?”
“失误,没做好,这东西坏了。”
“怎么会?”
李素瑾自然不信,聂铮做别的事情能搞砸,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从来没失手过。
“拿来我看。”
“要不别了……”
虽然你知道我是谁了,知道我是邪祟,可是……这种事也太尴尬了吧。
李素瑾一脑门问号:“别闹。”
将聂铮手中寻祟盘夺去之后,李素瑾驱动金丹内元气注入其中,看着寻祟盘里的指针干脆利落的指向聂铮,着实呆了有一阵。
李素瑾只好抽搐着嘴角将这东西丢给聂铮。
“还是去买一个好了。”
第61章 倒血霉的饕餮
买?这东西能买得到?
聂铮有点不太明白。
其实……聂大魔头这四个字是一个很古怪的称号。
在百姓中,经常被拿来做为反面典型。
但是……真香定律永不过时。
聂铮留下来的那本《奇门妙法》,在宗门眼中实属鸡肋无聊之至,但是在寻常百姓眼中却是好东西。
因为他们会拿着这本册子,四下寻找一些修士,问他们能不能把这上面写的东西做出来,做出来后我给你钱,我买了。
比如聂铮的文火符、明光符、蓄水符,真是百姓最爱的几种符篆了。
一些豪富之家还会满屋子都贴着驱邪符、避蚊符等等。
有市场,自然就会有些潦倒的修士拿这些东西给自己谋个生计。
大概就类似于城镇中间那些杂耍卖艺的,有些口吞剪刀吐水吐火那是普通人凭手艺吃饭。
有些仙家修士脸皮子薄,就会伪装自己是个普通人,卖的是手艺。
有些脸皮厚的反而以此作为卖点揽客。
正所谓众生百态,千奇百怪。
聂铮和李素瑾二人来到镇中集市街道,就看到不少人举着一个白幡,上面写着“意修符篆,聂铮亲传”几个大字。
很多百姓则是在他们周围流连询价,颇有几分货比三家的意思。
“……看一看来瞧一瞧!吾乃意修鼻祖聂铮亲传大弟子,最擅各种符篆之术,现场写符,上品符篆可占九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中品明光符,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可维持两个时辰光亮!这位客官来瞧一瞧?本摊专卖明光符,跟你说,上品的不实惠,持续时间不仅长,还亮,您说大半夜的点那么亮作甚?根本睡不着啊!这中品和下品的持续时间短,也不刺眼,价格还低,要不要来一摞?买十送一!哎别走啊!哎……”
“聂大魔头的蓄水符来看一看了,符篆一张可不用打水了嘿……”
“他们都是假的!我才是聂不器的开山大弟子!”
“呸!你说甚!你懂不懂规矩!”
“你才不懂规矩!你喊你师尊为魔头?!”
“……”
李素瑾对这场景早就见惯不怪了,聂铮却是头一次见,觉得颇为新鲜,这瞧瞧那看看的。
“没想到啊,这群人,嘴上把我……把他骂的跟三孙子似的,这会儿用他的东西到不讲究了。”
二人逛着逛着,就脱离了符篆区来到了器物区。
这里符刻居多,也不管是不是聂铮所创的,总之都顶着他的名头叫卖。
这里面也开始有一些宗门修士出现了,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宗门,或者干脆就是寻常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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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去狩猎妖兽,自家宗门又没那个实力去制作些器具,干脆跑过来花些银子买。
比如寻祟盘、樊笼、捆仙索。
“二位仙师买点儿什么?在下专职做寻祟盘,自知修行无望,一门符刻手艺却是越来越精湛了,攸亭镇就属在下寻祟盘最为精准……”
李素瑾冷冷一句话直接将其打断:“精度高的不要。”
这一句话直接把这人噎了半晌,精度高的不要……真是头一次见。
二人又逛了一会,精度高的不要,响应速度快的不要,灵敏度高的也不要,让一群摊主纷纷腹诽。
“莫不是穷得叮当响了,所以才买点劣质寻祟盘狩猎?”
“只能如此了,哪里有人不买好东西,专买差东西。”
“谁知道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土包子……”
聂铮挨骂早就习惯了,看着似乎青筋都要冒起来的李素瑾,连忙制止。
“消消气,消消气,你敢动手,他们就敢躺地上让你求他不要死。”
李素瑾白了聂铮一眼,拎着几个劣质的寻祟盘,大步离去。
买来了劣质的寻祟盘后,天地元气再注入其中,里面的指针会慢慢悠悠的朝聂铮所在的位置偏转过去。
而且还不能正好指向到聂铮所在的位置。
这其实就是质量太粗糙,无法明确分辨邪祟所致,此时正好用上。
如果这攸亭镇中,没有其他的邪祟了,那么最大的邪祟,就是聂铮和饕餮了。
这个时候,寻祟盘所指的方向,应该是聂铮和饕餮的中间位置。
从这个角度分析的话,那饕餮的迹象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李素瑾的判断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以前还是个呆萌小可爱,做什么都得让人护着,现在已经这么可靠了。
二人朝着正北方向寻去,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一片乱葬岗。
边上即便有路人经过,也是急匆匆的,似乎根本不敢在此处停留。
聂铮赶忙拉着一个路人细细询问。
“公子外地人?攸亭镇十余年前曾遭凶尸祸乱,后来多亏公孙老神仙带领一众弟子将它们围剿在此处,这里埋得可都不是人,是凶尸呐!”
聂铮闻言心头一凛,这路人趁机挣脱跑远。
此时聂铮见过的凶尸已经有了两种。
一种是普通的,寻常修士可以匹敌,曙光境的李素瑾那是御剑能秒一大片。
另一种则是皮糙肉厚,被怨气蕴养多年,极为耐揍,曙光境的李素瑾都会感到头疼。
它们怨气缠身,彻底死后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身上怨气才会被天地元气化去。
除非有类似罗霄山护山大阵那种强度的元气直接进行净化。
若是埋进土里,怨气消解的速度反而会变慢,但是对寻常百姓不再有威胁。
是以这一片地方没人愿意久待。
二人拿出寻祟盘,按照揣测的方向继续前进,在穿过一片小树林之后,看到一个诡异的现象。
前方竟然有一个小土坑,里面还不停有碎石渣土翻飞出来!
运气不错,没找到饕餮,至少发现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聂铮看了李素瑾一眼,笑道:“怕不怕?”
李素瑾白眼一翻根本不想理他。
“这次看我的厉害。”
聂铮说着话,就从背囊中掏出一张写好的凝焰符丢了出去,然后用疾风符推送,最后用落石符将那凝焰符压进那个土坑之中。
原本一张凝焰符就足够的试探,被聂铮强行用掉三张符篆。
花里胡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刻意炫技。
李素瑾嘴角直抽抽。
你还不知道我认出你时,跟我一直一本正经的,多好。
现在认出我来了,又开始本性暴露无疑了。
只见那土坑之中突然通红的火光升腾出来,下一刻,一坨黄色肉肉的东西惨叫着蹦出。
接着它就突然跑了过来。
速度奇快,聂铮没大看清,只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它在聂铮和李素瑾跟前迟疑了一瞬,接着就跳到了李素瑾的怀里后。
聂铮才发现,这不是烧没了毛的饕餮,还能是什么?
第62章 又遇怪东西
“呃……”
小家伙的模样凄惨极了,身上的毛发光秃秃的被烧了个干净,看起来格外滑稽。
聂铮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搓了搓两只手掌,讪笑着轻声唤道:“小贝……小贝?刚才人家不是故意的……”
饕餮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喵呜”一声将头埋进了李素瑾臂弯里。
李素瑾白了一眼聂铮,用手轻轻抚了抚它的头。
聂铮继续讪笑:“幸好它不惧水火风雷……”
话未说完,便被李素瑾打断:“你闭嘴!”
“好嘞!”
李素瑾没再管聂铮,而是朝刚才那个小坑望去,里面一片焦黑,同时还有丝丝怨气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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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整片乱葬岗都让人心情格外压抑,这自然是土地被怨气所侵蚀的缘故了。
但……不应该啊?
天地元气生自天地,就算缺少了天元对怨气的净化,导致怨气消失速度慢了一些,可是……地元一样可以净化掉啊。
十余年了,不至于还有怨气吧?
“喵呜——”
“想吃?”
饕餮似乎听懂了李素瑾的话,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它现在为什么吃怨气?”
聂铮耸耸肩:“谁知道它身上发生了什么,以前它是只吃元气的,要不你放点元气出来,看它吃不吃。”
李素瑾闻言便从金丹出溢散出些许元气来,结果饕餮直接就从李素瑾怀里跳到了聂铮怀里。
刚想卧在聂铮臂弯里,待扭头看清眼前人后,又是一声凄惨的“喵呜”。
竟是直接从聂铮怀里挣脱,跳到了地上。
这一下跳的太急,没能站稳,直接拿脸着地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饕餮的脸直接变成了“囧”这个模样。
聂铮都为它感觉到疼,猫生坎坷啊……
李素瑾赶紧收了自己溢散的元气,将饕餮重新抱了起来,白了一眼聂铮。
“好好想想该怎么哄吧!”
还能怎么哄,拿吃的哄咯。
聂铮一指那个小坑:“那老吝啬鬼……”
李素瑾一呆,当即喝道:“聂!铮!”
“……公孙前辈说,让我们查线索时,跟着它便好,不如,把坑挖开?”
说完之后,李素瑾不置可否,似在思考,于是顿时两人加一猫,同时陷入了沉寂中。
安静无比。
乱葬岗阴风阵阵,鸦鸣声声,因为怨气影响而枯败的树枝猎猎作响,不少枯黄的叶片打着旋的飘摇落下。
“书今?”
李素瑾有些诧异的扭头:“那你挖呀,愣着作甚?”
领导做惯了以后,就是这副上位者的态度。
聂铮有些无语,你是曙光境,而我只是个老百姓!
算了,看在你一直帮我的份上,我不计较了……
聂铮掏出符纸,在上面简单比划几下后,数个小纸人从中跃了出来,每个大概就成人手掌大小。
聂铮请的这几个小鬼一开始还有些欢快,在那小坑周围互相推搡玩耍。
待到它们准备挖坑时,齐齐被那怨气一熏之后,就变样了。
聂铮和李素瑾十分清晰的看见纸片变红变大,就仿佛虞山见到的那些阴灵一般,集体肢体暴涨。
与此同时,肢体还在暴涨的过程中,就开始和旁边的同伴互相厮打起来。
结果由于身躯乃是纸片所做,太过脆薄,打架时尚未分出胜负,便因为自己驱使身体潜能太狠,导致自己将自己给撑碎了。
由纸片做成的小人顿时散落一地,被风一吹,直接星星点点的翻飞在这片乱葬岗上。
聂铮跟李素瑾有些面面相觑,这下面要是没问题,那真是有鬼了!
李素瑾当即也不废话,直接御使背上的流光剑出鞘。
只见流光溢彩,宛若游龙,在那小坑上方猛然的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之后,“呛啷”一声,落到了剑鞘之中。
接着李素瑾虚抬右手,那一片土方竟然直接凭空飞起,落到了一旁地面之上。
聂铮都看傻了。
如此大规模的土方……你是怎么做到的?亲和土系元素的本命神通?
可你已经有一样本命神通了啊……
难道早上把我弹飞的,不是你的本命神通?是类似护身铠甲的东西?
“你到底是体修还是神修?”
李素瑾瞥了聂铮一眼:“你说呢?”
“我哪里知道!”
李素瑾不再理他,怀抱着饕餮就往那大坑中跳去。
坑洞里空空如也,只是怨气愈发的浓郁。
饕餮有些躁动,想要挣脱下去好生爽爽,却被李素瑾紧紧抱住。
“你看!”
聂铮定睛望去,这里的怨气有实质化的倾向,但是跟炎帝陵的相比,实在太过小儿科了。
它们不约而同的,都在朝着圆坑的中心汇集过去。
聂铮踩了踩脚下地面,十分坚硬,接着便走到中心怨气汇集处打算也踩两下。
结果刚上去就感觉到不对劲。
触感是软的!
李素瑾看着聂铮的神情,立即也就知道了那里有古怪。
只见李素瑾怀抱饕餮,甚至还在轻抚它的头颅,整个人好似没事人一般,但是身前的土石碎块就开始凭空飘了起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纷纷落在了坑外。
聂铮再一次傻眼,你这……道诀不捏咒语不念就能施法,不是瞬咒类的本命神通吗……
你到底有几个本命神通?
“发什么呆?过来看!”
聂铮清晰,循声望了过去,竟是一个浑身漆黑的人。
但是凑近后就能发现,这又不是人,只是形体像人。
它周身上下怨气流转缠绕不休,远远望去就好似一个人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妖鬼精怪的范畴,怨气凝结成人?
这……应该是完全有违天道的存在吧?
而此时,李素瑾怀抱里的饕餮很是兴奋,扑棱着滑稽的肉色四肢,想下去大快朵颐。
“你可曾见过?”
聂铮摇了摇头,自己涉猎十分驳杂,而且经常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这个……完全有违常理啊!
“那你可有什么法子应对?”
聂铮有些发懵,我能有什么法子。
思忖了片刻后,聂铮也就有了主意。
“我揣测它现在还不是人,只是乱葬岗中这些埋骨之人的怨气,但怨气能主动汇集,应当有灵在引导才是,那……敢不敢问情?”
确实,问情只能问有意识的活物,死物无法问情,但眼前这东西……应该算有意识的活物?
话说一半,聂铮话锋一转。
“算了,还是稳妥些好了。”
“怎么稳妥?”
“让饕餮吃它一条腿再说。”
“……”
第63章 问情
这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聂铮可不想她变得跟顾庸那书呆子一样。
李素瑾觉得也有些道理,当即也就放开了饕餮。
肉黄黄的饕餮一跃而下,扭头看了一眼聂铮,小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挑衅。
只见它迈着优雅猫步,慢慢走到那人形怨气的两腿中间,“嗷呜”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聂铮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就并拢了双腿。
李素瑾仰天长叹,这个世界怎么了……
饕餮对眼前的美味很是喜欢,溜达一圈后,似乎在找自己喜欢的地方,根本没有理会聂铮吃一条腿的指令。
而是这一口那一口,整个人形怨气上就全都是啮齿状的凹坑。
放它吃了一会儿后,李素瑾觉得差不多了,打算把它叫回来,结果它直接将两只小肉耳朵一闭,装作没听见。
李素瑾登时气结,这自动闭耳的路数,若说不是跟聂铮学的,我指甲盖都不信。
聂铮也讪笑:“这种事我没教它,回头有空你问问萧逐鹿,也许是他教坏了。”
“还不把它捉回来!”
饕餮不怕李素瑾,因为刚才被聂铮烧没了毛,对他有些畏惧。
聂铮也摸不清地上这个人形怨气的路数,不敢过分靠近,结果这一人一猫就开始在这乱葬岗上绕起了圆圈。
在远处,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李素瑾在一旁嘴角疯狂抽搐,感叹自己又被这两个夯货浪费了半个时辰的生命。
最终聂铮还是用傀儡符加遁甲符,才成功骗过饕餮,抓着它的后颈,把它拎了起来。
眼下这个人形怨气尚未孕育成型,应该没有炎帝陵里躺着的那个那么厉害。
此时又少了许多怨气,应该可以开始了。
李素瑾取出腰间的晴天碧玉箫,一曲问情在这片苍凉诡异的乱葬岗上响起。
天地元气似乎渐渐笼罩过来,而地上那个怨气组成的人形怪物中,原本丝丝缕缕的怨气开始逐渐升腾。
似乎是在挣扎,似乎是在呐喊,似乎它们已经不再是怨气了,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与此同时,聂铮和李素瑾眼前的画面,犹如水波一般逐渐扭曲模糊。
待到眼前一切再次清晰时,乱葬岗已然消失了。
微风拂面,蝶舞翩然。
李素瑾和聂铮二人身处一片随风摇摆的麦浪之中,金黄色沉甸甸的麦穗满满的生机盎然之感。
不远处的斜坡上,一座小小木屋的檐角上挂着渐落夕阳,昏黄光线透射过来,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不远处的罗霄山依旧雄峻异常,依然时不时有仙禽灵兽翱翔而过,只是没有那泛着异彩的护山大阵了。
“秋收了,听说过几日要下雨,还不快些?”
聂铮和李素瑾回头,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村妇,在弯腰割麦子的同时,埋怨着自家男人。
这……应该是十余年前的样子?
聂铮和李素瑾从麦田中走出,走到上方那小木屋旁,那是一个专卖茶水的小摊贩,一旁支着一个煤炉子,上面坐着一锅开水,而他的手边,则是一摞摞的蓄水符。
一边路过的庄稼汉子都在嘀咕。
“纸能挤出水,你信吗?”
那小摊贩显然听见了他们俩聊什么,二话不说,拿起一张符,将水挤到了锅里。
“茶水,茶水,消暑解渴,两文钱一碗。”
“由不得不信,他确实挤出来了。”
“都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水,兴许他是哪家落魄修士,拿块破石头或者是个癞蛤蟆变的水,这你也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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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渴就渴着吧,割完了麦子回家喝!”
两个路人一边说话,一边与聂铮二人擦肩而过。
两人向北望去,那里就已经算是攸亭镇的郊外了。
于是只好一路向南,不多一会儿,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小镇出现在了眼前。
跨越十年时光的攸亭镇,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此时的攸亭镇,满满的平静与祥和,而十年后,虽然百姓也都洋溢着笑,但那种划在所有人身上的痛仍然会在脸上呈现出来。
李素瑾没见过如此真实的问情之境,有些惊异。
“这是怎么回事?”
聂铮摇了摇头。
问情之术可以让施术者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清事情全貌,但……也是有缺陷的。
因为整个场景的构建,完全基于受术者本身的深层记忆。
若是受术者本就未曾留意,或者留意了但没有看清,那么在问情时,施术者看到的就会是一团模糊。
“也许……这是所有乱葬岗死者共同构建出来的场景吧……所以如此清晰。”
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这样的话,如此大的一个镇子,该如何去找自己想找的信息?
忽然之间,在西南方,出现了一阵骚乱,尖叫声和嘶吼声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而聂铮和李素瑾身边的人,全都探着头或者踮着脚尖朝那里打量。
并不能看清什么,只有一团黑压压的人头往这里涌过来。
“那边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有人杀人了!”
“杀人报官就是,躲个鸟!”
“不是,是有人犯了恐水病,正在四处咬人!”
“快跑啊——”
提到恐水病几个字,这人到是慌了一下。
这病又名疯狗病,一旦发病,没人能活下来,不仅怕水,而且爱胡乱咬人,被咬到的人也会染病,十分可怕。
聂铮和李素瑾对视一眼,却觉得应当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骚乱更甚,原本涓涓溪流,此时开始逐渐变成了奔腾江河。
越来越多的人仓皇无措的从聂铮和李素瑾的身体中穿过。
“快跑——是妖怪!”
“是妖怪!啊——”
忽然间,一直鸡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一嘴就啄在了刚才那人的手背之上。
顿时无数黑色的怨气像是寻到了宣泄口,就朝这小小伤口涌了过来。
顷刻间,这人就化作了一具凶尸。
原本祥和的小镇,大概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变成了修罗场!
从骚乱的位置开始,怨气越来越强,而那些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得了恐水病的患者?!
根本就是一具又一具的凶尸!
他们并无刀枪兵刃,就是简简单单的朝一旁活物抓去!
那个活物原本好端端的,顿时伤口处便被黑漆漆的怨气侵入,顷刻间一样化作了一具凶尸!
这一切变化实在太快了,偶尔能够看见几个隐居在镇中的修士抵抗一阵,却也被如水的凶尸所淹没了。
聂铮不由得想起了虞山所见。
就算是拂晓境的修士,也只有体修敢和他们碰上一碰,身上只要有伤口,必定无法幸免。
那这群普通的老百姓,如何能够抵挡?
好在攸亭镇足够大,只是这一片街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另外有部分区域,因为跨越了洣水河的关系,此时安然无恙。
湘东百姓果真性格彪悍,在有了应对时间后,百姓们无需官府组织,自发的就拉起一道火墙抵挡凶尸的入侵。
“至于后面的事情,应当就是它们被玄元派清扫干净了吧。”
“想来应是如此。”
果不其然,攸亭镇的百姓很快就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了玄元派。
那公孙鞅率着一众弟子,直接从罗霄山御剑至此。
只见那老头此时没了邋遢模样,悬在半空,满满的宗师气度。
单手捏个剑诀,脚下无锋剑动也动未,聂铮就已经感觉到了无双剑气凭空出现在四周。
就这样,在门下弟子的协助下,将它们驱赶到北侧那片空旷麦田之中。
接着就是玄元弟子布阵,画了很大一个结界,似乎是不让怨气外溢用的。
待阵布完,那些无形剑气纷纷幻化成一柄柄锐利小剑,各个与那无锋剑一般无二,好似钢锥一般,将所有凶尸统统钉在了地上。
当真顷刻间,就将它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再往后的事情,就是玄元派的神修弟子施展土石术法,将那片麦田翻了个底朝天,将那些碎肉尽数埋进了土里。
不得不说,这老头虽然平时里又抠门又爱贪小便宜,但在这种事情上,居然如此大方,刚才那元气消耗应当不小吧!
“哎,书今。”
李素瑾扭头。
“你知道不知道为何公孙老,老,老前辈一直待在武功峰不回去?”
“为何?”
“肯定是因为抠门。”
李素瑾一呆,这是什么逻辑?
“你看啊,他皮糙肉厚的,睡在武功峰上,不用灯油不用煤炉不用浆洗床褥……”
聂铮言下之意是他已经抠门到连日常生活的必需品都舍不得用了。
李素瑾彻彻底底无语了。
“……又对长者不敬!今晚罚你不许吃饭!”
李素瑾顿了一顿,觉得这话说出来似乎并不如何可怕,于是补充道。
“这次真的罚!贴着饕客符罚!”
聂铮瞬间呆滞,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开个玩笑噻……
第64章 哪里受伤了?让我瞧瞧(求追读)
聂铮和李素瑾退出了问情幻境。
有一些收获,只是关键信息没能获取到。
李素瑾蹙了蹙眉:“凶尸竟然不是从炎帝陵出来的。”
自打二人来到这攸亭镇,就听说过曾经有凶尸为祸,当初都以为是炎帝陵的凶尸偷跑出来,谁承想居然是在镇中爆发?
“也许……那人身上有些可以驱邪避祟的东西?可以暂时阻止怨气侵入体内,或者……延缓爆发?”
聂铮李素瑾大眼瞪小眼,这种事只能瞎猜,根本没办法下定论,毕竟什么都没能看见。
“要不要再来一次?”
“好!”
箫声起,二人再次进入问情幻境。
这一次二人一步不停的往出事地点赶去。
然而紧赶慢赶,终究迟了一步,二人正好看见一个衣衫褴褛之人在一个大宅院门前,死死地掐着门房老头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上去。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退出幻境,再来一次。
在幻境中没有办法使用神通术法,只能靠着本身肢体上的速度进行前进。
李素瑾拉着聂铮,一路飞奔,终于在刚才那一幕上演之前,听到那人喊了一句。
“你家老爷呢!你老爷呢!他害我!害我!喊他出来——”
这一次还行,总算获取到了一点信息。
“再来一次,这次你自己跑,我不拖你后腿。”
李素瑾点了点头。
片刻后,李素瑾回来。
“有什么发现?”
李素瑾摇头:“没有,只能看见他走过去叫开房门,后面就和我们看见的一样了。”
这样就算陷入僵局了。
二人退出幻境,这下京都暂时可以不用去了,眼前很明显有一个非常重大的线索在。
“先去镇上问问,有没有人记得那家人。”
“只能如此了。”
二人拿定主意后,暂时将这具人形怨气用土重新掩埋,便追寻着刚才幻境中所见场景,朝事发地点赶了过去。
可是……越靠近那里,整个房屋和城镇布局就越不一样,二人兜兜转转了老半天,终于站在了之前买寻祟盘的地方。
“应该……是此处吧?”
就是此处,只是……哪里还有那家宅院的影子?
十余年过去了,凶尸在这一带杀死那么多人,房子怎么可能再住人,大部分都推倒重建了。
两人都有些沮丧。
答案就在眼前,却走不下去了。
这时不远处,有几个小鬼头正在玩着不知名的游戏。
只听一个小鬼叫道:“聂大魔头,受死!”
另外几个便齐齐冲了上去,对着那个被称为“聂大魔头”的小鬼拳打脚踢。
“疼啊!疼啊!我要叫凶尸来打你们了!”
“哈哈——来啊来啊!凶尸都埋在乱葬岗啦!你还能挖出来不成!”
顿时,一道精光从脑中透过,聂铮豁然站起。
“怎么了?”
“有了!”
“什么?”
“你随我来!”
李素瑾一头雾水,跟着聂铮在这集市中又是一番大采购。
这一次竟是买了很多竹篾与些许寻常铁条,还有一个平板车。
二人再一次来到乱葬岗那人形怨气旁,聂铮直接在它的身旁徒手做了一个笼子!
“帮我把铁条弯一下。”
李素瑾照做:“这是……樊笼?”
“是!可困神魂,当初救谷小贝,便是用它保住三魂不失,眼下这些怨气自动聚集,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至少一点可以肯定,它们的人魂幽精没散去,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成功问情,来,金丹,容我做些符刻。”
李素瑾对意修的涉猎已经足够多了,但是依然不太能够跟随聂铮的思路。
不过何必跟上他的思路,照做就行,乐得清闲。
这种不用动脑子的日子,真是久违了。
李素瑾吐出金丹,施法维持,聂铮继续利用金丹元气化作符刻刻刀,开始在铁条上书写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樊笼便已大功告成。
“把它挪进来。”
聂铮下意识发号施令,李素瑾莫名抬头,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李素瑾开口。
“谁?”
“它啊……”
“我挪?”
聂铮语塞,你好歹曙光中境修士,身上本命神通都不下三个了,不你挪,我挪啊?我是邪祟啊!外溢的怨气我不怕,他身上的怨气……你不怕我碰了它秒变凶尸吗?
“我不能碰怨气啊……”
“我也不能碰!”
聂铮有些牙疼,咱俩没相认的时候,你可不这样的,只能耐着性子问:“你为何不能碰。”
“我受伤了。”
聂铮一怔,想起了早上李素瑾,不由得眼睛就瞟了过去。
似乎……肿还没消,但是,内伤外显,未曾流血,这种伤不怕怨气啊。
“这里受伤了?”
聂铮手指李素瑾,李素瑾侧身轻轻一让:“不是。”
“那你哪里受伤了,可要我帮你看看?”
李素瑾顿时哑巴了,而且面色很难看,犹如便秘。
还是一种……左右脸颊各带着一抹绯红的便秘。
“说了受伤了,便是受伤了,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受伤了我帮你瞧瞧要不要紧啊,岐黄之术我还是略懂的。”
“呵……大可不必!金丹给你用,你自己挪!”
“你是不是有亲和土系元素的本命神通……”
“我没有本命神通!”
“……”
李素瑾这姿态……让聂铮疯狂腹诽,一个曙光境修士你说你没本命神通。
要点儿脸好吗……
寻常怨气并不会让人变成凶尸,就算会变,至少你身上得有出血点啊……
怨气侵入出血点,你没有元气帮你防护,你才有可能被怨气侵蚀。
更何况,你都曙光中境修士了,那点儿怨气,逼出来就完事了,至于这么怂吗……
腹诽归腹诽,她不肯干,那不只有自己干了。
李素瑾当真又把金丹取了出来,聂铮这次则是手捏本命神通的道诀。
原本的聂铮没办法利用安叙的身体施放本命神通,此时自己的金丹在,用起来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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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在金丹和自身意念的驱使下,有一股元气仿佛一个领跑者,带着周边的天地元气一同跟随它的步伐,不停盘旋。
这股元气越来越大,越来越雄浑,渐渐的、慢慢的覆盖到人形怨气的身上。
这元气好似温润水滴,紧紧的将它包裹住。
本命神通继续催动,天地中好似有双无形巨手,十分听话的将那被包裹的怨气托起,缓缓地送进了樊笼之中。
聂铮道诀一撤,顿时那水滴状的元气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铮挑了挑眉:“怎么样,帅不帅?”
李素瑾没说话,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李素瑾虽然嘴上表达自己没事,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微微弯了下去,左手按着小腹,似乎很是不适。
聂铮也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毛人……之前在书院就是,最爱肚子疼,几乎月月都有。
“肚子又疼了?”
李素瑾下意识站直了身子,脸上神色愈发板正:“有点。”
聂铮无奈,顺手写了张文火符递了过去:“自己贴贴,看看会不会舒服些。”
李素瑾呆呆的接过这张久违的符篆,有些出神。
“发什么呆,贴啊!”
李素瑾照做,眉眼瞬间柔和下来,那两个小小梨涡也显现出来。
“嗯,好多了,走吧。”
聂铮嘿嘿一笑:“既然好多了,那晚上我能吃饭了吧?”
李素瑾瞬间呆住,满腔柔情统统朝另外一个方向转化,犹如身在高空时突坠深渊。
“你做梦!今天不许吃,明天也不行!这七日都不行!那功法也不许练,饿着吧!”
“……”
第65章 线索初现
令人窒息的安静。
聂铮有些尴尬的跟在李素瑾身后,二人一句话都没有。
聂铮在想这人怎么岁数大了以后,脾气开始变得这么暴躁了,之前多呆萌啊,还动不动就红脸。
唉……
往事不堪回首……
这一次李素瑾直接带着聂铮走到了集市中间,也就是幻境中的出事地点。
两人虽未说话,却甚有默契。
聂铮直接拿出备好的三张遁甲符,在李素瑾问情吹响之后,即将进入幻境之时,贴在了二人身上以及那辆平板拖车上。
这一次,不出聂铮所料,二人直接出现在了事发地点。
此时那祥和的小镇景象再次笼罩在二人身边。
“那人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可还记得?”
李素瑾点头:“记得,东边。”
“先过去瞧瞧。”
“好。”
二人一路向东前行,往这个方向走,将会到达洣水河渡口,再往东,就是罗霄山了。
此时的人烟已经开始逐渐稀少起来,所以一个行色匆匆又邋里邋遢的乞丐就显得格外扎眼。
“是他吗?”
“是!”
二人立即跟了上去。
这人的外观很诡异,因为他上半身是干的,下半身是湿的,随着他越来越靠近事发地点,下半身的水渍就越来越少了。
聂铮在他身前身后仔细打量,发现他步履踉跄,一手揣进怀中,周身上下充满死气。
就好像一个仍然守着灵台一点清明的将死……不,已死之人!
“呀,石头回来啦,不是出去做大买卖了吗?”
突然间,一个挑柴的老汉从他身旁经过,朝他打了声招呼,只是他完全当做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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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中透露出来的眼神满含死寂之意。
李素瑾在一旁问道:“能察觉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聂铮摇了摇头:“这样的问情我也是头一次,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针对镇上所有死掉的人。”
聂铮顿了顿。
“这样的话,心中有困惑也只能自己去发现,没有办法直接和对方的意识产生交流。”
聂铮话锋一转。
“之前你说,他冲着那家宅子的门房,喊了句什么话?”
“就是类似那家老爷刻意害他一类。”
二人继续追着,很快就到了事发地点的那个路口。
只见这人掏出了兜里的手,将某个东西狠狠的砸到了街道某个角落。
聂铮“哎哟”一声,赶忙凑过去看,结果下一刻,那原本好端端的墙角居然黑掉了!
而这个漆黑的墙角里,什么都没有!
这种漆黑不是指那街角太过脏乱,而像是那本来应该有个墙角,却不小心弄丢了。
连带着刚刚掉进去的东西一样看不见了。
这样就很坑爹了。
后面就没有什么额外线索了,就是这个人敲响了房门,那个门房开门,然后他骂骂咧咧的就咬了上去。
聂铮摊了摊手,没办法,只有重新再来一次了。
结果二人一出去,正好看见饕餮半个身子钻进了樊笼,正在偷偷的啃食人形怨气的手指。
肉嘟嘟的小屁股撅在外面,不仅专注,还很舒爽,时不时会扭上一扭。
这下聂铮哪里还不明白刚才为何会突然黑掉一块。
就是被这货给吃掉了!
聂铮等人本就身处集市,取材方便,于是又买了些铁条和竹篾,将樊笼上稍大些的孔洞统统堵上之后,二人又一次进入了这问情幻境。
独留饕餮在风中凌乱。
这一次二人没去找那肇事的乞丐,而是直接透过墙体进入那座宅院。
这时才发现。
整个攸亭镇并不像二人看到的那样那么完整,一旦进入到他人家中,就开始有些地方出现非常突兀的漆黑。
就和刚才墙角的漆黑一般无二。
聂铮尝试过进入过,就会直接离开幻境。
这些漆黑应当就是因为记忆缺失,没办法构建出这部分幻境场景。
至于为何缺失……这得问饕餮了。
另外,这间宅院的主人姓宋,家中开着一个煤矿,出事时他并不在家,应该侥幸逃得性命。
这是聂铮和李素瑾在那家宅院中,听见几个管事的对话,然后分析得出的结论。
总得来说,得到不少线索,尤其是那宋员外可能没死的线索,非常要紧。
只是想要找到他……应该会有些难度?
“要不要……再试一次?我想试试看,能否看清那乞丐丢出去的到底是什么。”
李素瑾点头。
这一次尝试,聂铮整个人直接就蹲在那个角落里,就连李素瑾也站在一旁看他掏东西的动作。
然而……发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李素瑾叹了口气:“我只能看清是块黑漆漆的牌子,你呢?”
聂铮蹲在那,看起来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问你话呢!”
“我……应该见过这东西……”
李素瑾一怔,有些喜出望外:“是什么?”
“是……稽仙司的腰牌……”
“稽……”
聂铮脑中忽然就冒出了当初李玄劝自己加入稽仙司的场景。
“家父在朝中有些关系,据说最近要设立一个新衙门,你要不要来?我推你做个百将?”
“早晚应卯,月月领俸?无聊至极,不去不去。”
李玄不死心,拉过一旁太师椅坐下。
“哎,不器,可不能这般想,你看啊,现在那么多仙家修士,都跑来货卖帝王家了,就连县衙小吏中,说不得都会有一两个淬体境修士,你这一身曙光境的本事,却跑去游山玩水,岂非埋没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咱俩相识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
李玄显然也知道聂铮的性格,思忖片刻。
“那这样,这事儿咱们暂且搁置一边,你先帮我个忙。”
“寻芳阁听曲儿,你请。”
“……行行行,我请!新成立的衙门叫做稽仙司,专职缉拿不守规矩的仙家修士,你知道的,他们……时常犯禁……”
“所以嘞?”
“既然是对付仙家修士,你看能不能给稽仙司的腰牌设计一个符刻?能够让人神清净明不受外扰那种,可以免除一些对面的小手段。”
“两次!”
“……成交!”
李素瑾的话打断了聂铮的回忆:“是那个稽仙司?”
“就是那个稽仙司。”
“你怎知?你看清了?”
“虽未看清,但不会错,上面的符刻是我设计的。”接着聂铮就将刚才自己回忆的事情告诉了李素瑾。
当然……略去了寻芳阁部分。
“这个符刻……具有清心诀的效果,可守灵台一点清明,不被邪祟所扰,同时还有一些规避水火驱乏调温的小功能。这几点……在刚才那人身上完美的呈现了出来,所以……必然是稽仙司的腰牌。”
李素瑾默然,这件事如果牵扯到稽仙司……那事情就复杂了。
第66章 不小心把李素瑾掏空了(求追读)
十余年前,稽仙司衙门成立。
这个衙门的成立和自家关系甚深,尤其自家兄长,为寻一进身之阶,一直隐在暗处做事……
那这件事……怕是就在稽仙司成立没有久后发生,那会不会和自家兄长有关?
“喂,书今。”
李素瑾猛然惊醒:“怎么了。”
“妙文现在是大楚国丞相哦?”
“是。”
“这不简单了,既然和稽仙司有关,找他,让他帮忙调调卷宗,看看十余年攸亭镇发生了何事不就好了?”
李素瑾闻言并不答话,反正面色逐渐阴沉转冷。
“……怎么了?有大腿你不抱一抱吗?咱们还费这个劲。”
“呵……我与家兄,已经恩断义绝了!”
“呃……为何?”
聂铮下意识问出口后,就看到李素瑾面色猛然变了,顿时意识到自己似乎哪壶不开提哪壶。
聂铮干咳了两声,二人之间又一次回到了安静无比的尴尬气氛中。
过了片刻,聂铮想寻些话头,将这尴尬气氛抹过去。
“天气不错哦。”
李素瑾无反应。
“喝水吗,我这有蓄水符。”
李素瑾依然无反应。
聂铮一连起了好多话头,李素瑾都不搭理,只是默默前行。
“今天应该去不了京都了,要不我们去开房吧……”
顿时李素瑾有了反应,一眼瞪了过来。
聂铮一头雾水,这又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这时的聂铮也不敢开口了,二人一前一后,十分安静。
兄弟二人阋于墙内……怕是有一个惊天大瓜啊,可惜自己不敢吃……
重要的线索都找到了,这具人形怨气也就没什么用了。
二人回到乱葬岗后,李素瑾如法炮制,护持着自身金丹从体内吐出。
聂铮则用这金丹将人形怨气从樊笼中取了出来。
一切都如放进去时一样顺利,只是……
天地元气包裹着它正悬在半空时,聂铮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它竟是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一下可把聂铮吓得差点叫出来。
当即二话不说引动金丹全部元气,直接轰击到了它的身上!
瞬间……这人形怨气连眼睛闭上的机会都没捞到,直接被净化。
而李素瑾,也是一口鲜血喷出,同时金丹被收回体内,人也软到在地。
这时聂铮才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妥,赶紧扶起李素瑾。
李素瑾这会儿想把聂铮掐死的心都有。
“书今……书今?”
“嗯?”
“书今……我说我是被吓到的,你信吗……”
“嗯……”
聂铮长出一口气。
一般没什么人会用尽全力去跟敌人拼,总归要给自己留点,当真元气不够了,自己随时都能获得警示。
偏偏聂铮是个意外。
这金丹原本就是它的,金丹对聂铮的操控一点抵触都没有,甚至聂铮对金丹的操控比李素瑾还要熟稔。
可是元气耗尽的警示却是反馈给李素瑾的。
在那电光火石的情境下,李素瑾哪里来得及提示聂铮?
登时就被他掏空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就是需要调养些许时间,才能彻底恢复如初。
“还走得动吗?”
“走不动了……”
聂铮点了点头,直接蹲下,弯腰,肩顶李素瑾的腹部,然后将李素瑾扛了起来。
李素瑾真想立刻口吐芬芳。
聂铮却冒出来一句:“扛着还这么沉。”然后就从背囊中掏出一张浮空符,信手一拍,正好拍在了李素瑾的屁蛋子上。
李素瑾似乎有了无穷气力:“聂!!铮!!”
“干嘛?”
“你明天也不许吃饭了。”
“???”
李素瑾原本就已经过度消耗,刚才又拼劲全力喊了一嗓子,顿时整个人就累晕了过去。
眼下李素瑾这条大粗腿受伤,没得抱了,聂铮只好把追查线索的事情放一放了。
“走了,随我回去。”
聂铮朝着地上那团黄色肉球喊道。
结果饕餮记仇,此时不想理他,只是远远躲在一旁。
聂铮无奈,这次没了人形怨气拦路,只用三两步便逮住了它,提溜着它的后颈回到了原本已经退了房的客栈。
此时聂铮的姿态颇为惹眼。
一个男的扛着一个人事不知的貌美女子,如何不惹眼?
而且……还扛到客栈去了!
扛个人也就罢了!
竟然手上的猫都被他给扒光了毛发,真是个变态啊……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聂铮定的房间还是原本那间,登楼时,一个粗犷的汉子迎面走下来。
“哟,人不可貌相啊,都折腾成这样了?”
“啊?”聂铮没反应过来对方话语是何意思。
“装个什么!我就睡你隔壁,早上我都听见了,跟你说,老子晚上睡得晚,随你折腾,早上给老子安静点!听到没有!不然要你好看!”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时客栈大堂一个小厮喊道:“宋老爷,快些了,别耽误了时辰。”
“聒噪!拜祭自家祖宗,耽误个鸟时辰!”
“一会儿西门要关了!”
聂铮摇了摇头,刚想迈步回房,突然想起来刚才查到的线索中,幸存的那员外就是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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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赶忙下楼询问掌柜。
“攸亭镇有几个姓宋的员外?”
“宋员外?”掌柜的皱了皱眉,然后摇了摇头,“小镇上没有姓宋的啊,多是陈李刘王,不记得有姓宋的。”
“那刚才那人……”
“那是外乡人,倒是姓宋,来这里祭扫的,据说祖籍在此,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迁居了。”
“那可否告知他姓甚名谁?”
掌柜的狐疑的打量了聂铮一眼:“抱歉,这类事情本店概不外泄,你若有心结交与他,今晚待他回来问问便是。”
“他在这里订了几日?”
掌柜翻了翻账簿:“后日。”
聂铮出了口气,给自己留些应对时间就行,不然右肩一个伤患,左手一个不省心的饕餮,自己真要手忙脚乱了。
李素瑾的伤很好处理,就是身体透支过度了,房间里贴几张聚元符,她自行吞噬元气就能好转。
令人头疼的是饕餮。
这货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你留下来照顾书今行不行?”
“喵呜!”
“我要出去准备些东西。”
“喵呜!”
“答应我不乱跑?”
“喵呜!”
“能做到的话,下次再遇到怨气让你吃个饱!”
这次饕餮迟疑了一下,那小眼睛瞟了一眼聂铮后,再次“喵呜”了一声。
看它似乎听懂了,聂铮长出一口气,贴了几张聚元符在屋内几个角落,翻身就要出门。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饕餮正在旁边扒拉窗户缝。
真尼玛……
我说的是下次!
下次!
不是马上!
第67章 恶名昭著稽仙司
此时的饕餮就好像三岁的娃娃,通人性是通人性,可是……就是会有一些让你难以理解的特殊脑回路。
仿佛当年只有三岁的许晴鸢。
看起来粉雕玉琢可爱得很,可也就是扭头的功夫,能分分钟搞出让你难以置信的事情。
聂铮无奈给房间外面拍了一张上品困仙符。
自己这张符,能把所有进入房间内的人妖鬼精怪统统困住。
这东西挺好用,若是有人偷鸡摸狗,他能进的来,但是出不去。
缺点就是只能贴在外面,不能贴在里面。
在自家府宅或者无人之地,把人困住很简单。
可是在寻常酒楼客栈……遇到哪个手贱的,看到这里怎么飘张纸,顺手就给你揭了,那符的作用就起不到了。
聂铮寻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贴完困仙符后,跟掌柜的交待了声莫要打扰,就出门去了。
有些东西,必须要准备一下。
十余年前的大楚国,尚没有稽仙司这个衙门。
虽与西凉和北辽成三足鼎立之势,但当时的南楚国,实际已经有些风雨飘摇了。
历朝历代,或多或少都会头疼仙家宗门目无法纪。
南楚的太祖皇帝,乃淮右乞儿出身,行事果决作风刚毅,跟人刚正面从来都不带怂的,将仙家宗门的气焰狠狠打消了不少。
然而大楚历经一十三代……
开国之初,宗门修者不入世,个别犯禁,朝廷会极为头疼。
因为武力的不对等,注定了寻常百姓想要抓捕他们,会花费无数力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廷大员们发现,虽说是仙家修士,可是并不是高高在上的。
他们也和寻常人类一样,抑不住七情六欲,逃不脱爱恨情仇。
仙宗修行,到高深处,都讲究斩断三尸,也就是摒弃自己的物、食、色三欲。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就算辟谷,斩却食欲,再当个单身狗,斩却色欲,总不能不需要丹药法宝吧?
遇到个仇家,自己都没东西傍身,当时就死了,还谈什么成仙?
于是,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利用修士需求的东西,比如原材料,来换取他们对自己的效力。
其实就是相互利用,或者说……交易。
大楚朝堂也是一样。
这带来的便是宗门修者的入世,而且越来越多。
以至于,上至将军小吏,下至乡绅豪商,几乎都有修者出现其中。
这个时候,大楚朝堂不再头疼有修者犯事难以缉拿,却发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以往就算犯禁,也只有个别几个修士,总得来说是少数,就算有危害,波及范围也有限得很。
现在……时常遇见的便是宗门恩怨。
他们之间若是火并,往往那一郡一县之地的百姓都得遭殃!
火并完之后,往深山老林一钻,自己休养生息去了,把烂摊子全部丢给了大楚朝堂!
这种事一起接着一起,大楚朝堂若是应对失当,换来的自然就是民怨沸腾,甚至揭竿而起了。
所以当时稽仙司的出现,可谓是众望所归。
然而这些年……
聂铮搜寻了一下安叙脑中有关稽仙司的记忆,在白鹿书院被焚以前,行为处事刚正无畏,颇得百姓好感。
但在白鹿书院被焚以后……似乎就变了。
百姓心中只有“惧怕”二字,安叙心底涌起来的寒意让聂铮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此时的聂铮身穿一袭黑衣,对领长襟上绣着两道金边,金边中间一路向下,都纹着火红的太阳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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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襟两边的胸口处,则是仙鹤、流云和红日。
仙鹤振翅,长长的鸟喙贯穿那抹流云,直冲不远处红日而去。
竟是彰显稽仙司身份的噙云服。
聂铮当然买不到这类服饰,只是随意去成衣店买了件黑色长衫,然后身上贴了个矫饰符。
于是在外人眼里,这件普通的衣衫,也就变成了噙云服的模样。
客栈掌柜看到聂铮进来时,整个人都吓得连连后退。
待看清聂铮样貌,更是打着哆嗦的咧嘴讪笑。
“稽仙司的官爷住店,一概是不收钱的,小店能有今日,不都多亏了官爷的照拂……”
聂铮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后,笑着摆手,想要客套一番。
不料这掌柜直接“扑通”跪倒,瞬间涕泪横流。
“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内子又有孕在身,实在是生活无以为继,才每个月从东家的账面上贪墨二两银子……”
“……”
似乎……这件衣服挺唬人啊,身上那稽仙司的假腰牌都白做了。
聂铮还想客套,想把他搀扶起来,没想到他竟是硬生生晕了过去。
似乎自己越和善,就代表他过会儿的遭遇便越惨一般。
聂铮无奈,喊了声“小二”,结果小二答应时欢欢喜喜,扭头看见聂铮时如丧考妣。
“……你们掌柜的晕了,扶一下吧……”
聂铮进了房,李素瑾已经醒了,此时正翻身盘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闭目噬元。
饕餮则是卧在地板上,看到聂铮穿着这身衣服进来,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干嘛,下意识的扭头就想用舌头给自己捋捋毛。
而它身上哪里还有毛在?
顿时被自己舌头上的倒刺给刮疼了,当即“喵呜”一声就蹦了起来,叫得极为凄惨。
聂铮捂脸,这夯货……
不多一会儿,掌柜推着小二和不少客栈伙计,开始流水般的往房内端菜。
竟是八热四凉有荤有素,仅是看见就让人流口水。
一旁还有一大坛正宗的老酒鬼。
“官爷莅临,小店招呼不周,这都是本店的招牌菜肴,希望官爷千万别介意……”
聂铮哪里会介意这个?
只是介意自己没有早点把这身皮给披上!
此时双方,一个窃喜,一个忐忑。
一个掌柜和四个客栈活计,见聂铮不开口,连走都不敢走,纷纷手足无措的立在聂铮跟前等候他发号施令。
“行了行了,有事再招呼你们,快下去吧。”
几个人如蒙大赦。
然而想要出去时,却发现门口有一道无形气墙拦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步子迈出去。
掌柜都快哭了:“官爷行行好,就饶了小的吧……”
聂铮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困仙符,忘记揭了……
这可是自己写的上品困仙符……
和之前在连环坞,困住自己的中品困仙符完全不同。
中品困仙符只困想困之人,可自己的上品符……
掌柜和伙计们都面面相觑,看着聂铮又摸鼻子又整衣襟,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
“咳……你们快些叫人来。”
“啊?”
聂铮手指了指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那里有张符,揭了就能出去了。”
“官爷行行好,就帮小的们揭了吧……”
聂铮愈发羞恼:“让你们喊人你们就喊人,废话那么多作甚,快喊!”
“喊人……做什么?”
“喊人揭符啊!不然喊人作甚!”
“是!是!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第68章 我真的只是想练功(求追读)
聂铮一直大马金刀的坐在方桌前。
只要别人不知道我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条准则到哪里都适用。
掌柜跟伙计见聂铮这番姿态,还以为他是故意考验他们的诚心,一个个叫的分外卖力。
符纸终于被揭了下来,几个人,包括聂铮,都松了一口气。
待到几人出去后,李素瑾眉眼轻抬,缓缓开口,语气语调中满是温柔。
“下次不必这么麻烦,我不会乱跑的,就算有人过来,我也能应付。”
聂铮听后着实愣了一会儿,接着手一指饕餮,笑道。
“谁想困你,主要是这玩意偷跑出去我管不住,你又受了伤不便分心,它的肉身还不怕神通术法,撑死就掉些毛,要是能给它贴定身符,我何必还给屋子贴困仙符?”
李素瑾话头一滞,整个人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猛然咳嗽起来。
怕是当时就有了把聂铮活活掐死的心思。
“聂!铮!!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啊?我又怎么了啊……”
李素瑾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指责聂铮,只觉得此时的他格外可恨。
“你不许吃饭!你该练功了!”
聂铮闻言,嘻嘻一笑,随手写了张饕客符贴到李素瑾身上。
天天馋我,今天来馋一馋你。
然后聂铮就夹起一块辣子鸡来。
“来到湘东,当然得吃湘东的菜肴,烧花鸭什么的在这里没人吃的,要不要来一块?”
李素瑾依旧盘膝坐着,只是冷眼瞧着聂铮。
两个人太熟悉了,聂铮更是不怕她生气,夹着手中鸡块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
不料李素瑾冷眼打量了聂铮片刻后,张嘴就咬了上去。
“哈哈——好吃吧,要不要再来一块?”
李素瑾身上贴着饕客符,此时食欲旺盛,加之身子盘坐正在缓缓噬元,鬼使神差般开口说了一句。
“好!你喂我!”
本想逗她的聂铮,顿时夹菜的手就哆嗦了一下。
“我错了,我练功就是了……”
“???”
聂铮的功法来自妖族,目的是将本身三欲炼化成为三尸,从而可以修炼成人。
聂铮现在不是人,充其量算是占据他人身躯的阴灵。
受天地规则束缚,阴灵根本不可能在他人身躯久待。
聂铮之所以活到现在,全靠一直锁住他神魂的献祭秘术,以及帮他巩固神魂的这套妖族功法。
然而当日在虞山狐妖洞中时,聂铮被李素瑾夺了听觉,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以对这套功法的功效一点也不知情。
当然更加不知道这套功法修炼了以后,对自己会有什么好处。
这种情况下,聂铮要是练功还有积极性,那才有鬼了。
此时的他看着一旁菜肴,馋得要死,练了没两下就想过去夹上一筷子。
“不许吃!忍不住就贴定身符。”
“不练行不行啊……”
“不练你就来喂我吃饭。”
“……”
被掰弯,还是饿肚皮,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哲学层面了。
聂铮决定还是饿肚皮自己更加能够接受,于是就朝自己身上贴了一张定身符。
功法催动,天地元气逐渐进入聂铮体内,与此同时,因此饥饿而出现的食欲,在天地元气的消解下,似乎开始有了一个全新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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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形还是头一次发生,聂铮也没见过。
这个全新的东西,不在自己的神识中,也不在自己的气海中,而是小腹五脏中!
这奇怪的情形终于激起了聂铮的好奇心。
随着功法的催动,自身的食欲逐渐消退,而小腹中的那个古怪东西也逐渐显现出形状来。
似乎……像是一只虫子,有翅、有角、八足、有须,静静蛰伏在自己体内,一动也不动。
聂铮刚想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发现功法已经推进不下去了。
这……应该是食欲被消耗完了?
聂铮觉得应该是这样。
难怪每次都不让自己吃饭。
“书今,刚才我体内练了一只虫子出来,好恶心,这功法有什么用处?”
“练成了?”
“应该还没有,那虫子只是一个轮廓。”
李素瑾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如果没错,应当你会练出三条虫子来。”
聂铮好一阵恶心,人家练功都是身轻体健耳聪目明,怎么我这个……
“为什么会练出这个来?”
李素瑾思忖了片刻,决定将这套功法告知聂铮。
“此时你功法已有小成,想来也瞒不住你了。这并非人族修炼的功法,而是妖族练的,妖若想成仙,必须先成人,这套功法,可以让妖族能变化成人。”
听到这话,聂铮当然很是惊讶,李素瑾继续缓缓开口。
“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这类功法需要用自身欲望进行催动,欲望越强烈,修炼起来越会事半功倍,若是修炼者对此不知情,对欲望的积攒就会更迅捷,这还是虞山那老狐妖传授的法门。而且……而且……”
李素瑾顿了顿。
“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套功法你能用不能……”
听到这话,聂铮嘴角直抽抽,这是拿我做实验呢。
不过也难怪,她时时刻刻不让自己的食欲得到释放。
跟欲望有关的功法,还能练出三只虫子来……
“莫非是凝练三尸虫?”
“你的天资一直让人很是羡慕,仅仅只言片语便猜出来……”
聂铮点了点头,笑道:“那是当然,天下才华共一石,聂不器独占八斗!”
李素瑾当即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
聂铮目前的状况,是自己的神魂和安叙的肉身强行拼接,看起来是个人,实际根本不是人。
因为这样的情形根本就有违天道,所以三魂与七魄总在慢慢的疏离。
每次修行李素瑾传授的功法后,神魂便比以往紧密许多,这一点聂铮自然深有体会。
所以结合诸多迹象,倒也不难猜。
那要想彻底摆脱自己眼前的困境,就必须将三尸虫全部凝练出来。
凝练出来后,自己就终于可以当个人了?
这么总觉得这话说出口后,哪里有些怪怪的……
三尸对应三欲,三欲……
三欲?
三欲!
“书今,今日我觉得状态极佳,想凝练一下下尸彭蹻……”
李素瑾听到聂铮居然主动要求凝练三尸,心中甚感欣慰,然而下一刻,就察觉出哪里不对劲来。
“你想凝练什么?”
聂铮嘿嘿一笑:“下尸,彭蹻。你看,我觉得修行一途,比较忌讳有明显的短板,眼下中尸已有雏形,只盯着它来练的话……不大好,齐头并进才是王道,对不对……”
李素瑾咬牙切齿:“我且问你,你打算如何修炼?”
“听楼下掌柜说,这里的烟花柳巷别具一格……”
李素瑾不说话,不住的冷笑。
“今日咱们追查的宋员外有线索了,住在咱们隔壁的人就姓宋,这类人晚上闲极无聊,当然会去烟花柳巷打发时光,我这也是为了追查……当然书今你若是觉得我独自一人去,太不地道,我可以把姑娘请到这里来……”
“聂!铮!!”
“干……干嘛……”
“你还是去死好了!”
“……”
不行就不行,怎么还急了。
都69章 噙云服就是牛啊
李素瑾现在在调息噬元,可以降低噬元速度来分神说话,却不可以起身行动。
所以聂铮这会儿偷偷溜去,李素瑾也管不了。
不过聂铮并没有起身。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身上的定身符时效没到。
用定身符逼迫自己练功,有时候就是这么坑爹。
聂铮和李素瑾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李素瑾生气,闭上眼睛专心噬元,不再理他。
聂铮百无聊赖间,透过窗棱发现那宋员外竟是回来了。
聂铮心下一喜,熬到定身符时效消失,朝着李素瑾嘻嘻一笑。
“且看我的手段。”
聂铮转身欲离开房间,李素瑾却是误会了他的目的,眼睛一瞪,当即喝道:“你敢去!”
聂铮很是嫌弃的看了看李素瑾。
“瞧你那小气样,我是去隔壁套话,烟花柳巷一个人去多没意思,肯定咱俩一起啊,不信的话你就坐在这偷听好了,我声音大一些。”
李素瑾话头一滞,才知道自己想歪了。
此时应该是有些尴尬,将眼睛一闭,不再说话。
聂铮出门,隔壁便是那宋员外。
这个宋员外,姓宋名铭字德芳,此时正在自己的房内沏茶小憩。
听到自己的门似乎被人踹开,当即就骂了出来:“哪个狗……官,官,官爷……”
事实证明,宋铭不需要看清眼前人是谁,只要看清他身上的衣服就足够了。
聂铮好好的打量了一下他。
一脸络腮胡子,身形粗犷,看模样更像是跑江湖的。
而面部白嫩,手背肌肤也很细腻,很显然家境不错,应当是个富家翁,看起来四十出头,不知实际年龄多大。
聂铮不说话,笑眯眯的转身缓缓掩上房门,又笑眯眯的拉开凳子坐下,然后笑眯眯的盯着宋铭瞧。
明明房间内十分安静,聂铮更是和蔼的一塌糊涂,但宋铭……觉得自己的裤裆已经湿了。
“官官官官官官官官……”
聂铮继续一脸无害的笑容:“不急,慢慢说。”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嗯,你怎么了?”
“我招!我招!”
还不待聂铮开口说话,宋铭就开始跟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我跟我婶娘确实每月都会有那么几次,但是那不怨我……我爹死的早,她一个人又寂寞,更重要的是,她如今也才三十岁,比我还小上一些,我知道我猪狗不如乱了伦常,但但但但,但这真不能全怨我啊……”
???
自己这是听到了什么东西……
聂铮一脸呆滞,宋铭却以为自己爆的料还不够大。
“官官爷,我就这点儿事了……”
“没了?”
看着聂铮一脸玩味的笑容,宋铭脸色惨白。
“我绝对没有强迫我的小叔子……而且也没进去啊,没进去也算?”
聂铮本来还想继续听到他爆出更猛的料来,结果隔壁突然有咳嗽声传来。
很显然,李素瑾已经听不下去了。
“打住,我且问你,你来老实回答,否则让你知道我们稽仙司的手段!”
“真的没有了,真的招完了。”
“那你为何来这攸亭镇?”
“祭拜先父。”
“汝父何人?为何葬在此处?”
“吾……吾父?”宋铭忽然带着些许狐疑的神色抬头。
“小的祖籍便在攸亭镇,家中一直做的都是煤矿生意,十余年前,攸亭镇凶尸为患,先父不幸遇难……”
“你撒谎!”
“啊?”
“当时你爹可不在家里!”
“你怎知……”
这句话一出,宋铭顿时一身冷汗就流下来了,如此秘辛,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
当时整个宋家,只有父亲、婶娘和身边的些许伴当,因为不在家中而活了下来。
就连自己的老娘都死在了那里!
除非,除非……
“你……你们……你们出尔反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幸亏我早有……”
突然间,破空声响起!
聂铮连忙闪身避让,而宋铭就没有躲避的实力了。
下一刻,鲜血如箭一般激射而出,洒在房间内好大一片。
宋铭身子一挺,接着便扑到在地,而他的脑袋上,凭空出现一个可以看清对面墙体的血洞。
聂铮豁然站起,想要冲出去看看是谁干的,但是临出门前,硬生生遏制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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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干的,还用想吗?
刚才宋铭的态度,根本就已经暗示了一切!
“出尔反尔”。
什么情况下会用到这个词?
必然是事先达成过交易!
自己身穿噙云服,那他对自己说这种话,答案呼之欲出了!
既然敌在暗我在明,李素瑾还受了伤,那追他还真不一定追得上。
没准还有人伺机在旁,就等着自己离开宋铭!
不如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聂铮打定注意后,在窗边贴了一张傀儡符,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遁甲符,然后走到宋铭身边,仔细探查起来。
房内没有凶器,但是他的脑袋偏偏有一个硕大的血洞,如果所料不错,这应当是稽仙司的破风锥。
这东西是稽仙司探子的防身杀器之一,也是自己亲手所制!
原理如同手弩,但是射出来的并不是弩箭,而是弩机上,利用符刻形成的风锥!
百步内抬手便可杀人于无形,即便使用者的境界只有淬体境,也可以将它炼化,用来越阶击杀拂晓境修士!
若是趁人无防备时偷袭,甚至曙光境修士也有可能在它面前殒命!
稽仙司的赫赫凶名,与它不无关系!
宋铭的身上好东西不少,但大多是催情助兴的药物和些许银钱。
聂铮正在翻找,突然间房门打开了。
这把聂铮吓了一大跳,扭头望去时,发现是抱着饕餮的李素瑾。
“你想吓死谁?”
李素瑾连连咳嗽:“你没事吧?我听见了不好的动静。”
聂铮示意李素瑾噤声,同样也为她立了张傀儡符后,扶着她缓缓盘腿坐下。
“你怎么来了,你这样会拉长恢复期的。”
“多花些时间而已,不碍事。”
聂铮大概能猜到她是担心自己,心头一暖,拍了拍她的肩。
“人死了。”
“我看见了。”
聂铮叹了口气:“这件事怕是跟稽仙司不无关系,要不要去找妙文帮忙。”
李素瑾不置可否:“还是先看看他身上有什么线索吧。”
聂铮点了点头,继续摸索起来,然而……这次都是一些寻常事物了。
线索又断,就很难受。
不料李素瑾开口。
“有关稽仙司,有这样一个故事,不知你可听过。”
第70章 你猜证据藏哪了?(求追读)
聂铮都离世十来年了,这具身体也跟稽仙司没有什么交集,哪里知道李素瑾想说什么,当即就摇了摇头。
李素瑾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
“据说稽仙司当年破获了一起案子,乃是当朝工部尚书勾连仙家宗门,贪墨百姓民脂民膏。”
“然后呢?”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
“实际上是当年的稽仙司司正,勾结仙宗栽赃陷害,收网时,却不小心落跑了工部尚书家的小姐。”
“所以?”
“这还多亏了莫师姐,她可是玄元派的天下行走,奉皇命铲天下不平事,在她的相助之下,这件事才能上达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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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听了半天都没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颇有些无语。
“你继续。”
“这件事,若是上达天听,没有确凿证据是没用的,你可知证据藏在何处?”
听到这里,聂铮直接就有些懵逼了。
我们在这里研究案情找寻线索,你跑来跟我聊这些有的没的,是想干嘛?
难道……是想说个笑话让我放松放松?
藏证据,还是弱女子……
聂铮下意识就将自己的视线从李素瑾的眼睛那缓缓下移,逐渐定格在了裤裆处。
李素瑾一呆,凭借自己对聂铮的了解,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龌龊东西?
忍无可忍之下,从袖口抽出软索,就朝聂铮身上打去。
自己如此的一本正经,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啊?”聂铮连忙闪躲。
“我让你猜她把证据藏在了哪里!”
“我不是猜了吗?”
“我让你猜正经的!”
聂铮顿时面色扭曲起来,我刚才猜的……难道不正经吗?
李素瑾气结,觉得自己气血翻涌,连连咳嗽了几声。
聂铮连忙伸手过去打算轻拍她的背。
“你别碰我!”
“你这人,话说的不清不楚,还怨起我来了,你说证据她放哪了?”
“她的父亲找人纹在了她的背脊上!”
聂铮闻言,直接呆住,这果然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证据藏匿地点。
“稽仙司的手段百出,尤其是寻人觅物,能够在无声无息间潜匿在目标身边,取走重要证物,甚至干脆偷袭暗杀!然而证据若丢,横竖是死,不如纹在背上……”
李素瑾此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眼前这个宋员外,既然身上找不到任何有用讯息,不如扒光了瞧瞧。
聂铮的思绪却还没回转过来。
“那她是怎么展示证据的?”
“什么?”
“上达天听了,应该是当着文武百官吧,她怎么出示证据的?难道……”
李素瑾顿时又将手中软索击了出去。
“重点是背脊,背脊!你管她怎么展示证据的!”
聂铮无语,你这人哟……
性格确实从呆萌变得霸气了,但是你现在怎么这么死板跟无聊?
跟以前的莫轻璇一模一样!
聂铮一边摇头,一边除下宋铭的衣服。
果不其然,白白嫩嫩肥肥的后脊背上,居然当真纹满了东西。
“宋诲育堃,泣血敬上。吾宋氏,祖籍湘东攸亭镇,有祖产煤矿一座……”
聂铮一点点读下去,被上面书写的内容震惊到了。
“……有噙云服探子登门,以皇命压身,命老夫安排孤寡矿工数十人……”
再往后,写的便是皇帝封禅炎帝陵,凶尸尽出,皇帝险些驾崩。
“……老夫虽然惴惴,但仍心存侥幸,直到那日外出寻矿归来,攸亭镇已然凶尸为祸……”
聂铮的头皮都炸了。
“……老夫自知此事牵涉甚深,怕是命不久矣,特留书于此以换吾儿一生平安……”
看完这些,不止聂铮,就连李素瑾也彻底呆住了。
二人一直追着山河社稷盘的线索,所为便是聂铮当初的那桩公案,而这一切,恰好全都直指当初的炎帝陵封禅一事!
稽仙司,上监朝臣下察百姓,就连皇帝的出行随侍,都由稽仙司拱卫!
这根本就是一个只效忠于皇帝的超级特务机构。
自己跟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甚至说,十余年前,自己还有恩于他们。
为什么?
而且当时在炎帝陵,就连皇帝也差点驾崩!
真的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是不是有点说不通?
聂铮脑子很乱,此时李素瑾身处局外,比聂铮清醒许多。
“你看,此人之前一直活得好好的,偏偏在此时被暗杀,这代表稽仙司至少知道他的存在,甚至说……默许了他活着。”
聂铮一怔,没错,以稽仙司行事作风,他有威胁,杀了便是,为何默许他活着?
“也许,他有证据握在手里!”
李素瑾目光灼灼:“必是如此!”
他有证据在手,所以投鼠忌器,而现在把人杀了,那就是狗急跳墙了。
这下问题来了,那证据在哪里?
二人皱眉苦思,有些不得其解。
“他今日是去作甚了?”
“似乎是去祖坟祭拜!”
聂铮与李素瑾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十余年前的老宅早就被拆了重建,那里必然无法藏东西了,若要藏东西,坟地是个好地方,十有八九,便是在这里了!
“你可还有力气行走?”
“走路无甚问题,只是难以催动元气。”
聂铮搀扶着李素瑾站起,而这时,却听到十分急促的上楼脚步声。
这声音原本无甚稀奇,却是伴随着一声若有如无的“嘘”声后,直接中断!
来者必然不善!
聂铮连忙搂住李素瑾的腰身,示意她别出声后,将自己匆匆赶制的稽仙司腰牌挡在了她的身前。
接着掏出符纸,极为迅捷的写了张凝焰符贴在门板后面。
然而并没有结束。
聂铮又掏出一张蓄元符,用手紧紧攥住,接着便有一道天地元气如丝线一般,在聂铮的引导下,连接到桌面的一张明光符上。
聂铮没停,又是一番布置,在房间八个角落利用蓄水符制作了八面水镜。
然而……就在一起准备妥当时,外面简简单单响起两个字——诛邪!
聂铮完全没料到对方还有这种手段,瞳孔骤缩!
霎时间,门后的凝焰符当即爆开,紧接着便是桌上的明光符在一旁水镜的映射下,如皓曜当空,光芒爆射出去!
此时聂铮已经来不及闪避,赶忙从李素瑾怀中把饕餮抓过,一把挡在自己脸前!
饕餮“喵呜”一声,给人的感觉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而外面摸过来的稽仙司探子也很不好受。
“诛邪”声后,门板炸开,然而刚刚放下遮挡的手臂,便有近乎刺瞎双眼的光芒爆射过来……
顿时所有站在前面的人连忙捂住双眼惨叫起来。
“诛邪!”
“诛邪!”
随着“诛邪”声起,水镜纷纷破碎,挥洒到地板上,溅起无数水花。
就连房内明光符的效力也迅速消退黯淡。
但是已经被灼伤的双眼却不能立即好起来。
也就在这时,窗棱突然被撞开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有两团黑影从中跃出。
“他们跳窗跑了!”
这时一个稽仙司百将笑了笑。
“没事,不急。”
第71章 没抓到……
领头的稽仙司百将叫做冷绪,乃是攸亭镇的稽仙司统领。下辖四个总旗,每个总旗又各自统领五个小旗,总计一百名稽仙司探子。
他一直站在前面几位下属的后面,因此眼睛并未受到损伤。
此时他也不做安抚,而是淡定转身。
“眼睛伤了的原地休息!其他的跟我来!”
“是!!”
冷绪举止从容,缓缓下楼。
一旁的掌柜伙计,还有诸多客人,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到什么晦气。
而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此时的他眼中只有夺路狂奔的那两个人,看起来速度奇快,可是……似乎又不如何快。
攸亭镇是自己辖区,绝对不允许有钉子藏在这里。
而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都没有头绪,没想到今日竟是主动暴露出来。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那就怨不得我了。
只见他出了客栈后,用手遮眼,看了看天色。
距离黄昏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
他的所有举止都很慢,似乎充满了读书人的那种优雅。
此时狂奔的人影已经只是个小小黑点了,他依然不慌不忙。
他缓缓的从怀中取出腰牌,摩挲了两下,一旁一名小旗忍不住开口。
“冷统领,人……要追不上了。”
冷绪却不接话,更是岔开了话头。
“呵……你可知我们稽仙司引为至宝的东西,是谁所制?”
“呃,不知。”这名小旗有探头看了看前方逃命的身影,耐心行礼求教,“还请冷统领教我。”
“是一个叫做聂不器的人,就是你们口称的聂大魔头,他可是我们意修流派的祖师爷,入了拂晓境后,竟然在不修神也不修体的情况下,进入曙光之境,其人天纵奇才,世人难忘其项背。”
一边说话,一边竟是摇起头来,显得格外感慨。
而那小旗颇为务实,不由得再次提醒。
“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冷绪摇了摇头,笑了笑,也不在意。
奇思妙想虽多,不也是冢中枯骨一具?虽为意修鼻祖,实在名不副实。
接着他以指作笔,竟是在腰牌上方凭空书写了起来!
随着他飞舞的指尖,在腰牌上方的空气中,逐渐用元气凝聚出了几个字眼——攸亭老街。
居然是意修的手段!
待他写完,从怀里抽出一直哨箭,只是轻轻蹭了蹭他的腰牌,那刚刚写就的四个字竟是附着了上去!
只见他一松手,锐利的破空声便响了起来,接着所有攸亭镇百姓就都感觉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元气波动。
人们纷纷抬头,而此时天空中之上,出现了四个大字——攸亭老街!
这四个字犹如泡沫一般,逐渐变大、变淡,大概四五息时间后,彻底散去。
下一刻,攸亭镇的街道上就骚乱起来了……
看到冷绪如此手段,刚才说话的那名小旗也有些发呆。
他有些开口想问,为何同僚一定会根据这些字赶往攸亭老街,但终究忍住了。
这种时候,恭维就对了。
“不愧是冷统领,竟有如此手段,真让我等大开眼界。”
“呵——雕虫小技而已,走吧,去老街看看。”
“是!”
冷绪带了一只小旗前往的客栈,有三人伤了眼睛,此时只剩下两人未曾受伤。
这两人便一左一右跟在冷绪身后。
此时旁边的路人都在下意识的躲避这身噙云服探子,更有人在旁窃窃私语。
“居然让稽仙司出了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冷绪自然能够听见,但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无知百姓。
冷绪摇了摇头,不回头,也不喊人,目视前方,自顾自说道。
“尔等可知,这腰牌为何是稽仙司的至宝?”
“还请冷统领教我。”
冷绪微微勾了勾嘴角,很满意这小旗的姿态。
“原本道家修行,就有阵图与符刻一说,然而这二者,各有各的用途,阵图多用于两国交锋,比如大规模兵团的碰撞。符刻多用于兵刃甲胄,增加其威力和强度。只是……它们的作用很单一,多种能力难以交融。”
冷绪顿了顿,揉了揉手腕。
“我们的腰牌便是符刻。”
那名小旗闻言十分动容:“可我们腰牌的作用并不单一啊?”
“所以才说是稽仙司的至宝,只用一种符刻,竟是将清心、明光、遁甲、避水、壁垒等等多种功能糅合到了一处,更难得的是,淬体境便可以炼化,淬体境啊!”
“难道这也是那聂大魔头的手笔?”
“呵呵——正是,我曾尝试过设计几个具有多种功能的符刻,总是很难像他这样完美,甚至照着符刻临摹,也做不到。这方面……我是佩服的!”
冷绪有些唏嘘。
“不过也没什么好感叹的,做不到,不做便是。想来就算那聂不器重活一次,也难复制出第二个符刻来,仅仅这制作腰牌的百年寒铁,他就搞不到。行了,逝者已矣,我们快些,看看前面他们捉到那根钉子没。”
“是!”
这一行三人继续前行,然而到他们缓缓走到老街中央时,只看到一排低着头等待挨骂的稽仙司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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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冷绪心头才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来。
“怎么了?”
“没抓到。”
冷绪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这群饭桶!我们攸亭镇卫一百名探子,各处都有布防,这样还抓不到?他现在往哪个方向去了?可有警示那个方向的同僚?”
中间几人都有些踟蹰,相互望了几眼,不敢开口。
“问你们话呢!”
终于他们领头的那名小旗嗫喏了两下嘴唇,弱弱的回道:“冷统领,他们……根本就是假的……”
冷绪一愣:“假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这小旗面露便秘之色,手一指地上正在时不时升起飘忽一下的纸片。
“头……是傀儡符!”
“胡扯!傀儡符并不会动!刚才跑得那么快,怎么可能是傀儡符!是不是巧言令色想逃避责罚?!”
“不是两张傀儡符……而是四张,两个纸人跑得飞快,它们背上是两张傀儡符。”
这下冷绪终于卡壳了。
过了半晌,冷绪哼了一声:“早知是假,为何不及时将消息传出来!若是耽误了事情,都是你的过错!自去领罚!你,还有你,跟我回客栈,其他几人,告知城门司,严守城门,挨个盘查!”
剩下几人噤若寒蝉,纷纷称“是”,领命而去。
而此时客栈内,聂铮正拉着李素瑾的手腕,往地上那些疯狂流眼泪的稽仙司探子身上拍着九鼎符。
“尔等胆敢袭……”
“聒噪!”
第72章 被发现了(求追读咯)
九鼎符,重逾泰山,限制行动比定身符多了些许恶趣味,配合禁言符,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聂铮收拾那几个稽仙司探子的动静不小,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来。
几个胆子大些的,也只是在偷偷扒门缝,瞧这里的动静。
然而看见穿着噙云服的聂铮,居然往穿着噙云服的同僚身上拍符时,也是大吃一惊。
稽仙司这样的国有企业,内卷也这么厉害吗?
下一刻,其中一人的房门被聂铮推开。
偷瞧的人瞬间吓尿。
“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门都没出。”
“可知刚才我亲爱的同僚们去哪了?”
“我我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我连门都没出。”
聂铮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扭头看见李素瑾已经收拾好行囊,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匆匆下楼。
楼下的掌柜和伙计看似在做事,实际时刻都在留意上方的动静,见聂铮下来,纷纷转身当没看见。
“喂!”
掌柜瞬间开始叫冤:“与我无关啊!”
聂铮没工夫调侃他:“贼人躲到哪了?”
“啊?”
“我那些同僚往哪追了。”
“往攸亭老街去了。”
聂铮不置可否,快速往李素瑾身上也拍了一张矫饰符后,她那一身衣衫的外貌也变成了噙云服的模样。
既然他们往北追,我们自然往南走了,找证据的事情要等脱险再说了。
噙云服还是很唬人的,颇有几分净街虎的味道。
然而刚走没多远,破空声顿时响起,正是破风锥发射的声音!
聂铮拉着李素瑾连忙避让,就在身前一寸的墙壁之上,硬生生被打出一个很深的凹坑。
二人连忙抬头望去,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李素瑾想强催术法朝那个方向试探一下,聂铮立即拦住。
“别把稽仙司招来了,换个方向!”
一路向东,就能离攸亭镇入罗霄山,寻玄元派的庇护。
然而同样,在街道口快速向东行了几步后,又是一记破风锥来袭,依然打在二人身前一寸处的墙壁之上!
聂铮和李素瑾顿时头皮都有些发麻!
有人一直在暗中窥伺!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但是这举动……似乎没有敌意?
聂铮赶紧往自己和李素瑾身上拍了两张遁甲符后,扭头向西而去。
这一次,二人默默走了很久,再没有遇到任何异状。
直到进了人烟稀少处后,李素瑾缓缓开口,打破了身上遁甲符的效果。
“我觉得那人还在,你怎么看?”
“说不准,应当是有什么特殊术法隐匿了行踪,但此时只能先遂了他的意,一路向西,而且那宋铭今日出城祭拜,似乎走的也是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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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不再说话,默默跟着时刻警惕四周的聂铮。
又过了一会儿,李素瑾开口。
“我有一个地方想不通。”
“什么?”
“为何他们不像暗杀宋员外那样杀进来?”
聂铮的神经一直很紧绷,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满脑子都是后面的行程该如何规划。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宋铭死于破风锥,可……为何只是杀了他,却独独留下你?”
聂铮一愣,也反应了过来。
确实,从这个角度考虑,十分蹊跷。
在偷袭的情况下,破风锥杀人成功率近乎百分百。
自己刚才之所以能躲开,不是自己反应快,而是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
既然目标不是自己,为何杀了人后再跑过来缉拿自己?
不明确自己的实力,先杀自己再杀宋员外不也是一样吗?
聂铮皱眉想了半晌,始终没有头绪。
李素瑾也是皱着眉头,脚步略显虚浮。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距离西门,已经不远了。
待看到西门的影子时,聂铮心头一松,扭头看了一眼李素瑾。
此时的她跟上自己的脚步颇为吃力,但是一直在咬牙坚持,同时紧紧锁着眉,很显然还在想刚才的问题。
聂铮不由得笑了笑。
“行了,事情没多大,不用担心。”
说完见李素瑾依然眉头不展,直接笑道。
“也许他本就是以我为目标,见我本事高超,一击不中,自然要去喊兄弟来了,不然打不过呀,对不对?聂大魔头,天纵英才!就算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也是他们这辈子难以逾越的巅峰。”
李素瑾一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闲心思开玩笑,当即一个白眼就飞了回去。
“我现在可是受了伤的,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你怕不怕。”
“你第一天认识我?”
“呵……也是。”
遇到问题的时候,不管有多难,他总归是有法子的。
不料李素瑾心中刚刚起了那个念头,耳朵里就听到聂铮不正经的语气。
“打不过就投降呗,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头一回死。”
“你!”
看着李素瑾瞠目结舌的模样,聂铮不由得哈哈一笑。
李素瑾真想拿剑攮死他,终究是忍住了。
攸亭镇不大,并没有外城郭,只有矮矮的一圈土墙。
即便如此,整个镇子现在也是危机四伏。
稽仙司的探子以往只能在街道上看见一两个,都还是行色匆匆的。
现在已然临近傍晚时分,他们反而倾巢出动一般,基本每条街上都能看见他们。
忽然就有两个稽仙司探子朝聂铮跟李素瑾招手。
“兄弟快点!掌旗招集了!”
聂铮一呆,连忙大声回应:“好嘞!就来!”
接着扭头小声对李素瑾道:“下面别说话了,贴遁甲符。”
李素瑾点了点头。
太阳西落,攸亭镇会在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关闭城门。
二人终于到了西门,但是……
现在镇口城门盘查的格外严格。
城门司的甲士们这翻翻那看看,一个一个的查验,十分仔细。
因为检查得仔细,所以不少人都堆积在城门处,队伍拉得很长。
这时候有遁甲符,也不好偷溜过去,没有空间,别人不小心撞一下,自己就现形了。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寻了一处最矮的土城郭,准备从那里翻出去。
然而……也许是这向西的一路太过顺利,老天爷有些看不过去一般。
一名稽仙司的探子,眼睛看天,嚼着腮帮子,十分没有形象的朝二人走来。
聂铮连忙比划噤声的手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素瑾的心也跳得奇快无比。
但是此人的姿态……不像是发现了自己的模样。
果不其然,只见他面朝里,一手抵着墙一手提着某物,微微嘟着嘴,竟是放起水来。
就在他提好裤子,准备返回时,饕餮动了。
只见它突然从李素瑾怀里跳了出来,遁甲符的效果立时破了。
这饕餮落地后,后腿站地,单前腿扶墙,竟是学着刚才那人的模样开始小便……
听到动静,那探子诧异回头,看到两人也是一身噙云服,一时没反应过来。
聂铮此时强忍骂娘的心,手一指饕餮,尬笑道:“这东西真调皮,对不住,对不住。”
这探子低头,这才看到饕餮。
不过见它居然如此通人性,也觉得有趣。
“呵呵——无妨,无妨,兄弟哪个旗……”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自己整个身子一麻,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时他哪里还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何事?
“来——呜呜呜。”
一张禁言符紧跟着拍上。
聂铮趁着城门处还没发现自己,赶紧把他身上的破风锥、腰牌等等好东西都扒了下来。
“借哥们耍耍,你要还能活着我就还你。”
这名探子欲哭无泪。
稽仙司铁律,这东西丢了我就得死,你瞧瞧,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而这时,城门处终究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喂!出什么事了?”
第73章 你是不是故意坑我?
聂铮一惊,强自镇定的站直了身子,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出恭!”
“兄弟哪个旗的?有些眼生。”
“什么?”
“哪个旗的。”
“什么?”
“我问你哪个旗的。”
聂铮还待再回一句“什么”,却看见他有朝这里走过来的架势,连忙开口。
“东四旗的!”
问话的人闻言怔了怔,没有质疑,而是走回到同僚身旁说起话来。
聂铮哪里知道稽仙司各旗如何划分,分别又叫什么,刚才纯粹信口胡诌,打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主意。
这时说完,立即丢出两张搬山符,冲李素瑾低声喊道:“快走!”
而这时那边显然也判断出来攸亭镇并没有东四这一只旗,开始非常迅速的召集两旗人手围了过来。
“兄弟到底哪个旗的?”
“都说了东四旗!”接着聂铮一扭头,冲着李素瑾喝道,“你快走啊。”
“我可是曙光境修士,当然是一……”
李素瑾话都没说完,聂铮直接一扳她的身子,一脚就踹在她的屁股上。
曙光境修士,被眼前一群淬体境的捉住,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李素瑾身体正虚,一个踉跄,正好扑倒在搬山符的纸人背上。
下一刻这个纸人直接双腿弯曲,紧紧扣住李素瑾,一跃而起。
“聂……安叙!你这个王……”
在李素瑾的喝骂声中,那纸人直接从这低矮的城郭跳了出去!
这下稽仙司的一众探子哪里还猜不到这俩人就是冒牌货?
纷纷掏出腰牌和破风锥,呈半圆形慢慢逼近过来,同时也有人开始高声喝道。
“稽仙司缉拿要犯,闲杂人等退避!”
聂铮叹了口气,同时脑筋急转。
此时背囊中现成的符篆有不少,就算用完了也能现写。
就是……若想现写,必须解决掉这些破风锥,它们的威胁太大。
更何况还有九把指着自己……
“兄弟们,误会,误会啊!”
能拖一时是一时。
“你身边躺的是谁?!”
聂铮低头望去,登时计上心来。
“别射我,别射,他是咱们的弟兄,身子有些不适,不信你让他自己跟你们说!”
聂铮小心翼翼的弯腰下去,将自己刚刚摸来的破风锥和腰牌都塞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两样东西必须要炼化以后才能使用,自己刚才摸走也只是打算日后防身用,眼下根本用不上。
“赶紧往腰牌里注入点元气,不然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一落,聂铮就动手揭掉了他身上的定身符和禁言符。
“我&*#@¥”
毫无疑问,揭掉禁言符之后,肯定会被人问候自家祖先。
这人口吐的芬芳源远流长,他身后那九名稽仙司探子都在招呼他后退或者小心。
“……不要以为你穿着噙云服,和我就是袍泽兄弟了!呸!狗贼!受死!”
他终于骂完了,但是……
他竟是抬起手中弩机,随意对准九人中的一人,猛地旋转扭矩扣动扳机,一记破风锥就直直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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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起来的袭击将众人都打蒙了。
而被击中的那人根本来不及使用腰牌抵御,登时胸口出现一个圆洞。
“你作甚!”
“你站哪头的!”
“你射我们作甚!”
类似的喝骂声响作一团,而他根本不停歇,再次旋转扭矩绞动弩弦,接着又是一记破风锥飞了出来。
这下剩下的八名稽仙司探子都有了防备,连忙将自身元气注入腰牌。
顿时就看见他们手中的腰牌,竟是以天地元气的形式像四周扩充延展了数倍,形成了一面透明的气盾!
但即便有气盾护体,那名被即将被破风锥打中的探子,瞳孔骤缩,死死的盯着那异样的气流。
面临死亡的一瞬间,时间似乎被放慢了。
这枚破风锥在空气中带出一长串圆环状气流后,一点点刺入到气盾中!
气盾上被射中的那一点瞬间下陷。
接着便是那枚破风锥一点一点的往里挤压过去,直至彻底穿透了气盾……
穿透后,气盾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那枚破风锥,也正正的击打在那人身上!
只是……因为气盾的阻隔,已经失去了原有可怖的力道。
在击中那人胸口后,只是发出了轻轻的“噗”声后,犹如一缕青烟,缓缓散去了。
这名稽仙司探子长出一口气,瞬间汗透重衣。
但是场中那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此时的他,一手举着破风弩锥,一手举着腰牌,同时身上八个透明窟窿。
很显然,他并没有听聂铮的话,没有事先往腰牌中注入元气。
所以那腰牌虽然举了起来,却是一点用也没起到。
在他直挺挺倒地后,聂铮暗叹晦气。
他身上,是贴了木偶符的。
这东西他身上一张,自己身上一张,便可以把他当成是提线木偶一般,跟着自己做一模一样的动作。
总以为能抵挡一阵,没想到也就是眨眼间的工夫,他就被送去见三清道君了。
突然,锐利的破空声再次响起,聂铮丢下的傀儡应声倒地。
“这是假的!他人呢!”
“一定还在这!分头找!”
“小心!”
“好!”
“诛邪!”
“诛邪!”
土城郭这一片并不高,聂铮正用遁甲符隐在一旁。
他有点想用搬山符赌一把,赌对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自己只要抓住这个空档跳到纸人背上,便可以瞬间远遁。
赌不赌?
“诛邪!这里没有!”
“诛邪!这里也没有!”
“这里有只猫。”
“喵呜——”
“哎哟——”
“它挠我!”
“莫管它!”
聂铮决定要试一试,自己平头百姓一个,和八名淬体境修士缠斗不明智。
更何况他们可能随时会有增援过来,那样自己更难走。
于是聂铮往自己身上贴了好几张铁衫符和浮空符,同时又攥了一把蓄元符,将符中元气倾注到自己草草雕刻的稽仙司腰牌上。
聂铮长出一口气,正待将搬山符丢出时,一声“喵呜”响起。
聂铮扭头,一道黑影拔地而起,只朝自己怀中跳来!
瞬间,聂铮的遁甲符失效了……
这坑爹玩意,是不是故意的!
第74章 什么前辈?(求追读)
聂铮现在连搬山符都还没丢出来,此时想跑都没地方跑!
那八个人立即扭头过来,因为不是自己发现的聂铮,所以也反应了那么一两秒。
就在这一两秒内,九人一猫大眼瞪小眼,气氛格外古怪。
聂铮反应是最快的,毕竟马上要被打成筛子的是他。
只见他一手抓着饕餮挡在身体要害处,另一只手抓着已经蓄满元气的稽仙司腰牌挡在身前,这腰牌瞬间延展出一张极为厚实的透明长盾。
壁垒符刻!
这一人一猫一盾,飞快的朝距离自己最近的稽仙司探子撞去。
八声尖锐的破空声先后响起,紧接着就是极为凄惨的一声“喵呜”。
“回头给你吃怨气!想吃多少吃多少!赶紧帮我挠他!”
聂铮说完,就将饕餮凌空掷向了对面一人!
那八枚风锥有五枚击中,其中饕餮身上一枚,聂铮腰牌上四枚。
饕餮身子虽小,但是身子坚若铁石,屁事儿没有,而聂铮赶工的劣质腰牌已经四分五裂了。
毕竟聂铮弄不到百年寒铁,在材料所限的情况下,没办法做出比稽仙司更好的法宝来。
将就用的情况下,汲取了那么多元气,成功抵挡了一次攻击,不亏。
至少为聂铮争取到了时间,即使十分短暂!
只见聂铮掏出数张凝焰符丢出,同时一张木偶符拍在了自己刚刚撞倒的那名探子身上!
登时那探子的身体就不受控起来。
聂铮立即躲到他的身后,操控着他的双手,一手射出破风锥,一手将他的腰牌挡在身前!
那几名探子也是训练有素,见聂铮开始反击,立即竖起腰牌,那面气盾顿时又立在了自己身前!
聂铮的数张凝焰符在空中化作一团团火球,直直的撞在那些气盾之上!
气盾瞬间被打破,但是也没能伤到他们分毫!
然而紧跟着,一人就在气盾破掉的瞬间,被一枚破风锥洞穿了身子!
与此同时,饕餮也挥舞着利爪直直朝一人眼珠抓去!
登时惨叫声响起。
攻守之势瞬间倒转。
……
不远处的攸亭老街上,冷绪正在接收着属下从四面八方递过来的消息,人来人往的,看起来十分忙碌。
“冷统领,在西门!有两队小旗正在与他缠斗!”
“对面几人?”
“一人!”
“只有一人?”冷绪皱眉,“两队拿不下一人?”
冷绪登时想到了刚才自己被戏耍场景,很显然,对方是一个高手,而且在意修方面造诣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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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纸人居然能够驮着符篆狂奔,闻所未闻的事情。
冷绪当即对身旁另外一名总旗说道。
“你去召集西片区的人手,我现在亲自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几分能耐!”
接着再扭头,对着刚刚传讯的城门司甲士道:“你,带路!”
这名甲士虽然时常与稽仙司打交道,但对他们也是没来由的畏惧,于是话也不多说,当即拱手应是后,转身带路疾步向西而去。
这一路上,这城门司甲士步履极快,几次冷绪都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那么快作甚!”
“啊,属下心中甚急。”
“有何可急的,十人,曙光境都有一战之力了,对方难道是曙光境修士?”
这个城门司的甲士也只是个淬体境的普通修者,对拂晓境和曙光境可能判断不出来,但是对聂铮的境界还是一眼能瞧出的。
“那人……似乎不是修士。”
“什么?”
“那人不是修士。”
冷绪一呆,紧接着失笑。
“今日你我有缘,我且指点你一二,免得你只能混在城门司。若想日后有个好出身,境界的提升固然重要,但是……基本的眼力更加重要!”
说完后,心中觉得有趣,又一次摇了摇头。
不是修士,那就是普通百姓了,普通百姓对付一个普通淬体境修士都成问题吧?
我这里可是十个。
一个普通人对付十个武装到牙齿的淬体境修士?
快别说笑了。
那人至少也是拂晓境巅峰。
城门司甲士被冷绪一怼,也不敢说话,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确实眼拙。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西门之时,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冷绪的下巴直接掉在地上!
因为他亲眼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稽仙司的探子!
此时只有两个人还活着!
而他们竟然同时举起手,对着自己的脑门!
其中一人手中空无一物,而另一人,手中却是拿着破风弩锥!
两个人的双手同时放下,但是一个人好端端的站着,另一个人却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冷绪大惊,连忙将元气输送到腰牌中,竟是把腰牌当做了剑,凌空御使了起来!
此时的聂铮听到了动静,扭头看去,结果把自己唬了一跳。
刚逮着机会跟饕餮一起放翻了所有人,没想到居然又飞过来了一个!
淬体境可没办法驾驭法宝凌空飞行,眼前至少是个拂晓。
这来的……可真是时候,但凡再早一点点,我就不把这具木偶弄死了。
现在空有一地的腰牌和破风弩锥,自己反而用不了了。
但是现在根本没时间给自己考虑,聂铮一把捡起地上的破风弩,旋转扭矩,将它指着飞过来的冷绪。
冷绪眼睛盯着聂铮手指的破风弩,很是谨慎。
只是……冷绪的谨慎不是因为聂铮手中的弩,而是……他看不出聂铮的境界!
自己现在是拂晓中境,看拂晓巅峰和曙光初境时,自己都能轻易的判断出来,但是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子,自己居然判断不出来!
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可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普通人能够击杀自己两旗人马?!
“敢问公……前辈是何方高人,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聂铮脑筋急转,思索对策,这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模样很是唬人。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冷绪闻言神情就是一凛,很显然,在他的三观里,前辈高人都爱装逼。
刚才这句话,太有逼格了。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前辈不敢当,姓倪,单名一个叠字。”
“敢问倪前辈,为何要潜伏在攸亭镇,为何要与我稽仙司作对?”
这句话听得聂铮是一头雾水,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但这种时候也万万不能露怯,只能硬着头皮回复。
“老朽自由自在惯了,天下何处去不得?!怎么,在这破镇子待两天,碍着你的事了?”
冷绪听在耳中,心中震撼不已。
人类修行,往往只有女修士在乎容貌,会用延缓境界提升为代价,时时刻刻为自己的容颜打CALL。
而眼前人,自称老朽,声音又如此年轻……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他就是一个游历红尘,彻底放弃成仙念头的前辈高人!
这类高人不是曙光便是清净境。
把自己捯饬的好看无比,然后扮猪吃老虎来吸引良家妇女。
难怪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对付我十名训练有素的稽仙司探子!
难怪我会瞧不出来!
其实此时的双方都很怂。
聂铮怂在怕他发现自己,这样就走不了了。
而冷绪怂在对方把自己给弄死了怎么办,这时候又没有兄弟过来试他一试。
所以场中顿时陷入了无比的安静之中。
夜风忽起,衣袂猎猎。
就在这黄昏渐晚之时,稽仙司的援兵,到了……
第75章 你这个王八蛋
冷绪心思活泛,当即十分谦恭的朝聂铮行了一礼。
“前辈风采过人,在下心向往之,想来此间之事应是误会,只是可惜,在下只是区区一校尉,此处在下实难做主,前辈能否容晚辈回去通禀一二?”
冷绪说完,在聂铮犹豫间,御着腰牌就飞回到了自家兄弟当中。
然后下一刻,冷绪就十分鸡贼的命令手下统统举起破风弩锥对着聂铮。
聂铮顿时在心中把冷绪的家族女性挨个问候了一遍。
这世间还能有比你贱的人吗?
“哈哈哈哈——”
聂铮硬着头皮强自一笑,信手将破风弩丢到一旁。
如此豪迈姿态让冷绪心中顿时再凛。
如若不是前辈高人,必然不会在如此局面下还能如此淡定。
冷绪连忙小声吩咐。
“没我命令,不要发射,若是一轮齐射未死,我们后患无穷。”
稽仙司众人齐刷刷应“是”。
这其实就是冷绪按照自己的行为逻辑来考量他人,结果走入了思维误区。
哪个前辈高人,会穿着噙云服,还用破风弩锥来吓唬人?
聂铮脑筋急转。
此时着实有些骑虎难下了。
自己要跑路,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姿势不大雅观,有违前辈高人的风范。
那会儿必然是要露馅,露馅了,铺天盖地的破风锥那就打过来了。
聂铮嘴角轻扬,侧昂头颅,眼神斜睨。
晚风忽来散沙卷,残阳渐落余晖斜。
这大概是聂铮此生最为高光的装逼时刻了。
傲人的姿态,肃杀的气氛,无一不在彰显,有位高人,生气了,后果……怕是很严重!
冷绪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已经滴落下来,他的下属们手臂也开始有些发酸。
真的好想走……
可是,他不走,自己根本不敢先撤!
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突然,聂铮动了。
冷绪猛然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要来了么。
“戒备!戒备!”
只见聂铮随手一挥,数量极多的火球就被丢了出来。
冷绪心头狂叫,这必然是拥有瞬咒类本命神通的曙光中境以上修士!
“壁垒!顶住!”
稽仙司众人纷纷竖起腰牌,祭出其中的壁垒符刻,各自幻化出一面透明气盾拦在身前!
然而实际上……聂铮只是将手中所有的凝焰符都丢出去了而已!
凝焰符的威力并不如神修修士的火系术法威力大,当然这一击并不能奏效,但是……
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天上竟然凭空出现了许多头颅大小的落石,就在众人竖起气盾壁垒挡在身前时,石头落了下来!
顿时稽仙司一众探子都被砸了个头破血流,运气不好的,直接被砸得晕死了过去。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这下聂铮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高人形象了,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落石符管用。
随后掏出搬山符丢在地上,一把抓起一旁的饕餮挡住后背,又随手捡了把破风弩后,就骑了上去。
“一群傻蛋,后会无期咯——”
冷绪这下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真是曙光中境修士,怕是那群焰之术自己都抵挡不住!
冷绪恼羞成怒。
“射!都给我射!射死他!”
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聂铮骑着那搬山符纸人,早就跃过矮土郭,跑得没影了。
冷绪气不打一处来:“休整!休整!一群饭桶,光看眼前,不会看头顶吗!”
底下一众探子噤若寒蝉,哪敢还嘴。
而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凭空响了起来,不是刚刚跑掉的聂铮,还能是谁?!
“你这个蠢材!是不是被我吓住了?以为我是曙光境或者是清净境?哈哈哈哈——你爹我没有境界,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啊!”
听到这话,冷绪气得脸都绿了。
身边都是自己的下属,以后自己的权威何在?!
然而四下望去,根本看不见这骗子的身影,那他的声音从哪里来的!
“找!给我找出来!”
伴随着冷绪的暴怒与狂喝,聂铮的声音在循环往复的出现在西门城门边,语气语调加内容,一点都没变。
很快,声音的源头被找了过来,是一张极为普通的符篆,上面画着冷绪看不懂的轨迹。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突然,符篆中的声音变了。
“呀……这么快就找到了?佩服,佩服啊!”
“你死定了——我要杀你全家!我要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你看看,怎么还急了,你急了嘿!”
冷绪再也无法控制,一把扯烂了手中这道能够传出声音来的符篆。
然而刚扯完,旁边不远处,同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这个蠢材!是不是被我吓住了?以为我是曙光境或者是清净境?哈哈哈哈——你爹我没有境界,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啊!”
“找!给我找!把这些符篆全都给我找出来!毁掉!毁掉!!”
终于,聂铮再也没办法在远处说话逗冷绪玩了。
只能将思绪扯回到现实中。
也不知道李素瑾现在在哪。
搬山符没那么聪明,写好目的地后,它就会直接把你送到,中途并不停歇。
聂铮写的是“一路向西,遇阻则停”,自己的符和她一样,所以不出意外应该能够相遇。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她为了自己的安危,不管不顾强行挣脱自己为她那张搬山符设下的束缚。
希望她此时的功力挣脱不开吧……
所以出了城门,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望江山的山脚下时,搬山符的纸人才彻底停下来。
同时,李素瑾已经闭目盘坐在那里,显然是等聂铮很久了。
看到李素瑾,聂铮长出一口气,显然是放心了。
“跑死我了,等急了吧?怎么样,这符稳不稳,是不是比御剑舒坦?哈哈——”
李素瑾不说话,缓缓站起,面若寒霜,朝聂铮靠近。
“怎么了?”
李素瑾依然不说话,直到走到聂铮跟前一个身位时,突然一拳挥出,正正的捣在聂铮眼窝上。
顿时聂铮的左眼圈就青紫了一片。
“你有病啊!打我干什么!”
“你不要命了?!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李素瑾一边高声喝骂着,一边飞起一脚就踹了过来。
“还打你干什么?我恨不得现在直接剁了你!总好过你死在别人手上!”
聂铮猛地一个闪身,没料到自己居然躲开了曙光境修士的攻击,心头一喜:“嘿嘿,没踹到!”
李素瑾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你!你!赶紧过来受死!”
聂铮连连躲避:“我跟你说啊,你别仗着你现在受伤我不敢还手啊!喂!喂!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李素瑾哪里理他,一边追一边抬脚欲踹。
“你逞什么英雄啊?你一个平头百姓你跟人家稽仙司的人逞什么英雄?显你能耐大了是不是?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飘着呢!”
“你救我?我救你吧!”
聂铮没明白李素瑾在讲些什么。
“鬼救的你!你这个王八蛋!”
“你给我站住!”
“花了十几年时间,就是为了救你!”
“你以为为什么你那个破手册上,傀儡术会写成献祭术?”
“你以为为什么你那个破手册满大街都是?”
“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阴魂邪祟偏偏是你被献祭过来?”
“你以为我干嘛非要在那个鬼地方建连环坞?”
“你以为用十余年时间建一个抚魂大阵很容易吗!”
“你知道不知道,阵还没成,却便那几个惊蛟门奸细误打误撞破坏了,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干净?!”
“你知道不知道,为了找一套能够让你活下来的功法有多么不容易?!”
“你知道不知道就是为了你,我跟我哥都恩断义绝了!”
“我费这么大力气,你是不是不珍惜,是不是不珍惜!”
“你这个王八蛋——”
李素瑾声音越喊越大,喊到最后,甚至都带了些许哭腔。
李素谨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收起脸上那委屈的表情,猛地转身,然后迅速的用右手手背狠狠揩了一下眼角。
听了这些,聂铮早就懵掉了。
原来……这一切……
难怪……
一时间聂铮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情绪跟滋味,刚才我还在出生入死,现在你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我我晚饭都还没吃……
你你你这是在表白吗……
别别别这样啊……
忽有微凉晚风起,牵扯着衣袂,勾勒出了李素瑾纤细的身体线条。
她背对着聂铮,聂铮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聂铮的脑中就是浮现出了她的模样来。
笔趣阁
倔犟。
十多年前,自己初见她时的,她是那般柔弱,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美人恩重,实难承受。
美人……
美人?
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76章 奇怪的小红花
聂铮忽然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怎么就是个男的呢?
咽了口唾沫后,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就这样沉寂下来。
过了片刻,聂铮开口,语气讪讪。
“好兄弟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死了,我也这般救你就是了,你刚才说那些,真的好娘炮啊……”
李素瑾一呆:“娘炮?”
“你本来就生的好看,再搭配刚才的姿态……你是不是还哭鼻子了?你说娘炮不娘炮?”
李素瑾忍无可忍。
“聂!铮!!”
“干嘛!”
“是男人你就别跑!让我剁了你!”
“是男人你别追啊!”
“我不是男人!”
聂铮真想停止逃命拱手道声佩服,论贱,是在下输了。
“唉……其实我刚才以为……哎!哎?你怎么还真抽剑,哎哎!李书今,我告诉你,做事得有分寸啊!哎!”
二人一前一后,一追一逃,李素瑾毕竟受了伤,始终追不上。
聂铮见她打不着自己,开始笑嘻嘻的回头。
“堂堂曙光境修士追不上一个平头百姓,害不害臊?”
李素瑾突然站定:“你看饕餮在干什么?”
聂铮刚一回头,只觉得脑后生风,顿时头被打歪,人也踉跄坐倒。
扭头一看,是李素瑾的短靴。
“你耍诈!”
“我可没诈你,你看饕餮在干嘛。”
聂铮一回头,发现饕餮正在跟一朵紫色的小花玩得起劲。
“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花会动。”
聂铮不屑:“你被玩你也会动。”
李素瑾话头一滞,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想了片刻后,又觉得聂铮话里有话,当即就送了一记白眼过去。
此时她脸颊泛红,也看不出是因为追闹了一会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把我靴子给我拿过来。”
聂铮顺手捡起,发现似乎有股奇怪的香味。
强忍着心中不适,低头过去轻嗅一下,发现还真是香味。
“你有病吗,臭鞋子还用道术遮掩味道。”
“要你管?你给我穿!”
“凭什么!没长手啊!自己穿!”
说着话,聂铮就把靴子丢了回去。
李素瑾伸手一接,接了个空,摊开手,发现是张小纸片,下一刻,一道黑影就朝她脑门上飞了过来。
“嘭——”李素瑾的脑袋应声而歪。
“哈哈——扯平。”
“你!你!你!行!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聂铮一滞,瞬间想起来这大腿日后还得抱,有些讪讪。
“穿,不就穿个鞋么……”
李素瑾将右脚抻出:“那你穿。”
聂铮看见李素瑾的右脚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一大老爷们,穿什么罗袜,这是人家女儿家才穿的,京都寻芳阁里面,她们就喜欢穿藤蔓编制的花鞋,这东西虽然好看,但是划拉脚面,结果她们就用肉色罗袜护住香嫩莲足,不仅好看还不磨脚,啧啧啧……跟你说,上一次还见到一个,你猜那袜子长度到哪?”
李素瑾几乎是龇着牙的问道:“到哪?”
聂铮用手在自己大腿根这一比划:“到这儿!这儿!你怕是不信,所有男人原本都以为一双玉腿被遮挡实在画蛇添足,结果当真看见时……”
呛啷——
流光剑的轻吟声响动整个望江山。
“当时如何?”
聂铮咽了口口水,他不明白怎么别的男人都喜欢聊这个,李素瑾偏偏是个例外。
“当时真的是丑到不行……”
李素瑾还剑入鞘,聂铮松了一口气。
这人挟大恩还不图报,成天用打打杀杀来拿捏自己……
聂铮的谈兴别打断后,场中气氛就有些冷。
李素瑾也不管他,默默盘坐噬元调息。
此时黄昏渐晚,光影已稀,聂铮在旁边想拔出一株狗尾巴草来玩,结果拔了两下居然没拔动。
百无聊赖之际,聂铮盘坐到李素瑾对面。
“你是何时认出我来的?”
李素瑾长出一口气,放缓噬元速度。
“你第一次用叶子吹镇魂音时,便认出来了,只是……不大敢信,毕竟……是别人用的献祭秘术。”
聂铮也是一脸难以置信,那破叶子我吹那么难听,这你都能认得出来?
“那是何时确定是我的?”
聂铮问完,已经消了气的李素瑾再一次咬牙切齿起来。
“你这个混蛋!你这张臭嘴何时能改改?我的踏雪告诉我,你把我的糗事全告诉她了!”
聂铮有点懵:“踏雪……是谁?”
“呵呵……就是那匹你要贴催情符的小母马!”
“呃……”
聂铮捂脸,果然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好想死啊……
看着聂铮此时的表情,李素瑾勾了勾嘴角,大概是觉得他现在的模样跟表情颇为好笑。
“喂!”
聂铮正在偷偷往旁边挪,此时只好回到原位。
“地上有些红花,应当是活血化瘀的吧?”
聂铮低头一看,果然有不少,这东西又叫红蓝花,外貌似菊,但比菊厚实饱满,它的汁液有活血通经之效。
当年在书院,各类药材药性,就属李素瑾学得最好。
“确实,你刚才哪里伤着了?”
李素瑾摇了摇头:“我没事,是你的左眼青了。”
聂铮这才想起来刚才李素瑾朝自己眼窝子捣了一拳,用手一摸,还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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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聂铮想把小红花摘下来时,发现了些许奇怪的事情。
居然摘不动。
就跟刚才那只狗尾巴草一样。
聂铮换了另外一只,一样摘不动。
这样就有点邪门了。
“流光借我一用。”
李素瑾将剑递过去,聂铮抽剑出鞘,打算连根剜起来,这时一旁却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还请公子手下留情……还请公子手下留情啊!”
这荒郊野岭,日暮昏黄之地,突然冒出来第三个人的声音,着实够吓人。
眼前人是一名老妪,身上红红黄黄绿绿的,一身穿搭着实有些辣眼睛。
“你是谁?”
“老身是望江山上的一株榼藤,在这里已经生长数百年了……”
这名老妪语速不快,但是滔滔不绝,竟是将自己祖宗十八代加子孙后代全交待出来了。
言下之意,这望江山,已经成了树精老窝,在这里世世代代,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类,也希望人类不要伤害它们。
若是聂铮束手,不去用剑剜采那红花,将会有薄礼奉上。
言辞之恳切,态度之谦卑。
令聂铮瞠目结舌。
第77章 人类好可怕
聂铮和李素瑾对视一眼,有些拿捏不定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因为正常人,不会上来自报家门到这种地步。
这样给人的感觉,要么是傻,要么是别有用心。
“如果我放过这朵小红花,你会怎样?”
“老身观公子身患隐疾,姑娘又身上有伤,若公子肯放过这朵小红花,老身自当鼎力相助。”
聂铮神色一凛,没想到她竟然可以瞧出来。
“如何相助?”
“还需先请公子收起手中兵刃。”
眼前这个老妇人着实不像有恶意的样子,聂铮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我不收呢?”
这一次李素瑾没有出言阻止,而是在一旁观察这老妇人的反应。
只见她略微呆了一呆后,也不生气,反而神色更加恭敬与谦卑。
“那敢问公子如何肯收剑?”
聂铮也就是随口一说,纯粹是为了试探,没想到她居然是如此一本正经的姿态,想了想,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不如……帮我把她身上的伤治好?”
这老妇人不说话了,狐疑的看了聂铮一眼。
这位公子……怕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刚才自己主动给他这份谢礼,和他问自己要这份谢礼,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老身……答应了,可还有别的要求?”
“你能瞧出我是什么毛病吗?”
“公子的化形之法练得不到家,三尸彭踞、彭踬和彭蹻,本应齐头并进,然而公子中尸已初具雏形,下尸也可以开始凝练,上尸却是没有积累到如何华饰之欲。三尸进度差距太大,此时强行维持人形,三魂和七魄已有分崩离析之兆,怕是命不久矣。”
李素瑾一旁开口:“可有什么解救之法?”
“有,利用精族秘法积累华饰之欲便好。”
李素瑾连忙站起,躬身行礼:“能否劳烦前辈搭救。”
“不敢,姑娘体内应当已有金丹,姑娘才是前辈,老身只是年岁痴长而已……”
李素瑾不置可否,依旧行礼。
“只需公子答应不伤这红花性命便可。”
李素瑾望向聂铮,聂铮摊了摊手,归流光入鞘,将它递给了李素瑾。
这老太婆靠谱吗?聂铮不太确定。
这老妪见危机终于解除,松了口气:“二位若想恢复如初,还需随我一行。”
黄昏渐去夜幕降临,整个望江山都黯淡下来。
此时的月也不甚明显,但是随着这老妪,周边景色居然格外清晰。
又随着她左弯右折,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竟突然明亮起来。
竟是石壁倒映着月光,一下将视野拓宽了。
“此处名为龙穿城,此景应当难得一见。”
聂铮跟妖鬼精怪打交道最多,有些好奇:“树精不是难离故土吗,你怎知这景难得一见?”
“公子对树精了解倒是颇多,这些是其他人类告诉我的,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聂铮点了点头,放眼望去,这里是一座天然的巨大石城,通体由近乎方形的石峰构成。
方圆约莫五六里,四壁犹如斧劈刀削,所踏之处却是一马平川。
两旁石崖高耸云天,壁立千仞,若是站在远处往来,似巨龙穿凿而过,强行犁开了一道凹槽,难怪叫做龙穿城。
过了龙穿城后,便再次昏暗下来。
聂铮做了个纸鹤,上面顶着一张明光符缓缓在上方跟着,照亮了一大片区域。
“公子想欣赏这美景?”
聂铮尚未回话,就看见这老妪双手微抬,接着一股天地元气透过这大地往四处疏散过去。
随着元气的输送,这一片区域就都明亮起来。
而发光的东西,便是一旁葱茏的林木。
众人继续前行。
这一路藤萝交织,百鸟啼转,青苔满地。
沿着溪流溯溪而上,溪泉丁冬,清澈见底,一旁的千山万壑尽在眼中。
原本白天才可见到的秀美景色,此时用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呈现在眼前,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
忽然间,眼前景色再变。
竟是由刚才漫漫山野趣味的秀丽美景,变成了盛满人间烟火气的小城。
而小城中,年轻男女、白发老妪、稚嫩顽童,或闲聊或发呆或嬉闹,宛若流落在外的人间仙境。
“这……”
“公子和姑娘勿须惊讶,他们都是望江山的花精、树精,此时幻化做人形而已。”
这等场景,可比刚才的龙穿城还要难得了。
“阿婆终于来客人啦!”
“是啊!天都黑啦,也不歇歇。”
“不歇不歇,都歇一白天了。”
一旁那个红肚兜小顽童模样的娃娃也跑过来,抱着这老妪的脚脖子,“阿婆阿婆”的叫着。
“二位贵客见笑了,还请随我来。”
这座小镇的结构和攸亭镇极为相似,只是里面的人看起来更加纯真质朴一些。
待走到类似攸亭老街的街道时,聂铮和李素瑾有些惊讶。
因为此处的景象,和他们进入的问情幻境一模一样!
“为何此处和那攸亭镇……”
“可是东侧罗霄山下的攸亭镇?”
“正是。”
“曾经有位贵客,给了老身一份攸亭镇的堪舆图,我们树精都未离开过望江山,自然也没见过真正的人类镇子长什么样,只好按照图上的方式幻化了。”
聂铮和李素瑾不由得对视一眼,有些难掩心头喜意。
“那位贵客,可是姓宋?”
那老妪回头,一脸讶然:“公子怎知?莫非认得?”
“可是宋铭?身形很是粗犷,一脸的络腮胡子,皮肤还很白。”
老妪愣了一下:“你说的这人是不是叫宋铭,老身并不知晓,给老身堪舆图的人,也是姓宋,但是名字叫宋育堃。”
听到她的否认,聂铮和李素瑾自然难免有些失落,但是听到后面那三个字后,又觉得有些熟悉
宋育堃?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听您言下之意,您见过那个宋铭?”
“今日申时,他确实来过这里,来确认我们帮他保管的东西是否完好无损。”
这下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可否将他托您保管的东西给我们瞧瞧?”
老妪拒绝得很是干脆:“这如何使得?我们望江山树精,言而有信,既已答应帮他保管,便会世世代代帮他保管,哪里有外借他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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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讪讪,有些白高兴了。
不过以宋铭那睡服一家人的德行,居然能够得到望江山树精的鼎力相助,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据我所知,这人不怎么样啊,你们为何还要帮他?”
“宋公子人品确实不行,但那是他的事情,与我等并无关系,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了。”
老妪的这句话很有水平,噎得聂铮半晌说不出话来。
“都知道他人品有问题了,你们还要帮?”
“他当时以放火烧山做要挟,不帮又能如何?”
聂铮直接无语了。
起初以为你有阴谋,后来发现你是单纯,现在觉得你这完完全全就是呆啊……
这都是什么神仙脑回路?
他都要烧你房子了,你居然还帮他?!
“那我现在以放火烧山为要挟,让你把保管的东西给我们瞧上一瞧呢?”
这老妪瞬间呆住了。
祖先记载,人类最可怕。
果不其然啊……
第78章 我也想洗澡(求追读)
聂铮的问题似乎给这老妪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整个人就跟卡BUG一样,神色姿态变幻不定。
聂铮站在这街道上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同你说笑呢,至于纠结成这样。”
这老妪终于神情缓和:“公子真是难为老身了……”
聂铮嘴角抽搐,毕竟是精,不通世故人情在所难免。
这老榼藤精带着聂铮和李素瑾走到一处客栈前,进去之后发现别有洞天。
毕竟堪舆图只能画出外貌,画不出内部细节,树精没办法模仿,只能凭借自己的喜好布局,因此整个客栈充满了大自然风情。
望天木、高山榕,甚至还有千仞绝壁和飞流瀑布。
那水流击打底部巨岩,水雾升腾,甚至已经隐隐扑到聂铮的脸上,可是一摸之下,又是什么都没有。
“公子,这些都是幻境,这里的草褥、叶被和树洞才是真实的。”
聂铮还没说话,李素瑾怀里的饕餮就跳了出去,跑到一旁,围着一个矮树墩打转。
“咦……这?”
“怎么了?”
“这是猫吗……”
聂铮和李素瑾对视一眼,这老妪似乎对这方面特别敏感,比如一眼瞧出自己身体内的毛病,一眼看出李素瑾体内有金丹。
那……一眼瞧出这猫并不是猫,应该很正常。
“有什么问题?”
“似猫非猫、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还是它曾经是已入化形期的妖兽,后来因伤堕境?重回兽形?”
聂铮点头支吾:“确实如此。”
老妪点头,不再管它,领着二人到一旁坐下。
这里没有凳子,而是将地面挖出一圈环形凹坑,人直接坐在草地上,就连面前看似方桌的东西也是如此。
并非桌子,而是十分平整的草坪,稍稍比落座的土坪高出一些。
聂铮坐不惯,看到了饕餮正在围着打转的树墩,一把拉过来,刚想坐下,不料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谁!走开走开!我已经长不高了!再坐就更长不高了!”
竟是一截死木所化的怪物,上面有眼嘴耳鼻等五官,甚至四肢也有,只是太过短小,看起来像是一个树墩子。
妖鬼精怪中,最难修行的便是怪了。
因为它们本身已经死去,只是又有了某种机缘,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而且它们的修行路比妖和精难上不知道多少倍。
妖和精修行到一定程度就能化为人形,怪可能穷极一生都到不了这一步。
“书今,见过怪没,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是头次得见。”
结果话音一落,整个客栈内的摆件都开始聒噪起来,例如水杯、茶壶等等。
有的灵活些,用那旁杈做的小短腿踉踉跄跄的就跳了过来。
有些笨拙的,则是举着那短萌短萌的双手,甚至是单手,在远处叽叽喳喳。
“他居然没见过我们哎!快来快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没见过世面的人类。”
“他们是人类吗?人类不都是很聪明的?”
“可不见得,上次进来那个肥肥,不都晕过去了?”
“是晕过去吗?不仅进门就睡了?”
“你见过刚进来就能睡着的吗?”
“我就行啊……”
说完,这个小茶杯还当真就睡着了,打起鼾来。
那边一群小怪物在不知所谓,另一边却有一个细长的柱状物在说话,聂铮定睛一看,竟然是只筷子筒。
“大家安静,听我筷筒说话!安静安静!”
一众怪物都安静下来,聂铮和李素瑾也觉得眼前场景十分有趣,想听它会说出什么东西来。
“祖祖辈辈都说,人是很聪明的!在我看来,这两个……东西很蠢,所以他们不是人!”
话音一落,怪物那边又乱糟糟了起来。
那榼藤老妪在旁连连弯腰致歉。
“真是对不住二位贵客,平日里几乎没有客人过来……你们这些杀才快些回去,吓到了贵客就不给你们送元气了。”
那些妖怪还当真怕这老妪这般说,叫了一声后,怎么聚拢到一处的,就怎么回到了原位。
聂铮好奇的走到一旁土石桌案上,拿起一只茶壶,仔细打量。
而那茶壶也在偷眼打量他,见他端起了自己,赶忙闭眼折耳,挡住五官,恢复成正常茶壶的模样。
明明是怪物,为什么却让人觉得可爱?
“这里的怪都能说话吗?”
“有些还不能。”
“书今,书院里有没有提过怪物会说话?”
李素瑾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妖鬼精怪,会说话的只有妖与精,鬼也需要附身后才能开口讲话,怪……怪……也许是太过稀少,我们未曾见过而已。”
这时那老妪插话:“我们妖鬼精怪中,怪其实是不会说话的,纯粹是因为望江山的天地元气相对特殊,才会变成这样。”
聂铮刚想开口询问如何特殊,这老妪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将自家祖祖辈辈直至现在的事迹都说了出来。
聂铮听了小半个时辰,怎么听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慢着!”
“公子有何吩咐?”
“您母亲贵庚?”
“家母若是健在,已经七百二十余岁了。”
“……”
“太久远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那从何时开始说起?”
“不必说了,还是先将我二人身上的伤病治好吧。”
开玩笑,等你说完,我跟李素瑾就得埋在这儿了。
老妪点了点头,对一旁的一个青年男子喊道:“菊花,去把小灵芝喊来。”
菊花男应声离去。
不多一会儿,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跑了来,菊花男默默跟在身后。
“阿婆唤小芝儿干嘛?”
“小芝儿今日可曾沐浴梳洗?”
“未曾。”
“菊花,带小芝儿去。”
“是,阿婆。”
“慢着,你带着枸杞也去,黄芪、三七在的话也喊上,另外看看小参的头发是不是长了,是的话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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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老妪吩咐完毕,扭头冲向聂铮和李素瑾二人。
“姑娘的伤好治,自行吞噬元气,半年时间便可恢复。若是嫌慢,可喝些灵芝水,一天三次,连喝一个月,可恢复至巅峰状态,甚至功力还能有所精进,只是这一个月,不能使用一丝一毫的元气,一旦使用伤势便会迅速恶化。”
“可有什么法子防止她不小心动了元气?”
“有,需要用白藤、蓖麻、曼陀罗的汁液按比例混合后让她服下,便可封住她的元气让她无法使用,不知姑娘可愿意?”
李素瑾有些犹豫,日后的事情还不好说,若是封了元气,来了强敌,实难抵御。
不料聂铮直接帮她答应了。
“就这么办!”
聂铮是通岐黄之术的。
刚才这老妪说的这些,都很对症,不过……
有一个地方聂铮很想笑。
沐浴……灵芝水……
“书今,等下你要喝他们的洗澡水了。”
李素瑾白眼一翻,根本不想搭理幸灾乐祸的聂铮。
这时那老妪开口。
“姑娘的伤势其实不算伤,自行调养就能恢复的,若是不喜服用,可以与小芝儿一同泡泡,就是效果会差一些,同时还需要小芝儿的首肯才行。至于公子,还是服用且辅以相应功法较好。”
聂铮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怎么区别对待呢?
“小芝儿是个女娃娃?”
“唔……算是,是男是女全凭它们喜好。”
“有没有大一些的灵芝?”
榼藤老妪纳闷:“大一些?哪里大?”
李素瑾知道聂铮在想什么龌龊心思,抬起一脚就朝他踹去,聂铮连忙躲避。
“就是问问而已!问问都不行!”
榼藤老妪面色古怪:“公子喜欢沐浴?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药浴全身吸收药性,服用只有胃部吸收药性,我所言可有道理?”
这老妇人皱眉:“公子所言甚善,老身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菊花,菊花?去帮我把菊花叫来。”
“是,阿婆。”
第79章 我读《春秋》的
聂铮如愿以偿了。
只是……聂铮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温泉泉眼能烫成这种样子!似乎是要把自己煮熟一样。
而且……
几乎塞满了人,不,塞满了人一样的树精。
“公子过来些,离得远了效果不好的。”
“不必不必,这里挺好的……”
他们口中的远与近,其实也就是两三尺的距离而已。
露天温泉,雾气升腾,李素瑾就在不远处,只是可惜聂铮根本看不见。
当然了,不是想看李素瑾,而是据说那个小芝儿不愿意和人类离那么近,将她母亲唤来陪李素瑾泡药浴。
这……不公平啊……
凭什么她那里香艳旖旎,我这里就全是抠脚大汉?
聂铮看着眼前几人,有些怀疑人生,身上全是褶皱,犹如老树死皮,稍微年轻一点的,刚下水水就变色了……
而且一个个的……好像都在馋我的身子,尤其是那个叫菊花的,笑得最是开心。
有什么值得开心?
“喂,人,你快过来啊,到我们中间来。”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去的。”
双方在僵持,那榼藤老妪缓缓走了过来,很是关心聂铮的进展。
“公子还是去中心比较好,让他们围着你,药性融入得就快。”
聂铮有些扭捏:“我想服汤药,现在还来得及吗……”
“公子可是哪里不适?此时已然来不及了,温泉水不能服用,菊花、枸杞它们就算出来,短时间也不能再泡水了,可是水温太高?此时正在疗伤,公子且坚持坚持。”
这是坚持的事情吗……
有些事情,坚持久了会很快乐。
可是有些事情……
坚持越久难道不是越痛苦吗……
聂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药浴泡完的,只知道自己全身上下,不管原本是硬的还是软的,现在都是软的。
以一副不堪挞伐的姿态,被抬到了榼藤老妪身边。
“公子快些屏气凝神。”
聂铮强打精神,慢悠悠的照做。
“……凝炼三尸乃是妖、精二族从通灵境进入化形境的必修功法,不知公子为何要修它?”
“被人所伤,三魂与七魄渐离,不得以才……”
聂铮并没有和盘托出,有些事不能太坦诚。
那老妪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三尸之法需要炼化物、食、色三欲,分别对应上尸、中尸和下尸,此三欲中,物欲最易,色欲最难……”
“你等一会儿。”
榼藤老妪应声停下:“不知公子有何疑问?”
“色欲最难?”
“嗯,公子并非第一个来到我望江山的人类,但可以看得出来,性子淡泊。”
老妪顿了顿。
“我等精怪,尤其是药草一类,在人眼中,可是至宝,比如刚才的小芝儿,若是将她服用,怕是凭空可得数十年功力。”
“就好比……之前来到这里的宋员外,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想拿走一些,公子和他不同,只是欣赏与好奇,老身这点能看得出来,可见……公子对于外物并不在乎。”
聂铮不置可否,自己家境富裕,衣食无忧,真有想要的东西,自己也从来不难得到,对这方面确实没什么需求。
不过我没需求是我自己的事情,人家宋育堃觊觎你这里的宝贝,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我有一句劝……”
“公子请说。”
“以后再有客人来啊,别那么实在,什么都往外头说,比如小芝儿可抵几十年功力的事……能别说,就别说了。”
老妪表现出一脸纳闷的样子:“为何?做了人,不就应当相互坦诚吗?”
聂铮轻拍额头,你这都从哪里听来的毒鸡汤?
“那行,我想吃小芝儿,为了涨数十年功力,您能不能答应?”
老妪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公子这怎么可以,别的要求都可以答应,这条万万不可,还求公子饶了小芝儿性命!”
聂铮一滞,倍感无语,这缺心眼。
“行了行了,开玩笑的,咱们快开始吧……”
老妪以惊疑不定的姿态,仔细打量了聂铮好半晌,似乎拿捏不准他心中真实所想。
“老前辈,算我求您了,行行好,快开始吧好不好?只要把我医好了,我庇护你们一族不被任何人吃掉行不行?”
“此言当真?”
聂铮有点头大,这人,不,这精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你这一大窝子都是化形境,相当于望江山一大群拂晓境高手,谁庇护谁啊到底……
“你可知什么是开玩笑?”
“什么是开玩笑?”
“……等你懂什么是开玩笑了,我就庇护你全族上下不被人吃掉……”
这老妪眼神坚定,显然心动了。
在她心驰神往了片刻后,开口道。
“老身知道了,公子,我们开始吧!”
聂铮无语,你知道个甚,还你知道了……
精类传授的三尸之法,和妖族的三尸之法并无区别,很显然,它们的修行途径是一致的,都需要先成人后,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行。
但是在继续下去的过程中,聂铮发现自己进行不下去了,因为一旦开始想把药力转化为欲望,准备凝练三尸,已经有了雏形的中尸彭踬就自动从小腹中浮现出来。
而那三尸虫的长相实在太恶心了。
一连几次,聂铮刚刚开始吸收药性,就恶心得无法进行下去,更别提凝练了。
榼藤老妪也有些奇怪,手把手传授了几次后,明确聂铮并未练错,不由得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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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知自己为何进行不下去?”
“那三尸虫实在太恶心,有什么办法在内视时,不看见它吗?”
老妪显然有些纳闷:“恶心?为何会恶心?”
难道种族不同,审美所以也不同吗?
接着聂铮就把自己所看到的虫子比划了出来,说得那老妪也生出一抹嫌弃之色。
“为何公子会喜欢这种东西?”
“喜欢?”聂铮不明所以,“那你的三尸长什么模样?”
“晴空、旭日和涟涟碧波。”
聂铮有些呆住了,这三样跟虫子有关系吗?
榼藤老妪使劲的上下打量聂铮,似乎想把他的模样深深的刻进脑子里。
“凝练三尸时,只要脑中想着自己喜欢的,想要的东西,那么你凝练的三尸就会幻化成它们的形状,这可是欲望最基本的体现,所以公子你……你……”
“别这样看着我,我不喜欢虫子!我只是不知道可以把它们幻化成为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公子喜欢什么东西?”
“严格来说,不是个东西……唔,不能这么说,是……呃,是……”
“是什么?”
“是不是我把三尸幻化成什么模样,只有我自己知道,外人看不见?”
榼藤老妪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老身无法看见公子三尸的模样。”
“啊!那我喜欢读书,我读《春秋》的。”
第80章 可否传我开玩笑秘法(求追读)
道家修行,为了飞升成仙,所以讲究斩却三尸。
既然要斩去三尸,肯定要把它们想象成极为恶心的模样,方便自己挥刀。
妖和精不同,它们需要化形为人后,才能继续修行,这样就必须凝结欲望炼化出三尸来。
原来如此。
既然是欲望,那必然都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再试试。”
这一次,聂铮对药水的吸收与凝练畅通无阻。
这陡然间的顿悟,让榼藤老妪佩服无比:“公子的天资,实在高绝。”
而聂铮,早已入定,进入忘我之境。
身体内存储的药力飞快的流逝着,逐渐转化为自身欲念,开始在脑部、腹部和足底,同时进行凝练。
腹部的中尸成型最早,因此凝练最快。
而原本的尸虫模样,也变幻成了一个轻披薄纱腿裹肉色罗袜的娇俏女子。
这女子已然美极,十分像当年寻芳阁花魁的模样。
但……聂铮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如……加点水?
心念一到,原本静静立在自己小腹中的中尸彭踬旁,出现了许多热气升腾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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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对自己的想象力满意极了。
第二个浮现出形状的是足底的下尸彭蹻,但是刚刚出现轮廓,就被聂铮立刻打消下去,转而将所有意念全部放在凝练上尸彭踞上。
下尸……这东西自己需要优先凝练吗?
药力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就这样,聂铮在这里整整入定盘坐了十二个时辰之后,上尸和中尸已经完全成型。
聂铮早入忘我之境,对外界之事浑然不觉。
李素瑾过来看过他几次,对他的状态很好奇,拂晓破境入曙光,凝结金丹才需要差不多十二个时辰。
“这是正常的吗?”
榼藤老妪摇了摇头:“不正常,但是公子之才,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何出此言?”
“我们树精一族,从通灵境至化形境,无比困难,原因便在于,上中下三尸中,下尸太难凝结。按常理说,昨日药性只能令公子坚持十余个时辰,十余个时辰后还想凝练,就需要继续来泡汤药。然而安公子此时竟是自己在催生下尸所需的欲望,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老妪夸得自然,李素瑾却银牙暗咬。
树木本无性,不懂色欲在所难免,所以动物总比植物更容易化形。
而这个混蛋,满脑子都是什么龌龊东西。
“再有两日,姑娘可就大好了,老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答应?”
“您帮了我二人大忙,有事只管吩咐便好。”
“老身想知道,开玩笑是……何意?该如何开玩笑?”
李素瑾一头雾水:“您为何要知道这个?”
“安公子说,若老身学会了开玩笑,将会庇护我们望江山树精一族生生世世不受外扰。”
李素瑾中心白眼猛翻,真想一巴掌就拍在身前这个男人的后脑勺上!
这个不省心的,什么人都敢开玩笑,还什么玩笑都敢开!
现在人家当真了,你可怎么办!
到时候人家真的会开玩笑了,你还真的庇护他们?
你能耐得住性子守在望江山,我就改姓聂了!
你若是出尔反尔了,不就把它们都得罪了?
这破性子,死过一次了怎么还不知道悔改?!
这样下去迟早还是得罪一大片人!
你难道不知道,你死了以后,所有人都在用“大快人心”这个词吗?
要不要现在我亲手把你送走得了?!省得我日后继续为你糟心。
李素瑾心中念头百转千回,脸色一阵阴一阵晴。
在榼藤老妪满含期待的注视下,李素瑾咬牙切齿的开口回复。
“真是对不住,我也不懂如何开玩笑。”
李素瑾此时的语气语调颇为不敬了,榼藤老妪也不生气,看了看李素瑾,又看了看聂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转身离去。
聂铮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时间,此时的他对于体内的这款“游戏”十分着迷。
但凡他能想到的脸孔、服装、眼神、仪态、姿势、神情,挨个试了个遍。
有水的、没水的,全身紧裹的、薄纱蔽体的,愤怒的、娇羞的,正所谓应有尽有。
这不比青楼楚馆勾栏瓦巷的小姐姐们听话多了?
对了,换上李素瑾的试试?
聂铮在体内玩得不亦乐乎,榼藤老妪却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李素瑾看见后,连忙起身。
“敢问他现在这样是正常的吗?”
老妪扭头望去。
此时聂铮的表情十分精彩,嘴角斜斜一勾,看起来是在笑,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呃……老身也不知晓。”
她当然不会知晓了。
这时候的聂铮正在用意念摆弄李素瑾的3D幻象。
让她用一坞之主加得道高人的模样,来做出各种与她人设、姿态相违背的动作来。
聂铮躲在内视中,一边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一边暗自狂笑。
顿时聂铮就从入定的状态醒了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刚才这是怎么了!她她她是男的啊!
天呐!
聂铮在原地出神了好一会儿,狠狠晃了晃脑袋,再想内视三尸时,却已经看不见了。
“你怎么了?”
聂铮抬头,正是李素瑾。
这一下可把聂铮吓得不轻,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下就是李素瑾,赶忙摆手。
“我没事,我没事,我我我什么都没干。”
“???”
榼藤老妪正好开口说话,帮聂铮解了尴尬。
“恭喜公子,你终于是个人了!”
“……我谢谢你啊……”
“这都是公子自身勤勉的结果,与老身关系并不大,何须谢我?”
聂铮顿时被榼藤老妪的话给噎住了:“咳咳,谢还是得谢的。”
老妪没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反而很是欣喜的将食盒端到了聂铮跟前。
“公子,这是老身精心准备的美食,还请慢用。”
聂铮对她这个举动有些意外,刚想将盖住食盒的巨大芭蕉叶掀开,这食盒居然开口说话了。
聂铮偏头一看,居然是个怪物。
“公子快点吃,嘿嘿嘿,它可好吃了。”
老妪此时有些急:“你别说话!吓到贵客了!”
聂铮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这家伙也挺有意思的,这怪物是什么树的残枝?”
“铁桦树。”
聂铮讶然:“这树刀劈都劈不断,你能从树上掉下来也是你也缘分啊……”
“公子还是快些享用吧。”
聂铮拱手朝榼藤老妪致谢,接着就揭开了盖子。
揭开之后,先是一股恶臭袭来。
聂铮一怔,仔细看了过去,接着便被恶心得闭上了眼睛!
因为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美食,而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松鼠尸体!
“公子,这可是树精们都期待的美食,非贵客不能享用呢。水、泥土、阳光,太过寻常,拿来待客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三五个月才能遇上一只,十分珍贵,公子请慢用?”
榼藤老妪说完,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怎么样公子,这个算不算开玩笑?”
“……”
第81章 化形之秘
望江山,因在山上可望湘江而得名。
这里风景秀丽,其间有修竹、幽泉、岩壁和蔓藤,野草没膝不知深浅,林莽如海鸟声啼鸣。
有些险狭地段须手脚并用,待到上得一处高地,那便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李素瑾和聂铮站在一块独角高岩上说话。
或者说,是李素瑾在埋怨聂铮。
榼藤老妪的玩笑,两个人都有点受不了。
送些“美食”来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当头浇盆水,或者突然把你埋在土里,那真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一旦二人被她这么恶作剧,她必然会在一旁捧腹大笑,然后舔着脸问:“公子,这算不算开玩笑。”
其神情之诚恳,其言辞之谦卑,天地动容。
聂铮早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她好歹是望江山一脉的老大,这样的老大是不是太low了?
除了这些举动,她还经常在自己跟前说,小灵芝如何如何,小山参如何如何。
让聂铮有些搞不懂状况,你四处跟外人说这些,是怕这俩小家伙死得不够快?
真看不懂这是蠢还是虚荣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然而转念一想,她本来不是人啊!不通人情本就正常。
而且她还有恩于己。
如此复杂的关系,让二人想生气都觉得不好意思,只能躲出来。
“如今才过了三日,还有二十七日……这里本就难熬,现在你说后面这日子怎么过?”
聂铮摊了摊手,鬼知道后面日子怎么过。
这破望江山上,植物一概是不能碰的,果实也不行。
就算是连明世境都没入的普通小草都不给拔一根。
妖鬼精怪想要修行,必须先明世,后通灵,尔后化形。
普通小草未曾明世,根本就算不上精,所有精怪都护得不行。
之前李素瑾摘了颗果子果腹,结果就被一状告到了榼藤老妪那。
这就是李素瑾说这里难熬的原因。
在这里要待一个月,总归不能一直饿肚皮。
那老妪年龄虽长,但是性格么……真是很难琢磨。
是单纯的不通人情世故吗?
“要不……我去跟她说说?她漫山遍野都是化形境的树精花精,哪里轮到的我来庇护?”
“我觉得她不是在寻你庇护,而是在寻我庇护。”
聂铮哑然,李素瑾这话真的很有道理。
“但是……我就算将连环坞迁至此处,都不能保证庇护得了,如此大的望江山,其他宗门想寻些古木灵果做些法器或者丹药,我怎么拦?”
以榼藤老妪那性子,必然是要庇护就得连山上的每一株花花草草都要庇护,这谁庇护得过来。
约束自己宗门的人不去破坏都已经很难了。
“那我去把话说清楚好了,精怪的化形境和人的拂晓境相当,你的连环坞都做不到全坞拂晓境吧?到底谁庇护谁啊……”
也只能如此了。
打定了主意,二人就准备回去。
聂铮从那大石头上跳下来,结果尚未落地,就看到榼藤老妪一脸幽怨的站在大石头下,聂铮差点被吓得崴了脚。
“公子且小心些!”
“无妨,无妨!”
聂铮很尴尬,这老妪似乎无处不在。
很显然,她将二人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公子当真如此不情愿吗?”
“也不是……”
“那是如何?”
“正如我们刚才所说,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进行庇护。”
榼藤老妪再三恳切,聂铮只是摇头:“别的要求尚可,这件事实在有心无力。”
老妪看了看是否坚决的聂铮,又看了看一旁瞧风景的李素瑾,看着她山峰撩衣袂裙摆翻飞的神仙模样,不由得沉思起来。
短短片刻后。
“那老身变成这样,公子可有能力庇护了?”
说着话,榼藤老妪的外貌就变了,逐渐变得年轻起来。
皮肤也开始变得红润细腻有光泽,身材更是凹凸有致。
更加值得赞叹的,就是原本她身上三三两两的红黄绿色。
原本在老妪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而此时,黄黄绿绿的叶片遮盖私密处,偶尔还点缀几朵小红花,着实青春靓丽至极!
聂铮瞬间就被击中了软肋。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啊……
李素瑾看到后,气不打一处来,登时一脚就踹上了聂铮的屁股。
聂铮一个踉跄,猛地回头:“喂!我可什么都没做!”
李素瑾冷哼一声,偏过头,不理他。
“公子……”
聂铮摊了摊手:“前辈,我目前只是个普通人,何来庇护一说,当真有心无力,并无半句虚言,而且望江山上下,如此之多的化形境,哪里会用得到在下?”
“公子,有件事,老身前些日子没机会开口,今日必须明说了。”
榼藤老妪顿了顿,瞅了一眼李素瑾,将自己的身形换回了原本模样。
“公子想必明白,化形境的妖与精最招人类惦记。这个境界的实力不算高,体内元气又足够充沛。妖的精血和精的元灵对人类修士而言,都是大补之物。若有人类修士来犯……若有人类修士来犯……”
榼藤老妪牙关紧咬。
“若我们当真是化形境,那尚有一战之力,可……望江山上的树精花精,大都是区区通灵境,只是目前可以化形而已!就连老身,也只是化形初境!”
聂铮和李素瑾一怔,通灵境的精怪就能化形?这怎么可能?
榼藤老妪没有给聂铮和李素瑾太多思索的时间,继续开口。
“所以,老身自知若真有人类修士来犯,我等必然不敌。所以老身就想,如果和人类修士做了朋友,相互坦诚互相帮忙,是不是就可以保住我望江山一脉?
“但是……太难了,宋育堃来过这里,他当时还偷走了小芝儿。我也弄不明白宋铭,为什么我只是不让他伤害一株花草,他就用放火烧山威胁我帮他保存东西。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嘴上说出来的,会和心中想的不一样。
“公子不同,老身从未见过肯和精怪平等相处的人类修士,所以我就想,公子会不会愿意教教我与人类的相处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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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并非是要公子亲自庇护我望江山,仅此而已了,仅此而已了!”
聂铮听了这榼藤老妪的剖白,和李素瑾对视一眼。
她的这些话,很多地方难辨真假,但有一点是真的。
妖鬼精怪想要和人类和平共处,原本就极难。
而望江山一脉,尤其是树精,故土难离,更是没见过人类社会,不知人心险恶。
就如同一个抱着黄金的小娃娃从闹市中经过一般。
匹夫本无罪,奈何怀璧其罪。
“我先教教你们如何学会提防他人吧……”
榼藤老妪喜上眉梢:“多谢公子!”
“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望江山的精怪,可以在通灵境幻化人形。”
“好,公子请随我来。”
第82章 碎片Ⅱ(求追读咯)
望江山的景美极,只是这一次,聂铮没有了欣赏的心思。
能够使得整个山内精怪全部跃境化形,这得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股力量?
二人随着榼藤老妪,一路前行,此时竟是越走海拔越低!
忽然一个峰回路转,一条有藤蔓所组成的绿色廊道出现在了眼前。
上面结满了花与果,色彩斑斓的各式蝴蝶翩翩起舞。
李素瑾毕竟是女人,忍不住伸出手去,竟然当真有蝴蝶主动落在了她的指尖之上!
穿过这条绿色廊道后,各色花草植被芬芳茂密郁郁葱葱。扑鼻的芬芳和欣欣向荣的植被相互映照,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感觉。
随着几人继续前进,就看到了一处方型泉潭。
泉水清澈如镜,泉边弄荫如盖,一高大古树,横卧泉上。
而这颗巨大古树的枝叶,竟然五彩斑斓。
定睛望去,竟是密密麻麻的蝴蝶倒挂其上,交尾相随,形成无数串,垂及水面,蔚为壮观。
聂铮好奇,捡起一块小石子丢出去,登时那片蝴蝶全部飞起,犹如九天玄女翩翩起舞。
而露出的高大古树聂铮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正是一株巨大的榼藤。
很快那些蝴蝶就又回落了回去,仿佛并无人打扰过它们一般。
“这是你?”
榼藤老妪点了点头:“正是老身。”
聂铮顺着榼藤的主干望去,发现分出来的藤蔓蜿蜒曲折,不止延展到了怎样的地步。
“难怪总觉得哪里都能看见你,你这也太大了。”
三人继续前行,来到了方型泉潭旁边。
“公子可会水?”
“不会。”
“那等我将水吸干。”
话音一落,榼藤老妪当即消失不见,接着那株巨大榼藤旁的泉水,就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下去。
慢慢的,有东西漏了出来。
方型,石制。
顿时聂铮心头升起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当即聂铮随手写就一张避水符,就直直的跳进了泉水之中。
泉水立即分开,给聂铮让开了一条道路。
与此同时,原本正在被吸干的戛然而止,榼藤老妪也一脸便秘之色的站到了聂铮身边。
李素瑾无奈捂脸,你这臭毛病,啥时候改改,让人家平白喝一肚子水。
“书今,快来。”
李素瑾也写了一张闭水符贴在身上,跳到了聂铮身边。
顺着聂铮的视线定睛望去,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那不是一处普通的石台,而是一座祭坛。
周围有铁索连接到方泉的八个方向。
祭坛上放着的,正是山河社稷盘的碎片!
榼藤老妪立即察觉到了二人情绪上的变化。
“你们……认得此物?”
聂铮和李素瑾都没说话,不约而同的齐齐打量起来。
这块山河社稷盘碎片很大,约莫是他们已经拿到手的那块的两倍大小。
当时在虞山也是有一处祭坛。
当时祭坛旁边也是有铁索相连,但是铁索上挂满了那个写着古汉字的聚灵符,这里只有铁索。
同时祭坛中有一块仿制的山河社稷盘,那块碎片正好镶嵌在仿制的山河社稷盘中。
而现在,空有一块山河社稷盘碎片!
突然间,聂铮伸手过去牵住了李素瑾的手。
李素瑾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想甩开聂铮,却察觉到了他手心的异样。
那里有张纸。
接着李素瑾的脑海中就听到了聂铮的声音。
“你相信这个榼藤精吗?”
李素瑾深知此时怕是聂铮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忙收敛心神强忍羞涩之意。
“出什么事了?
于是聂铮和李素瑾,就靠着这张同心符,进行了无声的交流。
“这么大一块山河社稷盘碎片,遗留在这里无人取走,你不觉得说不通吗?”
“为何说不通,虞山的不也留在那里?”
“不,不一样。”
聂铮此时的表情仍然装出一副仔细打量的模样,实际内心上正在回复李素瑾。
“据我所知,在我们达到虞山前,有两对人马到了虞山,若是第一队人带着碎片,第二队人追着第一队人,那就很有可能来不及将碎片带走,更何况,当时虞山附近有很多很多的阴灵!在碎片的影响下统统化作恶灵攻击周围人,他们没能带走碎片,很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李素瑾听到聂铮这么说,立即想起了自己搭建的抚魂阵。
当时因为机缘巧合下,被几个奸细误打误撞,正好利用未能成型的抚魂阵将聂铮献祭了回来。
但抚魂阵也因此而毁,以至于积攒了十余年的阴魂邪祟统统受到了那碎片的影响,开始自发的往虞山进发!
而恶灵更是当场就在贞丰镇上附身普通百姓,以至于为了镇压恶灵,连环坞也死伤了不少弟子。
此时聂铮和李素瑾正在用同心符沟通,李素瑾想什么聂铮都知道。
所以聂铮立即回道:“难怪虞山一行那么多阴魂,你看看你,宗门管理不善吧,抚魂阵是用来施展献祭术救我的吧?阵眼那么要紧的地方,居然还能让几个奸细偷溜进去。要不是小爷福大命大,你哪里还有那个福分让我陪你站在这里?”
此时二人心灵完全相通,聂铮刚一说完就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李素瑾的滔天怒气顺着同心符,裹挟着杀意就朝聂铮席卷而来。
“我错了。”
杀意瞬间消失。
“不是我说你,爱生气对身体不好……”
突然间聂铮的脸涨红了脸,榼藤老妪在一旁发现了异样。
“公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没,没事。”
聂铮努力抽了抽自己的右手,结果没抽出来。
“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你受伤了手劲还这么大,攥这么紧很疼啊。”
“我觉得我的伤已经彻底好了,还有能不能别胡扯!先顾眼前事?”
“好好好,刚才说到哪了?”
“虞山的碎片为何无人取走。”
“对对,虞山是阴差阳错,而在这望江山,你觉得阴差阳错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你的意思是……榼藤精有问题?”
聂铮还没开口,榼藤老妪一直在两人脸上来回瞄着:“二位可是发现了什么?能否说与老身听听?”
聂铮立即开口回复:“此物名为元疏铁块,极擅疏导元气,想来你们望江山一脉的树精,便是因为这特殊的东西搭配特殊的地形所致。”
榼藤老妪十分警惕小心:“那这个……是宝物了?”
聂铮摇了摇头:“对人而言不算宝物。”
榼藤老妪立刻松了一口气,聂铮也在观察她的反应,见她这般模样,就握了握李素瑾的手,李素瑾同样反握,表示自己也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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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你们而言,算是宝物。因为人类修士需要蓄积元气,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这东西无人会用,而它,长期处于水中,恰好可以通过水广蓄地元,而你们……恰好可以利用它迅速汲取地元,壮大自身,若是它不在水中,也不会起到这样的效果。”
榼藤老妪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以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这应当就是我们望江山树精一脉,能够以通灵境行化形之能的原因所在了!”
第83章 揣度
榼藤老妪的姿态太过刻意了。
这让聂铮和李素瑾顿时充满了提防心。
现在的聂铮只是一个普通人,李素瑾的元气被她用药液封住了,此时还是这老妪本尊所在,可谓是她若有歹心,二人是身陷死地了。
李素瑾瞬间察觉到聂铮手心被汗水浸透,连忙握了握。
“别担心,我们只是捉摸不透她,不代表她有歹意。”
“没事,害怕归害怕,一定是能安全护着你出去的。”
李素瑾听到聂铮的心声,顿时眼波如水,心中想着,自然是我们二人一起冲出去,你若死了,我也决计不会独活。
结果李素瑾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就看到聂铮猛然打了个寒颤,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老妪十分敏感,察觉到了聂铮和李素瑾神情有异,赶忙开口说话。
“不敢欺瞒二位,自打十余年前,这块古怪石头出现在这里之后,我们望江山一脉各个进境飞快,但是老身深知这样并非好事,所以才妄图公子能庇护我等。只是老身能够看得出,公子并不情愿,所以只需要帮助老身,教给我一众族人与人类的相处之道便好!老身乞怜,万望公子答应。”
说完,竟是以年迈之姿弯腰拜了下来。
真诚的无以复加。
聂铮思忖片刻,点头答应。
“与人类的相处之道只能意会,很难言传。距离她彻底伤愈还有二十七天,这二十七天里,我会让望江山的树精花精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但……此举只能治标,并不能治本,你若是当真害怕望江山一脉就此覆灭,这元疏铁块,我带出去就好。”
榼藤老妪连忙拒绝:“不可,此铁块事关我望江山一脉日后是否能够兴旺下来,老身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带走它的!”
刚才这句话,聂铮试探的成分居多,此时听到榼藤老妪如此回答,和自己刚才想法相合,顿时心中大定,朝李素瑾点了点头。
“你的东西,你自己决定,我们只是提建议。”说完聂铮就爬出了这个方泉。
老妪带着李素瑾一起跃上来后,表情颇有几分兴奋:“那公子何时开始传授?”
“且容我们在这望江山打些野味来填填肚子,毕竟果子野菜你都不让碰。”
榼藤老妪讪笑行礼:“那就不打扰二位,只是姑娘切记,下午酉时千万要回来服药,夜间野兽多,姑娘和公子此时又无自保之力,姑娘若是不小心使用了元气,不仅前功尽弃,更是会伤及自身。”
聂铮躬身行礼:“多谢老前辈挂怀,在下晓得了。”
“记得,酉时之前!若是迟了,封修为的药也会伤害姑娘的。”
说完,榼藤老妪又是一礼,便直接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听到她这句话,聂铮和李素瑾心头都是一凛,威胁的意味太重了。
但很快,二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
因为聂铮想开口说话,李素瑾却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她就将那只洁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很显然,她在伸手让聂铮牵她。
聂铮咬了咬牙,想起了刚才自己起的那身鸡皮疙瘩,扭头就走。
这榼藤精怕是藤蔓早就遍布整个望江山了,咱们要谈事情,就走出望江山好好谈,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于是两个人都不开口,在这山谷内上演着无声哑剧。
在这蝶舞翩翩有着扑鼻芬芳的桃源深谷中,在那温暖和煦的阳光下,本应是浪漫温暖的气氛,此时因为这两个人,却显得尴尬起来。
二人眼神手势交流了无数次,聂铮败北,只好转身遁走。
李素瑾见状,忍不住开口喝道。
“站住!”
“站什么住,你随我来便好,这些日子一直闷在房里,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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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银牙暗咬,我信你个鬼。
“你站不站住!”
“你跟不跟来!”
“你再不停下我就要拔剑砍你了。”
聂铮扭头笑道:“那你来砍啊,看你追不追得上!”
“你!我可是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我还知道两个,你别让我咒你。”
聂铮闻言,身形立时僵住。
接着就转身回头,乖乖拉住了李素瑾的手。
还是你够狠,我认输还不行?
然而十指交缠,李素瑾并没有感受到同心符,当即一巴掌轻轻拍在聂铮手背上。
“又干嘛!”
李素瑾这次没开口说话,而是比划了一个“符”的嘴型。
聂铮心领神会,直接从背囊中掏出一张,放入掌心,再次牵起了李素瑾。
聂铮的思想是最先传达过去的。
“先说好,谈事情就谈事情,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素瑾有点懵逼:“什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事没事,总之,你就放心,这榼藤精对我们没敌意。”
“你怎知?”
“你忘了,我与妖鬼精怪打交道最多,在这方面一直很敏感。”
“我只记得我还没死过,而你已经死过一回了。”
聂铮话头瞬间就是一滞,接着就感受到掌心上传来的李素瑾身上的笑意。
这是一种拌嘴获胜,满满得意感的笑意。
而她整个人,依然是板着一张脸的。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两面派。想笑你就笑,心里笑还板着脸,是不是当坞主的都这样。”
“要你管?”
“行行行,不管,不管,说正事。那榼藤精不用怕的,之前我试探她,问她我们若是把那碎片带走她会怎样,结果她表现得十分抗拒。”
“这能说明什么?”
“当然说明了为何这块碎片没有被人取走。”
李素瑾此时的脑子是蒙的,没反应过来二者有何联系。
聂铮通过同心符,察觉到她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心下也觉得好笑。
“首先,我的山河社稷盘确实毁了,而且不知道毁成了几片。不管所有碎片是在一个人手上,还是碎片分散在好几个人的手上,你觉得,他们将碎片遗落在此后,会不想着取回去吗?”
“必然不会。”
“那这是不是代表,这榼藤精早就与人交过手,并且成功护住了这块碎片,同时她心中有危机感,担心自己不仅护不住碎片,可能还会葬送了望江山的所有精怪。”
李素瑾顺着聂铮的思路想了下去。
“所以她才想着,这碎片必须留下来,壮大族人,同时又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些与人的相处之道来隐匿自身?”
“没错,她可以装单纯也可以装精明,但是她的族人都不行,我刚才思忖了很久,觉得只有这样解释,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才能说得通。”
第84章 躲开!我要误人子弟了(求追读)
李素瑾思忖了片刻,觉得聂铮这一套说法非常有理。
“那她为何要救助我们?”
“我觉得她肯定不是只救助我们,而是靠近望江山的人类,她可能都会救助。比如那宋铭,还有他爹宋育堃。”
这些日子聂铮没少思索望江山上的事情,自然也就想起来了宋铭背上纹得那些字。
开头一句便是宋育堃的名字。
李素瑾微微颔首,身为望江山一脉的树精首领,怎么可能会是当真单纯的蠢货?
“救助人类的目的,其实就是希望人类能够教她的那些族人如何伪装成人类,你觉得呢?”
李素瑾点了点头,人类修士最爱集结入山狩猎,为的就是妖兽的精血或者精木的灵元。
若是全族都能化形,反而是一种伪装,让这些修士不易察觉,从而逃过一劫。
这种手段确实很高明,但是……人的复杂性是社会所决定的,是传承了数千年才慢慢积累沉淀下来的东西。
植物类的精怪本就故土难离,和人类接触极少,此时突然化人,还想学得跟人类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呢?
“还记不记得榼藤精拿小灵芝试探我。”
李素瑾一怔,想起来榼藤精傻不愣登的就把小灵芝的功效和盘托出,这样的行为,完全和她的身份不匹配。
但如果说她是在试探聂铮的反应,这就说得通了。
“那宋家父子肯定也被这样试探过,甚至还想过偷偷把小灵芝窃走。但是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榼藤精有把握收拾他们,而你……她害怕,你是曙光境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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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才以疗伤为由封我修为?”
“怕是有这方面缘由,但我不敢笃定了,因为这个榼藤精说话有真有假,让人难以揣度,至少一点,三尸之法,她是对的,单凭这一点,我也该帮帮她。”
“不过还是得小心,毕竟此处是在人家的地界。”
“行了,就算有事,自保的手段我还是有的,找些吃的吧,想吃什么?山鸡?獐子?麋鹿?”
“我都行。”
“呀,现在这么随和了。”
李素瑾顿时眼睛就瞪了过去。
聂铮笑了:“你看看你,心中明明没生气,脸上却要做出生气的表情来,你也是够别扭的。”
“要你管?”
三个字李素瑾是用嘴巴说出来的,说出口的同时就抽出了自己的手。
“不许牵我,犯嫌得很。”
聂铮将手藏到背后,把手心在衣袖上狠狠擦了擦。
谁稀罕牵你吗?
刚才也不知道谁非让老子牵。
咦,越想越恶心。
聂铮和李素瑾二人如约在酉时前返回了那片幻城。
整座幻城对他们二人根本就是不设防的。
里面所有幻化成人的花精树精都格外友好,还有许多年岁小一些的会跑过来缠着聂铮跟李素瑾,要他们讲一些人类中间的故事。
尤其是聂铮,身边围着的小精怪格外得多。
“你们不要跟他玩啊!人类都不是好东西!他靠近你只是为了把你们吃掉!”
李素瑾闻言望去,是那个穿着红肚兜的可爱小姑娘,小灵芝。
之前应该就是她被宋育堃偷走的吧?也难怪,她不相信人类。
聂铮当即做了一个老虎的模样,双手成爪,摆在脸庞,“嗷呜”了一声,顿时把小芝儿吓跑了。
李素瑾仔细打量被围起来的聂铮,自己身边的精怪就少许多。
自打离开书院后,就发现但凡遇到妖鬼精怪,总是喜欢有事就求到他的身上,现在完全换了一具身体,却依然还是如此。
这是什么道理?
“安叙!”
“嗯?”
“我先回屋了。”
“你不在这看看我怎么教他们做人吗?”
“你打算如何教?”
“你把饕餮找来,我一起教。”
饕餮自打来了这里以后,就跟那些怪物厮混在一起,不是跟水杯玩,就是跟水壶玩,喊也喊不走。
李素瑾把饕餮拎过来的时候,后面直接就跟出来一长串怪物,食盒、矮树墩,各种模样的都有。
但无一例外,都没饕餮的身子大,基本上来说,就是被饕餮玩的命。
“今天的第一课,就是告诉你们什么叫做‘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哎哎哎,年纪大的都走开,你们的课明天开始上。”
“不走我可要轰你们走了啊!”
“还不走?”
这次聂铮说完,手上顿时冒出一团火光,顿时把所有树精花精吓了一跳。
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东西。
“哎,真乖,所有小宝宝们,围过来一些,这张纸你们拿上,别抢,每人都有……对,你们多大岁数了呀?”
顿时这里就叽叽喳喳起来。
“四十”、“五十”、“八十”响成一片。
这些幼年的花精树精还真的是年纪小的,那些死木化作的怪物,年纪各个夸张无比。
矮树墩喊的是“一百岁”,但最过分的是那个铁桦树食盒,它喊的是“五百岁”。
李素瑾看见突然一张便秘脸的聂铮,觉得格外好笑,顿时嘴角轻抿,梨涡浮现,溢洒出绝代风华来。
……
榼藤老妪对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望江山地处偏远,人迹罕至,但每年也会有些人类来到此处,或劈柴或采药。
一般这时,自己就会上去劝阻,用不要让他们伤害望江山花草为由,看看他们的反应。
觉得可以接触,就带他到幻城中再观察一番。
若是不能接触,就把他们吓走。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会觊觎这里化作人形的奇珍药材。
至今为止,只有聂铮一人最为合适。
这里所有年幼的花精树精,对他而言可都是难得的宝物,对他这个境界的修行助益最大,但他居然完全不心动!
相反居然会喜欢年长一些的?!
可年长的,药力都被吸收用来自身修行了,对人类而言助益并不大啊……
他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遇到合适的人了,榼藤本来很开心,但是此时……听着隆隆雷声和土石砸落之声,榼藤不住的挠头皮。
“阿婆,阿婆!”
“有关自家孩子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
“阿婆!是你的屋子塌了!”
“什么?!”
榼藤一扭头,发现果然如此。
自己屋内那一片阳光明媚和山清水秀早没了踪影,此时不是黑漆漆一片,就是直接显露出原本的杂草和乱石来,格外丑陋。
“这次是哪个孽障干的!”
“是小猪笼草,但但但,但应该是那个人类,他给了小猪笼草一张纸,那纸一丢出去,就会凭空飞来好大一块石头!”
“走!去看看!”
榼藤精走到屋外,发现原本非常美好的幻境,此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乱石、枯木和攸亭镇交杂在一起出现,仿佛正在经历战火,风雨飘摇。
显然是支撑幻境,将元气疏导过去的枝叶树杈,被那些落石符破坏掉了。
而四周,不少小娃娃都在被自家父亲或母亲追打,哭喊声格外凄惨。
也有些不明所以的年轻花精树精们出来看热闹,就看到为人父母的长辈领着自家孩子登门拜访。
客气寒暄间,随手就递来一张纸条。
而接过的那一瞬间,不是有雷劈下,就是有巨石落下。
榼藤精欲哭无泪。
原本的世外桃源呢……
原本的天上人间呢……
怎么突然就变了模样。
第85章 传承人类文化,弘扬大同精神
榼藤老妪又看见一家人,那是蒲公英领着四五十个孩子,嘤嘤呀呀的去拜访正当壮年的铁芭蕉。
榼藤老妪瞬间被唬了一跳,这四五十个石头砸上去,那铁芭蕉哪里还有命在?
赶忙就上前制止。
“不要!”
蒲公英妈妈大喜过望,赶忙叫道:“危急时刻,我就知道只有阿婆是大家的希望,来,把纸片都给阿婆!”
顿时周围“阿婆”声响作一片。
榼藤精看着几十只递过来的小手,脸瞬间绿了。
安公子果然好手段。
“这阵法出了问题,我需要去维持一下。”
“阿婆!阿婆!”
榼藤老妪扭头:“你们不把纸片给出去不行吗?!”
“不行啊!这纸片在手上拿久了,石头就会自己砸下来!我这里可是有四十多张啊!阿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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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公英这全家浩荡出门的架势实在太过吓人,没有任何一个精怪敢接待。
而此时,他们的头顶已经开始有乌云堆积起来了。
“快聚过来!”
榼藤老妪连忙喊道,而这些大大小小的蒲公英都紧紧的聚在一起,头上那些白色的毛发犹如堆积的柳絮,随着风,轻轻的来回摇摆。
雷声隆隆,终于,一起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有数道极为粗壮的榼藤藤蔓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死死地挡在了它们的头上。
连带着这座幻城中,又有不少幻境被榼藤老妪的藤蔓所破坏,显露出一片又一片丑陋的山石。
“啪啪啪啪啪啪——”
这惊雷密密麻麻,竟是连连炸响了四十余道!吓得榼藤老妪身下的小蒲公英们瑟瑟发抖。
然而……待雷全部降完,榼藤老妪反而一脸古怪的扭头就走。
“怎么了阿婆!多谢阿婆!”
有何可谢的?这几道雷看起来吓人,打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根本就是那安叙在逗孩子玩。
只是你们一家子聚在一起了,所以才看起来可怕。
“以后安公子交待的任务没完成,就让孩子自己受罚吧!”
“阿婆!阿婆!别再让那人类做这种事了,那雷打人不疼,但是孩子的头发就都没了啊……”
没了头发的蒲公英,还是蒲公英吗……
榼藤老妪此时的表情犹如脸生痔疮:“后面你们家的破事,让你们家孩子自己处理!老身不管!”
聂铮这几道符,完全是根据所持符纸之人的自身实力降下!
可这些精怪哪里知道,它们只认为遇到小落石和小天雷,是运气好。
要是自己命衰,被一道巨大的石头和雷击中,那不死翘翘了。
于是乎,所有精怪都害怕起来。
那它们自然会求爷爷告奶奶的恳求其他精怪帮帮它们。
普通的精都有些亲人在,可悲的是,那些小怪物,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看起来每日很是欢乐,可实际上……一言难尽。
所以它们在这幻城中抱头鼠窜,惶惶不可终日。
小茶杯哭丧着脸:“怎么办啊!没有精愿意帮我们……”
小筷筒却说:“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周边一群小怪物都聚了过来。
小筷筒继续道:“我们把这纸贴到那猫身上!那人类不是说了,要是找不到人收这些纸,就贴到猫身上!”
一旁矮树墩叫道:“它最喜欢在我身边蹭痒痒,我早贴过了,贴不上去!”
一个只有半边身子的苍耳球也说:“我也试过了,贴不上去。”
小筷筒笑道:“是不是傻,我们找根绳索把这些纸串起来,挂他脖子上!”
小茶杯拍手叫好,一旁矮树墩却说:“谁来把东西挂它脖子上,你来吗?”
顿时所有怪物都哑巴了,接着小筷筒就说:“矮树墩你跟那猫关系最好,你来挂。”
然后矮树墩抻了抻一旁的两只短树杈,很显然,这是它的手。
然而这两只手加起来,都没它自己的身子宽。
矮树墩没开口,却清晰得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一旁的几个小怪物都害怕这猫咪,连连摆手拒绝,因为它的速度真的好好好好好快啊……
接着,所有小怪物都望向了身子瘦长的小筷筒,就它的四肢最长了,而且这还是你提出来的法子,这件事,非你莫属。
小筷筒连连摆手后退。
终于,有几个符纸的时限到了,或是雷或是石头落下来,帮这小筷筒解了围。
疼肯定会疼,只是并不会受什么伤。
但被砸中的那几个,大呼小叫的模样还是让它们心生惧意。
“没人喜欢我们……”
“也没精喜欢我们……”
“我们还是死掉好了。”
“哦,让我淹死吧!”说完小茶杯就跳进了一旁的小泉水中。
结果下一刻它就浮了上来……
就在一众小妖怪心生绝望之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纸片都给我吧,我不怕!”
大家纷纷扭头,是那个铁桦树的小食盒。
“哦吼!爱死你了!接着!”
“走你!”
“不许反悔啊!”
一个个小怪物根本不待那食盒有什么反应,就都把手中符纸丢了过去。
小食盒显然也是呆了一下,但依然大大咧咧的将身子斜撑过来。
于是它的身子下方,那些符纸越垒越高。
“行了行了,再高我盖不住了,你们躲远些!”
那些小怪物也听话,各自偷跑到一边,或是捂耳朵或是捂眼睛。
但无一例外,都偏着脑袋露出指缝来偷瞧那铁桦树。
很快,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道雷霆加落石击打下来。
因为有大量的符纸聚集在一处,这一次所降下来的,比之前幻城之中的任何一道雷或者一记落石都要可怖。
“轰轰轰——”
“咚咚咚——”
各种声音响作一团,地上也是尘雾弥漫。
小茶杯和矮树墩很是揪心,赶忙跑过去,发现铁桦树背上已经从中间开始向两边,蕴出一道放射状的黑纹。
身子没事,但是变色了。
“小食盒,你没事吧!”
“小食盒,我们的纸片没人要,就只有我们受着了,你都受伤了,你别帮我们扛了。”
好几个人小怪物都把脑袋低下来,显得很是懊丧。
不料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众人中间响起。
“哈哈哈——我没事!吓一跳吧!这些破东西,就是挠痒痒,我小食盒岂会害怕!”
一旁小筷筒见状,直接将自己的符文拍在了它的背脊上。
“那就有劳了!”
下一刻,一颗不大的小小落石从天而降,正正的砸在铁桦树小食盒的脑门之上。
“当——”
小食盒还在兴奋的自吹自擂,此时话头登时被打断,整个身子一歪,扑到在地。
小筷筒见状猛地一缩脖子,连带筷筒里几根孤零零的筷子也响了一下。
“我我我,我没想到……”
小筷筒正在忐忑的解释,那小食盒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用那小短手摸了摸自己根本够不着的脑袋,看向了小筷筒。
“恶贼,纳命来!”
“啊呀呀呀——我错了,我错了呀——”
“我不管,你别跑!”
“救命啊——我愿意帮你们拿符,你们救我——”
聂铮在一旁斜倚着石墙,将幻城中发生的一起都看在眼里。
包括蒲公英,包括小怪物们,还有伏在房顶上瞧热闹的饕餮,尾巴一晃一晃的,很是悠哉。
只见聂铮朝李素瑾挤了挤眼睛。
“怎么样,传承人类文化,弘扬大同精神,我是不是很厉害。”
李素瑾白眼一翻。
“神经。”
第86章 好像把自己坑了
望江山这座幻城,变了。
原本恬静美好怡然自得的阳光小城镇,变成了一副经历战火的萧条模样。
但榼藤老妪下了狠心,幻境破损了,那就修复,某些阵痛,总归是要经历的。
而且……
这算什么阵痛?
伤得最重的,也就只是掉了块老树皮。
但是带来的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在相处间,开始有了基本的提防心。
“阿婆!我不喜欢人类!您看看都是因为他,昨天镇子里都成什么样子了!您还要全族的人都去他那听他的吩咐……”
“小芝儿乖,有些事情你不懂,阿婆需要他。”
“阿婆可以保护我们啊!阿婆不是保护了好几次了?”
“那几次是他们不厉害,阿婆才能保护得了这望江山,要是他们卷土重来了……”
“他们为什么总是来望江山找我们的麻烦?人类好讨厌。”
“因为有个东西他们落在这了,也许这东西对他们重要……”
榼藤精想起了聂铮所说的,那元疏铁块对人无用的言论,不由得摇了摇头。
毕竟是人类说的话,有些能信,有些不能,如若无用,为何总会有人来夺?
“是我们拿了别人的东西吗?是的话为什么不还给人家?”
榼藤精咬了咬牙:“不,那不是他们的东西,把这个东西落下的人已经死在蝴蝶谷了,那它就是无主之物,我们利用它壮大自身,并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这小灵芝蹙着小眉头,显然想不明白。
明明不是自己的,谁来拿给他便是。
听妈妈说,植物的寿命本就是趋近于无限的,修行成精,只是在漫长的生命中,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既然是打发时间,干什么要修行得这么认真呢?
榼藤老妪却不打算再解释了,拍了拍小灵芝的小脑袋:“自己去玩吧,也去跟安公子学学,他至少能教会你怎样不被欺骗。”
小灵芝却是撇了撇嘴,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上次那个大胖子就想把我偷走吃掉,我才不听阿婆的嘞。
榼藤老妪自然知道小灵芝并没有听进去,但她也不打算阻止小灵芝尝试这样的念头。
对人类心存提防,这本就是自己希望看见的。
榼藤老妪缓缓走了出去,望向那群都不大情愿靠近聂铮的精怪,不由得笑了笑,生了几分欣慰之色。
至少心生惧意了,是好事。
但最好的情况……还是让他人看不出来你心中想法才好。
唉……这一点连我自己都做不好……
忽地,聂铮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昨日你们家娃儿给你们上了一课,今天你们就要让它们好好理解一下,什么叫玉不琢不成器……”
这幻城,又要乱了……
……
幻城这一乱,就乱了二十六日。
到最后,一直躲在一旁瞧热闹的饕餮都加入了战团。
可能是因为无聊,也可能是因为某种恶趣味。
因为聂铮的符文对它而言,顶多伤害到它刚刚长起来的毛发。
而对那些小妖怪,却能让它们哭爹喊娘。
至于聂铮,也与时俱进,变更了惩罚方式。
现在每个精怪都有属于他们的任务,贴上符文,完成任务,惩罚就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同时完成任务的还可以指定一个任务给其他精怪,而原本的惩罚也转移给了对方。
就这样,整座幻城里原本风清气正的和谐模样,彻底变了。
原本没什么世俗礼法约束的他们,累则歇饿则食渴则饮,现在却会主动的问问身边的精怪想不想要。
问过之后,身边的那些精怪还要揣度它这个行为态度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应当是接受还是拒绝。
每个精怪都变成了一个自我利益至上的个体,会主动和陌生的精怪交流,甚至交换一些自身珍藏。
比如兽牙兽骨。
有些幻化能力强的精怪,开始售卖一些利用幻术形成的人类衣衫,而其他精怪,则需要用兽牙、彩石、尾羽等东西来交换。
他们虽然还会有些许莫名其妙的单纯和不合时宜,但大部分时间里,已经很像一个人了。
突然小人参跑了过来,这几日他一直很缠聂铮,觉得这人类本事好大好厉害,那么多精怪都听他的话,都快赶上阿婆了。
“你给我的任务我完不成啊,小灵芝她不肯跟我睡觉。”
“那你就准备受罚咯。”
“就不能换个任务吗,这个好难哦。”
“自己不会动脑筋想一想?投其所好嘛!”
“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啊……”
“这不简单的很,你凑过头来……”
然而小人参刚刚跑过来,李素瑾就用手遮着眉眼从屋内走了出来。
聂铮赶忙将小人参推开。
“不知道你不会去问她,你跑来问我有个鬼用!快去快去,别吵我晒太阳。”
“???”
李素瑾却不咸不淡的开口了:“小人参你过来,姐姐教给你。”
聂铮瞬间行为一滞。
原来你听见了啊……
不过居然自称姐姐,臭不要脸。
只见那小人参将耳朵凑到李素瑾嘴边,不住的点头,还时不时的偷瞄聂铮这里,显得很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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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小人参就跑远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
“要你管?”
“你别教坏小孩子了。”
“到底是谁误人子弟!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你以为我乐意,绞尽脑汁想符文,我容易么。符文威力不能大,还得能识别他们的任务完成没有,还得具有自动转移惩罚的能力,我容易吗?”
“谁叫你当初同意榼藤精用药封我修为的!”
聂铮闻言立即连忙比划噤声的手势,那老妪几乎无处不在,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李素瑾也察觉到说错了话,干咳两声,将头偏向一旁。
不过等了片刻,榼藤精并没有出现。
聂铮赶紧将一旁含羞草精拉了过来,明日就是第三十日了,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原本大大方方的含羞草精被聂铮一碰,顿时整个人缩水了好大一圈,变成了瘦麻杆。
“你们阿婆呢?”
“阿阿阿阿阿阿婆婆婆婆婆婆婆……她她她她她她……”
“行了你去忙你的,矮树墩,来。”
矮树墩用下半身那个圆,“嗡嗡嗡”在地上打着晃的摇了过来:“干嘛。”
“你们阿婆呢?”
“今天她好像下山去啦,她说明天你们就该走了,她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类会过来,最好是跟你们一样,没什么本事的那种。”
聂铮觉得自己被口水噎到了。
它是怪物它是怪物,不会说话,很正常。
“……没事了,去吧,你的任务是什么?”
“小筷筒让我头朝下倒立,只要没有别的精怪帮助,就算我完成任务了。”
聂铮一怔,看着这底盘奇稳无比的矮树墩,不由笑了:“那你加把劲,看好你哦,实在搞不定,就被雷劈一道好了,不疼的。”
“不疼,我信你个鬼哟!你被劈一道试试!”
说完矮树墩继续摇晃着自己下半身的那个圆圈,“嗡嗡嗡”得跑到一旁努力翻跟头去了。
不多一会儿,小人参居然拉着小灵芝跑了出来,两个可人的小娃娃站到聂铮身边,聂铮一脸的莫名其妙。
只见小人参捡起旁边地上的一根枯枝,就朝聂铮打去。
聂铮没反应过来,当时腿上就挨了一记,火辣辣的疼。
而那小人参居然直接把枯枝一扔,转身面向小灵芝。
“小芝儿,我打过他了,你肯跟我睡觉了吧!”
“好,我小灵芝说话从来都算话。”
小人参顿时高兴得蹦了起来。
“呀吼!任务完成咯!”
小人参刚蹦跶完,又回到了聂铮跟前,一本正经的望着他,说道。
“你,安叙,下面一个任务指定给你,你的任务就是去亲李姐姐一口!”
“???”
“!!!”
这符文我似乎忘记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第87章 引狼入室
原本已经开始在小人参脑袋上汇集的乌云,就这样无声的转移到了聂铮的头顶。
聂铮望了望李素瑾,又望了望头顶的云。
而李素瑾的嘴角使劲抿了抿,接着用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
然后整个人身子侧着站,后脑勺却对着聂铮。
无法看见她此时是什么表情。
而且,她似乎在某个方向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时不时的踮脚,身子向前轻探,努力打量。
一切看似十分自然,但她交叉在身前相互紧握的左右手,还是暴露出了她些许紧张的内心。
“轰隆隆——”
听到这个声音,李素瑾扭头望去。
她原本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甚至转而变成了愤怒跟羞恼的情绪。
因为聂铮主动放弃任务,将雷引了下来。
举止之果决,令人恨得牙痒痒。
“怎么没劈死你!”
“咳!咳!咳!”
瞬间聂铮口中吐出一大团烟来,同时他一脸漆黑,而且须发皆张。
李素瑾嘴角一翘,也不知是不是想笑,但是随即眼睛一瞪。
“该!”
说完,转身便回了屋子。
聂铮的身子麻了半边,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就连束发也都崩裂了。
聂铮用手使劲压了压头发,却是压不下去。
无奈,只好找了个白藤精,以允许她不做任务为由,从她身上拽了好多根细藤条下来。
这才把自己狼狈的形象重新归整。
小山参和小灵芝早就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聂铮一个人继续躺下晒太阳,同时琢磨一些事情。
山河社稷盘的碎片目前肯定是取不走的。
不过自己跟妖鬼精怪打交道多,知道他们可比人好说话太多了。
碎片可以暂且放一放,日后拿些好处再跟榼藤精换,问题应该不大。
实在不行……拿炎帝陵那块没纹路的跟她换?
这她应该没话说了。
不过得想个由头跟她解释一下。
还有就是宋铭托管在这里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一眼。
这时,一群小怪物却跑了过来。
各自都不说话,贼兮兮的围在聂铮跟前打转。
聂铮在这里想事情,一旁的怪物全都偷偷瞧聂铮一眼后,就躲到一旁偷笑。
突然,那个铁桦树小食盒就跳到了聂铮的胸口上。
聂铮一脸懵逼的看着它,结果它却转了个身子,将后脊背面向一众怪物。
“他的脸黑还是我的背黑?”
聂铮闻言,嘴角一阵抽搐。
“他黑他黑,你好白!”
“哈哈哈——你白,你白,你以后就叫小白好了。”
这群小混蛋,居然跑过来戏弄自己。
“你们任务做完了啊?都散了!散了!是不是想被雷劈!”
听到聂铮这般说,这群小怪物瞬间作鸟兽散。
也就是这时,榼藤老妪领了两个人从山下走了上来。
“这便是老身生活多年的小山镇,一直在这望江山的深山之中,族人见识短浅,还望贵客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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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她这样说,代表她这一次没有暴露身份。
她只是想看一看,这些日子以来,这镇子里的精怪能否以假乱真。
至于自己能不能瞒得住,问题都不大。
瞒不住就大方承认,然后试探一二,看他们是否会像安叙那样,帮帮自己的族群。
能帮,自然最好。
不能帮也不怕,这两个人类才淬体境,自己收拾起来很容易。
“……全镇上下,也就老身偶尔会去攸亭镇转上一转,互通一些有无,镇里的村民百姓啊,大都没什么见识,可能有些怕生,安公子,快来,来招呼一下。”
聂铮循声望去,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住了。
“咦?安公子怎么这么黑?对了,劳烦公子先招待,老身得去布置一二。”
榼藤老妪说完根本不容聂铮有什么反应,直接就离去了。
而聂铮……猛地咽了口口水,觉得心跳得极快。
因为……他们身上穿的是……
噙云服!
这两个人正是稽仙司的探子。
两个人看到聂铮后,也是一愣,但是对视一眼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来。
这副画像也是利用意修法门所绘,图上的人物栩栩如生,正是聂铮。
两人对着画像又一次打量聂铮,却是摇了摇头。
不像,画像中人一脸严肃,晚风轻扬衣袂翻飞,满满的得道高人之感。
而眼前这个……不仅漆黑,那一脸警惕模样一看就很猥琐。
正所谓稽仙司办差,神鬼辟易,这两个探子的行为胆大妄为至极,是一点也不避讳聂铮。
而聂铮却心生顾忌。
李素瑾被药物封住了修为,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要是她听见动静突然跑出来,没准就被破风锥误伤了。
“二位贵客从何处来?”
这两个人闻言对视一眼,不由得笑道。
“我们兄弟二人是山脚涧尾村的村民,今日来此处打柴,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这等世外桃源。”
聂铮看着二人身上的噙云服,有些摸不清这二人在想些什么。
居然睁眼说瞎话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此时的情形却不容聂铮多想。
因为不远处有乌云开始蓄积,显然是有些精怪的任务时限到了。
到时候一道雷劈下来,精怪总会短暂现形。
这两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那榼藤精在想什么?
“不带我们兄弟二人进去逛逛?”
聂铮忙道:“请!请!”
聂铮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初来时的那间客栈。
不过进去时,发现里面原本高山流水的壮阔幻境,已经变成了人类真实客栈的模样。
聂铮顿时想起来,她这近一个月时间里,几乎都在缠着自己问人类的房屋内部应该长什么样子。
原来是为了做这件事。
然而这二人刚刚坐下,聂铮就看见了令自己心口吊到嗓子眼的一幕。
他们的屁股下面,都不是真正的凳子,而是两个外貌相似的小怪物!
它们正在挤眉弄眼的,似乎是在嫌弃这两个人类太重!
以榼藤精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使用自己族人血肉做成的家具?
可这里的小怪物心智都不成熟!
刚才它们就是在相互挤眉弄眼的,用那古怪的小手指着自己的嘴巴,无声的利用口型进行交流。
榼藤精很快就出现在了聂铮眼前,聂铮猛的松了一口气。
当家做主的来了,我就可以走了。
不料,榼藤老妪的骚操作又开始了。
“这望江山上,瑰宝甚多,山参灵芝数不胜数,就好比老身这株灵芝,若是服下,普通人延年益寿,修士凭空得数十年修为……”
第88章 精怪的脑子都不正常(求追读)
榼藤老妪手头那一株灵芝共有两瓣,从根部开始向上,从浅粉逐渐变成浅褐色。
单看一眼,就觉得它格外的肥美多汁。
这难道是那小芝儿的本尊?
有点大啊……
这死老太是在拿她试探这二人?
就像当初试探我跟李素瑾一般?
这二人呵呵一笑,伸手讨要:“能否给我们开开眼?”
榼藤精笑呵呵的将那灵芝直接摆在了二人跟前。
聂铮的心口都吊到嗓子眼了,你这心是真的大啊……
这两个人直接笑了,似乎还摇了摇头。
“看来,稽仙司的名头,还是不够响亮。”
榼藤精一脸和善的问道:“什么稽仙司?”
二人相视一笑。
其中一人接过灵芝,另一个人则是掏出手中破风弩锥朝榼藤精射去!
这件事发生的实在太快太突然了。
榼藤老妪完全没料到对方居然突下杀手,身子直接被洞穿。
紧接着她的身躯便变成了一株倒地的藤蔓枝条!
上面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圆洞,不时的有汁液流出。
其中瘦弱一些的那个扭头看了看,颇有几分惊异之色。
“嘿!竟然是精不是妖。”
一旁他的同伴笑道:“自然是精,妖成天在人群中厮混,肯定见过噙云服,也只有树精花精,故土难离,才没听过稽仙司的威名。”
这两个稽仙司探子谈笑风生,竟然觉得眼前之事稀松平常。
接着,就在这谈笑间,他们很是随意的抬手,利用破风锥射杀了一旁假扮掌柜的槐树精。
此时扮作店小二的菊花男腿都吓软了,不敢学掌柜疯狂往外跑,而是背靠墙一步步朝门口挪。
“这老婆子可真蠢,怎么会想到邀我们哥俩上山?”
“精怪的脑子都不正常,谁知道呢?总之今日咱们哥俩发达了。”
说着话,又是一记破风锥,菊花男应声倒地。
此时的聂铮,脑门一张遁甲符,左右双臂各夹着一个小怪物,双手还各自拿着一个,正偷偷往门边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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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气势正盛,莽上去太不明智,肯定要先苟一下找机会,以图一击制敌。
至少也得把放在李素瑾那的破风弩锥拿过来,再跟他们刚正面。
然而也就是此时,身穿红肚兜的小芝儿却跑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可恶的人类!放开我阿妈!”
正打算往客栈外走去的二人大喜过望。
“时来运转了,冷统领要我们找人,找了快一个月一点影子都没有,今天居然碰见了好东西。这是刚化形的灵芝幼株吧?咱哥俩一人一半。哈哈——”
他们话音都还没落,里面小山参立刻跑出来,拉着小灵芝的手就要把她往里面拽。
“你不要命了!”
“化形期的山参幼株!哎呀呀——”
“这两个都得抓活的。”
然而也就在二人志得意满的扑上去时,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地底刺出,直接将瘦弱的那人掀飞!
接着,这跟粗壮的藤蔓重新变成榼藤老妪。
与此同时,他们手上那株灵芝也落地幻化成了一名绝美少妇。
顿时以二敌一,缠斗起来。
倒地之人手中的破风弩锥一时没抓紧,跌了出去,正好落在聂铮脚边。
聂铮见状,赶忙用脚尖踩住,一点点的勾了过来。
那人摔了个七荤八素,待看清眼前状况时,就准备去摸自己的弩,竟是摸了个空。
“我弩锥呢!”
那同伴正在和榼藤老妪的藤蔓周旋,没工夫理他:“自己不会找?!”
此时的聂铮在处在遁甲符的状态下,他身体接触的一应事物都会受到符纸的影响,会被人下意识忽视掉。
小筷筒平日里话就最多,刚才看见平日里熟悉的伙伴就此死去,心中恐惧的同时,更是无比难过。
这个时候被聂铮救下,没想到自己就在恶人身边,他们居然看不见。
就在这喜与怒掺杂在一起的情绪中,高声喝道。
“你这腌臜泼才,我们就在这,来杀我们啊!”
聂铮闻言直接一呆,真他娘的身边怎么全是猪队友。
贴了遁甲符是不能出声的,这个时候符纸效用当然消失了。
接着那个稽仙司探子就循声望了过来,和聂铮对视一秒后,聂铮讪笑。
然后直接将右手小筷筒丢了出去,直直的砸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哎哟!”
“哎哟!”
两声叫唤,一个来自稽仙司,一个来自小筷筒。
紧接着又来一声“哎哟”,原来是矮树墩。
刚才聂铮一直把它夹在腋下,此时一丢筷筒,正好把它给摔下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快来快来!”
聂铮赶忙抄起矮树墩:“把那弩捡来!”
这时那稽仙司探子也看见了,一个鱼跃便要来抢。
那矮树墩直接一撅屁股,正好和那人的脸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下力道很猛,顿时矮树墩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聂铮只觉得手上力道一轻,低头一看,矮树墩原本用来当手的那一小节树杈子,断了。
不过矮树墩却不慌,大笑着跳了起来,用剩下那只胳膊不停挥舞。
“哈哈——人,人,我拿到了,喂喂喂!我的手别丢啊,别丢!我还要!”
矮树墩一边喊一边跳到半空,将身子一侧,整个身子就好似圆轱辘一般,非常迅速的就滚远了。
聂铮见状,直接对着又要起身的稽仙司探子踹了一脚,大步跟上。
小筷筒在后面狂喊:“别丢下我啊!”
“自己先躲好!”
然而待聂铮的声音传来时,小筷筒早就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完蛋了……
小筷筒心中慌得不要不要的。
而眼前摔倒的稽仙司探子也爬了起来,同时朝小筷筒走了过来。
小筷筒就躲在那墙角旮旯里,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闭上了眼睛。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然而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没事了就过来帮忙啊!这老婆子还挺厉害!”
“等我收拾了这小怪物。”
“收拾个屁你这夯货,你跟一个废物较什么劲!收拾了这老婆子,拿着山参灵芝就下山了!”
小筷筒闻言就是一呆,而眼前的人类也当真直接舍弃了自己。
这……
我……
我是废物。
他们居然嫌弃我是废物……
此时的小筷筒怒气爆发,瞬间跳到那人跟前,叉着腰高高指着在它跟前如同巨人一般的稽仙司探子。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然而小筷筒连话都没说完,就被躲避不及的灵芝阿妈一脚撞飞。
与此同时,榼藤老妪在两个稽仙司探子的围攻下,再次被破风弩锥洞穿,变成半截死木倒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到了小筷筒脚边。
小筷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妥当,连忙捂着眼睛逃了出去。
“你说的没错!我我我是废物,我就是废物!安叙,安叙救命呐!”
第89章 虎吃羊,岂会避羊
小筷筒两条小腿频率极快,但是在那两个稽仙司探子眼中,速度还是太慢了。
他们两个已经将榼藤和少妇灵芝都收拾了,这小筷筒都还没跑出屋子。
其中稍微壮实一点点的姓黄,瘦弱一些的姓林。
那姓黄的看着小筷筒滑稽的姿态,不由得笑道。
“咱哥俩比比谁的弩法准?”
“呃……我的弩弄丢了。”
姓黄的摇了摇头:“佩服,怎么没把命弄丢了?”
“我……”
“行了,你觉得我能打得中吗?”
“黄老哥的弩法一向精准。”
那个黄老哥笑了笑,直接将破风锥射向小筷筒。
顿时尖锐的啸叫声直至的朝小筷筒扑去,而小筷筒整个身子应声而起。
那小林顺势恭维叫好。
两个人没去管小筷筒的死活,就好像打它一弩,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先进去把那山参和灵芝捉了,再去给你找弩。”
“多谢黄老哥,多谢黄老哥。”
“拿着腰牌提防那老太婆,她应该还没死。”
“是!是!”
这两个人本是平级关系,此时看起来却好似一个上司一个下属。
“黄老哥,不过区区一把弩,为何丢了就得拿命抵?”
“你什么时候进的稽仙司?居然不知道这事儿?”
那小林讪讪然道:“前年才有幸能与黄老哥共事。”
那黄老哥点了点头:“这客栈倒是大,那两个小家伙躲哪里去了。”
两个人进了一间房后,搜了搜,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家具都没有。
“好邪门的客栈。”
“诛邪!”
这声音过后,这间屋子就变成了一个破烂的小石洞。
“原来客栈是幻像。”
“黄老哥,您还没告诉小弟,为何现在弩丢了就得死。”
那黄老哥没搭理问话的小林,而是出了门,继续探视下一间屋子后,方才开口。
“这弩机本是寻常物件,全靠弩身材质和上面的符刻才得以闻名天下,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此事还是知晓的,腰牌、破风弩锥和泣血短刃,稽仙司三大利器,天下谁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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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各自出自谁手你可知晓?”
“知晓,那聂大魔头之手,腰牌用以防御、破风弩用以远攻、泣血刃近身肉搏。”
“这三件物什当中,腰牌多是奇淫巧技,若是丢失,虽然不那么方便了,但总可以寻到其他物件代替它的作用。泣血刃虽然锋锐,但天下吹毛短发的利刃并不少,它独有的功能也只是会让人伤口难以愈合而已,而这破风弩不仅威力奇大无比……而且在稽仙司初创时,是没有炼化限制的。”
小林闻言一呆:“没有炼化限制?”
“是的。”
“那不是三岁稚子都可以用它伤人?”
黄老哥嘴角一勾:“正是如此,我刚进稽仙司的时候,事务实在繁多,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弩锥的不妥之处,只觉得兴奋,自己能得这样的利器傍身。对了,当时的弩锥,威力比现在还要大上不少。”
那小林有些咋舌:“比现在的威力还大?”
“不错!”黄老哥顿了顿,“据说当初那聂魔头只是为了自己防身用,而他身为意修鼻祖,身体强度比不上体修,神通术法又比不上神修,因此才专门做了这个东西。”
“那为何……”
黄老哥没理他。
“诛邪!”又是一间空空如也的破烂石洞。“这地方什么石洞这么多。”
这时黄老哥才开口。
“具体为何这东西会跑到稽仙司来,我也不甚清楚,不过这东西威力如此之强,还没有使用限制,若你有仇敌,你会不会想法子搞上一把?”
“那是自然。”
“就在那段时间,稽仙司衙门里,经常有人丢弩,以往也没在意,反正平时都不能随身带,只有出任务时才可以去领上一把。”
“然后呢?”
“然后啊……就有位朝廷命官,三年任期已满,在升迁离任之时,被一黄口小儿一锥射死……”
黄老哥说完这话后,都有些唏嘘。
“之后的弩,便被加上了限制,据说还是那聂大魔头所加,只是没人亲眼见过。加过之后的弩箭,需要三名淬体境修士一同炼化,尔后其中一人滴血后,此弩便永远归他使用,而其他人若是捡起,这也就是把寻常弩机了,完全没有破风锥的威力。”
说着话,黄老哥不由得有些神往。
“真的很好奇,没了限制的破风弩,会有怎样的威力,当初的聂大魔头,是不是就是靠他横行天下?”
二人拐弯,迈步又进了一间屋子。
这一间屋子和别的不大一样,有了各种家具摆设。
“诛邪!”
在这声“诛邪”后,房间再次变了模样,只是不是石洞了,而是露天的杂草、枯树和乱石。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也显露出身影。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人类还有这种手段,先是一愣,待看清周围不是房子后,才想起来撒腿跑路。
而这时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那黄老哥抬手就是一记破风锥,小灵芝的右腿上登时出现了一个圆洞。
哭喊声也瞬间响了起来。
小山参立即回头,去拖拽小灵芝的身子,可是毕竟年幼,根本拖之不动。
“恶贼!你们人类都是恶贼!”
这两个稽仙司探子却好以整暇,慢悠悠的朝两只小精怪靠近。
“小林,你说,我们就是过来挖些草药,怎么就成恶贼了,可惜了。”
“望江山全是祸害苍生百姓的精怪,我们明明是在为民除害。”
“无耻恶贼!”
那小山参一双腿不停的在颤抖,明明已经怕极,却是用身子死死当着小灵芝,眼睛也死死盯着眼前二人。
突然间,二人一旁的地面开始隆起,很显然有什么东西从土下钻了过来。
两个人笑着对视一眼,待到榼藤的藤蔓冲破地面后,破风弩直接就打了上去。
而小林也抄起腰间的泣血短刃,直接刺了过去。
榼藤老妪这一次连基本的攻击都未能开展,便被打退了。
“这老太婆搞什么鬼,实力这么差劲,还敢在这望江山上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是不是精怪的脑子都不好使?”
“她要是有点脑子,岂会邀你我兄弟二人上山来?不过主要还是因为黄老哥技艺精湛,寻常精怪难以匹敌。”
“哈哈哈——以往也没见你这么会说话。”
“黄老哥帮我把弩找到,我以后就唯黄老哥马首是瞻了。”
“哈哈——不急,区区化形境的精怪而已,可还记得谁把你的弩摸走的?”
“就是之前那个黑脸的精怪,他好像……有些门道,眼神没那么木。”
“等下你拿着这两个小娃娃,我去收拾他。”
“多谢黄老哥仗义援手!多谢黄老哥仗义援手!”说完这小林展露出一脸担忧状,“不过还是得小心些,这些精怪都还没展露手段。”
“要展露,早展露了,何需等到此时?!那黑脸呆货没准认为,拿了你的弩,就能射出破风锥了呢!哈哈——”
这两个人志得意满,谈笑风生时,竟是一点都没避讳着小山参和小灵芝。
当然了,也没必要避讳。
虎吃羊的时候,要避讳其他羊吗?
第90章 全是脑壳有包的(求追读)
榼藤老妪当然不甘心小灵芝和小山参就这么被捉走,又攻击了几次,但是都无法奏效。
甚至根本就没办法破防!
直接被二人手中腰牌挡下。
这就是稽仙司腰牌的厉害之处了。
淬体境修士,只要每次出任务前,将本应吸纳入体的元气,注入进腰牌,就能给自己带来极为强大的防御能力。
这防御能力甚至能挡住破风弩锥的致命一击。
榼藤老妪本尊在那蝴蝶深谷之中,距离此处太远,加之本身又只是个化形初境,如何能够打得赢他们?
所以打到最后,榼藤老妪放弃了,转而幻化在二人跟前,躬身泣拜,想求他们饶了小山参和小灵芝一命。
可是那黄老哥,笑着摇了摇头,根本连第一个字都没听清,抬手便是一记破风锥,狠辣果决之至!
顿时,又是一截被舍弃的藤蔓跌落在二人眼前。
一旁小林道:“人家应该是来求饶的吧?你还射她。”
黄老哥笑道:“真搞不懂,眼下都这种情况了,还来求饶,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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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黄老哥将手伸向小林。
“这两个小娃娃给我一个。”
“作甚?”
黄老哥没开口,而是接过流血的小灵芝,直接将她提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胸口。
“走,找找你的弩。”
此时幻城外面的街道极其安静,看不到任何一个活动着的物体。
很显然,这不大正常。
两个稽仙司探子也很警惕,时不时的就要吼上一声“诛邪”,使得整个幻境有些支离破碎。
一会儿是人类城镇的街道,一会儿又是满山的乱石枯木,二者交替出现,看起来十分怪异。
二人在一点点摸向与聂铮初见之地时,突然身前出现两团火球,正正的朝二人袭来!
两个人瞳孔骤缩,赶忙后退数步,撑起了腰牌,祭出了壁垒符刻。
待到火球撞上气盾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两个火球,而是数个小火球凝结到了一处!看起来可怖,但是威力并不大。
就在二人松口气的同时,他们的头顶上方,有无数碎石落下。
这次两个人没能反应过来,顿时便被石块劈头盖脸的砸翻在地,接着被埋了起来,堆成了两座小山。
而聂铮,也走了过去。
自己这招用了好几次了,这些蠢货次次上当。
只是可惜,仓促间,只能用这些日子在幻城中使用的符文,威力有些小。
毕竟幻城中的精怪境界大都不高,所以聂铮才用这种根据受术者的自身实力施展的凝焰和落石。
尤其是凝焰符,因为精怪怕火,威力更小。
好在聂铮也只是拿它来佯攻。
当然也有出乎聂铮意料的地方,那就是这两个人的实力竟然低微到这种地步,火球和落石都小得不像话。
要不是自己用掉的符文多,怕是根本伤不到他们。
突然间,聂铮隐隐的听到了些许哭声,而声音,正是从眼前土堆中传来。
很快,土堆动了,率先爬出来的是小灵芝和小山参。
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凄惨极了,一脸的灰土,尤其是小灵芝,眼泪汪汪的,使得脸蛋上有两道黑漆漆的泪痕。
“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恶贼!恶贼!呜呜呜——你到底站哪边的,居然拿火球来砸我……呜呜呜……”
聂铮顿时有些头大。
“刚才……我没看见你……”
“我不信!你就是故意的!你气我让小山参打你屁屁!我不管啊,呜呜呜……”
“你得信我……离得太远了,真没看见……”
聂铮一边说话,一边刚想过去把他们两个扶起来,也就在这时,土堆中伸出两只手,各自抓住了两个小家伙的手臂。
小灵芝的腿本就被破风锥洞穿,这时候还在流血,刚才被火吓,又被石头砸,这时候还被恶人拽住,心中更加害怕,顿时哭得更凶。
只是……这时候的聂铮,根本还没有发现。
待到发现这异状时,已经来不及了。
黄老哥和小林,突然就从土堆中冲了出来,将两个小家伙各自搂在怀里。
聂铮神情一肃,连忙后跃两步,举起了手中的破风弩锥。
小林挟持着小山参,此时看见聂铮的姿态,先是一怔,接着就狂喜叫道:“弩!是破风弩!”
看着他此时的模样,那黄老哥晃了晃脑袋,抖落下来一些灰土砂石,啐了两口痰后,直接笑了出来,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
“知道了,会帮你拿到的。”
说完后,黄老哥看向聂铮:“你是人还是精?倒是有些本事。”
接着,黄老哥就冲那弩努了努嘴:“这可是稽仙司的东西,平时可见过?会用吗?可要我教你?”
聂铮脑筋急转,有些不明白他这时候摆出这副姿态,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老哥实在是觉得眼前一幕实在太过有趣,一山的精怪,头脑都有问题。
捡到一把弩,自己不试射一下就拿来用吗?
“知道什么是扭矩吗?你旋转那里,然后这根弦便会张开,呀,挺聪明呀,居然已经张开了。
“那咱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你将弩对着我,我也将弩对着你,倒数三个数,同时抠动扳机,我们看看谁先死如何?”
聂铮闻言直接愣了愣,这人莫非脑子瓦特了?
这时正在哭泣的小灵芝强行止住哭声,哽咽着喊道:“你别信他!你别理他,你的弩……呜呜呜,呜呜——”
黄老哥皱了皱眉,当即用破风弩的手柄,狠狠敲了小灵芝的脑袋一记。
“小小年纪,真是聒噪!”
小灵芝腿上本就一身的伤,此时脑袋又挨了一记重击,登时昏死过去。
黄老哥看着瘫软下来的小灵芝,觉得有些无趣,直接把她丢给了小林。
“真不经打,看看死了没,可别不值钱了。”
然而也就在黄老哥将小灵芝丢过去的那一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三二一。”
这声倒数又快又急,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那黄老哥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血洞,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显然是不活了。
小林在一旁都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
这破风弩锥经过炼化早已认主,他,他怎么能用?
“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
小林不住的后退,同时把小山参挡在自己身前:“你,你,你别过来!不然我直接弄死它!”
聂铮笑了:“现在稽仙司招收的怎么都是些蠢货,我是人,他是山参,你弄死他啊,我等着你。”
聂铮这句话,满满的嘲讽之意。
小林顿时也醒悟过来,对啊,看他这架势,潜伏在这群精怪中间必然很久了。
潜伏这么久,他所为何来?
必然是山参跟灵芝!
可笑自己居然还拿这个做要挟!
然而也就在小林打算将小山参丢出去,另寻他法进行乞命之时,一株巨大的藤蔓从土地中钻出!
小林赶忙举腰牌去挡,只是没想到这藤蔓竟然没理他,而是直直的朝聂铮袭去!
聂铮哪里想到自家队友会打自己,登时就被打得倒飞出去!
“你搞什么!”
第91章 分道扬镳
小林趁机拔腿狂奔。
聂铮见状连忙射出一记破风锥,小林听着破空声,心知厉害,赶紧将腰牌竖在身后。
与此同时,壁垒符刻的气盾也出现在腰牌四周,将小林整个人给挡住了。
而气盾刚刚展开,破风锥就已经到了。
只见这气盾的表面仿佛落石入水,激起一层层水波后,便恢复了平静。
下一刻,小林的肩头被洞穿,带出好长一道血雾!
小林往前踉跄好几步,瞬间扑倒在地,手中的小山参也剐蹭着砂石滑滚到一旁。
小林心头大骇,没想到这弩锥的威力竟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壁垒气盾都挡不住了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在客栈内的一番缠斗,将腰牌内元气用掉了不少?所以壁垒气盾几乎没起到作用?
若是对方再射一锥来,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你,你是谁!”
聂铮挠了挠头皮,这蠢货,还有闲心思问话。
小林见他不答,也没想过非要得到答案,而是强忍剧痛,仓皇爬起,接着拔腿狂奔。
自己可是对方砧板上的鱼肉。
果不其然,聂铮又是一锥射出。
他可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
而这时,榼藤老妪的藤蔓却朝聂铮袭了过去,破风锥顿时失了准头。
“你作甚?”
“留活口!”
聂铮真想一个白眼翻死她。
行行行,你的山头,你是老大。
聂铮直接摊摊手,望向不远处的小山参,过去把他拉了起来。
这小家伙皮实得很,就是蹭破点皮,身上流出来了一点奇奇怪怪的液体,没有什么大碍。
而小灵芝就有些不同了。
此时的她,已经从四肢开始,逐渐恢复成灵芝的模样,很显然,伤势很重。
小山参主动走到聂铮跟前,开口道。
“安哥哥,我知道,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救我,阿婆她……她……也是情急,你莫要怨她。”
聂铮没说话,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小山参。
这小家伙这些日子跟着自己,学得倒是快,比那老贼婆有人情味多了。
念及此处,聂铮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小山参似乎很是受用,用头上那几根清晰可辨的须发蹭了蹭聂铮的手心。
远处的小林只有泣血刃和腰牌,防御有余进攻不足。
但他也没想进攻,就是一门心思的抵御逃命,所以榼藤精拿他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在一追一逃间,越走越远。
榼藤现在有心求聂铮帮忙,却已经拉远了距离,而且自己也有些张不开口了。
此时仅凭一己之力,想留下他都难,别提活捉了!
就这样,大概过了盏茶时间,终于还是让那小林逃脱了。
幻城归于平静后,精怪们也开始纷纷探出头来。
榼藤老妪也很快出现在小芝儿身边,看起来又狼狈又严肃。
“把小芝儿抱去蝶谷!”
此时榼藤老妪身边,能够抱得动小芝儿的只有聂铮。
所以聂铮环视了一圈后,误以为她是在使唤自己,轻哼着冷笑一声后,一转身子,打算当自己没听见。
不料这榼藤精居然手一抬,拦住了聂铮。
“救治小芝儿的事,就不劳安公子费神了。白藤!过来!”
聂铮心头那种无语的感觉已经难以用言语来描述了,很显然,这老妪误以为自己这一转身,是为了去抱她。
榼藤老妪将远处观望的白藤喊了过来后,吩咐完后续事务,才转身面向聂铮。
“今日安公子仗义援手,老身很是感激。
“明日就是第三十日了,李姑娘身上的伤早在第三日就已经痊愈了,她的修为只是老身刻意封住而已。
“今日起不再服用药物,十二个时辰后,元气便可使用了。
“另外,要多谢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对望江山的帮助,但老身对公子亦有恩,我们两清了,公子,请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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榼藤精的语气冰冷无比,满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说完后,转身便走,竟是直接把聂铮给丢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聂铮很是恼火,但更多的,还是摸不着头脑。
这老婆子是不是精神上有什么大病?
原本总以为她身为望江山的领袖,虽然某些行为自己不太能理解,但总归不至于太蠢。
现在再看……真是抬举她了。
先是引狼入室,再就是玩火自焚,之后自己帮忙她还不能明辨是非,最后再来一个放虎归山。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她成功的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聂铮站在原地,看了看身边的小山参,耸了耸肩。
“我今日就走了,后会无期了。”
小山参显得有些期期艾艾。
“后会无期是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吗?”
聂铮抬头望了一会儿天,点了点头。
“如果你还能活下来,没准还能见面。”
“活……活下来?我当然可以活下来了。”
聂铮笑了笑:“快则明日,迟则后日,望江山精怪怕是要遭殃了,你若是想活下来,自己寻个险要之处,把自己埋深一些。”
小山参一呆:“为……为何?”
“至于为何你就别管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身子小,好躲,其他的,怕是都活不下来,行了,走了,别想我哦。”
“哦……”小山参的小脑袋瓜子显然消化不了这个讯息,呆呆的看着聂铮十分潇洒的哼着小调离去,半晌后才叫嚷着朝蝶谷跑去。
“阿婆阿婆!安公子说会有祸事,阿婆!”
……
分道扬镳后,聂铮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李素瑾。
这让聂铮着实反应了好一会儿。
看着她满脸煞气的模样,聂铮连连后退。
“你,你,你别过来!”
李素瑾哪里理他?靠近聂铮的速度反而更快。
“你别过来!我现在举手投足可是千钧力道,挨着你你就得死,碰着你你就得亡。”
“呵呵——来,你弄死我啊,你别跑!”
“那你别追啊!”
“你不跑我当然就不追了!”
“你不追我当然就不跑了!”
突然间,聂铮脚下踩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哎哟哎哟”叫唤间,偏头一看,是小筷筒。
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聂铮:“我帮你把他捉到了!李姐姐你帮我报仇!”
“报什么仇,我怎么你了?”
聂铮都还没等到小筷筒的回复,李素瑾的软索就打了上来。
这软索轻飘飘的,挥出来的时候动静大,可实际上打到身上一点也不疼。
但是聂铮依然连连讨饶,这时候不疼也得喊疼啊,难道等她换成流光剑吗?
“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李素瑾立刻就住了手,瞪着眼睛问道。
“错哪了?”
“我后面再也不给你贴困仙符了。”
“是贴困仙符的事儿吗?”
聂铮闻言直接一呆,仔细看了看李素瑾。
我担心你没修为会出来添乱,才把你困住。
这是为你好啊……拂晓境修士遇到稽仙司的探子,都得犯怂,你现在连噬元境都不如。
“难道……不是这事儿吗?”
“当然不是了!”
“那是什么啊?”
“你要贴困仙符,怎么可以不先问过我的意见?”
聂铮忽然有些无言以对,嗫喏半晌后,方才开口。
“问过后,我就可以贴了?”
“当然不可以。”
“……”
聂铮差点口吐芬芳,但是看到李素瑾一脸严肃的表情,忍住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挨一顿打和挨两顿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第92章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求追读)
聂铮赶紧岔开了话头。
“你是怎么出来的?”
“还是多亏了小筷筒,要不是它跳上去把符揭了,我们哪里出得来!”
“我们?”聂铮闻言朝李素瑾身后一看,竟是跟了一长串小怪物。
比如小食盒、矮树墩、小茶杯、半张仙人球。
还有饕餮。
都是被聂铮用困仙符封在一间屋子里的。
而当时小筷筒掉了队,所以就没能来得及把它也给封进去。
这时候的小筷筒双臂抱胸,大有我是你们救命恩人的架势。
聂铮却发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的肚皮上以前就有个洞吗?”
小筷筒原本得意洋洋的嘴脸瞬间呆滞,然后赶忙用手将肚皮跟屁股捂了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你不救我!我现在身子都被打穿了,我要死了,啊啊啊——”
原来是稽仙司那两个人,把小筷筒当移动靶子打着玩,结果一记破风锥,直接将它从屁股到肚皮都打穿了。
不过它受了如此重的伤,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还是活蹦乱跳的。
怪物的生命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那个矮树墩也是一样。
为了将那破风弩抢到手,不小心挣断了胳膊,这个时候饕餮正把他侧翻过来,踩在上面滚着玩。
它在下面用一只手高举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不停的高喝:“小心点,小心点,别把我另一只手也弄掉了……”
聂铮真想捂脸。
忽然聂铮反应过来。
“不对啊,那人高,你身子矮,居高临下,为什么你是从屁股到肚子被打穿,不应该是后背到肚子被打穿吗?”
说着话,聂铮就用手比划了一下弩锥的飞行轨迹,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小筷筒闻言一滞,当即怒道:“要你管要你管要你管!是小爷撤退时跳得高行不行!”
这个时候小食盒在旁边说话了:“是逃命。”
小茶杯没说话,但是突然扑倒在地的声音颇为响亮,紧接着,它那个茶杯把手就变成了两个胳膊,做出一副连滚带爬的模样。
由于胳膊根本没有身子宽大,那两个悬在半空的手颇为滑稽。
小筷筒顿时急了:“你放屁!你放屁!你起来。”
说着话,小筷筒就过去扳小茶杯的身子。
小茶杯只有把手一个额外的突触,有时可以变成两条腿,有时也可以变成两只手,或者变成一条腿加一只手,总之格外灵活。
小筷筒这时候就把小茶杯的身子扳正,使得它杯身在上,杯把手在下,将它原本的手变成了两条小短腿。
接着小筷筒就踹了小茶杯的屁股一脚,小茶杯一个踉跄后向前跑去。
小筷筒手一指:“这才是我逃……撤退时的样子!”
聂铮啼笑皆非,心中的些许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在寻常百姓眼中,怪物的可怕程度远高于妖和精。
因为它们是死物所化,而且大部分长相极为丑陋,甚至四肢都不甚齐全。
但是真正了解一下,就能发现它们的可爱之处。
毕竟它们的心智也就好似一群蒙童,行为举止乱七八糟,让人头皮发炸,却从来没什么坏心眼。
“我要离开望江山了,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聂铮的话一出口,大家都呆了,包括李素瑾。
“出什么事了?”
聂铮摊了摊手,把刚才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
这时聂铮心中愉快,描述的就十分客观,甚至有些地方还主动帮她解释了两句。
“……当时的她应当也是保护小灵芝的心太急切了。”
“瞎说!那她为什么不让你永绝后患?”
聂铮耸了耸肩:“管她呢,反正老死不相往来了。”
一群小怪物在望江山待的时间久,知道榼藤老妪的古怪脾性,对花精树精,甚至没有入明世境的小草都护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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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这些怪物,就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此时听到了聂铮的描述,一个个义愤填膺,在旁边叫嚣着要杀回去,找回丢失的颜面。
反而是李素瑾,最懂聂铮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
“这是好事。”
“嗯,我知道。”
“那下面有什么打算?去京都吗?”
聂铮看了看一旁的小怪物们:“先看看它们要不要跟着我们,跟着,就先回连环坞把它们安置好,不跟,就直接去京都。”
聂铮话音都还没落下,周边就乱糟糟了起来。
“我跟我跟!你跟不跟!”
“我也跟!”
“京都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浑身都是刺。”
“你这么大一坨还不方便呢!”
“他可以把我当成是凳子啊!”
“外面哪里会没有凳子了!”
小筷筒看着它们为了跟着聂铮吵架,直接跳到了矮树墩头上。
“静一静静一静,且听我一言。”
一众怪物静了下来,聂铮和李素瑾也好奇的瞧着。
“仙人球你太扎啦!不方便。矮树墩你太大啦,没办法带,小水杯身子小,但是没有用,你没见安老大喝水都是用水囊的,至于你,食盒,你肚皮里放过不少动物尸体,谁想起来这个能吃得下东西?也就是我了……吃饭总得得用筷子吧……”
小筷筒这一番话就是在引战了,顿时这里又秒变鸭子塘,吵闹程度更甚。
聂铮捂着脑袋,突然一个都不想带了,太闹腾了。
“又没说只带一个,你们在争什么?”
小筷筒立时说到:“我们这么多只小怪物在一起,你们怎么带?”
“自然是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说来我们瞧瞧?”
“要么让猪笼草带着你们走,要么让饕餮带着你们走。”
一众小怪物都很纳闷:“猪笼草怎么带?”
这时猪笼草用手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捕虫笼,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块丢了进去。
只听见“咚”一声,猪笼草就被这股冲击力冲得坐倒在地。
一众怪物都很纳闷,你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下一刻,猪笼草站起来就又丢了一颗石子进去,猪笼草再次被这股冲击力撞倒。
接着便是一颗又一颗,循环往复。
一众小怪物都看傻眼了,小筷筒更是围着猪笼草转了好几圈,还用手扶着捕虫笼,脑袋往里探去。
一旁小食盒却是偷偷走到它身后,直接一掀它的屁股,它就直接掉了进去。
“哎呀呀呀,是哪个混蛋!”
小筷筒刚掉进去,就立刻蹦了出来,猛地一低头,里面掉出来不少石子,还有些许黏叽叽的液体。
小筷筒不仅身子里有黏液,身子外也有不少,用手揩拭了一把后,很是嫌弃的使劲甩了甩。
这下其他小怪物见了后,纷纷后退一步,齐齐转向聂铮。
“我们要饕餮带!”
话音一落,饕餮张口就将距离最近的小怪物吞进了嘴里……
所有小怪物此时全部傻眼了。
小筷筒见状欲哭无泪:“你这人类,两个都是被吃进肚子里,你还让我们选,有什么区别?”
聂铮眨了眨眼睛。
“当然有区别了,你至少拥有了选择权呀……”
第93章 又要开房了
此时的攸亭镇中,旭日晴空。
聂铮用手遮眼,却依然有光线透过指缝打在他的脸上。
聂铮扭头望了望西边,隐约还能看见云雾缭绕林木苍翠的望江山。
此时的他们,已经彻底乔装易容变了模样。
攸亭镇很危险,可这个时候,却又是最安全的。
因为大量的探子已经骑着马直奔望江山而去,其目的显而易见。
看见这一幕的百姓又惧怕又好奇。
待到稽仙司众人全都出西门走得远了,才敢开口小声说话。
“这是哪个村子又遭殃了?”
“莫非是因为姑苏那里出的事情?”
“姑苏在东边,他们是往西,你个夯货。”
“噤声,少管这些闲事,你们怎知附近没有乔装的暗探。”
这话一出,不少想低声暗骂的百姓都有些噤若寒蝉。
李素瑾抱着饕餮,聂铮则捧着仙人球怪。
两个人自然能够听到这些人的对话。
聂铮自然好奇姑苏出了何事,但又不方便开口说话。
所有怪物都是第一次来到人类的镇子,都很想出来瞧瞧热闹。
所以饕餮在这个时候疯狂的犯恶心,李素瑾只好紧蹙眉头捂住饕餮的嘴巴。
而聂铮手中的小仙人球,总是忍不住想睁开眼睛。
目前二人正在西门门口等待盘查,虽然用符篆易容打扮,但还是很容易穿帮的。
一切都因为饕餮不肯把仙人球吞进肚子里……
这个时候仙人球又偷偷睁开了眼睛,虽然是眯成一条缝,但依然被时时刻刻观察它的聂铮发现了。
聂铮当即冲着它的后脑勺弹了一个脑瓜崩。
“眼睛闭上!不然不带你了。”
“嗷……”
突然间,聂铮被身后人群挤了一下,突然就踩到身旁一人的脚上,那人登时就喝骂了出来。
聂铮当即眼睛一瞪,就骂了回去。
这下可点着了那人的脾气,开始使劲骂骂咧咧起来,还不停的放着狠话,说什么“有本事别走”一类的话。
聂铮还待与他吵几句嘴,李素瑾在身后赶忙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多事。
聂铮这才白眼一翻,不再理会这人的大呼小叫。
很快就轮到了聂铮。
一旁城门司的甲士对照着手中画像来回打量了几眼,接着就凑头到聂铮手中的仙人球看了看,只有半边是好的,好的半边也是枯黄色,而不是正常仙人球的绿色。
至于另半边,干脆是光秃秃的,像是被用刀削去了一半似的。
“这东西死了吧?死了怎么还带在身上?”
“想试试看还有没有得救。”
城门司甲士点了点头,例行公事般的询问。
“来攸亭镇有何事?”
“路过,补充些干粮清水就走。”
“去往何处?”
“姑苏。”
甲士点了点头:“最近镇子里乱,晚上听到古怪动静莫出门,下一个!”
“她跟我一起的。”
城门司甲士不置可否,因为他看见了李素瑾怀里的猫,只觉得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突然饕餮就干呕了一下,而这名甲士也呆了一呆。
因为他似乎在这猫的嘴里看到了几只眼睛。
甲士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发现猫只是打哈欠,而不是干呕,嘴巴里哪有眼睛在?
也是,嘴巴里怎么可能长眼睛?
实在是这些日子太累,眼花了。
“哒哒哒——哒哒哒——”
突然镇中又往西门奔来大队人马,未着噙云服,可各个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极为善战之人。
为首的一身常服,上身外罩一件漆黑马褂,天地元气萦绕四周,流转不休!
此人眼神锐利,面庞棱角分明,到了城门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城门司一众甲士,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身上的威压。
聂铮当然也能感觉到,连忙拉着李素瑾,学着身边百姓,表现出一副抵受不住的模样。
这人,至少也是个曙光初境。
城门司的一众甲士心头骇然,赶忙招呼一众百姓让开道路,于是所有人都目送着他们离去。
顿时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
“谁知道,听说是昨夜从京都御剑赶来的,今早便到了。”
“原来是神仙啊……”
“什么神仙,修士不是都能御剑?”
“你懂个屁,我听说御剑一定得是某种境界以上的修士才行。”
“据说加入稽仙司的都是修士。”
“嘘!噤声,怎么又提稽仙司?”
聂铮和李素瑾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听到这里才迈步离开,走远了后聂铮开口。
“你从京都飞到这里来,需要多久时间?”
“这里到京都和到姑苏差不多距离,约莫十天左右,怎么了?”
“你刚才没听见么,他们说这群人是连夜赶至。”
“这百姓,最惯人云亦云,我全力驱使流光剑,至少也得整整一日时间,刚才那群人,就领头一人是曙光境,他若本命神通是这个方面的,很有可能,但其他拂晓境修士……不可能的。他们的话听听就行,可信度不高。”
聂铮偏头想了想,觉得李素瑾此言不假。
昨日那个探子侥幸未死,肯定是要回攸亭镇报讯的,所以今日大队人马出西门,必然是去望江山了。
这个时间上说得通,但是刚才见到的那位曙光境修士就说不通了。
也许他和稽仙司的目标不同,早许多日就已经从京都出发,今日出现在西门只是凑巧了。
不过这种事与己何干?踏实熬过今天一天,明天大概正午时分,就可以让李素瑾御剑回姑苏了。
哔嘀阁
聂铮和李素瑾还是在之前那间客栈落脚,只是掌柜和伙计统统换了人。
聂铮好奇之余打听了一番,不由得有些咋舌。
他们都被稽仙司传唤去问话,至今未归。
“客官几间房?”
“一间。”
掌柜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神色,小声示意聂铮附耳过来,聂铮好奇。
“本店特供催情符和闭子符,用过的都说好,要不要来一点?”
聂铮瞠目结舌。
“家兄乃是聂不器的开山大弟子,专精此道,催情符十文钱一枚,十枚起卖,闭子符一两银子一枚,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点?包管客官您满意……”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闭子符……是避孕用的吧、这东西我自己都还不会写。
聂铮摆手拒绝,掌柜的却以为他是害羞。
“房间木枕下就有两张,那个价格贵一些,若是客官偷偷用了,押金可就不退了……来人,送两位贵客上楼!”
而这时……聂铮手中的仙人球偷偷睁开了眼睛,新奇的打量周围的新世界。
待它看到一旁一个陌生人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瞧时,吓得赶忙闭上了眼睛。
我是仙人球我是仙人球,那人没看见我,那人没看见我。
第94章 哪个害老子(求追读)
进了房间后,饕餮就迫不及待的把肚子里的一众怪物吐出来,不过神奇的是,所有怪物周身上下有一股清气萦绕,不仅不臭,甚至还有些馨香。
聂铮见了后都开始好奇了。
之前的饕餮,食物是天地元气,它能腹中存物,但是吐出来后上面会围绕着一股恶臭难当的黑气。
不是万不得已,肯定不拿它当储物罐。
现在正好相反。
怪物都跑出来后,房间瞬间变成了鸭子塘,吵闹的实在不成样子。
聂铮赶忙给房间四角贴上符咒。
于是一瞬间,客栈众人纷纷侧目的二层楼就安静下来了。
“这里不能乱跑!不听话我就给你们贴定身符!”
小筷筒在一旁忙问:“什么是定身符?”
聂铮二话不说直接贴了一张上去,顿时正在挖鼻孔的小筷筒就僵住了。
“喂!喂!喂!为什么我不能动了!喂!”
突然,小筷筒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它身上有多了一张禁言符。
“不许聒噪,你们若是再吵,就跟它一样,定身符加禁言符伺候!”
聂铮化身人间恶魔,顿时所有小怪物噤若寒蝉。
不过吵闹声虽然消失了,它们的动作却是没停。
一个个各自东看看西看看,打量屋中事物,遇到好玩的,就迈开小腿跑到同伴身边低声耳语。
总之噪音没有了,但是它们一点也没闲着。
现在它们就想着往窗边的窄几上爬,想看看上面摆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在商量着该用什么姿势叠罗汉……
李素瑾坐在窗边,看着一群小怪物东跑西跑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温和来。
大概是想起了将许晴鸢抚养长大时,她也是这般模样。
“不器。”
“嗯?”
“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了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还不知道我?游山玩水咯。”
“也是呵。”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望向了眼前那些无声玩耍的小怪物。
接着便是相视而笑。
“其实这件事,我也只是好奇谁站在幕后而已,查与不查,我都无所谓,就算查明了又能怎样?把幕后之人弄死吗?”
“不然呢?你死了,你满门上下都被株连,就这么算了?”
聂铮笑了,有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起初怨恨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至于魂归故土,只是毕竟游荡了十数年,有些事情,也看得开了。”
李素瑾想开口告诉聂铮,阴魂游荡十数年而不散,这是抚魂阵的功效,即便抚魂阵没建成。
聂铮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说完,李素瑾也只好把炫耀邀功的心思打消下去。
“当初之事,我也有问题,得罪那么多人,人家不落井下石都算得上宽宏大量了。若是现在的我遇到当初的我,现在的我赖以成名的本命神通被当初的我弄得乱七八糟,现在的我肯定饶不了当初的我。”
这话十分绕人,聂铮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十分有趣,不由得就笑了出来。
李素瑾在一旁也是呆了一呆。
“那是他们技不如人,你削了他们面子而已,当时不少时候我在场,你做得可没什么错处。”
李素瑾这就是昧着良心说瞎话了。
以聂铮的性格,打架可以输,但对面必须被气死。
聂铮笑了笑,也知道李素瑾是在刻意帮自己说话。
“所以啊,就算查到又能怎样了?我还能把人家弄死吗?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当然得做些开心事情了。”
“那你还追查吗?不查我也乐得省心了。”
“查!怎么不查!哪个王八犊子背后阴我,肯定得找出来,就算不复仇,也得知道对方是谁吧。”
李素瑾闻言翻了白眼:“那你刚才说那么多废话!”
聂铮哈哈一笑,绕着车轱辘说废话,可是我的强项。
李素瑾继续开口:“你有这些想法,是因为这些日子待在望江山,觉得日子挺舒坦的,对吧?”
聂铮怔了怔,李素瑾这话没错,若是没有在望江山待这一个月,自己想好好开开心心过日子的念头都没有这么强烈。
“这倒是瞒不住你,就是……有些可惜了。”
李素瑾叹了口气,知道聂铮言下何意:“嗯,是啊,可惜了……”
两人对视一眼,聂铮耸肩抿了抿嘴。
李素瑾问道:“那……望江山上那群精怪,你就不管了?”
聂铮半晌不回话,双眼虽然在望着那群小怪物,却没有任何的焦距。
“喂!”
“啊,那老太婆犯嫌得很,去了没准还把我当敌人,管那么多干嘛,不管了。”
“小山参、白藤、蒲公英它们,你都不管啦?还有小灵芝。”
“嗯,不管了。那可是稽仙司哎,那老太婆自己斩草不除根,我能有什么法子。”
李素瑾“嗤”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喂,你什么态度。”
“我嗤你的口是心非!~”
“我可没有啊!稽仙司可是我们大楚国的柱石,为了百姓头顶的朗朗乾坤,不惜以身犯险,去铲除望江山上的一众妖孽,实在是令人敬之佩之。”
李素瑾白眼猛翻,此时的稽仙司哪里还是十余年前的稽仙司了,还国之柱石……不去骚扰百姓就不错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聂铮早就困了,但房间里就一张床。
虽说两人确实同床过,但……还是会尴尬。
“你看,它们居然就那么睡着了。”
聂铮扭头望去,看到一群小怪物们歪七扭八的躺在一旁,不由得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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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待看到一旁窗户纸上似乎有异样的时候,聂铮心头猛然一凛。
扭头再看李素瑾,她也是昏昏沉沉的,就那样斜斜的倚在床架上。
而自己,也开始头重脚轻起来。
终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聂铮只能看见是一身常服便装。
这身衣服不是宗门修士,也不是捕快衙役,更不是稽仙司的探子。
聂铮还想抬头看得再仔细一些,却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了,彻底瘫倒在地。
真他娘的,大楚现在的治安已经这么乱了吗?
居然会栽在这么低级的手段上……
第95章 图我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聂铮缓缓醒了过来。
全身上下酸痛无比,而且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使劲晃了晃脑袋,这种感觉依然没办法消弭下去,
然而耳边不远处,却有声音传了过来,断断续续的,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都出去了……什么?哎呀,怕个甚……不说……谁知道?难得……”
“……女的?……只要……灵元……”
“……没有灵元……是怪……”
“……弩……”
“……寻常百姓?怎会……问问……哪来的……”
“……寻常……不急……大概几个时辰……醒……”
“……放心,不……头一次……”
“……高总旗……眦必报……”
“……无妨,有好处……他,不会……”
聂铮强打精神偷听了许多后,始终难以从这些碎片中获得什么关键信息。
终于,聂铮支撑不住,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聂铮再次醒转过来,而这一次,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
一种极致的恐惧感从脚底冲到头顶,要冷静,要冷静。
“书今?”
聂铮小声呢喃,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难道是被稽仙司发现了?
聂铮心跳得快极了,自己第一次死在炎帝陵上时,都没有这种来自心底的恐惧感。
这是一种事态完全超出掌控的感觉。
自己现在没有修为,是个普通人,装满符纸的背囊也不在身上,用来写符的双手更是被反捆在立柱上。
根本就是陷入了必死的局面。
自己和李素瑾已经乔装易容了,这个效果至少能持续一天。
而且两个人进入客栈时,时不时会冒出几句姑苏方言,按道理说没可能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至于身上的气息,就更是普通人了。连刻意隐匿都不需要,自己是,李素瑾也是!
那会是谁,跑来对两个普通老百姓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最近除了稽仙司,根本没得罪任何人。
望江山上的精怪?
不,不可能,它们根本下不了山。
那就只能是稽仙司了。
可他们会用这种手段来捉人?他们不应该都是直接打上门来的吗?
不行不行,要冷静,深呼吸,要冷静。
“呼——呼——”
现在当务之急是自救。
聂铮使劲挣了挣绳索,系得很紧,挣不开。
接着用脚碰了碰四周,除了左边能碰到了些许东西,其余地方都是空无一物的。
那应该是张桌案。
聂铮用脚感受到桌案的一条腿,轻轻地将它勾了过来。
接着,聂铮强忍着痛,努力的围绕着身后的立柱旋转身子。
终于,聂铮的手可以碰到刚才的东西了。
上面滑滑腻腻的,满满的血腥气息。
聂铮用手在上面不停的摸索着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而这时,外面有声音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最后干脆停在了门口。
“……孙哥,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做杂役了。”
“至少要等你进入到淬体境吧。”
“可我不知道怎样才算进入淬体境……孙哥能教教我吗?”
“这个你得自己悟,在稽仙司,境界高了,晋升就快,小旗、总旗、百将、千钧、指挥使,位置一共才几个?有些人这辈子就是个小旗,若是教了你,岂不是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
“孙哥……”
“不用多说了,人关在哪的?”
“就在这暗室里,没敢用牢房。”
“不错,考虑得够周到,回头拿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真的?我能分到些什么?”
“看能弄来多少灵元了。”
“灵元……是什么?”
“妖兽身上叫精血,精木身上叫灵元,都是能够提升修为的好东西,不过他身上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真的?何物?”
“呵……你先去看看他醒了没有,若是东西我拿到手了,我便告诉你,顺便也会把我那份灵元送给你。”
“当真?”
“你孙哥可有言而不实的时候?”
“也是。”
“那他们……怎么处理?”
“他们似乎得罪了高总旗,留条命,让他尽尽兴。”
这名杂役闻言有些咋舌,得罪了高总旗,那只能求死得痛快点了。
“呛啷啷——”锁链声响了起来。
刺目的阳光瞬间射了过去,聂铮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眼皮上的那股明亮。
他们……图财?还是假装图财,实际另有图谋?
自己一穷二白,有何可图?
得罪了高总旗?
自己只知道得罪了冷百将,高总旗是谁?
这时一个穿着噙云服的人走了进来。
严格来说,并不是噙云服,只是款式一致,但上面没有仙鹤,没有流云,也没有红日。
只见他从一旁桌案上拿起一根皮鞭子,用手挣了两下,发出“嗡嗡”的声音。
“喂,醒了没有?”
“喂!”
此时聂铮在暗,他在明,他根本看不清聂铮的面部情况,只好靠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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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聂铮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
那名被称呼为孙哥的人叫做孙远志,乃是稽仙司的一名小旗,主要职司是暗谍。
其实就是便衣警察。
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装束监察攸亭镇中的情况。
而聂铮,他根本就是不认得的。
忽然间,里面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孙哥,孙哥?”
“作甚?”
“孙哥,孙哥?”
“那人可是醒了?”
结果里面回答他的,依然是两声“孙哥”。
这是稽仙司衙门中用来关押临时审讯人员的暗室。
为了给那些嫌犯增加心理压力,里面无一丝光亮,偶尔还会把这里充作简单的牢房。
但凡有些猫腻,都不会走正常的审讯羁押程序,在暗室里直接就解决了。
这时候里面在喊自己,孙远志在外面也看不清到底出了何事。
心中暗骂这夯货不懂做人做事,迈步走了进去。
结果只看见他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出了何事?”
“孙哥,孙哥?”
“你不会直接说事情?”
孙远志有些不耐烦了。
靠近后,发现这名杂役就是呆呆的举着双手到大概脖颈间的位置,被绑来的那人依旧双手背后,低着头,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你搞什么?”
孙远志拍了一下这人,但他依然没有反应,还是“孙哥,孙哥”的喊个不停。
终于孙远志走到了他的身侧,定睛一看,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眼前这杂役从喉头开始,有个铁钩从咽喉处开始,直插入脑,显然是已经不活了!
第96章 反击(求追读)
而这个时候,原本绑在立柱上的聂铮也动了。
右手带着劲风就朝他袭了过去!
孙远志骇了一跳,急急向后跃去,却感到腰间的腰牌被某个东西挂住了。
这下,一前一后两股对冲的力道立刻使他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孙远志觉得自己的左臂传来一阵钻心入骨的剧痛。
很显然对方手中有武器,也不知自己的左臂断了没有。
这时孙远志哪里还猜不到到底出了何事,赶忙掏出破风弩。
然而刚刚掏出,都未能瞄准,就觉得右手手腕剧痛,手中的破风弩顿时被打飞到一旁!
孙远志头皮发紧,这个人好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一样!
竟是在自己准备掏弩时就已经做出了响应。
孙远志赶忙摸向腰间,结果更是摸了一个空。
腰牌……已经没了。
这下孙远志彻底慌了。
“你,你是谁!”
“呵,你把我捉来的,你不知道我是谁?”
孙远志掏出泣血刃,高举着对着眼前黑影,这是身上唯一一件防身的兵刃了。
“鬼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伪装成普通百姓!”
没有人回答他,而是那个黑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向光亮处。
孙远志怕极,在地上不停的后蹭着倒退,数次想要站起,但都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自己何时遇到过这种局面?
破风锥掉落,腰牌丢失,有力无处使。
而眼前可就是一个普通百姓而已!
没错,就是普通百姓,自己不会判断错的。
没有人回答孙远志的提问,只有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朝自己走来,一步又一步,携带着满满的死亡气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孙远志根本不懂聂铮在讲什么,只能脑筋急转,眼睛不停的乱瞟。
但无济于事,暗室里只有门框大小的那一道光亮,其他地方昏暗无比,根本看不见破风弩跌落在了何处。
“为什么?”
孙远志头皮发炸:“你这个神经病,你在问什么为什么?!”
“呵……你居然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聂铮脚踩光明处,身处黑暗中,一双眼睛犹如熠熠星辰,闪烁着无与伦比的杀意。
连我到底是谁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就把我捉来。
真的就只是为了些许灵元?
可我哪里有灵元?我身边只有怪,没有精,哪里来的灵元?!
为了我身上的东西?我一穷二白,能有什么东西!
真是不知所谓。
孙远志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聂铮,没错,没有任何天地元气波动,这样不是普通百姓,就是隐匿了气息的曙光境修士。
可怎么可能是曙光境修士?
哪个曙光境修士会被自己用迷药熏翻?
孙远志猛地将手中最后一件防身兵刃投掷了出来,整个人翻身爬起,手脚并用就朝外跑去。
只要能出去,他就死定了。
这里可是攸亭镇的稽仙司衙门!
“救命!救命!”
然而在这极致的恐惧下,孙远志手脚发软。
竟是一不小心在门口被小石阶绊倒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聂铮闪身避过后泣血刃后,三两步就追上。
当即烙铁破空声响了起来。
接着便是孙远志的惨叫声。
他的一条腿,折了。
聂铮皱眉眯眼用手遮了遮阳光。
这……是快午时了吧?李素瑾的药效应该快过了。
孙远志翻身爬起,但是只走了一步就再次跌倒在地。
聂铮也不动,就这样偏着脑袋看着他逃命。
“为什么?”
聂铮的声音不高,甚至显得有些神经质,搭配暗室内仍然在不停传来的“孙哥孙哥”,让人毛骨悚然。
孙远志嘴巴打着颤:“什么为什么?你这个神经病。”
“为什么捉我?”
“你,你,你说为什么捉你?!自然是你的事儿发了!稽仙司上稽朝堂下查百姓,你若没问题,为什么捉你!”
聂铮笑了,摇了摇脑袋,接着又是一记烙铁带着凌冽的劲风直接砸在了孙远志的另一条腿上。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捉我,是不是听不懂?”
孙远志大声呼痛,而远处似乎也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遥遥的几声“孙远志”传了过来。
孙远志笑了:“你马上就要身首异处了,居然还敢在这里放肆!”
“唉……答非所问。”
聂铮再次抡下烙铁,正正的砸在刚才的伤口之上。
孙远志笑得更加癫狂,颇有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我可是稽仙司的人!你不敢杀我!”
“呵……”聂铮摇了摇头,居高临下斜睨着孙远志。“稽仙司,很了不起吗?”
孙远志瞳孔骤缩。
自己加入稽仙司以来,上至朝堂高官,下至黎民百姓,人人畏之如虎,哪里想过居然能听到这样的话语?!
“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这可是稽仙司衙门,你若是杀了我,你可就死定了。”
聂铮撇了撇嘴:“真是搞不懂你,无非就是回答我一个问题而已。”
顿时又一次抡下烙铁。
这一次,却是正正的砸在孙远志的头颅上。
“你不告诉我,我就换一个人来问。”
只见他原本还在狂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怪异的凸出,脑袋上也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凹坑。
显然,是一击毙命。
聂铮摇了摇头,没有老子的弩和腰牌,你还有什么用?
……
此时,稽仙司衙门,有人很是疑惑的在和一旁同伴说话。
“你听见没有,有人呼救。”
“你莫不是听岔了?衙门里怎么会有人呼救?”
“似乎是孙远志的声音。”
“哦,他啊。”说话之人显得有些嗤鼻,“你莫非不知,他和高总旗一丘之貉,经常会绑一些肉票,若是有了大任务,冷百将亲自率队出城而去,他就越发肆无忌惮,这一次一定又是看到了什么想要的好东西。”
突然,又是两声呼救声传来。
“要不要去看看?总觉得是孙远志在呼救。”
“唉……麻烦!这可是稽仙司衙门,怎么可能是自己人在呼救?你听听,是不是还有人在笑?是孙远志在笑吧?哪里有人又笑又喊救命的。”
这人嘴上虽然这般说,但实际上还是陪着同僚一同往暗室方向而去。
稽仙司衙门很大,两个人七拐八绕,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站到了暗室所在的小院门口。
“孙远志,孙远志?”
无人回应。
“肯定是孙远志瞒着高总旗过来问话了,没准上了刑具,你听听,哪里还有呼救声?”
“那……走?”
两个人相互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点了点头,探头朝里望了望,不打算再走进去。
绑肉票这种事情,稽仙司时有发生,装作看不见,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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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不惯,也无力改变什么,不参与就好。
两个人放弃之后没多久,高总旗就有令传来,要寻孙远志说话。
这时这两个人才又一次的来到了这间小院。
也终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孙远志和大开的暗室大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取出破风弩和腰牌,一点点的朝暗室门口挪去。
暗室内漆黑一片,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二话不说便是一记破风锥射出。
“噗噗”两声,那人应声而倒。
两人提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走,看看。”
“好。”
然而两个人刚往里踏进两步,心中警兆骤升!
“不好!退!”
可此时……已经迟了。
第97章 晴时风雨
接近正午的阳光酷烈明亮无比。
整座小院内,树影婆娑光影斑驳。
一旁那大门洞开的漆黑暗室,犹如择人而噬的猛兽巨口!
静!
无与伦比的静!
静得几欲令人窒息!
陡然间,几乎是划破耳膜的破空声响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旁漆黑如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凹坑,接着才是一道鲜血飙出,直直的飞溅在一旁同伴的脸上!
最后,一个人轰然倒下!
他的同伴瞳孔骤缩,整个人从脚底到头顶都升起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你,你是哪一旗的,为何……为何……”
他的反应实在是理所应当,能使用破风弩,除了是自家兄弟,还能有谁?
然而,他话都未能说完,就再一次听见了熟悉的破空声。
破风锥撕扯空气的声音犹如一把收割生命的无情镰刀,直直的朝他挥去!
这名稽仙司探子只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眼前这壁垒气盾,还有那追魂索命的破风锥。
只见他似乎倾尽了全力,开始将体内元气注入进随身腰牌中。
顿时他身前的壁垒气盾又深厚了少许!
不过聂铮见状,神情非但不凝重,反而还勾了勾嘴角,露出满满的戏谑之色。
紧接着,这名探子就口吐鲜血,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倒飞出去。
原来那壁垒符刻只是减缓了少许破风锥的速度,并没有降低太多威力,甚至还变相增大了威力!
第一个倒地的稽仙司探子,只是重伤,并未死去,正在兀自抽搐。
而外面那名用壁垒符刻挡了一下的探子,反而死了。
在他的右胸胸口上有一个极为可怖的大坑,像是破风锥在体内炸开了一般,死状极为凄惨。
哔嘀阁
聂铮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走到那名没死的探子跟前。
“为何捉我?”
“赫……赫……”
很显然,这是有进气没出气的象征。
聂铮摇了摇头,已经避过要害了,真是没用。
抬手又是一锥,彻底把他送走后,开始缓缓往外走去……
忽然间,树枝摇摆,枝叶哗哗作响。
地上原本的沙尘,打着旋儿的飞卷过去。
竟是天地色变。
聂铮拽过衣袂下摆,猛然一甩,掖在了裤腰之上,皱眉看了看天色。
起风了啊。
那原本晴空万里的攸亭镇,竟是一瞬之间暗了下来。
在这阵狂风下,大片乌云笼罩过来,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
聂铮除了这间小院,抬了抬头,漠然的打量了一眼四周。
真的是好雄伟宏大的稽仙司衙门,红墙白瓦雕梁画栋,白玉廊道每隔几丈便有一只石狮。
石狮的神情姿态各异,但惟妙惟肖,不知花费工匠多少心血雕铸。
如此精细奢华的建筑,怕是快赶上皇城了?
聂铮目前是在西侧院落群,中间是一个诺大的演武场,看布局结构,应当两旁是对称的,中间是议事厅。
聂铮走了两步,突然有声音传来。
“你是谁!”
聂铮头也没抬,直接就是一记破风锥。
这人连说出第二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后退两步,撞在身后墙上。
接着再被墙上溅起的砖石碎块击中后脑,硬挺挺的扑倒在地。
聂铮上去踢了踢他的身子,除了些许应激反应产生的抽搐以外,再无其他动静,显然是不活了。
聂铮摇了摇头,又是一个问我是谁的人。
这弩是不是威力太大了,留不下活口啊。
此时的稽仙司衙门十分空虚,只有高总旗一人带着两只小旗负责镇守加巡逻。
满打满算编制内的稽仙司探子十一人。
而聂铮已经凭借一己之力收拾掉了四人。
这个时候的议事厅内,高总旗正在和一旁一位姓刘的小旗说话。
聂铮,就站在窗边,虽然看不清室内人的样貌,但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
而且……
其中有个人的声音,依稀记得在自己昏迷时听到过。
似乎就是那名姓刘的小旗。
“不知一向自视清高的刘旗正,来寻高某人何事?”
“今日属下过来,也就是希望高总旗日后也能提携小的一把,若是高总旗不信,在下可以纳个投名状。”
“呵……你待如何纳投名状?”
“属下昨日在悦来客栈里,见到一对姑苏商贾,其中一名男子手持一仙人球,似乎是个精怪,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哈哈哈——”
“不知高总旗因何发笑?”
“你可知孙远志捉来的是何人?”
“何人?”
“便是那二人。”
不料这刘小旗居然不意外,反而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这件事在下还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
高总旗见风声居然走漏的这么彻底,不由神情一肃:“这件事多少人知道?”
“就在下今日凑巧见到。”
高总旗冷冷的盯着刘小旗一眼,不置可否,显然是不信。
过了片刻后,高总旗才继续问道:“不过如何?”
“不过属下知道,最珍贵的东西你们并未找到。”
“哦?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须弥芥子!”
高总旗闻言直接愣了一愣:“何物?”
“须弥芥子!”
“这可是西凉高僧特有之物,两个小小商贾身上会有这等宝物?”
“这便是在下今日敢来面见高总旗的缘由了。”
这刘小旗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在下在悦来客栈见过这两名商贾,他们二人,一人抱猫,一人捧着仙人球,可今日捉来这许多东西……在客栈里,属下可从未见过。这就说明了一件事情……”
“他们身上有须弥芥子?”
“正是如此!”
这下高总旗的神情凝重起来,西凉佛经有云,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宇宙世间,事上有理,理中有事。须弥芥子,可纳万物,着实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难怪孙远志极力劝说我留他们一条性命,还要将他们全部分开扣押。
原来是打算一个个审问,好问出这须弥芥子所藏何处?
如此显眼的事情,自己怎么没想到?
不过那孙远志,既然发现了,还敢刻意瞒着自己!着实可恶!
这刘姓小旗老神在在,似乎早就吃透了高总旗睚眦必报的性格,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等他回复。
这高总旗心思百转千回后,说出了和自己想法截然不同的话来。
“刘旗正呐,你今日怕是多虑了,捉来的,也就是些许怪物,它们连灵元都没有,纯粹是赔本买卖,至于为何留着那两个人,是因为总不能亏待弟兄们白辛苦一趟,总得从他们身上掏点儿东西出来。”
刘小旗深知高总旗的性子,也不在意,拱了拱手便打算告退。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在他心里埋根钉子就行。
孙远志怕是没多久就要凉凉了,到时候高总旗再想干些脏活累活,就只能靠我了。
这名刘小旗正在暗自得意,突然就觉得全身上下一僵,开始整个人都不受控起来。
而他后背上,正挂着一张残破的衣角布料。
布料上,是用血写就的,木偶符。
都98章 猎杀时刻(求追读)
高总旗万万没有想到,刚刚退出去的刘小旗居然敢冲自己射出破风锥。
一时不查之下,右胸登时被出一个透亮的血洞。
只要吸气,就能感觉到右肺上带来的丝丝痛楚。
高总旗连忙抽出手中破风弩进行还击,而那刘小旗,竟是不闪不避,和高总旗对射起来!
只听“噗噗”两下,刘小旗身上就飙飞出两股血箭,接着便扑倒在地。
木偶符就此失效了。
当然那高总旗也不好受,在躲避的过程中,身上又被破风锥剐蹭了两下,带飞了两大块血肉。
四溅的鲜血给议事厅带来了极为浓厚的血腥气息。
高总旗躲在立柱后,根本不敢冒头去看刘小旗的情况。
此时他见场中终于安静下来,直接叫道:“刘守一!你可知犯上乃是死罪!”
回答高总旗的,是一记破风锥。
这记破风锥比以往高总旗所见过的所有破风锥都要厉害,竟然穿透立柱,直接打到一旁的墙面之上。
高总旗呆了一呆,也没想到他的破风弩怎么会有如此威力,连忙忍住剧痛,又朝着门口盲射了一锥。
这一锥距离聂铮的身体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却把他自己所在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聂铮当即朝着破风锥飞来的方向射出去几记破风锥,无一例外,全部击穿了高总旗所在的掩体。
甚至在墙壁上还留下了很深的凹坑,从墙壁上飞出来的碎石打在高总旗脸上,生疼!
高总旗慌了,自己的弩和他的弩,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自己虽然躲得位置好,对方看不见。
但如此威力,何须看见?
高总旗咬了咬牙,无奈之下,用右手捏了一个道诀。
顿时从地面中刺出无数竹刺,直直斜斜的往屋顶捅去!
这异变突如其来,聂铮连忙躲避,直至退到议事厅外!
即便如此,聂铮身上也被刺出了数道血口,鲜血开始汩汩往外涌去。
万幸,没有刺中要害。
紧接着,议事厅内就传来了一声闷哼,似乎这竹刺竟是将施术者本人刺伤了一般!
“刘守一!我劝你还是快些逃命去吧!一会儿巡逻的田、王二人回来,你可就走不掉了。”
“可是一个白瘦,一个黑胖?”
高总旗听到陌生的声音,神情一凛:“你是何人!”
“他们两个,过不来了,你要是想见他们,等下我送你过去。”
“你不是刘守一,你到底是何人!你把他们怎么了!”
“呵……刚入拂晓境没多久吧?”
聂铮对高总旗的话充耳不闻,而是有些神经质的呵呵哈哈笑着,一边笑一边说话。
“是不是觉得木系功法很好用?”
“你究竟是何人!刘守一呢?”
“你把我捉来,竟然不知道我是何人?”
“哈哈——刘守一!身为稽仙司校尉,勾结外敌,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这高总旗此时都还以为刘守一未死,聂铮是他找来的帮手。
聂铮摇了摇头。
“蠢货。”
高总旗冷笑:“到底谁蠢还不知道呢!我倒要看看你现在如何进来!届时冷统领清剿望江山精怪归来,你可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一声嗤之以鼻的笑声清晰可闻。
接着高总旗就透过这些竹刺间的缝隙,看到门口处有浓烟升起,再然后便是火苗“腾”的燃了起来!
“会水系的功法吗?”
高总旗哪里还有闲工夫答话?
此时的他心头狂跳,正在努力的捏着道诀。
然而尝试沟通水系的元素多次,却只是凝结出一点点来,根本无济于事。
这时外面聂铮那玩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刚进入拂晓境没多久吧?是不是发现,除了木系功法,别的系别用起来威力都太差劲?”
“你……你……”
“你可知拂晓境中的‘拂晓’二字是谓何意?”
“何意?”
“有意思,哈哈哈哈,真有意思,身为修士,居然不知道这个。”
“你有屁快放!”
“曙光来临之前,星光寂灭,大地一片黑暗,此时便是拂晓,你木系功法厉害,那是因为你若有朝一日踏进曙光,这便是你的本命神通,此时使用,威力过强,难以掌控……伤敌亦会伤己,我猜猜,你身上被竹刺伤到了多少处?”
“你,你,你他娘的是谁!可敢报上名来!”
“你昨日用那下三滥的手段把我捉来,竟然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顿时高总旗大吃一惊。
“是你?莫非你是曙光境?”
“呵……难道普通人就不会点火烧死你了?”
高总旗显然是不信的:“是我高某人看走了眼!没想到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你笑个甚。”
“我就是普通百姓,用不了任何神通术法,怎么,是普通百姓你想捉便捉,是曙光境修士你就放过?我真的很好奇,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难道真的是为了那几只小怪物?它们可没有灵元。为了须弥芥子?也不对,你捉住我时,你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稽仙司想拿何人便拿何人,全凭老子心情,何须你惹到我?!”
聂铮闻言直接呆了一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直想要找到的理由,竟然是这样的莫名其妙。
“呵,呵呵!”聂铮直接被气笑了,“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神经病,我都没有惹到你,你就跑来要我的命?”
高总旗躲在里面,听到聂铮笑得的有些癫狂加歇斯底里,心中畅快至极。
“怎么样?气不气?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不服气,就来杀了我啊!
“是不是发现进不来?是不是想等火来烧死我?
“哈哈——我就不信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你若是曙光境,我高某人今日认栽!
“若你是个寻常普通人,我劝你早早束手!
“你流血的速度,应该比我快上许多吧?
“我承认,你说得不错,这草木皆兵之术,我是无法掌控,但拂晓初境再弱,那也是拂晓境,我还有壁垒气盾护体,我倒要看看,今日咱俩谁能熬得过谁!”
这一次,高总旗没再听到聂铮的回话,回答他的,是一记击穿无数竹刺的破风锥!
高总旗又一次笑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哪,还想这样莽进来?我等着你!哈哈——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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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不说话,就这样一锥又一锥的射着,大概三锥左右,便能打穿出一条路来。
“我真的很好奇,为何你能使用我们稽仙司的至宝?”
聂铮不回答他,依旧一锥又一锥的射着。
整个议事厅,就像是一个用竹刺搭起来的巨大古木,此时的聂铮,就好像一只撼树的蚍蜉!
一下接着一下。
直到出现了一个直径大约三尺的圆形通道。
高总旗还在里面不停的冷嘲热讽。
“怎么不打了?洞眼挺大,你难道还打算爬进来?哈哈——你敢爬我就敢射死你,蠢货!”
聂铮一直都没有说话,而是从一旁刘守一的尸体上,撕下来一片衣衫,用手指蘸着他身上的血液,写了一张……燎原符。
下一刻,燎原符顺着通道丢了进去,紧接着,火焰直接从议事厅内部燃了起来。
高总旗的惊呼声也传了过来。
再接着,这满厅的竹刺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竹刺上的火苗则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地上,一点点自动熄灭了,在地面上留下来一团团漆黑。
而里面,有一个正在地上来回翻滚的人影。
他身上的火苗,却是越来越大了。
不是那高总旗,还能是谁?
第99章 就应该抱大腿
“啊——啊——救我!救我!”
凄厉的惨叫声在稽仙司衙门响了起来。
“你,你,你救我!我错了!错了!”
聂铮就这样默默的站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这燎原符点起的火,哪里有这么容易扑灭?
高总旗把腰牌上的手段都试了,只能减轻火势,而腰牌一停用,火苗就再次变大。
高总旗满地打滚,原本智珠在握的形象烟消云散。
忽然间,一道炸雷劈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凌空砸落,在地面上摔成了无数晶莹剔透的细小水珠。
高总旗狂笑着站起,直直的往议事厅外扑去。
“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你等着!你等着!哈哈哈——不,不,啊!啊!你,你,好汉,我错了,我错了。”
聂铮就这样站在议事厅门口的台阶上,默默的看着他爬起,默默的看着他冲出,又默默的看着他再次歇斯底里。
寻常雨水,哪里能浇灭利用元气燃烧的火焰?
“好汉?我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我不知啊,我错了,我不该在城门口骂你,我不该因为你就是踩了我一脚而骂你,我错了,你饶了我,啊——啊——疼啊——你救我,我知道你能扑灭这火!”
高总旗这句话说出口,聂铮便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这种荒谬感甚至比听到他说“稽仙司拿人全凭心情”还要荒谬。
昨日……
城门……
踩脚……
有这事儿吗?
聂铮偏头皱眉,好半晌才想起来昨日在攸亭镇西城门,和一个人起了些小冲突。
可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聂铮仔细盯着面目有些狰狞扭曲的高总旗看了看,完全没印象。
“踩脚?”
“是……是……我错了,求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啊——疼,疼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真他妈的。
“真他妈的。
“我只是踩了你的脚,你也骂了我,你就想要了我的命?
“就这就想要了我的命?
“真他妈的神经病。
“稽仙司是不是都是这种神经病?
“呵……没事,不管你是一时兴起拿我,还是因为踩脚拿我,或是图我财宝,都不重要了。”
“你,你,我不能死,我死了,你就死定了!冷统领一定会诛灭你满门上下,大楚数万稽仙司更不可能放过你!救我,救我!”
聂铮依然站着不动,这时,眼神的冷漠中透露出些许癫狂来。
真他妈的莫名其妙。
“你放心,那个冷统领,会去陪你的。”
聂铮顿了顿。
“你的数万稽仙司兄弟,也会。”
高总旗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你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你疯了吗,快救我,我一定会送你离开攸亭镇!”
“轰——”
又是一道炸雷,已经昏暗下来的天空陡然绽放光明,高总旗那狰狞的面目清晰可见。
雨……
越发的大了。
稽仙司演武校场上的火也越来越旺盛,高总旗的惨呼声也越来越响亮。
突然间,稽仙司衙门东侧院落中,传来了破空声以及喊杀声。
高总旗狂喜:“哈哈哈——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兄弟来了!我死了,你也得死!”
然而……他的话音都还没彻底落下。
整片院落群,轰然坠地!
竟是直接变成了一摊废墟瓦砾!
尘烟弥漫。
但很快,尘烟就被雨水浇了下来。
几个人影也清晰的出现在了聂铮和高总旗眼前。
那是三名稽仙司的探子和李素瑾。
“救我!救我——”
那三名稽仙司探子根本没有回头,他们甚至没有听见呼救声!
在他们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美艳女人!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用如此爆裂的方式来找出他们的位置。
逃命,他们只能撒腿就跑。
伴随他们疾步狂奔的,是废墟之下隐约响起的无数惨嚎声。
紧接着,废墟中有某样东西飞出,这一瞥惊鸿在落雷的映射之下,竟是比那闪电还要明亮些许!
尔后流光溢彩就洞穿了这漫天雨幕!
下一刻……
剑舞龙吟声彻九霄!
三个稽仙司探子登时身首异处!
“啊——啊——”
高总旗绝望了。
此时的大雨虽不能浇熄高总旗身上的火焰,却让他没那么快死去。
可是……高总旗却不希望自己继续活下去了。
“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以为只是随便捉来两个任自己拿捏玩耍的蚂蚁。
可实际上……对方不费吹灰之力,直接移平半个稽仙司衙门。
聂铮也不再管地上的高总旗,从议事厅门口石阶上走了下去。
高总旗赤红着双眼朝聂铮扑去。
“我死,你也得死,我们一起死,哈哈哈——一起死!”
就在这一刹那,流光再次闪耀,登时高总旗脑袋犹如皮球滚落一旁,剩下的半截身子混合着雨水与火焰,肆意的喷撒着体内的血液。
聂铮也终于站在了李素瑾跟前。
聂铮嘴角勾了勾,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来。
“你受伤了!”
看着身上一道道血口的聂铮,李素瑾的心都纠到了一起。
“嗯。”聂铮成功挤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你他娘的,我在这都打完了你才出来,害得老子跟人拼命。”
说完,聂铮就开始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紧接着,聂铮就倒在了李素瑾的怀里。
“好香,好软。”
聂铮使劲蹭了蹭。
李素瑾眼睛一瞪,正待喝骂,却发现聂铮已经晕了过去。
待到聂铮再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雨后天空,透明的湛蓝带些许灰。
清新的空气汇聚成层层叠叠的白云,随着风轻轻在空中飘着。
有些正巧遮住了太阳,天空也不似之前那般昏暗,相反,云的四周蕴出一层金边,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聂铮睁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是稽仙司的议事厅。
这里的青砖地面,因为高总旗那木系功法,变得千疮百孔。
而李素瑾,已经祭出了体内金丹来。
聂铮看了看自己身上流转的元气,她竟然在用金丹来帮自己噬元淬体。
至于疗伤,已经是顺带的事情了。
此时大楚国的医疗水平,也根本没办法解决失血过多的问题。
这也就是泣血刃会出现的原因。
只是稽仙司破风弩的光芒太甚,使得这把小小短刃格外的不起眼。
眼下聂铮被高总旗的竹刺所伤,还都是洞穿伤,那小小竹刺戳出来的孔洞极难愈合。
想要撑住不丧命,纯看你修为高低。
修为高,肉身强度自然比寻常人要好,那自然也就更容易撑过去。
可聂铮的身体根本没有经过什么元气的淬炼,自然撑不住那样流血。
所以要救聂铮,要么看三清道君给不给机会,要么看李素瑾舍不舍得那颗金丹了。
聂铮在一旁看李素瑾肆意挥霍金丹中的元气,那一个肉疼。
“可以了,可以了,太浪费了……”
“你闭嘴!”
“……你这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呵呵——”李素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笑了一声,接着便骂道,“当日你把我金丹中元气用了个精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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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哑口无言,这明明是我的金丹,可为什么我却觉得理亏。
“那次是意外……”
李素瑾白眼一翻,根本不做理会:“到噬元境了没有?”
“到了……”
“到了就自己吞噬元气!这里可是稽仙司衙门!”
李素瑾话一说完,聂铮扭头朝衙门口望去。
那里人头攒动,都是寻常百姓。
只是没有一个敢进来看个究竟。
忽然,外面传来了异样的喧闹声。
而这时,门外的百姓被纷纷挤开,“肃静”、“避让”、“滚开”声响做一团。
“快吸!我来挡住他们!”
第100章 一日破三境(求……追读?)
来的人并非稽仙司中人,而是攸亭镇衙门的一众捕快衙役。
李素瑾见状松了一口气,这些人只有个别几个是修士,而且也没有稽仙司这样的防身利器。
就连寻常弓弩都没有,只有枪、棒或者刀。
“饕餮!”
这只通灵玄猫抬头望向李素瑾。
此时的他正在一旁玩俄罗斯方块,或者叫3D立体拼图游戏。
铁桦树做的小食盒从旁协助。
聂铮和李素瑾因为药性没过,没有被用刑。
饕餮跟那几个小怪物就不一样了。
本着贼不走空的至高理念,捉两个寻常百姓居然还能遇到这种好东西,当然要尝试提取一下灵元了。
精怪毕竟少见,尤其是怪物,更加少见。
稽仙司众人就以为它们身上有灵元,就想尝试着提取。
结果把它们拆散了架,它们也不死,有几个醒了过来,还和拆他们的稽仙司探子聊天。
着实把那些探子吓了个半死。
尤其是小筷筒,整个身子被切割成了五份,那个嘴巴嘚吧嘚的依旧说个不停。
其他几个小怪物也是一样,都碎成了好几个部分。
只有饕餮和小食盒,身体坚韧异常,弄卷了好几把刀,自己愣是一点事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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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饕餮就在尝试把那些怪物还原成原本的样子。
只是眼前奇奇怪怪的胳膊、腿脚太多,一众小怪物自己都分不清……
“那个胳膊是我的!”
“别吵!”李素瑾当即瞪了过去,小筷筒直接身子一缩,显然很怵这个婆娘。
李素对着饕餮说道:“去门口,别让人进来。”
饕餮扭头看了看那么大的门,又看了看李素瑾,没说话,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你是认真的吗?这我哪里守得住?”
李素瑾不再说话,而是御使金丹,手捏道诀,竟是一心二用。
下一刻,稽仙司衙门口前的青砖块块飞起,遮天蔽日。
上面积蓄的水珠也因为青砖的移动,颗颗滚落下来,形成了一道十分壮观的雨帘。
“哇——”人群中立时发出了满满的惊叹声。
那些捕快衙役也唬了一跳,这东西要是砸到头上来,哪里还有命在?
然而……李素瑾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将它们统统挪到了衙门口。
“啪啪啪啪啪——”
一块接着一块,青砖落下,搭成了一堵石墙。
饕餮见状,又将小脑袋冲向了李素瑾,大概是想说。
“这会儿这么安全了,我就没必要去了吧……”
……
外面的衙役大都是寻常百姓,只有几个是淬体境的修士。
见到此等情形,一个个的都有些畏缩。
然而若是畏敌不前,这回头怕是没法交待。
带队的是攸亭镇的县令,其人姓张,只见他眉头一蹙,直接朝一众捕快衙役喝道。
“上啊!愣着作甚?!”
衙门里待久了,各个都是人精,此时哪里不知道这县令在甩锅?
这么大一口锅,是个人都扛不动。
然而也真有机灵的,一个王姓捕头连忙出列。
“刚才两个贼人明目仗胆的坐在正中大厅,很显然是有恃无恐,可能门内两旁早有埋伏!就等我们一拥而上!此等奸计被张县令当场识破,真乃神人也!为求稳妥,不造额外杀孽,此时我等已将贼人团团围住,静待冷统领归来一举擒拿……”
张县令一呆,王捕头你真是个人才啊!
当即下令将整个稽仙司衙门团团围住。
于是捉贼的,变成了护法的。
李素瑾身上的金丹本就是聂铮的,所以聂铮使用起来没有丝毫阻碍。
就好比某条车道第一次开,自然陌生无比,但走过一次之后,就敢提速了。
修行也是这个道理。
聂铮从普通人到入门噬元境,仅仅盏茶工夫。
而从噬元到淬体,只需要吞噬足够的元气便可!
淬体境的修行,其实就是噬元境的延续。
元气引到气海之中,待到气海称装不下时,气海中的元气就会沿着正经十二脉,送入周身上下各个窍穴。
因为正经十二脉贯穿四肢和五脏六腑,所以窍穴被元气淬炼后,整条脉络以及它所存在的肢体和器官,就会被加强。
待到正经十二脉所有窍穴脉络都被天地元气塞满之后,气海中的元气就会逐渐往奇经八脉延展过去。
至此,便会进入拂晓境。
聂铮此时失血过多,只需要进入淬体境,加强自己身体强度,伤势便会自动好转起来。
但是……
此时李素瑾的行为,有很大的风险在。
因为利用金丹中的元气来协助他人修行,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
这就类似于某些宗门长辈提携后辈时用的灌顶术。
原本几十年元气的积攒,一股脑灌给一个萌新。
这个萌新运气好没被撑坏了气海经脉,到手的元气大概也就只能开启十二正经中的八九条,顶多算是淬体中境。
有些天赋异禀的萌新,可能十二条正经将元气全部吸满,踏入拂晓境。
总得来说,就是容易出事,而且元气会极大的浪费。
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前期升级太猛,少了体悟和积累,后期再无寸进。
这种行为基本都是活得不耐烦的老头,因为某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才能干得出来。
聂铮跟李素瑾,和上面描述的情形十分相似。
而聂铮的情况……又有些不同。
这金丹本就是他的,此时祭在半空中,逸散出来的元气,聂铮竟是一点儿也没浪费,都被他吸收进了体内。
而且他对噬元、淬体,那可是轻车熟路,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在一个时辰之内,成功进入了淬体境。
聂铮想停下来,李素瑾却不打算停。
“今天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不,不要停……
“你只是刚进入淬体境,此时停下对伤势无半点好处,你通岐黄术,哪条经脉主气血?优先淬炼那一条。”
聂铮点了点头,李素瑾说的没错,刚入淬体境,并未淬体,对自身伤势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手少阴心经,自腋下极泉穴至小指少冲穴。”
“目前金丹还算稳定,若是我感知到快要从曙光中境堕至初境,自会提醒你,放心的吸。”
事实证明,李素瑾多虑了。
安叙这具身体之前没有过修行,正经十二脉的脉络和寻常人一样,细细狭狭的一条。
但是只要车速足够快,车道窄并不代表吞噬元气的速度就慢。
聂铮身为意修,本就对于元气的操控与使用无比熟悉。
此时吞噬起元气来,自然速度无与伦比。
……
稽仙司衙门口外,只有刘、王两个捕头是修行中人。
“王哥,你感觉到了没有?”
那王捕头神情严肃异常。
若是有修行者破境,一旁不远处的修士都能心生感应,即便是最低阶的噬元境。
然而……
然而……
这怎么可能呢?
一旁张县令走了过来:“刘捕头可是发现了什么?”
刘捕头抱拳施礼:“里面的人,可能是在闭关修行……”
“闭关?”这张县令虽不懂修行之事,但也知道闭关二字的含义,“那此时捉拿他们岂非不费吹灰之力?”
“不不不,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
“临敌之时破境,自古以来虽然稀少,但也时有听闻,可刚才里面……里面……也许是属下搞错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大人的话,道家修行,此时一共只归纳出五种境界来,可是属下却在短短半天之内感受到了三次异样的元气波动。这三次,就意味着里面有人连破三境……”
这刘捕头已经有些不敢说了,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三境……淬体、拂晓、曙光?还是拂晓、曙光、清净?
记载中说,拂晓入曙光时,凝结金丹都至少需要一天时间,要么记载错了,要么刚才不是破境入曙光。
那是什么?
噬元、淬体、拂晓?
开什么玩笑,稽仙司衙门都塌了半边了,结果你告诉我,在里面搞事情的人根本不是修行中人?
是我见识太浅薄,还是世界太疯狂?
这张县令思忖片刻,十分笃定的道。
“那必然是里面埋伏了许多贼人!还是王捕头的揣测是正确的!三个人,每个人破一境,这个事情,很寻常了吧?”
那王捕头一呆,和刘捕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张大人英明,必是如此!”
“哎,本官听不得恭维话,过誉了,过誉了啊……叫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只消团团围住这里,功劳那就到了!”
然而这张县令话音刚落,里面突然响起一道剑吟。
接着,稽仙司衙门外所有人,都有些呆呆的望着空中御剑盘旋一圈的聂铮和李素瑾。
那王捕头猛地就是一掐大腿。
他喵的他们会飞,老子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101章 这样哄小孩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在干嘛?”
“鬼知道。”
“兜一圈看看?”
“你无聊不无聊。”
“你金丹现在还撑得住吗?”
“正常使用怎么撑不住了?”
“那你兜一圈让我看看他们在干嘛。”
李素瑾无奈,带着聂铮在稽仙司衙门上方兜了一圈,流光溢彩冯虚御风,那衣袂飘飘之下,令无数人心驰神往。
然而……聂铮一张嘴,那笑嘻嘻的模样立刻就破坏了他们在百姓中的美好形象。
“多谢诸位大兄弟护法!”
李素瑾一呆,十分害臊的高速离去。
“哎哎,方向错了。”
“姑苏是在东边,没错啊。”
“去西边,望江山。”
“去那里作甚?”
“帮高总旗阖家团圆。”
聂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悠远而沉静,一旁层层叠叠的积雨云都捂住脸羞涩起来。
李素瑾偏头看了看身后的聂铮,一时间也有些失神。
就在李素瑾呆滞了片刻后,立刻扭转方向,向着望江山直奔过去。
李素瑾心潮澎湃。
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了?
果然认真起来的男人最让人沉醉。
“你打算如何做?”
“我?我才入拂晓境,奇经八脉一个都没通,我能怎么做,当然是抱你大腿了。”
李素瑾闻言直接呆了一呆:“你他——”
“刚才又传功又护法,累了吧?等下找个地方先歇一歇?我给你捏捏肩,马上一场大战,当然要好好的养精蓄锐。”
“你去死——”
聂铮和李素瑾在望江山山脚的涧尾村落的脚,这里的村民看着又飞过来两个人,赶忙就躲了起来。
聂铮想要过去寻个落脚地,结果始终叫不开门。
“有人吗?没人我就进来了!”
“有,有人。”
“有人我叫门你不理我……”
里面没声音了,聂铮跟李素瑾对视一眼,大概猜到对方可能是在惧怕自己,只好去寻下一间屋子。
和刚才一样的操作,得到了和刚才一样的回应。
终于,两个人在望江山脚的一处溪水边,寻到一间没有人的茅草屋子。
然而当推开门进去时,看到一个小姑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聂铮怔了怔,有些想退出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这一下那小姑娘就抖得更厉害了。
聂铮从背囊里掏出一块白面馍馍递了过去。
“吃不吃?”
那小姑娘怯生生的瞥了一眼,弱弱的道了句:“奴奴有。”
接着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有些发黑的死面饼。
聂铮呆了一呆,朝那小姑娘靠近过去。
顿时那小姑娘赶紧朝墙角又缩了一缩身子。
“害怕我?”
“嗯……”
“那你怕她吗?”
小姑娘看了看聂铮身旁的李素瑾。
身材高挑,样貌好看至极,但是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板起来比聂铮还要严肃。
但是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怕。”
聂铮无语,凭毛?!
聂铮扭头,将白面馍馍递了过去,接着就准备去写些聚元符。
李素瑾直接利用金丹传功,很容易损伤境界,需要让她调养一下。
但是翻了翻背囊,除了刚刚买的些许食物跟水,没有任何的符纸与朱砂。
这可难为人了。
从稽仙司衙门跑出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些小细节。
聂铮挠了挠头皮,在阴暗的小屋中转了一圈。
屋中还有不少水渍,上面的茅草有些镂空下来。
很显然,这间屋子太简陋,除了基本的一些承重是木质以外,其他的都是随便添了些茅草而已。
这要是遇到大风天,屋子怕是就剩个架子了,不过聚元符刻还是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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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镰刀吗?”
“没……”
“随便什么刀都行。”
李素瑾搭腔了:“你又想作甚,我的剑你用不用。”
聂铮笑道:“那东西太长,你允许我折成两截我就用。”
李素瑾直接将流光剑递了过去:“你折好了,剑没了我就去送死,看你抱谁的大腿。”
聂铮闻言呆了一呆:“不错,居然会开玩笑了。”
李素瑾白了他一眼,收回流光剑,不再理会。
小姑娘幽幽开口:“菜刀行吗……”
“呀,看不出来,居然有这等居家旅行必备神器,来来,借来用用,一会儿送你一座豪宅。”
小姑娘怯生生的拿了把菜刀出来。
“你爹……”
然而才说出两个字来,聂铮后背就挨了李素瑾一肘。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爹被捉走了……”
“你看看,人家爹没死。”
“……”李素瑾不高兴搭理聂铮了,来气。
“你爹去哪了?”
“被镇子上来的人捉走了……”
“捉你父亲做什么?”
提到这里,这小姑娘不由得啜泣起来,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聂铮也不怵小孩子哭,之前哄许晴鸢不一样哄?
当即大大咧咧的说道:“哭个甚,给你看个好玩的。”
说完聂铮一把抓过趴在桌子上正在干呕的饕餮,开始疯狂的抖动起它来。
下一刻,从饕餮的嘴巴里开始稀里哗啦的往外掉东西。
这小姑娘直接都看傻了。
聂铮跟献宝似的:“行了,别哭了,跟你说,这些东西可好玩了,你看到这半个球没有。”
说着话,聂铮就拿起一个黄绿黄绿的古怪半球。
然后从一旁捡起一张绿色的草皮。
仔细一看,这根本不是草皮,而是一颗颗针刺。
接着,聂铮就把这张草皮盖到了古怪半球的弧面上。
“喂,别装死,醒醒!”
聂铮使劲晃了晃手中这个古怪半球型物体,然后一个脑瓜崩就弹在了半球的平面上。
接着,这绿色针刺般的草皮上就出现了眼睛、鼻子和嘴。
“是哪个混蛋把我皮揭了!哪个混蛋!”
聂铮见状大笑:“哈哈哈——好玩吧,你要不要把它脸揭下来玩玩?”
这小姑娘的哭声可谓是戛然而止,眼睛滴溜溜的在这半张仙人球,以及桌上已经开战的一众怪物躯干。
就这样安静了大概几息的时间,顿时小姑娘的哭声更响了。
甚至还带了几分凄厉,显然刚才只是伤心,现在是又怕又伤心。
聂铮尴尬,李素瑾冷笑。
“这个不好玩不好玩,好讨厌哦,吓到你了,这个好玩,你扭一下,然后再抠一下,就会有一团小旋风飞出去……哎哎哎,不能对着自己,也不能对着我!更不能对着她!看到那猫没,对着它,它皮厚,不怕。”
说着话,聂铮竟是将自己洗炼过的破风弩拿了出来。
“聂……安叙!!”
“啊?干嘛?”
李素瑾劈手就把破风锥夺了过来。
“滚一边去!”
“……”
人家哄孩子呢……你捣什么乱。
第102章 缝合怪(求……追读……)
聂铮提着菜刀灰溜溜的跑到墙角雕符刻去了。
带娃这种事情,李素瑾比自己更有经验,许晴鸢就是实例。
“那个胳膊是我的!”小筷筒冲着这个小姑娘大声叫嚷着。
“你闭嘴!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闭嘴。”小筷筒怂起来十分丝滑流畅。
李素瑾拿着这一桌子的躯干和四肢,交给了小姑娘。
“想怎么拼就怎么拼,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就把你父亲的事情说给姐姐听听。”
“是阿姨,哎哟——”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那是我的胳膊!”
“你也闭嘴!”
聂铮撇撇嘴,摸了摸自己被小树杈砸中的后脑勺。
你对自己的性别不能有正确认知也就罢了,现在连年龄也不行了吗?
小筷筒也撇嘴,心里想着,明明是安叙惹你生气,干嘛老拿我撒气。
小姑娘安静下来后,反而忘了自己父亲的事情,李素瑾也不催,就默默的在一旁坐着调息噬元。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间昏暗破落的茅草屋突然明亮起来。
这异状立刻吸引了那小姑娘的视线。
循着光亮发出的地方望去,发现发出光的,竟是整间屋子的横梁跟立柱。
光线略显昏黄,因此格外柔和。
聂铮拍了拍手,开始臭显摆。
“怎么样,现在刮风下雨也不怕了,可结实了。”
聂铮话音刚落,正在盘坐的李素瑾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朝左侧茅草墙壁挥了一拳。
顿时那里捆绑束缚的茅草都飞了出去,露出一个大洞来。
“喂!”
“如何?”
李素瑾板着脸,就这样盯着聂铮,但是没忍住两三息的时间,就笑了出来。
此时的她,眉若春山秋水剪瞳,掩映着嘴角小小梨涡,那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聂铮很明显呆了一呆。
“快去把屋子给人家修好,我要噬元调息一会儿,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其实修与不修,对于房屋坚固方面,影响不大,毕竟聂铮用符刻加固了这间屋子。
但聂铮依然飞快的跑了出去。
不跑不行,这谁顶得住?
有的时候,长相确实可以让人忽略掉许多问题……
也许她就是个女的?
要不自己再摸一把胸?
总之又不亏。
聂铮一根接着一根捡着外面的茅草,脑中产生了这样极度危险的思想。
直到里面传来了小姑娘的欢呼声,聂铮才醒悟过来。
不对不对,摸完她要是强行睡了自己怎么办?
这……这……不能够啊……
清醒过来的聂铮三两下捡完地上散落的茅草回到屋中,而这个时候,那个小姑娘一脸兴奋指着桌子。
“哥哥你看,我厉害不厉害。”
聂铮望去,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因为这个小姑娘把这些小怪物拼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仙人球当头,矮树墩当身子,小茶杯和小筷筒当腿,那猪笼草当做是背包挂在背后。
它们所有的胳膊、腿、手、脚,全部拼接在一起形成了双臂。
没有用到的,就是那仙人球的绿色尖刺脸皮和小食盒。
小食盒还好,因为桌子不平整,小姑娘就把小食盒当做是一个平板,将自己拼好的这个东西放在了小食盒的身上。
而那仙人球的脸,干脆是被丢到了一旁。
小姑娘觉得那东西放在哪都不好看。
聂铮有些痴呆的走了过去,用手戳了戳这几个小怪物。
“你们现在还能动吗?”
“不能动”和“能动”两个声音是同时发出来的,一个是小筷筒说的,一个是小茶杯说的。
说完小茶杯就开始打着晃的想要往前移动……
顿时聂铮就看见这个人形缝合怪的右腿开始原地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的小茶杯已经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此时发生的事情,就好比一个人,主动把自己的腿转了一圈,强行拧断一般,怎么看怎么滑稽。
这一下这缝合怪少了一条腿,顿时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桌面上,彻底散了架。
于是一个个的,又开始争抢起来,都想要些好用的树枝树杈来当自己的腿脚。
这个时候,小姑娘已经不如何害怕了。
毕竟刚才这些小怪物知道自己在被玩,但依然眯着眼睛不出声,尽力配合。
“它们……是望江山上的吗?”
聂铮有些惊异:“你怎知?”
“阿爹说,这望江山的木头都伐不动,应该是成精了,每次砍柴,都要到好远的地方去。”
聂铮见她主动提起自己父亲,也没显得如何伤心,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那你阿爹去哪了?”
小姑娘小嘴一瘪:“前天来了一伙强盗,他们要上望江山,但是来回反复数次都在原地打转,还有一些干脆就没能回来,所以……他们来咱们涧尾村抓人了,阿爹就被他们抓走了……”
聂铮闻言就是一怔。
榼藤老妪似乎在幻术上很有一手,那规模庞大幻城便可见一斑了。
所以有敌大举来袭,最简单好用的,自然就是幻阵了。
而破幻阵的法子有不少,比如腰牌上的驱邪符刻。
但这种只擅长针对全景都是幻境的情形,比如当初的黄老哥和小林。
在幻城中,但凡喊出“驱邪”二字来,必然城镇中某处会显露出原本的山石面貌来。
那如果弄些虚虚实实的东西呢?
真实的情景是望江山景,幻境也是望江山景,这样想要找到真正的路,那是得把人累死。
就好比此处本来是通往幻城方向的山间小路,但是偏偏用幻境把它变成一块巨岩,甚至是悬崖峭壁。
再或者,原本是巨岩或者峭壁,却把它变成了山间小路……
这想要破除幻境,可就难得太多了。
所以此时那冷绪过来捉村民,就很好揣测了。
就是奔着暴力破解的笨办法去了。
到底是不是巨岩或者峭壁,找个人来撞一撞或者跳一跳,立刻就知道了。
至于会不会死人……
那得看看你家祖先有没有再冥冥之中保佑你。
稽仙司这种行为让聂铮对他们的观感更恶,真想此时就把他们团灭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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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怪物们,想不想打架?”
“你是不是瞎,这不是正打着呢?”
此时桌子上已经乱得不成样了,就好比小筷筒,随便拿根树枝安在身上,就朝小茶杯身上戳去。
结果树枝安反了,竟是把手指部分对着自己。
下一刻这胳膊就黏在了小茶杯身上。
然后小筷筒不服,张着嘴过去就要把那树枝咬下来……
不仅这里,一旁矮树墩、仙人球在那里抢仙人球的脸皮,闹得也是格外的凶。
一个想安回自己脸上,一个想装到自己胸口做成一副铠甲,结果双双都被那刺伤得不成样子。
猪笼草更过分,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杈,就偷偷瞄一眼正在打架的几个怪物,然后就丢进了自己的捕虫笼之中……
大有你们的腿脚都属于我的架势……
聂铮捂脸。
真特么乱,你们几个要是上了战阵,应该会拖老子后腿吧……
还是那个铁桦树小食盒最乖。
“你怎么不去抢?”
小食盒语气很冲:“我有腿吗!我抢个毛!我这么方,我现在连立都立不起来好不好!我怎么去抢腿!”
“……”
你们赢了。
第103章 狐假虎威
这小姑娘打开了话匣子后,对聂铮就不如何疏远了。
逐渐将村里这几日里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但除了他父亲被捉走以外,基本都是些鸡毛蒜皮。
什么隔壁李婶过来借个醋,村东王婆过来借瓣大头蒜什么的。
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既厌烦,又不懂怎么拒绝。
“家里的碗都被借走了,她们说,我爹这些日子又不在家,多一个碗没什么用处……”
“那你也借啦?”
“借啦……奴奴觉得她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聂铮无语了,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想不想把那些东西要回来。”
“当然想了……可是……奴奴去要过了……”
“你等着,哥哥陪你去!要东西得有技巧!”
聂铮把手头正在把玩的一截小树杈随手丢到小食盒身上,然后冲着饕餮吩咐道。
“别乱跑!”
饕餮看了聂铮一眼,就把脑袋撇了过去,顺带摇了一圈尾巴,显然很是不屑。
这姿态把聂铮恨得牙痒痒。
“我要贴困仙符了啊……”
此时的小屋内,因为聂铮在梁柱上所刻聚元符的关系,越来越浓郁。
所以李素瑾早已入定,来维持自己因为传功而有些境界不稳的金丹。
聂铮见自己这俩货都不理自己,拍了拍脑门。
“小丫头,家里有线没有,棉线、丝线,什么线都行。”
“有。”
“快去,给我拿一个。”
“那哥哥你是问我借吗?”
聂铮话头一滞:“呃,是问你要一个,你送不送我?”
这小姑娘偏着脑袋权衡了好一会儿,跑到里屋取了根棉线出来。
“走,随我出去。”
“嗷。”
“带上菜刀。”
小姑娘不明所以,很是听话的把菜刀提在了手上。
聂铮满意的点了点头,提了刀果然气势就不一样了。
接着聂铮就把捆着棉线的困仙符贴在了门板上,而棉线的另一头,自然是放在李素瑾的手心上。
贴完后,聂铮有些不放心,回头又从身上撕了点儿衣角,从指尖挤了点血,写了张遁甲符贴了上去。
这种拿布和血写出来的符,效果都不如黄纸朱砂来得好,但非常时刻,只能凑合用。
这个村子距离那帮孙子可没多远,要是他们再次下山来抓壮丁,那李素瑾不就遭殃了?
“你是想把醋要回来,还是蒜,还是碗?”
小姑娘捏着手指头很是犹豫。
“醋?
“不不,不行不行,奴奴不喜欢吃醋,那蒜?
“不行不行,碗值钱,而且阿爹回来了,还要用碗吃饭呢。
“但是阿爹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要不还是醋?
“安哥哥……”
“说。”
“只能要回来一样东西吗?”
此话一出,聂铮秒懂。
“走,带路,都给你要回来。”
先去的就是隔壁李婶那一家,这让聂铮成功学习到了“隔壁”二字所代表的含义。
大概也就是走个一里地吧……
应门的就是那李婶,看到敲门的小姑娘,喜笑颜开。
“奴奴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李婶家窜门?奴奴吃了没有?要不要来一起吃一点?”
这李婶很是热情,一边说话一边往屋内望,结果面色突然就变了。
“哎哟,你这毛孩子怎么这么能吃,都不知道留一点?外面现在来客人了,你让老娘拿什么招待?等会儿回头就收拾你!”
接着李婶再次回过头来,继续喜笑颜开。
“小奴奴今日得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刚才虎头那孩子真是气人,竟是扭脸的工夫就把饭菜给吃光了,还把醋给弄撒了,真是不省心,等婶婶教训过他,再让他去寻奴奴去玩啊,你就先回去吧,昂,我会让虎头去找你的,昂。”
这一大通话说完后,竟是直接关上了门。
先是“吱呀”后是“嘭”,然后就是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似的抖了抖身子。
小姑娘扭过头来,盯着聂铮不说话,言下之意不表自明。
聂铮捂脸。
“你再叫门,记得让她把门打开,得看到你手上的菜刀。”
“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速去速去。”
小姑娘再次过去叫门。
“又是谁呀。”
李婶再次开门。
“奴奴还没走?婶婶说了,等下会让虎头去寻你玩的,等着昂~”
说完后,竟又是自顾自的要关门。
这一次小姑娘鼓足勇气用拿着菜刀的手撑住了门。
李婶看到菜刀时,神情很是明显的变了一下。
但也就是忽明忽暗了那么一瞬,立刻笑了起来。
“奴奴就是乖,还记得你李婶娘上次问奴奴借菜刀的是不是?竟然还亲自送过来,多不好意思啊,行了,给我吧,回头我就让虎头去寻你玩哦。”
说罢,竟是伸手想要去拿那把菜刀。
小姑娘哪里肯,当即把手收了回去。
这下李婶娘就再次用起之前的说辞,没给小姑娘留任何一点说话的空隙,就再次关上了房门。
小姑娘小嘴噘得很高,但这一次不是在生气人家没还她醋,而是生气聂铮刚才吹牛皮。
“尽会胡吹大气……”
聂铮也有些傻眼。
他的性格就是,跟人交往,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不处。
而且因为打小家境好,没受过什么罪,就没经历过这种邻里街坊的琐碎事情。
就算上辈子自己恶心了不少宗门修士,但他们跟自己表面笑嘻嘻内心MMP,纯粹是因为他们打不过自己,没办法。
眼前这李婶,明目张胆欺负弱小也就罢了,欺负弱小还用这种手段……
“你再去叫门,这次保管有用。”
“我才不信嘞,就会骗人。”
“真有用,你再去。”
“真的?”
“真的,要是这次再失败,我把饕餮,就是那黑猫,借给你骑着兜风。”
小姑娘闻言眼前一亮,接着眼神就又变了。
“骗子,那么小只猫,我怎么骑!”
小姑娘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依然去再次叫门。
而这一次,门刚打开,那李婶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刚刚出现时,整个人就吓得跌倒在地。
“你,你,她,她……你,奴奴你要醋是不是?早说啊,醋有,马上就给你,你等着啊!”
说完,李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回到里间,将一小盅醋端了出来。
小姑娘很诧异她的变化,将醋接过后,扭头打算朝聂铮传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时,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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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
聂铮现在身上穿的是……
噙云服。
第104章 这个安哥哥似乎不大靠谱啊……
“你,你,你……”
小姑娘“你”了半天,说不出任何话来。
聂铮笑道:“衣服是假的,你看起来像而已,我能有那么快的速度换衣服吗?”
小姑娘显然不信,甚至把聂铮当成了过来戏弄她的大恶人。
“你别过来。”
“这衣服真是假的。”
“你别过来,不然我要叫了。”
“你自己想想,哪里有扭头的工夫,我衣服就能突然换好的?”
“那你现在换回来啊!我讨厌这身衣服。”
“呃……”
聂铮有些尴尬,他身边没符纸,又舍不得再撕衣服,刚才是咬破手指直接在衣服上写的矫饰符,这会儿要把外观换回去,还真不容易……
聂铮自然又是好一通解释。
两个人就在这李婶娘家门的院子前,你一句我一句,早就吸引了不知道多少村民的视线。
尤其是这个时候的李婶娘。
刚才在她看见聂铮那身稽仙司的衣服时,全身上下,该不该软的地方,都软了。
这才有主动归还醋瓶子一说。
归还完了后,她当然心里面还是七上八下的,担心稽仙司凶徒过来垂涎她的美色之类。
一颗老芳心早就乱了。
开玩笑,稽仙司哎!
刚把自己男人抓走,结果这个时候过来只是帮那小丫头讨要一瓶醋。
现在这个世界这么疯狂了吗?
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有了这样的念头后,李婶娘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这个时候自然扒着自家门缝,想看看这个恶人走了没有。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令自己瞠目结舌的一幕。
苏奴儿居然在跟这个恶人争执。
居然在争执!
李婶娘想听一听在争什么,却是听不清。
仔细打量之下,发现在这场争执中,居然是苏奴儿占据上风!
难道眼前这人居然是个怕女人的?
这苏奴儿……
李婶娘仔细瞧了瞧。
身子娇小,却是玲珑有致,显然是个好身段。
但是……苏奴儿是不是太小了点。
这才是个女娃娃呀?
稽仙司的人果然都是禽兽!
老娘这样知冷知热的难道不好吗?
想到这里,李婶娘有些待不住了,赶忙去厨房寻了些食盐,一咬牙,挑了一小嘬精盐拿油纸一包,推门走了出去。
聂铮和苏奴儿立时不说话了,都定定的望着她。
“官……小奴奴,之前李婶娘还从你家借了些精盐你可还有印象……”
苏奴儿闻言当然是一脸懵逼。
“有这事儿吗?”
“有,有,你岁数小,不记得很正常。”
李婶娘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朝聂铮送秋波,眼神中全是“快来睡我呀”。
这让聂铮好一阵恶寒。
就算狗爱吃屎,可也不是什么屎都会吃啊……
然而好不容易将李婶娘打发走之后,聂铮才发现,李婶娘只是噩梦的开始。
这边苏奴儿傍上稽仙司大爷的事儿,就跟长了翅膀一般,极为迅速的传遍了涧尾村。
于是一个个的都拿着自家物什赶了过来。
“小奴奴,我是村东头王婆,上次问你家借了几头蒜。”
“苏小娘子,上次问你家借了个碗你可还记得——”
“小奴奴,可还记得我了……”
这一出闹剧可谓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苏奴儿根本就是一脸懵逼的从一众乡亲手中接过了“自家”东西。
他们有些过来示好苏奴儿的,有些则是过来勾搭聂铮的。
总归动机都不纯洁。
但目的都是一致的,他们希望稽仙司日后高抬贵手。
涧尾村的壮丁基本都被拉走了,家里这些孤儿寡母的,就给条活路吧。
聂铮和苏奴儿是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空隙后,逃离的现场。
而这时,一些没能给苏奴儿好处的姑姑婶婶婆婆,都在暗自跺脚。
“完了,下次再来涧尾村寻人做向导,肯定是挑咱们没送礼的这几家了……”
“可不是,要不咱们给主动送人家里去?”
“苏大憨的家住哪你晓得啊?”
“不就住在村西头那溪水边,你打算送上门呐?”
“你不打算送啊?还得想好由头送,直接送人家肯定不会收的,差你家这点儿东西吗……”
“苏奴儿这回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小小年纪,怎么就被人家看上了呢?村里十七八的大姑娘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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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仙司的人,不都喜欢图新鲜……”
“你觉得我这模样的……”
这些村妇聊着聊着话题就开始不着调了,到后面是各种虎狼之词都会有。
最喜欢听这些的聂铮自然是听不着了,因为他跟苏奴儿两个人,正在往回赶。
聂铮很是得意:“怎么样,这身衣服还是很管用的吧?”
“但我依然很讨厌这身衣服。”
“那你讨厌我吗?”
苏奴儿偏头仔细想了想:“你不讨厌。”
“那你就多看我的脸,我的脸好看,别看我的衣服。”
苏奴儿闻言呆了一呆,显然没想过此生居然能够有幸遇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两个人,大大小小的东西又抱又拎。
苏奴儿在前带路,聂铮在后跟着。
然而走着走着,聂铮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眼前这一切,好陌生啊。
不仅聂铮觉得不对劲,苏奴儿也觉得不对劲。
自己的家呢……
自己才出来没多一会儿啊……
怎么才出来没多一会儿,自己家就没了。
这小姑娘犹如没头苍蝇一般好一通乱撞,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我,我找不到家了。”
“你家在哪的?”
“就在溪水边啊……”
聂铮四处望了望,这边毛都没一根,难道是榼藤老妪的幻术?你家离望江山太近,所以被幻术笼罩了?
“怎么你还找不到你自己家呢?”
“我,我也不知道,可就是找不到了……呜呜呜……”
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往回跑。
聂铮也是一路四下瞅着,然而走着走着,聂铮都开始觉得熟悉起来了。
这地形地貌,应该马上就要到那李婶家了。
这都要走过头了,怎么还没看见你家?
“你家到底在哪?”
“我也不知道……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二人正跟没头苍蝇一样,就看见不远处有几个手拎大筐小筐的村妇,跟他们一样一脸茫然。
聂铮凝神静听,发现她们说的事情居然也是苏奴儿的家怎么没了。
就在众人各自疑惑间,南侧突然响起“吱呀”一声,
聂铮和苏奴儿循声望去,发现李素瑾板着一张臭脸凭空走了出来。
而她的身后,不是苏奴儿的破茅草屋还能是哪?
“你这个蠢材,自己给屋子贴了一张遁甲符都能忘了吗!”
“……”
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
第105章 我错了
入定就好比深度睡眠,一般是不容易被吵醒的。
但李素瑾这些年来做不到,即便是入定了,对外界环境也有隐隐的感知。
就类似于……自家孩子睡在身侧,当母亲的总会忍不住半夜醒来看看他的被子盖好没有。
而此时,这个孩子是聂铮。
这种入定方式注定了噬元效果会差上不少。
聂铮赶紧拉着李素瑾回屋继续噬元维稳金丹,把苏奴儿一个人留在屋子外面。
苏奴儿则自然处于震惊与呆滞的状态。
自己的屋子消失了,却又凭空出现了,好神奇,这就是修行吗?
一旁专门过来找苏奴儿的大婶大妈看着眼前一幕,虽然惊叹于稽仙司的手段神奇,但更多的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李素瑾身上。
她实在太美了。
美到让这些旁观者都不相信聂铮会舍弃这样一个大美人不要,而去喜欢苏奴儿那个豆芽菜。
而且苏奴儿还是个孩子,稽仙司再禽兽……不至于吧?
既然如此,何必上杆子巴结?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现实。
苏奴儿进屋的时候,李素瑾已经重新入定了,聂铮则是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小树杈在玩。
“安哥哥,我也想修行。”
聂铮愣了愣,一口回绝。自己都还没爽够,哪有闲工夫带徒弟。
“奴奴想救爹爹回来……”
苏奴儿这话是真心实意了,所以眉眼间透露出几分渴求来。
聂铮真想说,被那群王八犊子带走,再想活着回来,怕是没戏了。
“罗霄山玄元派,那不是年年都会招募年轻修士,你去便是了,何需求到我头上?”
“阿爹说,带奴奴去过一次,但是……资质不够,没被选上……”
聂铮无语。
小孩子就是这么会说话,人家不要你,我当然也不要你了。
只是话终究不好就这样说出口,所以聂铮换了套说辞。
“虽说现在人人都可以修行,但终究和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我这句话,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苏奴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
“比如说,有些修行中人,虽然会像寻常百姓一样生活,甚至彻底融入进寻常百姓中,但他终究是个修行者。一些江湖仇杀、宗门恩怨,不会牵涉到百姓身上,而你一旦是个修士,就不一样了。
“唔……总得来说,就是你修行了以后,反而不如以前的生活舒心,你很可能惹到什么人,然后对方找不到你,就会找到你的家人,比如你阿爹,用他的性命威胁你就范。
“你看,你想修行,是为了保护你阿爹,结果反而害了你阿爹,是不是适得其反了?
“更何况,你现在学,也来不及救你爹爹啊……”
小姑娘显然被聂铮绕晕了,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
聂铮见状长出一口气,生怕她把思维转换回来,赶忙拉着她,准备再搭一次缝合怪。
这个时候小怪物们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了。
矮树墩是最大赢家。
身上一圈全是手臂跟腿脚,身上还蒙上了小仙人球的脸充当铠甲。
使得剩下几个怪物光秃秃的可怜至极。
“喂,那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手……人家终于左手可以碰到右手了……”
聂铮不理会矮树墩的哀嚎,直接将它抓了过来,一把薅光了他身上所有的树枝树杈,然后递到了苏奴儿跟前。
“回头给你折树杈回来,你想要多少我给你折多少。”
“那些没用……得吸收过元气的,细的不行,但也不能太粗,短的不要,但又不能太长,一定得要硬硬的……”
矮树墩巴拉巴拉一大堆,聂铮装没听见。
“这小姑娘多可爱呀,快多跟人家亲近亲近。”
说完聂铮就把陪小孩的任务甩给了小怪物们,然后自己躲到一旁,斜倚着立柱假装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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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直到月明星稀时分。
这无尽夜空中,突然传来了阵阵元气波动。
那是有许多修士同时使用元气时,引发的一种元气共振。
这种共振往往要许多同境界的修士同时激发体内元气才能产生,修士数量众多,境界还大都相仿,无疑是稽仙司众人了。
聂铮迷迷糊糊的没在意,却被李素瑾一巴掌拍醒。
聂铮一脸懵逼的看着李素瑾:“啊?”
“有好多人。”
“???”
聂铮正在梦中和妙龄少女你侬我侬,脑子根本回不过弯来,当即抬手嗤笑。
“哪里有好多人,就一个人,人多玩不过来……”
李素瑾闻言就是一呆,接着便反应过来,依照自己对聂铮的了解,这会儿他一准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即李素瑾气不打一处来,抽出怀中软索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将他拖出了屋子。
聂铮惺忪着睡眼,反而将这个举动代入了梦境,一脸骚情的说道。
“别心急呀……”
这话说完的下一秒,聂铮就觉得整个人失重了。
再睁眼时,聂铮被唬了一大跳,自己正被挂在流光剑下,距离地面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喂喂喂,李书今,你作甚,我还不会御剑,还没有法宝,我要是死了你就白救我了!”
“你错了没有!”
“啊?”
聂铮当然是一脸懵逼的,我特么睡个觉,怎么就做错事了?
错在不该睡着?
但根据这么久以来的相处经验,聂铮认怂速度快得无与伦比。
“错了。”
“错哪了?”
“你这话说的,就算我没错,就不能让你骂两句?”
李素瑾还是低估了聂铮的无耻,早就组织好的措辞统统被堵了回去,噎得胸口生疼。
过了半晌,李素瑾把聂铮提到了剑上,从腰中抽出了晴天碧玉箫,递给了聂铮。
“你干嘛?自己不用了?”
“这本就是给你准备的,我用的是剑。”
聂铮大喜过望,自己之前那把洞云箫已经损毁了,这把晴天碧玉箫才是自己的趁手法宝。
聂铮将晴天碧玉箫拿在手中,唰唰唰转了数圈,动作格外熟练潇洒。
“怎么样,一点没生疏。”
李素瑾冷冷看了聂铮一眼,聂铮一滞,干咳几声,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忙把话头扯回来。
“稽仙司有动作了?”
李素瑾点了点头,又将流光剑升高了一些,示意聂铮看向不远处的望江山中腹。
在那里,有一大团明亮,和漆黑的夜色格格不入。
而那阵阵的元气波动,便是从这片明亮中传来。
伴随着漆黑的夜色,顺着那微寒的夜风,还有阵阵喧闹之声。
以及……破风锥摩擦空气时发出的尖啸声。
就在这格外突兀的明亮中,时不时会有元气波动传过来。
“先去看看?”
“好。”
第106章 软硬要适中
当聂铮和李素瑾靠近望江山那团光亮时,周边景色就变了。
然而再拉升高度,那团明亮就会再次浮现出来。
聂铮犹豫了片刻,吹奏了一曲《拭目》。
箫音渺渺,声音所及之处的幻境立刻消失,但是没有办法作用到整个望江山。
看眼下这个情形,应当是稽仙司的人遇到了望江山精怪的埋伏,至少也是中了幻术。
自己暂时靠近不了他们,问题也不大。
“你可是噬元结束了?”
李素瑾点了点头:“金丹维持住了,就是想回到巅峰状态,还需要调息噬元一会儿。”
“那正好,此时稽仙司的人应当还没找到地方,我们也先回去,给我些时间炼化这晴天碧玉箫。”
通常法宝在炼化以后,就固定了使用者,同时也会增强其威力。
只有极少数的器具不需要炼化,甚至无法炼化,而这类法宝无一例外,都是宝物中的宝物。
之前在炎帝陵,玄元派摊在桌子上,让他们随便挑的那些,便是这种。
不管你是什么境界,都可以使用它。
升级练小号之必备。
这晴天碧玉箫尚达不到那个品级,但炼化之后,箫声的覆盖范围和强度,至少会提升一大截。
聂铮跟李素瑾二人打定主意,就从空中落了下来,接着就看见苏奴儿鬼鬼祟祟的从屋子里溜了出来。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月光如水星辉熠熠。
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苏奴儿稍矮一些,但整个人似乎不是用脚在走,而是……
在飘!
难道是邪祟?
聂铮拿起晴天碧玉箫,直接冲着那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吹了一个音,接着,就从箫的底部飞出一股气流。
这气流的去势又迅又急,好似一道弯月刃,搭配着黑夜中那依稀的光芒,居然能够清晰的看见它的飞行轨迹!
“咄”一声响,接着便是“哎哟”声。
而刚才那个走路用“飘”的家伙也彻底倒地,摔碎了……
“是哪个混蛋暗中偷袭!”
“站出来!”
“唉哟唉哟!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这是那群小怪物的声音,聂铮赶紧和李素瑾就跑了过去。
确实是那些小怪物们。
“安叙,你现在越来越混蛋了,居然从背后偷袭!”
“你是不是针对我,为什么总打我,我屁股上已经有个洞了,你是不是还要给我打个洞出来!”
这群小怪物七嘴八舌,聂铮根本插不上话。
苏奴儿走了过来。
“你们是去救我爹爹了吗?”
“山里面有动静,就是去看看,应该明早才出发。”
李素瑾面孔严肃,但是语气温和,没有承认苏奴儿所说的话,却也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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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是在照顾她的情绪。
萍水相逢,其他人的至亲身处死地,这种事确实很难感同身受。
而且灭杀稽仙司那一众人容易,要从他们手上救人下来,那就难之又难了。
自己都不确信自己能否做到,如何能够答应?
聂铮却直接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可没说过要去救你爹爹。”
苏奴儿神色一黯:“我还是想学……哥哥姐姐,你们能教我一个法术么,我想帮我爹爹,没准就能帮上呢……”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小女孩的呜咽声在这夜空里,格外瘆人。
李素瑾白了聂铮一眼。
跟小孩子相处,你只要不提,这事情就过去了。
自己非要多嘴,那自己哄去吧!
李素瑾一甩袖子,径直走了,留下聂铮独自凌乱。
聂铮使劲挠了挠头皮:“夜深了,快回去睡觉吧。”
“我不,我要学法术,我要救爹爹,呜呜呜——”
“我现在教你也学不会啊,学会了你也用不了啊……”
“我不管,你都不教,怎知道我学不会,又怎知我用不了,人家就是要救爹爹,呜呜呜——”
聂铮心思急转,在想怎样能够把眼前这事儿给圆过去,下一刻就看到了那些躺了一地的小怪物。
“刚才它们是怎么跟在你身后的?”
苏奴儿闻言回头望过去,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我把那个矮树墩当做腿,茶杯跟筷筒当身子,它们就能走了。”
聂铮好奇:“矮树墩自己走路都费劲,它还没腿,它是怎么走的?”
“就是那样走的啊……”
苏奴儿比划了半天,聂铮听不懂。
“你好笨哦,还好意思当哥哥。”
说完苏奴儿就跑去把那些小怪物的零件捡了起来,就在这微凉夜色下拼了起来。
“要不……回屋拼?”
苏奴儿点了点头,聂铮松了口气,自己哄孩子还是有一手的嘛!
两个人回到屋中后,苏奴儿就又把小怪物拼了起来。
矮树墩确实在当腿,不过更确切的说,它是一个轱辘。
小茶杯和小筷筒一上一下。
小茶杯当屁股,小筷筒当身子。
这一点还真的非常适合小茶杯,因为它之前一共就只有一个茶杯把子,那个把子可以一分为二,自己想把它们当成是手,那便是手,想当成腿,那便是腿。
所以小茶杯在这方面的运用格外灵活。
这个时候,它连接着矮树墩,就像是踩滚筒一般驱使它,整个缝合怪还当真就能行走了!
一直对胳膊有执念的小筷筒,也终于享用了无数根树杈当胳膊,拼接成了一个类似人形手臂一般的东西,不再像以前那样没有肘弯。
这里最辛苦的,就是这三个小怪物了,至于那半张仙人球,就是个摆设。
因为它连刺都没有了,直接被穿在了小筷筒的身上,当做了护身宝铠。
所以缝合怪里,最郁闷的也就是它。
在它们又一次被拼接好后,仙人球干脆闭上了眼睛,因为有它没它确实一个样……
缝合怪跟人不同,一切行动又不靠脑袋使唤,那就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好了。
苏奴儿拼完后拍了拍手:“呶,它们就是这样走路的,快走起来让他瞧瞧!”
在缝合怪当真行动起来后,苏奴儿话锋就是一转:“你的要求我做到了,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法术?”
“……”
这怎么就又绕回来了?
这下聂铮再怎么忽悠都不管用了。
“好好好,教教教,去拿根细柴火来。”
苏奴儿兴奋极了,赶紧跑到灶台边抽了根枯枝。
“这个行吗?”
“太粗了,我喜欢细的。”
“这个呢?”
“太细了,手握不住。”
“这个?”
“你看看这个硬不硬。”
苏奴儿用力折了一下,断了,然后又挑了一根,掰了一下又断了,一连几次,终于找了个合适的。
“这个硬这个硬,我试过了,可硬了,手都弄疼了。”
闭目噬元的李素瑾此时忍无可忍,睁开眼睛就喝道:“安!叙!!”
聂铮一脸懵逼:“啊?”
李素瑾此时正巧看见苏奴儿将手中柴火棍递给聂铮,立时也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想岔了。
心中可谓是气闷至极。
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色胚?
连累自己现在事情动不动就想歪了。
李素瑾干咳两声:“要教你就好好教,别动什么歪心思!”
聂铮一头雾水。
我动什么歪心思了?
哎不对……
还真教吗?
第107章 凭什么是我挨揍
聂铮此时手中攥着自己的两个衣角碎片,本打算写一个傀儡符假扮自己,再写一个遁甲符隐藏自己。
这时李素瑾的话反而让聂铮有些拿捏不定她的态度了。
“她若不算愚笨,事后我收她入我连环坞便是。”
一个小姑娘,正是思维没有被束缚,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年纪,怎么可能愚笨。
就好比那缝合怪,聂铮可想象不出来还能把它们变成这副模样。
聂铮笃定李素瑾是在甩锅,她希望自己来做这个拒绝别人的大恶人。
聂铮用刚才接过来的柴火棍,蘸了一下灶台下的炭灰后,开始在地面上书写起来。
“你自己也去找一根柴火棍,长短跟软硬度挑自己喜欢的就好。”
这句话都还没说完,聂铮手上的动作就已经做完了。
“我在地上写了个特别简单的聚元符。书写符篆时,十分讲究手法。一笔下去时,是该粗该细,还是该顿该撩,都很有讲究,你先观察我的,然后再尝试书写自己的,确保能够一模一样时,再来喊我,你若有天资,我就教你书符之法。”
苏奴儿听了这些,当真是兴奋至极,直接跑到灶台下,翻找起让自己舒服的棍子。
终于得了清闲的聂铮,开始炼化起晴天碧玉箫来。
炼化的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于在天边开始泛起一抹鱼肚白时,聂铮成功让晴天碧玉箫认了主。
苏奴儿见聂铮一直在忙,就没有打扰,此时见聂铮事情已了,赶忙拉着聂铮过来看她书写的聚元符。
聂铮随意扫了一眼,心中就是一惊。
这可是一个大概才八九岁的小姑娘,可能字都不认得几个,笔也不晓得如何握。
此时写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聚元符文,由丑陋到好看,确实可见其有多认真。
虽然“认真”二字在符道上,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穷极一生怕也学不到几种,但是……
这小姑娘越往后就写得越好,尤其是那些关键笔画,居然全是对的!
符篆一道千变万化,某处笔锋稍有不同,可能符篆效果就大不相同,甚至会变成另外一种符篆。
但那几个关键处正确了,就能够保证她的这张符纸可以用了。
可能就是效力、范围等等有些不同。
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这样的话确实可以再观察一下。
但是……
被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跟着,确实多出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念及此处,聂铮缓缓摇了摇头。
苏奴儿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别难过,你后面有几个写得像那么一回事了。
“但是……写出来的符想要真的能用,至少具备几个条件。
“一、黄纸和朱砂,没有黄纸,可以用其他纸张、布匹、树叶等等代替,没有朱砂,可以用血液代替,效果会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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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定要准确,错了可能依然有效,但肯定不是原来你想要的东西了。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至少得是噬元境,能够感知元气,然后在写符时将元气诉诸于笔端。这样写出来的符才能更好引动天地之威。这是修行时可以最快速提升实力的法门了。”
聂铮这一通话说完,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苏奴儿泫然欲泣。
“这三条你一条都不满足,所以……安心等你父亲回来吧,你若不开心,我便让这群小怪物陪你玩耍。总之,遇见你父亲了,我们能救则救,救不下来我们也没法子。”
小姑娘被拒绝后,没有再闹腾,满满的失落,这反而让聂铮心生恻隐。
自己能够以普通人的身体来书符,纯粹是因为自己是意修。
对于天地元气太过了解,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引元气至笔尖一点。
“这是一张捧腹符,贴到身上后,会让人想起开心的事情而捧腹大笑,书写出来的符文,也很像一个滑稽的小人。
“等下我和你李姐姐二人要出去,你就在屋里自己练习练习好了。
“若是这次写得不错,你李姐姐应当会考虑将你收归门下,若是觉得烦闷,就让小怪物陪你玩耍吧!”
小姑娘闻言眼睛总算有了些神采,反而是那些小怪物们不乐意了。
“我要去”“我不要带孩子”之类的声音响作一团。
“别吵!”聂铮当即打断,“要想跟我回姑苏,就乖乖在这里待着别给我们添乱!现在山上全是大恶人,小筷筒你是屁股上想再被射一个透明窟窿吗!”
聂铮算是成功吓唬住它们了。
见他们都不吭声,朝李素瑾点头示意后,拖着饕餮的尾巴就把它扛在了肩上,跟李素瑾一同出了门。
饕餮正在睡觉,哪想到飞来横祸,当即极为凄惨的“喵呜”一声,瞬间清醒。
待到二人走远后,一众小怪物都开始大眼瞪小眼起来。
它们大眼瞪小眼的方式格外奇特。
因为现在是一个缝合怪了,所以是缝合怪弯着腰,同时小筷筒控制手臂将背后的猪笼草提在手上,来保证每个人的眼睛都能看到对方。
“……凭什么那猫能去,我们不行?”
“那猫皮厚,你皮厚吗?”
“我皮不厚,但是小食盒皮厚啊!”
“小食盒……小食盒呢?”
一众怪物齐齐偏转眼睛,开始打量起屋子来。
结果发现小食盒孤零零的躺在桌案上,怪生寂寞如雪。
缝合怪立即靠近了过去。
看到一众好友终于想起自己,小食盒的眼眶立刻湿润了。
“……你们几个天杀的,胳膊腿全拿走了,把人家一个人留在这里,动也不能动……好想死啊,呜呜呜——”
“别哭别哭,安叙那个混蛋出去玩不带我们,我们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疯了吗!是给那些恶人一点颜色看看!你给安叙颜色看,回头他就不理我们了!”
“或者又拿雷劈我们!”
“还有石头砸!”
“哎呀——人家说话你能不能别打岔,你能懂我的意思就行啊!”
小茶杯立刻住嘴,同时也让矮树墩和猪笼草住嘴。
“好好好,那你说,你们都听小筷筒说话。”
小筷筒见状轻咳几声,润了润嗓子:“你们看,我们几个刚刚拼接起来,时常会散架,所以需要有人能时时刻刻把我们拼回去,所以啊……我建议把小姑娘带上。”
小食盒一听,立刻委屈的哭了出来。
“你们跑到我身边,就是想亲口告诉我,要带别人出去吗?你们让我死好了……”
小食盒一打岔,瞬间话题就又乱了,有的哄,有的起哄。
又是好一通的吵闹,小筷筒才成功的让众人继续安静下来听它接着说。
“我们几个身子都不结实,小食盒不一样,那群人类拿刀各种捅,它都没有事,所以我觉得,我们要把小食盒带上,做成一面盾牌……”
这个提议当真十分有用,几乎所有怪物都赞成了。
小食盒却愣了愣。
“他喵的,你们带我出去,就是让我挨揍吗?我宁可死在这里!”
“这里就你皮最厚!当然你挨揍了!我们挨揍就死了呀!”
“可我挨揍也会疼啊……”
顿时争执声又起来了。
片刻后,小食盒转移话题。
“仙人球,你不说话,是不是也不认同它们的观点,我们几个可是好兄弟,凭什么是我挨揍!”
仙人球幽幽开口。
“我就是个摆设你没发现吗……我发表我的观点,有用吗……”
小筷筒立刻接话:“当然有用了!如果小食盒不去,我们只好用头来抵挡攻击了!”
仙人球立刻精神抖擞:“我觉得小筷筒说得对,既然是兄弟,就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小食盒,来吧,加入我们吧……做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
第108章 三个问题居然都解决了
小食盒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
因为它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它答应了当盾牌,要挨揍。
不答应当肉盾,就会被小筷筒强行抓起来做成盾牌,依然挨揍。
既然不能反抗,不如……享受一下?
仙人球忽然开口:“你有盾了,能不能把我的脸皮还给我?”
小筷筒当然不肯,自然是东拉西扯一番,最后顶不住,直接将锅甩到了小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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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不是我把你的脸皮贴身上的!我没办法,谁贴的你找谁。”
原本小怪物就打算拉着小姑娘一起溜出去,这个时候仙人球使劲往前莽,连带着其他几个必须向前才能维持重心。
这个时候的苏奴儿正在专心致志的照着聂铮写的捧腹符临摹,根本不知道缝合怪是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
在她的心里,这不是在临摹符文,而是在赢得一个踏入修行门槛的机会!
阿爹带自己去过玄元派,初选都没能通过,因为在他们聚元静室内,根本无法感知到天地元气。
据说那里的元气已经很浓郁了,感知到元气的几率会大幅度提升。
可是……自己不行,资质太差。
然而眼下,这两个人的诸多法门如此玄妙莫测,自己一定要把握住才行!
想到这里,苏奴儿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屋子。
家中油灯是根本用不起的,一入夜即便睡不着,也得躺下来,不管有多么的辗转反侧。
而苏奴儿这一抬头,就被站在她身旁,偷瞧她在做什么的缝合怪吓到了。
“你们干嘛,吓死人了。”
“想不想出去溜达溜达?”
“不去,人家要练习写这个,如果写得好了,安哥哥会教我如何修行的。”
小筷筒闻言立刻满嘴跑火车:“安叙这人可坏了,他的话你不能信的……”
矮树墩立刻嚷道:“喂!你别乱说!他这些日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筷筒白眼猛翻,心中狂骂猪队友。
苏奴儿从旁补充:“我觉得安哥哥还行啊,不像别的修行者,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主动帮我讨要东西,还把我的家变成了现在这样,更重要的是,他跟李姐姐相处时,总是让着她。”
“那是他怕老婆!”
“你怎么知道她是他老婆。”
“李素瑾曙光境了吧?这好比凝丹境的精怪了,安叙才什么境界,当然会怕了。”
“就是,安叙这样的钢铁直男,怎么可能找得到老婆?”
但凡有些什么话题,这群小怪物总能把天聊得乱糟糟闹哄哄的。
苏奴儿对聂铮跟李素瑾都很好奇,一开始还听他们分析,听几句后就放弃了。
这聊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你们去一边聊,我要写符啦!”
苏奴儿喊了一嗓子,那群小怪物完全忘了自己跑到她身边的目的,开始自顾自的争执起来。
“喂!吵死啦!
“你们去一边啦,不要打扰人家。”
苏奴儿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只要忿忿然跺脚,单手捂着耳朵蹲下来,继续在自家地板上写着捧腹符。
一旁小怪物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安叙是不是已经拂晓境了?”
“快别瞎说了,昨天安叙还是普通人一个,根本没境界!哪里有人能一天就入拂晓境的?”
“我感觉他身上的元气流转不大一样了。”
“他现在依然是个普通人!”
“你见过哪个普通人把修行者撵得跟孙子似的吗?”
“他就是普通人!”
这时苏奴儿插话了:“他不会修行?不不不,他只是个普通人?”
苏奴儿当然关心聂铮的情况了,他要是跟怪物所说一样,就是个普通人,那自己为什么不能跟他学?
自己也是普通人啊!
“他肯定会修行,但是境界非常低,却又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就是,随便递来一张纸片,天上就会飞来好大一块石头,吓都吓死人了。”
“也可能是雷,好粗一道,小食盒的背脊都被打变色了。”
说着话,小筷筒就将手上充当盾牌的小食盒竖了起来。
在它的背上,是一圈犹如太阳花一般的放射状花纹,呈现灰白色,乍一看还挺好看,没想到居然是被打出来的。
苏奴儿瞬间兴奋了。
“你们别吵我,我要好好的跟着安哥哥学习,我要让他看看我的努力与认真!”
说完,苏奴儿比刚才更加兴致高昂。
顿时这群小怪物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不对啊……我们过来是要把你这位小姑娘忽悠出去的,现在好像适得其反了……
“奴奴啊,不用写了,没用的,安叙那厮不会教你的。”
“奴奴啊,跟我们出去,我们能帮你把你阿爹救出来,望江山我们可熟悉了。”
苏奴儿把耳朵一捂:“你们别吵我。”
几个小怪物不放弃,你一言我一语就想着把苏奴儿哄出去。
“奴奴啊,你已经会写符了,安叙他就是不想教你。”
“安哥哥说的三个条件我一个都达不到,哪里算会写符了。”
“瞎说,那三个条件你都达到了。布你总有吧,自己撕一片下来。”
说着话,缝合怪就动手准备帮忙撕衣服,直接被苏奴儿乱棍打了回去。
“衣服怎么能随便撕!”
“安叙不就是随便撕吗?”
“我的女孩子啊啊啊啊——”
缝合怪再次弯腰面面相觑,表示对这句话难以理解。
无奈之下,缝合怪只好独自溜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片没那么结实的树叶撕下来。
没想到居然十分轻松就找到一片。
它兴冲冲的拿着这片树叶回到屋子里。
“树叶有了,血你总有吧,我们可没血。”
“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符文准确不准确呀。”
“那你得写了才知道。”
“我又没有办法在笔尖凝结元气,写出来还是没用。”
小筷筒这下特别干脆,直接扯下来胳膊上的一截树枝递了过去。
“我们的胳膊上有元气,借你一根你来写就是了,三个问题是不是都解决了?”
苏奴儿这下也没话说了。
好像……现在就剩下自己尝试一下了?
如果能成,那自己就算是有了救爹爹的能力了?
“快写快写,试一试呀,发什么呆。”
那……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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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成绩差
无话可说
但愿诸君怜惜吧……
就看一看正版好了……
第109章 我是不配加入你们吗
小筷筒递来的树杈坚韧程度适中,虽然看起来有些显细,但拿在苏奴儿手中却是恰到好处。
所以她在地上试写了几次聚元符后,觉得差不多了,深呼吸了数次,终于拿起了菜刀。
就在苏奴儿打算割下去的时候,把一旁小怪物都吓坏了。
“这里不能割!”
“手指啊!刺手指。”
“你手腕要是破了榼藤那老太婆都救不回来。”
苏奴儿也被他们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到了,用菜刀在自己食指指尖上戳了一下。
血立刻涌了出来,但是……没两下血就自动止住了。
“指尖的血要挤,再戳一下,别太猛!哎对对,哎!停!别往有碳灰的那头挤啊!好像你们人类伤口会化脓的!”
这群小怪物总算是见过榼藤老妪救治人类,对某些岐黄术还懂上一些,及时制止了苏奴儿作死的行为。
苏奴儿也总算利用染血的枝头在树叶上写了一张聚元符。
这符聂铮夸过,自己拿它来试验,应该没问题吧?
然而……当真这张树叶做底的聚元符写完后,苏奴儿加一众小怪物都有些希望落空的感觉。
因为……没有任何反应,让人无从判断成功了没有。
“要不……贴贴看?”
一众小怪物涉世不深,苏奴儿也是一样。
他们都属于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类人。
苏奴儿一咬牙,十分生猛的将符纸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聚元符这个东西,属于威力非常强劲的一种符篆。
一般都是在所处环境的四个方位上贴符,让这一片空间中的元气比寻常浓郁一些。
之所以不往人身上贴,是因为……人体承受不住那样的天地元气汇集灌输。
大概就跟家中电器短路了差不多吧。
所以即便聂铮可以把聚元符蓄积元气的能力写得更加弱一些,却依然不敢直接贴在李素瑾的身上。
太冒险了。
而此时的苏奴儿……当真是被三清道君所庇佑了,原因如下:
苏奴儿的资质很差,对元气的感应能力实在太弱小了,此其一。
这一点玄元派在聚元静室就已经证明过了。
加之苏奴儿本身写的符篆就有些许问题,聚元的能力又削弱了几分,此其二。
所写的聚元符并非正经黄纸和朱砂所制,此其三。
在这三重削弱之下,贴在她的身上后,竟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相反,她竟然借助这张符纸,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天地元气!
能够感应到天地元气,这就是进入噬元境的象征,代表她直接从普通人一举跨入了修行的门槛了!
这真是祖坟冒了青烟的才能遇到这种事情。
这小姑娘踏入噬元境后,周边几个小怪物都感觉到了那破境时的特殊元气波动。
这件事在它们心里,没有丝毫对危险的认知,所以纷纷大笑起来。
“我就说有用吧!要不你试试新的捧腹符?看看有没有效果?”
说着话,缝合怪就又递了一片树叶过去。
苏奴儿接过来后,这一次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直接又蘸了点血写了起来。
头一张自然没有任何效果。
第二张开始贴身上时,苏奴儿就已经感觉到了轻微的笑意。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小姑娘的五个左手手指是凄惨无比,但总归让她试了出来。
一张捧腹符贴在身上后,脑海中浮现出来自己曾经所遇见过的各种好笑事情,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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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小怪物被笑声感染,跟着一起欢呼,拉着苏奴儿的手是又蹦又跳,好一副人怪合家欢的和谐场面。
但是跳着跳着,苏奴儿整个人就软了下来,同时眼泪也流了一脸。
小怪物们慌了,怎么就哭了?
直到苏奴儿开口,用虚弱的声音作解释,小怪物们才反应过来,苏奴儿是笑脱力了。
“帮帮我,我没劲把符揭下来了……”
“我觉得,这符不错,遇到恶人了,给他背上拍一个,他岂不是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妙极妙极!”
“就这么干!”
“我们也要让安叙那厮好好看看我们的战斗力!不能叫他小觑了我们!”
“是极是极!居然敢不带我们!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而这几个幼稚鬼,又从望江山上撕了许多树叶下来。
它们也没多想为什么现在望江山的树叶变得这么好摘,只顾着兴奋自己真是洪福齐天……
摘完回来后,苏奴儿身子还有些软,斜倚着墙壁在休息。
小怪物直接拿着菜刀对着她的手指,给她放了小半碗血。
“带上带上,这样只用弄破一次手指就行了,我们厉害吧……”
苏奴儿有气无力,学着聂铮说话的样子。
“我谢谢你们啊……”
缝合怪和苏奴儿。
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怪物,和一个准备把敌人活活笑死的小姑娘,就这样上路了。
这一人一怪,当真是洪福齐天。
前路没有遇到任何幻境,因为都被聂铮用《拭目曲》给破坏掉了。
炼化后的晴天碧玉箫威力很大,箫声破坏幻阵的效果持续时间相当长。
而他们,一路上一点危险都没能够遇到,心态就越来越放松。
直到最后,直接就把这命悬一线的行动,当成了一场郊游。
“哎呀!这花好好看呀!”
望江山的美景确实能让一个心性不定的小姑娘忘掉许多烦恼。
这些小怪物在望江山待了一辈子,觉得哪里都很稀松平常,所以一路上不停的在催促。
“哪里好看啦!快走快走!”
“你还要不要救你爹呀!现在我们连安叙都追不上!”
苏奴儿悚然一惊,赶紧加快脚步,心中对阿爹很是愧疚。
然而这一路平平安安的,那些小怪物又一贯闹腾,就在各种聊天打屁之下,很快气氛就又松懈下来。
“我们要不要给自己起一个响亮点的名号?日后闯荡江湖,也能给后人留下一些让他们心驰神往的动人事迹。”
小筷筒思维活跃,一提起这个话题来,顿时就吵闹个没完了。
叫各种名字的都有。
比如“二狗护卫队”、“打狗棍”之类。
很显然,这个“狗”,指的是聂铮。
“这些名字不好,回头安叙问起来,我们怎么解释,你们敢说‘狗’指的是他吗?”
如此灵魂质问之下,一众怪物当然都傻眼了。
光图自己嘴巴痛快,后面他要是知道了,能让自己一直不痛快……
最后提议这件事的小筷筒起了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字——望江五虎将。
结果这个提议刚说出来,小食盒幽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是哪五虎将,树墩、茶杯、你、仙人球加猪笼草吗……注定要挨打的我,是不配加入你们吗……”
第110章 他最喜欢给人打洞了
于是一群怪物,开始想各种带数字“六”的典故,一时间奇奇怪怪的名字又是提出来一大堆。
接着……苏奴儿也加入了进来。
“为什么不算上我?”
“因为你不是个东西啊!”
“你才不是个东西!”
“我是东西啊……”
“……”
苏奴儿起名字都是很好听的。
比如什么“神曜七星”“北斗”或者“潇湘七子”之类。
这里“潇湘七子”四个字是最贴切的,毕竟望江山毗邻湘江,正有潇湘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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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群小怪物觉得名字太好听了,反而不符合它们的气质,于是乎通通给否决掉了。
这一路的走走聊聊,都没有遇到什么异状。
终于在某个峰回路转处,使得他们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那是一地的死人。
而这里,也恰好是夜里聂铮和李素瑾在高空中所探查到的地方。
一众小怪物还好,对死了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反而还会觉得,山精们都有福了,因为这些家伙应该比那些死獐子、死松鼠更加香甜。
属于上等的肥料。
主要是苏奴儿,没见过死人,有些受不了,一直躲在后面不肯看这些尸体一眼。
后来不小心扫中了一名死者古怪的面部表情后,就开始疯狂的呕吐起来。
这第一口吐出,鼻尖被自己胃酸的古怪味道所刺激,就觉得更加恶心。
顿时吐了个天昏地暗。
一众小怪物当然不理解她的情绪,还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的。
“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你爹?”
苏奴儿心中担忧加焦躁,强忍着恶心看了一眼,结果吐得更加凶残。
“他,他,呕——他不是,呕——呕——”
这个死人是平民的服饰,死得格外凄惨。
因为从胸部开始向下,整个都消失了,像是被什么咬掉了一样。
几个小怪物见苏奴儿不顶用,干脆不再喊她,自己开始主动溜达起来。
“这些是食人花那厮干的吗?”
“应该是吧……就属她下嘴最狠了。”
“这些都是寻常百姓吧?都没看见稽仙司那群王八蛋。”
“这里有个稽仙司的。”
“食人花也死在他旁边了……”
“这你都能认得出来它是食人花?”
此时在这稽仙司尸体旁边的巨大植物,早就没了原本的样子。
就跟这群小怪物在稽仙司所遭遇的一样,被硬生生肢解后,提取走了灵元。
虽然食人花精死状凄惨,但是并不妨碍小怪物们能够认出来。
望江山的食人花一共有两瓣,每一瓣的四周都有一圈极为坚硬的牙齿。
平常时分,看起来就是寻常的花萼。
但是一旦有野兽不小心踩到它的花瓣上,两个花瓣就会立刻收拢闭合,那无害的白色花萼,也会分分钟化作利刃,将留在外边的肢体给切割开来。
眼前这些人的死状,就已经很好的印证了这一切。
苏奴儿差不多在将胆汁都快吐出来后,心中的不适感才稍稍减弱。
她阿爹并没有死在这里,应该算好事吧。
小怪物们溜达一圈,也大概分析出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食人花借助幻术的掩护,在这里消灭了不少踩到它身上的人类。
只是可惜,这些人类,很多是稽仙司找来的炮灰。
基本上等于伤害虽高,但都是无效输出。
小怪物和苏奴儿见了尸体和鲜血后,原本轻松的心情就统统消失不见了。
“放心啦,你阿爹不会有事情的。”
“是啊是啊,我们几个洪福齐天,跟我们待在一起,坏运气都要变成好运气啦!”
苏奴儿有些听不进去了。
毕竟她年纪尚幼,之前忘了阿爹深陷死地,因为望江山的美景而开心,是真。
此时手心满满是汗,眉头紧锁惴惴不安,也是真。
他们继续前行,随着逐渐的深入,路途上的尸体就越来越多。
而这一次,看见的是五具稽仙司探子的尸体,其中有两具还是裸尸。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光着屁股?人类不是最怕羞吗?”
“会不会又是食人花干的?它说过最讨厌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食人花哪里会留全尸给他们?”
“哎哎!快看快看!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大洞。”
“这一定是安叙干的!”
“小筷筒你是怎么又知道了。”
“他不是亲口说过,他最喜欢给人打洞了?这不就是被他打了个洞?”
其他几个小怪物皱眉苦思,回忆当时的场景语气,都有些怀疑。
总觉得当时他描述的,应该不是杀人这件事情啊……
小筷筒见他们不相信自己,直接举出实例。
“我屁股上可是有个洞哎!你忘了之前,我帮你们揭掉困仙符,救你们出来时,正好看见安叙用一把弩把一个恶人打飞了?那恶人肩头就是有一个血洞,跟我屁股上的洞一模一样。”
其他几个小怪物闻言,再次往一地尸体看去。
五个稽仙司探子,死状各异,但面部表情几乎都是惊讶和惊恐。
“如果都是安叙干的,这样来看,他下起手来可真是够狠。”
说出这话,几个小怪物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以前从没觉得他有多可怕,就算他用符篆各种欺负人,他也都是笑嘻嘻的,一看就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
而且那些符篆伤害也确实不大,就是让你疼一下。
而这个时候……
几个小怪物不由得再次观察起这片死亡现场。
这五个人,第一具尸体上,脑门有一个血洞,是扑倒在地的。
在他前方不远处,是两个躺在地上的,胸口直接炸开一个大坑。
还有两个光屁股的距离最远,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抵抗还是在逃命。
不过他们身上每人都有两处伤痕,一处在腿弯,一处在脑门。
怎么看都像是安叙先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后,再以处决的方式将他们送走。
就在一众小怪物研究现场情况时,突然一阵破空声就传了过来。
小筷筒反应最快,连忙举起小食盒挡了一下。
“哎哟!疼疼疼疼!”
伴随着小食盒的惨呼,就是缝合怪的急速后退。
由于每个小怪物应对的速度并不一致,缝合怪没退几步,便彻底散了架。
这时,从一旁暗处,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稽仙司回来打探情况的探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苏奴儿整个人都震傻了。
那探子走上前来,满满的警惕之色。
“你这娃娃哪里来的?是人吗?”
“是……是……山下涧尾村来的。”
“来这里作甚?”
“来找我爹爹……”
这名稽仙司探子还算有些良知,放下了手中的破风弩后,取出腰牌,对着苏奴儿就是一声“驱邪”。
苏奴儿是人,当然不会怕驱邪术。
这稽仙司探子见她依然维持人形,也就信了她的话。
转而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矮树墩,轻轻踢了一脚。
矮树墩在装死。
不止矮树墩,其他几个怪物都在装死。
只有个别几个,在偷偷眯眼,偷瞧这名稽仙司探子,生怕他过来给自己补上一弩。
其实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由于这些怪物本就是死木所化,所以装死装得是无比自然。
那稽仙司探子确认他们无威胁以后,就开始扭身探查地上同伴的尸体。
苏奴儿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也不敢动。
满头满脸,更是汗如雨下。
但……待她看到这个大恶人居然用后背对着自己时,心中一个念头难以遏制的就冒了出来。
好机会……
拍符吗……
第111章 我最喜欢人多了
忽地,天空昏暗了下来。
或者说,在苏奴儿的心里,天空忽然昏暗了下来。
此时她的心,跳得快极了。
他是把我父亲捉走的恶人,他是恶人,他是恶人……
苏奴儿不停的喃喃自语,手拿着写好符文的树叶符篆一步步朝这名探子靠近过去。
忽地,“哒啦”一声响,苏奴儿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石块。
那名稽仙司探子也立刻回过头来。
苏奴儿的腿差点就软了下来。
“你作甚?”
“我,我,我走路。”
看着苏奴儿害怕的模样,这稽仙司探子摇头撇嘴笑了笑。
稽仙司,在寻常小姑娘心中,都已经有如此威名了。
“你拿的是什么?”
“树,树叶。”
这名探子低头望去,发现她手里拿的确实是一枚树叶,不具备杀伤力。
既然如此,这探子也不打算再去理会小姑娘的行为。
毕竟……她爱上山就上山,自己又没害她性命,问心无愧,但她自己非要送死,那与自己无关。
然而……也就在这名探子重新回过头去时……
突然就觉得后背上被这名小姑娘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这探子显然很是生气,没想到自己已经饶了你的性命,你居然会来挑衅我?!
不过生气的情绪刚刚过去,就开始觉得好笑起来。
自己跟一个无知的女童较什么劲?
慢慢的,就开始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格外好笑,不由得就笑出了声。
渐渐地,就开始想起今日自己收获颇多,收获了不少灵元。
想起了自己马上就要冲击拂晓境有望,很快就能获得晋升,成为小旗。
慢慢的,总旗、百将,甚至可能有生之年坐上千钧的位置。
这名稽仙司探子越想就越是开心,笑声也就越来越大。
再往后,就是连自己生平所遇到过的所有开心事都回想了起来,就这样捂着肚子在地上狂笑。
“哈哈哈——哎哟,乐死我也——”
苏奴儿已经被这种癫狂的行为吓到了,开始不住的后退。
他……
他……
他会不会死?
我……
我……
苏奴儿有些魔症了。
那些小怪物们适时出声,打断了苏奴儿的思绪。
“喂!喂!小奴奴!喂!愣什么!救我们呀!”
苏奴儿愣神了半天,才想起来将它们还原。
“你发什么呆,你看他多开心啊。”
“就是,笑死这种死法是不是好太多了?”
“你别忘了,他可是恶人,就算不是他亲手把你爹捉去的,也有他一份!”
小怪物们不通世俗礼法,苏奴儿也是一样。
在对方手下留情的情况下,自己痛下杀手这种行为,其实是颇令人不齿的。
但居然愣是被小怪物们搅和出三分道理来。
就这样,小怪物们七嘴八舌,苏奴儿听在耳中,心中惊惧的情绪渐渐就缓解了下去。
是啊……他是恶人,让他笑死,便宜他了!
这时仙人球发话了:“现在我们有盾牌护身体了,能不能把我的脸还给我,头要是被打坏了,我们潇湘七子可就只有六个了。”
小筷筒当然不乐意,在一旁疯狂打岔。
这种喧闹的氛围更是冲淡了苏奴儿第一次杀人的不适感。
“小奴奴,是不是谁都能贴符?”
“我也不知道。”
“等下要是再遇见敌人,你让我贴一个呗?”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一旁小食盒在浇冷水:“你们都靠近不了人家,怎么贴?”
就这样,这个所谓的潇湘七子一边聊一边继续前进。
竟是完全将刚才那个已经笑脱力的稽仙司探子……抛到了脑后。
……
望江山,龙穿城中。
稽仙司攸亭镇分部的百将冷绪在说话。
他打算将这里作为驻扎地。
龙穿城中没有任何的植被,四周全是巨大的岩石石壁,可以说,这里对人类而言,是最为安全的。
因为精怪的本体,都进不来。
当然了,精怪的本体进不来,人的本体却是可以的。
此时的聂铮跟李素瑾,易容+遁甲符+噙云服,三重防护机制,早就已经打入到他们的内部了。
“……稳扎稳打!放一把火,自然它们全都死了,但是我们岂会如此没追求……”
冷绪在人前很是威严,说话做事更是酷炫无比。
比如他肯定是不会走到众人前的,一定是御使腰牌飞过去的。
聂铮都有些不忍直视。
此时的聂铮和李素瑾身上贴着遁甲符,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依靠掌间同心符进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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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个好机会,那些平民都被锁在一旁,你有没有把握一剑把这里人都收拾了?他们最高也才拂晓境。”
聂铮很相信李素瑾的流光剑,毕竟这把剑每次出鞘,都带着十分华丽的场景,甚至一旁都有BGM了。
李素瑾却道:“这里有曙光境修士,我能感觉到他。”
聂铮此时的境界终究是低了些,判断对方是否是曙光境,必须用眼睛,依靠经验来推断。
“难道是那些人?”
聂铮望向的,是目前正在看守平民的那些修士。
他们通通都是拂晓境巅峰,而且身上未穿噙云服,似乎那日在攸亭镇西门见到的就是这些人。
这样的话,那个曙光境修士……自己应该是打过照面了。
一个死面瘫。
只是此时,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难不成从京都飞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剿灭望江山精怪?
聂铮与李素瑾此时心意完全相通,李素瑾自然能够知道聂铮在想些什么。
于是回复道:“他很强,我感觉即便他现在不在这里,但是只要他想,就可以立刻出现在这里。”
聂铮有些咋舌,接着就是心中有些不痛快。
毕竟要收拾稽仙司这群人,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有着李素瑾在侧,更加稳妥。
现在……等于凭空出现了些许变数。
“你现在对稽仙司竟然如此厌恶?”
李素瑾现在对聂铮的心情感同身受。
“高总旗那样的神经病肯定不止一个,这稽仙司已经烂透了,身为修士,过来狩猎灵元,竟然拿百姓当炮灰,现在注定是结了仇,当然是我先下手把他们送走了。”
李素瑾不由得点了点头。
稽仙司全国那么大势力,不走在前面,那在大楚国怕是寸步难行了。
“你打算怎么做?”
“呵……你看好饕餮,躲远些。”
“可别暴露了。”
“这你放心。”
聂铮笑了笑,松开了李素瑾的手。
一对一我可能会怂。
人多……
我最喜欢人多了。
第112章 我们有怨啊……
“下面,我简单说两句……”
冷绪很志得意满。
做了意修以后,身体和元神都比同阶修士差上不少。
毕竟意修的优势不在那里,而在于各种奇门妙法上。
有了各种奇门妙法的加持,冷绪在做事能力上,年年都是能评优的。
自己现在只要境界提升上去,妥妥的千钧职位等着自己。
所以这一次,冷绪饶了小林的性命,让他带路来到这望江山。
如果这里有一山的精怪,那自己怕是破境入曙光都不在话下。
甚至整个攸亭镇分部,全员都能够晋升!
这样的话,对自己带来的好处,是难以估量的。
就是这里的幻术,实在令人头疼!
冷绪一边心中想着事情,一边动员下属鼓舞士气。
入了拂晓境以后,所有吸收得来的元气,只用来拓宽自身的奇经八脉,不淬体也不铸魂。
据说当年的聂大魔头就是这么干的,才成就了他一世之名。
自己完美复刻,怎么会达不到他当初的成就?
忽然间,冷绪看到了令自己十分不满意的一幕。
那是队列中,有几个人十分没来由的就开始相互打闹起来。
“那是哪一旗的!他们旗主呢!死了吗!”
场中多是面面相觑,但无人回应。
冷绪有些生气:“到底是哪一旗的!”
这时他的下方有一名总旗开口回道:“似乎打架的就是旗主……”
冷绪话头一滞,略显尴尬。
不过身居上位已久,解决这点小问题根本不在话下。
“就你们这样的,我日后如何指望你们助我成事?旁边的是不是不懂怎么劝架?!非要我吩咐吗?说过多少次了,主观能动性……自己不能积极一点?要让我看到你们身上的闪光点……”
一旁下属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走到队伍后方劝架。
不料这不劝不打紧,一劝似乎火气更大了!
竟是连破风弩都掏了出来!
这破风弩的穿透性极强,近距离伤人的话往往能一锥打死好几个。
只听锐利的啸叫声响起,冷绪直接眼皮就是一跳。
下一刻就看见自己笔直的一条十人队列齐刷刷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可真是让所有人开了眼界了,毕竟他们从来没遇到过敌人这样站一排来让自己爽一回。
“你怕是疯了!那都是自家兄弟!!”
堪堪躲过这一记破风锥的稽仙司探子是又后怕又庆幸。
当即也掏出自己的破风弩,对着眼前闹事同僚的脑门就射了出去。
顿时这人倒地,而他身后数人躲避不及,也被误伤。
稽仙司攸亭镇分部一共才一百人,在西城门被聂铮弄死十个,在稽仙司又被弄死十一个。
来时路上聂铮弄死五个。
这一次小小冲突竟是又死了十余人!
这攸亭镇一百名探子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死在了聂铮的手上。
而且这一次冲突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当然也有人在一旁维稳,疯狂大吼:“不要乱,不要乱,哗变者诛!”
然而……有一个人,却在场中哭喊,凄厉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
“这是我哥!你杀了我哥!你怎么能杀了我哥!我只有一个哥哥啊!啊啊啊——”
在这人身边的人有些迷惑:“他是家中独子啊……哪里来的兄弟?”
这样的质疑很快就被这人的哭喊声所淹没。
接着众人就看见这个人掏出了自己身上的破风弩。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竖起了腰牌上的壁垒符刻。
此人心智似乎已经失常,大家都不傻,当然会防着。
冷绪更是从台前往这里赶过来。
“住手!同僚互戕你可知是什么罪……”
冷绪话都没能说完,就看见这人忿忿站起,朝着前面射了一记破风锥。
这记破风锥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而他目标所指的壁垒气盾犹如虚设一般,直接被击穿!
壁垒气盾后的稽仙司探子应声而倒。
击穿过后,这记破风弩锥去势依然不减,再次洞穿那人身后的第二个壁垒气盾。
最后将第二人的胸口炸开一个大洞后,这记破风锥才算彻底停下来。
一记弩锥,连伤两人!
顿时全体哗然!
这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样的威力把一众探子都吓傻了,赶忙使用手中破风弩,朝眼前人射去。
只是这个人并未做任何的抵抗,甚至将自己手中弩锥对着自己的下巴,狂笑道。
“哥哥,弟弟已为你报仇,现在就来陪你!”
冷绪听到这声音,头皮就是一麻,连忙喝道:“快拦住他!”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这个人登时被射成了筛子。
被射成筛子的同时,又是几声哀嚎响起,显然有人被误伤。
不过这一次即便误伤,也只是轻伤,不会伤及性命。
冷绪看着一地狼藉,眼皮狂跳。
只见他走上前,将那人的身体翻了过来,这人的背后上,贴着两片破碎衣料。
忽地,这两片破碎衣料就开始燃烧起来!
冷绪心思急转,连忙掏出自身腰牌,以指做笔,又迅又急的写了一张蓄水符。
写完当即就抛到了眼前火团之上。
紧接着,一个约莫成人脑袋大小的水团凭空出现,直接砸在了那团火苗之上。
火焰登时被扑灭了。
冷绪捻着手指,夹起了被烧掉一半的东西。
这是稽仙司统一发放的制式里衬内衣,上面满是暗红色的笔记。
冷绪放到鼻尖,除了布料被焚烧时那刺鼻的气味意外,还有浓浓的血腥气。
这是一道符篆。
还是用布匹做成的符篆!
看着剩下残缺的半道符篆,冷绪觉得很眼熟。
连忙从怀中抽出一张卷轴,卷轴上登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不是聂铮还能是谁?
而他的画像身侧,就是几道符篆,包括遁甲、木偶、传声等等。
都是那日在攸亭镇西门,他曾经使用过,在现场遗留下来的符篆。
冷绪赶忙将手中半截衣料进行比对,旋转数次角度后,终于和木偶符以及传声符比对成功。
得出这样的结果,冷绪整个人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两道符篆自己尝试书写过,只是成功率极低,显然是两道极难的符篆。
一道可以暂时控制他人身体,而另一道……则是起到一个传声的效果。
会是他么?
可能吗?
刚才那声音似曾相识,是因为他在说话?
可他都自己说了自己是普通人,怎么会写出如此玄妙的符篆来?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安叙!安无语!你给我出来!我知道是你!
“安叙——
“梁溪鼋渚镇人!七月初五生人,年方二十,父母早亡,以偷香窃玉为生!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找出来!不要以为没了爹娘孑然一身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祖坟在哪我可是知道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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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
“给我——
“出来——”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呀——这都能发现,我就不出来,有本事把我找出来呀~”
这声音一响,冷绪猛然扭头。
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刚才一记破风锥射死十名弟兄的总旗尸体。
“我们往日无怨……”
“打住,我们有怨,而且……
“不死不休!”
第113章 我是他爹
龙穿城,巨岩峭壁之巅。
此处并非望江山的最高峰,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周边美景佳色依然能够清晰的映入眼帘。
层峦叠嶂的千山万峰各个高耸入云,犹如头戴顶顶絮帽。
眼前流瀑当空,逐云而下。
清晨时分若有若无的渺渺雾气,在一根根参天古木的怀抱中袅袅直上。
聂铮和李素瑾这对璧人,宛若神仙眷侣,伫立在旭日朝阳之下。
本应让人艳羡的绝美场景,却被这二人生生打破了。
因为有一个人在挨揍。
“哎哟!轻点!我还手了啊……我这弩你可顶不住!”
李素瑾被气笑了,他手上这把是他刚刚捡回来的,还没洗炼,有个屁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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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力大的那把已经落在龙穿城了。
不过她没打算戳穿:“你还敢想着还手?”
“哎哟!啊,不是,我要叫了啊,我这一叫,对面那曙光境就能找到我们了。”
“呵呵,你叫,快叫啊!他来了我就直接让他剁了我,反正待在你身边横竖是死,早死早超生。”
聂铮一呆,没想到李素瑾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慢着慢着,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何要生气。”
李素瑾闻言一滞,顿时恶向胆边生:“你居然不知道我为何生气?”
聂铮“呵呵”假笑两声:“老子又不是你肠子里的大便,哪里晓得你为何生气?”
“聂!铮!!赶紧过来受死!”
“你当我傻?我才不去。”
二人这一番追逐,都没使用神通本领,纯粹靠各自体力和脚力一番追逐。
追到后面,两人早就忘了本来追逐的目的是什么。
很快两人就额头见汗。
聂铮直接躺了下来,用手遮掩看了看一旁还不如何刺眼的朝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李素瑾也过去坐了下来。
“你看你这身衣服多帅气,成天穿女装,你跟你家哥哥恩断义绝,是因为你喜欢女装吧?哎哟——”
李素瑾的气刚刚消下去,顿时又被激了起来,“呛啷啷”流光剑出鞘。
聂铮立时讨饶:“好看,你怎样都好看,穿男装玉树临风,着女装绝代风华。”
李素瑾看着他的惫懒样子,恨得牙根痒痒。
“你现在打草惊蛇了,后面你怎么办?别指望我!对面有曙光境在,我不能先出手。”
聂铮摊摊手:“凉拌咯。”
李素瑾眉头一蹙,直接瞪了过来。
聂铮哈哈一笑。
“我也没想到那冷统领居然颇有手段,你不知,他手中有张寻人图册,是倾注元气绘制的,而且写符也是一把好手,看起来不像是体修也不像是神修,反而像是意修了。”
李素瑾对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现在不比当年,十余年前,只你一人不淬体不铸魂,但现在……越来越多人在学你了。”
聂铮双手手指交叉,以手做枕,笑嘻嘻的躺了下来。
“这么多人来学我,他们脑壳都有包?”
李素瑾白眼一翻:“还不是因为他们也发现了意修的神奇之处?不淬体不铸魂,元气积累无处宣泄,反而会拓宽自身经脉,先是正经十二脉后是奇经八脉。在拂晓初境、中境,和淬体境几乎无甚区别,但是到了拂晓巅峰,优势就开始体现出来了。”
“哦?什么优势?”
“厚积薄发的优势咯……”
在正经修行中。
所有人在拂晓境需要选择神修或者体修。
选择体修,那就是继续加强自身的正经十二脉,其实就是淬体境的延续。
若是精力、资质不够,那便是加强其中一至两条,少许天纵英才者,可能会加强四、五条,只有极少数,才能加强八九条。
若是选择神修,那便是加强奇经八脉。
这奇经八脉通常来说,都是闭塞难通的,所以神修的修行要比体修困难许多。
所以在打通奇经八脉时,会不由自主的修筑自身元神,加强自身感知天地元素的能力。
在这期间,修行就和体修相似了。
会选择一条或者两条经脉主修,而这条经脉,往往是先天就已经选定的,会比其他几条要强。
对应的也就是金木水火土风雷等天地元素中,其中某一样的感知能力会强于其他元素。
日后若是有幸踏入曙光境,那便是他的本命神通了。
上面这些是修行界公认的常识,下面李素瑾一点一点娓娓道来的话,让聂铮直接听呆了。
“……但是意修不同,他们不会选择加强,而是选择补弱……”
李素瑾的言下之意,就是目前所有的意修,在用一种穷极一生都没办法达到的修行方式进行修行。
一般修士会在四十岁左右步入曙光境。
但是更多人,五六十岁都一直堵在拂晓巅峰,那还是专精一条经脉的情况下……
补弱……
这要补到猴年马月去了?
你这是打算补一辈子吗?
难怪现在的意修没有一个进入曙光境。
聂铮是意修的鼻祖,但是……这种事,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因为聂铮……根本没有像李素瑾所说的那样进行修行。
聂铮的修行方式,精髓在于“应用”二字,是不留那些气海存储不下的元气。
是在使用元气的过程中,感受世界规则,了解因果关系,体会不同事物被元气触碰时,那玄之又玄的细微差别。
经脉补弱……
如此愣头青一般的修行方式,是哪个猪脑子想出来的?
这不就是体修神修二合一吗?
别人穷极一生都还搞不定一种修行法门,居然还二者兼修……
不过也难怪,自己死前,并没有任何传人,当今的意修……纯粹是瞎蒙而已。
“你说……意修有拂晓境巅峰?是谁?”
“当朝镇北将军家的二公子,家境富足,不用担心各种修行丹药、精血,也不用担心寻常江湖仇杀,据说他奇经八脉每条经脉都和主脉一样强。”
“那他……可以亲和每一种元素?”
李素瑾摇了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想来应该是如此的。”
聂铮有些咋舌。
这样的人,若是入了曙光境,上来就八种本命神通,别人不要玩了好吗,他直接无敌了。
不过也难怪,军二代,铆足了劲头各种嗑药,这要是嗑不出来一个体、神兼修,那真是对不起他老爹那张脸了。
“不过话扯远了,现在你打草惊蛇了,你怎么办?对方也是意修。”
聂铮点了点头,笑了笑。
“不怕,意修,从辈分上来讲,我是他爹。”
第114章 叫爹爹
冷绪是比较苦恼的。
因为入了意修之门,就等于选择最难修行的一条路。
无论正经还是奇经,在经脉强度不显时,会缺乏基本的战斗手段。
在拂晓境这个阶段,体修的战斗力提升最为明显,神修次之,意修基本无提升。
只能靠一些奇门妙法,从别的角度来增强自身实力。
白天在龙穿城发生的事情,极大的刺激了冷绪。
他觉得聂铮一定会再找机会来恶心自己。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设置一个套子来让聂铮自己钻。
所以在龙穿城,冷绪基本没做什么修整,一地的尸体直接就扔在那里不管了,在一众稽仙司探子的怨声下,再次启程上路。
然而……陷阱已设下,却是无人来钻。
相反,因为注意力过多放在了团队内部,使得在前进途中清除幻术陷阱时,一个不留神,又栽进去两名属下。
他们是和探路百姓一起前进的,在他们眼中,前方是一片坦途,可实际上……却是悬崖峭壁。
两个淬体境修士愣是被两个普通百姓拖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种意外直接激怒了冷绪。
他号令众人,利用破风弩将周围树木射了个稀巴烂。
这一发泄性质的举动,让这一圈的幻境彻底消失,同时还让一直坠在后面的聂铮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这一通发泄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然聂铮可要现形了。
毕竟冷绪也知道,发泄归发泄,还是得认清现实。
并不是每一次用破风弩胡乱射一通,都可以将幻境破坏掉。
望江山的黄昏来临的极早。
因为聂铮的关系,稽仙司众人今日行进的距离不足昨日的一半。
“冷统领,在此处安营,是否不妥……”
提出建议的是侥幸从望江山逃脱下来的小林。
昨夜众人便是露营,结果半夜时分着了精怪的道。
一群起夜出恭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全部被食人花硬生生咬死。
使得所有人从昨夜开始至今,都没能得到很好的休息。
今夜若是精怪再来骚扰,士气上怕是会有极大的折损。
小林的提议很正确,但是冷绪听不进去。
一路上意外太多了,使得自己进度太慢,这是无能的象征了。
听小林逃命归来的汇报,山上精怪实力都很一般。
只有一个,不知是人是精,能够使用破风弩,但又和榼藤老妪不对付。
这不就是它们内部不团结的象征吗?
这基本就是在宣告,望江山对自己而言,属于手到擒来之物!
更何况,还有京都来的高手助阵!
山上所有的灵元他们一概不要,并且还会在必要时出手相助。
这要是还不能顺利拿下,自己这点脸可就丢尽了。
听闻这次前来相助之人姓赵,乃是京都禁军教头,和不少大人物都能说得上话。
身为稽仙司百将,只懂得效忠指挥使效忠皇帝陛下,可以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帮自己说好话。
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在别人跟前说自己的坏话!
尤其是无能一类的字眼!
这要传到指挥使的耳朵里,自己这辈子可就晋升无望了。
冷绪有自己的想法,自然就忽视了小林的提议。
“传令下去,就地安营,百姓外圈,自己人内圈,晚上轮岗巡夜。”
小林很无奈,抻着受伤的左肩,无奈出去传令。
然而这一切……却被聂铮完完全全的听在了耳里。
意修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小林刚传完今夜训令没多久,就准备回到营地中自行修整。
然而……小林只觉得裤腿中一痒,似乎有什么顺着腿爬上了自己的身体,下一刻,整个人就开始不听使唤了。
“哎哟林哥,又去传令啊?望江山一行后,林哥肯定要晋升了,丢了破风弩还能晋升,当真是稽仙司第一人,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得提携一下小弟。”
一旁寒暄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不甘心的酸气。
小林笑了笑:“出恭。”
“好好,那林哥你去忙,我去搭棚子了。”
小林一路上不少人跟他寒暄,他都笑着回应,或点头示意,或回复上两句。
对答一切如流,只是……表情上看起来不太自然。
一众稽仙司探子也都没放在心上,现在他可是冷统领跟前的红人,突然走红之下,不懂表情管理学,很正常。
待到小林出完恭归来后,一众稽仙司探子再看他,就觉得他又有些不一样了。
“老王?老王,来来来。”
小林口中的老王是一名总旗,刚刚出恭时两个人才打过招呼。
这时候这王总旗看见嬉皮笑脸的小林,心中十分不痛快,但依然很是耐心的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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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小林哥又有何吩咐?”
“是刚才冷统领又有吩咐。”
“不知是何吩咐?”
“营地不大,但也是轮换巡营,今夜巡营时,会有口令。”
“哦?不知是什么口令?”
“口令就是‘叫爹爹’。”
“嘶——”王总旗倒吸好大一口凉气。
“对方若是当真叫了‘爹爹’,那便是自家人,若是没叫,可以就地格杀,必是那安叙假扮无疑!”
王总旗一脸狐疑:“此言当真?冷统领会用……这种词来做暗号?”
“哎,起先我也纳闷,但是冷统领还是跟小弟做了解释,因为这种口号最是出其不意,也最容易根据对方的反应来试探对方的身份,小弟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王总旗闻言也是一怔。
这话……没毛病啊,正常人听到“叫爹爹”这三个字,那肯定是要骂街的。
而自家弟兄都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三个字,肯定不会觉得意外。
若是那贼人混进来,就算他当真喊了“爹爹”二字,势必也会迟疑片刻。
冷统领果然好算计,好手段!
王总旗念及此处,羡慕了一下小林果然被冷统领引为心腹。
寻常下属,就算口令再荒诞,冷统领哪里有那个心思去解释?
当即拱了拱手:“冷统领果然英明,在下佩服!”
小林右手叉腰,很是和气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小弟还要继续传令,你先忙。”
“好好,小林哥慢走,左胳膊可是伤好了?”
小林一怔,赶忙用右臂摸了摸左肩:“还没好利索,行了,走了啊!”
小林赶紧远离此处,然而没走出两三步,就觉得今晚之事势必有趣至极,一脸笑意忍不出就浮现了出来。
而这时,一旁又有人主动跟小林寒暄起来。
“小林哥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哎呀,是钱总旗,刚才冷统领又有新的吩咐了……小弟也是觉得有趣,不由得就笑了出来……
“呀,孙总旗也在,一起过来听听,今夜啊,有个口令,是这样的……”
第115章 乱起
夜光如水灯火阑珊。
巡夜的任务一共交给了两只小旗。
一只是王总旗麾下,负责前半夜,一只是钱总旗麾下,负责后半夜。
当前领头的小旗名叫付春海,为人比较刻板,巡夜的同时,不停的在跟身旁同僚王平吐槽。
“最近冷统领这是怎么了,稽仙司原本的差事不做,竟然学那仙家宗门跑到山上来狩猎!也不怕府里的千钧知道吗!”
王平知道他的臭毛病,不停的示意他小点声。
“冷统领打算如何做,哪里有你我说话的份?而且来这望江山,公文早就递上去了,目的是缉拿袭击稽仙司的盗匪,可没说过是专程过来狩猎的,老付你说话还是要小心些,别被有心人听了去。”
“我老付就这个性格,有一说一,他要我的脑袋,随他去,还说不得了?哼!”
这付春海怒哼一声后,就看到一旁有一道黑影闪过,连忙喝道:“什么人!站住!”
巡夜几人三两步赶过去,发现这人身穿噙云服,是自家的弟兄。
付春海摆了摆手,示意这人赶紧归营,一旁规劝他的王平忽道:“你是哪一旗的?”
“钱尚生旗下,就是出来撒泡尿。”
“后半夜就轮到兄弟你了,可知今夜口令?”
“什么口令?”
“叫爹爹!”
这人一怔哈哈一笑:“你大爷的,趁机占老子便宜?爹爹!等下别让我逮着你,非让你喊十声八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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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春海不由得笑了:“兄弟快些去休息,我要继续巡夜了。”
说完话,付春海下意识就想拍拍那人的肩膀。
不料,这动作刚做一半,就被王平一把拦住。
“老付你忘了?冷统领在噙云服上下了禁制,谁拍了它,谁就要中附骨咒的。”
付春海猛地一拍脑门:“多谢提醒了,虽说冷统领会帮我们解咒,但终归会麻烦一些。”
说完,付春海又是一阵咋舌。
自己在冷统领心里是挂了号的,若是自己中了咒,找他解咒肯定麻烦重重。
“对了,那安叙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冷统领费这么大精力。”
“当日西城门之事你没听说?可把冷统领戏耍得够呛。”
“哦?未曾听说,那日我未在场,问其他同僚也是三缄其口,莫非你知道出了何事?”
王平突然偷瞄四周,接着嗓音压低。
“据说冷统领被这安叙狠狠戏耍了一番,似乎是冷统领误以为他是什么前辈高人,心生忌惮,结果阴差阳错之下,硬生生把他放跑了。”
付春海愣了愣:“这安叙今日在我近百稽仙司将士中全身而退,难道不是前辈高人?”
“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这般想,想来当初冷统领也是这般想的。
“当今天下,拂晓境修士都不敢掠我们稽仙司的锋芒,可你看今日,那安叙可有一丝半点对我们的惧怕?
“竟是把我们当成三岁孩童一般戏耍,你说他要不是前辈高人,谁信?”
王平顿了顿,不由得失笑:“难道是一个寻常修士,只是脑子坏掉了?可哪个寻常修士能有如此手段?”
付春海不由得点了点头。
确实,当今天下,拂晓境根本不敢如此托大,只有曙光境修士才敢这样不把稽仙司探子放在眼中。
“那他不是前辈高人,是什么境界?”
“这谁能知道,据说当日他用那奇妙的符篆说自己是普通人,把冷统领气个半死。”
王平摇头哂笑:“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至少是拂晓巅峰吧。总之日后若是遇见,躲远些也就是了,真不知冷统领是怎么惹到他的。”
付春海觉得王平的话很中听。
看他今日所作所为,竟是让至少三只小旗的同僚死绝,而自己连他的样貌都没能看见。
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今夜守备如此周密,想来主要防备的还是他,而不是什么精怪了。
唉……
如此滑稽的口令,那安叙怕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了。
这时付春海和王平二人又遇上一名夜深出恭的同僚。
“什么人?”
“范元喜,出恭。”
“叫爹爹。”
范元喜闻言就是一怔。
特娘的现在稽仙司出门撒泡尿都要被这样欺侮了吗?
你是小旗你了不起?
“叫你妈!”
付春海完全就是说笑的语气跟姿态,因为他认得范元喜,这人平时脾气臭,跟自己颇为不对付,此时自己就是顺势想占占他的便宜而已。
没想到对方会居然会不知口令!
难道这是安叙冒充?!
念及此处,付春海和王平对视一眼,立刻掏出破风弩对准他,同时竖起了自身的壁垒气盾。
“你可知今日口令?!”
这范元喜睡眼惺忪,此时直接被吓醒,当即也掏出自己的破风弩,竖起了自己的气盾。
“你这付王八,可是想公报私仇?口你妈的令,什么口令?!”
“叫爹爹!”
“啐!叫你妈!”
大半夜起哗变,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付春海这一只小旗的夜巡队伍分为两只,他和王平是一只,另外三人是一只。
几乎是两边同时遇见了这样的问题。
竟是有人不知今夜口令!
付春海这里剑拔弩张是因为他认得范元喜,然而在营地另外一边,就没那么好运了。
双方一个捉一个逃,已然开始火并。
只是没有动用破风弩这个大杀器,夜晚这东西太容易误伤了。
这时一直在暗中窥伺的小林也从临时营帐里走了出来。
付春海当即喝道:“叫爹爹!”
小林非常乖的喊了声“爹爹”,接着便问道:“出了何事?”
付春海道:“此人竟是不知今夜口令。”
小林怒道:“那你还愣着作甚,夜间营房如此要紧,当然要将他先行关押,营地不能乱,明早再做计较!”
范元喜当即骂道:“呸!狗贼,卖屁股的货色,勾结一处戕害同僚是也不是!”
“还不拿下!”
这下付春海再无顾忌,看了看手中破风弩,竟是又把它揣回腰间,掏出泣血刃,就朝范元喜撞了过去……
小林见状摇了摇头,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打架不上头,自己还得再添把火。
毫无疑问,这小林,便是聂铮。
只见他掀开附近营帐,直接把里面正睡得香甜的众人喊了起来。
“叫爹爹!”
一群人一脸懵逼,个别脾气不好的当即骂道:“叫你娘。”
聂铮赶紧道:“外面出乱子了!很多人说‘叫爹爹’是今夜巡营口令,想必是安叙那厮潜伏进来了,快去平乱!”
营帐中的小旗赫然坐起。
“如此荒唐的口令,必是安叙那厮无疑!诸君,抄家伙!”
第116章 倒霉的冷绪
聂铮如法炮制,一个接一个营帐闯将进去。
对方若是对上了口令,聂铮便说外面有人不知口令冒充同僚。
对方若是没对上口令,聂铮便会强调口令的荒诞。
如此下来,一炷香没到的时间,就开始有破空声响了起来。
而整个稽仙司,也成功依靠“叫爹爹”这三个字,划分成为了两个阵营。
黑暗、混乱、鲜血、烈火,就这样在这片夜空下相互交错。
破空声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人会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破风锥所误伤。
此时此地,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聂铮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仿佛点点寒芒,逐渐消失在了营地中。
冷绪在熟睡。
他要思考和顾虑的事情太多,这个时间点正是睡得最为香甜的时候。
陡然响起的喧闹和啸叫声,只让他略微蹙了蹙眉,并没有彻底将他吵醒。
直到他脑袋突然被一阵泥土碎块扑洒了一脸。
那是破风锥击打在泥土地上时,带来的痕迹。
冷绪睁眼,着实愣了有一会儿。
这会儿是起风了么?怎么都是寒风呜咽声。
很快,又是一记破风锥击打在冷绪身边的地上,这才让冷绪彻底清醒过来。
这……这他娘的,哪个王八蛋在自家营地里乱用破风弩!
冷绪当即掀开自己营帐帐帘就冲了出去。
然而下一刻,冷绪连眼前具体发生何事都还没能看仔细,一旁就有声音高喝道。
“叫爹爹!”
冷绪一呆,有些难以置信的往一旁望去。
说话之人,正是付春海。
此时的他也发现自己喊话之人是自家冷统领,当即脑袋也有些宕机。
讪笑两声后,想起来今日这口令乃是冷统领自己所设,身上那股刻板的倔劲儿就又犯了。
只见付春海十分严肃,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的大声再次喝问。
“叫爹爹!”
冷绪暴跳如雷:“瞎了你的狗眼!叫你娘的七舅姥爷!老子是你爹!”
付春海此时也呆住了。
“冷……冷……冷统领……”
突然王平喝道:“他是假的!冷统领在东边!我刚见过!”
付春海如临大敌,当即就抠动弩机,一记破风锥直直的朝冷绪飞去。
冷绪能够以意修登百将之位,自身手段亦是百出,在如此恶劣局面下,竟是硬生生死中求活!
只见冷绪顷刻间祭出自身壁垒气盾,同时向后起跳,右手对着腰牌,急速书写了一张浮空符。
顿时一团虚影凭空亮起,接着就没入到腰牌之中。
下一刻,冷绪就被这破风弩击打在气盾上的力道远远送了出去!
别人的气盾被破风锥射中,一般都要被射穿的。
而冷绪的气盾都没有被射破!
同时他还借机远离了这险恶之地!
暂时脱险的冷绪冷汗直冒,心中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怕是又中了安叙那厮的圈套!
冷绪心中念头急转,苦思解决之法。
然而下一刻,身旁又是一个声音响起。
“叫爹爹!”
冷绪心中当真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咬了咬牙,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无上理念,立刻回复道:“爹爹!”
不料对面竟是直接一呆,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是假的!他不是冷统领!捉住他!”
听到这样的话,冷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你她妈……
安叙!老子跟你没完!
没完!
这一场混乱一直持续到破晓时分。
直到东边第一缕晨光照射在大地上时,冷绪才从远处密林中跑了出来。
镇压住哗变的,是京都来的那些拂晓境体修。
他们一个个都站在外围,不去主动攻击,但是会庇护住过去寻求帮助的稽仙司探子。
也会主动击杀胆敢袭击过来的人。
而那个姓赵的曙光境修士,满脸的不屑与冷笑,斜睨着冷绪。
此时还站在场中的人,几乎人人带伤。
而他们,也基本全都放弃了进攻,都在用气盾苦苦支撑。
冷绪心在滴血。
仔细数了数,此时还站着的,只有不到三十人。
一夜的时间,折损过半。
真他娘的!
安叙!!
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怨,要这样跟我过不去?!
自打那日生了误会以来,我可是没有对你造成任何的损失!
而当时你就已经灭我两队小旗!
昨日更是说要跟我不死不休!
我还没刨你家祖坟你就要跟我不死不休?!
我他娘的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跟我不死不休?!
你怕不是脑袋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那小林终于踉踉跄跄的从营地外走了进去。
场中依旧在对峙的人当即喝道:“小林,你快来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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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不知,我醒来时,人就不在营地中。”
在众人都冷静下来后,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难。
但眼下的局面,对冷绪而言,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奢求望江山的灵元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只希望,自己这望江山一行所狩猎到的灵元,能够买回来自己一条性命。
所有灵元,都用来打点上司,应该……可以买条命?
只是此时,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前行了,必须进行休整。
打定主意的冷绪直接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了那位姓赵的曙光境修士。
“你爱怎样怎样,与我无关,只要不妨碍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便可。”
冷绪后槽牙几乎都在打颤。
“不知你到底想得到何物?”
“一枚铁块。”
冷绪的心思可谓千回百转。
一枚铁块,如此劳师动众,莫非是什么宝物?
若是自己得到,能不能换回自己一条性命?
如若帮他得到,他会不会帮自己弄死聂铮,灭杀望江山精怪?
自己该如何取舍?!
“我若帮你,你如何帮我?”
那姓赵修士嗤笑:“你只是向导,你若不愿同路,我便自去。”
冷绪瞬间哑巴了。
“昨夜伤亡太大,我欲回龙穿城休整一日,不知赵前辈有何打算。”
“我无所谓。”
这赵姓修士说完话后,转头吩咐了起一旁下属来。
冷绪前一刻还能听到他的低语声,下一刻再偏头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这神出鬼没的姿态让冷绪头皮都有些发麻,瞬间也有些庆幸。
安叙啊安叙,你只会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我这里可是有曙光境大佬坐镇。
我倒要看看,你后面还能拿我如何!
第117章 邪祟
此时的稽仙司算上冷绪,只有三十一人了。
这三十一中人,有一个百将,两个总旗,十五个小旗。
一半以上都是领导干部。
以往稽仙司衙门里,能使唤的人很多。
现在……
一群人回到龙穿城时,所有的随行物资都压在了十三个普通探子的头上……
原本还有些许无编制的杂役,可以使唤他们做些体力活,只是可惜他们实力本就低微,昨夜尽数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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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拉来做炮灰的百姓,也统统被京都来的那些人保护起来。
此时的稽仙司早已不是当年的稽仙司了。
若是以往,来望江山剿灭精怪,一群人随便将就凑合几宿便好。
而现在,却是带了相当数量的生活设施。
幕天席地风餐露宿,瞧不起谁?
我可是稽仙司衙门的。
他们一路奔逃回龙穿城的速度很快。
昨日不收尸,直接将一众同僚尸体遗留在龙穿城广袤平台上的行为很爽。
但这个时候,不收拾打扫也不行了。
京都来的那十名拂晓境修士默默坠在后面,也不去管他们,各自累了,便斜斜倚在一旁石壁上假寐一会儿。
双方的作风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站着看,你是大爷吗?不会自己动手搭营帐棚子?”
冷绪心中本就不痛快,此时看到那些总旗小旗各个跟大爷一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然而这些总旗小旗被呵斥之后,非但不动手干活,反而走向那群京都来的拂晓境修士。
下一刻,那些修士让开一个位置,那些山脚涧尾村的壮丁就被推了出来。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营地布置快多了。
“赶紧滚进去休息!晚上再启程!”
白天的视野好,安叙那厮真敢耍手段摸进来,也得好生掂量掂量。
夜间行动的话,自己全员清醒,他想摸进来也不一定有机会。
聂铮也没想到他有这一手,不由得扭头冲李素瑾笑道:“这人不算太蠢呀!”
李素瑾白了聂铮一眼。
“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整日里都像个少年郎一般。死过一次了,还不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吗?!”
聂铮摆摆手,嘻嘻一笑:“不信我?不如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我的后手能不能让这群人魂归望江山。”
李素瑾摇头:“我问的赌什么,是赌注是什么。”
聂铮说这些话也是临时起意,不由得挠了挠头皮。
只见他踱了几步,想了许久后,开口笑道:“你若输了,你叫我爹爹便好,何如?”
李素瑾一呆:“你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昨夜是这般,今天还是这般。”
“那你赌不赌吧!”
“呵呵——”李素瑾偏头望了望一旁尚不如何晃眼的赤日,“赌,那你若是没能让他们魂归望江山呢?”
“哈哈——我叫你声‘爹爹’便是。”
李素瑾哂道:“谁很稀罕当你爹吗?”
“那你待如何?”
李素瑾嘴角一抿,嘴角梨涡若隐若现,似乎是在偷笑。
“只要稽仙司有一人未死,你便需要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暂未想好。”
“你这就是耍赖了,你要是让我摘星星摘月亮呢。”
“那肯定不会,肯定是你力所能及的。”
聂铮围着李素瑾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想了想十余年前相识以来,与她之间的种种事情,一口应下。
她这榆木脑袋,难道还能想出什么极难办到的事情来让自己做?
望江山,龙穿城。
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冷绪看着那轮赤日光芒不再耀眼,看着远处红霞漫天,松了一口气。
再过半个时辰,太阳便要落山了。
忽地,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冷绪不由得裹了裹身子。
深山夜凉,在所难免。
冷绪掏出腰牌,以指做笔凭空虚点。
指尖元气蓄积,竟是在空气中平白写了一张狮吼符。
只见这狮吼符犹如流光,霎时间没入到腰牌中。
下一刻,符力从腰牌中晕散开来,便是冷绪响彻整片龙穿城的声音。
“集结——出发——”
很快,营帐棚子中就有了动静。
只是他们的目光迟滞,甚至行动也有些迟缓。
付春海昨日侥幸未死,看着一旁王平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心中诧异至极。
“喂!你搞什么?集结了。”
王平一动不动,就是这样呆呆愣愣的盯着付春海看,令付春海的后脊背有些发毛。
付春海想推推一旁其他同僚,不过这一推不打紧,竟是直接将人推倒了。
而倒地之人……摇摇晃晃好似不倒翁一般,竟是站不起来。
付春海顿时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刚想跨出营房棚子一探究竟,自己的手腕便被王平死死箍住。
“你——撒手!”
付春海猛地甩手,可是根本甩不脱,只觉得自己手腕越来越痛。
“王平!是我!你作甚!撒手啊!”
伴随着付春海的呼声,王平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突然开始变化,竟然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而且那个咧开的嘴角越开越高,竟是直达耳根!
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表情!
“付春海……”王平口中吐出的声音机械而冰冷,“我是范元喜呀,昨日才杀了我,今日就不认得了吗……”
这样一句话差点就骇得付春海尿了裤裆。
只见他当即掏出腰牌,猛地高喝“驱邪”。
王平的肉身顿时显现出痛苦之色,范元喜抓着付春海的手力道也稍稍减弱。
这一下付春海立刻抽出手来,逃出了营帐。
付春海长出一口气,这下总算逃出生天了。
然而……这种放松的情绪根本没有持续哪怕短短一分钟,付春海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此时此刻,龙穿城这广袤平台上,皆是行动迟缓肢体不协调之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被邪祟附体。
幸好他们本身的攻击性不高,只是在身边游荡而已。
付春海狂吞口水,想一步一步的挪到营地之外。
可是下一刻,付春海就觉得周身上下越来越冷,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
整个身体,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开始僵硬起来。
慢慢的……付春海就看见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的抬了起来,在自己双眼之前不停的翻转。
这,这……难道自己被阴魂附体了?!
而他……此时正在熟悉自己的身体吗!!
第118章 戏弄
此时整座营地内,没有被阴灵附身的,便是冷绪、王总旗、钱总旗还有京都来的那群人。
因为他们都是拂晓境修士。
京都来的这几名拂晓境修士反应极快,连忙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塞到身边尚未被附身的百姓身上。
可他们锁魂香递得再快,终究还是让不少幸存百姓被阴灵附身。
那些拂晓境修士如临大敌,当即便打算砍杀了这些被阴魂附体的百姓。
不料那赵修士仿佛一道流星,眨眼前还在天边,眨眼后就已到达此人身旁!
人先至而罡风后至,这名修士衣袂发丝统统被吹起,一旁的百姓更是直接被风刮倒在地。
“莫急!这可能只是寻常阴灵!没有威胁。”
“是!”
“此时是什么情况,为何如此多阴灵?可有异变的可能?”
“不知,他们也是刚刚出现。”
这赵统领点了点头:“来日方长,若是事情有变,立刻撤退。”
“是!”
这赵统领在远处观望,冷绪在营地内恨得咬牙切齿。
眼前的情形已经完全超脱了他的认知范围。
就算如今大楚国,已经将鬼修划作了意修的一种,冷绪却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到底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还是静观其变?
如果时间越久,他们越厉害怎么办?
这些疯狂的念头在冷绪脑中不断萦绕。
此时的聂铮,嘴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身上贴着一张遁甲符,斜斜的倚在一旁石壁上看戏。
鬼分三灵。
阴灵、怨灵和恶灵。
一般来说,寿终正寝是阴灵。
枉死之人一般都是怨灵。
惨死之人是恶灵。
阴灵不会攻击人类,甚至都不会主动附身人类。
怨灵的身上阴气和怨气极重,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遇到了当时害他之人。
恶灵就不同了,基本就是刚上身就会透支肉身潜力,伺机报仇。
而这望江山上,可以说这两日里被送走的,都算是枉死之人。
这就代表此时,几乎全是怨灵。
聂铮虽然不懂鬼修的术法,但写一两个聚灵符还是可以的。
也就是招阴符。
冷绪全身上下冷汗直冒,不住的后退。
“安叙!你玩弄鬼灵,枉顾伦常!行此卑劣手段!你势必不得好死!
“安叙!你出来——”
冷绪在这里狂吼,京都来的那些人默默在远处观望,而聂铮……
笑着摘掉了口中的狗尾巴草,拿在手中不停的打转。
“我出来了,你待如何?”
冷绪看着聂铮懒洋洋的模样,心里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了,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多了几分低三下四跟谄媚。
“你,你是鬼修?”
“鬼修可不敢当,对这些也只是略懂。”
冷绪长出一口气,不由得底气回复少许,只要是和人打交道,那就还有的谈。
“我可以放过你!甚至帮你把案子撤掉档案销毁!只需你告诉我,此时该如何做!”
聂铮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稽仙司的人是不是都有病?”
“你……”
“我需要你放过我吗?”
冷绪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楚国上下数万稽仙司探子,案子不消,出门在外几乎寸步难行……
“你疯了?”
聂铮耸了耸肩。
早就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我们只是寻常恩怨,没必要闹这么大。”
“哦?寻常恩怨?”
冷绪语速极快,将为何会追捕聂铮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是当初有人举报聂铮非稽仙司中人,却敢穿噙云服。
“当初就是个误会,眼下误会解开了,安公子本就是我稽仙司中人,穿一身噙云服在大街上晃荡理所应当的事情。”
聂铮闻言也是一怔,这怎么和自己的认知不符?
当初自己穿噙云服是为了从宋员外口里套取消息,稽仙司射杀宋员外是为了避免消息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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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前后都说得通。
那冷绪……是在扯谎了?
用稽仙司在大楚的势力威逼,再用邀他加入稽仙司进行利诱。
好手段啊!
聂铮笑了笑,后退两步,举起手中破风弩。
冷绪见状,神情猛地就是一凛。
“你为何能用我稽仙司的破风弩!”
“你还有闲心思问这个?”
说完,聂铮抠动了弩机。
冷绪见状连忙祭出壁垒气盾急退,想要用昨晚逃脱之法来躲避聂铮的攻击。
然而冷绪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道。
同时因为自己后跃至半空,强行维持重心向前,而导致落地时,直接扑到在地。
顿时冷绪满鼻子满脸都是地上的砂土,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冷绪这下才知道,对方的弩中没有射出任何东西来。
聂铮大笑,冷绪又羞又恼,当即掏出自己的弩机朝聂铮射去。
聂铮并没有如他所愿就此死去,相反,一张白色布片在空中左摇右晃的飘落下来。
此时冷绪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冷绪将那张布片拾取起来,紧紧得攥进了拳头之中。
好一张高阶傀儡符!
好一个安叙!
冷绪扭了扭头望向营地,营地中已经乱了。
有些被怨灵附身的人,原本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直到……他们看见了昨夜害死自己的人。
其实害死他的人也已经被怨灵所附身,但是他们只记得杀害自己人的模样,因此依然厮打了起来。
怨灵对身体的透支是循序渐进的,并非恶灵那般直接激发肉身的全部潜力。
所以一开始还只是两个人在殴打,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就已经看不清楚是两个什么东西纠缠在一起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终究不多。
毕竟昨夜死去的,很多是被误伤,或者说完全没能看清杀死自己的人是谁。
而王、钱两位总旗就不一样了。
冷绪清晰的看见,他们二位被二十几个怨灵团团围住,就在营地正中央。
这些怨灵只知道撕咬抓挠,但是悍不畏死。
一开始只有捶打和喝骂。
慢慢的,破空声就响了起来。
只是……这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那些怨灵只是在被击中时,身子后摆,腿脚踉跄几下。
维稳身形后,就继续往王、钱二位总旗扑去。
突然有声音就传了过来。
“冷统领,冷统领,救命!救命!”
冷绪牙关紧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高阶傀儡符,闪身而去……
第119章 背后拍符的潇湘七子
此时的龙穿城正中央已经彻底混乱的不成样子了。
一旁京都拂晓境修士那片人群中,也有不和谐的场面出现,但很快就被镇压下来。
那些被附身的百姓统统被踢向了稽仙司营地所在的方向。
毕竟这些京都来的拂晓境修士,虽然分享了些许锁魂香给一旁百姓,但是数量仍然是远远不够的。
就在这龙穿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同时,入口处却出现了颇为不和谐的一幕。
那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外貌像人,却又不是人,没有腿,行进全靠类似腿的半截矮树墩在地上滚动。
正是苏奴儿和缝合怪。
他们是循着喧闹声找过来的。
“好吵呀,龙穿城这里没有树木,难道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
“去看看咯!”
就这样,这对不和谐的身影,大摇大摆的朝营地靠近过去。
他们真可谓是洪福齐天了。
若是寻常时分,哪有人那么轻易能走到营地门口,甚至还能往里窥伺?
“哎呀!小奴奴快来看!那人可是你爹爹?好生勇武!”
苏奴儿闻言,激动地三步并两步,跟上缝合怪后,往里望去,待看清后,显现出几分失望。
那是涧尾村的李大伯。
此时的他竟是和一名稽仙司的探子扭打在一起,有来有往,丝毫不落下风。
“朝他的脸来一拳啊!哎哟……笨死了!”
“哎哎哎,稽仙司怎么打架时还咬人了!”
“他都咬你了,你还怕个甚,插眼踢裤裆啊!打架还要别人教?”
一众小怪物七嘴八舌,纷纷分享自己的宝贵经验。
“小奴奴,要不要帮帮他?”
“要!”
就这样,苏奴儿和缝合怪用自以为蹑手蹑脚的方式,溜进了营地中。
并且朝那两个被怨灵附身的人靠近了过去。
“我们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小奴奴你记得拍符!”
“好!”
所谓吸引注意力,其实就是丢些石子,或者做些古怪滑稽动作。
那身穿噙云服的怨灵被缝合怪的石头击中后,当然有朝它们扑过去的意思,但是立刻被身后的李大伯给缠住了。
反复数次后,始终不能把它引过来。
这其实算得上小怪物们任务失败了,不过小筷筒机灵,当即大喊。
“小奴奴,快上,我们成功让他的后背一直对着你了!”
苏奴儿闻言一看,发现小筷筒所言不虚,立刻兴冲冲的冲上去,对着那噙云服怨灵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
同时将捧腹符贴了上去。
下一刻,这噙云服的怨灵就笑了起来。
只是这种笑无比诡异。
那是一种发挥到极致的皮笑肉不笑。
苏奴儿和缝合怪都呆住了。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身穿噙云服的恶人没有降低丝毫战力,而是疯狂大笑着就朝眼前的李大伯撞去。
不论是撞倒、厮打、抓咬,或者是被李大伯撞倒、厮打、抓咬,他永远是在笑的。
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明明早就应该笑脱力的,可是他的力道却越来越猛,甚至肌肤都开始隐隐泛起红来!
“邪门邪门!快走快走!一定是你这符不行!赶紧换一张,咱们在去找别的恶人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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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怪物的总结没有让苏奴儿心中感到任何不适,因为苏奴儿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就这样,一人一怪就在这营地中左走右逛,一连拍了十几个他们眼中的大恶人,却都没能出现他们想要看见的场景。
相反,那十几个大恶人,似乎都开始肌肤泛红,像是得到了某种助力一般。
“你贴的是捧腹符吗?”
“是,是啊……”苏奴儿当然会觉得疑惑了,但疑惑中,又带着几分笃定,“肯定是,不然他们为什么要笑?”
“也许是……你贴的是聚元符?他们得到了天地元气的助力,所以很开心?”
一个小怪物如此说之后,顿时所有小怪物都七嘴八舌起来。
“必是如此,是不是你弄错了。”
“就是就是,哪里有贴了捧腹符还有力气的?”
“你要不要再往自己身上贴一张?看你自己笑不笑?我也觉得你贴的肯定是聚元符。”
这一连串质问,让心智还不成熟的苏奴儿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只见她挠了挠头皮,神情赧然:“我贴完了……没有了……”
一众小怪物集体傻眼,接着纷纷数落起苏奴儿来。
大概就是小姑娘家不懂事,做事不成熟一类的话。
数落完了,见小姑娘泫然欲泣,又开始七嘴八舌的哄。
“好啦好啦,哭什么,谁没做错事过。”
“不哭了,我们再给你寻些树叶来!”
“你是不是傻,刚才地上不就躺着两个人?撕他们衣服呀!不过血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苏奴儿觉得十分无语,觉得这群小怪物也十分不靠谱,这哪里用得着想什么办法?
死人有衣服,自然就有血了。
不过就在他们朝着记忆中死人的地方摸过去时,却看见有一大群人在围攻两个人。
那两个人还在呼救。
“小奴奴,人类为什么会内斗?”
“是啊是啊!望江山的树精花精从来就不内斗!”
“我们小怪物也从来都不内斗,就你们人类最奇怪!明明都是一个族群的!”
苏奴儿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回道:“你们抢胳膊时,不也在内斗吗?”
小怪物们顿时哑巴了。
就在他们从尸体上扯下些许衣服,同时刮走不少血液时。
中间被围殴的两个人处陡然发生了异变。
而这一片天,顷刻间就阴沉下来。
与此同时,以那二人为中心,大约方圆十余丈的范围内。
地面和一旁营棚开始呈现出十分诡异的红色,犹如侵满了鲜血!
苏奴儿和缝合怪看着这异样的状况以那二人为圆心,一路向自己这里延展过来,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妙。
“快跑快跑!”
乌云中,隐隐有雷声轰鸣。
而一旁营棚,更是无端的从地面燃气火苗,兀自燃烧起来!
小怪物们更是大喊着“烫烫烫”疯狂的往外跑去。
苏奴儿也感觉到了脚底的那股热浪。
一开始还只是暖,后来脚根本就难以落地,只能疯狂往外跑。
终于……有雷落了下来,一道接着一道,每一道都堪比成人那般粗,直直的朝中心那群人劈去。
不仅天上在落雷,地上更是燃起了熊熊火焰。
每一丛火苗都比苏奴儿和缝合怪要高。
他们成功逃离了这片死域,但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面如土色。
不知过了多久,落雷停止,地上无端的火苗熄灭,尘烟也缓缓散去。
之前那群人统统变成了焦黑的死尸,散发出阵阵恶臭。
只有最中间的两个人,姿势有所不同。
一人手拿腰牌指天,一人手拿腰牌问地。
正是拂晓境的王、钱两位总旗。
第120章 自己作死了吧
这两位总旗实在命苦。
其实昨夜巡视的命令不是他们下的,同时那可恶的口令更不是他们的主意。
可怨灵们没看见冷绪,更不知道是聂铮在搞鬼,就被怨灵算在了他们的头上。
因此他们被围攻得最凶。
他们已经很努力的想要逃出生天,甚至掏出破风弩疯狂射去。
然而……破空声不停响起,却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那些怨灵身上被射出一个血洞之后,反而比之前还要凶悍几分,更是不管不顾的往二人身上扑去!
他们看见了冷绪,同时也呼救了。
只是……冷绪没有管他们。
这种看见救命稻草又瞬间失去的场景,让他们的心态彻底崩了。
于是不约而同的都祭出了自己的术法来。
一个是雷,一个是火。
当然,他们也同时祭出了自己的壁垒符刻。
施展落雷的王总旗高举气盾对着上方,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施展神焱的钱总旗则是将气盾对准地面,自己跳了上去。
拂晓境可以使用一些神通术法,只是威力很弱。
例如移动一小块土石,降下微弱的一道雷光或者油灯般的微弱火苗。
但是……每个人都因为自身体质不同,进入拂晓境后,某条奇经八脉会远远强于其他经脉。
对应这条经脉产生的元素亲和,会使得施展这个元素功法的威力会很大。
与此同时,也因为自身境界不够,导致自己不能完美控制,从而施展时会危及自身。
稽仙司的腰牌是个好东西,是一个十分完美的护具,他们二人一早就尝试过。
腰牌上的壁垒符刻加铁衫符刻,可以帮助自己抵销不少伤害。
在危急时刻以伤换命来保全自己,至少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两个人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在同一时刻施展了神通。
这下原本只会受些许伤的他们,双双殒命。
这样的场合是聂铮喜闻乐见的。
此时的他正在趴在龙穿城的高崖顶上,只探出一个脑袋来,掰着手指头在数此时一下死了多少个探子。
“喂!书今。一下,死了二十三个,他们一共才三十一个。
“二十三……
“二十四……
“三十一……
“三十二……
“咦!不对,书今,你也来数数,怎么多了,是不是我数岔了。有几个寻常百姓的估计我也数进去了。
“哦对了,还有不少营棚后面的,估计也有尸体,但是我看不见。
“书今!
“书今?”
聂铮扭头望去,李素瑾正在抱臂远远望着天边,仿佛在欣赏那划过身前的朵朵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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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今!”
聂铮又喊了两声,但是李素瑾没有丝毫反应。
唉……
这货。
当了一坞之主后,这么喜欢摆谱。
聂铮继续趴在那里又数了两遍,想着这样的致死率,这赌约怎么样也赢定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就哈哈笑了起来。
“喂!书今,我就等着你这次叫‘爹爹’了,可惜没有太师椅,不能端坐着让你奉杯茶。”
李素瑾依然没有反应。
聂铮这个时候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忽然,聂铮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赶忙翻身爬起走到李素瑾身边。
聂铮站到她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没有丝毫反应。
冲着她的肩膀拍了一下,眼前的李素瑾立时化作一团布片飘飞到了龙穿城这巨岩之外。
顿时聂铮知道李素瑾这货居然作弊。
为了害怕自己发现,还拿傀儡符诓骗自己!
聂铮挠了挠头皮。
这货一定是早有预谋。
这么高的龙穿城巨岩,自己刚入拂晓境,吹奏晴天碧玉箫不在话下,但是想要御使它进行飞行,还需要一些时日。
那自己为了这小小赌约,冒险下去,可就不大值得了。
想到这里,聂铮摇头失笑。
至于吗?
答应你一个要求而已。
聂铮重新回到的刚才的位置,继续趴下来坐山观虎斗。
而这时,有一处异状吸引了聂铮的视线。
明明应该是势均力敌的两个怨灵厮杀,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统统死去的局面。
这此时……
居然有一个十分高大的怨灵将它的对手撕成了碎片。
聂铮定睛打量而去,发现这样的情形不止一处。
这样的怨灵有些不大一样,它们的身材比别的要高大不少。
这是什么情况?
恶灵吗?
聂铮不由得想起了半路看见的那些被食人花生生要死的半截人。
这些人算惨死了,那……有几个恶灵,实属应当。
然而刚刚起了这个念头的聂铮,下一刻视线就扫向了另一处。
那是一个陡然间胀大且变红的肉身。
这具身体仅仅是不经意间挥动手臂,就将一旁的营棚给挥塌了!
就在它的旁边,有两个特别小,特别不容易察觉的身影。
聂铮定睛努力望去,待看清后,整个人直接被唬了一跳。
不是那苏奴儿和那群小怪物,还能是谁?!
小怪物们本就是死物,不会被怨灵和恶灵附体,那小姑娘可不一样!
这要是被附身了,哪里还能活命?
聂铮有些跳脚,这两个坑爹货色,怎么就摸到了这里来!
这下可如何是好?
此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不仅仅是聂铮,还有苏奴儿跟缝合怪。
苏奴儿被小怪物们说晕了头以后,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聚元符哪个是捧腹符了。
于是直接就写了一张自以为是“捧腹符”的聚元符贴到了一个怨灵身上。
这一下……
原本正在游荡寻找仇家的怨灵在顿了一顿后,身形开始暴涨。
衣衫在被寸寸撑裂的同时,原本行动迟缓的它也迅捷起来。
在苏奴儿看来,它只是轻轻松松的抻了个懒腰。
可是那铺面而来的劲风,还有一旁倒下的营棚,都在证明这懒腰抻得到底有多凶残!
“快跑啊!发什么呆!”
小怪物们是最先了解到情况不妙的,也是最先开溜的。
待见到苏奴儿已经呆住了以后,赶忙拔下一截手臂砸了过去。
苏奴儿的脑袋应声而歪,但也立刻清醒了过来,拔腿就跑。
“我的胳膊!别不要了!捡回来啊!”
“哦哦!”
苏奴儿短暂回头,而这一次,终于和那怨灵打了照面。
其实这哪里还是怨灵了,根本就是直接激发了身体潜能的恶灵!
苏奴儿完全不懂什么怨灵恶灵,她只认为这是人,同时认为这人一定很可怕,
所以在她抄起木棍的后,拔腿狂奔。
可是……她一个小小姑娘家,如何能够比得上这恶灵的速度?
辗转腾挪间,被她用来躲避藏身的营棚几乎都被恶灵轻松掀翻。
有些营棚里还有怨灵在发呆,此时同样被他打得横飞出去。
这样的场景让小姑娘更加害怕。
完蛋了……
怎么办!
我要死了。
爹爹……
呜呜呜——
我要死了呀……
然而就在苏奴儿深感绝望之时,一道悠悠扬扬的箫声不知从何处响了起来……
恶灵的抓向苏奴儿的手臂,顿时戛然而止。
第121章 劫
毫无疑问,是聂铮。
一曲镇魂音,及时救下苏奴儿。
只是此时本该一副高人风范的聂铮,却是十分的接地气。
满头须发凌乱至极,甚至脸上还有数道血痕,像是刚刚在某处剐蹭了一般。
衣服上也满满的砂石尘土。
镇魂音甚至都没能吹完,聂铮就咳嗽了起来。
同时“噗噗”吐了两口,显然嘴里也有沙子。
苏奴儿循着箫声望过来,看见是聂铮救了自己,当即心中情绪有些控制不住,飞一般的跑过来跳进了聂铮怀里。
“呜呜呜——
“奴奴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人好可怕,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奴奴只是给他拍了一张捧腹符呀,他也不笑,还变成这样。”
“捧腹符?你那捧腹符是如何写的?”
聂铮也有些发怔,捧腹符就算写错了,也不至于直接促使怨灵变成恶灵。
难道是聚元符?
聚元符只能贴在周边环境中,并不能往人身上贴啊……
苏奴儿在地上拿着小怪物们的胳膊就写了起来,正是聚元符的符文。
这种事情聂铮也是头一次遇见。
自己只知道聚灵符可以招阴,还不知道聚元符能够强化这些邪祟。
那自己在虞山见到的恶灵,会不会与这个也有些关系?
聚元符带来的元气是缓慢且庞大的。
这种数量级的元气人体是承受不了的,哪怕它速度再慢。
就好比,一个洞的洞口本就窄,你非要拿一个比洞口粗很多的棍子去捅,势必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洞坏了,要么棍子坏了。
可是天地元气怎么可能会坏?
那坏的就只能是人了。
人的身体承受不了聚元符带来的巨大元气,也许邪祟可以?
不由得聂铮都想写上一张聚元符来试试自己的猜想,然而抬头望去,已经没有站立的怨灵了。
看来这种程度的激发跟虞山那些怨灵相比,要差上许多。
李素瑾作弊在先,自己为了救这小姑娘,镇压了所有邪祟在后。
这样看来,稽仙司的探子肯定没死完,自己是输定了。
李素瑾也听见了这曲箫声,笑盈盈的同样从营地中走了出来。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被她用那随身软索捆住了双手。
聂铮仔细一看,不是那冷绪还能是谁?
聂铮对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感到十分好笑。
“怎么,为了赢我,打算故意藏一个?”
李素瑾嘴角微翘,满满的调皮与得意:“现在没必要藏了,你那下作的招阴法子,已经被自己破坏了。”
聂铮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这就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喂!是他们先下作的好不好,跟这种人结怨,哪里还需要讲什么手段吗,人能弄死不就成了。”
李素瑾没判断出聂铮是不是真的不高兴,连忙神色一正,也严肃起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又没殃及家人,也没残人肢体,更没有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寻衅滋事,无非就是阴狠了些,不算下作。”
“这还差不多,愿赌服输,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说吧!”
听到聂铮这般说,李素瑾突然羞赧了起来。
下意识间垫了两下脚尖,捋了一下鬓间发丝,刚想开口说自己还没想好,就看见一直挂在聂铮身上的苏奴儿此时也偷偷瞧着自己。
很显然,她是哭过的,因为眼眶红红的。
可是你脸颊红红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没来由的,李素瑾不高兴起来。
“你让她下来!多大的人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聂铮“呃”了一声。
苏奴儿在同龄人中,个头不矮,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一米四的样子,一米三肯定是有的。
妥妥的幼齿萝莉。
但是自己确实没把她当成女人,这根本就是个女娃娃呀。
正常男人都会把她当成是女娃娃啊……
你安排的任务,就这么简单吗?
害得自己白担心了。
“行了,放下了,赌约已了。”
“什么赌约已了?”李素瑾一头雾水,“我还没把我要你做的事情讲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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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今我劝你别耍赖啊!堂堂一坞之主,说话做事不能不讲信用。”
“谁不讲信用了!”
聂铮笑道:“谁不讲信用,你还不知道,小筷筒,你说句公道话。”
顿时聂铮和李素瑾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小筷筒亚历山大。
看了看聂铮,又看了看李素瑾,觉得自己有答案了。
“安叙……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赌什么,但我觉得刚才那不算履行赌约……”
“……”
聂铮突然没话说了,李素瑾面上也显现出几分得色来。
“你只是依靠武力威逼,不算,我换一个问,小食盒!”
“啊!在!”
“你觉得……”
聂铮的话都没说话,就被小食盒的话音打断了:“人类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你是男子汉吧?小小赌约还推三阻四的……”
聂铮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
你堂堂铁桦树上断裂下来的死木,李素瑾拿剑捅你八百次都捅不死你吧,你在怂什么?
此时的李素瑾更得意了,嘴角笑容更深:“快些说,刚才那条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你不能耍赖……”
李素瑾眼睛一瞪,背上流光剑凭空出鞘,直直的指向身后的冷绪。
“算不算数!再说算数,我就直接把他捅个对穿,让你没办法亲手报仇!”
这话说出来,聂铮真的当真又好气又好笑。
“我杀他还是你杀他,有什么分别,他死了就行,我管他咋死的……”
李素瑾闻言眼睛一瞪,当真十分彪悍的御剑捅了过去。
然而……异状陡升。
只听“铛”一声响,冷绪的身体竟是化作了一块狭长的寒铁铁块!
正是稽仙司的腰牌!
与此同时,冷绪的身影在一旁浮现出来。
满脸的阴狠与畅快。
“真要谢谢你的高阶傀儡符,哦,对了,还有你的遁甲符。”
说完,冷绪直接抠动了手中的破风弩机……
聂铮瞳孔骤缩,连忙闪身避让。
李素瑾也赶紧御使流光剑朝聂铮身前挡去!
可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破风弩竟是射了个空。
弩机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破风锥飞出来。
李素瑾怒极,立刻飞剑朝冷绪斩去!
冷绪自然直接被劈作两截,可是……没有任何的尸体跟鲜血,只有两片在空中翻飞的纸片。
“还要谢谢你的传声符。”
这一次发出声音的,就是冷绪本尊了。
而这一次,他射出的破风锥,也是真的了……
李素瑾回剑不及,聂铮同样因为第一闪避失了重心,被飞来的破风锥正正的打在了胸口之上!
顿时……鲜血飙飞!
而聂铮……
委顿在地!
“不器——
“你——
“你——
“竟敢伤他!
“你去死——”
第122章 暴走(双倍求月票)
两个人刚刚还有说有笑,这个时候自己心心念念十余年,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就这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李素瑾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
流光剑划着七彩光芒,冲天而起!
剑身轻颤、剑芒闪耀,原本这宛如游龙的流光剑,似乎引动了天地之威,刹那间,狂风骤起,乌云蔽日!
原本炽日当空的艳阳天,竟是顷刻间黯淡下来!
“咄!”
“咄!”
这古怪声响刚出现两声,下一刻,龙穿城地上原本厚实的巨岩碎裂开来。
接着,就有无数砂土从裂缝中飞出,直接缠上了冷绪的双腿,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冷绪神情猛然一凛,急急抽动腿脚,却是丝毫动弹不得!
这……这是地灵缚!
而空中……那是天心雷!
双本命神通的曙光境修士吗!
那地面的古怪声音并没有结束,可是冷绪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地面了。
因为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那些散碎砂石顷刻间被裹挟起来,竟是形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黑龙卷!
冷绪瞳孔骤缩,这,这是噬魂风!
风系功法的本命神通!
三本命神通修士!
可是冷绪的惊诧还没能够结束,他就已经感觉到脚底开始发烫,甚至周边的空气也开始扭曲起来。
这是高温产生的空气升腾。
高温……
高温……
罹天焱!
四个本命神通了!
冷绪已经彻彻底底惊呆了。
竟是天心雷、罹天焱、噬魂风和地灵缚同时出现在了一片空间之中!
更是被一名曙光境修士施展出来!
这要统统打到自己身上,哪里还有命在!
这难道就是曙光境修士的实力?
然而……异象并没有结束。
李素瑾瞬间爆发出来的疯狂根本不是冷绪所能够想象的!
神通术法汇集形成的速度更不是用语言可以描述出来的!
因为就在冷绪身旁,隐隐可见天地间的水汽开始凭空凝结,眨眼间就形成了一股滔天巨浪!
这是碾骨浪!
这是聂铮认为无比鸡肋的水系功法中,能将一切碾碎,甚至包括自己的惊涛碾骨浪!
冷绪已经麻木了,更是骂了出来。
“你这婆娘是疯了吗!我们都会死的!”
他不相信这婆娘已经操控了四系功法,还能将第五系的碾骨浪精准的砸在他的身上。
此刻冷绪所在的那片空间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一片死域。
冷绪抬起手中破风弩,想要自救,却是什么也射不出去了……
那漆黑的噬魂风直接将破风锥卷上了高空……
冷绪面如土色,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他娘的,早知道就应该先干死这个疯婆娘。
而也就在此时,从不远处,京都那一片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人,直接穿过撞碎无数营帐,更是撞破了那惊涛碾骨浪!
霎时间,尚未凝结成型的碾骨浪直接破碎,化作漫天水雾飘洒下来。
与此同时,他竟然还抽空挥出一刀,斩在那已经袭杀过来的流光剑上!
快!
实在太快了!
天心雷即将落下,噬魂风即将席卷。
可是突然出现的人更快。
不仅如此,他在这些术法降临前,来到冷绪身边,一把就将他从土中拽了出来。
随后,天心雷落了下来,正正的击在他的身后!
那噬魂风也在同一时间朝着同一位置席卷了过去……
也就在他刚刚抱住冷绪身体时,一直出现的古怪“咄咄咄”声终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从地底带着通红火焰刺向天空的戮仙竹!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很快,非常快!根本就是人先至而罡风后至!
他就是京都来的那曙光境体修赵统领!
赵涯赵咫尺!
但即使再快,快到可以击破那惊涛碾骨浪,快到可以躲过所有神通术法的侵袭,却因为这龙穿城这特殊的地理环境,差点葬送在这延迟了片刻才从地底出现的戮仙竹和罹天焱上!
赵涯狼狈至极!
虽然他的速度极快,反应更是敏锐,依然难以避免的被划出道道血口,顷刻间就成了一个血人!
“啐!”赵涯一口血沫吐出,竟是赞了一句,“好手段!”
此时的冷绪,外表上反而完好无损。
即便口中一连呕出几口鲜血来,也只因为他是个拂晓境的意修,身体有些难以承受赵涯将他从土中强行拽出时的那股力道。
李素瑾哪里肯善罢甘休,一言不发,继续御使流光剑朝那冷绪飞去。
赵涯又是顷刻间挥刀拦住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此时他有用,不能死!”
已经上头的李素瑾哪里肯听,继续御使流光剑要朝那冷绪斩去,帮聂铮报仇。
“你冷静!他还没死!”
这几个字果然犹如当头棒喝。
李素瑾赶忙扭头,见聂铮似有起伏,连忙朝他扑去。
胸口有一个大洞,距离心脏很近,呼吸微弱至极,只是昏迷,确实没死。
李素瑾这下顾不上冷绪的死活,也顾不上赵涯在窥伺在侧,竟是直接将聂铮横抱起来,飞也似的离开了龙穿城!
“不器!不器!醒醒,你醒醒,能否听见我说话?
“不器!我是书今啊,我是书今啊——
“我带你去蝶谷!那榼藤精定然有法子救你!你坚持住,你坚持住!”
此时的聂铮,面如金纸,命悬一线,哪里能够听得见?
只是李素瑾的一些自我安慰罢了!
而李素瑾所面临的,不仅是聂铮将死的局面,更是此时此刻的整座望江山脉,危险重重!
几乎处处是幻境,处处有杀机!
原本是榼藤精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挡住这些上山来的恶人。
可是此时……竟是拦住了李素瑾。
忽然间,李素瑾就觉得脚下一空,原本的一条隐约山间小路,直接变成了万丈深渊!
或者说,这原本就不是山间小路,这根本就是万丈深渊!
只是被幻境遮掩住了而已!
幸好李素瑾是曙光境,幸好她可以御剑飞行。
只见她在下坠之时紧紧搂住聂铮的身体,同时背上流光再次出鞘,就在她将要坠地摔个粉身碎骨之前,稳稳的接住了她。
很快,李素瑾重回地面。
然而……流光剑没有重新归鞘,而是以一种无比暴戾的姿态在李素瑾跟前疯狂劈砍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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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整个望江山都变了颜色。
风也萧萧,叶也萧萧。
一个接着一个的幻境就这样破灭下去。
枝叶漫天,花草亦漫天。
李素瑾所到之处,仿佛被一道巨大犁耙移平了一般!形成了一个比龙穿城还要宽阔的坦途!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龙穿城?
可她……明明就是一个纤细修长的弱女子啊……
“聂不器,你给我听好了。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你现在!
“不许死——”
第123章 喝骂
看着李素瑾离去,缝合怪,苏奴儿,还有在营地中不停用鼻子轻嗅怨灵尸身的饕餮,也纷纷追了出去。
这时,那赵涯才长出一口气来。
轻松呼气后,赵涯也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外伤明显,但是敌对时都知这些许小伤并不致命,内伤却是不同。
缠斗时间越久,对自己损害越大。
曙光境之间的比拼,怎么可能那么快结束?那拼到最后,自己必然是落败的一方了。
赵涯刚才为了震慑李素瑾,才强行压住自己的伤势。
他扭头看了看刚才救冷绪出来的那个地方。
此时那里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而且更是焦黑一片。
瞬发六道神通术法……
不对!
是七道,那流光剑根本不是在用体修的法门御使,而是神修的法门。
这得是什么样的修士,才能有这样的恐怖实力?
奇经八脉竟是全开了吗?!
根本就闻所未闻!
他要是将自己这样捆在地上,自己能不能挡得住?
幸好自己吓走……不,骗走了她。
“多,多谢赵统领搭救。”
赵涯冷冷看了眼劫后余生的冷绪,心中很是厌恶。
“先别着急谢我,只是你目前对我还有用而已。”
冷绪话头一滞,不停的讪笑。
“这二人都是贼人,稽仙司里有卷宗的,他们胆敢袭杀稽仙司百将,本就是死罪,此时赵统领救下我,这可是大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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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绪想送人情,奈何赵涯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呵呵……贼人?”
“正是贼人!先冒充稽仙司探子,涉嫌危害大楚国江山社稷,图谋不轨!后蓄意拒捕,擅杀稽仙司校尉十人,罪大恶极!”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
“哈哈——”
看着赵涯兀自大笑,冷绪有些卡壳了,再次咳嗽几声,又带出些许血沫来。
“此卷宗已经呈报府中告于千钧知晓,甚至指挥使大人都已知晓此事,不知赵统领因何发笑?”
“卷宗,我看过了。”
“卷……”冷绪呆住了,稽仙司的卷宗一直放在稽仙司衙门的书库里,你如何能看到?
“没错!我看过了,你说的也对,确实有人举报,说有人穿着噙云服在悦来客栈招摇撞骗,所以你们才会上门拿人去问个究竟,是也不是?”
“正……正是如此,可你为何……为何会看过?”
赵涯不接冷绪的话茬。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还看见了有关他的第二份卷宗?”
“第二份卷宗?只有一份啊……”
“呵呵……哈哈——”赵涯摇了摇头,“你们稽仙司真是不知所谓,更是蛇鼠一窝。”
说完,赵涯再次摇了摇头。
“此时你对我低声下气卑躬屈膝,那是因为你打不过我,待我回到京都后,参我的折子是不是直接就递到你们指挥使大人手上了?更或者……根本不需要这么正式的流程,直接编排我一个罪名?”
“怎……怎会如此,赵统领国之栋梁……”
“呵呵!哼!那高仁生,可是你麾下总旗?”
“正是,眼下他被我安排在攸亭镇中镇守,不知……他是哪里冒犯到了您?我回去定当严加惩处!”
“他?他眼下已经没有机会冒犯我了,他……自己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接着,赵涯就将聂铮和李素瑾杀光攸亭镇稽仙司所有探子,甚至移平了半个稽仙司衙门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让冷绪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不可能!”
“刚才那名曙光境修士,我在攸亭镇西门有过一面之缘,她身上的气息告诉我,我不会认错。而她……在悦来客栈的化名是木子虚,那安叙,化名的是包吕地。他们在你稽仙司衙门内的第二份卷宗,记载的是他们偷窃和抢夺他人财物。”
说到这里,赵涯再次笑了起来。
“真可笑,当日在那西城门,我看见明明是那安叙不小心踩了高仁生一脚而已!
“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就把人捉起来?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第一份卷宗?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寻常百姓认识你们谁是稽仙司探子谁又不是稽仙司探子?一个举报你就信?
“你是不是正在发愁想讹诈百姓却找不到名头!”
赵涯这一通话当真是声色俱厉,震慑得冷绪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不停的喃喃自语。
“真的……真的是有人举报……我,我没多想啊……”
冷绪确实没多想。
官府拿贼,天经地义。
民不举官不究更是亘古以来墨守成规的东西。
有人举告,那是好事情,代表闲得蛋疼的自己终于有事做了,追究举告人?
若是事情属实,谁费那功夫去追究举告人,还是匿名的。
只有出问题了才会去查是不是有人诬告。
诬告可是反坐的罪名,意思就是你诬告什么罪责,你就要承担什么罪责!
谁特么有病,下了血本诬告你?
但是冷绪没有力气去反驳什么了。
一来打不过赵涯。
二来他刚才的速度太快,自己的身体有些受不了。
只能孤独回营默默疗伤。
慢慢的,营地中没有被怨灵透支太多生命力的探子都醒了过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只有冷绪和些许小旗了,总共不到十个人。
攸亭镇的稽仙司百将卫所在冷绪的带领下,直接葬送了九成……
此时此刻的冷绪,只能孤注一掷的弄死聂铮,弄死李素瑾,再屠光望江山所有精怪,搜刮到大量灵元打点上司,最好再帮赵涯拿到所有他想拿到的东西。
否则……死路一条。
自己一定要想想法子才行。
好好的想想法子……
“来人!”
“冷统领,有何吩咐。”进来的人,是小林,他原本就机灵,竟是屡次逃出生天。
“即刻启程!”
小林有些呆住了,现在稽仙司已经不到十人了,还一个个的虚得不行,此时启程,岂非是上去送人头?
“头儿……现在弟兄们……真的需要休息……”
“需要你娘的休息!再休息人就死完了!死完了懂不懂!现在一定得趁着京都那帮人还在,把望江山的精怪一网打尽!”
“头儿……”
冷绪当即掏出破风弩对准了这名小林的脑门,登时把小林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属下这就去收拾,这就去!”
“不必收拾了!只带武器,渴了,老子亲自写蓄水符给你们喝!饿了,就他娘的忍着!
“忍着!!
“我也忍着!!
“滚——”
第124章 逼得就是你
苏奴儿、缝合怪和饕餮根本无法跟上李素瑾的速度。
李素瑾并没有一上来就用那无比暴戾的姿态犁开一条道路,导致以他们几个此时的微末道行,完全无法判断她的行踪。
此时的一人一怪,仿佛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触发了无数幻境陷阱。
更可恨的是那只猫,总是出幺蛾子,没多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时不时还要咬苏奴儿的裤脚,将她绊倒了好几跤。
一路下来,苏奴儿浑身淤青头破血流。
终于,他们不得不承认,把李素瑾跟丢了。
又一次,苏奴儿被饕餮绊倒。
而这一次,她没在站起来,而是坐在地上哭了。
“呜呜呜——怎么办……安叙哥哥会死吗?他,他是为了救我……”
听到哭声,小怪物们头都有些大。
“哎呀别哭了,他才不是为了救你。”
“对啊,他是为了救我们。”
“小茶杯你能不被别老打岔!”
“他是看上李素瑾了!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暗送秋波,可不是为了救你。”
苏奴儿不听,越哭越凶,那饕餮也靠了过来,被苏奴儿一脚踹个老远。
“他就是为了救我……”
“刚才是他跟李素瑾自己大意了,跟你有啥关系,别哭了。”
“明明是那个恶人太厉害了,有三条命哎!”
“那是个屁的三条命,就是找了俩替身。”
正在七嘴八舌的争执间,小怪物们忽然就听见了异样的动静,就在一旁不远处。
“嘘——”
“小奴奴你等着,我们去瞅瞅,小猫咪别乱跑哦!”
发出动静来的,是很多涧尾村的百姓。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那些幸存的稽仙司探子。
领头那人小怪物们记得,就是从望江山逃出去的那个恶人——小林。
这个时候,仙人球起到了大作用。
因为其他怪物都看不见,只能靠听。
而仙人球,穿回了它的那张脸,隐蔽在一旁绿色植被里,十分安全。
突然,一阵破空声响了起来,把一众怪物吓了一跳。
仙人球下方没有任何视野的那几个小怪物连忙低声问着“怎么了”。
那是稽仙司在强行驱使百姓趟雷,不肯走就拿弩锥射死你。
而往前走……只要你运气好,不被摔死或者被什么植物缠死、咬死、扎死、毒死,那就是你命大。
这群百姓经历过多次了,此时已经发现了,幻境中并不是处处都是必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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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往前走,反而是必死无疑。
仙人球咋了咋嘴,显然很不齿于这种残害同族的行为。
于是仙人球就开始催促矮树墩赶紧离开。
然而待到他们回到原处时,发现苏奴儿跟小饕餮在起争执。
这黑色的通灵玄猫在不停的撕拽苏奴儿的裤脚,似乎想把她带到某个地方去。
然而苏奴儿却执意要等小怪物们回来。
“它是不是知道怎么找到他们?”
“不如……跟着它走?它可神了。”
苏奴儿抽泣着问:“真的?有多神?”
“我们几个藏在哪,它都能找得到,好像它鼻子特别灵。”
苏奴儿有些将信将疑。
这是猫啊……又不是狗。
这黑猫打刚才就一直在闹腾,一直到现在。
难道它就是想告诉自己,它能找到安哥哥跟李姐姐吗?
打定主意后,苏奴儿和小怪物一改在前开路的姿态,都默默的跟在饕餮身后。
走了没多远,一行人就看到眼前有块巨岩,很显然,是走不过去的。
“那里路不通,回来!”
“这猫好傻,那里过不……”
饕餮充耳不闻,在苏奴儿瞠目结舌的表情中,穿过了那块石头,并且消失在了她眼前。
小怪物们也被这一幕弄傻了眼。
对啊……
这里都是幻象。
跟着饕餮,这一步又一步,竟是越走海拔越低!
忽然一个峰回路转,一条由藤蔓所组成的绿色廊道出现了。
上面结满了花与果,色彩斑斓的各式蝴蝶翩翩起舞。
只是这景美则美矣,在旁边另一个方向上,却有好大一条开阔通路,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犁开一般,藤蔓枝干断裂散碎一地,格外的煞风景。
忽地,一阵风刮了过来,带出了里面的些许声音。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老身已经说过多次,你伤我望江山花树性命无数,还妄想我救他的性命?!快别痴心妄想了!”
“你莫不是以为我这是求你?”
“哦?你来找我救人,不是求我,还能是如何?!难道还打算威逼不成!”
“呵呵!不错!正是威逼!”
这句话一落,视野尚不如何开阔的苏奴儿就听见了“咔咔”两声巨大的声响,仿佛某种东西就此断裂一般。
而这时,里面又有声音传了出来。
“……好好好!好得很!是老身瞎了眼!竟然救了你们两个白眼狼!”
“呵……呵呵!哈哈——你他娘的可真敢说!”
那个年轻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神经质。
“你我无非各取所需互相利用而已!你对我本就毫无信任可言,当初也只是欺负我等伤重。你救伤,他教你的族人如何有基本的防备心。我们无非利益交换,公平得很!”
“哈哈哈——可笑!姑娘你虽然修为精深,但他当初看似生龙活虎,实际可是命不久矣!他的性命,在你眼里就只有这般轻的分量?!”
“哼!呵……你懂个屁!”
“你!”
“你什么?他是天生好心肠,愿意帮助你们这些妖鬼精怪,莫非你就认为我也是好心肠了!”
听到这里时,苏奴儿终于看见了,说话之人正是李素瑾。
“真可笑,你见过哪个人类愿意为了你们的死活跟其他人做对?!
“他教你们基本的提防心,你的族人学会了,你居然学不会?!
“当日是你自己引狼入室,他可是出手帮你,你又是如何做的?!
“为救小山参,刻意说些假话欺瞒你引来的恶贼,你那个时候居然不信任他?
“若不是他很喜欢这里,很在乎你们的死活,他会依然选择要帮你们永绝后患?!
“可你呢?居然把恶贼放跑了?!
“放跑后呢?!你把他逼走,他还要借小山参之口示警于你,而你呢?现在居然见死不救?!
“这一次他口口声声跟我说是为了复仇,实际不就是为了救你们这群二百五?这个时候你居然跟我说我们是白眼狼?!
“真他娘的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通抢白,很显然说到了榼藤精的心里,但很显然也让她觉得无比羞恼。
“鬼知道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你自己心里难道分不清真假吗?!
“行了,算了,你他娘的若是不救,就他娘的别救了,老娘先劈了你,再放火烧了整个望江山!”
“你敢!你若这般,我便让望江山所有精怪引爆灵元,到时候你也绝无幸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李素瑾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到最后竟是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反正他死了……
“我决计是不会独活的,你爱怎么爆,就怎么爆吧。”
说完,李素瑾默默望向一旁躺在地上的聂铮,眼神中的凶戾与冷漠,顷刻间化作久违的温柔。
只是可惜……
还未曾亲过你。
第125章 公平交易
“咔哒——”
枝叶断裂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正在吵架的两个人。
是有些被李素瑾吓住的苏奴儿跟缝合怪。
苏奴儿有些畏惧的一边盯着李素瑾,一边轻挪脚步。
见李素瑾一直没什么反应,便撒开腿跑到了聂铮身边。
饕餮也三两下的跃了过去,不停地舔着他的脸。
小怪物则是走到了榼藤老妪旁:“那些恶人……已经快到幻城了……”
榼藤精一怔,顷刻间消失在了李素瑾眼前。
李素瑾一点也不慌,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榼藤精的本尊。
其实……哪里是快到幻城了,而是已经到幻城了。
不多一会儿,榼藤老妪的化身再次出现,而脸上的神情也和之前大不相同。
“老身能否恳请姑娘出手相助,老身愿救安公子。”
李素瑾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但很显然,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好,但请你现在就施救。”
“这……安公子血虽然已止,但是心脉遭受重创,老身就算施救,也只能保他性命不能保他修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直接说来便是!”
“而且……需要人参、白术、当归、白茯苓、黄芪……”这榼藤老妪一口气说出来十余味药材名字,可眼下……他们都在幻城里……”
李素瑾一双凤眸登时扫了过去,死死的盯着榼藤精。
榼藤老妪顿时低下头去,显然心中也有些不安。
岐黄之术在白鹿书院求学时,李素瑾也涉猎过一点,虽不擅长,但也不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以上药材有补气养血之功效,但也有几味药性是对冲的。
此时这样说出来,很显然她是夹带了私货,希望自己能够将他们救出来。
“也好,我能救多少救多少,但是……我希望回来时,他能有所好转……”
此时榼藤老妪开口打算插话,被李素瑾抬手制止。
“听我说完,我知你救族人心切,也知他伤势太重,所以我的意思是,在我归来时,他不要恶化!”
“老身……定然不负所望,也希望姑娘,可救我族人。”
说完榼藤老妪直接朝自己的脑门拍了一巴掌,登时委顿在地化作一截藤蔓。
与此同时,又一个新的榼藤老妪出现。
“这截藤蔓可以带你直接过去而不被沿路幻境所扰,希望……”
榼藤老妪话未说完,就看见李素瑾猛地往前踏了一步。
“怎么了?”
“没什么。”
榼藤老妪不由得皱眉仔细打量了一番李素瑾。
“姑娘你这是……”
“无需多言,我去也。”
话音未落,李素瑾抄起那节断掉的榼藤藤蔓,御使流光,眨眼间消失在了天边。
此时此刻的幻城,激战已起。
或者说……屠杀已起。
那些树精花精们,节节败退。
无数的破空声、喝骂声、惨呼声、枝干断裂声,此起彼伏。
冷绪看着幻城的模样,仰天大笑。
小林所言果然不错,这幻城的布局和攸亭镇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的巷战打起来,自己根本就是在主场!
不仅冷绪志得意满,就连他手下那些原本早就没了精力的稽仙司探子,此时此刻像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屠杀着一切活动着的精怪。
“不要用火!别光顾着杀戮!死久了灵元就散了!”
“是!”
这一声“是”,声威震天。
精怪们其实并非毫无抵抗之力。
皂荚、海棠、石榴、木香。
这些带刺的花精树精们,也在不停的抖出身上的尖刺,可是……那些稽仙司探子丝毫不怕。
毕竟有腰牌上的壁垒气盾。
反而是一旁引路过来的寻常百姓统统遭了殃。
赵涯跟那些拂晓境修士连忙收拢百姓,远远的坠在后面。
此时精怪的样貌、服饰看起来虽然和正常人有些区别,但是在寻常百姓眼中,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类。
而这些人类……正在被屠杀。
赵涯听着那些猖狂的笑声,觉得有些刺耳。
那些精怪看似在反抗,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多少杀伤力。
就好像大军过境时,突然出来丢石头的小娃娃。
然而……厌恶归厌恶,赵涯并没有去阻止。
自己与他本就是两路人,今日聚集在此,也只是各取所需,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更何况……它们就是些树而已。
黄色、绿色、白色、紫色。
各种奇奇怪怪的液体开始从它们的尸体上流出来,满城都是。
原本美轮美奂充满桃源气息的幻城,因为“诛邪”的关系,也变得千疮百孔,露出了本来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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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城中的居民全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此时的小山参和小灵芝被白藤紧紧搂在怀中。
“姐姐……阿婆呢……阿婆不管我们了吗……”
“不会的,阿婆一定会想法子救我们的。”
小山参没有哭,他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白藤姐姐,我们为什么不躲起来!安叙哥哥说……”
“你不要提他!我讨厌他!他是人类,他不是树精,你干嘛那么信他!”
白藤都未顾上说话,小灵芝就是好一通的抢白。
“但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敌人来了,我们躲起来就好,找不到我们本尊,我们就不用死,为什么非要守在这幻城中!”
“小山参……有些事,你不懂。”
白藤目光悠远,似乎是在回忆阿婆的言行举止,似乎又是在回忆聂铮在这里时的点点滴滴。
“阿婆希望我们是人,合则生,分则死……太多精怪留恋此处,是不会走的……”
“可是现在我们合在一处,根本就活不了啊!那些恶人实在太厉害了……”
幻城中的抵抗全是零星的,这里一丛那里一簇,更多的都是在逃命,或者在自己的屋中等死。
有手段的精怪,实在太少了。
白藤摇了摇头。
只是她的摇头不是在否认小山参说的话,而是在表达……其实我也不懂。
阿婆她做了许多事,我们都不懂。
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为了我们好。
忽然间,幻城中穿来一阵欢呼声。
小灵芝激动的喊道:“阿婆,一定是阿婆来救我们了!”
小山参说出口的则是:“一定是安叙,只有安叙才能打得过他们!”
然而……待到他们扒在门缝往外偷瞧后,才知道统统都猜错了。
阿婆没来,安叙也没来。
来的是一直和安叙在一起,很少说话,感觉很普通的那个女人。
小山参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好生失望。
“白藤姐姐……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白藤没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李素瑾。
死死的盯着这个,只是简简单单负手立在房顶,却让那些恶人统统如临大敌的……
普通女人。
第126章 李素瑾的威慑(求月票)
冷绪差点就吓尿了。
因为他看见之前那个让他心生绝望的人,就那样站在御风立在屋顶。
李素瑾什么都没做。
就只是这样冷冷的俯视着。
就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
而冷绪,寸步不敢上前。
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头儿?头儿?”
冷绪“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死死地盯着李素瑾。
他害怕……
他害怕自己只是稍稍眨了一下眼睛,就错失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然而……冷绪认得李素瑾,知道她的厉害,他的手下并不知道。
见自己统领不理会自己,犹豫一下后就射出手中破风锥,想要试探一下她的虚实。
而这一试探的结果……
就是他射出的破风弩竟是在即将射中李素瑾时,在空中突然转了数圈,接着就原路返回,打到了他自己身上!
那些淬体境的修士看不明白倒地发生了什么,冷绪却看明白了!
那是一阵小型的噬魂风。
威力不如之前释放的强劲,但是依然起到了抵御破风锥的作用!
甚至借助风的旋转力,成功扭转破风锥的方向,直接打了回来!
而她……竟是连对应道诀都没有捏……
冷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她一如既往的负手在后。
瞬咒吗?
还是道诀是捏在身后的?
冷绪腿脚有些发软,开始不由自主的缓缓后退,想要远离这勾魂恶鬼。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素瑾不杀他。
但也没必要明白了。
冷绪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寻常稽仙司探子看到自家统领都跑了,也慌不择路的开始后退。
而李素瑾,依然一动未动。
就那样迎风立着。
夕阳晚照尘卷叶,红霞如风捋发丝。
此时的她宛若九天玄女下凡尘,并不需要做些什么额外动作,只在一呼一吸间,就能震慑世间一切宵小。
冷绪成功逃离后,才发现身上早已被汗浸透了。
劫后余生带给他的不是庆幸。
而是巨大的恼怒。
尤其是在那肆意的挥洒心中畅快杀意后,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此时更加难受。
他直接冲到了赵涯身边。
“刚才那疯婆娘来了!你看见了没有!”
赵涯也讶异此刻的冷绪怎么敢用这样的姿态跟自己说话:“看见了,怎么了?”
“她是曙光境!而你也是曙光境!你为什么不冲上去弄死她!你不弄死她你怎么才能拿到你想拿的东西!想等我的人全部死完吗!你是不是想等我的人全部死完了,你直接拿着现成的东西走人!”
赵涯笑了:“你这是在教我该如何做事吗?”
冷绪拳头攥得紧紧的,同时死死的盯着赵涯,两个人对视的眼神中,有火花在不停的碰撞。
若是此时的他能够打得过赵涯,怕是早就一拳头挥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绪猛地怒哼一声,扭头而去。
靠不住!
靠不住!
这世间,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危机暂时解除,李素瑾翩然跃下,小山参兴奋的冲到她的身边。
不少幻城的居民都涌过来,朝李素瑾寒暄致谢。
但还有不少精怪,都在四下扭头打量。
“安叙呢?”
“对啊,他难道没来救我们吗?”
更有一些精怪直接高声叫嚷起来:“安叙——安叙——”
在它们的心中,终究是安叙的份量要重一些。
虽然他有时候真的让自己恨得牙痒痒,但是他也真的舍不得伤害自己。
精怪们再不通人情世故,这最最基本的东西,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李素瑾长吸一口气,强忍身体中的不适感:“他来了,但是受伤了。”
顿时七嘴八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伤到哪里了?”
“伤势重不重?可要我等帮忙”
“哎呀!正好,好久没泡澡了。”
最心急的应当是小山参了,用那小手不停的拽着李素瑾的衣裙下摆左右摇晃。
李素娟笑了笑抚了抚他的头,然后将柯腾老妪要她送到蝴蝶谷的那些精怪名字,统统告诉了白藤。
“……对了,你哥哥呢?”
白藤神色一黯:“前两日出去伏击那些恶贼,死了。”
李素瑾的神情也有些黯然。
聂铮有事没事就喜欢从男白藤身上拽一两根藤蔓下来系头发,以后是拽不到了。
“节哀,这里有我,放心去。”
女白藤点了点头,径直去了。
夜色,如约降临。
但今夜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祥和宁静。
重逢的欣喜很快就被悲伤冲到一旁,到处都是失去了亲朋好友的哽咽声和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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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素瑾……依旧默默的立在之前的屋顶。
唯独不同的,是原本锐利的双眸已经阖上,仿佛正在默默休息。
小山参跑了出来,爬上屋顶,站到了李素瑾身边。
“姐姐想喝水吗?”
李素瑾不说话。
“姐姐要不要下来歇一歇,一直站着好累的。”
李素瑾依然不说话。
“安叙哥哥的伤重不重?”
李素瑾略微动了动眼睛:“不重,他不会有事的,你家阿婆很厉害。”
听到这些话,小山参松了一口气。
见李素瑾并不接自己递过去的水,只好自己将它一饮而尽,然后骑在李素瑾身后的屋檐顶上。
“阿婆就是很厉害的,上次小灵芝那么重的伤,在蝴蝶泉里泡一泡,没几天就好了。”
李素瑾“嗯”了一声。
“他们明天还会来吗……“
“会吧……”
“他们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因为……你们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什么我们给他们就好,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因为你们不会给的。”
“为什么我们不会给?他们又没有来问过。”
这一句话把李素瑾也给问住了。
人类从妖与精身上拿东西,从来不会想着先问一问对方会不会主动给。
就好像我看见路边有块石子,一时兴起想要踢上一脚,哪里有人会去想石子愿意不愿意被踢?
除非那人脑子瓦特了。
“……也许,是知道你们一定不会给吧!”
“问都不问就知道我们不会给吗?”
“那……灵元,你会给吗?”
小山参闻言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东西。
这确实是所有精怪身上最为重要的东西了,但是……没有了它,我们也不会死啊,只是会恢复成植物最为原本的样子而已。
不能行动,没有神智……
想到这里,小山参双手拳头紧攥,身子蜷缩起来,片刻后,身子开始微微发光,接着越来越亮,然后那团灿若星火的一团耀眼光斑就这样升了起来,在这夜空中煞是好看。
“这个东西,很重要吗?姐姐你想要吗?”
李素瑾终于偏头看了看这懵懂天真的小山参,忽然有些无话可说了。
又是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对你很重要,对我们不那么重要。”
小山参偏着脑袋,神情格外认真。
“如果没了灵元,我就没有办法自由奔跑了,也不能和诸多好友玩耍笑闹了。小山参确实舍不得它……那,如果给了他们,他们会怎样呢?”
给了他们……在修为上会提升一点点吧……
小山参大眼睛忽闪,不停的注视着李素瑾,但是没能等到答案。
等来的则是略显严肃的命令。
“快回去,最好召集大家往南走,能去蝶谷最好,不要留在这里了。”
“怎么了?为什么?”
“别问!快去!”
“他们很多不愿意走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准备死在这里!”
小山参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飞一般的翻身跳下屋顶。
北面不远处的稽仙司营地里。
乱了。
第127章 恶灵齐现
幻城北面不远处的稽仙司营地中,有火光燃了起来。
同时有混乱声传了过来。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这混乱越来越响。
仿佛他们自己当中起了内讧一般!
很快,混乱就开始往外蔓延开来,有逐渐靠近幻城的趋势。
李素瑾长身挺立神情凝重。
幻城内是没有灯火的,只能靠着依稀月光视物。
所以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火光靠近后,他才能看见,来的人并不是冷绪,反而是赵涯。
“有没有受伤的!”
声音是赵涯的,但是他并没有跟李素瑾说话,甚至他都没有看向李素瑾,而是和那些拂晓境的体修下属,统统望着幻城外面。
“统领,我受伤了。”
“还有没有!”
其他几个属下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下一刻,异变陡升。
赵涯竟是抽刀直接将那人劈成了两截!
速度之外,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满满的血腥气息顷刻间就挥洒出来。
“下面记好了!防守大于进攻,若是受伤,麻烦自我了断,不要逼我动手!”
所有拂晓境修士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这样的命令,不就是等同于给自己套上一副枷锁?十分力也只能使出三分来!
临阵对敌,这不是作死?
李素瑾眉头一皱,抬头望向远处,那里依稀有黑影过来,但是……没有点亮任何的火把。
这情形就很不正常了。
而那黑影的速度,越来越快,直直的就朝众人撞了过来。
原本悍不畏死的一众体修修士,现在各个成了缩头乌龟,交起手来束手束脚。
没经过几个回合,就开始往后败退。
甚至连赵涯也是一般无二!
待到他们都退到李素瑾所在屋顶下时,满脸诧异的李素瑾终于看清了与他们交手的敌人。
它们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恶灵!
难道是虞山那种刀枪不入的恶灵?!居然连曙光境的赵涯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李素瑾当即御使流光,朝那些恶灵劈去。
剑光闪过,李素瑾才发现恶灵密密麻麻,竟是有四五十个之多!
怎么会这样?
“噗——”
这是清晰的剑刃入肉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再次让李素瑾略感意外。
眼前这些恶灵的肉身强度很一般,自己都可以造成实质性伤害,那么……赵涯他们跑什么?
曙光境的体修对付这些邪祟,根本就跟杀鸡差不多。
而自己对付它们,就要费上许多工夫了。
被流光剑刺了个对穿的恶灵血流如注,但是行动力丝毫没有减缓。
这一点李素瑾预见到了。
恶灵会激发占据人类身体的所有潜能,所以被恶灵占据身体的人类基本都难活命。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极为顽强,要想杀死它们,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这样的话,自己犯不着帮他们殿后。
流光剑在刺穿一名恶灵身体后,在空中兜了一圈,然后就飞到李素瑾身前,载着她顷刻间来到赵涯身旁,拦住了他们。
赵涯当即警惕的横刀看着李素瑾。
刚才李素瑾一剑便洞穿恶灵身体的场景,他看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李素瑾之前就施展过惊世骇俗七种本命神通,赵涯对她此时的举动更是充满了警惕心。
“你想作甚?!”
“你们跑什么,这些恶灵并不厉害。”
李素瑾这话十分认真,赵涯却以为她在刻意讥讽。
“你虽然身兼七种本命神通,但赵某自忖与你有一拼之力!”
李素瑾听了后白眼猛翻。
眼前这位体修的本命神通是速度一类,自己也十分忌惮,而他此刻的姿态……难道是在害怕自己?
李素瑾摇了摇头,他怕不怕自己是他的事情,此时的自己根本懒得跟他们废话,当即御使流光剑,遥遥的指着他。
此刻的赵涯牙都快咬碎了。
此行任务出发前,就已经被告知恶灵、凶尸还有怨气的厉害。
有了这些先入为主的观念以后,赵涯自然就十分谨慎,眼前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己小心应对,总归更加稳妥一些。
于是一路之上,真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李素瑾不同,她在虞山时就与恶灵交过手,在炎帝陵更是遇到过那试验品傀儡和异变的凶尸。
此刻的她虽然也会担心怨气袭体,但是眼前这种程度的怨气,根本不足以把人变成凶尸。
那赵涯根本就是瞎担心。
然而……
李素瑾这充满敌意的举动出现后,赵涯居然不是想着和凶尸拼上一拼,而是想着要跟李素瑾一决高下。
“天真!莫不是你以为你有七种本命神通就能吓得住我?!”
“你真他娘的愚蠢,这根本就是寻常恶灵,你一试便知。”
赵涯低估了一个即将丧偶的女人的凶残战斗力,更没料到她口吐芬芳能够如此自然。
“你说啥?”
“我说!你他娘的!会不会!自己去!砍一刀!试一试!”
赵涯有些羞恼,但是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没错。
当然,赵涯更多还是觉得,这个女人的危险程度实在太高。
于是赵涯高喝一声,示意其他九个拂晓境手下先行退后,自己手持“不周”刀冲了过去。
赵涯这一冲,速度真可谓是快到了极致,差点他的裤衩都有些跟不上他。
紧接着,场中好几个恶灵轰然倒地,身子断为两截。
这些断开的恶灵并为死去,依然在朝着那些拂晓境修士靠拢过去,看起来格外骇人。
那些拂晓境修士都有些怂包的齐齐后退一大步,让李素瑾首当其冲。
然而下一刻,那赵涯似乎终于醒悟过来什么,又用那极快的速度劈了回来。
顿时又是四五个恶灵断作两截。
赵涯长出一口气,大笑出来:“弟兄们,莫要怕,他们身上的怨气不厉害,就是生命力太旺盛,杀死它们要费些力气了!”
听到这些话,那些修士有些面面相觑。
“那……赵统领,身上若是受伤了,会怎样……”
赵涯纳闷:“受伤便受伤了,你没受过伤吗?怎么这么问。”
此刻那几个拂晓境的属下不再说话,而是齐齐将目光望向了被赵涯劈成两半的袍泽身上。
此刻说太多了,领导容易恼羞成怒。
就是兄弟你……真的好特么冤啊……
京都这些修士心态放轻松后,这些恶灵就不那么可怕了。
杀起来虽然费力气,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个时候,赵涯等人才发现,这些恶灵当中,有些极为难缠,但有一些,基本就是几刀的事情。
好不容易收拾掉几个十分难缠的后,他们发现,这些恶灵的背后都贴着一张符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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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此事乃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是谁隐在背后搞鬼……已经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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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恶灵plus威力加强版
“冷绪!你疯了!招阴御鬼,也不怕遭报应!”
“呵呵哈哈!姓赵的,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手下都死完了,这会儿不招阴御鬼,我指望谁来帮我夺灵元?
“难道是你吗?
“你这个永远只会躲在老子后面的缩头乌龟!”
冷绪的声音出现在幻城的上空,根本让人无从分辨他此刻到底藏身何处。
“我知道你的本命神通是‘神行’,我会不防着你?你此刻要能找到我,我冷绪就认栽了。”
“那我就把这些恶灵统统杀光,我看你出不出来!”
“哈哈哈——你杀啊,反正他们都是寻常百姓。”
此时的冷绪早就失心疯了。
攸亭镇的稽仙司原本在他的打理下蒸蒸日上,出人头地指日可待,可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人数锐减,直到现在不到十人。
攸亭镇的稽仙司衙门,已然名存实亡。
以冷绪的做派,怎么可能只有寻常百姓成为恶灵?!
他剩下的那几个下属也统统被贴上了招阴符!
不仅是招阴符,还有定身和聚元。
这招阴符,乃是聂铮所留,被冷绪找到后学会。
定身符他自己本身就会。
而聚元符……恰好是苏奴儿贴在恶灵身上时所留下的!
这三张符,除了定身符能往人的身上贴,剩下两个都不行!
招阴贴人后背,是阴损歹毒无比的行为,这代表那人注定惨死,更会直接化身凶恶邪祟。
而聚元符……
人体不能承受那可怖的巨大天地元气,这些淬体境形成的恶灵却是可以!
“喂!赵咫尺,想不想见识一些新鲜玩意?”
赵涯怒骂:“缩头乌龟,出来!”
“哈哈哈——”
冷绪狂笑着,远远用线揭掉了最后七名手下身上的定身符。
“好好享受杀戮的盛宴吧……”
被揭掉定身符的恶灵瞬间就朝幻城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它们的身形疯狂暴涨,竟是接近其他恶灵的两倍有余!
那几个拂晓境修士都有些畏惧,赵涯则是高叫一声:“来得好!”
接着便朝其中一个冲了过去!
这一下这具恶灵的力道居然和赵涯有些相当,赵涯那不周刀劈入它的腹中一半后,就再也进不去了。
赵涯猛然抽了两下,竟是没抽动,而那恶灵一直粗壮的臂膀就已经直接挥了上来!
赵涯顿时被击打的倒飞出去!
“赵统领!”
“赵统领!”
赵涯一手扶膝一手撑地站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这恶灵看起来可怖,但是力道并不算太强,自己可以承受。
“这种恶灵非比寻常,肉身坚韧但伤害不高,你们几个勿要托大!打不过就留给我来收拾!”
说罢,赵涯再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赵涯借着本命神通“神行”附加的力道,拽住不周刀柄后,硬生生将刚才那名恶灵拦腰切开!
只是……切开之后的场面,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因为这恶灵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些一样鲜血狂喷,而是那个切面似乎都被一种元气裹住了一样,不仅血液没流出来,竟然变成了两个恶灵!
一个依靠上半身的双臂行动,另一个则是单纯靠腿脚行动。
这一下着实把赵涯惊到了!
但是令他惊讶的地方根本就不止这一处!
这几个恶灵并不是完全朝着这几个人冲来,有好几个都是直接冲进幻城中,直接凭借肉身撞碎房屋,生生将那些树精扼死当场!
顿时从那些树精体内,有一道光团飞了出来。
而这些恶灵就仿佛还留着生前的那一抹记忆一般,抓着那光团就往嘴里塞去!
这光团,正是灵元!
吞下了灵元的恶灵更加可怖,那赵涯挥起不周刀砍向其中一个时,竟是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而恶灵身上,只是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口而已!
看到这一幕的李素瑾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
虞山恶灵便是这样的身体强度!此时此刻的恶灵,已经没人可以打得过了!
当时当日,聂铮是用哪种法子逃过一劫的?!
对!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这是天道!
只要……只要等到他们自动灰飞烟灭就好!
然而,就在李素瑾刚起了这样的念头,就看到这只恶灵又抓向了一株树精,再一次生生将它体内灵元挤出,然后一口吞下!
完蛋了,这里是漫山遍野树精花精的望江山,而不是虞山。
“走!带着所有的精怪走!”
“去哪!”
“跟着我就行!”
赵涯不是拖沓之人,此刻他相信李素瑾的见识,当即号令剩下的八个拂晓境修士驱赶幻城中的居民。
钢刀临身迫体时的威胁,让不少精怪乖乖就范了。
然而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宁死不肯离开这里。
这些拂晓境修士十分干脆果断,直接一刀就劈死了它们,转而驱逐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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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举动实际上就是在跟时间赛跑了。
若是精怪死得早,就没办法把灵元留下来供那些恶灵吞噬。
赵涯也不迂腐,还是给恶灵们留下了好大一片屋子供它们食用,同时用来拖缓它们的速度。
但即便如此,驱逐的速度也有些跟不上。
李素瑾牙关紧咬。
她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之前催动金丹,瞬发七道终极术法,接着又用流光开路寻榼藤精救聂铮,同时用金丹元气帮聂铮吊命。
再加上本就心神巨震,此时李素瑾还能维持流光剑的运转就已经十分不易了。
之前在榼藤精面前身形不稳猛然向前踏出一步,便是这个原因!
不然为何威慑冷绪,恐吓赵涯时,李素瑾都未曾使用出什么惊天法门来!
实在后力难以为继!
可现在……
如果让这些恶灵当真吞了满城的灵元,事态会走到哪一步根本没人知道。
也许它们终究会承受不住而炸开?!
可谁敢赌!
“你们先走吧!我会让流光剑引路,你们跟着它便好!”
“那你呢?”
“我要挡它们一挡!”
赵涯闻言不由得就是一怔。
自己跟这个女人实际上的关系是敌非友,而她此刻的所作所为却是截然不同!
赵涯不说话,深深得看了一眼李素瑾,接着就是双足猛然一并,用右拳狠狠捶了锤自己的左胸口!
那几名拂晓境修士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
心中敬意,尽在不言中。
这时一旁却传出一个童音,正是小山参:“姐姐!”
“滚!你都快一百岁了,我可不是你什么姐姐!”
“姐姐!”
“滚——”
骂声一出,当即凭空一股浪头打在小山参的身上,直接将它掀翻在地。
看着眼前的李素瑾,小山参的眼睛有些湿润,再喊出的嗓音就带着些许哭腔。
“姐姐……”
“堂堂男子汉,你他娘的哭个屁!记得帮我告诉你阿婆,我只能拖上一时半刻,希望她千万要尽力!”
说到这里,李素瑾顿了一顿,然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
“它若想望江山得以保全,只能靠安叙!只能靠安叙!!”
说罢,漫天水幕平地起,点点汇集凝聚,在这漆黑的夜色下,形成了一股可以碾碎一切的……
滔天巨浪!
上架感言
距离开书已经两个月了,距离发布已经三十万字了,该上架了。
可是……上架该有怎样的感言呢?
好像没有什么感言。
成绩太差……没资格有感言。
说实在的,我还是不明白我的书没人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起初我以为是叙事结构问题,我双线叙事毒死一大片人,强行打断了别人的沉浸式阅读体验。
后来我让编辑调整了一下,将我两次回忆放到了一起。
结果并没有什么好转~
很显然,并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因为我前面埋了很多线,用来将女主的描写立体化吗?
这些线太多,导致大家看不懂了?
还是因为男主的性格?
一个死过一回的人,居然还是一副飞扬跳脱的少年模样?大家觉得这样实在和自己心中的重生相违背吗?
大佬重生一定是杀伐果断,不服就干的性格吗?
聂铮确实是大佬,可是……他从来没认为自己是大佬,都是他死后,别人这么认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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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十几年,不是心心念念仇恨的十几年……
而且他能从怨灵变成寻常阴灵,跟李素瑾的半成品抚魂阵不无关系。
在这样的情形下……
你和一个人头天打了一架,过多少天会忘记?一天,十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好吧……也许有人要说,主角那是死了全家呀。
那……因为主角的关系,皇帝下旨,全家被尽数被诛,你觉得是仇恨大,还是……自怨自艾的情绪更大。
更何况……我给的设定是,主角重生回来后,觉得自己死定了。
所以他把生死看得很淡,反正死过一回了嘛~
哦对了,那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所以大家不愿意看?
你都要死了你还不捉急,还想着悠哉悠哉的跑到虞山去瞧热闹,太毒了太毒了,是这样吗……
还是根本原因就是我开篇太像魔道祖师了?
是不是我不要用姑苏、莲花坞几个字,就不像了?
姑苏就是一个地名,李素瑾的抚魂阵有使用限制,那就是地形复杂,必须用水来串联阵图。
想来想去,只有周庄,而周庄……就在姑苏,也就是苏州。
莲花坞……这本就是江南特色,我是不是随便起个流云坞、栖霞坞,就没这么强烈的感觉了?
还是你们觉得,我就算名字改了,我的书跟那本书也是一样的?
真的很好奇啊……设定上只有部分雷同,为什么就会被一些只看了几章的人,就能认定自己一定能猜中我日后的故事走向呢……
妖鬼精怪,我给了设定。
鬼分三灵,我也给了设定。
修行分为体、神、意,我还给了设定。
如此多的条条框框,怎么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故事……
就算你猜中了大走向,能猜中每个人的故事发展跟结局吗……
唉……
不过我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看到我这里罗里吧嗦说的这些话。
成绩差,我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有起色了。
我觉得写得很好……真的是在用心雕琢角色细化故事。
这里连恶灵的发展路线我都设定好了。
包括过去的故事线……
对了,好像还有很多人不喜欢看过去的故事线。
不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嘛,情节不够,回忆来凑……
说实话,我写回忆更多的目的是让角色更立体饱满,而不是让大家看一个主角注定要死亡的过去时间线。
结果现在,我有些不大敢写过去了。
我是打算这一段落过去后,要写回忆的,因为有个角色太重要了,必须要用回忆将他的形象立起来。
真是发了一肚子的牢骚。
谢谢北凉五五开同学一路以来的支持。
谢谢在我这段困难时期能一直追读我书的小伙伴们。
上架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到底能更新多少出来,我会尽量努力端正跪姿多多更新。
当然……我也会厚着脸皮多多求票。
尤其是你们的保底月票……
对了,昨天有件事。
我在一本书的感言里发了牢骚,大概表达出来的情绪就是自己运气不够好,没有人章推,没有大佬赏识。
然后……就有一个书友说,“哪里有这么多的怀才不遇,你的书我看了,就是不如这本书”。
瞬间破防了。
之前在新书推荐期,我还会四下打广告拉人来看。
现在……我已经没拉过了。
而我的收藏,就跟心电图一样,一上一下。
就是涨得快,落得也快,一正一负间,结果基本是零。
泪流满面。
真不知道自己要熬到多少万字才能有起色。
我去看了赤心巡天的里程碑事件,他是70万字收藏破的3000。
我特喵的……眼下只能指望自己跟他一样了。
对了,感言最后一句。
10月1日零点上线第一章VIP,求个白银大盟。
“大”盟哎,夺走了人家的第一次呢,不心动吗?
心动就别忍着了……
有的时候必须得适当发泄,不然伤身呐……
第129章 快跑啊——(求首订)
那年那月那日。
望江山起了滔天洪浪。
那时那刻那眨眼间的须臾。
幻城成了一片泽国。
接着自幻城开始,出现了无数条溪水山涧,蜿蜒向下。
各自流淌间,时不时汇集,又时不时分开。
幻城中,再没有任何一个站立着的物体。
就连那些恶灵都被浪头拍晕。
至于李素瑾……同样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水位渐落,无数枝叶、残肢,甚至恶灵,都开始沿着水流往下游飘去。
时间……争取到了。
聂铮也确实醒了过来,可也只是醒了过来。
他的身体无比虚弱。
虚弱到几乎无法坐起。
虚弱到都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李女侠可说了,若想保全望江山,必须靠他才行!”
“他?你可知他受伤前是什么修为?”
赵涯只看过聂铮当时留在稽仙司里的卷宗,上面写的是寻常百姓。
但是在龙穿城中算是远远见过,他肯定是一个修士,只是境界应该不高才是。
“不是淬体便是拂晓境,哦,拂晓境就是你们精怪的化形境。”
“呵,莫不是你听岔了?我望江山的精怪统统都是化形境,何须一个人类才能解除困境?!”
榼藤老妪满脸的理所当然,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补充一句。
“望江山不欢迎任何人类,还请你速速离去!”
赵涯摇了摇头,这榼藤老妪实在有些难以理喻。
自己这次过来,目的就是寻那铁块。
望江山如此之大,自己唯一了解到的线索便是铁块在山中一深谷处,在一个肉眼可见的石台上,且有八道铁索相连。
然而这里是深谷没错,却没有任何铁块的痕迹。
赵涯打算离开此处暂避,毕竟此时危机并未解除,和那些恶灵刚正面疏为不智。
小山参看着赵涯一行人挤开一众山精准备离去,便凑到了榼藤精身旁。
“阿婆,那李姐姐确实说,我们所有精怪要想活命,只能指望安哥哥的。”
榼藤精刚才的一张臭脸变得慈祥起来,用手抚着小山参的头顶。
“你安哥哥受伤太重,我已经完成了李姑娘的要求,救了他的性命,但是修为上,我实在难以为继。”
“把他放到泉水里泡泡不好吗?当时小灵芝不就这样泡好的?”
“我们是精怪,可以直接从水中汲取地元修复自身,他不行。他太虚弱了,此时的他若想恢复修行,必须得马上有一股元气强行注入到他体内才行。”
“不明白,那我们就帮他强行注入元气呀!”
“傻孩子,元气从哪里来?”
榼藤老妪笑了:“这里的水喂给他喝,他也是提取不到里面的元气的,除非把我们的灵元喂给他,可是灵元如此珍贵的东西,谁会给他?更可况……树木的寿命和人类不同,成年树木寿命长,灵元强大,人类不能直接吞服,会适得其反的。”
成年树木的灵元人类不能直接吞。
那……
那我的呢……
小山参不由得想到了昨夜和李素瑾说的那些话。
灵元很重要,却又没那么重要。
“那……是不是我的灵元给了他,我就再也不能跑不能跳了?”
榼藤精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的话来。
“傻孩子,你若把你的灵元给了他,他的身体也受不了,你阳气太旺,必须要有同样数量的阴元补给他才行,就算你肯,别的精怪,会肯吗?”
小山参瞬间神色垮了下了,一扭头,正好看见了望过来的小灵芝,心头一喜,直接跑了过去。
结果那小灵芝立刻撒开了白藤姐姐的手。
“你别过来,我讨厌他,我母亲都是因为他才死的,我才不要把我的灵元给他!我的灵元给他了,我怎么办,我还没玩够呢!”
小山参刚刚提起的精神再次松懈,默默走到了安叙身边,轻轻的拉起了他的手。
一旁苏奴儿和小怪物走过来安慰他,饕餮更是跳到聂铮胸口上,然后去舔小山参的手背。
“我们都听见啦,安哥哥醒来,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我没用,救不……”
小山参话没说话,整个身子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不仅仅是小山参,几乎所有谷中的精怪都打了一个激灵。
因为谷外传来了一阵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到了一起。
接着便是树木倒塌,树干断裂的声音。
蝴蝶谷中,溪水潺潺。
均是从望江山顶的幻城而来,然后顺水而下的。
不仅仅是枯枝败叶,还有不少人类百姓的断臂残肢。
这些残肢极大,像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一般。
“看!”
望江山的天空早已明亮,视野极佳。
大家顺着一个精怪的手臂望去,那是两只恶灵在打斗。
一个赤裸着上身,身材高大无比,近乎是另一个的两倍大小。
它的双脚也是赤裸的,只有脚踝处有着些许未被撑破的官靴,看起来略显滑稽。
很显然,这是稽仙司的探子,也就是被冷绪改造出来的恶灵。
而那个身材小上许多的,一个臂膀已经断了,此时此刻血流如注。
“嘭——”
又是一记猛烈的对撞。
那个小身材的恶灵手臂顿时被抓住,接着就看见那只巨大的恶灵硬生生将它举了起来,在半空中就将它的手臂扯了下来。
或者说,不只是手臂被扯了下来,而是手臂连带着半个身子直接被撕开。
那巨大的恶灵偏着脑袋,略显呆萌的看看左手又看了看右手,大概是在判断对方死了没有。
谷中的精怪大气都不敢喘。
不仅是他们,赵涯和他的九名下属也是一般无二。
此时此刻,身为曙光境的他自忖没那个力量可以硬生生将一个恶灵撕成两半,那这样的话,眼前这个恶灵的实力已经到达了怎样可怖的地步?
终于过了片刻,这个恶灵自己游荡到了别处,谷中的所有活人和精怪,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是人吗?”
“应该是人吧……你没看见他跟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
突然间,说话的精怪腾空而已。
而提起他来的……正是一个恶灵!
他身旁的精怪顿时都惊叫起来!
只见这个恶灵来回打量着手中闭目待死的山精,当着一众精怪的面,就开始缓缓用两只手紧紧扼住他的脖子。
这精怪的腿脚不停的扑腾起来,很显然,他已经快要死掉了。
但是恶灵的动作十分缓慢,让人捉摸不透它到底是气力不够,还是不想杀死这精怪。
赵涯神情顿时一凛,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眼前的恶灵乃是寻常百姓所化,此时的他,难道是看见了昨晚那些恶灵吞噬灵元的场景?
此刻……
正在模仿学习?!
这一念头着实把赵涯吓到了。
也就在这时,一只极为粗壮的藤蔓卷了过来,正正的抽在这只恶灵的脑袋上!
它的头应声而歪,手上力道一松,顿时这个精怪逃出了生天。
出手的……正是榼藤老妪。
榼藤老妪的出手引来了不小的欢呼声,而她在这欢呼声中,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赵涯。
似乎是在说,这点小问题,我能搞的定,无需你们人类多事。
这样的姿态让赵涯不忍直视。
幸好只是山精不是人,自己跟她一般见识,都显得丢人。
按照常理来说,恶灵并不可能在人体的身躯内待如此长的时间。
但是从昨夜开始,不合常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那眼前这样的异状,反而显得有些寻常。
至于这满山精怪,更是没见过恶灵了,只以为他是寻常人类,就是强壮一些而已。
“若是不想老身动手,就请自行离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看着榼藤老妪冲着恶灵放狠话,准备扭头走人的赵涯反而不打算走了。
双手抱臂,斜倚在一旁一株植物上,和手下嘀嘀咕咕嘲笑榼藤精。
不料刚说没两句,赵涯只觉得身后突然一空,顿时重心不稳坐倒在地。
一旁属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有些想笑却又不敢。
这根本就是榼藤身上的藤蔓,他们在说些什么榼藤老妪哪里会不清楚?
“老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走,还是老身送你一程!”
恶灵被下最后通牒了。
当然……不会有任何效果,榼藤精只好用自身藤蔓对它展开攻击。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恶灵非但不走,反而显露出几分舒服的神情来。
榼藤老妪也有些发怔,莫非此人有病?
心中这般想着,下手比刚才更狠。
然而……榼藤老妪越狠,那恶灵就表现得越舒爽,到最后竟是自己一把抓住榼藤藤蔓,自己抽打起自己来!
榼藤老妪吃了一惊,奋力想将藤蔓抽出,但是……纹丝不动。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完全错估了恶灵的实力。
“你们不要聚在这里,快回去!”
榼藤老妪总算有些慌张了。
可那些被聂铮熏陶了一个月的望江山族人,却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终于,眼前的态势再次发生变化。
这恶灵抓住那粗壮的藤蔓就朝自己身上扎去。
如此霸气的一幕让所有精怪都有些不忍直视。
然而下一刻……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这恶灵非但不死,身形反而急速涨大。
那榼藤老妪的藤蔓抖动的更加剧烈,甚至站在恶灵身前的人形化身都神色扭曲了。
因为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元气正在疯狂的外泄,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了恶灵体内!
榼藤老妪一惊之下,立刻舍了藤蔓。
那恶灵也察觉到了不对,拔出体内藤蔓,凑到眼前看了看后,用手使劲甩了甩,接着又插回体内。
这个动作看得所有精怪都惊呼出声,但在恶灵眼中似乎稀松平常至极。
连续数次后,恶灵都没有办法再获取一星半点的元气,终于放弃,将这截藤蔓丢到一旁,眼前开始扫向谷内的树精花精。
榼藤老妪如临大敌,疯狂大叫:“你们快点躲到里面去!”
一众精怪依然不动弹,打算瞧热闹。
榼藤老妪怒了,立刻又从地底卷出两根粗壮如人的藤蔓,直直的往所有精怪身上抽去。
然而即便如此,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那恶灵已经撞了进去,随手就抓起一个树精,硬生生扼死了它。
下一刻树精的灵元飘出,恶灵一口吞下。
那些望江山精怪们的惊叫声,瞬间响了起来。
这等恐怖情形比榼藤老妪怒骂百声都要管用许多。
顷刻间,谷口就只剩下赵涯数人,榼藤老妪,还有那只恶灵。
那只恶灵的身形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榼藤老妪深知其厉害无比,开始继续朝他身上攻去。
可是……无济于事。
反而打得越狠,恶灵变化得就越快。
这样的情形让榼藤深感绝望。
怎么自己总会碰见这样古古怪怪的人类!
榼藤换了几种方式攻击,发现只要自己的枝干不触碰到它的身体,它就会受到伤害。
然而这个时候发现……已经太迟了。
榼藤的一个分身立刻出现在赵涯面前。
“烦请赵公子搭救!”
赵涯笑了,这个时候想到自己了,早干嘛去了?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老太婆你自己慢慢玩吧!”
说完,赵涯招呼一众手下御刀御剑,直接升入半空,消失在了榼藤老妪的眼前。
赵涯并非回京复命,而是纯粹的不喜欢这个老太婆,再加上自己的任务是找东西,又不是除邪祟,没必要跟那些恶灵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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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暗中,坐山观虎斗之后,自己下来坐收渔利就好了。
眼睁睁看着赵涯等人离去后,榼藤老妪的心思百转千回。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也许,安叙说的是对的?
让他们的本尊找个隐蔽的地方躲好就行?
望江山那么大……敌人怎么可能一棵棵树的去找。
只要耐得住寂寞,隐藏在众多普通树木旁,就会有很大的概率存活下来。
榼藤的进攻在继续,但是已经从自身藤蔓换成了一旁的土块石块。
劲风呼呼作响,威力也确实不容小觑,只是这深谷之中……到底能有多少土块石块呢?
“跑吧……跑吧……”
满满的无力感涌上了榼藤老妪的心头。
所有的精怪被榼藤精庇佑得太久了,这个时候虽然惊慌,却也充满了对她的信任。
一个个的全都往蝶谷深处涌去,却没有一个想要逃离。
“阿婆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阿婆能打败那个大恶人,我相信阿婆!”
榼藤老妪的一个化身出现在了一众精怪面前,竟是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你们快走吧……四散逃命去吧……”
“阿婆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阿婆,安叙说,开玩笑一定是玩了别人后,别人还觉得好笑,那才叫开玩笑。”
“是啊!阿婆,你刚才说的这些,一点也不好笑,这不算开玩笑的。”
“阿婆那人很厉害吗?我们这里如此多精怪,打不过它一个人吗?”
榼藤老妪的眼眶顷刻间湿润了。
这些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日之祸,纯粹都是因自己而起,这……该如何跟自己的族人解释?!
“阿婆错了……
“对不起,阿婆错了,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说着话,榼藤老妪的化身就跪了下来,引起好大一片惊呼。
“本尊能动的,赶紧寻一个隐蔽地方躲好,比如蒲公英、玫瑰、月季等等,还有小山参,小灵芝……
“你们身子小,好藏,望江山如此之大,被找到的几率真的不大!
“你们住口!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小槐树,真的对不住,你爹爹的死跟我有很大关系,是我把那两个贼人喊进来的……”
“阿婆!”
榼藤老妪猛地一摆手阻止了小槐树继续说话。
“还有白藤……还有苍柏……在这里的,都只是你们的身外化形,只要化形未曾受伤,敌人找你们也不容易。
“所以……安叙说得没错,敌人太强,各自逃命就好,阿婆会帮你拦住它,能拦多久……便拦多久!”
“阿婆!”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赶紧走!”
榼藤老妪一声怒吼过后,一根藤蔓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就抽了过来。
“走——”
第130章 未见红尘却染红尘(求订阅)
榼藤老妪浑浊的嗓音响彻了整个蝶谷,震得那些蝴蝶翩翩起舞格外好看。
然而……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心思去欣赏这些。
榼藤老妪在怒吼完后,竟是凭空出现了无数个分身!
一个个以老迈之姿在地上,或单人,或合作,搬运着土石来到谷口。
“阿婆!我们来帮你!”
“滚啊——”
谷口前方,两根巨大的藤蔓犹如两条狂龙,疯狂的卷着土石朝恶灵砸去!
“这里已经出不去了!从后面爬出去!
“赶紧滚——”
无数个榼藤老妪齐刷刷的口吐芬芳,场面一时间壮观之至。
然而……终究有不少精怪选择留在这里。
比如白藤,比如小山参,比如小灵芝。
榼藤老妪的那些化身对着他们喝骂、追打,都起不到半分作用。
无奈之下,只能作罢,看着它们加入到帮忙搬运土石的队伍中。
而那恶灵……当真被拦住了。
但也只是拦住而已。
这些土块石块对它造成的伤害实在太有限了。
就这样拖了片刻后,榼藤老妪不仅没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反而向更深的深渊沉沦下去……
因为……她看见了第二只恶灵。
这样的噩耗简直犹如一记闷棍狠狠地敲在榼藤的后脑勺上。
原本拦住一个尚有余力,此时要拦住两个……
但是,不论拦不拦得住,只有尽力去拦了。
很快,来了第三只恶灵。
接着是第四只……
蝶谷前的动静实在太响,引来恶灵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但……好在出现的,都是些百姓化身的普通恶灵。
它们虽然肉身强悍无比,威胁终究没有那么高。
越来越多的藤蔓参与进来了,囤积的土石顷刻间就见了底。
此刻,又该如何是好呢?
无数的榼藤老妪茫然的望向光秃秃的四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那坚硬的岩石峭壁。
此时此刻的榼藤老妪只觉得自己深陷绝境一般,当即心一横,纷纷抬起右手手掌,对准了自己的脑门,狠狠地拍了下去……
顿时原本的诸多化身统统变成了一截死木。
而这些死木则替代了原本的土石,被狠狠丢了出去。
这样的打法瞬间就起到了效果。
死掉的藤蔓枝节上几乎没有恶灵们喜欢的元气,但又能造成极大的贯穿伤。
恶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身上都插着好几根藤蔓,有的更是直接被钉在了地上,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开来。
榼藤老妪的脸色惨白至极。
但欣慰的笑容总算浮上了脸庞。
只要能有效果,自残身体,并不算什么。
可是……
这样的欣喜并没能持续多久。
这些死掉的枯萎藤蔓虽然一根根插在恶灵身上,看起来格外骇人。
但……它们似乎并不觉得插在自己身体里的木头可以威胁到它们的生命。
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将身上的藤蔓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原本的山涧溪流统统被染成了红色。
可是……如此狰狞的伤口,它们恍若未觉。
明明有的伤口已经可怖到,可以能够通过它身上的大洞看到它身后的景色了!
然而它们……依然没有死,行动力一如往常。
榼藤老妪呆住了。
不只是她,她身后所有留下来的精怪都呆住了。
这样的敌人……该怎么打?
如此强悍的生命力,根本就打不死。
而它只要弄死一个精怪,实力就会暴涨,甚至自己的藤蔓触碰到它,它的实力都能有所恢复。
这这这,这还是人吗?
人……
安叙!
对……安叙也许知道该怎么办。
榼藤老妪面色一喜后,紧接着就想到他现在根本连坐都坐不起来。
顿时,她又一次开始后悔了。
可是这一次……她也没有了办法。
要挡不住了……
要挡不住了啊!!
“阿婆……”
还站立着的几个榼藤老妪分身齐刷刷同时回头,是小灵芝。
“你跟小山参赶紧走!你们两个身子小,好躲,快走!”
说完,剩下所有的分身再一次齐齐拍向自己的脑门。
看着这一幕的白藤面色难看至极。
她深知,事情已经不可违了,现在的阿婆已经是在用修为换时间了。
如此危急的时刻,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不能辜负了!
于是她一手一个,拉着小山参和小灵芝,开始疯狂的往谷中奔去。
从后面翻山走,还有机会活下来。
再不济,把他们两个小家伙埋在峭壁里,对方总归不容易捉住他们。
小山参和小灵芝身子直接被拽得横飞起来,同时惨呼了一声“阿婆”。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看不见榼藤老妪慈祥和善的面庞了,只剩下两根粗壮犹如蛟龙的藤蔓,和一地的死木……
应该是苍天看到了这一幕惨剧,恶灵的数量最终维持在了五只。
同时……也给榼藤老妪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一个恶灵毫无征兆的踉跄倒下,就此死了。
它们终究是会死的。
榼藤老妪清晰的判断出,它的血应当是流尽了。
这一下榼藤老妪再次改变策略,竟是主动将它们身上的死木拔了出来,加速它们血液的流逝。
同时再用藤蔓攥着死木击打,来拖缓它们的行动。
小山参和小灵芝并没有彻底离开。
此刻的它们正在那蝴蝶方泉边,看着那用肉眼可见速度破败下去的榼藤老妪本尊,心疼的无以复加。
蝴蝶……都不愿意再落在上面了……
一直盯着老榼藤的小灵芝黯然神伤,然而陡然间,她的眼睛竟然一亮。
“停止了!停止了!阿婆她不再枯萎了!一定是她找到了解决办法!”
小灵芝开心的都要跳了起来。
自己的母亲死了,最亲近的人就是阿婆了,她还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如何舍得眼睁睁看着阿婆为了自己去死。
兴奋的小灵芝根本顾不上白藤姐姐的阻拦,撒开脚丫子就朝谷口跑去。
然而……也就在她刚刚迈步离去时,她并没有注意到,榼藤老妪的本尊瞬间又瘦小了一大圈。
此时的白藤心中焦躁无比,赶忙扶着小山参的双肩:“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千万别乱跑!别忘了,你的命是你李姐姐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说罢白藤不待小山参点头,立刻朝小灵芝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榼藤老妪跟前,只有两只恶灵了。
但是……一只是普通的,刚才那五个恶灵中,仅存的一个。
另一只,则是刚刚出现的,正是稽仙司探子所化的恶灵。
新来的恶灵身形高大无比,暗红色的肌肉遒劲结实。
显然,它在昨夜就已经吞噬过许多灵元,身体早已经强悍的不成样子。
榼藤老妪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所有办法。
自己身躯切割下来的死木,根本都没有办法在那高大恶灵身上留下一星半点的伤口。
在它的掩护下,那个小一些的恶灵也终于开始对自己进行反击!
而这每一次碰撞,自己在受伤的同时,它们还会被自己的灵气所滋补,此消彼长之下……
天知道它们最后会壮大成什么样子?!
榼藤老妪绝望了。
面对如此怪物,竟然自裁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自裁,自己就解脱了。
而它们……也没办法再通过自己来吞噬元气了。
自裁……
突然,榼藤老妪清晰的听见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阿婆,是打赢了吗?”
来的,是小灵芝……
小灵芝刚开开心心的把话说出口,就看见了那一大一小两只恶灵。
“小心——”
已然迟了。
走了神的榼藤,其中一条藤蔓被高大恶灵一把抓住后,狠狠的就咬了一口。
顿时大地似乎都颤抖了一下,蝶谷中无数蝴蝶振翅高飞,竟是遮天蔽日。
榼藤老妪大声呼痛,接着反应极快,立刻就自动舍弃了这截藤蔓。
而且不仅舍弃了这截藤蔓,更是在一瞬之间,再一次出现了无数的榼藤老妪站在这蝶谷谷口。
与此同时,蝶谷深处,方泉旁边的榼藤古木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此时谷外的每一个榼藤老妪,神情都凝重无比,满脸的慷慨赴死之色。
“啪——”
小灵芝被其中一个榼藤老妪一脚给踹开了。
接着,就是众多老妪齐齐发声,声音在蝶谷的山壁上来回折返激荡。
“赶紧走,别让阿婆白死!
“走啊——”
小灵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泪眼婆娑,磨蹭着腿脚步步后退。
榼藤老妪不再看她,而是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两个恶灵。
“你们想吃我对不对?
“哈哈——
“来啊——”
恶灵探出那可怖的臂膀就抓了过去。
只见这分身化形后的无数榼藤老妪不闪不避,直接就被恶灵抓在了手中!
就在它们想要咬上来时,榼藤老妪抬起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己头顶。
登时恶灵手中的老妪就变成了一团死木。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又接着一个。
此刻的小灵芝顿时明白了阿婆的用意。
之前用修为换时间,现在……用命换时间。
目的就是拖缓它们的速度,来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
给自己!
很快,白藤赶了过来,一把抱起小灵芝就往谷中跑去。
而这时……小灵芝终于哭出了声音。
“姐姐……阿婆是不是要死了。”
白藤紧紧抿着嘴唇,片刻后,方才安慰道:“不会的,阿婆那么厉害,是不会死的。”
“真的吗?”
“真的!”
小灵芝似乎信了。
然而……
就在她们和小山参重新汇合后,看见了蝴蝶方泉边,那已经彻底从中断裂并且倒塌的榼藤古木。
此时此刻,阿婆的命运终将如何,还有谁会猜不到呢?
小灵芝猛然挣脱了白藤,飞也似的跑到了聂铮身边。
苏奴儿赶忙拦住了她,却是被她一巴掌拍开了拦路的臂膀。
“小山参,我要救他,你救不救!”
白藤连忙高喝:“莫要胡闹!你如何救?”
小山参没有想到小灵芝居然能够说出这句话来:“你是认真的?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小灵芝紧紧攥着身旁的两片枝叶衣摆,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想阿婆死,只要阿婆不死,我怎样都可以!”
小山参转头望向白藤:“姐姐,阿婆说,我们可以救安叙,我也愿意救他!只有他,才能救我们望江山全族。姐姐,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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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胡闹!如此大事,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小孩子来?!”
小山参神色坚定,盯着白藤,一步步的朝聂铮身边退去。
“姐姐,阿婆说了,只有我们的灵元融合在一起,人类的身体才能承受得起,而你们的……他不行。”
“小山参!”
“姐姐,我们心意已决,一直以来,能够被阿婆照顾,被你照顾,在一众叔叔伯伯中怎么调皮捣蛋都不会被处罚,我很感激。”
说完,小山参狠狠揩拭了一下眼角,迈着又小却又大的步子,走到了聂铮身边。
“小灵芝!”
“白藤姐姐,我也一样,姐姐你放心,我们不会死的,只是变成原本的样子而已,不能跑,不能跳,不能跟白藤姐姐像以往一样玩耍,其实啊……我早就玩腻了。嘻嘻,姐姐你放心,我相信安叙,他这么贱这么讨厌的人,一定可以救得了大家,一定可以救得了阿婆!”
听到这里,白藤已然泣不成声。
小灵芝同样满眼含泪,但是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松跟倔强。
安叙,我依然讨厌你。
但是……我愿意相信你。
希望你不要辜负。
小灵芝用手背擦了擦两边脸颊后,朝小山参重重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两个小家伙齐齐闭眼蜷缩身子。
很快,两团光亮就从这两个小小身躯中挤了出来。
一时间蝶谷光芒绽放,两点灵元竟是灿若骄阳。
榼藤古木已然濒死,但她依然可以看见眼前这一幕。
残存的枝叶开始疯狂抖动起来,仿佛一个情难自已但又无力起身的残烛老人。
终于,那两团灵元相互盘旋缠绕着,同时飞入了聂铮口中。
接着所有人都看见那团光亮沿着聂铮的身体一路向下,静静停留在了他的腹中。
灵元的光团开始逐渐暗淡,同时小山参和小灵芝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终于在光芒彻底暗下去时,小山参和小灵芝齐齐软到在地,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这两个小小精怪。
未入红尘,也未见红尘。
却习得了人间情,染上了红尘意。
第131章 归来(求订阅)
好烫……
好冰……
这是聂铮最为直观的感受。
那两团灵元一冷一热,来回缠绕纠缠不休,仿佛两个正在愉快玩耍的蝌蚪,顺着聂铮的喉咙,进入到他的丹田气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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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进入后,纠缠旋转的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它们一边旋转,一边用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往气海中逸散着元气。
很快气海便被这逸散的元气所填满。
聂铮虽然被榼藤老妪出手救下,但实际上来说,他所处的依然是濒死状态。
濒死状态下,肉身为了最大程度的延长自己的存活时间,全身经脉都会自动萎缩塌陷,从而降低自身的元气消耗。
这种萎缩塌陷的时间越久,对修为的影响就越大。
甚至会形成一种不可逆的过程。
比如经脉寸寸断裂。
聂铮……已经经脉萎缩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正好处于经脉受损,却又受损不太严重的状态。
所以可以说,此时此刻的两种灵元,对聂铮而言,是救命以及恢复修为的良药。
但同时……也可能是直接送他面见三清道君的高速列车。
妖与精中,最为珍贵的便是化形期的幼崽或幼株。
幼崽的珍贵在于它的可培育性,从小培养,能给主人带来相当大的助益。
幼株的珍贵在于灵元的纯粹。
树木的寿命动辄数百上千年,能够进入化形期的,无一不是百年以上的修为。
望江山精怪因为那山河社稷盘碎片的关系,略显特殊,所有精怪在通灵境行使化形之能。
但小山参和小灵芝实际上也已经八十余岁了。
这个时候他们的修为并不高深,汲取了诸多元气尚不能有效应用,反而在体内堆积下来。
而那些成年精怪,可能已经有两、三百年的修为,灵元中的元气虽然更加雄厚,却已经没有那么纯粹了。
所以人类修士在灵元的使用上,从来没有一口吞下一说。
都是一点一点慢慢汲取并提纯灵元内的元气供自己修行。
也正因为如此,元气纯粹,可以直接服用的小山参和小灵芝在人类眼中才格外珍贵。
若是寻常修士,就算有今日机缘能够得到他们的灵元。
他们也会交由宗门长辈,安排诸多弟子在同一间静室内修行吞噬元气。
但是……小山参属阳,小灵芝属阴。
若是寻常时分,得到他们的人将他们分开吞下,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
身体可以自动平衡阴阳。
可聂铮是濒死伤患,特别忌讳阴阳不调,所以榼藤老妪才说,必须得阴阳相宜修为相近的两颗幼株才行。
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新的问题出现了。
这可是一百六十年,几乎没有杂质的修为。
受损的经脉真的可以承受如此磅礴的元气洗礼吗?
聂铮体内的元气,几乎是顷刻间填满气海开始往四肢百骸散去。
没过多久,这已经萎缩下来的正经十二脉就填满了。
可是……元气还在不停的逸散出来。
聂铮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
因为疼。
那是经脉被一点点强行撑开的撕裂感。
就连气海也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胀痛感。
就在聂铮觉得丹田气海快要炸开时,气海中的两团灵元终于开始交合,渐渐地形成一片不冷又不热的混沌。
也就在这个时候,灵元上原本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小山参和小灵芝同时软倒在地。
混沌形成,气海中的元气顿时消失不见。
不仅气海如此,将刚才注入到经脉中的元气也被统统抽回了气海。
同时枯竭的气海内,这片黯淡的混沌不再逸散元气,而是直接将元气凝成水珠滴落下来。
先是一滴一滴,犹如零星雨落。
接着便是淅淅沥沥,好似初春新雨。
液体构成的元气很快就在气海中积蓄起来形成了一小滩池塘,但几乎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湖泊。
速度之快,令聂铮都瞠目结舌。
短短片刻,这片湖泊就已经壮阔的好似无边无际,犹如汪洋大海。
与此同时,这片泱泱不见全貌的气海开始往经脉中输送元气,速度之快好似江水决堤。
聂铮忽然慌了,开始有意识的去拓宽经脉。
可是……这种需要日夜积累的修行,此时临时抱佛脚怎么可能会起到什么效果?
幸亏聂铮对元气无比熟悉,所以趁着正经十二脉尚未被注满,开始有意识引导元气液冲击奇经八脉。
此时真是命悬一线了。
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相继被冲开。
接着便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
涓涓细流在前,涛涛江河在后。
世间修行者虽众,但相对而言,神修还是占少数,归根究底,便是奇经八脉晦涩难通。
尤其是任、督二脉。
这两脉中,任脉总任一身之阴,督脉总督一身之阳,这两脉并不相通。
安叙就是一个寻常人,只是生辰八字和聂铮相合才被李素瑾选中,在修行上可不是什么绝佳资质,所以此时此刻真是凶险至极。
数次都靠着聂铮对元气的熟悉,先行将涓涓细细的一条元气液引进八条奇经之一后,那犹如惊涛骇浪的元气液便汹涌而来了。
“啊——”
刺痛。
先是穴位被撞击时的胀痛。
接着就是全身上下犹如被针扎一般的刺痛。
聂铮在咬牙坚持。
正经十二脉加奇经八脉,统统剧痛无比,尤其是奇经八脉。
在刚刚那股惊涛骇浪一般的元气经过一条细细狭狭的脉络时,聂铮没能忍住,直接嘶吼了出来。
也就因为聂铮这一次失守,一直被压抑着的元气液陡然汹涌无数倍,竟是在一瞬之间,将任脉和督脉之间的界限,给冲破了!
躺着的聂铮猛地就喷出一口鲜血,将围着他的苏奴儿和一众精怪都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了?”
白藤无比慌乱:“我,我也不懂啊……”
此时此刻的聂铮,没人能懂。
他自己都不懂。
就在任脉和督脉被冲破的这一瞬间,整个人体内元气流转居然通畅了起来!
这一下顿时大大增强了聂铮对元气的掌控。
可即便如此……危险依然没能过去。
于是聂铮一咬牙,竟是狠下心来,做了一件曾经无比熟悉,但是放到如今,却是惊世骇俗的一件事情。
他在强行固化元气液。
换一种说法。
他在凝结金丹。
身为意修的他原本就对元气操控熟练无比,此时此刻任、督二脉通了后,竟是操控力更上一层楼。
此时的聂铮,凭借自己这项特长,竟是以拂晓境之姿凝结曙光境的金丹!
二十条正与奇经脉中的元气液聂铮开始努力往气海收拢,这一举动下,顿时全身上下的刺痛消失了,只有略显不适的满胀感。
当然,这种行为其实就是把经脉寸断的风险转嫁到了气海之上。
但在聂铮的处理下,不停要撑爆气海的元气液被聂铮疯狂的收拢跟挤压。
那片原本要逐渐变大消散的混沌,反而渐渐变小变得凝实起来。
终于……
聂铮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气海内,那一片混沌变成了一颗黑白相间相互纠缠杂糅,甚至干脆已经融合到一起的固体圆球。
远远望去,好似混元分太极,又好似流云入晴空。
正所谓世间万物,无巧不成书。
今日之事,放到任何一个修士头上,怕都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这可是一百六十年的修为。
人生七十古来稀。
人能活几个一百六十年?
半个?
没有榼藤老妪的引导,纯粹是两个懵懂无知的幼年精怪自发的行为。
这本就凶险万分。
他们的本心是好的,所思所想也是好的,但平时好心办坏事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人又不是恶灵,一口吞这么多,哪里能够受得了?
也只有聂铮,才能侥幸得存!
聂铮尝试驱动这个“金”丹,或者说,这个天下独一无二的混元丹。
念头一起,这颗混元丹就释放出元气来,如臂使指运转如意,与金丹不相上下!
甚至可以借助它来施展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本命神通!
可是,聂铮再从外界吞噬的元气,却只能停留在自身气海内,由气态缓缓转化为液态。
竟然和混元丹互不统属!
这样的情形让聂铮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大概就类似于小山参和小灵芝的灵元,被自己用另一种方式存储了起来!
它们属于自己,却又不完全属于自己。
此时蝴蝶谷内的情况更加恶化了。
榼藤老妪的分身早就被吃得所剩无几。
恶灵也从原来一高一矮的两只,变成了两高三矮五只!
此刻还停留在蝴蝶方泉边的,只有苏奴儿、缝合怪、饕餮以及白藤。
他们在静待奇迹的发生。
然而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等到,等来的,反而是赵涯和他的一众手下。
他们御使自己的佩刀低空飞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赵涯在经过聂铮身边时,发现他居然睁着眼睛,不由笑道:“兄弟运气不错,居然吞了两个幼株灵元,现在醒着还不走?难不成是在回味?”
很显然,蝴蝶谷中发生的事情,赵涯全都看在眼中。
赵涯见聂铮不说话,也不生气,继续低空盘旋。
“赵统领,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这里也是!”
几声呼喝后,赵涯和九名属下汇合。
“这几日我在望江山探查,确实发现好几处山谷,我带你们过去,等下两人一队,结束后这里集合,遇到恶灵不要交锋。”
赵涯说完,那九人齐刷刷应了一声“诺”。
然而也就在这时,恶灵终于进了谷中。
与此同时,聂铮也坐了起来。
“安叙!”“安哥哥!”
赵涯也循声望去:“舍得起来了?这大家伙厉害得很,李女侠我也很敬仰,可要我带你离开这里?”
聂铮不置可否,有些木然的扫视一圈后,看了赵涯一眼:“你是何人,李素瑾呢?”
赵涯面露尴尬神色,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而远处那五个恶灵似乎也发现了这里有人,开始朝这里靠近过来。
苏奴儿、小怪物还有白藤,统统躲到了聂铮身后,饕餮没什么畏惧心,踩着猫步跳到了聂铮腿上卧了下来。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们离开。”
聂铮抱着饕餮起身,点了点头:“这里好山好水好风光,就在这里说好了,李素瑾呢?”
就在二人说话间,那五个恶灵朝这里奔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可以说,再慢几秒,就走不掉了。
赵涯是想拍脑门骂娘的。
要不是心中对李女侠很是敬仰,谁高兴管你的死活?
磨磨唧唧不是……
然而赵涯刚起来聂铮“不是男人”的念头,就听到了几声轰响,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东西朝自己身上砸来。
赵涯赶紧用手臂挡住头颅,御刀拉升高度,远离了这片区域。
待远离后再看,那五个恶灵居然有四个齐齐炸开!
剩下那一个本是普通恶灵,此刻身形竟是暴涨数倍,比之前的稽仙司探子化身的恶灵还要高大不少!
这个时候,最后一个恶灵还在涨大,似乎也逃离不开炸开的下场。
此时此刻的蝶谷中央,早没了往日那娟秀瑰丽的旖人风景,遍地都是鲜血尸块。
恶心的,是炸开的那四具恶灵,它们没了上身,但是腿脚还统统立在原地!
像是爆炸的威力太强,反而把腿脚压进了泥土中一般!
苏奴儿直接惊声尖叫起来。
小怪物们也是连忙背过身去,捂住眼睛,不停的“啊啊啊”的乱吼。
赵涯惊呆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它们……自己爆了?
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动的手脚?
“说吧,现在此处是说话的地方了。”聂铮语气淡淡。
但即便神情淡淡,语气亦是淡淡,声音依旧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他被榼藤老妪救活后,就一直清醒着,只是不能动。
所以身旁那些精怪们说的话他都能听见。
可他努力倾听了许久,都没有听见李素瑾的声音。
这对聂铮而言,根本是不敢想象的。
以她的性格,此时此刻怎么可能不在自己身边?
自己可还依稀记得她为了自己恨不得开山平海的样子!
若是她在,又怎么会轮到小山参和小灵芝要主动舍弃自己的灵元,要把拯救望江山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聂铮大概能猜到,但是他又不想猜到。
赵涯的神情是尴尬的。
惊涛碾骨浪是神修术法中,大家公认最为凶残的。
因为它不仅范围广,威力还强。
所以它也有缺陷,那就是施展时,即便你是施术者,也极难躲开。
在那夜那种情形下,李素瑾施展这样一个术法,威力强悍到得整个望江山都变成了一片水泽,那她本人……焉有幸存之理?
“她……她……”
“她怎么了?”
“安公子,我赵某人平生很难佩服什么人,她算一个。”
一瞬之间,聂铮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凉了一片。
第132章 你猜猜看我是谁(求订阅求打赏)
赵涯看似什么都没说,又看似什么都说了。
“安公子,还请节哀……”
这个时候,那个不停胀大的恶灵终于停止了,而它,并没有爆开,反而摇头晃脑的在感受自己的变化。
聂铮没说话,眼神略显呆滞的看向一旁某个莫名的角落。
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恶灵似乎适应好了自己新的躯体,再次朝聂铮等人扑去。
结果刚刚迈开步子,这只恶灵的身躯就再一次膨胀。
这下赵涯应对及时,躲开了那阵血雨。
同时清晰的看见当血雨肉块落到聂铮跟前时,有一股无形避障挡在他身前!
血雨尸块,在约莫身前三尺处,就齐齐落地了。
此时此刻,要说恶灵的死跟聂铮没有关系,赵涯都不信了。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聂铮答非所问:“你是亲眼看见的吗……”
赵涯知道聂铮问的是李素瑾,只好尴尬的轻咳一声后,说道。
“呃,确实是亲眼所见,既然安公子完全不惧这些恶灵,我赵某人也就不自作多情了,弟兄们,出发!”
赵涯说完,根本不待聂铮给出什么反应,和属下们一个个把臂相连,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蝶谷忽然就静了下来。
聂铮扭头看着一旁的白藤,开口问道:“你可知她在哪?”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幻城……”
聂铮还待开口细问,也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仿佛潜伏已久,就等着赵涯离去才敢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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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还没死?真瞧不出来,难道你修为精进了?还有这等本事。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聂铮一怔,旋即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冷绪。
“刚才这些恶灵是你搞的鬼?”
“怎么样?这还得多亏了你。”
聂铮凝神静听,发现声音似乎是从谷中四角同时发出来的,实在难以分辨此时的他究竟人在何处。
“何出此言?”
聂铮一边说话,一边很是随意的放下怀里的饕餮。
这时饕餮则撑起前肢,在地上好好的弓了弓背,自顾自的溜达起来。
“难不成你忘了你的招阴符?”
聂铮呵呵一笑:“你学得倒是挺快,不过我很好奇,恶灵虽然凶残,但缺陷便是难以持久,你是怎么做到让它们从昨夜至今维持形态的?”
“哈哈哈——自是有秘法驱动,这可就不能告诉你了!”
聂铮笑了笑,也不打算戳穿。
望江山的精怪特殊,聂铮心中早就有数,刚才躺在这里听着那些精怪逃命时说的话,也能够猜出一二来。
恶灵找到了进化的方式。
或者说,是冷绪找到了进化恶灵的方式。
而进化的方式,应该就是吞噬精怪的灵元。
自己如今已经见过多少不同形态的恶灵了?
这难道是冥冥之中在彰示什么吗?
聂铮的本命神通特殊之至,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恶灵体内那股可怖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存在活人体内的。
就算是恶灵……也不行。
它们能够十分狂暴,正是因为他们汲取的是成年精怪的灵元,元气不纯粹,释放也缓慢,因此堆积在了体内。
同时恶灵的肉身本就无比坚韧,更是没什么痛觉,是以举手投足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它们威猛无铸。
有了混元丹和本命神通的聂铮,一瞬间就发现了它们的弱点。
知道弱点,再去解决,就很简单了。
聂铮依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冷绪闲聊,但实际上两个人都没闲着。
聂铮的本尊早早的就重新回到了方泉旁边,更是直接在方泉周围拉了一道用来伪装的元气避障。
苏奴儿、白藤和缝合怪都惊诧至极,不停的扭头看看身前的聂铮,又看看在外面滔滔不绝的那个人。
“你……”
聂铮竖起食指在嘴唇间比划了一下:“外面是假的。”
接着聂铮用手指了指自己:“这个是我。”
苏奴儿兴奋了,好神奇的术法:“我想学。”
“刚才不是符法,是我的神通,你学不了。日后教你傀儡符,有差不多的效果,若是写的熟了,没准背着手能写出高阶的来。”
聂铮简单解释了一下后,将缝合怪拉了过来,不再理会兴奋的苏奴儿。
“此时外面有几十把破风弩对着这里,你们怕不怕。”
小怪物们叽叽喳喳,大部分都在表达很害怕,只有小筷筒和大家不一样。
只见它将右手竖了起来,上面挂着的正是小食盒。
“我们有盾牌,不怕的。”
小食盒顿时口吐芬芳。
聂铮点了点头:“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小食盒,我需要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食盒面露警惕之色:“你要我干嘛!挨打的事情不干!”
聂铮嘴角微微一勾:“以后一直跟着我,不用挨打。”
顿时一众小怪物都露出艳羡的眼光,小食盒更是哈哈一笑:“这个可以有。”
“但是……唔……有点硬,马上你会很疼,需要你忍耐一下。”
“???”
……
聂铮在里面为了应对眼前局面做准备,冷绪在外面同样没闲着。
他的目的很简单。
赵涯得死。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能传回京都。
自己的人死了一些,还能重新招募。
可给上面捅了篓子……上面愿不愿意保全自己,那就难说得紧了。
赵涯可是曙光境的体修,自己十分忌惮,既然恶灵拿他没办法,就只能伺机设陷阱以求一击毙命了。
至于漫山遍野的精怪灵元……
留给自己慢慢修行,不香吗?
而安叙……
他是个什么玩意?
一个初入拂晓境的意修,在符篆一道上确实让人佩服。
可也就只能在这里让自己佩服一下了。
所以两个人各有目的,竟是在这蝴蝶谷中交流起符篆的书写心得来,尽显和谐友好的气氛。
“安无语,世间意修者,实在太过稀少,今日一见,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冷绪此时说出的话,聂铮连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因为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附近有几团异常雄厚的元气靠近了过来。
很显然,那是吞噬了灵元的恶灵。
“你是如何控制恶灵的?”
冷绪不答反问:“你怎知有恶灵过来了?”
那个假聂铮耸了耸肩,随口编了句瞎话:“这大概就是天赋吧。”
冷绪哈哈大笑起来:“实不相瞒,我目前并未找到控制之法,只是在这里贴了几个招阴符而已!”
聂铮点了点头,虽不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个理由听起来十分合理,恶灵邪祟哪里有那么容易控制?
很快,蝶谷谷口就响起了激烈的碰撞声。
这个声音聂铮之前听到过,那是恶灵在自相残杀时发出的声音。
很显然,它们并非有意识的朝这里靠近,纯粹是这里地势低,一路打架一路翻滚过来的。
那冷绪……也在骗人。
忽然间,两个人就都沉默下来。
与此同时,天边飞来了两个人,正是京都来的拂晓境探子。
他们来了后并不理会聂铮,只是默默站在方泉边,等候其他的同伴。
很快,赵涯等人陆续到齐,但他们表情上透露出来的都是失望。
因为他们没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赵涯很疑惑,不应该啊。
自己的情报消息就是那铁块在望江山,据说曾经有人来取过,只是被这里的精怪所杀。
消息和这里多处迹象吻合,定是望江山没错。
几个人正在商量思量间,冷绪居然凭空冒了出来。
“一群蠢材,可曾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的?”
赵涯见状大笑三声,骂了句“蠢材”后,便直接朝冷绪所在的位置撞了过去。
昨夜找不到你,暂时放过你,现在你自己寻死,可就怨不得我了!
然而……
赵涯终究是失算了,因为他挥出的不周刀并没有砍到任何人。
只砍到了一张符篆而已。
下一刻,数计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纷纷朝着赵涯所在的位置打了过去!
赵涯此时才知中计,连忙手捏道诀施展神行术。
可是冷绪早早布局,哪里容他这般轻易逃脱?!
就在那几计破风锥后,甚至赵涯都还没做出任何动作之时!
竟然又是数计破空声响起,竟是朝着赵涯可能逃跑的行动路线上打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数计破空声!
接二连三,此起彼伏!
道道破风锥覆盖范围极广,竟是构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
与此同时,操控破风弩的人影也显现了出来,居然全部都是冷绪!
或者说,全部都是冷绪的高阶傀儡符!
若是正面对决,曙光境修士可不怕这破风锥,毕竟应对的手段太多。
而此时有心算无心,当真让赵涯狼狈不堪至极!
但是赵涯依靠他赖以成名的神行术,硬是死中求活,拼着受几道轻伤而躲开了所有致命伤害!
破风锥的啸叫声在谷中回荡不休。
赵涯身上血流如注。
此时此刻的他,为了躲避破风锥的伤害,竟是根本没能够离开陷阱几步!
“不愧是号称咫尺天涯的赵教头,好手段!”
冷绪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
然而,冷绪的话音都未曾完全落下,第二轮的破风锥齐射再次开始!
如此举动,当真是阴狠果决之至!
也就在这个时候,聂铮的饕餮溜达到了谷口一处峭壁之下,卧了下来。
聂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冷统领,有事好好说,打打杀杀的,伤和气。”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壁垒气盾拦在了赵涯的身前。
这道气盾高约三丈,宽度更是将一旁的拂晓境修士都笼罩了进去。
冷绪见状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手段!”
说罢冷绪就高喝道:“赵咫尺!可敢与我打个赌!”
赵涯看了看不远处的聂铮,只见他点了点头,便一口应了下来。
“不知赌什么?”
“你就站在这气盾后,我朝你发射弩锥,若你未死,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作罢,如何?”
“你我之间有何恩怨?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
不料冷绪立刻骂了出来。
“呸!我当时要你救了?事事出工不出力,光想着在后面捡现成的,现在我稽仙司的人死光了,你很开心吗?居然还敢接受逆贼的庇护,这算不算咱俩有怨!还有,安叙,你也别高兴太早,等我收拾完了他,就该轮到你了。”
说着说着,冷绪就笑了起来,神经质的笑声在这空谷中回荡,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赵咫尺!你到底赌是不赌!”
聂铮第一次戏弄稽仙司众人时,破风弩可是击破了壁垒气盾的,而且用壁垒气盾防护的,死状更惨,事后这些尸身伤口的异同,赵涯可是亲眼见过的。
那眼前的气盾,可信吗?
赵涯看着聂铮又朝他点了点头,立时喝道:“赌了!”
话音一落,又是无数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响起,而这一次……
它们统统击打在眼前的气盾上后,只是留下了轻微的涟漪纹路,便彻底消散不见了。
赵涯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冷绪在后面狂叫:“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破风弩的禁制我已经洗练掉了!安叙,你到底是谁!你刚才用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个时候,聂铮终于撤掉了那道伪装的元气避障,从中走了出来。
赵涯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聂铮,登时被吓住了,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难以分辨真假。
聂铮笑了笑,信手一挥,那具临时的傀儡分身便消失不见了。
“假的,只是元气构造出来的图像。”
“哦哦。”
躲在暗处的冷绪可没管聂铮如何跟人寒暄,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的定在聂铮的左手小臂上。
那里有一个十分古怪的东西。
若说是一面盾牌,可是形状太小。
若说是护腕,反而又显得大了。
跟寻常人使用的食盒倒是差不多大小。
上面有四个孔,从孔中穿着两根藤蔓系在了聂铮的手臂上。
而这古古怪怪的东西上,最清晰可见的便是一道成太阳花放射状的灰白印记,紧接着才隐隐看见上面有光透出。
咦?不对,这不是光,而是天地元气!
难不成……这竟是一枚符刻?!
一枚类似稽仙司腰牌的符刻不成?!
冷绪只觉得胸口气闷压抑至极,下意识的就朝聂铮所在的位置靠近。
不料竟是忘记了自己正躲在谷口的峭壁之上,顿时就跌了下来。
饕餮就在他的正下方,没想到天降横祸,直接被冷绪当了垫背。
“喵呜——”
一声惨叫过后,饕餮逃开,而冷绪隐藏好的身形也终于显露出来。
这个时候的他也总算看清了聂铮手臂上那古怪木牌的符刻纹路。
几乎和稽仙司的腰牌一般无二!
“你……这,这是我们稽仙司不传之秘!你,你到底是谁!”
聂铮笑了:“你猜猜看啊~”
第133章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求订阅)
冷绪阴狠果决至极。
当前只是话不投机,竟是直接朝聂铮和赵涯射去了铺天盖地的破风锥。
此起彼伏的尖锐啸叫声令人头皮发麻,肉眼可见的风锥更是让人心中胆寒,但是……
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它们就仿佛一颗小小石子投入到碧波浩瀚的大海当中,看不见丝毫涟漪。
“多谢安公子搭救。”
聂铮笑了笑:“这人实在讨厌,救你就只是顺手,没什么好谢的。”
赵涯则笑着表示,无论你动机如何,救了便是救了。
这理所当然的姿态,也让聂铮心生几分好感出来。
他们两个在气盾后有说有笑,但这一切在冷绪眼中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安叙,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聂铮不理会,直接朝赵涯抱了一拳:“他日若是去了京都,自会找你吃酒。”
“安!无!语!”
“有屁就赶紧放。”
“你!哈哈——你看看,这是谁!”
冷绪狂笑,猛然挥动右臂。
这时聂铮看见,他右手手中似乎攥着一根棉线,而棉线的另一头则连着一张符篆。
随着符篆被揭掉,一个人从高处直直的栽落下来。
看着那身影,聂铮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待到冷绪将那人直挺挺的扶起时,聂铮只觉得脑后有一股热血上涌。
因为……这是李素瑾。
而刚才,被冷绪拽掉的,正是遁甲符。
“哈哈——安……”
这一次,冷绪连安叙的名字都没能彻底的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然后整个人横着倒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李素瑾整个人便被一层透明可见的气罩裹住,然后轻轻地被带到了聂铮的身旁。
聂铮有些心疼的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李素瑾后,冷冷的盯着冷绪。
废话真多,刚才留你一条命,是想看看你埋伏这么多破风弩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给了你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错觉?
此时的冷绪鲜血狂喷,猛地咳嗽数声,疯狂叫道。
“你到底是何人!明明只是个拂晓境,为何会我意修的本命神通元气杵。”
“傻逼。”
下一刻,冷绪就听见一旁峭壁响起了重重的撞击声。
“咚——咚——”
两三声过后,那块崖壁轰然倒塌,无数石块落下,直接砸到了冷绪身上。
此时的蝶谷中处处都是山涧溪流,谷口处也不例外。
所以这么大的动静并没能带起多少尘烟。
反而飞溅了不少泥斑过来。
赵涯有些被聂铮的手段吓住了。
刚才他虽未全神贯注,可也算是时时刻刻都在看着冷绪的动静。
可是……赵涯居然没看清冷绪是被什么击倒的!
元气杵……
这个功法……传说中不是只有那个聂大魔头会吗?
可以将天地元气幻化成一个降魔杵的模样。
然而刚才自己根本没看见有什么降魔杵!
如此攻敌之不备,那如果刚才他那一击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能不能躲得开?
“安公子刚才用的是什么法门?”
“那家伙不是都喊出来了,元气杵。”
“可我没看见有什么元气杵……”
“离远点看。”
“离远点?”
赵涯没听懂,但是聂铮没有理他,而是皱着眉头盯着李素瑾仔细打量。
赵涯带着疑惑御使不周刀升入高空,待视野开阔后,赵涯惊叹的发现,有一个巨大的杵横亘在蝶谷之中!
整个杵的外圈隐隐泛着一层透亮的光,而那个李素瑾,正立在杵头内部!
看来刚才是这元气杵击飞冷绪后,直接用杵头将李素瑾带了回来。
不是对方的攻击手段自己看不见,而是威力太强太大,自己站在近处无法窥得全貌!
如此神通……
赵涯落了下来,回到聂铮身边。
“安公子当真是拂晓境?”
聂铮依然没有搭理他,而是眉头越蹙越紧。
赵涯也发现了异样,不由得开口问道:“李女侠怎么了?”
聂铮指了指李素瑾的后背。
上面赫然贴着三个符篆!
招阴符、定身符和聚元符!
赵涯眉头也皱了起来:“昨夜有些恶灵身上,也有这个东西。”
“那些恶灵什么样?”
赵涯指了指一旁仍然插在地上的恶灵下半身:“有些恶灵极为巨大,有些就很一般,那些巨大的恶灵身上,就贴着这样的符篆。”
赵涯说得没错,只是此时此刻已经没办法验证了,因为恶灵们的上半身早就遍布蝶谷了。
聂铮“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其实聂铮早就已经紧张的全身冒汗了。
此时此刻的李素瑾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异样。
如果赵涯说的是真的,她曾施展了惊涛碾骨浪,那她的脑壳应该是扁的才对。
所以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她当时被冷绪救了下来。
那……冷绪为何救她?
聂铮眉头紧皱。
依照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冷绪的了解,他做事阴狠果决,而且力求稳妥。
当初攸亭镇捉捕自己,带了那么多探子。
这次望江山一行,又捉了那么多百姓当炮灰。
就连刚才,都是先布下陷阱才现身。
那他救李素瑾……
是为了造一个更加可怖的恶灵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判断,那肯定是昨夜就把这些符篆给贴上了。
招阴和聚元……贴到现在,外观上却不起任何变化。
那解释就是两个了。
一、李素瑾是曙光境,自身抵抗力强,所以邪祟无法附体,同时昨夜消耗太大,聚元符带来的元气她能承受。
二、李素瑾早就成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恶灵,这个恶灵能够维持人形,敢放出来就会生灵涂炭……
此时的自己,该如何做?
如果是第一种,自己必须马上揭掉符篆,避免李素瑾受到侵害太重,导致难以逆转。
如果是第二种,那就不能揭,此时此刻的她必然是达到了某种平衡,维持原状后另寻他法是最好的。一旦揭掉,可能她立刻就发生异变,以她的实力,自己连捉都捉不住她,那日后再想解救,可是难上加难了。
两种做法,截然相反,自己到底该如何做!
如何做!
聂铮的手掌颤抖,手心满满都是汗渍。
来回不停的伸过去又收回来。
赵涯在一旁不停的打量聂铮跟李素瑾,看得有些干着急。
苏奴儿、缝合怪也走了出来。
“李姐姐她怎么了?”
“她身上贴的是什么?”
“安哥哥怎么不揭?若是揭了李姐姐会怎样?”
听到这句话,聂铮猛然一怔,伸手就将三张符篆同时撕了下来!
对啊,揭了会有两种可能出现。
这就代表不揭也会有两种可能出现!
若是不揭……发生在李素瑾身上的是第一种,那么李素瑾就死定了。
如果发生在她身上的是第二种,那么她就会好好的活着。
那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
相比揭掉后李素瑾会立刻成为恶灵而言,不揭掉她可能就要死掉。
她怎么可以死?
揭掉符篆后的聂铮,满头满脸的汗水瞬间滚落下来。
而李素瑾猛然吸了一口气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一会儿笑眯眯的说“好好好”,一会儿又一脸冷酷的骂一些乡间俚语。
更有甚者,竟是她捋起自己的袖口,露出雪白修长玉臂后,做出一副“老子要打人了”的模样来。
不仅姿态如此,面色表情更是如此!
与此同时,苏奴儿猛然在一旁叫了一声“爹”!
那李素瑾居然还当真扭头过去看了她一眼!
接着李素瑾就不认识苏奴儿了,又开始各种神情姿态的变幻。
如此局面,聂铮也从未见过。
但从种种迹象看来,应当是有太多邪祟试图侵入她的身体,但……似乎都没有成功。
只是在她抵抗间,依旧留下了些许痕迹。
聂铮稍稍松了一口气,当即取出了腰间的晴天碧玉箫。
一曲《枕眠》,悠悠扬扬,李素瑾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这首曲子有平抚安神静心助眠的功效。
苏奴儿和缝合怪在一旁使劲揉着眼睛打瞌睡。
赵涯更是如此。
然而……就在大家都要昏昏欲睡时,谷口处起了大动静。
登时打断了聂铮的枕眠曲。
聂铮看了看已经靠在自己身上的李素瑾,扶着她到一旁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
发出动静的地方,正是刚才埋住冷绪的石堆。
上面的散碎石块正在不停的滑落下来。、
“难道他还没死?”
聂铮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这很难说。
赵涯所料并不错,正是冷绪!
而冷绪自知必死,竟是丧心病狂般的将招阴符跟聚元符同时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一瞬间,冷绪身似冰窟如坠地狱。
他只感觉到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几欲让人发疯!
然后无数意识涌入它的脑袋,似乎望江山这几日的冤魂都在争夺他的躯体!
冷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而占据自己身体的邪祟,此时此刻因为被埋在土石中而显得有些茫然。
冷绪和这个邪祟有些共情,正是那日死于营啸的一名探子,脑海中满满都是当日的死亡场景。
就在冷绪已经要被邪祟的负面情绪折磨的发狂时,外面传来了悠悠扬扬的乐曲声!
正是聂铮所吹奏的《枕眠》!
这一曲《枕眠》和《清心》、《镇魂》都有所不同,它更多的作用是安抚和助眠。
占据冷绪身体的恶灵顿时安静下来!
而冷绪也成功夺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冷绪的内心在狂笑。
安叙啊安叙,你想杀死我,那你可曾会想到,反而成就了我?
如果你看到我,那会是怎样的表情?!
哈哈哈——
真好奇你会是怎样的……
然而冷绪刚刚想到这里,就感觉到后背的石堆上传来一股巨力!登时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冷绪顿时口吐芬芳,你踏马……
然后,又是一股巨力砸来……
是聂铮。
他不打算给冷绪任何机会。
这一次赵涯看清楚了,那巨大的元气杵携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气息,就这样硬生生的砸在那高高的土堆上!
“咚——”
“咚——”
每一记元气杵下去,那土堆都要矮上几分。
若是里面当真有人,怕是早被压成肉泥了!
聂铮这几下根本连敌人都没看见的盲打,可谓是霸气的一塌糊涂。
赵涯都忍不住的有些背疼,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
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神通,能撑住几下?
聂铮看见乱石堆不再发出古怪动静,也就收回了元气杵。
这道神通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它是从混元丹里释放出来的。
这个混元丹和金丹不同,只能消耗,无法积累。
所以此时此刻聂铮的元气杵夸张的不像话,正是这个道理。
毕竟那可是接近一百六十年的元气积累……
冷绪不知道吐了多少口血出来后,学乖了,挨打要立正,此刻不能乱动。
石堆不再有任何动静发出,聂铮也是撤了神通。
也就在聂铮短暂失去警惕的片刻,石堆轰然炸开。
冷绪直接扑了出来。
此时的他面目狰狞至极,身形也是夸张得不像话。
“多谢!多谢!哈哈哈——”
赵涯的反应速度极快,当即施展神行术,挥起不周刀就朝冷绪劈去。
冷绪一边狂笑“来得好”一边挥左臂去挡。
下一刻,冷绪的左臂被削开好大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冷绪明显的呆了一呆。
不曾想他这具扛住了元气杵那般力道的身体,竟是没抗住赵涯手中的锐器!
这一下他不再和赵涯硬碰硬,而是进行了有意识的规避跟闪躲。
找对了办法后,顿时赵涯也没办法在冷绪身上造成什么有效杀伤了。
顶多也就是在他身上划出浅浅的几道血口。
而那几道血口,基本没过多久时间,就开始自动愈合了。
如此下去,原本智慧、功力还有经验的较量,就变成了赤裸裸的耐力比拼。
“喂!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没有。”
赵涯哑然。
对方可不是人,自己跟恶灵拼耐力,脑袋秀逗了吗?
不料聂铮开口:“你再拖他一会儿,他身上没有什么很强大的元气存储,恶灵一旦激发肉身潜力后,都无法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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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聂铮确实没有办法。
之前聂铮之所以能够利用本命神通引爆它们体内的灵元,那是因为它们之前吃的太多了,在成年精怪的灵元本就难以吸收的情况下,统统堆积在了体内。
而这个冷绪……变成恶灵也就是刚刚的事情。
此刻的他……应该撑不住太长时间吧?
果不其然。
就算冷绪此刻身上贴着聚元符,他吸收的元气依然跟不上此时此刻的消耗。
赵涯毕竟是曙光境的体修!
冷绪的速度越来越慢,回复能力也越来越差,在赵涯那无与伦比的速度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冷绪身处的劣势越明显,他激发自身生命潜力就越凶猛。
激发潜力越凶猛,就越发不能持久。
渐渐地,此消彼长之下,冷绪的败局,已经可以预见了。
赵涯猛地就松了一口气。
终于,赵涯一刀就捅到了冷绪的心窝上。
而冷绪,身子也猛然僵了一僵。
赵涯长出一口气,抽出刀来,一脚将它踹进了一旁的……
方泉之中。
那个存放着山河社稷盘碎片的……
方泉。
第134章 铁块之争
看着事情告一段落,赵涯长出一口气。
聂铮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安公子,实不相瞒,我赵某人来此乃是有要务在身,今日多谢援手搭救,李女侠在下好生敬仰,若是……”
赵涯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直接自报了家门,言辞间掩饰不住的结交之意。
他是京都的禁军教头,却不任什么实际的军职,只负责教授武艺和修行方式,但是威望甚高。
此次出来也只是受某个大人物所托,来寻一样东西。
身边一同随行来的,都是他曾经带过的兵,也是那大人物特意借调来帮忙的。
当然,赵涯对聂铮这般姿态,虽然有聂铮救他性命的因素在内,更多还是因为这些日子赵涯对他的了解。
被稽仙司那群败类欺压了后,愤而反击,好血性,好果决。
就在刚才与冷绪敌对时也是,透着一股子爽利劲,让人心生亲近。
然而赵涯话没说完,聂铮就告了个罪打断了他的话头。
因为李素瑾醒了。
醒过来的李素瑾双腿微弯双臂抱膝,噘着嘴巴歪着脑袋,看起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见聂铮已经看见自己了,李素瑾就用手遥遥指着聂铮的鼻子,颇有几分娇憨之色的说:“不器哥哥,你干嘛离我那么远!”
赵涯心生疑惑:“不器?安兄弟字不器?”
聂铮尴尬一笑:“你看她现在像是正常样子吗,我字无语。”
“你干嘛还不过来!”
“来了来了。”
聂铮走了过去后,李素瑾也站了起来,本来模样还是气鼓鼓的,但看到聂铮胸口上的那一团暗黑色血迹后,露出几分心疼之色。
“你,你这是呕血了吗?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聂铮的任脉和督脉在意外被冲破时,呕出的鲜血,聂铮自己都没留意胸口衣襟上居然有那么大一滩血渍。
此刻的李素瑾眼神清澈至极,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反倒像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但是那股来自骨子里的关切,一点也遮掩不住。
聂铮没来由心头一暖,说出的话也多了几分不着调。
“哈哈,没事没事,肚子里的血多得很,吐两口可好玩了,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素瑾脑袋一偏,露出几分疑惑来:“吐血很好玩吗?”
刚说完,李素瑾就呕出一口血来,其中带着些许黑色,显然是之前受伤时留下的淤血。
“果然很好玩哎,吐出来舒服多了。”
这一下可把聂铮吓了一跳:“不好玩不好玩,可别这样玩了。”
“那你怎么可以这样玩?”
“我也不玩了,你也不许玩,我们都不玩这个。”
“好吧……”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话,苏奴儿就靠了过来,神情很是关切。
不料李素瑾似乎会错了意,一把就挽住了聂铮的胳膊,颇带着几分敌意的看了苏奴儿一眼。
聂铮真想捂脸。
人家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此时此刻的李素瑾,很显然在精神上出了些许问题。
不过这应该是邪祟强行侵占身躯留下的后遗症。
十来年前聂铮也遇到过,不过那时是一个邪祟侵占了他人身躯,使得那人出现了类似健忘以及迟钝的症状。
若问是否有什么良药可以医治……并没有,充其量是聂铮的《枕眠曲》帮她安安神。
因为这个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症,只要不是真的三魂丢了一魂或者两魂,人体的自我调节能力会慢慢恢复过来。
就是恢复时间的长与短而已,问题不大。
而这时,一旁的方泉中,却发出了“桀桀桀桀”的怪笑声。
赵涯还有几句话没交代完,在一旁正等着聂铮,此时听到方泉中传来的声音,整个人如临大敌。
这笑声不是冷绪,那还能是谁?
十多年前,方泉还不是泉,只是一个天然的洼地,中间突出一个石台而已。
自打元疏铁块遗落在此之后,榼藤老妪便用藤蔓疏通了此处地势,将水引入山泉之中。
一是可以起到遮掩隐蔽的作用,二是可以借助水源,更快的吸收地元。
可以说,这蝴蝶谷方泉,乃是望江山精怪的圣地。
之前小灵芝伤重,便是在此泉中浸泡才得以痊愈。
而现在,急需元气补充的冷绪进入了这里……
天呐!
聂铮突然想起了这些之后,整个人头皮都有些发紧。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吸了多少元气出来,自己这几个人,还能打的赢吗?
然而冷绪刚刚冒出头来,天空中一道四五人粗细的天心雷就劈了下来。
登时就把冷绪给劈了回去。
“啊——”
很显然,这是冷绪的惨叫声。
赵涯和聂铮不由得都将视线望向了李素瑾,此时此刻此地,会这种雷法的,就她一个人。
果不其然,李素瑾眉头一皱,直接嗔道:“好吵。”
聂铮当场石化。
冷绪整个人全身都麻了。
此时此刻的它是恶灵没错,身材坚韧,对神通术法都有一定的抗性。
但是没想到这方泉内的水,似乎将整个天雷的威力放大了数倍一般,冷绪居然有些抵受不住!
李素瑾拉着聂铮走到方泉旁边,接着李素瑾就蹲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水面。
冷绪又一次冒头,结果李素瑾还是那古古怪怪可可爱爱的蹲姿,动也没动,那天心雷就又劈了下来。
冷绪再一次全身麻痹瘫在水中。
接二连三,反复数次,冷绪泪流满面。
恶灵不是不惧神通术法吗?不是刀枪不入吗?
怎么到自己这里全都不一样了。
那赵涯能拿刀劈掉自己一只胳膊,李素瑾能用雷把自己伺候的欲仙欲死。
我是恶灵好吗,能不能给恶灵一点点生存空间……
其实如果真的一直这样劈下去,最先受不了的肯定是李素瑾。
上来就放瞬发大招,金丹能供你这样挥霍几次?
归根究底,恶灵之所以厉害,不是因为它有多少聪明才智,反而是因为它的愚笨。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便是这个意思。
若是冷绪没有恢复心智,这横冲直撞不死不休的恶灵能够让所有人头疼。
因为它的目标是杀死对方,而不管自己的肢体会残破成什么样。
冷绪不同,此时此刻的他借助方泉,吸收了大量的地元,可是他的内心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恶灵。
那天心雷看起来威猛,劈在人身上那人决计伤重难活。
此时此刻劈在冷绪的身上,只是让他身躯麻痹难以行动而已。
但是你再牛逼,也架不住自己的心态先崩了。
李素瑾蹲在那,就好像在玩打地鼠。
过了一时半会儿,冷绪不再冒头出来。
“他怎么不出来了?不好玩。”
聂铮看着她噘着嘴的样子,心中感到几分好笑,但也察觉到一丝不妙。
“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这样利用瞬咒释放那么多道天心雷,金丹真能承受得了?
“觉得可舒服了。”
聂铮挠了挠头皮,有些拿捏不定李素瑾此时表达的意思。
“呃……你是说心里畅快还是肉体舒爽?”
李素瑾疑惑:“都很畅快啊?”
接着李素瑾似乎醒悟过来什么,贼兮兮的笑了起来:“你是希望我心情畅快还是肉体畅快?”
看着她此时此刻的表情,聂铮顿时头皮就炸了。
赶忙捂着她的嘴,不停的朝赵涯告罪:“见笑,见笑了,她病了,病了。”
“我懂,我懂。”
“不不不,你不懂,她,她是男的。”
赵涯闻言一怔,眼神不由得在聂李二人身上同时扫了一遍,下意识间就后退一步。
接着他就想起了自己居然要跟这种人主动结交,笑容十分勉强:“不知安兄弟还有如此雅好……”
“哎,不是……”
“无妨无妨,这在京都可是被誉为风雅之事的……”
此时此刻的李素瑾在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唔唔唔”,显然很想说话。
聂铮又一次连连告罪,在赵涯一副“了然”的表情下,把李素瑾拉到了一旁。
“我问你正经事呢,你好好回答,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李素瑾点了点头,接着眉头一蹙,又摇了摇头。
然后李素瑾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表达出了歧义,又使劲点了点头。
最后李素瑾觉得上面表达的意思太过混乱,又开始“唔唔唔”挣扎起来。
“别闹,别瞎说,我就放开你,你有没有不舒服?”
“呼——呼——”李素瑾长出两口气,“没有不舒服呀,那你会让我舒服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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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捂脸,自己把她拉开,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她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还是……自己爱开车,所以听什么都像开车?
聂铮在一旁哄李素瑾,赵涯和他一干手下虽不在一处,到都在探头探脑的瞧热闹。
这八卦太大,实在没人扛得住这份好奇心。
“这李女侠是男的?”
“刚才安无语口口声声她是男的,难道还有假?”
“你还别说,可真有几分姿色。”
“现在怎么越来越多男人穿女装了。”
“当今李相的胞弟是不是就喜欢穿女装?”
一群人嘀嘀咕咕这么多后,都有些发愣,因为他们反应过来一件事。
当今李相的胞弟……似乎叫李书今?
李书今……
李素瑾……
巧合吗?
忽地有名修士冒出来一句:“那赵统领主动结交他们……”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但所有人都听懂了,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统领年逾四十,至今未曾婚配,莫非……
脑补的力量极其强大,所以在赵涯朝他们走过去时,所有人都有些不自在。
莫名其妙就升起一种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赵涯过来其实是打算带着众人回京复命的。
刚才有心结交一二,但是他们两人的态度让赵涯感受不到他们也有结交的心思,再加上刚才的误会,赵涯自然也不好再腆着脸等着。
只不过赵涯还没开口说话,就看见方泉内的水被抽上了天。
施术的人自然是李素瑾。
而施展的原因,就是冷绪一直泡在水里不出来,是肯定死不了的。
把他和天地元气隔绝,恶灵透支生命力太过,身体又得不到补充,自然而然就会灰飞烟灭。
而这时,那些京都拂晓境体修齐齐发现了异样。
“头儿快看!那是什么!”
水落后自然石出。
那是八条铁锁和一个天然石台,在天然石台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怪的铁块。
赵涯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狂喜。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就在赵涯准备过去将铁块取走时,他就看见聂铮凭空一伸手,一团极为厚实的元气光球凝结出来,将那铁块给包裹住了。
接着铁块随着光球升空,那承托住它的元气壁越来越薄,好似铁块有千钧之重一般!
就在光球快要被铁块压破时,成功的落入了聂铮手中。
赵涯施展神行,眨眼间到了聂铮身前。
“安兄弟,此物……可否给在下看看?”
聂铮顺手就递了过去:“你认得这东西?”
“实不相瞒,为兄本次过来就是为了此物……”
聂铮听到这句话,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曾听那老妪提过,这里的铁块在十余年前遗落此处,而当时,定然是自己刚刚身殒之时。
那么……这就代表,谁当时拿到的铁块,谁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幕后黑手!
那眼前人……
“赵兄可认得此物?”
“不认得,只是有人托我过来取,应当就是此物,铁块,有纹路,元气很难在上面停留。安兄弟,这东西让于为兄如何?”
聂铮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一下。
此时铁块就在赵涯手上,他一个曙光境体修,居然询问自己的意见。
聂铮疑惑的打量了赵涯一眼,此时他的神情完全不似作伪。
聂铮不由得对他也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但兹事体大,聂铮不敢暴露过多信息。
“这东西藏于水下,定然是个宝物,既然是我先发现,自然当归我所有。”
“这件事为兄知道,所以才出口相询,不知安兄弟怎样才肯将此物让于我?”
聂铮用不在乎的神情虚与委蛇了一番,没有什么结果。
忽地聂铮开口:“不知是何人托赵兄寻这东西?难道有什么大用途吗?”
“那个人为兄说不得,总之是个大人物。至于具体用途,我就更不得而知了,我就是帮忙取东西,只管取到没有,别的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朝堂高官?”
赵涯摇了摇头:“不可说。”
聂铮试探失败,话锋一转:“此物对我而言用途甚大,所以赵兄请求不敢答应。”
“有多大?”
聂铮示意赵涯将山河社稷盘的碎片递来,赵涯也没防备,直接递了过去。
这种举动让聂铮好感更甚。
聂铮拿到碎片后,用元气模拟了一个元气光球。
“我是意修,这东西对神修体修无甚大用。”
接着聂铮使用铁块又模拟了一个元气光球,比之前那个不知厚实了多少。
“有了它之后,我的术法威力会大大提升。所以……对我而言,这是行走江湖用来防身的好东西,你口中的大人物,需要用这个防身吗?”
“那个大人物岂会用这东西防身……”
赵涯语气里满满的理所当然,聂铮一下就猜到此人身份怕是不低。
聂铮这一番话,颇有些君子可欺之以方的意味在内。
而赵涯,也正好吃这一套。
虽说赵涯在之前几日,看着稽仙司等人糟践百姓性命,甚至还有帮凶之嫌,可他也有自己的做事准绳。
世间不平事多得很,看不惯自己不去做就好,要是摊到了自己身上,再去尽力规避这些。
总之问心不能有愧。
此时此刻的赵涯就有了几分愧疚。
难不成真的要拿别人保命的东西来完成自己一个小任务吗?
还是对方先发现的。
要怎样才能光明正大的把它拿到手呢?
“不如……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第135章 速度方面……你得找郎中啊……(求订阅)
“哦?比什么?”
赵涯提出来后,就有些后悔。
眼下这个安叙,应当是曙光初境,跟自己相比的话,低了一个境界。
修行中虽然有很多法门来弥补境界间的差距,但是这种法门可都不容易获取。
而且到了曙光境以后,就跟曙光境以下的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了。
每一个小境界的实力差距都很明显。
那刚才自己提出来的建议,就有些欺负人的意味了。
赵涯尴尬的笑了一下:“实不相瞒,为兄目前已经是曙光中境,刚才的提议着实有些不大妥当,不知安兄弟是什么境界?”
“拂晓初境。”
“嗯,嗯?”赵涯抠了抠耳朵,“你什么境界?”
“呵……拂晓初境。”
这一下可把赵涯震惊了好一会儿。
“安兄弟可别诳我,日后行走江湖也别刻意说低自己的境界,扮猪吃老虎固然爽快,可是也更容易惹来麻烦,毕竟恃强凌弱的人不在少数。”
这话赵涯说的不错。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是修为低,你遇到麻烦的几率就低。
聂铮笑了笑,他感受到了赵涯的好意:“确实是拂晓初境。”
赵涯咋舌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你无论如何也是曙光初境,难道拂晓初境就可以用本命神通了?我记得拂晓境强行使用本命神通,虽能伤敌,但更会伤己。”
聂铮笑笑不答话,赵涯也知自己唐突了,这是人家修身立命的根本,兴许是修行了什么神奇功法,怎么可能轻易告知。
“那安兄弟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我觉得赵兄的提议就不错,比试一番,胜者取走这铁块。”
“那你说,比什么?这样为兄可就占大便宜了。”
聂铮犹豫了一下,踱了两步:“唔……不如一人出一题,二人同时去做,谁先完成谁便胜出。”
赵涯想了想,这倒也公平。
“那若是各自出的题目都是各自完成呢?”
聂铮心中暗笑:“相信到时候你我二人心中都会有数。”
赵涯的性格聂铮已经拿捏了。
只要二人是个平手,那自己应该就赢了。
平手……不难吧?
“那好,为兄让你先出题吧!”
聂铮也不客气,直接望向不远处的冷绪。
此时此刻的他正在被李素瑾当成是玩具玩。
李素瑾的身体状况有些特殊。
在刚才聂铮利用元气探查她体内金丹时,发现她的金丹大的异常。
但是金丹周围膨胀出来的那一圈东西,并非金丹本身,而是一圈围绕着金丹高速旋转的元气液。
这种情况聂铮没听过也没见过,但想来也能猜出一二。
那就是李素瑾身上贴的聚元符带来的压迫力太大,以她曙光中境的修为根本无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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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时的她,机缘巧合下,恰好面临金丹塌缩堕境的风险。
毕竟在攸亭镇稽仙司衙门,李素瑾帮聂铮疗伤,尔后给他传功。
接着又是二人御剑到达涧尾村,然后噬元调息时李素瑾也难以彻底入定。
再往后便是望江山一行,李素瑾强行驱动金丹瞬发六道逆天功法。
接着就是继续利用金丹帮聂铮止血吊命,还用流光剑大肆开路。
最后为了帮聂铮争取时间,在幻城中使用惊涛碾骨浪……
这一连串对金丹的疯狂压榨,终于使得金丹濒临崩溃。
可也就在那个时候,冷绪相中了李素瑾这曙光境的躯体,竟是打算把她也做成恶灵。
招阴符和聚元符都拍在了她的身上。
拂晓境修士对邪祟就自带抗性了,更别提曙光境修士。
只是恰好当时李素瑾虚弱,被不少邪祟乘虚而入。
但是聚元符这一贴……可真是解了李素瑾的燃眉之急。
使得李素瑾在对抗邪祟时,不再那么无力,同时还解决了当时金丹消耗过度,即将塌缩堕境的风险。
然而随着聚元符贴在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噬元稳固金丹就变得不是第一要务了。
李素瑾面临的问题就变成了,怎样在那样磅坨的元气入侵下,成功活下来而不被撑爆身体。
李素瑾解决这个问题可比聂铮要容易许多。
毕竟她体内的经脉比聂铮宽上太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素瑾体内的正经十二脉和奇经八脉被元气液塞满了。
然而还有源源不断入侵体内的元气持续涌入。
李素瑾想把它们固化,变成自己金丹的一部分,但是速度来上来不及。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元气的液化形态变成一个向金丹内陷的旋涡,在缓冲的同时最大程度的增加吸收元气的速度。
也就是这些原因,李素瑾体内的金丹才会出现一个如此奇怪的模样。
所以刚才李素瑾劈出天心雷时,大概是龙穿城劈出的那道天心雷的五倍大小。
而且瞬发好几道天心雷,非但没有金丹不稳,反而将她气海内积压的太多元气给释放了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的李素瑾,当真是拿那些终极的神通术法跟不要钱一样,随随便便的用来折磨冷绪。
此时的冷绪身材早不同往日,一身遒劲的肌肉夸张的不像话。
但是李素瑾的地灵缚更加夸张,从地底冒出来的那些泥土,竟是将冷绪腰部以下全部覆盖住了。
让冷绪根本动都动不了。
那天心雷、噬魂风还有戮仙竹等等,不停的往他身上招呼。
不过冷绪泡了太久的方泉,此刻肉身坚韧的不像话。
那噬魂风和戮仙竹,若是落到寻常拂晓境修士身上,怕是早就让他们死上八百回了。
就连曙光境也不敢正面硬抗。
可现在……对冷绪造成的伤害却很有限。
天心雷同样不能造成致命伤,但视觉效果极佳,看起来心情十分舒畅。
所以赵涯顺着聂铮的目光望过去时,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因为那落雷真的是接二连三的往下落,而冷绪整个人就一直维持一个古怪姿势,成全身麻痹状。
最过分的是李素瑾的流光剑,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半悬在空中,用一个十分单一的姿势与角度,朝着冷绪的脑门同一个位置处不停的戳。
刚才聂铮和赵涯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那脑门处总算破了点皮……
不仅李素瑾在揍冷绪,苏奴儿跟那缝合怪拿着聂铮洗练过的破风弩,也在不停的朝冷绪射去。
只不过他们的举动就更加儿戏了。
一个个的先说自己要打哪里,然后就开始比准确度。
打中的嘲笑没打中的,没打中的狡辩说自己打中了。
但不管过程进展如何,结局就是,他们实际造成的伤害很小。
只不过这些事对冷绪而言,造成了成吨的心理伤害……
他时不时的就会嘶吼两声:“给个痛快吧……”
“……赵兄也看见了,恶灵的身躯太过强悍,想要杀掉,还是得体修更加轻松一些,不知赵兄能否帮他解脱?”
聂铮这话很坦诚,结果赵涯反而不自信了。
“安兄弟莫非在说笑?”然后赵涯就随手一指一旁那些恶灵残肢,“这些恶灵可都是安兄弟的手笔,我可是一个都没杀掉。”
“总归要试上一试。”
赵涯哂道:“怎么试?这货就一条命,我若杀掉了,你怎么杀?直接认输吗?行了,这次算你赢,没什么好比的。”
冷绪哭了:“操……”
结果冷绪刚口吐芬芳,就被李素瑾用一块泥巴糊住了嘴。
赵涯前面说的挺光明磊落,但是紧接着,话锋就转了,语气也显得有些鸡贼。
“不过……等下安兄弟可不能直接认输了,不然这比试可就如同儿戏了。”
聂铮不由得笑了,难怪这货让自己先出题,原来他也不是太憨。
等下他的题目,自己若是主动认输,那必然是平局。其实双方都不大乐意接受平局,同时也不愿重新比试,这样的结果就太儿戏了。
若是自己被他擅长的东西所击败,那主观上,围观人群和裁判都会觉得认输的举动反而磊落多了。
这样的话,自己这次比试若是输了,即便总比分是平局,实际就等于他获胜了。
赵涯笑呵呵的很是光棍,压低了嗓音凑到聂铮跟前:“为兄耍了些小心思,毕竟受人所托,总不好空手而回。”
聂铮摊摊手:“你打算怎么比?”
“很简单,我们将铁块放回原处,你我二人同至谷口,倒数三声后,谁先将铁块拿到手中,谁便获胜。”
聂铮不由得笑了:“好。”
赵涯怔了怔,没想到聂铮如此爽快,不由得双手抱拳:“为兄胜之不武,他日若来了京都,为兄自会庇护你。”
聂铮摆了摆手,他果然是想利用自己的本命神通取胜,问题不大。
两个人请白藤做的裁判,一旁九名下属围观。
就在白藤倒数三声后,令赵涯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自己的本命神通竟然施展不出来!
赵涯努力的去感受自己的正经十二脉,发现它们都好端端的,但是元气根本送不过去!
这一下可把赵涯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本命神通不仅仅是自己赖以成名的绝技,更是自己保命的手段。
怎么会失效?
难道……是他?
赵涯有些惊恐的看了聂铮一眼,发现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用那元气托住自己的身体,双手抱臂,就这样凭空飘了过去!
神情和姿态,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难道真的是他!
赵涯猛地生出一种忌惮心来。
曙光境的修士几乎都是靠各自的本命神通,才能在这世间有立锥之地。
若是没了本命神通……
赵涯不敢想了。
此时此刻的赵涯因为短暂的呆滞,已然慢了些许,不过他反应也够快,当即拔腿狂奔。
不愧是体修,就算没了本命神通,腿脚也是快得出奇!
然而……终究是慢了聂铮一步。
赵涯的神色阴晴不定,看了看一旁有些像是孩童一般的李素瑾,还有两个心智不成熟的人类和缝合怪。
打不打得过?
不……
逃不逃得掉?
也就在赵涯有些神思不属的时候,聂铮说话了。
“要多谢赵大哥刻意相让了。”
聂铮这番姿态反而让赵涯有些犯迷糊,难道刚才并非他所为?
聂铮继续开口:“不知道赵大哥为何不用本命神通,两次容让,小弟有些过意不去了。”
看着聂铮眼神清澈的模样,赵涯又开始糊涂了,难道刚才自己想错了,本命神通不能用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是有人在暗中窥伺?
赵涯赶忙打量四周,然而什么也没发现。
“其实……为兄也不知为何……这种事,还是头一次。”
聂铮佯装一怔:“本命神通用不了?是不是昨夜至今连番战斗,消耗过度了?”
“也许是……”
“能得赵兄两次相让,小弟也有些过意不去,不知赵兄佩刀何名,可有符刻?”
“刀名不周,未有符刻,那东西太贵,当哥哥的刻不起。”
聂铮笑了。
“修行一道,心有所往但路远漫长,就算在眼前也难及彼岸,是谓不周,好名字。如此好刀岂能没有符刻,小弟便送找赵大哥一道符刻好了!”
双方虽然都在斗心眼,但是这番心眼斗的……自己就有些不大光明磊落了。
此时此刻,做些补偿,也好自己心安。
赵涯眼睛瞬间亮了:“当真?”
聂铮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当真。”
赵涯瞬间激动了。
阵图和符刻很早就出现在世间了,归属意修法门,也是近十年的事情。
这东西极为难学,大都是些大能闲来无聊才会研究一二。
但因为自古就有,比如《云笈七签》里就有不少收录。
就有不少打铁匠人能会那么几种刻印手段养家糊口。
可这样被传承下来的,都是比较大众化的。
所以武器有符刻比较常见,但不同寻常的符刻就很少见了。
能定制一道自己想要的符刻,比在京都买套宅院还困难。
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而此时……他说要给自己一个符刻……
“什么符刻都行?”
“呃……”聂铮挠了挠头皮,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话说太大了,“你要是想成仙,你得去拜三清道君,别找我……”
赵涯立刻摆手:“不是不是,速度方面的符刻,可以吗?”
聂铮的神色古怪起来。
“有些方面的速度我可办不到……看病你得去找郎中……”
“???”
第136章 宋员外的遗物(求订阅)
有关速度的事情,纯粹是聂铮误会了。
因为赵涯的本命神通是神行,速度已经很快了。
如果再往上提升,虽然速度可以再快一些,可是对那些速度慢的人眼中,基本没什么区别。
就好比考试,成绩已经90分了,撑死能再提高10分。可你成绩若是10分,就有可能提高90分。
所以大部分人选择符刻,是为了弥补短处,避免自己的弱点太过致命。
而赵涯选择的却是增强长处。
“你确定还要提升速度?一些削弱敌方的符刻不想要吗?比如洞悉符刻。”
提升速度、力量、防御等等,是基本的符刻,外面铁匠铺都是买兵刃送的。
只是各家匠人的技艺或有高低,提升各不相同罢了。
有些体修肉身格外强悍,可能快赶上恶灵这种肉身强度了,这个时候你速度再快也没用,打人家跟挠痒痒似的,而削弱类的符刻对这类敌人很是管用。
“不必,世间修行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要速度足够快,我就可以选择打或者不打,主动权在我手上。”
赵涯这句话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就好比那日在龙穿城,赵涯用那无与伦比的速度赶在李素瑾神通术法降临前,救走了冷绪。
如果本命神通不是防御类的换影、墨守或者磐石,那以赵涯此时此刻的修为,只要施展了神行,那就足够威胁到大部分曙光境修士了。
那如果遇到了同样是“神行”类本命神通的敌人,就只能看谁的速度更快一些了。
所以赵涯的思量很对。
聂铮也不再多言,而是从小怪物那里拿来一只树杈手臂,将混元丹上的元气注入其中。
下一刻这只树杈末梢出现了些许明艳的光亮,竟是十分浓郁的天地元气。
聂铮将它在一旁土地上比划了一下,竟是将地面灼出一个小坑!
似乎这已经不是树杈了,而是一把刻刀!
接着聂铮就将它对准了不周刀的刀柄……
聂铮的神乎其技早把赵涯看呆了。
这一雕就雕了近一个时辰。
“两个符刻糅到了一起,一个神行一个随风,不用时元气注入其中存储起来就好,可以让你速度更快,挥刀也更轻盈,要不要试一试?”
赵涯接过后,随手耍了两下就发现了它与众不同之处,真可谓是欣喜若狂了。
“那这铁块就归小弟所有咯?”
赵涯志得意满,哈哈大笑:“拿去拿去,那人原本也就是托我尽量拿到,没说一定要拿到……”
“……”
聂铮顿时觉得自己吃了好大一只苍蝇。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你这从头到尾就是假坦诚假憨厚吗?
赵涯开心了好一会儿后,过来朝聂铮致谢,接着便是寒暄告辞。
而那边冷绪也抵受不住了。
终于在李素瑾的流光剑又一次刺进脑门后,体内元气再也无法支撑身体消耗,逐渐化为了飞灰。
这个时候的蝶谷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其实也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安公子……”
看见聂铮已经跟自己告别,打算离去,白藤有些欲言又止。
白藤兄妹两个跟着榼藤老妪的时间最多,一般有些什么事情,榼藤老妪都会使唤他们去做。
此时此刻榼藤已死,望江山仍有许多精怪幸存,那它们生存的希望,应该就着落在白藤身上了。
“山上应当还有许多恶灵,安公子能否告诉我们该如何自保?”
有关恶灵的事,聂铮没提,毕竟它们皮糙肉厚,杀起来太麻烦。
“我们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你们想要不被发现,就乖乖的当一棵树,不要再化形了。”
“那……恶灵呢?”
“你们只要不被恶灵发现,别让它们吃了灵元补充自身,那要不了一天时间,这些恶灵就会自行死去。”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是那群自由自在奔跑惯了的精怪们,哪里忍得住?
白藤深知族人们的毛病,有些为难。
“我知安公子一直想看宋员外留在这里的东西,不如……我把它给你看一看,可否换安公子出手除了那些恶灵邪祟?”
聂铮闻言眼睛亮了。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
榼藤保管的东西放在幻城中,此时的幻城已经残破的不成样子了。
幻境和真实并存,看起来就像是梦崩塌了一般,显得支离破碎。
真实的幻城其实就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石窟或者石洞,此处地形特殊,正好在这个基础上建了幻城。
白藤带着聂铮进了一个不起眼的石洞中,里面规规矩矩的摆放了不少东西。
有的是铁锅,有的是本图册。
聂铮凑过去看了看,基本都是些寻常东西。
聂铮对此很好奇:“这些都是什么?”
“是别的人类托我们保管的东西。”
聂铮点了点头,对榼藤老妪佩服得无以复加。
刚才简单扫了一眼,怕是最值钱的就是图册了,那是一种织机的构造图。
聂铮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但也不难猜出,这是哪户人家安身立命用的饭碗。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存在这里,是人类主动交给榼藤保管,还是榼藤进行威逼了。
想到这里聂铮不由得又摇了摇头。
榼藤老妪这奇奇怪怪的性格,真是让人难以揣摩。
不过望江山面临如今的局面,那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就算之前没出事,就算她当初轻松解决了那两个稽仙司探子。
日后被人类卖了的命运也是注定的。
漫山遍野的精怪灵元……这就相当于遍地是黄金了,随便哪个宗门知道了,怕是裤子都来不及穿就得赶过来捡便宜。
“安公子,就是这个盘子。”
在眼前诸多凸起的钟乳石柱上,是一个晶莹剔透的乳白色陶瓷盘,看着上面的花纹花式还有均匀色泽,不难看出是个好东西。
不过再好……也只是个盘子呀。
“书今!”
聂铮扭头,发现李素瑾、苏奴儿、缝合怪和饕餮,都在围着一个钟乳石指指点点。
其中李素瑾蹲下来,和其他几个看起来居然差不多高矮。
聂铮失笑走过去,结果他们齐齐转身,冲着聂铮就大吼了一声。
“嗷呜——”
聂铮一脸懵逼。
然后他们就都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吓到了吧!”
“……”
李素瑾从醒过来到现在,精神一直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就算冷绪死了,从蝶谷走到这幻城的一路上也是一样。
基本她就是一会儿跑前面看看,一会儿跑后面看看,摘花惹草掏鸟窝,比苏奴儿还像一个小姑娘。
“喂!你被吓到了没有!”
看到聂铮一脸无语的表情,李素瑾把嘴噘了起来。
聂铮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后跳一大步,双手抱头“啊啊啊”乱喊起来。
“好可怕,好可怕,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
李素瑾顿时笑了,眉眼弯弯,嘴角边梨涡深陷,聂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口上敲击了一下,周围简单至极的石洞,也泛出异样绚丽的光彩来。
白藤看着他们在一旁胡闹,不由得摸了摸怀中的小山参,之前他也会做些这样的无聊事,不过自己都没办法体会到其中乐趣。
“好了好了,快来看看。”聂铮用手招呼李素瑾一起过来看那盘子。
“有什么发现吗?”聂铮看着李素瑾拿着盘子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很是好奇。
李素瑾小嘴轻抿,招手示意聂铮凑头过来。
聂铮诧异的照做,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然后李素瑾指了指盘子中的自己,开口道:“怎么样,我好看吗?”
“……”
聂铮忽然觉得自己简直错的离谱,她现在心智出了些问题,怎么还想着要问她的意见?
“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
“哼,敷衍,我才不信!”
“……”
“到底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之至,行如夏花之绚烂,止如秋叶之静美,一笑一颦,摄人心魂……”
聂铮洋洋洒洒将生平见过的赞美词语都说了出来,李素瑾在一旁不停的点头,满脸的欢喜之色,显然很是享受。
“……喂!没词儿了,现在不敷衍了吧!”
“这还差不多。”
“别人东西别乱碰啊!”
“知道知道,啰嗦死了。”
“……”
聂铮叹气,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带了四个娃的奶爸?
聂铮重新拿起了这个盘子,前后翻看,总觉得这东西虽然值钱,但不至于宋员外要把它当成是宝贝。
按照自己当初的揣测,这东西应该是个能够保护住他全家性命的证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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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尝试着把元气注入其中,但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过元气进入后,聂铮反而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并非普通的盘子,在它肉眼不可见的内部,应当有脉络存在。
这样的话,它实际上是个法宝。
盘子做的法宝……
聂铮正在皱眉思索,一旁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姐姐,你怎么了?”
聂铮扭头望去,发现李素瑾正坐在一旁暗自垂泪,时不时的还要抬头吸吸鼻子,试图不让眼泪落下来。
聂铮赶紧走了过去,将手中盘子放在地上,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李素瑾只是摇头,眼泪反而越来越凶。
连续问了几次后,李素瑾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突然很难过。”
聂铮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这还是邪祟入体导致的些许后遗症,若是之前情绪太过亢奋,后面情绪就会没来由的很低落。
目前只是暗自垂泪,没有要死要活,算是不错的了。
聂铮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给你吹首曲子听好不好。”
“好,我要听山坡羊。”
“山坡羊?”
“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山坡羊,你忘了?”
聂铮笑了笑,本来是想吹奏一曲《枕眠》,好让她安睡,没想到她居然提了要求。
“没忘,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你还记得。”
“你的事,我都记得的。”
“嗯。”
聂铮心头一暖,有些怜惜的抚了抚她的头,而李素瑾则很乖巧的靠过去蹭了蹭,滴答落下的泪水也已经止住了。
箫声婉转舒缓,其声悠扬,如酒后诉衷肠。
在聂铮的控制下,声音在洞中石壁来回荡漾,更添了几分如临其境的感觉。
随着箫声响起的,是李素瑾清澈的嗓音,而她所唱,正是一曲《山坡羊》。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曲歌相合,格外好听。
尤其是其中拘不住的洒脱之意,满满的逸散出来。
文字直白,不仅苏奴儿听懂了,就连白藤也听懂了。
只是越是临近曲终,李素瑾的声音就越发缥缈低沉。
“……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是神仙。”
至此,一曲终了。
而李素瑾眼皮沉沉阖上,缓缓睡去。
聂铮长出一口气,轻轻扶了扶她的身子,让她尽量舒服些。
刚才将安神之意通过这首曲子送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安哥哥,你怎么会喜欢这首曲子?”
问话的是苏奴儿。
“这首曲子怎么了?”
“好懒啊,做事全看老天爷,自己不去争取,怎么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聂铮笑了:“呵……我本就不想争,我干嘛要去争?”
苏奴儿一本正经:“你不去争,庄稼收成不好,来年就得饿肚皮了,哪里来的一日三餐饱,吃都吃不饱了,哪里来的悠闲日子过?”
苏奴儿说的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生活体悟。
家里本就条件差,日子过得苦,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个时候老爹还死在了望江山,连尸首都不知道在哪……
这种情形下,想要过得好,就得努力争取,不争就死啦!以后想争都没机会。
聂铮看着这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去争吗?”
苏奴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十分可爱:“为什么?”
看着她的样子,聂铮十分想笑。
“因为……你哥哥我家里很有钱啊,家中土地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头,每天吃的东西太多根本就吃不完,衣服不用自己洗,事情也不用自己做,动动嘴就好了,家里养那么多仆人,我院子里就有好几个呢……”
苏奴儿闻言瞬间呆住了。
真的忽然好想给安哥哥来一拳啊……好讨厌啊!
看着苏奴儿呆住的模样,聂铮直接“哈哈”笑出了声。
聂铮不再管苏奴儿如何发呆,拿起地上的盘子。
这时聂铮发现了些许异样。
上面有几滴李素瑾的泪水,而泪珠上有元气运转萦绕,很显然这不正常。
聂铮连忙走到洞外,舀了一盘子水,然后再次将元气注入其中。
这个时候……盘子中的水不再是倒映出来的聂铮,而是在阵阵涟漪中,缓缓出现了另外一个场景……
第137章 梦回之术(求订阅)
盘子当中是一个十分慌张且富态的人影,一看里面的家居款式和服装,就显得有些年头了。
而他的所作所为是在摆弄眼前这个乳白色陶瓷圆盘,使得聂铮看到的视角时不时就会天旋地转一番。
同时他还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这东西真的能把我说的话保留下来吗?”
一边说,他就一边往外面打量,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追他。
只见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摸了一把鼻子后,道了一句:“顾不得这许多了。”
接着他就开始洋洋洒洒的叙述了起来。
“吾儿德芳,为父恐命不久矣,今日借此宝贝留下遗言,希望能佑我荆州宋氏一脉的后世子孙平平安安……”
聂铮单单听到“荆州”二字,不由得就愣了一下,这里可是湘东,隶属长沙府,距离荆州府虽不远,但也不近。
“……老夫自从做下那等错事之后,心中悔恨夜夜难寐,然而看到妻儿得以衣食无忧,心中滋味百般难言……”
接着就是他一大段的忏悔之言,情深意切字字泣血。
想来这个人就是死在破风锥下的宋员外的父亲宋育堃了。
然而聂铮却在疯狂吐槽,明明时间已经不够用了,直接说事情不好吗……
聂铮耐心听了一会儿,终于说到了干货。
“……荆州知府许知远,乃是冤死的……”
这短短一句话,犹如一道雷劈在聂铮头上。
因为许知远死的那年……聂铮就在荆州!
而许知远共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当年仅有十六岁,幼女也只有三岁。
因为担了一个挑唆百姓蓄意谋反的罪名,得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那个幼女的名字……
叫做许晴鸢。
就是被自己救下的那个许晴鸢!
也就是被李素瑾一手拉扯大的那个孩子。
等到聂铮回过神来的时候,圆盘里那个宋育堃说的许多话,聂铮已经错过去了。
无奈之下,只好吸走圆盘里的元气重新注入,从头到尾再看了一次。
“……当时许知远家中有一个水仙花精,前御前侍卫统领娄刚觊觎花精身上的……身上的……为父也不知他觊觎什么,总之其人仗着皇帝宠信,胡作非为……”
其实除了觊觎灵元,还能觊觎什么。
植物进入化形境可比动物难太多了,那她体内灵元积蓄的元气自然比妖兽体内精血中的元气多上太多了。
若非觊觎灵元,难道是觊觎水仙花精的美色,想要尝尝鲜?
不过……娄刚……
这名字好耳熟。
再往后的内容便是宋育堃说,他因为当时正好能够接触到许知远,所以假传了一份调动周边卫所的谕令给许知远。
而这个谕令……根本就是假的。
“……兹事体大,诬人谋反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所以为父将那谕令收了起来,并没有真的交到许知远手上……今日那娄刚寻来,想来是发现了什么,那证据为父早已藏好……”
说到这里时,就听到“嘭”一声响,那是门板被踹开的身影。
接着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宋育堃慌张站起,画面摇晃不定,最后定格在了屋内房梁之上。
“宋员外可让娄某人一阵好找,怎么,不认得我了?”
“认,认,认,认得,恭喜娄司正统领稽仙司衙门……”
听到这句话,聂铮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个娄刚这么耳熟,原来是稽仙司的司正!
“宋员外不好好在荆州府享福,怎么想着跑到这攸亭镇上来了?莫非是在怕我娄某人?”
接着这乳白瓷盘中传来的,便是宋育堃的讪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尴尬、不安与恐惧。
“今日有一事恰好需要宋员外出手帮忙。”
“娄大人您尽管吩咐就好,什么帮忙不帮忙的,都是小人分内事,呵呵,呵……”
“哈哈哈哈——很好,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再往后,就是人逐渐远去的声音。
到了关键地方,没了。
缺乏关键证物的存放点,这东西只能算作是宋育堃的一面之词,是没办法当做呈堂证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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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宋德芳把这个存在望江山是因为什么?
他自以为这是个保命的东西?
聂铮又重新听了一遍,从中大概也品出了些许味道来。
许知远谋反案发生时间较早,当时还没有稽仙司这个衙门,但娄刚却是同一个娄刚。
之前是御前侍卫统领,如今是稽仙司司正,这起码代表了这乳白陶盘记载的,是稽仙司成立后的事情。
那……稽仙司成立之后,这个娄刚专程跑到这攸亭镇来找宋育堃……
为了什么?
发现了宋育堃私藏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聂铮脑筋急转,努力思索当日和李素瑾共同分析出来的东西。
宋育堃的死应当是注定了,胆敢留下东西,试图拿捏稽仙司的司正。
聂铮不信娄刚忍得了。
也许宋育堃的证据早就被娄刚找到并销毁了,只是阴差阳错,这圆盘留了下来,被宋德芳当做了救命稻草。
那……
自己和李素瑾在幻境中看到的凶尸侵袭攸亭镇,那化为凶尸的人,口口声声是来寻仇的。
这件事会不会也跟娄刚有关?
思绪到这里,聂铮就彻底卡住了。
娄刚是稽仙司的司正,这种特权机构能够存活至今,完全靠着皇帝的宠信。
那日炎帝陵上的凶尸若是跟他有关……那他不就是在作死?
当日皇帝可是差点就被带走了……
聂铮摇了摇头,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许知远案发时,自己当时就在荆州,也许……当初因为不知事情原委而错过了许多细节?
“白藤!能否麻烦你一件事情。”
白藤走了过来:“安公子直接吩咐便好。”
聂铮指了指一旁的李素瑾:“她若是醒了,就叫醒我,苏奴儿还有小怪物们,还有这黑猫,他们要是捣乱不听话,也叫醒我。”
白藤一脸茫然的“哦”了一声吼,聂铮盘坐到李素瑾身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梦回之法,可以打开灵魂深处的记忆枷锁。
这个和问情有些类似,只不过问情是进入别人的意识深处,而梦回……是进入自己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当初留意了多少东西。
若是当时根本一扫而过……那此法怕是起不到半点用处了。
碰碰运气吧,也许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好东西。
渐渐地渐渐地,聂铮的眼皮越发沉重,而灵魂深处的记忆,则犹如一团光芒,骤然绽放开来。
……
……
“喂!不器,见到山长了吗?”
“见了,怎么了?”
“跟你说什么了?”
“山长说,什么都拥有的‘淡泊’并非‘淡泊’,而失去后的‘淡泊’才是真‘淡泊’。”
“呃……什么意思?”
“鬼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李玄和聂铮。
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在白鹿书院待满一年了。
白鹿书院一届只教一年,能学多少全看自己造化,离开书院的前一天,山长会亲自见见每一个人,跟他们说一段话。
能从这段话里悟到什么的,便可以重回书院继续学习,或者……升入二层楼,成为亲传弟子。
这一年以来,李素瑾成功踏入噬元境,而李玄……原地踏步,学了一肚皮的理论知识,却仍然是一个修行的门外汉。
“山长他老人家跟你说什么了?”
李玄显得很抑郁,同时也有些倔强:“山长说‘一条路行不通,为什么不换一条路,多读读儒家经典也是好的,兴许能从中悟些什么出来’,他这不就告诉我,修行这种事,你这个蠢货快别想了……”
聂铮赶忙拍了拍李玄的肩,轻声安慰。
不过聂铮虽然面露戚戚然……实际内心上是幸灾乐祸的。
终于……聂铮还没安慰几声,就笑了出来。
这登时把李玄气个半死,卸下肩上背囊就朝聂铮追打过去。
聂铮逃李玄追,登时把安静的书院闹了个鸡飞狗跳。
不多一会儿,黄教习就走了出来,板着脸喝道:“你们二人还没下山呢!山规可是忘干净了?!是想临走前再抄一遍吗!”
聂铮和李玄登时哑巴了,讪讪然的朝黄泉施礼,然后等他背过身去后,李玄狠狠给了聂铮一肘。
聂铮哪里肯吃苦,咬着牙就把手中背囊抡了起来,不料黄泉正好回头。
聂铮尴尬的连连讪笑,赶紧顺势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黄泉白眼一翻,冷哼了一声,不再理聂铮。
这时候李素瑾也出来了。
李玄和聂铮都很好奇:“山长跟你说了什么?”
此时的李素瑾和初来书院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仍然羞涩和安静,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山长说,别让我背负那么多东西,放下一些,会轻松很多。”
李玄一怔,大概能够明白山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聂铮却是不懂,直接开口调笑:“你这身板扛把刀都会被压死吧!”
三人在书院中关系最是要好,很早时就已经约定,下了山后要一同去姑苏莲花坞玩耍一番。
此刻李素瑾已经出来,李玄和聂铮就已经打算下山离去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莫轻璇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此刻众人与她,已经有数月未见了。
白鹿书院所在五老峰的山脚下,有座王家庄,当初王家庄有一怨灵,引发王家庄百姓的自动溺毙。
当时查到的结论,是那怨灵小翠因为触犯族规,所以才会被沉塘,而之所以形成怨灵,是因为她身上揣着一个元疏铁块。
那个时候大家都认为,这小翠就算是冤枉的,也只能被冤枉了。
毕竟国法和族规只要没有发生严重冲突,国法就管不到族规。
不过莫轻璇不相信这些。
她不信天下之大,怎么会有无处申冤的地方?
这几个月……都是莫轻璇在为了小翠之事四处奔走。
而她……还真的查到一些事情。
慢慢的,当初一同下山参与这件事的萧逐鹿、谷小贝、金叶等人,都围了过来。
就连上次没参与的拓拔野也凑了上来,仔细听莫轻璇讲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如此复杂……”
莫轻璇说她先去县衙状告了王家庄里正草菅人命,当初以为这件事轻而易举,毕竟她证据确凿无比,可是现实却打了她的脸。
“……此事若非我亲眼所见,那真的难以想象!那名叫做小翠的苦命女子,乃是王家庄依族规处置,卷宗记载,是她有违妇德在先,言语惩戒在后,屡教不改,方才沉塘。一应证人证词证物,全部如实记录在案,一应手续俱全,合法合规!”
“你看到卷宗了?”
“半夜摸进去偷瞧的。”
这群都是少年人,就算知道社会上这种黑暗的事情必然会存在,但没想过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不过当时我被人发现了……”
莫轻璇这话一说出口,又把众人的好奇心都勾了出来,连连催问,以莫轻璇拂晓境的境界,怎么会被寻常人所发现。
莫轻璇摇了摇头:“发现我的不是普通百姓,也是拂晓境修士。”
在那个时候,正是稽仙司尚未成立,宗门修士目无法纪的年月。
当街火并的有,暗地里行凶的也有。
当然……一身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就更不在少数了。
“那莫师姐逃脱了吗?”
李素瑾最是担心,萧逐鹿直接开口嘲笑:“没跑掉,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鬼吗?”
莫轻璇白眼一翻,不理萧逐鹿,转而面向李素瑾,温言道。
“他们虽然厉害,但毕竟境界相仿,我想跑还是不难的,重点并不是我被他们发现,而是……我逃脱后回到王家庄,准备逼迫王里正儿子自首时,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莫轻璇所发现的东西,是那王里正之子正在修炼邪门功法。
而这邪门功法,正是十余年后被划归到意修法门中的采补术。
王里正之子采补的对象都是寡妇、暗娼一流,那小翠之所以身死,那想来便是因为她死了男人成为了寡妇,于是变成了王里正之子的猎物。
“原本以为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谁料我与那被他采补的女子合力,竟是失手杀了他……”
而剩下的几个月,大都时间都是莫轻璇如何逃避衙门捕快追捕,以及如何试图入京上告。
但是这一路上厮杀数次,莫轻璇终于有种插翅难飞的感觉了,无奈之下,只能回到书院。
不过这些事情,莫轻璇避重就轻,没有全部如实告知众人。
“……山长可是给你们每人一句评语?”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若是参透评语,或者有所体悟,就可以继续在书院修行一年,甚至加入书院二层楼,眼下有个好机会帮你们参悟,你们可愿珍惜?”
听到莫轻璇如此说,在场除了聂铮以外,所有人纷纷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机会?!”
“我有那王里正之子修行邪法害死诸多女子的证据!但是朝廷对我的围追堵截太狠,我没办法上达天听,你们……可愿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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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太小的我不喜欢(求订阅)
主动来白鹿书院的,基本没有不想继续学习的。
尤其是那入二层楼,成为山长亲传弟子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
“我愿意。”
“莫师姐但有所求,义不容辞!”
当然,聂铮是个例外。
他从上山第一天开始就在盼着下山这一天了。
所以他很明确的就拒绝了。
“那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一步,有机会到姑苏记得来找我,问一声聂家大少爷住哪,自会有人指路,后会有期了。”
聂铮拒绝的轻松,却是没能跑掉。
这里境界最高的就是莫轻璇和聂铮,其他几个,也只有萧逐鹿踏入了拂晓初境,其他几个基本都在淬体境巅峰徘徊。
在书院只待了一年时间,这样的修行速度已经很快了。
所以格外向往修行的李玄立时拉住了聂铮,死活不放手。
“兄弟,放弃吧,山长都说了,实在不行就多读读书……”
聂铮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行动上终究没拗过李玄。
于是八个人,打算兵分四路,共同北上赴京都。
萧逐鹿和谷小贝一组,拓拔野和金叶一组,莫轻璇和李素瑾一组,聂铮和李玄一组。
“喂!我要跟李书今一组,这个黑皮废柴老气我。”
说完聂铮就搂住了李素瑾的脖子:“我跟她合作惯了,天天一起抄书有默契,跟他~我老吵架,决策不统一,行动就难落实……”
李素瑾脸红扑扑的低着头,并不反抗。
“你给我放手!”
聂铮的话都没说完,搂着李素瑾脖子的胳膊就被李玄拉开了。
一群年轻人乱哄哄的闹腾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行动路线上又起了争执。
闹意见的自然是聂铮。
“我走水路北上,先向东至江宁府,再走漕运至开封府,这条路我熟,我不要从荆州府绕道走!”
“抗议无效,驳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偷溜?做梦!”
聂铮的小九九被莫轻璇无情拆穿。
“李妙文又没有修为,你还不是想甩了他就甩了他,往西从荆州府绕道走,至少你不会产生回家的诱惑。”
聂铮很不高兴的躲到一旁蹲下去玩草逗虫去了。
其他几个虽说来白鹿书院也算是出远门,可实际行走江湖经验并不丰富。
莫轻璇就在一旁一点点的讲解具体的行动路线,以及遇到问题后该如何应对。
四组人四份证据,分别是元疏铁块、画了押的证人证言、双修功法的图录以及一块带着掌印的木板。
这木板上的手印就是王里正之子临死前搏斗时,在桌板上所留,可以证明他并非普通百姓。
每组一份证据,就算不齐全,但至少不会被连锅端。
而且遇到危难,每组人还可以再拆分成两组,确保能够成功在京都开封府汇合。
众人正商量得起劲,突然间聂铮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大概就是“哦,哇”这种,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新奇东西。
顿时几个人都有些好奇。
李素瑾距离聂铮最近,不由得靠近两步,踮起脚尖望过去。
莫轻璇也下意识的脖子轻探。
但是只能看见聂铮用手握成一团,似乎抓住了什么好东西。
就在好奇心都被勾起来的时候,聂铮突然回头冲着众人大吼一声:“嗷呜——”
顿时众人集体石化。
而聂铮自顾自大笑起来:“被吓到了吧!哈哈哈——”
莫轻璇无语至极:“……你无聊不无聊!”
“不无聊啊,哈哈哈——”
……
……
石洞中的聂铮在梦中回想到这些,不由得嘴角带笑,难怪刚才李素瑾会用这种手段来逗自己玩。
很快,聂铮的思绪再一次沉浸了进去。
……
……
他和李玄同行,选择证物自然是那邪门的修行功法了。
别的东西揣身上那是一点意思也没有,这个还能研究研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不过李玄格外想看,聂铮就是不给。
“你先说清楚,你是想学功法,还是想学姿势。”
李玄这方面还很单纯:“姿……姿势?”
李玄是诗书礼教传家,对某些生物知识还很懵懂。
所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采补术跟姿势有什么关系?难道只要姿势对,就能修行了?
聂铮这个老色批自然就误会了,一脸暧昧的在与众人分道扬镳的第一夜,就带李玄见识了一下人世间的沧桑与繁华……
第二天一早,看着李玄脚步虚浮的模样,聂铮暧昧一笑。
“怎么样?喜欢哪种姿势?”
李玄一怔:“姿……姿势?有很多种吗?”
聂铮轻拍脑门:“得,这钱白瞎了。”
“钱?”
“人家姑娘陪你一宿,难道不给钱吗!”
“哎呀!我没给人家钱呀!要给钱吗?”
聂铮轻拍脑门:“我帮你付过了。”
李玄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从怀里掏出不少银锭子,递给了聂铮。
聂铮当然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李玄却有些心向往之的斜斜仰望天空,满脸憧憬之色。
“不愧是个苦命的好姑娘……”
聂铮看着李玄递过来的银两,一脸懵逼。
“那姑娘把钱还给我了……”
聂铮倒吸一口冷气,自己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
赶忙数了数,居然还多出来不少。
“……你昨晚在干嘛?”
“畅谈儒家典籍,聊聊诗词经义……不然还能干嘛?不过可惜相逢恨晚,她当真是我的红颜知己,还愿我能早日高中回来,带她脱离苦海……”
聂铮捂脸。
目前两个人刚离开五老峰没多久,只是在临近的一个小镇子上。
这里可没什么高档的青楼楚馆,只有一些街边的勾栏瓦巷,要么干脆就是半掩门的暗娼。
这种小地方的女子虽然也命苦,但大都是自甘堕落。
为了能够使自己在不那么辛苦的情况下衣食无忧,才跑来吃欢场这碗饭。
她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基本不通,但胜在懂得如何察言观色,能当任何人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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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玄你也不亏了。
“你俩就硬生生聊了一夜?”
“是啊,那姑娘真的命好苦,她说……”
“你等一会儿,她是不是跟你说她父母早亡,有亲友卧床,身为弱女子生活难以为继,无奈之下只好以色侍人……”
李玄一怔:“你怎知?”
聂铮卖了个关子:“今晚你便知道了。”
于是聂铮和李玄二人又在镇子上逗留了一天,这一晚上寻了另外一家勾栏。
而这一次李玄被打击到了。
因为里面女子的说辞基本和昨天的一般无二……
更有甚者,有着和李玄一样的读书人笑嘻嘻的掂了掂手中银两走了出去……
其实大家都在赌,这些女子在用钱换机会。
有些下作的读书人则是用机会来换钱。
李玄也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整个人有点失神。
“苦命女子一般都在青楼楚馆里,那里都是年轻姑娘,对生活还没失去希望,总幻想着有人能够救她们于水火。而且啊……有苦她们反而是不会说出口的,只会暗自神伤,到荆州就带你去看看。”
李玄默默点了点。
李玄是成熟的,他对社会的残酷认识很深刻。
就好似王家庄冤死的小翠,当初就是李玄告诉莫轻璇,有些人冤死就只能冤死了。
但是他又是单纯的……
两性之事基本就是白纸一张。
不知道书呆子们是不是都这样副德行,不然为什么青楼楚馆的姑娘们,不仅价格高手还摸不到,这群书呆子还趋之若鹜?
再过几日,聂铮发现了,读书人就是喜欢那种喜欢又得不到的感觉。
越虐心自己就越肯花钱。
都是贱的。
其中最让聂铮惊叹的,是在荆州城内遇到的一个大纨绔。
这个纨绔姓许名献文,正是那荆州知府许知远的儿子。
其人年方十六岁,但是在荆州城内就已年少闻名,原因便是他整日流连在青楼楚馆中。
真可谓是夜夜笙歌荒淫无度。
聂铮带着李玄逛那落红阁时,直接就被许献文的豪奢惊叹到了。
因为……他听见许献文举杯高喊了一句:“今夜一切靡费都由许府出了……”
这是聂铮第一次见到许知远家的儿子。
在这个时候,聂铮还当真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荒唐的富家公子哥。
此时聂铮梦回荆州府落红阁,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在场中振臂高呼的许献文,发现他面色坨红但眼神并不飘忽,脚步踉跄却不如何虚浮。
很显然,是装的。
不过聂铮和李玄当时可没发现他是刻意为之,纷纷为了自己能够白嫖而感到欣喜。
其实最高兴的还不是聂铮,反而是李玄。
落红阁内的姑娘们,当真和这名字一致,各个都是清倌人。
但凡能成为人家的入幕之宾,那必然是要落红的,这可是这家店的企业文化。
若是有人拔了头筹,那这姑娘就不能在落红阁待了。
至于是嫁为她人做妾,还是被人娶回去当正妻,就得看她自己的手段了。
当然……也有些运气不好的,只能换个单位继续从事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再要么……就是出来单干了。
所以在这家店里,整个气氛那是非常有格调的。
因为它的本质,不是再卖肉,而是在卖征服欲。
或者说,在古代包办婚姻的重压下,售卖男性的恋爱需求。
所以在这里,基本都是斯文人,揣把扇子拿捏姿态,吟诗作赋求见一面,看能否抓住对方的眼球。
漂亮女孩子们在这里挑花了眼,而那些男人们同样上了头。
所以许献文是非常扎眼的。
因为他的姿态太刻意了。
“不器,不器,你看那姑娘如何?”
聂铮瞥了一眼:“太小。”
李玄一怔,扭头看了看别的姑娘。
这个时候的女子服饰款式都比较类似,所以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只要费心思打扮,梳一个少女发誓,还真瞧不出来她们的实际年龄。
当然了,既然是青楼,姑娘们的黄金期都在二十岁上下,有时候二十出头就已经是也要被淘汰的命了。
所以李玄有些茫然:“小吗?最起码十六岁了吧?”
“我说的不是年龄!”
“那是哪里?”
聂铮捂脸,这货只比自己小一点点,怎么感觉他如此生涩且稚嫩。
真的好期待看见你有朝一日“扬眉抬首赳赳入,倚墙扶腰缓缓出”的情境。
李玄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落红阁里的诸多妙龄女子吸引去。
有些抚琴有些吹箫,有些只是素手微抬焚香烹茶。
但无一例外,都格外的诱人好看。
清纯的,妩媚的,纤细的,丰满的,对年轻男子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李玄当即写了一首诗,很是笃定的捏在手心,挑了一个自己最为心仪的,递了过去。
“光会写诗行不通的。”
李玄哪里肯信,修行不如你,靠诗词泡妞还能不如你?
然而那便笺上的诗仅仅被那姑娘扫了一眼,就被放到了一旁。
李玄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唤自己进去的声音传来,逐渐的就开始忐忑起来了。
“我的诗也不差……怎么……”
聂铮拉着他,手一指门外的诸多地摊:“这些人,看见没。”
那是一些专靠卖诗为生的落魄书生。
李玄好奇:“早就看见了,一些文贼,不过终究是雅事。”
聂铮直接拉着他就来到这些地摊边上。
“二位公子要买诗吗?”
聂铮连忙摆手:“就是随意看看。”
这书生连忙站起:“恕罪恕罪,买了才能看……”
李玄当然知道诗词这种东西,被人看到就等于被人抄走了,所以也不争执,掏出碎银递给那人,就随手捡起地上一首诗看了起来。
看完后,李玄面露惊讶之色,接着又递过去一块碎银,又捡起一张。
如此反复,大概看了三四首诗后,李玄终于放弃了,因为每首诗都和他差不多水平,甚至有些自己还不及他。
难怪刚才那青楼女子对自己的诗词都不入眼了,这内卷的也太厉害了。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如此才华,为何落魄至此?”
卖诗的书生面露窘态:“什么高姓大名,在下姓姜,单名一个策字,毕竟诗词也只是小道,家中困难,无以为继,无法高中……就只好操此贱业维持生计了……”
李玄叹口气,心生戚戚之意。
大楚以武立国,如今更是修士林立。
虽然朝廷一直在大力度扶持读书人,更是给了寻常百姓一条飞黄腾达最简单的途径,那就是读书,考学。
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学哪里有这么容易考的。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读书人才能有出头之日!
李玄在感慨,聂铮则是在一旁望呆。
也多亏了此时此刻的自己在四下张望,所以聂铮才能在梦回之术中发现,有人在窥伺这座落红阁。
聂铮皱了皱眉。
许献文失踪……是哪天?
不过聂铮笃定,肯定不是今天。
因为此时此刻的许献文……
还没被自己坑过呢……
第139章 一起去地牢体验一下生活啊?(求订阅)
许献文这样的人,摆明是送上门的冤大头,聂铮岂会放过?
找了张桌案坐下后,各种好酒好菜点了个遍。
竟是把这里当做了酒楼一般,吃起了席来。
这样的举动让许献文不由得连连看了聂铮许多眼。
落红阁里多是文人骚客,对聂铮这样粗鄙的举动很是不齿。
一旁就有一个姓柳的公子立在那阁楼楼梯前,原本他正朝着楼上某处帘纱不停的打量,此刻也被聂铮吸引去了视线。
于是很是嫌弃的甩甩袖子,对着一旁随从似有意似无意的嘲笑。
“现在这落红阁,什么人都能进来了吗?”
聂铮当然知道他在说自己,不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吃得更加大声。
倒把那柳公子气了个半死。
李玄也有几分气度,不去理会这跳梁小丑,反而开始了他的骚操作。
只见他将刚才买来的那几首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诗词,和自己的诗放到一起后,找了个没什么人光顾的姑娘递了过去。
聂铮见状赶忙帮他又抄了几份,每个姑娘都递了一遍,落款就是李妙文。
李玄对聂铮的骚操作颇有些无语。
“这叫普遍撒网重点捕捞,你不懂。”
“好男儿岂可三心二意?”
李玄这一句话,聂铮直接无言以对。
“你可有妻室?”
“正妻没有。”
“???”
“去书院前,家父给我纳了一门妾室,尚未见面。”
聂铮差点鼓掌了,还以为你是纯情少男,没想到都纳了妾了。
聂铮开口问道:“那你已有妾室,此时出来撩拨人家姑娘,可算三心二意?”
“当然不算!此刻我可时一心一意去博楼上兰心姑娘的好感,怎么会算三心二意?”
“……那你今日睡你家妾室,明日睡兰心姑娘,可算三心二意?”
李玄一脑门子的问号:“我和谁在一起时,便一心一意对谁,怎会算三心二意了?”
聂铮差点跪下了,原来他才是祖师爷。
只要没有在被窝里上演铿锵三人行,那就是一心一意,学到了……
聂铮跟李玄在这里闲扯,上面有好消息传来了。
有人上钩了。
上钩的姑娘叫兰心,就是之前李玄亲自递诗的那位。
她那里几乎没什么文人士子主动求见。
不不不,应该说,一个主动求见他的男人都没有。
李玄颇有些得意的朝聂铮看了几眼,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聂铮很是鄙夷。
人家排队如流水的,没准容易上手,你这种……
难!
不然其他男人眼睛都瞎吗?
李玄刚刚提着衣衫下摆走上去,一旁就有人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现在抄诗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聂铮不由得抬眼打量,正是那柳公子。
实话说,这柳公子外形确实有些俊朗,长身而立也颇有几分风度,就是一张嘴,原本的形象分也就跌落下去。
此刻他的正转过身,对着身后之人大肆贬低李玄。
说他的诗是抄的,实在有亏读书人的脸面!
聂铮一边嚼鸡腿一边瞧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这柳公子应当是看上那兰心姑娘了,公平竞争争不过,就在这里使这种下作手段。
难怪那兰心姑娘那里几乎没人过去。
男人间的修罗场好看极了。
这柳公子还在不停的嚷嚷:“……今日我非要叫那人大大的出丑不可!哼!诸位,可瞧好了!”
说完,柳公子“唰唰唰”大笔一挥,一首诗已写好,接着他并没有把诗通过婢女递上去,而是当众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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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首诗,正是刚才李玄买来的其中一首。
在他主动将诗念完后,才将诗递了上去。
这波骚操作聂铮直接没看懂,相同的诗递给同一个人,到时候问起谁是原作者,你怎么回答?
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诸位,刚才那人必是为了来这落红阁欺骗人家姑娘的可可芳心,吾辈读书人,当是以读书人为伍,断不会行此抄诗之事!可刚才在下亲眼得见,那粗鄙小人竟是将在下所写诗句送了上去!如此行径,诸位可忍的了吗?!”
这个柳公子乃是荆州府典史家的长子。
柳典史主管就是荆州的刑名,麾下大小捕快无数,据说还有宗门修士。
一旁众人都认得这个柳公子是何人,也知他心仪兰心姑娘已久,见他在这里闹事,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起哄。
毕竟……他已经不是头一次这样干了。
这柳公子见状自然更加自以为是,手一指聂铮。
“试问诸位,吾辈读书人岂会结交这样粗鄙之人?!是以刚才登楼那位必然是假冒读书人,呵……他以为穿着儒生服饰,就能变成读书人了吗!”
聂铮看着他如此模样,十分无语:“我招你惹你了?你俩争风吃醋,带上我作甚。”
聂铮此话一出,哄笑声再起。
周围都是瞧热闹的,见到有人居然不怕柳公子,起哄声就越发的大了。
那柳公子被聂铮这样一挤对,还真有些无话可说,只能怒哼两声,又骂了几句粗鄙,然后摆出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远离了聂铮两步。
聂铮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喊道:“喂,喂,那位仁兄,等下兰心姑娘必定会邀你见面,兴许还会亲自出来与你说话?”
聂铮这态度让那柳公子一脸懵逼。
感觉自己有力完全无处使,不管自己如何挑衅,他都不接招,也不生气。
柳公子见他居然还主动和自己说这些,无语了片刻后,只好拱拱手道谢,也不再去挤对聂铮了。
没多一会儿,那兰心姑娘竟是真的掀开薄薄一层的帘纱,走了出来。
之前在帘纱后,只能够看得出她的妙曼和窈窕。
此时得见真人,确实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就快赶上李素瑾穿女装时的模样了。
聂铮支着油手咬着鸡腿,感叹李玄的臭狗屎运,同时也好奇这姑娘打算做什么。
只见她板着一张俏脸朝眼前的柳公子喝道。
“莫非柳公子以为我兰心身陷风尘便可随意糟践了!虽说柳公子来了这里便是客,可是有些客,我兰心也是可以不见的!”
如此姿态,让聂铮得有些咋舌,来这里的都是金主爸爸,居然敢这副态度,落红阁果然非同凡响。
不料兰心如此不给那柳公子面子,可他却甘之如饴,之前的风姿仪态统统不见,直接变成了一副舔狗模样。
“那人没什么才华,不信你看我刚才写的诗,和他的一模一样,他就是抄的!”
不提这话还好,提了后那兰心姑娘更怒。
“李公子进来后已经与我坦诚过了,他说的对,诗词只是小道而已!而你呢!日日出现在此,但凡有人要见我,你便要闹上一回,可闹够了?!”
这柳公子被这样一通训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讪笑着冲众人说:“但我没说错,那人就是买诗的,人品太卑劣了。”
看着柳公子这副姿态,兰心冷冷道:“就算他的诗是抄的,也比你的下作行径强太多了!”
说完,随手一扬,刚才柳公子写的诗就这样在空中飘了下来。
柳公子也有些发怔:“我下作?我何时下作了?我只是不想让那些腌臜货色污了兰心姑娘的妙目,兰心姑娘,兰心姑娘?”
兰心姑娘不理会柳公子的呼喝,直接转身回了自己那片小天地。
这时一名围观的好事者将纸捡了起来,定睛一瞧后,就开始哈哈大笑,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勾了过去。
只听他道:“柳公子果然诗才无双,诸位仁兄随我品鉴一二。”
说完,这人轻咳几声润了润嗓子,朗声念道。
一诗念罢,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接着便纷纷爆笑起来。
满满雅趣的落红阁,何时听过如此接地气的打油诗了?
“柳公子好诗才!在下佩服啊!”
“合辙押韵,通俗易懂,身临其境,好诗!好诗!”
“柳公子好胆量!”
“柳公子再来一首!”
“柳公子爱好广泛荤素不忌,小弟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
此时此刻的柳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三两下冲过去将那诗一把夺了回来。
“是谁!到底是谁!卑鄙小人!这诗不是我写的,我岂会亵渎兰心姑娘!”
这话其他人哪里肯信?
你柳世宏爱慕落红阁兰心姑娘,全荆州城都知道了,此时此刻写些这种诗词,断了别的男人念想,明明就是你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就算一旁围观的人肯信,也不会站出来帮他说些什么,充其量不刻意奚落而已。
在这氛围下,这柳公子已经彻底失了风度。
在李玄走下楼后,直接就扑了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是你干的对不对!一定是你干的!无耻小人!”
李玄至今都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慌张之余,有些失措,不停地挣扎,挣扎的却又没什么章法。
很快气就有些喘不上来,脸都硬生生涨红了。
聂铮本来还在喝酒吃果脯享受美味,一抬眼看到李玄被人掐了脖子,直接被唬了一跳,赶忙跳上去就把柳公子给踹到了一旁。
这柳公子被踹一脚后仰天而倒,接着躺在地上怒极反笑。
“好啊!好啊!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殴打本公子!”
这柳公子一边骂一边躺在地上朝着聂铮蹬腿,同时还飞出一口浓痰来。
聂铮面色一凝连忙闪身躲过,接着便一口浓痰啐了回去:“打的就是你!”
“好狗胆!你可知家父乃是……”
“家你娘的父!家父许知远,揍的就是你!”
场中几乎人人认得许献文,但不是人人都认得高高在上的荆州知府许知远。
听到这人居然敢这样自报家门,都被唬了一跳。
这柳公子身旁跟着的随从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冲上去救自家公子,直接就从一旁偷溜了出去。
“家父……”
“啪——”
“家父……”
“啪——”
“家……”
“啪——”
“好汉!”
“啪——”
这柳公子欲哭无泪,不停的在地上蹭着后退,然后举双手不停的摇摆。
“好汉,好汉,我说的是好汉啊!说好汉你也打我!”
聂铮冷哼一声:“还敢不敢以家世欺压他人了!”
“好,好汉,不敢了,不敢了。”
“再以家世欺压他人,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落红阁这一幕围观众人大都是噤若寒蝉的,因为这个柳公子乃是荆州府典史家的长子。
而眼前人……居然自称是许府尹家的儿子……
这种事,神仙打架,咱们别被殃及就好。
聂铮见这柳世宏认错态度极其良好,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桌案前继续吃喝起来。
李玄在一旁不停地一边喝茶水润嗓子,同时还时不时咳嗽一阵。
“争风吃醋的感觉如何?”
李玄连忙摆手,此刻的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过了一会儿,李玄舒服了,拉着聂铮的衣服就打算走。
“干嘛?”
“刚才那人是这里的地头蛇,犯不着惹他,赶紧走。”
也就在二人准备开溜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就有诸多捕快按着刀柄冲了进来。
“接到报案,这里有人酗酒闹事,请诸位安坐,配合调查!”
眼前一幕对聂铮来说实属小儿科,一个遁甲符,直接解决,不料刚打算施术,他的身子就被人拉住了。
聂铮回头一看,正是那许献文。
此时此刻的他脸上依旧一片坨红,可是哪里还有半点醉意在?
只听他道:“你刚才可是自报家门说是我兄弟了,能不能救兄弟一救。”
“你爹可是府尹,轮得到我救你?快撒手!”
许献文倒吸一口冷气:“你知道我爹是府尹,你还敢当着我的面这样骗人。”
“扯虎皮拉大旗,不然怎么行侠仗义,快撒手,找你爹救你去。”
“就因为我爹是府尹,才需要你救我……”
至此,聂铮才算是认识了许献文。
在那个时候,世俗中人,年方十六正是婚配的好时候。
许献文恰好就是这个岁数。
就凭许知远这府尹的身份,家中的门槛都快被媒人给踏破了,可实际上……许献文并不喜欢。
根本原因就是,他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
所以才想着自己跑到青楼来自污名声。
有时候是包场,有时候则是让小厮冒充自己睡在了青楼楚馆里。
许知远太了解自己儿子了,知书谦和沉稳有礼,而自己又公务繁忙。
所以他听到外面这些流言蜚语跟自家儿子的一言一行根本一点边都不沾,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过。
只当做是有些宵小见不得自己好,故意败坏自家儿子名声。
而这个时候……许献文被衙门里的捕快堵在这里……
要死不死的,聂铮还是用许知远的名头招摇撞骗……
这下可就不是什么流言蜚语了,而是人证物证俱在!
聂铮冒充自家老爹之子打架斗殴的罪名许献文不在乎,但是自己被堵在青楼里那可是屁股要被打烂的啊……
“……我敢保证,一定能够将你们两个救出来!这就是件小事,但是你得先帮我应付过去……哥哥,你是我的好哥哥。”
许献文软磨硬泡,聂铮也是艺高人胆大,朝着李玄挤眉弄眼。
“蹲过地牢没?”
李玄满脸警惕之色:“你要干嘛?”
“一起蹲个地牢玩玩?”
“……你作死能不能别带上我。”
“那你回客栈等我,我去体验一下生活。”
“……你他娘……能不能别玩了……”
第140章 原来是你这吝啬老头(求订阅)
荆州的地牢中,来了两个大爷。
虽然聂铮跟李玄手上戴着镣铐,可是实际上几个狱吏都十分客气,仿佛招待客人的店小二。
而此处,更像是一家以地牢为主题的客栈。
许献文这人说到做到,早就先一步溜出来打点好了。
“里间的牢房气味不大好,但是有阳光,更加干净,委屈二位待上几日……”
“不委屈不委屈,这地牢是几进的呀?”
两个狱吏有点发懵:“几……几进?”
“就是有多少间牢房!”
这时那狱吏才明白聂铮口中的“几进”是把地牢当成普通宅院了。
“就一进,一共二十间牢房,下层还有水牢。”
聂铮很没觉悟的点了点头,仿佛自己是来游玩观光的,而狱吏是负责介绍的……
这地牢就在府衙的左手边,进了府衙后就能看见。
不过除了地牢,还有很多房间,上面都拿白色墙粉画了个圆圈,中间写了些字。
比如地牢上写的就是一个“牢”字,而它的正对面,写的则是一个“吏”字。
衙门中都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和朝廷中枢的六部一模一样,只是机构更加小巧一些。
它们一般分列在衙门的东西两侧,吏、户、礼三房在东,兵、刑、工三房在西,而整个衙门是坐北朝南的。
聂铮并没有进过衙门,所以只记得了大门在哪,大堂在哪。
实际上的衙门大堂后还有二堂、三堂,那里基本上就是府尹日常办公和生活起居的地方了。
所以,如果许献文拍着胸脯说“衙门是我家”,那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只不过日常生活的出入,是不可以走衙门正门的,只能从北侧的后门进出。
那两个狱吏把聂铮和李玄送到后,嘴里嘀嘀咕咕的就回到牢门口值守去了。
至于嘀咕什么,不说都能猜得到。
坐牢起初自然是新鲜的。
只是两个人坐在牢房里,毛事没有,只能面对面发呆,李玄那货和自己还没什么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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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儒家经义自己听得头晕脑胀,说修行功法他又非要钻研一些歪门邪道。
这两天聊女人他还一肚子歪理。
所以很快聂铮就坐不住了。
这也太无聊了。
“有人没有!”
聂铮喊了两嗓子,其中一个狱吏就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有府尹的儿子帮忙打点,真的坐牢都很舒坦。
“这里有没有什么好耍的东西?”
那狱吏真是一脸黑线,心里想骂嘴上却不敢得罪:“这个……真没有……”
聂铮失望之极,只好挥挥手把人家打发走了。
不过才过了仅仅片刻时间,聂铮又喊了起来:“有人没有!”
那狱吏再次出现。
“我这坐牢了,是不是该问问案?”
狱吏一脸呆滞:“问……问案?”
“对啊,问案,难道就把我关在这里?不应该把我捆起来刑讯逼供吗?”
狱吏来回在聂铮和李玄身上打量数眼,只能压低嗓音弱弱的说道:“二位公子莫非不知……许少爷帮忙递了话……”
这个时候一旁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年轻人,犯了事就乖乖蹲着,别成天想些歪门邪道,没用的,早知今日如此,何必往日当初?”
居然他误以为聂铮做了什么恶事,竟是教训起来。
聂铮闻言,来劲了,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就是过来玩会儿,过两天就出去了。”
登时刚才那老人就哑巴了。
接着一旁别的狱友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大都是在说聂铮这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一类的词。
聂铮见状顿时来了精神,有人吵架那就不无聊了,顿时就开始以一敌十,舌战群雄。
李玄赶紧躲到一旁黑暗的角落中避免被殃及池鱼,同时摆出满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一开始的骂还比较文雅,到后面就显得粗俗了。
而聂铮也能雅俗共赏,对方如何问候他家的直系亲属,他就如何问候对方的。
蹲在门口的两个狱吏其实早就听不下去了,然后有一人准备过来制止时,另一位赶忙拉住。
“让他吵,吵累了他就休息了,不然还得闹腾咱哥俩。”
这个时候,牢房内部的吵架已经白热化。
早就到了若是没有牢房隔着,马上就要打起来的地步。
一个个的放着狠话说:“你等着,小爷出来第一个就弄死你。”
聂铮同样一边吹着牛皮说自己曾经砍过多少多少人,一边叫嚣着出去必定让他们死无全尸之类。
就差双方赌咒发誓要不共戴天了。
这时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小娃娃是不是拂晓境的修士?此时过来这里,当真是把坐牢当儿戏吗?”
聂铮没想到自己被人一眼看穿,话头瞬间一滞。
而一旁那些叫嚣着要弄死聂铮全家的,也都哑巴了。
聂铮又挑衅了几次,他们都不说话了。
开玩笑,拂晓境修士肯待在牢房里,那是因为他自己想待在牢房里。
这牢房里,又不是没关过修士……聂铮对面那老头就也是个修士。
不!
应该叫神仙……
“你这老头,人家玩的正开心。”
“要是真吵出火气来了,这些人可挡不住你。”
“你也是修士?”
聂铮凝神打量,但是那老头所处位置太过昏暗,有些看不真切,感受他身上的气息流转,更是什么也察觉不到。
他能一口叫破我的修为,想来必定是修士了,而且境界还不低。
自己拂晓初境,他……至少是个拂晓巅峰吧?
总不可能是曙光境的,曙光境的人总不能跟自己一样无聊,跑来地牢里体验生活吧?
“你是犯事儿了才被关进来的?”
那老头不置可否。
“犯什么事儿了?”
那老头依然不出声。
“杀人?抢劫?”聂铮一个个的试探过去,“看良家妇女洗澡?”
终于这老头忍不了了:“你这小娃娃懂个屁!”
“你直接说就是了,何必让我猜?”
“老朽去延福宫的御膳房溜达了一圈,运气不错,基本都吃到了,可惜再想吃一次灌汤黄鱼时,那汁水淋下来,被发现了。”
聂铮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延福宫乃是当今大楚国的皇宫。
这老头……必定不是拂晓境,哪个拂晓境脑壳有坑,才敢闯皇宫。
“你不跑?”
“跑了。”
“跑了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
“从开封府一路追到荆州府,皇帝老儿面子上过不去,答应让我再吃一次御膳,只要被他捉住就行。”
聂铮无言以对。
而这时,狱吏也开始放牢饭了。
果不其然,送到对面这老头牢房里的菜肴,仅观色与香,就让人食指大动。
竟然皇帝老儿为了找回自己丢掉的面子,专程把御厨给送了过来……
聂铮叫嚣:“我也要!”
狱吏一脸黑线,不都一会儿,送来一份一模一样的。
结果自然是没能吃到聂铮的嘴里,那老头自己打开牢门就把聂铮的菜给夺了去。
而这个时候,聂铮终于看见了老头的正脸。
正在用梦回之法的聂铮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第一次和玄元派掌门剑神公孙鞅见面,居然是在这个地方!
聂铮在牢房里的幸福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送瘟神一般的送出了荆州府地牢。
甚至聂铮跟李玄走出衙门口时,还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欢呼声。
两个人刚走出去,一旁就有人在喊他们。
聂铮抬眼望去,那是一辆马车,而车内,正是许献文。
只是那个时候的聂铮并没有发现,在远处,依旧有两个人盯着许献文的一举一动。
当初的聂铮对许献文其实并不了解,也正是因为这回体验生活了后,对言出必践的许献文有了些许好感。
但更多的好感,还是来自聂铮在许献文院子里见到的场景。
对待植物能够温柔和善,待人也就差不到哪里去。
“两位公子这里请,在下平日里喜欢养些花花草草,所以院中就多了些。”
其实何止是多,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多。
整个院落基本和外界完全不同,仿佛直接凭空进入了荒野中。
还是一个有人时常打理,十分整齐干净的荒野。
道路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弯弯斜斜的直通到屋门口。
整个屋子和外围墙壁,也都爬满了蔷薇。
院子中更是奇花异草无数,一个个整齐斗艳煞是好看。
最为扎眼的便是一株水仙花,大的都有些不像话了。
一旁蝴蝶翩然起舞,当真让人忘记这是在他人的房门口。
聂铮忍不住打量了几眼那株水仙花:“这东西开花时似乎有毒……”
许献文笑道:“无妨,她不伤人。”
聂铮无语:“……她又不是人,你说不伤人便不伤人?”
下一刻,三人身前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妙龄少女,一身翠绿色的对襟沃裙,旁边点缀不少淡黄色的花式,腰间更是一根细细长长的乳白绳带系住盈盈一握的腰肢。剩余的系带还时不时的随风摆动一番,着实明艳动人。
“小女水仙,见过三位公子。”
陡然冒出来个人,还是把聂铮吓了一大跳的。
许献文则是赶紧介绍:“这便是我之前说的那位姑娘。”
聂铮闻言,不由得又打量了这姑娘几眼,只见她身上元气萦绕流转不休,竟是个化形境的花精。
化形境的花精……
自己怕是都干不过她。
聂铮赶紧将许献文拉到一旁。
“她……她不是人呀……”
“没关系,我不介意。”
聂铮看着许献文一点笃定的模样,又想着他那夜在落红阁的荒唐举动,内心无语至极。
你说你早有心仪之人,我才决定帮帮你,可这货……她不是个人啊……
“你……她……”聂铮看着许献文,有点不知道怎么劝说了,“她不是人呀……”
“原以为聂兄不是寻常人,不会以世俗眼光看我……二位还是请吧,今日一别,日后无须再见了。”
居然一言不合许献文就打算撵人了。
聂铮继续压低嗓音开口:“慢着慢着,你不是修行中人你不懂,精怪没性别啊……她今天可以是女性,明天就可以是男性……男性啊喂,大兄弟,男性!”
聂铮一边说,一边将两根食指绷直靠近到了一起。
那水仙赶紧凑过来:“不瞒二位公子说,奴家与献文两情相悦,实在无关性别,只是容不下别的人侵占进来……献文喜欢我是女,我便是女,喜欢我是男,我就是男,我都无所谓。”
聂铮看看水仙,又看看许献文,反而无话可说了。
好么,忽男忽女这已经算是寻常百姓无法体会的闺房之乐了,他们自己开心就好,自己一个外人何必瞎掺和?
其实这个时候的聂铮,心中仍然是荒诞居多,只不过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用纵观整个过去的心态重新再看这件事,就是感慨居多了。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实在令人动容。
“……今日,有两位好友在,献文,能否再带我出去转转?”
许献文面露迟疑之色。
毕竟他和聂铮还有李旭也是初识,交往不深,此刻提要求,有些唐突。
几个人正在院子里说着话,突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犹如一团小肉球,蹦啊跳的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而水仙花精立刻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哥哥,你们是不是要出去玩,我也要去玩,哥哥也带我去嘛……”
“囡囡你太小了,娘亲不会答应的,你去找娘亲,她同意我便带你去。”
正是许晴鸢。
之后的闹市闲逛自然是没有许晴鸢的份,但是水仙却被挖出来装进一个小花盆里带上了。
此刻的她可不像望江山那些花精树精一般,有着榼藤老妪漫山遍野的藤蔓来帮忙输送元气。
所以她的活动范围很有限,基本上是走不出府衙的。
树精花精这故土难离的特性,对它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大州府都是格外繁华热闹的。
登高望去,宽街窄巷红墙百瓦,琼楼玉宇鳞次栉比。
这些都是别的小镇上难以见到的场景。
尤其是东西两市还有中间那条主干道,更是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聂铮和李玄虽说是陪着许献文出来,但对危险的来临并没什么深刻的认识。
尤其眼前热闹欢快的景象更是冲淡了二人的警惕心。
就在他们看着眼前的杂耍班子在胸口碎大石的时候,忽然身后就传来了水仙的声音。
“聂公子!李公子!”
聂铮笑呵呵的回头,正打算说“你瞧,这人挺厉害”,就看见水仙花盆碎了一地。
而水仙姑娘则是捂着脚腕坐在地上,一脸的惶急。
至于许献文……
早已不知去向。
第141章 水仙花精的手段(求订阅)
许献文的失踪,实际上是一眨眼的事情。
处在梦回之术中的聂铮,却看出来了,捉走许献文的,正是之前一直盯梢的那群人。
从他们低声的言语中,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得到了印证。
宋育堃所言不错。
他们此举所为,就是那水仙花的灵元而已。
只是阴差阳错,水仙就在眼前,却捉错了人,妄图以许献文来要挟许知远,逼他交出水仙花精。
真的是舍近而求远。
这样看来……之后诬陷许知远意图谋反,应当是那娄刚发现事态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个时候的大楚,可不是十来年后有稽仙司威慑的大楚。
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你根本无从判断有多少人是修士,有多少人不是。
所以这一次水仙的现形,也惹来了大麻烦。
花盆碎了一地,聂铮只能挑出其中最大的一块,将散落在地面的土块放了进去,然后将水仙也拾了起来。
精怪的实力再强横,也十分害怕本尊受损,尤其是这种彻底离开土壤的情况。
可是聂铮刚刚将她拾起,一旁就响起了利刃切割空气的声音!
聂铮猛地闪身避过后,发现袭击自己的人根本素不相识。
而那人则是阴恻恻的笑道:“这种好东西,你可是想独吞吗?”
李玄在一旁十分慌张,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弱质书生,聂铮忙叫:“你快走,把消息告诉许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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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居然还认识府尹大人,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岂能捉得住我?”
话音刚落,便大笑着再一刀斩了过来。
这一下可比刚才偷偷摸摸的动静大太多了,顿时不少百姓大叫着“杀人啦”,就开始往别处涌去。
街道上瞬间混乱起来。
不过混乱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就给聂铮留出来了好大一片活动空间。
聂铮见没人再会妨碍自己,心态也放松了不少,从怀中掏出浮空符贴在自己身上。
符篆之力顷刻间涌出,顿时镊子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举手投足间格外灵巧轻盈。
这偷袭之人见聂铮滑不留手,颇为恼怒,下手更是招招奔着要害而去。
只不过他下手越狠,变招就越发不足,聂铮躲起来也就越轻松写意。
慢慢的,聂铮的似乎已经不是在闪避了,而是在闲庭信步。
“想要啊?
“别不说话呀?
“你要不要?”
聂铮刻意嘲讽,对方越发恼怒:“有本事你别跑!”
聂铮哈哈一笑:“想要你说,我给你就是。”
说完聂铮就将手中的水仙花朝相反的方向丢了过去,果然那人舍弃了追逐聂铮,而去接水仙花,生怕她被摔坏了。
只是这人没料到……
手上传递来的重量居然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登时这人向前跌倒,与此同时,双臂狠狠的压在了地上,惨叫声瞬间响了起来。
聂铮再次哈哈一笑:“啧啧啧,不知道断了没有啊?”
施展梦回术的聂铮看着从前的自己,在这样的局面下,还有心情用九鼎符戏耍敌人,不由得摇了摇头。
难怪……李素瑾总会生自己的气。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自己这样的举动,确实会让人产生一种“扶不起”的感觉来。
幸好,那时还年少……
之后的事情就是许知远封城,寻子。
许献文这不是头一次带水仙花溜出来。
很显然,第一次带她出来时,就已经被娄刚盯上了。
只是此时的娄刚还不是稽仙司的司正,而是御前侍卫统领的身份。
没有好的理由暗夺,更不能亮明身份去抢,才只好出此下策。
可是娄刚哪里会知道,许知远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儿子在跟一个水仙花精谈恋爱。
甚至都不知道家里有这样一盆水仙花!
真的是好一出大戏演给了瞎子看。
不仅如此……他们所有人还都低估了水仙花的存在。
此时此刻的她是一个化形境的花精,货真价实的化形境,而不是望江山上那些以通灵境行化形之能的精怪。
一个被困在府衙内,难离故土,心中充满牵挂的精怪,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注定要让世人震撼。
“聂公子……能否请你帮个忙?”
聂铮摊了摊手,打算拒绝。
刚才李玄回来报讯时,直接被捉了起来,他得去救。
捉到哪里,那还用想?地牢呗,那里自己熟。
而捉走李玄的原因,是有下人看见,正是他们二人陪着许献文出去的。
平时许家大公子一个人出去时,也没见过有哪些宵小之辈敢行绑票之举,而你们两个有前科的人前脚和他出门,后脚他就被人绑走,要说跟你俩无关,谁信?
典型的重大嫌疑犯。
很显然,一直观察许献文行踪的娄刚,把聂铮和李玄当成了非常好的替罪羊。
“你且放宽心,献文他是许知府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有事,我现在需要把我兄弟救出来。”
“聂公子!聂公子!”
聂铮不打算再搭理水仙花。
此时的他是翻墙进来的,胡乱将她埋回原来的坑洞后,就准备翻墙出去救李玄。
水仙花却现形一把抓住了聂铮。
“奴家在此只求公子一件事情,就一件!”
此时的她神情凄切,确实让人动容。
聂铮继续狠心拒绝,但是看到她的模样后,心头一软:“你说吧,什么事?”
“这块土地的下方,我能察觉到一个东西,它对我十分有用,公子能否帮忙把它挖出来……”
这事简单,聂铮答应的十分痛快:“好!”
不料水仙的话并没有说完。
“然后再找个花盆放进去……然后把我也移栽进去……最后把我抱到城中的那座鼓楼上就好。”
“……你是不是对什么叫‘一件事’有误解?”
“真的就是一件事,奴家叩谢聂公子了,说完盈盈就拜了下来。”
聂铮嘀嘀咕咕“好人当不得”的同时,从一旁墙角拿过锄头,就开始刨了起来。
好在原本的坑聂铮并没填死,所以刨起来也很轻松,没几下便挖到一个硬物。
聂铮把东西掏出来后,使劲的擦了一擦。
这一个黑色的圆形金属块,色泽明亮,犹如墨玉。
具体外貌像是一个盘子,两边低中间高,慢慢过渡的圆弧不仅光滑无比,也更具美感。
此时此刻的聂铮对这个铁块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个铁块对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你要的是这个?”
“正是正是!”
聂铮做完一切后,街道上就已经看不见什么普通行人了。
几乎都是巡城司的衙役,甚至还有卫所的甲士,三两个一组,在街道上巡逻。
毕竟是知府的儿子被绑,使用这样的抓捕力度理所应当。
城门封锁,街道肃清,下面便是挨家挨户的排查就可以了。
这种笨办法是非常有效果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聂铮和水仙花精,一个年纪尚浅,一个压根不同世事。
做事方法更是全凭喜好,他们哪里懂得府衙会使用出如此高效简单的找人方法?
聂铮贴着遁甲符,端着水仙花,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沿着街边墙角,成功的把她送到了城中鼓楼上。
然而……
“这鼓楼有些矮……能否劳烦聂公子将我送去钟楼?”
“……”
自古以来,钟鼓二楼各大城池都有。
正所谓晨钟暮鼓,意思便是早上敲钟告诉百姓新的一天开始了,夜间敲鼓则是告知城门司该闭城宵禁了。
钟鼓二楼东西遥望,相距并不如何遥远,互相辉映间,为城池添了几分庄严之色。
钟楼是显赫的,鼓楼是市井的。
钟楼置于花团锦簇之中,鼓楼下的门洞人们穿梭往来;钟楼连接着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鼓楼则直通回民小街;晚上的钟楼灯火辉煌,夜幕下的鼓楼则弥漫着烤串的烟火。
就连建筑本身也是如此。
钟楼更加高大恢弘,比鼓楼看起来更让人心生庄严肃穆之感。
不过大楚立国后,只是头几年施行了宵禁政策,之后再没施行过。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钟鼓二楼会同时击响,每个时辰都会,只用来告诉百姓时间。
钟鼓二楼上,历来都是有人值守的。
今日情况特殊,人会更加多一些。
毕竟两个楼地势较高,站在上方具有比较好的视野。
聂铮小心翼翼的从鼓楼挪出来,然后一步步的沿着街角走到了钟楼之中。
一路上聂铮的行进速度很慢,甚至还好几次就差点被人发现了。
不过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此时此刻的那口大铜钟旁并没有任何人,聂铮四下打量了一番,将水仙放了下来。
“到了,我走了?”
水仙盈盈下拜:“多谢聂公子仗义相助。”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听见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很显然,有人走了上来。
聂铮赶紧示意水仙收回人形,接着又掏出一张遁甲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默默地看着两个黑脑袋逐渐冒出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城里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许府尹的公子被人捉了。”
“你是说那个天天泡青楼的许献文?”
“不是他还能是谁,肯定是跟人争风吃醋,结果惹到什么硬点子了。”
“必是如此,那种地方,十两银子怕是连姑娘手都摸不到,去勾栏至少也能睡十个不重样的。也就他才去得起,许知远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贪官一个。”
这两个人一边说话,手上一边忙活,而聂铮就站在二人身后,纹丝不动,生怕遁甲符失效了。
“……行了行了,小声些说话,时辰到了,干活吧!”
“白天撞钟撞钟晚上打更,每个月才发十个大钱,真他娘的不想干了,外人还都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好个屁。”
这人嘴上发着牢骚,却看不出丝毫懈怠的样子。
“当——”
午时的钟声如期响了起来,恢弘而悠远,从钟楼开始,往整个荆州城荡漾而去。
聂铮的脑瓜子直接“嗡”的就是一下。
以往听钟声,那都是远距离的,何时如此近距离享受过?
而且钟楼结构上,虽然整体是通透的,但内部还是有些许建筑结构。
聂铮贴墙站着,整个脑袋都被震木了,猛的就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下遁甲符的效果便破了。
聂铮的陡然出现可把那两个撞钟人吓了一跳,捂着嘴巴就大叫起来。
也幸好此时钟声太响,他们的声音直接就被掩盖了过去。
聂铮赶忙用手去捂他们的嘴,不过尚未碰到他们的身子,就看到他们神情诡异的软倒在地。
“聂公子快捂鼻,奴家对这些术法的操控还有些欠缺。”
聂铮其实没听见水仙在说什么,但是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早早做了防护。
“要我帮你把这两个人弄走吗?”
“不必,多谢聂公子援手,快去救李公子吧!这两片叶子你随身带着,另一片记得给李公子。”
聂铮点了点头,也没在意,顺手接过树叶,利用原来的法子,照着原路返回了。
也就在聂铮刚刚离开钟楼没几步,就听到了一个响彻全城的女子声音。
竟是接着那口巨大的铜钟散发出来的。
“荆州城所有人听着,有人捉了许献文,我现在需要你们帮我把捉他的人找出来……”
语气虽然严肃,但说话声音柔柔弱弱,尽显女子娇态。
聂铮叹了口气,内心有些无语。
心中的情绪大概就是……以为她是王者,结果她是青铜。
还以为她会施展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一句话,不说自己是谁,不说许献文是谁,更不提如果不做会有怎样的后果。
很快,聂铮就看见钟楼处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那是底下值守的差役们统统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就算聂铮想去救,都有些来不及。
然而……令聂铮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差役们有前有后,已经冲到铜钟旁的,齐齐软到在地,而楼下那些,竟然是自己人相互厮杀起来。
接着那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没有跟你们人类说笑,是认真的哦……如果不帮忙找到许献文,我会惩罚你们的。”
聂铮扭头看了看那些巡城的差役。
他们虽然心生诧异,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很显然的事情,他们的直属领导命令他们驱赶百姓,巡逻城池,他们怎么可能敢抗命?
聂铮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水仙,她现在自保还是有余力的,于是加快脚步朝府衙地牢赶去。
此时此刻,仿佛处在平静海面上的聂铮并不知道,暗潮……越来越猛烈了。
随着聂铮离钟楼越来越远,城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响。
这种嘈杂并非某一处出了事,一大群人围着瞧热闹而产生的嘈杂。
而是……似乎城中每一处地方,都出了事情。
陡然间,聂铮身旁的宅院中,突然有一个普通百姓撞破自家房门飞到了街道上,而屋内,则是一个满脸杀气的壮年男子。
这还只是一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地方都出了这种诡异的事情。
甚至连街边巡逻的差役也开始起了争执。
这个时候聂铮再去听耳边柔柔弱弱的声音,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没有跟你们人类说笑,是认真的哦……如果不帮忙找到许献文,我会惩罚你们的。
“会惩罚你们的哦~”
第142章 好硬的脑袋!(求追订)
“把钱还我!”
“你在说什么?我何时问你借过钱?”
“你到底还不还钱?!”
这是刚刚与聂铮擦肩而过的几名差役的对话,短短三两句,就已经火花四起了。
此时的聂铮并不清楚水仙花到底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来,而使用梦回之法的聂铮却无比清楚。
平常的水仙花就是有毒的。
花粉可以使人眩晕、头疼、致幻。
根茎更毒,仅仅泡了水,那水就会让人呕吐腹泻。
而她……可不是一株寻常的水仙花,她可是一株化形境的水仙花精!
此刻的她,心系许献文的安危,同时还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一上来便直接用出了这样霸道的手段来!
甚至她的手段使出来后,很多人类还不知道她到底需要自己做些什么事情!
整个荆州府城,就这样乱了。
无数百姓,体质好一些的,只是头晕恶心,体质差一些的,心烦气闷。
而十个人中,总能有那么一两个出现记忆混乱或者行为狂躁的。
许知远也是寻常人一个,如何能够幸免?同样焦躁无比!
荆州城的百姓很快就在家中待不住了,一个个涌到外面街道上。
有些人能猜到是水仙花精的手段,有些人却不能,只是兀自的发泄自己心中的烦闷。
很快,聂铮就已经看见有百姓和衙役捕快起了冲突。
那时间再过得久一些……荆州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聂铮无暇多想,他已经彻底舍弃了遁甲符,而是贴上浮空符朝着荆州府地牢狂奔过去。
即便如此,聂铮还是嫌慢。
里面有一个十分厉害的老头,他要是疯掉了,那一地牢的人怕是都活不了!
然而……真当聂铮溜进了地牢后,却发现此处仿佛世外桃源。
“你怎么又来了?你已经出狱了!赶紧出去!”
这是那里的狱吏见到聂铮的第一反应。
他们不记得李玄,但是对聂铮实在印象深刻。
地牢内外的反差太大,聂铮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那狱吏直接上手要将聂铮推出去,聂铮赶忙挣脱。
“慢着!慢着!我有事!”
“你能有何事?!当这里是你家后院呢?!”
确实,在狱吏的眼里,聂铮这货能有什么事?
充其量是跑到这里写一个“到此一游”。
“过来救人。”
简简单单四个字,直接让狱吏呆住了。
聂铮顺势往里走去,开始一间间的找寻李玄的身影。
其中一个狱吏有些疑惑:“他打算过来作甚?!”
“救人吧?”
“哦,救人啊。”
说到这里,两个狱吏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
这里是地牢!!
什么救人!
那叫劫狱!
两个人赶忙三两步赶上,抽刀拦住了聂铮。
聂铮见状摊了摊手:“别闹,你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要是交待不过去,我把你俩打晕?”
“大哥你才别闹,你要是把人从牢里捞出去,我们哥俩还活不活了。”
聂铮有需求,但在《楚律》下,狱吏不可能让他满足。
僵持之下,里面那个剑神公孙鞅发话了:“小娃娃你是来救谁的?你那兄弟可没来过此处。”
误会就此解除。
聂铮也不拖泥带水,当即朝里面黑暗处的公孙鞅拱了拱手:“还不知老前辈姓名,晚辈在此谢过了!”
说完聂铮就打算离去。
“还有你们两个,这里有老前辈庇护,千万别出地牢,千万别出!”
这两个狱吏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但依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时候的聂铮拥有上帝视角,想来刚才直接就会去找许知远了。
他的儿子被绑,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嫌疑人,怎么可能关押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的聂铮拥有上帝视角,他就能够看见此刻水仙花脸上的焦躁与急切。
她独自在钟楼上,对自己的举动是否有效更是全然不知。
更何况她的举动还彻底暴露了自己,使得她所处之地危机四伏,然而……孤零零的她无法得到任何人的反馈,只能孤独等待。
如果这个时候的聂铮拥有上帝视角,他就能够体会到荆州城百姓心中的莫名其妙,很多人连许献文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找?
我虽未帮你找,但我也没有害过人,凭什么你要用你的水仙花粉来毒害我?
如果这个时候的聂铮拥有上帝视角,他就能够看见有许多修士察觉到了钟楼的异样,纷纷朝那里赶去。
就连娄刚也是一样!
就因为水仙花在说话时,下意识用了“人类”两个字。
不管是向全城发出威胁的是妖兽还是精怪,只要把她杀了,自己的修为必然大大提升。
可已经被这泥沼卷入的聂铮哪里来的上帝视角?此时此刻的他纯粹是在瞎猜,他猜那许府尹可能会朝钟楼而去!
万幸,聂铮猜对了。
此时此刻的许知远距离钟楼越来越近了。
而他的情绪也越来越不好。
李玄则被捆住双手,被马匹牵拽着,踉跄前行!
聂铮身负浮空符,身轻如燕,飞也似的直冲过去。
此时此刻的衙役队伍中,因为水仙花精的关系,所有人都神思不属。
只见聂铮双手各持几张定身符,出其不意间,竟是每人身上都贴了一张!
原本或烦闷或争执的捕快衙役们,此时全都以之前的姿态呆立当地。
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则是对着聂铮破口大骂。
聂铮见自己轻易得手,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们只是些普通百姓。
至于许知远,骂得最是厉害。
“贼子!我儿子呢!”
聂铮没理会,而是将水仙花递给自己的叶子塞进了李玄怀里。
叶子入怀后,基本没用多少时间,原本有些晕眩的李玄就清醒过来。
“为何捉你?”
“他们以为咱俩是幕后主使,别说捉我了,你也要被捉!”
聂铮怔了一怔,这是他没能料到的。
让李玄好心过来报讯,结果却被诬陷为凶犯。
此时此刻的许知远依然在喋喋不休的怒骂,聂铮直接就怼了回去。
“你这府尹是怎么当的?要是我们兄弟俩捉你儿子,我会让他去给你报讯?我不会随便找个人?”
“呸!狗贼,早有人示警本官,说吾儿献文和曾经作奸犯科的外乡人走在一处,让本官多加小心,没想到,没想到!这昭昭天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真敢做出此事!你们二人当本官死了吗!”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聂铮白眼一翻,直接不再理会许知远,准备拉着李玄遁出荆州城。
此时此刻的荆州城早就乱了。
大街上互殴的场景随处可见,甚至已经出现了流血事件,反而是距离城中心较远的地方稍好一些。
比如城门。
但也只是稍稍好一些了。
此刻的城门人满为患,不少百姓都拥堵在门口叫嚷着要出城逃命。
让那些看守城门的甲士都十分警惕与慌张。
“这可怎么办?”
李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自然有些慌张。
看到这一幕,聂铮也有些傻眼。
一咬牙,当即御使洞云箫悬在半空:“跳上来!”
李玄知道聂铮和莫轻璇虽然是一众师兄弟中,修为最高的两个,可是……从没见过他们和别人御剑同乘,所以很是迟疑。
“你确定?”
“别啰嗦,试试看。”
李玄略微迟疑后,跳了上去,结果……聂铮根本没能飞多高,便栽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他,自己飞走可以,带人……还差些水平。
这可如何是好?
而这个时候,一旁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阿娘,你看,他们也会飞,但是好像是在往外飞。”
听到这稚嫩的童音,聂铮扭头望去,一旁不远处,有一个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看到聂铮眉头紧皱的严肃面庞,登时吓了一个哆嗦:“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家孩儿只是看到很多人往城里飞去了。”
聂铮一愣:“飞?”
“对,飞,和大仙刚才一样,脚下踩着一个东西。”
此时此刻,一群修士往城中飞去,为的是什么?
李玄反应极快:“不好,那水仙花有危险!”
聂铮也反应了过来,之前就觉得水仙花的举动有些不妥,此刻再看,根本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活靶子。
那……救,还是不救?
李玄也察觉到了聂铮此刻的迟疑,当即说道:“救!我之所以被捉,就是因为有人要许府尹用水仙花来换许献文!我们只要把水仙花控制在手上,可进可退!”
聂铮对这件事还是一无所知,被李玄一提醒,立刻明白了水仙花精的重要性。
但随即聂铮眉头一皱,隐隐觉得他的措辞不妥。
自己与水仙花还有许献文萍水相逢,就算不做朋友,也没必要拿他人性命做活命的本钱,这个时候死了也只能自己认,基本操守怎能丢?
但聂铮也明白,这种危急关头,并不是争执这些的时候,当即点了点头,给李玄和自己各拍了一张浮空符,拉着他拔足狂奔。
而目的地,正是府衙地牢。
在那里,可比街道上安全太多了。
那两个狱吏看见聂铮的时候,直接就傻眼了。
“你怎么又来了?”
聂铮不答话,直接把李玄推了过去:“把他关一会儿。”
“又来这套!你当这是客栈吗?”
聂铮依然不答话,直接重重抱拳称谢:“你们二人切记别出来,外面全是毒气!那老前辈能庇护你们。”
那两个狱吏赶忙面带恐惧的后退两步,用衣袖掩鼻,盯着聂铮。
“他身上没毒,这是精怪术法,普通人掩鼻没用,你们别出去就行!”
说完,聂铮直接转身出了地牢。
然而此时此刻的钟楼,其实早就乱了套了。
隐在荆州城中的修士,但凡能去的,几乎都赶了过去。
荆州城十数万人口,按理说藏于百姓中的修士绝对不止这么少,可也正因为来的人少,才能证明他们的实力强劲。
毕竟……他们的身体可以完全不受水仙花的影响!
万幸的是,没有曙光境。
聂铮赶到的时候,钟楼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修士,普通人早就已经死了一地。
而他们,一个个十分警惕的扫视身旁之人,竟是没人把钟楼中的水仙花放在眼里!
似乎在他们心中,只要击败身边的修士,那水仙花必然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聂铮没有飞过来,而是跑过来的。
这种时候元气比体力珍贵。
此刻的他身上一张遁甲符,紧紧贴着墙壁,试图按照之前的法子溜上去。
但是每每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似乎心生感应,有些疑惑的朝聂铮所在的位置望去。
虽然他们并没有发现聂铮,但也让聂铮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后退下来。
修士太多,自己只能先等他们混战起来后,再行浑水摸鱼了。
“……看你这样貌,可是漠北白熊?你不在你的北辽玩耍,跑到我们南楚来作甚?
“还有你,一双蓝眼睛,西凉人?西凉人就滚回自己的地方去,这里的可是我们南楚的精怪,她体内的灵元当然就是我们南楚的灵元!”
那漠北白熊当即哂笑:“你高兴去北辽找宝贝,你自己去就是了,老子又没拦着你!”
一旁那碧眼西凉人同样叫道:“西凉你也随便去,这里的宝贝,见者有份!”
吵吵嚷嚷,却又各自忌惮,一群人就这样围着钟楼,明明早想出手,却又不动手,只是来回说着狠话。
聂铮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无比焦躁。
这个时候,从远处走来一人,不徐不疾步履沉稳,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让人心生亲近。
这淡淡然的姿态顿时吸引了所有修士的视线。
待他走近后,才有人开口问起:“阁下也是来抢夺灵元的吗?”
只见他淡淡一笑:“不,就是来凑个热闹,看你们想要做什么。”
一旁有人哼道:“那你趁早滚蛋,这里可不欢迎任何瞧热闹的人!”
这个国字脸被如此呛声,也看不出来恼怒,而是缓缓走到说话之人的面前。
国字脸身上的气势并不强,使得说话的人一时间难以捉摸国字脸的态度和实力,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怯意。
但是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国字脸后,发现他的修为境界并不如何高深,也就是拂晓初境的模样,当即胆子又大了起来。
“怎么?想抢?那你可得问过我手中的刀愿意不愿意!”
“不不不,你误会了。”国字脸微微一笑,“我就是过来和兄台打声招呼。”
说完,国字脸突然出手,双手兜住了那人的脖颈,竟是箍着他的脑袋往自己的头上狠狠撞去!
一声闷响后,这个修士七窍齐齐出血,脑门塌陷下去一大块。
显然是不活了!
这陡然的异变登时把所有修士都吓了一跳,纷纷祭出法宝兵刃,遥遥的指着这国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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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国字脸笑着用手轻轻揩拭掉了脑门的血迹,缓缓开口。
“别慌呀,我真的就是来打声招呼的,怎么不信呢……”
第143章 动乱将起(求订阅)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并不认得这个国字脸的男人,但整个回忆中,让他记忆最为深刻的,也就是这个男人了。
真的是谈笑间,杀机乍起。
也许……他就是娄刚?
此刻的他笑着摆了摆手,依旧一副和煦温暖的表情:“我有一个提议,诸位要不要考虑看看?”
当然,在场众人都警惕的望着他,根本没人接他的话茬,不过他也不在意,而是笑眯眯的继续说。
“你们看,现在大家都聚集在这里,也拿不出个法子来,只能干耗着,若是比斗一番,又生怕一旁有人伺机偷袭,不如~我们改武斗为文斗?这样大家就不会顾忌这么多了。”
这个时候有人出言询问:“何谓武斗,何谓文斗?”
国字脸扭头笑呵呵的看向刚才接话的那人:“武斗就是按照以往的方式,各自用自己最厉害的功法招式,即决高下也分生死。而文斗……那就是每人同时朝对方攻一招,双方都不闪不避,伤重者……败!”
听了这等提议,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当然有人不附和,冷笑着便说出了自己拒绝的理由。
“这里可全都是体修,每个人的肉身力量都不可小觑,但是有些修士,本身擅长的就是格架或者闪避一类的功法,此时纯用肉身硬抗,对他们岂非不公平?!”
国字脸眯着眼一笑,环视四周:“可有人擅长格架或者闪避一类的法门?”
所谓的格架和闪避,其实就是曙光境本命神通“磐石”与“换影”的前身。
他们能使敌人的体修招式失效大部分,是大部分体修都忌惮的一类人。
但这类人也并不多。
所以国字脸问出这句话后,根本无人答话,甚至连刚才主动说这句话的人,都没有什么表示。
国字脸见并无人附和,抿嘴摊了摊手,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然而那人见状,便又想了一个理由出来。
此时使用梦回之术观察到这一幕的聂铮,对眼前场景有了全新的体会。
这个不停找理由的人,说出来的话看似是为他人着想,十分的冠冕堂皇。
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在为了拒绝而拒绝。
原因也很好理解,对方的提议,必然对他自己有优势,如果答应了他,岂非等同于所有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那国字脸的应对也让聂铮赞叹。
双方来回交锋数回合后,原本一盘散沙的阵营变成了两个团体,一个文斗团体,一个武斗团体。
这个时候,局势就开始变得比较明朗了。
拂晓境的体修和神修不同,身体都比寻常人强健,文斗时挨上别人一拳,想来也不至于死掉,顶多受个伤。
所以赞成文斗的人居多。
但力量一旦开始不均衡,且没有第三方进行制衡的时候,力量弱小的一方注定要败。
所以一开始一团乱麻的场景,就因为国字脸的简简单单几句话,脉络逐渐清晰,而且还成功赶走一小半的修士。
而这个时候的聂铮,根本不关心场中会发展到怎样的局面,终于趁乱溜进了钟楼之中。
施展梦回术的聂铮连连感叹可惜。
因为他还想再看看外面国字脸后面又进行了什么骚操作,但已经看不到了。
水仙花见到聂铮时,着实有些意外,然后就有些欣喜。
“聂公子找到献文了?”
聂铮摇了摇头:“并没有,但是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走!”
水仙花的神色瞬间一滞,原本已经扬了起来的眉眼顷刻间跌落下去:“没找到献文,奴家不想走。”
“你知道不知道,外面好多来捉你的修士!”
“捉我?捉我作甚?”
“你体内的灵元,对他们来说是大补之物!”
聂铮看着水仙花依然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由得一拍大腿:“就是他们要吃掉你!”
这个时候水仙花精才出现一副吃惊的表情来。
植物成精,都有机缘,但不可避免的,就是涉世未深。
水仙花是幸运的,她遇见了许献文。
可她又是不幸的,她不懂得什么是人心险恶。
此刻的她虽然焦躁,但更多的还是沉浸在自己成功救下许献文的幻想中。
“我不走,献文需要我!”
“你这个蠢花,你这样无差别的攻击全城百姓,许献文怎么办?”
“他?”水仙花颇有几分幸福颜色的抿嘴一笑,“他跟我一起久了,寻常毒粉他不怕,不吃我的根茎就好。”
聂铮听到这话,也有几分无语。
你的根茎被他吃了,你不得丢掉半条命?
还是你脚后跟上的死皮就含有剧毒?
“那,那,那你这样要挟其他百姓帮忙寻他,要是有人因此而死,会把所有怨恨都归结到他的头上,你希望他被许多人仇恨吗?那些人很有可能藏在暗处,伺机要了他的命的!”
情根深种的人向来不会在乎自己的处境有多恶劣,因为他们早就将此置之度外了,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无关男女,无关种族。
所以聂铮的这样一句话,成功的击打在了水仙花的心窝里。
是啊……以后他还如何在他们的族人当中自处呢?
聂铮趁着水仙花片刻的心神失守,赶忙端起了她的本尊。
然而这个时候……之前被赶走的部分修士中,却有人偷偷溜了进来。
他看见聂铮居然先他一步得手,先是呆愣,接着便抽刀就挥了过来。
聂铮连忙闪身,将元气送到又轻又脆的洞云箫上,轻轻对着那人的刀身一敲,玄之又玄的带偏了少许他的攻击轨迹。
这人惊咦了一声“有些门道”后,再次朝聂铮攻来。
此刻的聂铮既非神修也非体修。
说好听些,他所有的元气全都用来练习对元气的掌控,说难听点,那就是他所有的元气都被挥霍了,没有加强自身正经和奇经的任何一条经脉。
所以他现在这以巧破力的方式,当今天下无人会用。
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天下功法,全都讲究一力降十会,你再巧却打不死人,有什么用处?
弃力逐巧,就是舍本逐末,典型的歪门邪道!
所以聂铮此刻颇有些左支右绌,他的手段都胜在巧上,胜在出其不意,胜在五花八门想别人不敢想的符篆上。
而此刻在这不大的钟楼上,聂铮手中还端着一盆水仙花,自身的优势特长一点也发挥不出来!
充其量保证自己不败,却不能保证取胜。
可这个时候,如果不胜,那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外面那么多觊觎水仙花的修士!
也幸好,水仙花乃是化形境,她在片刻的心神失守后,立刻发现了眼前的危急状况,当即花瓣枝叶急抖,无数花粉朝着那人当头打去!
这一下就算他是拂晓境的体修,对这些毒物有些抗性,此刻也有些经受不住,当即惨叫着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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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里的动静,也吸引了钟楼外正在文斗的那些修士们。
此刻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大叫不好,齐齐朝钟楼上涌来。
有些脑子快的,则是直接御使自己的法宝观察钟楼上方的情况。
然而……他们除了一个捂着头脸正在发疯的修士,没再看见任何人。
甚至包括水仙花精。
而一旁地面上……有一个残破的花盆,些许破碎的泥土、散落的枝叶,还有一个扁扁圆圆犹如盘子的黑色铁块。
有一个人急了,当即拽着中毒修士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那精怪呢?那精怪呢?!”
这个时候的聂铮并未走远,而是恰好贴着遁甲符躲在钟楼的外圈墙壁旁。
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站下一个人,聂铮背部紧贴墙壁,感受高处的劲风。
此刻的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产生些许眩晕感,那是人类与生俱来对高处的畏惧。
这可不是站在自己的洞云箫上,稍有不慎,那是要骨断筋折的。
而钟楼内部,人满为患。
“花盆定然是才碎的,泥土是新鲜的!”
“定然没走远,快追!”
“慢着!外面没人出去!”
“可这里也没人!你哪里有人吗?”
“没有”的声音纷纷响了起来。
“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你们可有谁听过这类功法?”
一群人大呼小叫相互打探消息,这个时候他们显得格外的同仇敌忾。
但……也都同样的十分无奈。
这个世间没有隐身术这类功法,神修里面,听说过瞬咒,听说过应激,听说过勤学,可从来没听说过隐身。
“你们看,这是什么?黑乎乎的,上面还有泥巴。”
顿时聂铮听到有几个人围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嫌弃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垃圾?一点元气都留不住。”
“我瞧瞧?”
再接着,聂铮就听到了那铁块落地的声音,先是铛啷啷的脆响,然后就是嗡嗡嗡的在地上打转的声音。
“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好生鸡肋。”
“守着它!这东西对我们没用,对精怪不一定!那精怪一定会回来取!”
此刻聂铮怀里的花精枝叶急颤,似乎想要说话。
聂铮有心去捂她的嘴巴,但是找不到哪个才是嘴巴,只能连连用食指在嘴前比划一个“嘘”的模样。
然后聂铮便从怀里翻出一张同心符来,贴在了水仙花上。
一瞬间,聂铮就从自己的手心中传来了水仙花急切的念头。
“聂公子,那个铁块对我很重要,没了它我会没法修行的!能否帮我拿回来!”
“先逃命再说,有机会自然会帮你。你千万别化形出来说话,有事心中想就好了。”
“那你能把手拿开吗?”
“???”
聂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扶在水仙花白白圆圆的根茎上。侧面看去……似乎有些像……某个部位。
这个……朋友妻……对不住了许兄弟,人家不是故意的……
“哎呀,你在想什么,那里有毒。”
聂铮恍然大悟,连忙撒手拽住了她的叶子。
就这样,一人一花在钟楼上潜伏了相当长的时间,遁甲符都换了一两张,等到钟楼里的修士越来越少后,才成功逃离。
二人的逃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运气好。
其实不止是他们,许献文的逃离也是一样。
水仙花借助那黑色的金属圆盘向全城投毒,许献文和她相处久了,反而不惧怕这些。
所以对许献文而言,困难的就是如何弄断捆缚住他的绳索,毕竟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在他终于磨断挣脱后,再想离开,就十分简单了,因为关押他的人,已经没有那个闲暇心来关注他的情况了。
聂铮跟与许献文碰头的地方就在府衙不远处。
最先看见他的,自然不是聂铮,而是聂铮拿着的水仙花。
只见她突然就幻化人形的分身冲了出去,直接撞进了许献文的怀里。
至于许献文,当然是应声而倒,摔得颇为狼狈。
配合他原本就很凌乱的发须还有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越看越显得凄惨。
水仙花先是慌张的将许献文拉起,然后就是心疼,左摸摸右看看,似乎受伤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自己。
“你的手腕,怎么成这样了?”
“帮着我的绳索太硬,磨得狠,就磨破了。”
“疼吗?”
“不疼的。”
“瞎说,一定很疼的。”
聂铮在不远处有些看不下去。
这可是在大街上,旁边全是人。
虽然他们都没闲工夫看你俩你侬我侬,但是真的……很尴尬啊……
聂铮很不合时宜的走了上去打断了二人的温存。
“先去地牢,那里最安全,献文你跟着我去找你老爹,事情闹得太大了。”
许献文根本没搭聂铮的话茬,因为他看见此刻的水仙光着屁股在聂铮怀里。
呃……莫要误会,也就是没有土、没有水的情况下,被聂铮揣在怀里。
“我要先给她找个盆!”
“你踏马……能不能分个轻重缓急!”
“水仙就是我的轻重缓急!”
“许郎!~~”
聂铮捂脸,行行行,先找土跟盆,你们俩赢了。
这一找盆,反而撞见了许知远。
此时的许知远早就被经过的自家下属揭掉了定身符,但他整个人还是处于懵逼状态的。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钟楼那里现在没有声音向全城传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所有人身上中的毒也缓缓消退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对聂铮抱有怀疑。
所以他看见聂铮后,立刻就带人围了上来。
此刻的水仙不敢立即消失,而是躲在了许献文的身后。
“献文快过来,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爹!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读书人果然多愁善感,一出狗血的家庭情感大戏在聂铮眼前上演。
“喂喂喂!你跟你爹说一下啊,跟我无关,捉我做什么!”
这时许献文才发现聂铮已经被诸多捕快衙役团团围住了。
不过有许献文在,误会解除的很快。
可这个时候,有些乱子,却不可能这么快平息下来。
比如城门那里的冲突。
比如城中各处的骚乱。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知道,眼前这一幕,只是荆州动乱的序幕。
等到附近卫所带兵介入的时候,那才是荆州城生灵涂炭的开始。
那……宋育堃是何时假传谕令的?
应该就是此时吧……
这已经是最佳时机了。
第144章 白熊哥哥你好大(求订阅)
聂铮所料不错。
宋育堃在娄刚的威逼利诱之下,正是这个时机假传谕令,要求即刻调动周边卫所,入城平叛。
措辞很严重。
严重到许知远都有些莫名其妙。
城中虽然四处都在起乱子,很多泼皮混混趁机抢掠。
但总体来说,是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衙门中的巡城司和靖安司就可以搞定这件事了,没必要大动干戈。
所以许知远看见宋育堃手中谕令时,是起了疑的。
但是……宋育堃一句话就解决了许知远的疑心。
“莫非你以为娄统领伪造谕令吗?!”
许知远是个普通人,还是一个满肚子圣贤书的普通人,这种人的脑补最为可怕。
他想不通的时候,会自动寻找合理的理由。
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娄刚就已经是伴读了。
他敢伪造谕令?皇帝那么信任他,他不怕皇帝弄死他吗?
平时虽听说过娄刚有些许小毛病,但以他的忠心程度来看,他肯定没这个胆子。
不过开封府距离荆州府那么远,皇帝这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荆州府出事的消息?
会不会是那些飞来飞去的修士们报讯的?
哎呀呀,修士真可怕。
他哪里能够想到,娄刚真的就敢伪造皇帝手谕呢?
不得不说,娄刚曾经从事了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
太子伴读。
伴读伴读,看似是陪太子读书,其实就是替太子受过用的,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目的就是教育太子,你下次再犯错,挨揍的就不是伴读而是你了。
皇帝也是人,对娄刚次次替自己受罚怎么可能做到波澜不惊?
所以皇帝即位后,娄刚直接起飞了。
御前侍卫统领,这是谁都能当的?
祖宗三代身家清白,才有可能当侍卫,更别提统领了。
而娄刚,仗着自己一身抗揍的体修修为,用挨打换来了宠信。
可以说,只要娄刚不作死……
不!
应该说,只要娄刚作死没有被发现,他就一点事都没有!
娄刚觊觎水仙花精的灵元有些日子了。
就是在许献文第一次带着她上街游玩时,被路过的娄刚正好看见。
原本以为这一次拿住许献文可以万无一失,谁料许知远那老儿居然不知道自家院子里藏着精怪!
娄刚更不知道那水仙花精在这种时刻爆发出来的力量,有这么让人忌惮!
凭一己之力,要挟荆州城十数万百姓。
娄刚自忖做不到。
不过幸运的是,这水仙花有点憨,主动暴露了自己。
娄刚的心就好像一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一会儿兴奋自己得手了,一会儿又郁闷自己失手了
钟楼围堵水仙花精,娄刚自认为是十拿九稳的。
谁承想她居然凭空消失了?!
所以无奈之下,娄刚一狠心,出了这样一条毒计。
这计策若是深究,其实是漏洞百出的,真要有人去查,必然能查明真相。
问题就是……就算皇帝下令彻查,真的有人会去查吗?
而且娄刚太笃定皇帝的做事风格了,若是自己和许知远必须死一个。
那死的必然是许知远。
更何况……自己这计策高明的地方,就是没打算让许知远死,自己只是想要水仙花精而已!
娄刚根本就是在用这种办法逼许知远,逼他不敢撕破脸,逼他心生顾忌而主动把水仙花精交出来!
所以娄刚的胆大妄为,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卫所的将士刚至荆州府,娄刚就直接打上门去,带着自己几个忠心下属,以擅自调动卫所兵丁,涉嫌谋反之名,扣下许知远一家十八口!
这许知远真是冤枉到姥姥家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许知远才知道,先前躲在自己儿子身后的那个漂亮女子,竟然不是人!
许知远是聪明人。
祸到临头时,做选择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更多的还是对娄刚的厌恶,以及心中对他这种行为难以理解的荒谬感。
“区区一盆花,给你便是!”
“爹!!”
这娄刚身为御前侍卫统领,此刻扣押许知远一家并不合《楚律》,但是人家的理由是自己涉嫌谋反。
这种时候,就算娄刚越权,那也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而且……真的要跟他闹到皇帝跟前打官司?
为了一盆花,搞这么大,有必要吗?
许献文急了:“爹!她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盆花啊!”
“儿啊!外头水仙那么多,咱们再买几株不就行了?何必非要这一个?”
“这怎么能一样?买来再多,那也不是她啊!”
“你当初怎么把她养起来的,你再用同样的法子养一个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许献文语塞,忽然站起,怒道:“怎么能一样?当然不一样!要是有人逼着爹把娘送人,爹你会送吗?!难不成再娶一个?再娶的,还是原来那个吗!”
许知远一怔,随即勃然大怒,一个耳光就抽了上去:“逆子!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可是在忤逆?!”
那国字脸的娄刚嘴角微微一勾:“你们慢慢商量,有结果了喊我。”随后退了出去。
许献文此时此刻当真是心丧若死。
忤逆是大罪名,罪名大到,但凡某县治下,有一人忤逆,当地官员三年不得升迁。
犯了忤逆的,当爹随便打死,国法都不管。
“爹……她不是普通的花啊!”
“她就是个妖怪!区区一个妖怪,给他又能如何?”
“她……她……她不是妖怪,她是精!花精!”
许知远哪里能够分得请什么妖鬼精怪,呆了一呆后,立刻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不都一样?”
许献文呆立当地半晌后,“噗通”跪了下来:“爹,她对孩儿很重要,孩儿要跟她生生世世相知相守,至死不渝。”
水仙花一直在不远处偷听,此刻听到许献文剖白内心,内心也是激荡无比,直接化形在了许献文身旁,直接扑到了他的怀中。
“献文——奴家也是!”
许知远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回过味来,自家儿子居然是被这个妖精给迷了心窍了!
“把这妖怪给我拉开!”
此刻屋内连带着管家、仆从、厨娘,许知远的妻妾等等,所有都在一起。
但是知道水仙花是妖怪后,根本没人敢上前。
许知远见状愈发恼怒,竟是打算自己亲自动手。
“都是你这妖怪作祟!害我许家!献文,你听爹的话,爹给你多纳几房妾室也就是了!
“你把她给松开!
“松开——”
许献文连连闪躲:“爹,我只要她一个!”
看着自家儿子这副姿态,许知远直接被气笑了:“娄统领!你要的花就在这里!快点捉住她!”
“爹——”
房门被娄刚瞬间拉开。
水仙惊叫着吼出一声“不要”。
……
此时此刻发生在许知远家中的情感大戏,聂铮并不知情。
因为他……正在钟楼与人斗智斗勇,毕竟那黑色圆盘是他情急之下遗失的,那自然要给人家找回去。
在钟楼里守株待兔的人有不少,比如那漠北白熊,还有那西凉碧眼人。
就连钟楼外,也有几人。
只不过他们蹲守的,就不是水仙花精,而是楼内的人了。
打算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聂铮最先解决的,恰好就是蹲守在楼外的几个人。
因为他们最为分散,且各自隐蔽,相互间也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这正好就给了聂铮各个击破的空间。
九鼎符加禁言符,十分好用。
聂铮悄悄摸上了钟楼,看见漠北白熊和那西凉碧眼人后,颇有些无语。
因为这两个彪形大汉就跟个铁憨憨一样,蹲守在黑色铁块旁,一动也不动。
蹲草丛阴人这种事,不应该先把自身藏好吗?
聂铮有些发愁,你们这样……我反而没办法各个击破了。
而那两个憨货正在说话。
漠北白熊道:“莫非这不是个宝贝?怎么这么久了,都不回来取?”
碧眼人道:“白熊老哥所言极是,这肯定不是宝贝,哪里有宝贝丢了还不上心的,老哥难不成有事要忙?当真有事,不如先去,当弟弟的在这里帮你看着。”
漠北白熊嘴巴一咧,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当哥哥的没事,今晚就打算在这里凑合一宿了,不知老弟你饿不饿?”
“早起至今,滴水未进,确实饿极。”
“那老弟你先去吃些东西好了,当哥哥的帮你看一会儿,吃完记得给哥哥带些,寻常干粮清水就好,哥哥不讲究。”
西凉碧眼人听到漠北白熊说出这种话,眼睛微微一眯,同样“呵呵呵呵”的干笑起来。
听到这短短几句对话,聂铮大概有了主意。
这俩人必然是都在贪婪,却又互相忌惮。
生怕自己消失的短短片刻时间,那花精正好回来。
只是这个时候两个人看似是割裂的,实际上应当是团结的。
若有外敌靠近,两人必会一致对外。
聂铮又思忖了片刻后,悄悄离了钟楼。
不多一会儿,一个貌美妇人花枝招展的朝钟楼走了过来。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有些不忍直视。
因为这个妇人就是聂铮自己,他在假扮水仙花精。
当时的聂铮也以为自己和水仙花精已经很相似了,可换一个视角重新看一次之后,才知道这身装扮有多辣眼睛。
万幸,万幸,这些都是往事,现在的自己对易容之术和矫饰之术已经得心应手了。
正所谓二桃杀三士。
越牛的人越不怕外界压迫,能够摧毁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当聂铮出现在漠北白熊和西凉碧眼人跟前时,聂铮清晰的看见两个彪形大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聂铮佯装吃惊的样子:“哎呀!你们,你们是谁?可曾见过一个黑色铁块?扁扁的,圆圆的。”
“哈哈哈哈——”
这两个汉子的狂笑声瞬间响了起来。
聂铮假装看不见躺在二人中间的黑色铁块,面露天真与单纯的问道:“你们在笑什么?那东西对我很重要,不知道你们是否见过?”
碧眼人道:“在我这里,你过来,我给你。”
而他嘴上说着话,手中的弯刀却突然出鞘,削向漠北白熊。
漠北白熊哪里会没有防备?此刻两个人貌似是在看着聂铮,实际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当即挥出自己的鬼头刀迎了上去。
“当——”
兵器互斫的声音猛然响起,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来回激荡,显得格外刺耳。
聂铮见他们内斗,有些想笑,但赶紧正了正神色,大呼小叫道:“你们快别打啦!到底有没有看见我的东西呀!”
思路客
那碧眼人叫道:“你的东西在我这,这白熊要抢,快来帮我!”
漠北白熊身形魁梧至极,但是身上皮肤却是白一块黄一块,尤其是白色的部分,白得都有些吓人,像是死人一般。
所以聂铮一下就明白碧眼人口中的白熊指的是谁。
那漠北白熊见碧眼人行为如此下作,当即怒喝:“莫要听他胡扯,那铁块在我这里!”
这俩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着实令人叹为观止,明明铁块就在地上躺着,偏要说在自己身上。
不过聂铮也乐得装作看不见,一边惊呼着说别打了,一边又夸耀双方好生勇武,自己好生喜欢。
“白熊大哥真有男儿气概,水仙好喜欢!~~”
“蓝眼睛哥哥你流血了,你会不会有事!~~”
事实证明,雄性生物自以为异性在身旁时,所展现出来的东西不仅要威武霸气,更要帅气。
漠北白熊和西凉碧眼人在聂铮的捏着嗓子大呼小叫下,出招姿势虽然凶悍不减,但潇洒帅气却是呈直线增长。
聂铮的内心早就笑翻了。
“白熊哥哥你好大!~奴家就喜欢大的!~”
“蓝眼睛哥哥你怎么全身都充血了,会不会有事情?奴家好担心哦~~”
白熊和碧眼人同时发话:“你好好看看哥哥是怎么收拾他的!”
说话的同时,各自还摆了一个POSS,本来应该是帅气的一塌糊涂的场景,却莫名多了几分滑稽。
造型摆完,双方各自出招,继续斗在了一起。
然而也就在聂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时候,碧眼人一个不小心,一脚将铁块踢了下去!
这下两个人都傻眼了,同时停手,探头看了看钟楼下方仍然在“叮叮当当”滚动跳跃的铁块,然后就相互对视了一眼。
接着……就齐齐扭头望向了花枝招展的聂铮。
聂铮也呆住了。
原本嘈杂的钟楼瞬间安静下来,而空气中突然就弥漫出几分尴尬的气息。
刚才的剧本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的聂铮哪里还不知道对方要干嘛?
有铁块在,他们会为了铁块来抢夺自己。
现在铁块不在,他们是选择先捡铁块,还是选择直接抢自己?
真他娘的。
这种脑残问题,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
聂铮当即撒丫子就跑。
漠北白熊和西凉碧眼人也反应过来。
“你追铁块我追她!”
“放屁!你去追铁块我来追她!”
两个人一边追一边争执。
不过聂铮身贴浮空符,这速度极快,到了钟楼下方后,顺手抄起还在打转的铁块就继续狂奔,这两个人根本追不上。
然而……就在聂铮松了一口气时,突然“嘶啦”一声脆响,聂铮顿时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裙子……被踩裂了……
第145章 疯掉的碧眼小血人(求订阅)
聂铮满心的腹诽之意。
为什么李素瑾那货穿女装可以那么自然好看,我穿女装就要受这种罪?
漠北白熊和西凉碧眼人两个都是拂晓中境的修为,看似距离聂铮很远,可在聂铮跌倒后,追上他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两个糙汉子看着聂铮裙摆破裂后的造型,有些发怔。
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女人修长健美的玉腿,而是……卷起裤腿的男子裤装。
卷起来的裤腿下,隐隐还能看见腿毛。
似乎比自己的还长。
两个糙汉子登时被恶心到了:“你是男是女!”
“你爹是男是女?”
西凉碧眼人一下就察觉这话里有话,直接挥手拦在白熊身前:“莫要理他。”
但是漠北白熊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男的。”
聂铮哈哈一笑:“那你是说我是男是女?”
白熊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当即勃然大怒,直接抡起鬼头刀就朝聂铮劈去。
这个时候的白熊和碧眼人分列聂铮两侧,堵住了他逃脱的去路。
明明对聂铮而言,这属于十分糟糕的处境,但聂铮并不慌。
地形狭小施展不开的时候,我打不过你。
地面开阔一对一,你是拂晓中境,我可能也打不过你。
但是你们人多,那就真不一定了。
只见聂铮抽出洞云箫,将元气附加上去,顺着白熊鬼头刀的去势一引一带,整个刀锋居然让开了聂铮,朝着碧眼人劈去。
碧眼人吓了一跳,猛然后跃两步躲开攻击,叫道:“你作甚!”
“不是故意的!”
聂铮笑嘻嘻的道:“他就是故意的,他想独自霸占伦家~”
白熊眼睛一瞪:“你闭嘴!”接着就又朝聂铮递出一招。
聂铮叫道:“蓝眼睛哥哥你小心!”然后故技重施,再一次用那引、带、抹、撩之法,引得白熊的招式再一次攻向了碧眼人。
碧眼人根本不明白聂铮在中间具体做了什么事情,他只能看见聂铮用那脆脆的洞云箫轻轻一架那势大力沉的鬼头刀后,鬼头刀就朝自己这里杀了过来。
那么脆的洞云箫,随便摔一下都会变成两截吧?居然能够拦得住漠北白熊的鬼头刀?
若说不是白熊有心暗算自己,谁信?
念及此处,碧眼人直接抽出弯刀格架住了白熊这一招。
“当——”
兵刃交击的脆响瞬间炸开,碧眼人登时觉得手腕发麻。
如此沉重的力道,区区一只玉箫怎么可能挡得住?必然是白熊刻意容让!
那他为什么容让?!还不是眼前这人没什么威胁,对他而言,自己才是最大的威胁?!
雅文库
有了这样的念头,碧眼人再看向白熊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
就在白熊又一次攻向聂铮,被聂铮将刀势带向碧眼人后,碧眼人动了。
只见他后跃一步避开又大又沉的鬼头刀后,竟是借着一蹬之力直直的朝着白熊扑去!
弯刀隐现,竟是直奔自己要害而来的乾坤一击!
白熊瞳孔一缩,疯狂叫道:“你作甚!”
“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有你娘的数!”
这下白熊不再理会聂铮,若是再攻聂铮,自己就要被人干死了。
然而此时的白熊和之前在钟楼上与碧眼人的过招不同,现在的他因为失了先机,被欺近了身,属于大劣势,左支右绌之下,一刀都挥不出来!只能不停的用鬼头刀的刀柄进行防御。
正所谓久守必失,此刻的白熊险象环生,情急之下竟然失手,身上顿时挨了数刀,渗透出来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这就是所谓的先发制人,后发而制于人了。
白熊感受着身上的剧痛,拼着又挨了一刀后,不滚形象的往后翻滚了数圈,终于离开了碧眼人弯刀的攻击范围。
这个时候白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立足都还未稳,便狂吼一声,抡着鬼头刀划了特别大的一个半圆。
这一刀和之前的刀势完全不同,凛冽的破空声几乎能够划破人的耳膜!
就连白熊的整个身体都起了变化!似乎比之前还要魁梧强壮许多!
这一下碧眼人也知道这一招厉害,根本不敢用武器硬架,只能闪身避让。
接着在场众人就都听见了“当”一声脆响,白熊居然根本没有变招,直接将这一刀直直的劈在了那青砖路面上!
而整条青砖,居然以刀的落点为圆心,犹如蛛网一般呈放射状碎裂开来!
聂铮在一旁没走,而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此刻看到地上这一幕,都有些咋舌,这是人能打出来的力道?
此时反而是碧眼人主动叫破:“好啊!为了杀我,龙象之术都用了出来!”
所谓龙象之术,乃是体修十二本命神通中的一种。
使用者可以获得龙象之力。
而水行中龙力最大,陆行中象力最大,乃是世间公认的,所以此术便以龙象命名。
只不过,此刻的白熊乃是拂晓境,并非曙光境,应该无法完美操控本命神通才对。
聂铮也没见过真正的龙象之术是怎样的,此时望去,发现此刻的白熊双脚早已嵌在了青砖之中,就连双手虎口处也是鲜血淋漓。
显然,这反震之力让他自己也不好受。
碧眼人在一旁狂叫:“你疯了吗!”
然而那白熊身上数道伤口血流不止,早被激起了凶性,根本不管不顾的朝碧眼人攻来。
之前碧眼人还敢用弯刀格架,此时此刻只能不住的闪避,这么强大的力道,怕是自己的刀都会受不了!
挨上一下,怕是刀跟人一起变成两截!
顿时碧眼人开始不停的闪避,而整个长街上的青砖,就沿着他的脚步落点开始碎裂开来!
并非是他踩碎!
而是他刚刚离开,就被白熊砸碎了!
“你的手臂以后是不是不要了!”
那白熊冷哼:“要不要再说,你得先死!”
“我们的目标是他啊!拿到灵元对半分就是了!”
这西凉碧眼人之前想要击杀白熊时,没想过要跟他分灵元,这个时候却提出来要分,白熊哪里肯信?
无奈之下,碧眼人就开始朝聂铮所在的位置躲去,试图把聂铮也给卷进来。
然而……聂铮嘴角勾了勾,看着当头劈下的刀锋,不仅不闪不避,反而朝着碧眼人笑了笑。
这样的姿态把碧眼人都看呆了,难不成他是个傻子?
对对对,早就有所耳闻,精怪都是脑袋不灵光的蠢货。
结果下一刻,那势大力沉,仿佛已然不是鬼头刀,而是一把可以碾碎一切的通天巨杵朝聂铮砸去时,聂铮居然又一次用他手中细细长长、脆脆薄薄的玉箫一引,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就直奔着碧眼人而去!
这下碧眼人总算看了个一清二楚!
之前根本就不是白熊在攻击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那个不男不女的精怪在暗地里搞鬼!
天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碧眼人这一下出乎了意料,自然有些躲闪不及。
就在鬼头刀就要砸到自己弯刀上的前一刻,碧眼人的整个人身体都开始泛起红来!
聂铮诧异的望去,发现这个人不是皮肤在发红,而是皮下在往外渗血!
而且似乎是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渗血!
聂铮顿时想到了体修修士中,十二种本命神通中的燃血。
这是以燃烧自身生命力为代价的本命神通,可以来换来极为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相当于一个人同时拥有了弱化版的多种本命神通!
虽然是弱化版,把单一的一项能力拿出来跟任何一个本命神通来比,都是比不过的。
可是多种能力强加于一人……
这他娘的还是人?
这一下聂铮也有些呆住了。
白鹿书院里说过,体修的十二种本命神通中,有四种极为少见。
分别就是万军、长青、神行和燃血。
而其中涉及生命奥义的长青和染血更是少见!
自己何德何能?此时此刻居然就看见了一个!
聂铮赶紧往身上拍了一大堆符篆,什么浮空符、遁甲符、铁衫符之类。
燃血爹爹在此,装一装孙子,不丢人。
那白熊显然也没料到西凉碧眼人居然还有这个手段,基本上自己的身体在顷刻间就挨了对方数刀!
甚至白熊还能够感觉到,对方在嫌弃自己的刀太钝了!从而换成了拳头击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漠北白熊看了看左胸口凹陷下去的那个拳头印,仰天而倒。
刚才还在凶性四起大杀四方,威风霸气一时无两,此刻,就这样倒在地上了。
画风变换之快,让人都回不过神来!
长街上的尘土扬了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暗自浮动。
混乱的荆州府街道上落叶翻飞,尽显肃杀萧条之色。
尘糜、飞絮……
聂铮十分想打喷嚏。
但这个时候,打喷嚏可是要命的事情了。
聂铮隐在一旁,使劲的憋,才将这股冲动消解下来。
聂铮在碧眼人施展燃血术时,就已经开始缓缓远离了。
这种敢玩命的神经病,最好躲着些。
那西凉碧眼人此刻早成了一具浴血小红人了,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收了神通没有,只能听见那沥沥啦啦的血水在不停的往下淌……
聂铮内心默默祈祷……
哥们快收了神通吧……
一直燃血要命的喂……
聂铮根本没敢拿自己屁股对着他,而是在悄悄后退。
这时聂铮看见,这小红人似乎偏了偏脑袋,好像是在倾听什么。
接着他就很是随意的将手中被白熊砍钝的弯刀丢了出来。
弯刀在空中“嗡嗡嗡”的响着,角度偏了十万八千里。
聂铮看他根本是瞎蒙,松了一口气。
结果……那弯刀竟是以一种极为莫名其妙的轨迹,绕到了自己身后之后,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
这一下聂铮闪躲的很是狼狈,登时遁甲符的效果就破了。
这小血人看见聂铮的身影浮现出来,咧着洁白的牙齿,居然笑了一下。
如此瘆人的表情让聂铮打两个寒颤。
而小血人说话了:“用掉这么多寿命,再让你跑了,我得有多亏?”
聂铮讪讪然一笑:“那还不快收了神通?命都要没了,灵元能帮你增加修为,并不能帮你增加寿命。”
此刻的小血人显然对聂铮志在必得,同时还觉得十拿九稳,竟是又笑了一笑。
然后下一秒,小血人就出现在聂铮的身边。
如此之快的速度,必然是神通还没收掉。
不过聂铮也有应对。
因为在碧眼小血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聂铮,这让他有了短暂的失神。
“雕虫小技!”
碧眼小血人很是不屑,这都是什么旁门左道的术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得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他竟是顷刻间就到了正在逃跑的聂铮身边,直接一拳就轰了上去!
这一下碧眼小血人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空气里,这种使错了力道的感觉,让他体内气血翻涌,很是难受。
而他的眼前,除了一张纸片在空中随风翻飞以外,哪里有什么人在?
这个时候的聂铮,早已经跃上了自己的洞云箫,凌空御使它,打算直接逃离这里!
聂铮的念头很简单,你现在的速度很快,难道还能比我飞得快?
果不其然,碧眼小血人跑到自己的弯刀跟前摆弄了两下,而它,已经损毁了。
看着这一幕的聂铮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几乎让聂铮骂娘的事情发生了。
这碧眼小血人用肉身奔行的速度居然一点不比自己慢!
这他娘的,燃血的时候连神行术也会吗?
聂铮赶忙拉升洞云箫的高度,而这碧眼小血人就跟疯了一样,借着一旁房屋建筑,先是跃上一栋低矮平房的楼顶,接着就是一个转身,跃上一旁的三层酒楼,再然后直接就朝聂铮扑了过来!
聂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聂铮赶紧变向,同时降低高度!
身体用了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才堪堪避过他伸过来的一抓!
当时两个人大概也就是一个手指的距离!
碧眼小血人这一下力道太猛,整个人是重重砸落在一户人家里的!
顿时里面各种惊呼声传来,然后就是惨叫声和鲜血飞溅声!
下一刻他就直接跳了出来!
聂铮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个时候根本不能往大路上走,只能在小巷子里借着一旁建筑穿行!
聂铮的想法是对的,碧眼小血人果然丢失了目标。
但是……他找寻聂铮的办法也是简单粗暴无比!
他笃定聂铮根本没走远!
于是他整个人竟是直接跳到了空中,一上一下的坐着简单又机械的跳跃动作!
这个动作实际上是滑稽无比的,可是这个时候哪里有人敢笑?
而他这样,依然没能够找到聂铮的踪迹!
于是他干脆再一次跃上了旁边三层酒楼的楼顶,竟是从楼顶直接起跳!
这一下高度足够,方圆数里的东西被他净收眼底!
此刻的聂铮根本不知道他在干吗,只能听见“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的古怪响动。
待到聂铮看见的时候,想骂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了!
果不其然!
前一秒聂铮发现他,他发现聂铮。
后一秒,他就已经落在了聂铮的跟前!
而整个青砖都块块碎裂凹陷下去!
就连他身上的鲜血也挥洒了满墙满地!
聂铮急急转向,想要借助另一个胡同来躲开他的视野!
而这一次,聂铮失败了。
这碧眼小血人居然直接用肉身洞穿那厚厚的墙体拐角,直接朝聂铮撞来!
这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进攻方式……
让聂铮避无可避了……
聂铮瞳孔骤缩。
难道……要死了吗……
第146章 哪里精致小巧?(求订阅)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死,甚至连伤都没有受。
但是真的看到这一幕时,心中濒死的感觉却和当时一般无二。
燃血体修带来的压迫力……实在太强了。
仅仅他身上那一往无前的气势,都已经足以令人窒息了。
聂铮只能努力尝试侧过身子,尽量降低身体将要受到的伤害,接着从怀中胡乱一掏,想拿什么东西来挡上一挡。
也就在碧眼小血人即将用肩膀撞上聂铮时,聂铮突然感受到手中的黑色铁块内,蕴含一股惊天的力量。
这股力量还伴随着某种愤恨以及不屈的呐喊,仿佛在恨天地不仁,仿佛在怨世道不公。
聂铮无暇多想,当即将这股力量引了出来。
下一刻,一股极为磅砣的天地元气从铁块中激射而出,正正的击打在碧眼小血人的胸口上!
这股力量实在太猛,这直冲而来的小血人,方向顷刻就被带偏了。
而他的身子,竟是重新回到了那墙体中!
轰轰轰——
砖块和碎石齐飞,尘土与血液四溅。
这一整条的胡同中,竟然有一面墙直接被他犁开了好长一段!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
这是碧眼小血人倒地的同时,又砸到一部分墙体的声音。
尘烟弥漫,惊呼声四起。
胡同的墙壁其实就是一家又一家的外墙,此刻外墙倒塌,里面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聂铮能够清晰得看见里面的百姓,有些相互搂抱着,显得十分害怕,有些则是心中胆怯,却又禁不住好奇心的往外望去。
聂铮的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此时危机已过,身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聂铮后退两步靠着胡同另一侧墙壁,缓缓坐倒。
碧眼小血人并没有死去,此刻的他时不时的在用手臂撑地,似乎想要坐起,只是反复数次后,都没能成功。
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此时这番举动,还真的看不出是真是假,极有可能是在耍诈,诱自己过去。
不过在片刻后,聂铮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因为聂铮清晰的看见了他,在努力强撑身体坐起时,右臂猛然向一旁弯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很明显,手臂就这样断掉了。
而他……在闷哼一声后,也彻底颓然躺下,不再挣扎。
聂铮调匀了自己的气息,走了过去。
他身上的鲜血依旧,经过了刚才那么片刻,面部的血已经逐渐滑落下来,露出了他的脸庞。
虽然仍有部分血渍,但不妨碍聂铮看清他此时此刻的状况。
皮肤犹如百年老树那般褶皱与苍老。
就连头发……也全都是灰白一片。
犹如风烛残年的老者。
这……便是燃血了。
透支自己大量的生命力来换取一时的强大。
只是可惜……他是拂晓境,拂晓境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本命神通。
也许……他早就想停下了,但是停不下来?
还是一举一动消耗的生命力远远超过了曙光境修士?
此刻的他嘴唇不停的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聂铮靠近过去,听见了他的声音。
“……原来,那真的是个宝贝……”
聂铮看了看手中黑色铁盘:“你说这个?”
西凉碧眼人一脸的木然与苍凉,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难怪,难怪……”
聂铮好奇:“难怪什么?”
“难怪你能用一只小小玉箫挡住他的鬼头刀……”
聂铮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想着刚才的惊心动魄,想着刚才的死里逃生,这笑声越来越大。
“……你笑什么……”
“我挡白熊的鬼头刀时,可没用过这黑色铁盘子。”
碧眼人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的。
聂铮也不生气,反问道:“你可知,什么是四两拨千斤?”
碧眼人满是丘壑的脸庞使劲挤了挤,很显然是在皱眉,似乎是在思索。
聂铮直接插话打断:“哈哈——你这个蠢材,别想了,你肯定不会听过的。”
“……我对体修功法涉猎甚广……”
“那我问你,你可知什么是曲中求直,什么是后发制人?”
“……哪有什么后发制人,都是先发制人后发而制于人……”
聂铮再次哈哈一笑,这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可还没有什么人重视过它。
此刻这碧眼人似乎很是看重这种法门,让聂铮心中有些暗爽。
正在想着该如何跟他解释自己这功法的诀窍,就看见一旁院落里有一个小男孩用手扒拉着墙边,在偷瞧这里的情况。
聂铮冲那小男孩招了招手:“喂,小屁孩,过来!”
那小男孩也看不出是害怕还是不害怕,姿势没变,但是嘴上却说道:“我才不过去,你这个恶人!”
聂铮颇有几分无语:“我才不是恶人。”
“你肯定不是好人!欺负一个老头儿!把他打得浑身都是血!”
这话一出,聂铮就是一呆,就连地上那个碧眼人也有上气没下气的笑了两声。
聂铮摊了摊手:“……好,我是恶人,那你拿一旁砖头来砸我。”
“我不。”
“我是恶人呀,你不想打恶人吗?”
“你会杀了我的。”
聂铮无语,好缜密的思维。
“你根本就砸不中我,我不会杀了你的。”
对付这种熊孩子,就得激。
果不其然,那小男孩果然捡起地上石头丢了过来。
聂铮赶忙冲着碧眼人说道:“你瞧好了!”
接着便用洞云箫冲着石头丢来的轨迹那么轻轻的一引一缠,那石头就直接变了方向,径直往碧眼人另一条手臂飞去。
“嘭……”
碧眼人手臂应声一歪,转向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看见了?这就是曲中求直,后发制人,以四两而拨千斤。”
“嘶——干你娘!!”
“哎哎哎,怎么口吐芬芳呢,是你自己好奇,我演示给你看的。”
碧眼人最后当然死掉了。
就在聂铮和他说话,炫耀自己这门功法的诀窍时,死掉了。
很难确定,他到底是老死的,还是被聂铮气死的。
聂铮拿着黑色铁盘回到许家府宅时,气氛沉重宁静的仿佛一滩死水。
许知远满面怒容,一旁的母亲姨娘也是一脸的怒其不争。
唯有许献文,呆呆木木的跪坐在地上,心丧若死。
水仙花精被捉走了。
还是在自己家人的帮助下,被捉走的。
这个时候用“捉”这个字,都显得有些不恰当了。
应当叫“送”。
聂铮觉得自己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没想到居然许献文一大家子人都窝在他的院子里,赶忙就退了出去。
许献文似乎看见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间就有了光。
“聂兄!”
许献文直接追了出去。
“你这逆子!给我回来!”
很显然,许献文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法子来解救自己的心上人。
但自己不行,也许……他行?
聂铮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样一个苦苦哀求自己的人。
说他是朋友,也算是朋友,说他不是朋友,也不算是朋友。
就是简简单单的萍水相逢而已。
阴差阳错之下,他帮了帮自己,自己也帮了帮他。
而这个时候……自己还有要紧事情做。
“……捉她走的人,叫做娄刚,他是皇帝的御前侍卫统领……”
聂铮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更加不想帮忙了。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对这种念头最为感同身受。
“不器,仙之修者,众生为民,切务牢记!”
“父亲,孩儿不懂。”
“不懂便记着,日后自然就懂了。”
这条祖训聂铮记得很牢,但是聂铮不仅不懂,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事情,他活得好与不好,我跟着瞎操什么心?
“聂兄!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认识什么人可以帮到我了!连我爹他都不肯帮我……原本水仙她……水仙她……可以自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了,她的力量像是被什么瞬间抽空了……”
聂铮身子一僵,猛然就想起了刚才黑色圆盘中涌出来的那股巨大力量。
愤恨、哀怨、不甘却又不屈。
难道……竟是她挣扎时的力量吗?
可当时她距离自己那么远,怎么可能会有法宝能凭空获取她人的力量?
闻所未闻。
看着满脸希冀的许献文,聂铮有些不忍拒绝了。
“我……试试,但只是试试。毕竟也是顺路。”
娄刚要回京都,聂铮要去京都,只要脚程快一些,就能追上了。
“但只是试试……我不能保证。”
“聂兄愿试便好!哈哈!聂兄愿试便好!”
看着许献文此时此刻的模样,聂铮不由得说道:“我真的不能保证……”
“不用保证,聂兄愿意试试就行!”
为了聂铮的这一次“试试”,许献文几乎是把自己这些年攒的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统统塞给了聂铮。
马车、酒水干粮、随行盘缠。
更是将李玄从地牢中请了出来,好好慰劳了一下二位。
蓦地,聂铮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之意。
也许……水仙花被捉,确实跟自己有关?
李玄一脸懵逼的跟着享受完,上路后才有机会问聂铮:“这是怎么了?”
“水仙花被捉了……”
“他让你去救?”
聂铮点了点头,不由得感叹:“真是个痴情人。”
李玄一怔:“那我们的事情怎么办?”
“顺路而已。”
接着,聂铮就将御前侍卫统领的事情跟李玄说了,他去京都,自己二人也去京都,确实是同路,路上快些,有机会追上的。
听到这里,李玄一脸不解:“你可知娄刚是谁?”
“知道啊,御前侍卫统领,怎么了?”
李玄拍了拍脑门:“他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接着李玄就将娄刚的一些事迹说了出来。
娄刚的事情,许献文跟聂铮说了一些,不过许献文所说的,都是从他爹那里听来的。
在他爹心里,娄刚此人小毛病不断,但是对皇帝十分忠心,甚至他爹还怀疑,这次他之所以抢夺水仙花精,目的也只是要献给皇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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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个小小弄臣。
但是李玄口中讲出来的事情……就是聂铮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了。
比如暗地里传递消息,将朝中几方人士玩弄在股掌之间。
和许献文口中的形象截然相反,竟是很有野心也很有手腕。
“你确定要去跟他作对?”
“竟有此事?”
“那还能有假?”
“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玄顿时语塞:“这你别管,反正我就知道,总之我不建议你去,一个花精而已,又不是人。”
李玄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因为这才是世间大多数的人念头。
许献文和聂铮,都是异类而已。
一个和花精谈恋爱,另一个……觉得一旦动物成妖植物成精,那就是和人可以平等相处的生灵了。
聂铮也知道这是各自观念问题,既然是朋友了,求同存异就好,没必要一味的追求观念一致。
“那你要是给那娄刚捉去了,我救是不救?”
李玄在一旁斜眼睨道:“你他娘的,是兄弟不是,你不救我试试?”
聂铮哈哈一笑:“救,救,当然会救。”
“这还差不多。”
“这肯定啊,你跟水仙花精同样不是人,我怎能厚此薄彼,是不是,哈哈哈——”
李玄闻言直接一呆:“你踏马……”
“哈哈哈——”
两个人刚才聊到的东西,涉及到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三观,算是比较敏感的话题了。
不过两个人这一年以来的相处还算和谐,对对方都很了解,所以话题被聂铮这样一打岔,李玄也就不再提及了。
心中存的念头大概就是,他想要去救就随他去,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只能蹲旁边干等。
所以两个人悠悠哉哉的在马车里就这样闲聊起来。
“……喂!你干嘛不跟莫师姐一路,她那容貌和身段,书院里不少人喜欢吧?你不喜欢吗?”
李玄假惺惺的呵呵一笑,如果自己不跟聂铮一路,那就是自家妹妹跟聂铮一路。
自己会放心自家妹妹跟这个禽兽孤男寡女共处这么久?
看看出了书院后,这么久以来,一路上他都教给了自己些什么?!
舞枪弄棒、静候佳音、见缝插针什么的。
没遇见他的时候,哪里会想过这些词居然还有第二种意思?
“我不喜欢。”
“莫师姐都美成那样了,你还不喜欢?那你喜欢怎样的?精致小巧些的?”
“你说哪里精致小巧?”
刚说完,李玄就意识过来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劲,连忙啐了两口。
聂铮闻言不由得也是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假正经,真是人不可貌相。”
“滚——”
“急了!哈哈哈——”
第147章 元神操控意念,意念驱使神通(求订阅)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看着眼前兄弟相合的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
与他真是许久未见了。
李玄这又黑又高的糙汉子,若不是穿着一身儒衫,可没人肯信他是读书人,外貌上的欺骗性太大。
而且他整个人……也有些死脑筋,可遇到某些事后,发现他又很懂得变通,总之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
聂铮对他最大的了解,就是他一门心思想要修行。
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他就是踏不进这个门槛。
离了荆州城那个旋涡后,虽然聂铮心中还在想着水仙花精的事情,但两个人在路上一边驾车一边拌嘴,颇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感觉。
“……不器,你说山长让我多读书的意思是什么?”
“书中自有颜如玉……”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
读书这种事聂铮不排斥,因为爹娘都忙,请来的私塾先生自己又不服气,所以有疑问只好自己翻书去学。
不过不可否认,当自己没动力去看书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眼下这李玄,似乎连自己看书的目的是啥都不知道。
“也许那老夫子是想告诉你,读书也能修行?”
李玄白眼一翻:“快别闹了,读书就能修行,眼下会是这个世道?”
聂铮没听出李玄话里有话,哈哈一笑:“也许是你读书的法子不对,不如你倒着读试试?”
这句玩笑话一开,正在驾车的聂铮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不由得有些诧异,回头一望,发现李玄正掀开车帘望着外面。
此刻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属于山匪打家劫舍或者宗门聚众火拼的好地方。
而李玄的视线所及处,就有一个人面目狰狞的从一个人身上抽出刀来。
抽出的同时,鲜血飙飞,溅了那人一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侠以武犯禁,自古如此。
就这,还是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侠”,要不是侠……那基本就是视大楚律为无物,打家劫舍当街杀人,实在是犹如一日三餐这两件事一般稀松平常。
这也并非是说行侠仗义不好,而是……有些侠士能明辨是非,知道谁对谁错。
但总有不少莽汉自以为是,跑过去主持公道后,听信一面之辞就帮忙把别人的仇人杀了……
这种事数不胜数。
朝廷为此头痛至极,可又能什么法子?
打不过人家啊……
“行了,别看了,别把人家招来了。”
聂铮独自走江湖的时间比李玄多些,所以这种事见过不少,看起来死的人倒霉,可你又不了解个中原由,是管不得的。
盲目帮忙兴许就做了恶。
“那这世道,就这样了?大楚律有云,杀人者偿命,不管他是对是错。”
其实李玄自己也心知肚明,此刻说这些,就是发发牢骚,因为他才是诸多学子中最为现实的那个人。
当初王家庄小翠含冤沉塘,李玄就明确表示过,这小翠只能被冤死,别无他法。
即便莫轻璇不甘心奔走数月,李玄也是无动于衷的。
这一次帮忙送物证至京都,李玄更多是为了同门之谊,至于最后事情能不能成……李玄十分不看好。
突然间,“唏律律”一声响,马车停了下来。
而在马车前,拦着一个人,正是刚才抽刀杀人之人。
“能否捎带一程?”
“不能。”聂铮回绝的干脆果断至极。
那人闻言也不让开,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处在意料之中。
“我劝你不要……”
这人大概想说,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我就要怎样怎样之类。
然而聂铮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抽出洞云箫,在箫尾利用元气凝结出一个针尖来,直接就朝马屁股捅去。
这下马匹不再管身前有没有人了,径直就撞了过去。
这拦路之人没想到聂铮居然话都不让他说完,赶忙闪身避让。
聂铮见一击奏效,哈哈大笑:“怎么样,妙文,遇到这样的江湖人士,就得果断些。”
不过聂铮话音一落,就感觉到车厢猛的一震,马匹的前蹄高高扬起乱蹬,“唏律律”的又叫了起来。
马车竟是重新停下来了!
这马匹屁股上的刺痛感还在,四蹄依然在不住的狂蹬,地上尘土飞溅迷人双眼,就连马车也在双重力道的夹击下,不停的左右打晃,可马车就是没有前进分毫。
聂铮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后方一看,原来……是被刚才那人给拉住了。
正在使用梦回之法的聂铮见到这一幕,是很想笑的。
这个人他印象很深刻,不仅是因为他的性格,更是因为他的功法。
这个时候他拉车的姿态看起来很唬人,实际上根本就是一个银样蜡枪头。
不过当时在现场的聂铮可不知情,看着那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因为他从身上萦绕的气息来看,这人应该就是一个拂晓初境。
难道又是一个具有龙象之力的拂晓境?
可拂晓境使用龙象之力,应该是会把车厢拉坏才是,没听说过有人能在拂晓境将力道控制得如此之好。
“你待如何?”
“捎带我一程就好!”
聂铮无奈同意。
李玄是个普通人,聂铮不放心他们两个人都待在车厢里,所以把李玄赶了出去,让他驾车,自己和刚才那人坐到一起。
聂铮有些戒备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但他却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把带血的刀随手搁下,然后就开始这看看那翻翻。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这车帘都是上好的绸缎呀,多少钱买的?”
“……”
聂铮问,他也在问,两个人的对话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们坐下没多久,甚至聂铮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还没打听到,就看见这个人注意力转移了,不再东瞅西瞧,而是开始疯狂点头。
不论聂铮说什么,他都点头。
“你是二傻子?”
他点头。
“你是老娘们?”
他点头。
“我是你爹?”
他还是点头。
终于……他不点头了,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这一下可把聂铮无语的不行,这货该不会是个缺心眼吧?
聂铮过去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拍他哪边脸,他的脑袋就往相应的地方歪,看起来无比滑稽。
“喂!妙文!”
李玄诧异回头。
“这货睡着了。”
“啊?”
古道西风猎猎作响,剪径山贼哭爹喊娘。
聂铮跟李玄将马车停了下来,把他捆在了树上。
然而……不论聂铮怎么扇耳光,他都没反应。
李玄连忙制止了聂铮:“是不是死了?”
聂铮赶紧用手去探他的鼻息,温热的,胸口也有起伏,脉搏还很有力,没有死。
聂铮又扇了他的脸一会儿,肉眼清晰可见,他的脸肿了起来,然而依旧没反应。
聂铮气喘吁吁:“累死我了,你来?”
李玄一听,忐忑的同时有些跃跃欲试。
“真的?”
“……真的。”
读书人的丧心病狂寻常人难以想象,看得出来,李玄没打过架。
因为他将胳膊抡圆了几圈后,一拳头……就砸在了树上。
顿时李玄的拳头皮开肉绽。
聂铮瞬间就笑喷了。
聂铮帮他把手简单处理了一下,这人依然没醒,干等了一会儿后,还是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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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聂铮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怎么会遇到这种人?
就给他留在这里?
如今已入秋,晚上这荒无人烟的破地方,就算他没被野兽啃了,也得被冻个半死。
本来就是个不相干的路人,可现在怎么有一种抛弃他,自己会变成凶手的感觉?
无奈之下,聂铮跟李玄又蹲守了一会儿,然而他睡的实在太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还是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还是搬回马车上吧……”
瞧瞧折腾这大半天的,真浪费生命。
不过这也算及时至损,因为这个憨货一睡就睡了三天。
最后还是多亏了聂铮右掌在他左脸的辛勤耕耘,他才醒过来。
只见他懵了半天,缓过神后,缓缓道谢:“多谢二位仁兄搭救……”
有了意识后,也就好办了。
聂铮与他,一问一答,这一次,都显得正常了些。
他有一个极其中二的名字,叫向尚天,听起来大概就像是他想上天。
平时自诩为侠义中人,最爱打抱不平,在荆北襄南一带颇为出名。
但也就是因为他的出名,被坑了。
有一个叫做田老实的寻常百姓求到了他的头上,说他的银钱被邻村牛二给坑了。
向尚天以仙家宗门的修士自居,过去主持公道。
但是那牛二的态度极其恶劣,对着田老实以及向尚天破口大骂。
大概意思就是你们俩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尤其是向尚天最是可恶,仗着修行了一些功法就跑过来欺压百姓。
还骂向尚天根本就是言过其实,实实在在的沽名钓誉之辈。
一通骂,把向尚天惹恼了,反复询问了牛二几次,有没有坑田老实的银钱,那牛二都是梗着脖子说:“坑了,怎么滴吧!”一副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的无赖模样。
向尚天气不过,于是动手亲自送他上路。
牛二瞪大眼睛死不瞑目之后,看着周边瞧热闹村民的吃惊模样,才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以往自己杀死村中恶霸,换回来的可都是叫好声。
可只一次,只换来了田老实的口头谢意和一旁村民的噤若寒蝉。
“……当时我就觉得这田老实有些不对劲,所以我就刻意走访了不少人家,才发现自己竟是错怪了那牛二……”
原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有宿怨。
具体事情起因早就不可考,村里有说田老实的不是,也有说牛二的不是。
二人之间互相坑来坑去早就不是新闻了。
只是田老实为人心思活泛,就想出来这么一个倒打一耙的主意。
“……其实,知道真相后,心中很是后悔,所以……我就将田老实也给剁了……”
聂铮和李玄听到这里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应该也就是个借了碟醋或者借了个碗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吧?
村民闹矛盾,还能是什么矛盾?
就算涉及银钱,怕是也不超过两文钱?
矛盾再大一点,村中里正会干预,更大一些,那就是上县衙找县太爷主持公道,哪里还轮得到向尚天出场?
然而就在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下……
一个人跑过来找你寻求公正,结果你自己处事鲁莽,杀错了人,心中愧疚之余,就把过来找你寻求公正的人也给杀了?
这是什么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
“那你现在……心中对牛二还感到愧疚吗?”
向尚天一脸纳闷:“当然不,我不是已经帮他报仇了吗?”
聂铮真的很想鼓掌。
“那你前几天在路边杀的,就是那田老实?”
“哦,那不是,那是田老实找来的修士。田老实告诉那人,说他惹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仙人,唔……其实意思就是田老实惹到了我,担心我杀他,所以不知又从哪里找来一个宗门修士来保护他……”
这下聂铮是彻彻底底的无语了。
“妙文,知道怎样能长寿吗?”
“怎样?”
“少管闲事……”
“……”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听到这里,颇有几分感叹。
十余年前南楚的乱象随处可见,大小宗门,甚至寻常散修都有些无法无天。
两个脑壳有包的拂晓境修士,就因为这样一件极为莫名其妙的事情,打了起来。
其中一个还为此丢了性命。
甚至是差点两个拂晓境修士都为此丢了性命。
向尚天之所以睡了三天,就是因为他的本命神通就是龙象,他以拂晓境之姿,强行驱动自身的神通。
听到这里,聂铮却皱了皱眉:“你拂晓境驱动神通,不应当是无法完美操控从而伤到自身吗?怎么会连睡三天?”
“这是在下救下一位西凉高僧后,他告诉我的法门,告诉你也无妨。”
说到这里,向尚天娓娓道来。
“我等道门修行,重在自身经脉,不同的经脉强化就会有不同的神通,你也是修行中人,想必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聂铮点了点头,向尚天继续说道。
“虽然奇经八脉太难修行,所以往往需要淬炼元神后才能成功强化奇经八脉。但那高僧告诉我,也许不必这么麻烦……什么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统统没必要。
“佛门修者,自劳筋骨,从不修经脉,一样可以施展佛门的神通。所以不要用经脉驱使神通,尝试利用元神操控意念,用意念进行驱使试试,于是我就试了试……”
听到这里,聂铮直接呆住了。
因为……自己就是从来不修经脉的那一类人。
第148章 控油是什么鬼东西?(求订阅)
按照向尚天的说法,利用这样的法门驱动本命神通后,操控的能力大大加强,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意识损耗过度,会让人极度疲倦。
大概可以理解为,拂晓境擅自使用曙光境才能用的本命,通常会因为无法完美操控而伤及自身。
比如那西凉碧眼人,燃血硬生生把自己燃死了。
而向尚天说的这个西凉苦行僧的法门,则是转嫁了这种伤害。
使得可能当场受重伤而死,变成了事后发作。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法门了!
至于如此长时间的昏睡……也好理解,毕竟是利用意识在驱动,消耗过度总要休息恢复。
这个时候李玄忽然开口:“不器,我记得你上课就爱睡觉。”
李玄其实是在开玩笑,聂铮听在耳中却有不一样的感受。
别人修行,会将气海中的元气引导到经脉中,聂铮不然。
他会选择在气海中主动压缩那些元气,如果实在压缩不了,就干脆鼓捣些符刻、阵图、符篆一类的东西,总归每日积累的元气都这样被消耗掉了。
渐渐地,聂铮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强,能够操控的元气也越来越粗越来越大,使用越来越随心所欲,但自己也越来越爱睡觉。
尤其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
聂铮开口问道:“你使用龙象之力后,一定会犯困吗?”
向尚天抬着眼皮努力想了想,开口道:“那高僧似乎说的是……会有一定的负面情况显现,貌似没提到一定会犯困。”
聂铮怔了怔,负面情况……指什么?
聂铮忽然想起来向尚天上了马车后的诡异行径,完完全全的市井小民嘴脸,和眼下颇有几分气度在的修者大相径庭。
“你还记得你上马车后做了什么吗?”
向尚天闻言一呆:“呃……完全没印象,只记得你答应同意稍待我一程。”
聂铮面色古怪起来。
很显然,其实带向尚天上车的时候,这负面情况就已经开始显现了。
这样看来,利用这种方法施展本命,负面情况还不一定是睡觉,很有可能会是人格异常。
李玄继续幽幽开口:“不器,我记得你上课时就会做些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你会在静室里,当着教习的面,站起来跟萧逐鹿说什么‘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啪嗒!”
这聂铮手中的洞云箫掉在地上的声音。
聂铮声音发涩:“你……你说啥?”
李玄挤了挤眼睛:“你当着诸多同窗的面对萧逐鹿说,你希望跟他过一辈子。”
聂铮凌乱了。
向尚天看看李玄,看看聂铮,躺在地上努力的朝远离聂铮的地方蹭去。
李玄看到自己成功诈到聂铮,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傻子,逗你玩的,哈哈哈——”
“……你踏马……我诅咒你这辈子入不了噬元境!”
李玄见聂铮乌鸦嘴,猛然就啐了几口。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李玄将话题岔开。
“行了行了,这位向兄看起来问题也不大,咱们也该启程了,一直问这问那的,浪费时间。不过话又说回来,仔细想想你跟萧鼎那厮……似乎真的有些猫腻哎,跟欢喜冤家似的,一年来,基本天天都在斗。”
“哪有天天!”
“至少两三天一次。”
李玄本来在赶向尚天走,不过话说一半,竟是又和聂铮开起玩笑来。
向尚天左看看右看看,他当然是不乐意走的。
这个时候自己虽然清醒,可实际上身体十分虚弱,眼下这两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任侠之风,至少不是容易心生歹念的人。
所以向尚天赶紧插话:“能否麻烦二位兄台再留我几日……”
李玄看起来笑呵呵的,不过言语中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还拉着聂铮一起赶向尚天出去。
毕竟莫轻璇的事情没解决,水仙花精的事情也没解决,哪里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做好人好事?
聂铮对此其实无所谓,只要向尚天对李玄不构成威胁,他爱跟着自己多久就跟多久。
向尚天也能感觉到聂铮的想法,所以所有言语都在尝试说动李玄,希望他同意留自己下来。
不多,三两日就行。
“向大侠,我们兄弟二人真的有事,不方便带着你。”
“我可以帮忙!这几日遇到事情我都能帮忙,你们去哪我去哪就行!”
李玄哂笑摇了摇头,你都这副死样子了,能帮上什么忙?
“……我会将西凉高僧的运功细节告诉给你!”
自己是个修行废柴,噬元境都没入,你跟我说这个?
这东西对我一点儿诱惑力都没有。
“那高僧应当是西凉千穹宫的!”
“哪里?”
“千穹宫!”
天下四大宗门,位于西凉的便是千穹宫。
李玄理论知识学了一肚皮,当然知道千穹宫的地位,和大楚的玄元派一样,属于当世首屈一指的存在。
只是这个仙宗很神秘,怕是书院里那个西凉人拓跋野都不知道千穹宫宫门朝哪开。
尘世间更是没听说过有人自认师从千穹宫。
这宗门更像是传说里的存在。
所以此刻向尚天的话里,天知道含了多少水分。
李玄嘴角微翘:“一个千穹宫的人,被你救了?”
李玄的言下之意,千穹宫那么牛逼的存在,你一个拂晓初境……救人家?谁信。
“真是被我救的,那西凉高僧当时已经快被饿死了……”
接着向尚天便娓娓道来。
被他救的那个人,是个苦修,也是修行意念的一类人,不过跟聂铮比起来,更加极端一点。
他认为皮囊是罪孽之源。
道家宗门修行讲究入世,或者说,不避世。
物、食、色三欲乃是本欲,先修境界,牛逼以后再研究怎么斩却这三欲。
这佛家修行讲究的是戒断,意思就是贫僧上来就将这三欲斩了,日后境界到了自然立地成佛。
苦行僧的话会更加极端一点。
不过这种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吃,会定期定量饮食,只是饮食的量远远低于正常人。
但若是遇到特殊情况,断了补给,原本就饿了许多天,再没东西下肚,那就是要死的节奏了。
向尚天遇到的,正好就是这样一类人。
不过一个和尚……居然自称千穹宫,听起来就很滑稽。
李玄拿着这点不放,向尚天也无可奈何,因为高僧确实自称千穹宫。
“他说什么你都信?”
“那高僧说他从不打诳语……”
李玄呵呵一笑,扭头冲向聂铮:“你会打诳语吗?”
聂铮肃了肃容:“在下从不打诳语。”
接着,李玄一掀车帘,扫视四周后,随手一指,问道:“不器,此女容貌美否?”
“……美极,美极。”
向尚天定睛一瞧,李玄手指的哪里是什么美貌女子,而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此刻正在叉着腰在骂街,哪里有半分美态?
顿时向尚天也就明白李玄的意思了。
自己说自己从来不打诳语,这句话本身很可能就是个诳语。
向尚天有些词穷了,踟蹰片刻后,幽幽一叹。
“好吧……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向尚天自嘲一笑,强撑着身子准备下车,“我还以为那高僧的本事很多人都很想学,聂兄,你真的不想知道如何用意念驱动神通?”
聂铮挠了挠头,操控意念自己太擅长了,只是自己正奇经脉一条没练,根本没有本命神通,学来有什么用?
向尚天还没说话,继而扭头看向李玄:“聂兄不学,尚能理解,毕竟学会了,想要使用时,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只是……李兄,那高僧说人人皆可修行,你身为普通人,难道一点不想踏入修行之路吗?”
这句话,终于让李玄的眉头挑了挑。
“你说……所有人都能修行?”
向尚天点了点头:“高僧是这么说的,他说即便是贩夫走卒或者酒徒屠夫,都可以修行,各有各的章法而已。”
说完这句话,向尚天已经跳下马车,怅怅然望了望天后,抱了抱拳,准备离去。
“向兄请留步!”
向尚天一怔,接着便惊喜回头。
没错,叫住他的,是李玄。
李玄怎么可能对修行不动心?
他去白鹿书院的原因,就是为了修行。
但是过了那艰难山道,坚定了心智,谁能想到自己居然入不了修行的门槛!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眼下无非留向尚天几日,却能换来一个机会,划算!
“确定留下我?”
李玄点了点头:“确定!”
“不赶我走了?”
“不赶了。”
“君子一言!”
李玄脱口而出:“快马一鞭!”
然而等到聂铮帮忙扶他重新坐进马车,李玄就颇有些急切的问起向尚天来:“那这个寻常贩夫走卒都可以修行的法门,你可会?”
向尚天干咳了几声:“呃……不会。”
“……啥?”李玄以为自己听错了。
向尚天挠了挠头皮:“不会。”
李玄的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要不要自己打不过他,这个时候一准一脚就踹上去了。
向尚天赶忙讪笑:“你刚才说的,不赶我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李玄顿时哑巴了。
向尚天赶忙赔笑脸:“在下在这一带仇人多,就在马车上躲几日,待我修为恢复我便走。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做,你们若是做事需要帮手,我可以帮忙,算是报了这几日收留之恩,如何?”
聂铮摊摊手,看向李玄:“我无所谓,都可以。”
李玄咬牙切齿,直勾勾瞪着向尚天。
“李兄李兄,别生气,那法门我确实不会,不过高僧说的一番话,让我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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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什么?”
“高僧跟我讲了一个卖油翁的故事,说那倒油翁可以闭着眼睛,将油穿过铜钱的小小孔洞,倒入到油壶之中,而一旁围观的所有人,即便是修士,也没办法做到他那样的地步。”
李玄没能get到重点:“所以呢?”
“高僧说,修行一途,其实就八个字,熟能生巧水滴石穿。擅长哪一项,去做哪一项便好,没有必要舍长求短。就比如李兄,既然熟读儒家经义,何须学什么道家的修行,这便是舍长求短了。”
此刻的李玄一脑门子问号。
我就算把儒家经义倒背如流,难道我就能感受天地元气了?
你现在说这么多,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聂铮听了半天,在一旁笑道:“那是不是有盗匪提刀拦路抢劫时,他只要用嘴跟盗匪讲道理就可以了?”
向尚天没听出聂铮的揶揄之意,一本正经的皱了皱眉:“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按高僧的说法,当真熟能生巧,自己是会寻找到出路的,就好比那卖油翁。”
向尚天顿了顿。
“那卖油翁,可以控油。”
这短短几个字,让聂铮和李玄都有些动容。
李玄更是掏了掏耳朵,反问道:“什么?控油?”
天地有七类元素,金木水火土风雷,道门神修可以各自根据自身体质,感受不同的天地元素。
可这样,也没听说过有人能控油!
油算天地元素吗?
向尚天点了点头:“嗯!控油!那高僧说,后来再有人去他那买油,他可以站着不动让油自动飞进别人的油壶里。”
聂铮跟李玄彻彻底底震惊了。
这……这是发生在西凉的事情吧?在南楚当真发生这种事,他们不可能没听说过。
李玄突然产生了特别旺盛的求知欲。
也许……那差点被饿死的西凉高僧,真的是千穹宫中人?说的这个故事也是真实发生的?
可是……怎么做到呢?
读书……自己擅长读书……
难道……这就是自己离开书院前,山长让自己不妨多读读书的原因?
读书……可以修行?!
但这个时候,聂铮的关注点颇有些与众不同:“那老翁会控油了还在卖油?!”
“呃……我没问,应该是吧……”
聂铮笑了,扭头看向李玄:“你瞧瞧人家,玩油玩成铁憨憨了,才能控油,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儒家经义倒背试试看,没准你就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修行法门。”
“滚——”
“哎你这人,我这可是好心好意帮你出主意呢!”
“你这一张嘴,我都看见你菊花了!你那点花花肠子,鬼不晓得!”
聂铮这一番打岔,马车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李玄开始不说话了,整个人扳着手指神神叨叨的,嘴唇翕动间,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
向尚天看着聂铮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北上京都,等下先去襄阳修整一下。”
向尚天点了点头后,不说话了,过了片刻,用舌头在嘴里使劲捅了捅自己的腮帮子。
“聂兄,我这脸怎么了,总感觉不大舒服。”
聂铮扭头,看着左脸好似猪头的向尚天,面色古怪。
“嗯……当初把你搬上马车时,把你摔倒了。”
“摔倒了?”
“嗯!摔倒了!”聂铮点了点头,“脸先着的地。”
第149章 不止她一个(求订阅)
后面的一路上,李玄基本都陷入到了自己的小世界中。
坐在车厢里,不知道在用左手跟右手玩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器,等下入了襄阳,能否先去城中书铺,我想买些东西。”
“好!”
李玄估计是被向尚天开导出了什么新思路来,不管他。
向尚天的性格还是比较严肃的,和聂铮等人也不算太熟,所以见两个人都没什么谈兴,干脆也不说话,躺在马车地板上安心休息。
聂铮则是一边驾车一边赏景。
襄阳城很大,踞汉水中游,位于秦岭末梢。
若是当空俯瞰,襄阳、新野、南阳这一带,很像是上苍在郁郁葱葱的峻岭中用勺子剜掉一大块,恰好处于岘山、鹿门山、青龙山、柏桐山等群山环绕之中。
而襄阳,就处在勺子边缘。
其西南侧,便是大名鼎鼎的岘山。
三千里汉水,流到这儿被岘山迎头一挡,拐出了一个大大的急转弯,使得原本的东西流向转变为南北流向。
使得一旁汉水变成了最便捷、最畅达、最繁忙的黄金水道。
所以襄阳之地,东西交汇,南北贯通,乃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襄阳素有“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是汉水流域最重要的水陆码头,其繁华程度堪比京都那汴梁之地。
汉水碧汤汤,云深树苍苍,形容的便是这里。
聂铮是沿着汉水西侧一路驾车北上,越靠近襄阳,左手侧鼎鼎大名的岘山便越发清晰。
此山不高,但极为险峻,故名岘山。
峰峦迭翠、峡谷天雕、奇洞天成,遥遥可见险崖瀑飞与锦石溪流,宛若画卷。
在其北部半山腰处,有一颗极为显眼的怒石,其形巨大,状似蘑菇云,上书两个古字——岘石。
但凡来到襄阳的,没有一个不会去岘山游览一番,尤其会到这岘石之下,忆古思今。
聂铮右手侧的汉水河畔,距离襄阳城越近,河滩边的颗颗卵石就越多。
各类水墨石、火爆石、梨皮石、血石和腊石,像一粒粒珍珠,散落在纯洁的白沙中。
据说在襄阳城北,汉水之中的鱼梁洲,此景更为奇特壮观。
当然,除了这些,远远的那灰白城墙同样震撼人心。
雄厚方正、巍然耸立,靠近了,还能看见下方隐隐青苔和上面的暗红血迹,使得那坚固持重凌然难犯的感觉扑面而来。
聂铮真想跳下马车游玩一番,只是可惜……事情太多,实在没这闲暇功夫。
襄阳南城门人来北往熙熙攘攘,连带着城门司的兵丁甲士也格外之多,一个个在仔细检查往来客商,看看有没有携带什么违禁之物。
聂铮这辆马车很是华丽,但是有些煞风景的,便是马车上的血迹。
那是向尚天留下的。
在车帘上,车厢拐角边等等,清晰可见的些许或完整或残缺血手印。
这样的情况按理来说,是要被严格盘查的,看是否是在逃的刑部通缉犯。
但是……当时那些城门司的人看见车厢里一身干涸血迹的向尚天,都有些发怵。
眉眼简单一扫,便放行了。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不由得摇头轻叹。
没有稽仙司的制衡,那个时候的修者,实在无人敢惹。
聂铮几人就在城中的听岘客栈落脚,只不过向尚天并未离开马车。
理由很简单,襄阳城中的修士,可比荆州城的要多不少,在这里不乏眼尖的,很容易能够发现向尚天身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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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人正好是向尚天的仇人,岂不是给聂铮二人招祸。
聂铮见他执拗,只好随他。
此刻听岘客栈的大堂中,坐了不少人。
但大都是些奇装异服。
要么就是些款式颜色一模一样的制服。
比如杏黄道袍的女修。
那些寻常百姓,基本都坐得离这些人远远的,就连掌柜和小二,都有些下意识在绕行。
聂铮拍了拍李玄的肩:“行了,别神神叨叨的,想什么呢?”
李玄茫然抬头:“啊?”
“……”
李玄自然是在想修行的事情,在扳着手指头数哪些书籍可能会给他带来修行启发。
但是书册那么多,更有些是珍贵的手抄本甚至孤本,自己该上哪寻去?
李玄将自己心头困惑告诉了聂铮,聂铮直接开口嘲笑。
“四书五经看看就行了,那些谁谁谁的注释版经义,有必要看吗?我不读它们我都知道,看那些书,看完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观点,你按照别人的观点去修行,你修毛线呢?”
圣人之言,微言大义。
但其实还是当时环境艰苦,只能长话短说,导致后世理解时,可能都会有些偏颇。
所以读书这种事情,读自己的就行。
聂铮看书从来都是,书就是工具,找到自己想要找的,这本书也就沦为可看可不看的一类了。
李玄听了后若有所悟。
聂铮突然压低嗓音,示意李玄看向旁边那些杏黄道袍的女修,眉眼充满了男人都懂的神色。
“喂喂喂,妙文,有没有觉得她们很诱人?”
李玄望过去,发现确实如此。
寻常女子,美则美矣,只有不可方物的那一类,才会让人忍不住视线飘过去。
可这些女修士……就算姿色一般,也总让自己下意识望过去。
“哎,想不想听听她们聊些什么?”
李玄咳了两声:“你以为我是你?”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没听说过?”
李玄一脑门子问号:“此乃关雎中的话,告诉我们遇到心仪的女性要像个君子,奏响琴瑟来跟她示好与她亲近。”
聂铮哂笑:“就这?读书要读出自己的理解,你这样怎么能从书中悟出修行之法来?”
李玄看聂铮的神情颇为认真,不由得拱了拱手:“还请不器不吝赐教。”
“什么叫琴瑟和鸣?夫妻之间,啊?是吧……”
聂铮没有把话很直白的说出来,而是一边说一边将两根食指靠近,李玄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聂铮继续道:“所以琴瑟友之,就是告诉你,遇到漂亮姑娘,放心大胆的去睡……”
“……”李玄无语至极,满脑子都是,我没让自家妹妹跟你一路,实在是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看着李玄又开始假正经,聂铮撇了撇嘴,掏出两张特别小的黄色符篆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一只,装作抻懒腰,然后就贴在了耳边。
风耳符。
和闭耳符的功效正好相反。
事实证明李玄这个黑又软的糙书生对这种东西很没抵抗力,摸着鼻尖轻咳嗓子,飞快的抄起那风耳符贴到了自己耳后。
顿时清脆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你们说身旁那些修士,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我觉得是,他们在不停地打量我们,看来那阵元气波动吸引了不少人。”
“师姐,我觉得他们都色眯眯的。”
这时年长些的女子猛然站起,拍着桌上的长剑就扫视了一圈。
这个姿态本来很霸气,但是……确实有几分风情万种,尤其是这身衣衫,不仅不宽松,似乎还做了修身的处理。使得姿态上看起来颇像“道媛”,就是那种专门靠制服诱惑吸引客户的暗娼。
“哟!生气起来挺好看呀!”
“没想到竟有如此曲线,怎么去做臭牛鼻子了?”
“谁说的,可不一定是臭牛鼻子,哈哈哈!”
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让那几个女道士各个柳眉倒竖。
而那几个散修出言调戏,言语居然越发下流,到后面大概水饺一碗多少钱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年龄大些的师姐也不废话,直接抽剑就去刺了过去。
“鹿门山女修岂能容尔等淫徒如此放肆!”
一时间,听岘客栈鸡飞狗跳,掌柜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的同时,又心疼这些砸坏的桌椅碗筷。
聂铮拉着李玄赶紧躲到楼上订好的房间中。
“你觉得她们在说什么元气波动?”
两个人瞎猜了一阵,都摸不着头绪。
聂铮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发现这襄阳城中,确实有股不一样的气息。
聂铮从怀里掏出那古怪的黑色铁圆盘,因为他发现,这上面的气息似乎还要浓烈一些。
利用意识将元气输送进去些许后,顿时那种令人感同身受的情绪就传了过来。
这气息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有哀怨与不屈,有愤怒与倔强,和那日自己从黑色铁圆盘中感觉到的东西一样。
难道是水仙花精?
不过……其中还有一些麻木与茫然,认命与死心,甚至这种情绪更加多一些。
这……这又有些不像水仙花了。
“你一个人待在客房别乱动,能做到吗?”
“能,你要作甚?”
“等下我打算跟着那几个女道士……”
李玄面色古怪,出言打断:“不器……”
“嗯?”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聂铮白眼猛翻:“你大爷的,我是去找那水仙花!”
李玄倒吸一口冷气,直接想歪了:“她……她……她不是人呀!”
“滚!”
聂铮无语,现在这黑货怎么脑回路越来越奇葩了。
底下乒乒乓乓的动静已经差不多快停了,聂铮出了房门后,直接贴了张遁甲符在身上。
此刻的听岘客栈真的是惨不忍睹,满地狼藉,甚至连木墙板子也坏了个窟窿。
这东西可不比桌椅碗筷,重新修葺的话少说也得三五日。
买卖赔大发了。
那几个出言调戏之人更惨,人没死,但是各自两边的脸颊都肿了老高,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剑鞘上的花纹。
下手虽重,但显然那些女道士手下留情了。
她们收拾完这几个人,也不去欣赏自己的杰作,而是聚到一起,手中拿着一个古怪圆盘,观察起来。
上面似有指针,无论她们面朝哪里,这指针都会指向同一个地方。
感觉有些像罗盘,但又不是,因为指针所向,不是南也不是北。
说实在的,聂铮对她们手里的东西,比对她们本人更感兴趣。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知道,那是鹿门山的寻元盘,算是鹿门山特有的宝贝了,可以借助它来寻找元气浓郁之地进行修行。
聂铮的寻祟盘就是根据它的原理进行仿制,最后连带着寻元盘都被认为是聂铮的东西。
着实让鹿门山道宗欲哭无泪。
这几个鹿门山女道士最后在襄阳城西南角的狮子楼处停了下来。
而这里……已经被围了起来。
或者说,被人很财大气粗的包了下来。
站岗放哨之人各个孔武有力,举止姿态也显得刻板僵硬,一看就是军旅之人。
这样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那娄刚的落脚地了。
只是此时的聂铮,还不知道娄刚的真实模样。
忽地,狮子楼门口出来一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看起来一身正气。冲着门口站岗之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不住的点头应是,然后就小跑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原本站岗之人一手大概拎了四五个花盆跑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聂铮愈发笃定了,水仙花精必然在里面。
那几个女修士也不是鲁莽之人,看到眼前一幕,并没有猜到娄刚等人的真实身份,反而认为是哪家宗二代跑出来摆阔气了。
于是也不上前自讨没趣,同时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直接走到一旁不远处席地盘坐下来。
这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让聂铮很难受。
等了一会儿,那几个鹿门山女修没有任何动静。
聂铮无奈,只好自己提心吊胆的偷偷溜过去。
这狮子楼毕竟是个酒楼,门开的不大,两个便装兵丁一左一右站着,聂铮当真是把心吊在嗓子眼溜进去的。
他们似乎也有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但是终究没有发现聂铮。
狮子楼很高,约莫三层,但是楼上楼下却只有掌柜跟小二在来回走动。
他们是在上菜。
那国字脸,则是独自一人坐在二楼正当中的一张圆桌之上。
很显然,二楼都是雅间,外头是不会设立餐桌的,这桌子肯定是他要摆出来的。
而那些小二则是一盘盘精致小碟都在往那张桌上摆去。
聂铮能够察觉到他身上拂晓境的气息,不敢再靠近了。
这里修士太少,可不比荆州城钟楼,很容易暴露自己。
不一会儿,三楼又走下来一人,面白无须,有些富态,年纪和那国字脸倒是相仿。
“那一个又开始闹腾了。”
国字脸不动声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随着那富态无须男子走了上去。
国字脸消失在眼前后,聂铮犹豫起来,这个地形,跟上去怕是危险系数太高了。
也就在犹豫间,聂铮清晰的感觉到了胸口的黑色铁圆盘上又传来了那股气息。
携带着大量负面情绪的气息。
而这些气息中,有一股极为特殊。
正是自己当日在荆州城,借着黑色古怪圆盘,轰向西凉碧眼人的元气上,所携带的气息。
水仙花精就在这里!
而且!!
这里的树精花精……
还不止她一个!
第150章 若有岁月可回首,此生便已共白头
此时此刻的聂铮并不知道狮子楼的三楼到底放着些什么,但是他能够清晰的察觉到,那些东西正在影响着他的情绪。
就是别人散发负能量,自己也会很丧的感觉。
之前离得远,感觉没有这么强烈。
这个时候聂铮就觉得心中烦闷无比,只想疯狂打砸,大喊大叫一番。
好在聂铮人比较清醒,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不对劲,赶紧就离开了狮子楼。
此刻一直盘坐在外的鹿门山女道士已经都站了起来,很显然,她们也能够察觉到狮子楼内的异常,只是她们似乎很正常,没有被任何负面的东西所影响。
聂铮三两步跑到一旁一个隐蔽处,撑着膝盖大口的喘起粗气来。
缓了片刻后,聂铮将怀里的黑色铁盘掏了出来,来回翻看。
这东西……应该叫元疏铁块吧?
之前在书院山脚下的王家庄见过,那小翠身死魂不散,便是因为这个东西。
她不停地上别人的身,也只是希望自己的魂魄回归肉身,才好重入轮回。
可书院教习说这东西很鸡肋,虽然少见,也并非不常见,书院东边的鄱阳湖里就有不少,据说渔夫打鱼时就有可能捞上来一些。
但它居然能够传导情绪……
聂铮估计这件事连书院教习也不知道。
聂铮尝试着往里面输送了一点天地元气,果不其然,那元气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元疏铁块,丝毫存不住天地元气。
于是聂铮又从气海中调取了一大团天地元气送了过去,元气依然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是……
这铁块就好似一个平静的海面……
一颗小小十字丢进去,没有溅起任何浪花出来,但是一颗巨石丢入……
随着那一团天地元气的消失,里面各种各样的情绪几乎是在一瞬之间,经过元疏铁块,直往聂铮的身体中涌了过去。
聂铮在猝不及防间,感受到了千万种情绪,仿佛自己进入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有喜怒哀乐也有悲欢离合。
但这些情绪都显得很遥远。
它们渴望阳光、渴望水源、渴望奔跑、渴望交流、渴望繁衍、渴望日落与天明!
和近处的那些焦虑、彷徨、失落、哀伤、沮丧和痛苦,完全冲突交杂在一起,让聂铮整个人都晕眩起来。
聂铮连连干呕了好几下,这种不适感才慢慢消退。
而这个时候,这古怪黑色铁圆盘中,不再有任何东西传过来。
与此同时,上面传来的躁动声已经越来越低了。
聂铮不敢再往里面输送元气,赶忙重新走了出来,因为他看见,那几名女修已经走到狮子楼门口了。
聂铮隐在一旁,希望她们能够把事情闹起来。
不过那个年长的女道开口说的话让聂铮十分无语。
她说:“此处可以用饭吗?”
门口便装兵丁便回:“不能。”
她说:“好的。”
然后就和自家师姐妹大眼瞪小眼起来。
刚才听岘客栈里的霸气哪去了?
眼看着她们似乎就要离开这里,聂铮搓了搓手,找了找状态,赶忙从黑暗中跑出来。
“兄弟累了吧!”
聂铮一边笑意盈盈的打招呼,一边佯装豪迈的搂住守门兵丁的脖子:“上头说,让我们来替你们一会儿。”
几个女道士一脸诧异的朝聂铮行注目礼。
那兵丁更是一脸问号。
聂铮还在说话,这一次是冲着那些女道士说的:“行了,快回去吧!狮子楼已经被包下来了。”
那便装兵丁根本就不认得聂铮,但是基于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良好美德,他还是很礼貌的问了一句:“上头?”
聂铮拍了拍他的肩,点了点头,手指冲天:“嗯,上头!”
然后聂铮就跑到对面另一个兵丁那,同样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
“上头知道你们辛苦了,所以犒劳你们一下。”
然后就用暧昧的眼神瞅了一眼那些女道士,同时又给了两个人一记男人都懂得眼神。
说实话,聂铮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戏耍人的心思,所以这一次搞事情的手段十分拙劣。
那两个兵丁从来没听说过这样轮岗的,自然心中起疑。
但是他们在自身男性本能的驱使下,在所难免的打量了那些女道士几眼,视线扫视间,龌龊念头全写在脸上了。
聂铮松了口气。
这些兵丁相不相信自己都无所谓,只要这些女道士相信自己跟他们是一伙的就好。
果不其然,那年长的鹿门山女修登时色变,直接开口怒骂:“淫贼!看剑!”
“哎哟喂!好辣的窑姐儿!”
聂铮喊完,立刻跳到两个兵丁后面,看着他们二人独自承受这几名女修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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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刃交击声一响,顿时狮子楼四周站岗的人都发现了异状,纷纷赶了过来。
而楼上也有人探出脑袋来,和聂铮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就是那国字脸!
不过紧接着,聂铮身上的黑色铁块就传来了极为糟糕的情绪,比刚才还要强烈少许!
聂铮犹豫了片刻,选择强忍着上楼。
此时楼下的人都被鹿门山女修士们缠住了,顾不上自己。而楼上应该就国字脸一个修士,就算打不赢,抢了东西就跑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
那黑色铁圆盘上又传来一股巨大的情绪波动,聂铮清晰的感觉到了情绪中所蕴含的意味。
那是抗拒,那是水仙花在说“不要”。
接着聂铮就感觉到怀里那黑色铁块上的负面情绪越来越重,与此同时,居然还感受到了一旁另一种情绪。
那是一种所有人都失去了斗志失去了希望后的心丧若死,是一种逆来顺受的自怨自艾,也是……要拉着水仙花一起下水的“朋友之谊”。
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当时的自己对狮子楼三楼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后来……聂铮却知道了。
正是利用那黑色铁圆盘知道的。
狮子楼的三楼,有八株不同种类的植物。
但是很明显……有七株已经认命了。
植物认命,太好理解了,它们能够成精,本就是造物主的神奇。
它们的抗争,是根系努力越钻越深,是枝叶努力越探越高,可……身上总有够不到阳光的枝叶和探不到水源的根须,那怎么办?
难道离开那里吗?
它们连自己转一转身子都做不到。
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认命对它们来说,太稀松平常了。
可水仙花不是……
她跟人有了羁绊。
跟那个傻不拉几把自己全部家当送给聂铮的许献文。
跟那个不求救她回去,只求聂铮肯愿意试上一试的许献文。
水仙……已经不是头一次爆发了。
只是之前聂铮并不在这里,娄刚等人也未到襄阳。
那一次……在荒郊野外,娄刚手下的人被毒死了一大片。
此刻能活下来的,都是身体强健的。
所以才有了狮子楼的停留。
所以水仙才会被摆在狮子楼的最高层。
可水仙低估了娄刚的决心。
植物的灵元离体后,会逐渐衰败消散,可只要路上速度快些,保存得当,到目的地时还是能剩下不少的。
可如果她在襄阳城中再爆发上一次,襄阳百姓不知道要死掉多少,这样娄刚就会变得很难办了。
正所谓世事无巧不成书。
原本水仙和娄刚的对抗已经火药味十足了,偏偏聂铮又横生枝节……
这让娄刚有了危机感。
无奈之下,娄刚只能决定放手一搏。
而这个放手一搏……博掉的,便是水仙的性命了。
但以那水仙的性子,岂会让他如愿?
于是……尚未冲到三楼的聂铮,就感觉到那里有一股极为强劲的元气波动轰然炸开!
一旁的窗棱猛地就砸上了墙板,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嘭”。
不仅如此,这楼上的木质地板都猛然凹陷下来!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见,而且不停的吱呀作响!
与此同时,无数的天地元气犹如普降的甘霖,以狮子楼三楼为圆心,在襄阳城西南角画出了好大半径的一个圆球!
这些元气犹如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磷光闪烁。
接着聂铮就从怀里的铁块上感受到了震惊和恍然大悟,甚至还感受到了这元气雨幕中,所有人的情绪。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一个声音。
聂铮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耳朵听见的,还是心里听见的。
那是一句怒骂。
“同样是都死,被人类吃掉,你们可甘心了!!”
接着,聂铮就察觉到有些不妙。
因为……他感受到了慷慨赴死之心。
这种情绪还不止一个!
这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聂铮几乎是直接从自己所在的位置强行撞破墙板跳了出去!
这可是狮子楼的二楼,说低不低,把人摔个骨断筋折实属正常。
说高又不高,因为聂铮根本没时间在空中御使洞云箫飞天。
这尴尬的高度顿时就把聂铮摔了个七荤八素。
但是聂铮心中也只有庆幸。
因为……轰响声再次传了出来,一记接着一记。
竟是足足响了七下!
而这七次巨响过后,狮子楼的三层楼墙近乎都被破坏,只有孤零零的几根梁柱在苦苦支撑!
终于,这些梁柱也发出“咔啦”一声响,接着那原本三层的狮子楼,直接变为两层,然后……变为一层。
这下所有在狮子楼附近缠斗的人都停了手,茫然的望向那片废墟。
而这时,天空中突然出来一声女音。
聂铮这一次很确信,是耳朵听见的。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由天地元气幻化的虚影,就悬在废墟的上方。
正是水仙花……
“……取自天地,归于天地,不求有今生,只望有来世,若是有人感念这普降甘霖,能否帮我跟荆州许家献文公子捎句话……”
聂铮遥遥的看着她,只见她眉眼微垂,黯然的神色溢于言表。
“……就帮我说,若有岁月可回首,此生便已共白头,要不要厮守在一起,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我很开心了……”
说完,水仙那由天地元气幻化的虚影就开始越来越淡,竟是要逐渐飘散开来。
聂铮说不清此时此刻自己的情绪。
只觉得嗓子眼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我帮你!”
“聂公子……”
这个时候的水仙才看见聂铮,可……阴差阳错,便是如此。
也许聂铮不到这么早,水仙也不会如此。
可也许聂铮即便晚点来,水仙依然会如此。
白云苍狗世事难料,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也是心生感叹。
一旁的修士都顾不上打架了,一个个全部席地盘膝而坐,贪婪的吸纳着这片区域中浓郁的天地元气。
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修士,仿佛猫儿见了腥,纷纷赶了过来。
相比之下,这样的精怪,比人有人情味太多了。
而聂铮的问情之术,便是在这里诞生的。
因为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跟许献文说,可是……时间不够用了。
聂铮觉得自己的心中压着一股劲,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有力使不出。
所以聂铮在她的协助下,将天地间那些凌乱离散的元气有序的排查收拢起来,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元丹。
就在这颗小小元丹中,满满都是水仙和许献文的回忆。
“……公子打算做什么?”
“我会教他怎样和你说话的。”
“那我……是不会死了吗?”
聂铮一怔,看了看已经淡到快看不清的水仙,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连此时的她,都还是自己强行利用自己擅长的意念,将原本属于她的元气强行聚拢在这一片小小空间里,她才没有消散的那么快。
水仙似乎笑了笑:“我懂,但是……没必要了。”
“为何?”
“他不能总陷在与我的回忆里……他需要找一个疼他爱他的妻子,成家立业,儿孙满堂……这枚元丹,公子便服用了吧……”
聂铮哪里肯,只说我会帮你把这东西交到许献文的手上,至于他自己打算怎么用,那是他的事情,他肯放下,自会放下,不肯放下,就算手边没有任何寄托思念的东西,他也不会放下的。
回忆……远比修为要重要。
“……那,好吧……既然如此,水仙告诉聂公子一个法子,可以将这些天地元气收拢归为己用……聊表谢意。”
第151章 山河社稷盘(求订阅)
水仙花的法子很简单,其实就是利用那黑色铁块。
这个东西陪伴水仙花的时间很长,对它的特性实在太熟悉了。
水仙虽然不知道它的名字,不知道它对人类而言有多么鸡肋,但是水仙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帮助自己沟通天地。
聂铮之所以能够感受到上面的情绪,更多原因还是水仙花成为了一个中转枢纽,帮忙建立了联系。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从上面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它们……都不是人类?”
水仙摇了摇头,虚弱的开口:“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我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聂铮赶紧点了点头。
“这一块石头看似平滑圆整,可它的内部,有着一些复杂又特殊的纹路,也许它们有什么用途,也许天生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清楚,沿着某一条路线输送时,我可以借助元气来感知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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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的语速又快又急,聂铮越听越心惊。
因为按照水仙的说法,之前聂铮所感受到的各种情绪,其实不是人类的,而是来自正在与天地愉悦沟通的妖兽或者精怪。
“……你跟着我,我带你进去……”
水仙也不管聂铮能不能记得住,就用空气中自己散落的元气引导聂铮的意识进入了铁块中。
紧接着聂铮就重新感觉到了之前察觉的那些情绪。
它们都是朝气蓬勃的。
“……我也不确定那些是不是我的同类,但它们的气息很熟悉……”
水仙花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完,也根本来不及让聂铮继续问些什么,就这样在一阵风吹来后,彻底散落了。
聂铮看着眼前已经不成型的水仙花,有些失神。
她告诉了自己很多东西,也嘱咐了许献文许多事情,偏偏没有一句跟自己有关。
大概在她的世界里,她自己反而是无所谓的。
聂铮看了看了自己手中的铁块,情绪有些莫名。
眼前这个铁块真的很神奇,聂铮生怕自己忘了,就赶忙取出洞云箫,将元气借助箫身,在其底部凝结成一个尖锐的刻刀模样。
然后依照着刚才的记忆,在上面雕琢起纹路来。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有些唏嘘,因为……这个正是自己的山河社稷盘,只是目前还没有起名字而已。
它可以帮助自己察觉并沟通天地生灵。
而生灵……便是人、妖、鬼、精、怪等一切有意识的生物。
它就好像一个思维的放大器。
聂铮因为自己特殊的修行习惯,日积月累之下,可以利用意识将元气附着在法宝上。
就好比刚才,聂铮利用元气将洞云箫变成了刻锥。
他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搭载在元气之上,同时游离在体外,别的修士,是做不到的。
他们只能依靠符刻才能使得自己的兵刃实现力量的积蓄。
即便是在给符刻充能时,他们也只能意识带动自身体内元气,让体内元气引导天地元气对符刻进行充能,却无法实现意识附着。
所以聂铮在这一方面可以说是天下独树一帜。
但眼下这个山河社稷盘,竟然又让聂铮操控元气的意识凭空增强无数倍。
同时也因为这个铁块本身特性的关系,元气在它上面几乎不能留下丝毫半点!导致元气经过它的速度,比聂铮将元气吸收进体内的速度更是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聂铮根本就不打算直接吸收这些散落在天地间的元气了。
他有更好的办法。
此时此刻的狮子楼,早就乌泱泱的成了菜市口。
但聚拢过来的,并非什么寻常百姓。
而是隐在襄阳城的修士。
原本过来平稳事态安抚民众的襄阳城衙役们,一个个都颇为尴尬的被挤到了外圈。
甚至……他们连外圈都有些不敢站了。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一把火将你们统统烧死!”
这样的恐吓,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这是老子刚刚找好的地方!你滚一边去!”
当然,修士与修士之间,也没什么太平。
但一阵乱哄哄后,聚在中间吵闹的几名修士发现周围早就有人默默开始噬元,只能暗骂一声,自己寻了个空地,同样盘坐下来。
这里的元气太浓郁了,完全没必要争抢什么,只要比谁吞噬的速度快就好。
于是原本还有些纷争,到后来就都变成了静坐。
一个个争前恐后,生怕自己吸得少了。
这群修士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怕也只有在这个时代能够看见了。
突然间,废墟中的那个房屋尖顶被那几名便装兵丁掀了开来。
霎时间,尘土飞溅,迷人双眼,外圈围观的人顿时被唬了一跳。
而尘烟散去后,他们才发现那些端坐在旁的,根本连眼皮都懒得抬。
不由得众人都好奇,难道这屋顶之下还能有幸存之人?
如此沉重的东西砸在身上……就算是修士,不死也得残吧?
可是………有一个人却从废墟中爬了起来……
只见他使劲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待视线清晰,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幕让聂铮都很诧异。
就算是体修,也不能如此云淡风轻吧?那么重的东西压在身上,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这人……正是娄刚。
只是此时的他心中怒火再盛,也不敢在如此众多的修士面前发泄。
只能恨恨的咬了咬牙,扫视一圈,视线在聂铮身上顿了一顿后,带着一众手下,径直离开。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知道,这娄刚绝对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此刻面前如此多的天地元气都能撒手不管,就已经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现在细细想来,也许今日之事,才算是许知远一家锒铛入狱的根本原因?
捉了那么多树精花精,会是给他自己用的吗?
若是自己用,何必大费周章的要把它们运回京都,直接就地享用不就好了?
那差事没办成,必然不是自己无能,而是有人从中作梗。
刚才那水仙花精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了那些话……
那作梗之人,除了许家,还能有谁?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许知远一家被诬谋反吧?
其实梦回之术施展到了这里,聂铮已经能够猜到事情的大致走向了。
虽然施术前后的记忆确实有些许偏差。
但刚刚自己揣测的,和眼前的一切,以及宋育堃所说,都能够契合到一起。
只是具体许知远一家彻底入狱时……是在什么时候?
聂铮想不起来。
聂铮只记得,当时许知远一案闹得沸沸扬扬。
甚至还天下各府遍洒文书,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当时的自己,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才知道许知远一家又出了事,然后行险才将许晴鸢给救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聂铮,已经不打算继续施展梦回术了,但也就在这时,狮子楼一旁的青砖地面上,有人出言奚落。
“唉……真是年少无知,这个时候你不抓紧噬元,居然在那里用箫捅石头玩?”
聂铮循声望了过去。
顿时施展梦回之术的聂铮就有些想笑,因为这个人聂铮认得,正是前几个月在虞山见到的那个楚中天。
就是那个开口闭口“老夫有句公道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楚中天。
此时此刻在十余年前,他身上不显老态,看起来竟是个颇有几分风度的中年人。
只不过过去的聂铮根本不认识他,只是简简单单扫了他一眼后,笑着点头示意,然后……
当做没听见。
世上傻子多了,自己哪里有那个必要都搭理一遍?
他自己不抓紧噬元,居然跑来跟自己说话,这才是奇也怪哉。
“嘿!你这少年人,如此阳奉阴违,你家长辈可曾知晓?”
蹲在一旁的聂铮稍稍往右偏了几步,将屁股对着他。
一开始朝你笑笑已经很懂礼数了,你这人倒是烦得很。
楚中天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有些不大痛快,开始扭头扫视四周,观察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结果发现当真有人望着自己时,楚中天就开始讪笑着说话:“管教自家晚辈,呵呵,呵呵……”
聂铮摇了摇头,哪里来的无聊大叔。
此刻的聂铮正在给铁块雕纹路,要是迟一会儿,自己怕是就雕错了,怎么可能跟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寒暄?
那楚中天又说话了:“少年人轻狂些没什么,不过如此福地不好好珍惜,实在是……唉。”
说完话,楚中天就开始闭目静坐,不再管他。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聂铮将铁块上的纹路雕完后,稍微输送了一点元气,发现铁块传来了和之前一样的感受,顿时十分欣喜。
聂铮也不将宝物外露,只是默默贴身放好。
然后在感受着它的冰凉的同时,开始借助它进行收拢这片空间中的元气。
有了山河社稷盘的相助,聂铮之前浪费掉的时间分分钟就被补了回来。
只不过……聂铮并没有在噬元。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那楚中天吞噬到了一定阶段,打算休息片刻,于是又睁开了眼睛。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旁聂铮的举止,然后不停的摇头叹息。
“你这少年人,大好机会放着不用,居然在那里搓元气玩,嘿!还不错,搓了个球出来。”
聂铮现在的所作所为,用搓球来描述,也算恰当。
因为他并没有将元气吸收到体内。
此刻自己体内吸收元气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山河社稷盘引导元气聚拢过来的速度。
自己吸收不了那么多不说,甚至还可能会被撑死。
所以聂铮干脆利用刚才帮水仙凝元丹的方式,准备再凝结一个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这时候聂铮的手中,是一团团元气所聚拢而成的球体。
正在不停地收缩、挤压与碰撞。
这个过程其实就和修士噬元、淬体然后凝结气海的方式很相似,只不过不在体内进行,而是在体外。
这种无聊事情随便哪个修士都能做得到,只是没人这么干而已。
你辛辛苦苦搓个元丹出来,回头就给人抢了,哭死你!
聂铮“呵呵呵”的冲着楚中天假笑几声,再一次转了转身子,彻底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那楚中天居然学着聂铮的样子想要将元气一点点聚拢在手中措一个球出来。
不过他连气态的元气球都无法形成,总会有不少元气从自己的双手指缝中溜走,往聂铮那里飘飞过去。
这时楚中天才惊咦一声:“少年还是有些门道的。”
这样的异状目前只有楚中天发现了,毕竟只有他在做这种无聊事情。
这片区域算是八株植物自爆灵元后留下的巨大福地,元气浓郁的不像话,但这种浓郁是短暂的。
它就好像谁拎了一大箱子钱,结果不小心箱子摔开,钱被吹散了一般。
周围全都是哄抢的人。
而且哄抢的人还越来越多。
属于典型的手快有手慢无,抢到了沾沾自喜,没抢到懊丧不以。
但也正因为元气的浓郁,所以那些修士在往体内吞噬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察觉这片区域内的元气正在极为迅速的往聂铮那里涌去。
然而……待到元气稀薄时,终归是要发现的。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太乙派的两名道士。
“是元气稀薄了,还是我的错觉?”
“怎么了?”
“感觉噬元速度不比刚才了,可……元气没稀薄呀?”
“我也发现了。”
不仅他们两个人发现了,越来越多人也都发现了这样的异状。
这就好比地上的钱已经开始捡不到了,那人们自然就会将心神放在打量四周上。
看看有多少人在一起捡,看看别人捡了多少。
只是可惜,元气这种东西被吸在体内,是无法被发现的。
所以就有些修士开始排挤其他实力稍弱修士,想把他赶出这片区域。
这个时候,宗门的威力就开始显现出来。
最先被排挤的,就是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散修了。
而太乙派、净明派、混元派、冲虚派等等大型的道家宗门,根本无人敢惹。
见到基本都是主动避让。
襄阳附近的鹿门派、武当派、青龙派一样气势无两。
只有稍远一些的黄仙洞、栖霞洞,或者海沙帮一类实在不入流的宗门,稍显的有些灰溜溜。
总之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那种情形。
楚中天来自江宁府的宝华山,在当地还算有些名气,在这里就是“无名鼠辈”了。
不过楚中天特别有眼力劲,别人刚走过来,他就讪笑着退到一旁。
反而聂铮过得相当安生。
这和他的姿势有关,也和他的服装有关,还和他所处的位置有关。
此刻的他面朝外圈,就坐在最边缘,而且一身装束普普通通。
不像是书生,又不像是修士,不像商贾,又不像农户。
似乎是富家子弟,可衣衫质地又不如何名贵。
像是个流氓泼皮,可那身气质又带着几分儒雅劲。
场中那些大宗门的人没有发现聂铮的异状,反而是楚中天走到聂铮正面后,猛然“哦哟”一声。
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因为……
此时此刻的聂铮,用手凝结出来的所谓元丹……
已经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了……
第152章 以卵击石(求订阅)
聂铮苦笑着朝楚中天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楚中天也当真配合,默默的在外圈充当起了围观群众。
目前聂铮的情况其实颇为尴尬。
因为……凝结成一个巨大的水球,也是聂铮不希望看见的。
只是……没办法呀,那元气涌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聂铮根本来不及把它们悉数压缩成为固态,只能把它们变成气海里面那种元气液体。
即便如此,聂铮都还有些来不及。
渐渐地,楚中天就把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因为那成人脑袋大小的水球,还在不停的涨大,很快就变成了成年人躯干的大小了。
终于……水球的大小超过了聂铮的身体,顿时……彻底瞒不住了。
最先发现异状的,正是太乙派的那两个师兄弟。
一个名叫玄化子宋玉平,一个名叫正阳子张玉敬。
“喂!那少年,你在作甚!”
“喂!喊你呢,那个穿皱巴巴灰白衣裳的!”
聂铮知道他们在喊自己,讪笑几声,站了起来。
这个简简单单的姿势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待聂铮彻底转身后,才把所有人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都不是庸手,可以清晰的判断聂铮怀里抱着的那个圆形液态元气球中,包含了多少可怖的天地元气!
这下那些努力噬元,元气依然很难入体的修士们终于发现,这片区域里的元气,居然都是在往少年人那涌了过去!
顿时窃窃私语声四起。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那是元气吗?”
“就是元气!怎么会这么多!”
“天呐,这十名修士气海内的元气都聚集起来,怕是都没有这么多吧?”
“这至少是曙光境修士才能拥有的元气量了!”
正阳子张玉敬反应最快,看着聂铮在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赶忙挥手制止。
“你这少年!怎么能做这种恶作剧?快些把它散了!可别让它炸了!”
聂铮整个人都藏在元气水球后面,透过元气,众人也能看见他的样貌,只是光线折射间,有些看不真切。
元气若是不稳定,确实会炸。
可聂铮这个……当真稳定至极,没有非常夸张数量的元气以极高的速度轰来,这巨大水球只会将它同化!
“你别过来了!你站住!”
聂铮道:“我听不清你们说什么。”
正阳子张玉敬高喊:“我们不需要你听见!”
接着玄化子宋玉平单手合十面向众人:“诸位仙师,此子年少顽皮,做了这样的恶作剧,怕是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吾乃太乙派宋玉平!今日与师兄张玉敬来到襄阳,只是恰逢其会而已,不曾想遇到这样一桩事情,为了诸位的安危,现在我们师兄弟二人需要将这少年带回宗门……”
太乙派算是玄元派之下的一大道门了,“守道德明仁,全真复太和,志诚宣玉典,忠正演金科”这二十个字中,目前太乙派掌门便是“玉”字辈的,所以他这样说,其实是想表达自己的在太乙派中身份地位颇高,可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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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论他表现出来的有多么诚恳,却架不住一旁有人捣乱。
“哎嘿,巧了,在下乃是冲虚派的李空空,长春子马空明乃是我家掌门师兄。我家山门就在西边武当山上,和你们武当派共用一个山头,是不是?喂!跟你说话呢,是不是?”
一旁武当派的几个年轻晚辈不住的点头:“是,是,是,李师叔祖说的对……”
“我们冲虚派离得这么近,不如让这少年人随我回去?”
正所谓“玄一至无上,天元妙理生,体性浮空坐,自然是全真”,在冲虚派的这二十个字中,“空”字辈的地位和太乙派“玉”字辈的地位相当,所以李空空这句话一出,就算那宋玉平没有将聂铮据为己有的心思,别人也会认为他有这个心思。
所以这李空空的诛心之言十分险恶。
顿时场中不少宗门的人都开始嘀咕起来,这让那宋玉平心中恼怒异常,但又不敢说出将聂铮让给李空空的话来,只能犹豫的望了望自家师兄。
张玉敬右手一甩拂尘,左手轻捋胡须:“我们太乙派对解决这位少年郎的困境很有心得,自然是随着贫道二人回去,你们冲虚派最近,可以把握解决眼前困局?要知道,这样的元气若是炸了,你们冲虚派也许有法应对,那武当派上下怕是难以幸免了。”
说完张玉敬冲着武当派诸人单掌合十,微微欠了欠身,摆出一副为他人着想的高尚模样出来。
然而张玉敬这话一出,一旁一声十分明显的嗤笑声响了起来。
众人扭头望去,想看看是哪位这么大胆子,敢惹这两家道门。
结果一看,恍然大悟。
是混元派的人。
只不过说话之人却是一名晚辈,喊张玉敬得喊师叔的那一类弟子,名叫周本峪。
只见他一点也没有朝两位长辈行礼的意思,而是抬头看天,语气幽幽:“明明都在觊觎那元气,却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你们怎么不问问人家小兄弟愿不愿意跟你们走?”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净明派顺势出声:“周师兄所言甚是,总要问过他本人的意思才行。
说完,这人转而面向聂铮,继续开口:“喂,小兄弟,可愿来我净明派,我可以代师收徒,让你成为我净明派弟子。”
那李空空就道:“你这晚辈,有那个资格吗?你师父是哪个字的?”
“师尊是净明派掌门,丹青子徐真人,属‘解’字辈的。”
“全真通玄理,大道德无为,性合灰尸解,只此百功夫。唔……解……”
李空空一边说话一边扳着手指头数,几次后终于确定,你这师父也是个小娃娃么,辈分还没我高。”
太乙派、冲虚派、混元派和净明派,乃是全真道宗四分五裂出去的宗门,所以按字排辈分,只要字的位置一样,那辈分就是一样的,可不看你年纪有多大。
所以此时此刻,四家大宗门明里暗里想把聂铮抢回去,一旁那些小山门就躲着看热闹。
而聂铮则是在旁边不停的“喂”,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他。
似乎……聂铮自己本身的想法并不重要,只要他手中那巨大的元气液球能够跟着自己回到宗门即可。
到时候宗门中的长辈们一同想想法子,看怎样可以平安的把这么多元气统统消化掉。
“喂!有人理没人理!再不理我我可走了!”
太乙派的宋玉平赶忙拦在聂铮身前:“你此刻太危险了,很容易伤及无辜百姓,不许走!”
“不危险的,你放心。”
宋玉平呵呵一笑,显然不信。
这么巨量的元气堆积在一起,你连把它们凝结成固态都做不到,还说不危险?骗三岁小孩呢?
那混元派的周本峪心中没有对其他宗门的长辈存有任何敬意,直接冲聂铮招手:“兄弟可否累了?你若愿意,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聂铮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其他三家都不乐意。
尤其是那太乙派的宋玉平,更是直接将手臂拦在了聂铮身前。
四家宗门互不相让,而且各自都有各自的一套说辞,虽然有些仍然要脸,嘴硬的说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可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到底争的是什么。
聂铮有些无奈。
自己难道还没怀里这个大水球值钱吗?
“要不你们几家先讨论出个结果来?然后我再走?”
聂铮用的是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在说话,不料这些人齐齐点头:“如此甚好!”
太乙派的宋玉平和张玉敬,再加上冲虚派的李空空,提出的法子最为简单粗暴,既然是修行中人,那就别废话,直接手底下见真章。
而混元派和净明派的弟子,则在摆事实讲道理,不停的在撺掇聂铮主动跟着他们走。
聂铮干脆重新盘坐下来瞧热闹。
没办法,自己怀里这个水球实在太大,两个手臂抻得宽宽的,站久了十分累人。
太乙派和冲虚派的三个人,辈分高,境界高,看起来应该都是拂晓巅峰。
而混元派和净明派,也就是拂晓初境而已。
所以各自都选择了对自己最优的方案。
聂铮看着他们始终争执不下,直接就将他们的遮羞布全给揭开了:“行了行了,要不这样,你们境界相同的比试一番就是了!别境界高的总说什么‘修行中人自然要比道法’,或者境界低的说什么‘你们都是长辈,怎好以大欺小’,说来说去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聂铮这般说后,顿时这几个人面子都有些挂不住。
“倒也不是因为我等境界比他们高,才会选择切磋道法……”
“我们几个也是真心觉得小兄弟你资质颇佳,如此世道,若无宗门庇护,太过危险,所以才邀你加入……”
原本他们不解释,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一解释,围观人群纷纷哄笑。
这笑声顿时让他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那宋玉平。
当即手捏道诀,地上的块块土石都飞了起来,蓄势待发。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宋玉平对此时的情形很满意,当即点了点头,然后面向聂铮,说道:“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有啊!”
“不妨说来听听。”
“你看,这水球这么大,抱着可累死了。”聂铮正说着,就是猛然一挺腰,似乎已经无力再抱住这元气水球一般。
然而实际上,只是聂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
但周围人可都唬了一大跳,一个个疯狂往后面涌去,或者在一旁找掩体,避免被爆炸波及。
就连在场中的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喂喂喂!你这少年,可别胡来!”
聂铮本想继续说“这东西自己根本不是头一次玩,稳定得很,怎么可能会炸”,但看到周围人的神情后,念头当即就变了。
于是聂铮笑吟吟的道:“你看,我都快抱不动了,要不你们几个,帮我找个能装进这水球的东西来?谁先找来,我就跟谁走。”
“此言当真?”
聂铮哈哈一笑:“我若是骗了,你就是小狗!”
接着聂铮转过身,冲着周围所有人说道:“见者有份儿啊!谁先帮我找到装这水球的东西,我就跟谁走!
“哦不不不不!谁先找到装着水球的东西,就把水球带走,我没工夫跟你走,累死我了。”
聂铮这话一出,顿时场间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如此大的元气凝积液,若是自己一个人都享用了,怕是能从淬体直接进入曙光了吧?!
有这念头的,顿时都哄散而去,只有个别有些理智的,知道自己就算有幸拿到这水球,怕是回宗门的路就难以平静了。
于是有些人开始去襄阳城中找这巨大的装水之物,有些则是原地不动,准备继续看戏。
宋玉平、张玉敬二人就是典型,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选择不动。
找装水之物?
自己这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事?
当然是解决了那些找来装水物的人,才更符合自己的人设。
李空空没这种思想包袱。
但他也不像那些围观人群一样去襄阳城中找,而是直接走到狮子楼的废墟中。
只见他单手就抓起一块巨大门板,就跟扔块破抹布一般,随手往旁边一丢,这门板就径直朝宋玉平二人飞去。
“哎哟!对不住,力道控制不好。”
张玉敬是体修,一下就闪躲开了。
宋玉平不行,他第一反应就是挡,因为他是神修。
只见他赶忙捏住道诀,登时这满地的碎石土块,甚至完好无损的青砖都飞了起来,挡住了李空空的偷袭。
那李空空在远处连忙赞叹:“哟!宋师兄神通又精进了,可喜可贺呀!”
而宋玉平,面色通红,挤了一个“哼”出来。
很显然,这叫有苦自己知。
不!
聂铮也知道。
因为宋玉平看似成功抵挡了李空空的偷袭,但实际上……
聂铮亲眼见到从地面飞起的土石中,有一块又迅又急的击打在了他的裆部。
当时的宋玉平真的是在猛的一阵哆嗦后,强忍痛苦兀自站住。
而聂铮都不由得咧了咧嘴,同时夹紧了双腿,颇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意味。
开玩笑,以卵击石这种事,哪个男人会不感同身受?
这宋玉平……拂晓境明明不能用本命神通却偏要用,这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看他这术法释放的熟练度,怕是……他的小兄弟没少接受他的考验。
“……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聂铮本是好心,但是宋玉平十分羞恼,怒哼一声,想要转过身子背对聂铮。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身子刚刚想动,就强自忍住了没能转起来,只好简单的偏过了头。
聂铮继续说道:“别自暴自弃啊……也许有的治。”
“你闭嘴!”
“好嘞!”
第153章 赌咒发誓得咒别人(求订阅)
正道中人嘛,一般比较刻板严肃,开不得玩笑,聂铮懂的。
宋玉平确实很生气,生气的想拿拂尘抽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嘞?
眼前这小子怀中抱着一颗炸弹,要是他没拿稳摔地上了怎么办?
最先跑回来的正好是楚中天,他鸡贼的很,跑到最近的客栈里弄了个大浴桶回来。
此刻正把浴桶放在地上,一路用脚踢着滚过来。
孙玉敬眼尖,最先看到楚中天,直接就跳到他的跟前:“把桶给我!”
楚中天很呆萌,问道:“凭什么!”
孙玉敬冷哼一声:“就凭只有我太乙派能够解决他这个大麻烦!”
聂铮当然看见了那边的情况,不过在他眼里,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自己的东西要护住啊——”
楚中天闻声顿时脸色一垮,是老子不想护吗?
对面拂晓境巅峰体修,老子打不过啊……
很快那浴桶就变成了孙玉敬的,只见他不如何费力的就将浴桶举了起来,放在了聂铮身前。
右手一甩拂尘,左手一捋胡须,帅气的一塌糊涂:“把它放进去吧!”
聂铮看了看明显比元气液球小了一圈的木桶,白眼一翻:“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疼,要不这水球送你了,你来放,可好?”
说完聂铮作势就要把水球丢过去。
孙玉敬顿时就被唬了一跳,原本的云淡风轻和仙风道骨登时不见,做出一副生怕他丢地上,自己准备去接的姿势。
“哈哈!吓一跳吧?逗你玩的。”
顿时孙玉敬有些恨得牙根痒痒。
越来越多的修士赶了回来,各自也都驱着水缸或者浴桶,一个赛一个的大。
这时候的聂铮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停的高声叫着“那个大那个大”,引导众人去哄抢后,然后喊抢到的人把桶拿到自己跟前比划。
反复几次,尺寸都要差上那么一些。
聂铮只好摇头:“可惜,可惜啊!就差一点。”
整个过程中,太乙派的那两名道士都在冷眼旁观。
他们在等,等最合适的那个容器出现。
很快已经送过来的容器都经过了比对,就是差上那么一些,众人都有些傻眼。
正在相互间商量着该怎么办时,狮子楼废墟那里传来一阵古怪动静。
聂铮扭头望去,原本在那里的冲虚派李空空早就不见了人影。
但是古怪动静依然存在。
凝神静听,动静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果不其然,只见废墟之中,突然一个巨大的木板冲天而起,在空中碎裂成几截落到地上后,一个棕褐色圆溜溜的东西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所有人都好奇了起来。
待众人看见全貌时,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口大缸!
而缸的下方,正有一个人单手托举着它,看起来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不是那李空空,还能是谁?
围观的人都有些咋舌,因为这缸实在太大了,两个成年男子想要把它合围,怕是还差点距离。
只见他成功走上地面后,双手抱住缸的两边,缸口朝下,使劲晃了几下,然后一块巨大的圆柱形冰块就掉了出来。
冰渣碎屑顿时飞溅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怎样的力道。
聂铮也不由得神情一凛。
难道这李空空的本命也是龙象?
如果他能如此轻松写意的操控力道,若不是有向尚天那种奇特的驱动法门,那就是他已经是曙光境修士了。
忽然聂铮心头都有些发紧,自己敢戏耍这些人,主要还是因为水仙死后,自己心头一直有些郁郁。
而他们又都是拂晓境。
而且还很讨厌!
眼下的自己对付这些拂晓境修士,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他们当前境界高于自己,至少调戏完他们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但曙光境……
聂铮虽然觉得自己能试试,但又生怕这是死亡错觉。
李空空这一手可帅气得很。
那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还在一旁地面上折射着多彩炫目的阳光,而他已经走到了聂铮跟前,大喇喇的将刚放了下来。
“怎么样,够不够大。”
“够,够大。”聂铮讪笑,然后看向太乙派那师兄弟二人,并没有说话,但神情姿态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那就是,我要给人抢走了,你们急不急?
急,怎能不急?
而且这两个人又不傻,隐隐也猜到了聂铮的邪恶用心。
那就是他在戏耍自己。
呵……小小拂晓初境修士,先容你张狂片刻。
但这种时候,就算他明着恶心自己,自己还是不能这样轻易放他离去。
如此大规模的元气,能够给自己宗门提升多少实力?
至少能让八九位拂晓境巅峰直接进入曙光境吧?
就算是拂晓初境,怕也是可以直接在短时间内冲击曙光境了。
曙光境修士的数量直接决定了你这个宗门在江湖上的分量。
比如聂铮自家那个莲花坞,就没有任何一个曙光境,属于江南一带小的不能再小的宗门了。
坞主聂云舒也就是个拂晓巅峰而已,而且平日里还忙的不行,根本没有那闲工夫来修行。
由此可见,眼下这群人都在眼馋这个巨大的元气液球,是有根本原因的。
所以宋玉平和张玉敬的自然不会让李空空如此轻易的就将聂铮带走,二人选择横跨一步,直接挡在了聂铮与李空空的中间。
李空空笑了:“你们两个……是不是以为我是那群废柴?”
“不敢有如此想法。”
“那还不让开?”
“这少年怀里的东西太危险,为了襄阳百姓,我们不可能将他让与你!”
“啧啧啧啧啧。”李空空不停的摇头,“真不耐烦你们太乙一脉说话,怎么听到耳朵里,那么让人恶心呢?”
宋玉平有些想要发怒,被张玉敬拦住了。
只听张玉敬冷冷一笑,说道:“为了苍生百姓,忍受一点骂名,正是吾辈名门正宗所该做的事情,哪里像你,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的安危与不顾!”
聂铮在后面听到他们这般说,简直就要鼓掌了。
这太乙派的两个人,明显就是在眼馋,这个时候还非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这不是既当又立吗?
这俩伪君子真是无耻到家了,还不如李空空这个真小人,坦坦荡荡。
但是围观百姓的反应却让聂铮有些疑惑,因为……他们纷纷将鄙夷的眼光投向了李空空,而且……窃窃私语声中,也多数在说他的不是。
那李空空心中恼怒,但不耐烦跟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胡搅蛮缠,直接便遥遥一拳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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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平刚想去挡,就被孙玉敬提着领子拉到一旁。
“不知其威力,别太孟浪!”
此刻这几人周围一圈全是大大小小的木桶,所以宋玉平身子让开后,就看见身后的木桶直接被打飞了起来。
受力点上一个大大的凹坑,仿佛一个拳印。
宋玉平和孙玉敬二人躲开第一招后,便开始反扑。
宋玉平主要利用土石限制李空空行动,孙玉敬则是伺机出招进攻。
而李空空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能时常让他们手忙脚乱。
尤其是每当他凭空挥出一拳的时候,宋玉平总是下意识想用土石去挡,孙玉敬则知道拳风厉害,只好总是去救。
聂铮看他们几个打架大呼过瘾,以往还没见过体修施展过徒手的远距离功法,今日算是见到了。
而这时,混元派和净明派的那几个晚辈偷偷溜到聂铮身旁。
“小兄弟可愿随我等逃出去?”
聂铮嘴角一翘:“你看他们切磋多有意思,这种机会可难寻的紧,当然要好好学学。”
那混元派的周本峪道:“此刻你能坐下来看,可等他们分出胜负后,你还有机会看?怕是等你将这水球放下,你就要命丧当场了!”
一旁净明派的年轻修士连忙帮腔:“是极,他们仗着自家宗门实力强劲,做事一贯霸道,你若一开始配合还好说,现在就算你主动把这元气液球送给他们,你也是死定了。”
看着他们面色诚恳,聂铮哪里不知道他们是一丘之貉?
无非是在赌自己年少怕事而已。
所以聂铮笑嘻嘻的装傻:“不怕不怕,他们敢害我,我就把这水球砸地上,把他们都带走!”
“不可!万万不可!那样你也会没命的!”
“反正都是死啊,拉几个垫背的,赚了。”
“你现在随我们走就好,他们正打得出神,不会发现我们的。”
“真的?”
那几个年轻修士连忙点头:“真的真的,不信你走几步试试。”
聂铮佯装信了,然后就蹑手蹑脚的横移了两步。
果不其然,正在恶斗的三人根本没瞧见。
聂铮咧了咧嘴,正在想着怎么把动静搞大一点,就瞥到了旁边有个细长的筷筒。
聂铮装作没看见,一脚就踩了上去,顿时整个人就失去了身体平衡。
“哎呀呀呀,要死了,救命啊!”
这一下可把那几个年轻修士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都来扶聂铮,生怕他手中的元气液球就这样摔到地上。
那净明派的小修士直接就扑到地上,当了肉垫,被聂铮实打实的压了七荤八素。
聂铮的内心都快笑疯了,但脸上还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笑意出来。
这样的大动静当然就吸引到了场中正在恶斗的三人,他们也不打了,而是齐齐走了过来。
这几个年轻修士知道自己的举动被发现,都很尴尬,期期艾艾的喊着“师叔”,声音稀稀拉拉的。
聂铮直接开口:“多亏他们几个,不然我就摔倒了。是不是,喂,是不是?”
“啊!啊!是,是是。”
周本峪几个人顿时觉得聂铮这少年还不错,居然还挺仗义。
李空空扫了众人几眼,他当然知道这几个有猫腻在,但此时是自己找来的大水缸,就等同于自己和所有人站在了敌对面,以一敌这么多,还得看着聂铮那小子,不能让他偷溜了,确实有些难。
所以李空空说道:“你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一直手下留情,我劝你们不要生事,不然我发起力来,你们二人可抵挡不住。”
宋玉平冷笑:“我们师兄弟二人也没动用全力!何须你手下留情?”
聂铮在一旁故意挑事:“你们二打一,也不害臊,快把我放了,好让我随这位李仙师离去。”
李空空闻言,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大笑。
那孙玉敬的脸皮厚极,直接开口道:“我与宋师弟从来都是二人应敌,他是一人,也是我们二人应敌,他是十人,还是我们二人应敌,他这里是百人,依然是我二人!”
聂铮嘴角一勾,直接冲李空空笑道:“快快快,找几个帮手来,反正他们永远只会是两个人!”
李空空闻言也是莞尔一笑,但也只是笑笑,他好歹也是冲虚派空字辈的人物,打架叫帮手这种跌份的事情,是不屑去干的。
那宋玉平却是气极:“你这少年,若非你怀抱这东西,我早就替你爹娘管教你了!”
聂铮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高举元气液球,屁股一撅:“那你来打我呀~”
场中瞬间就安静下来。
然后就爆发出喝骂声:“啊呀呀呀!孙师兄,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收拾这小子不可!可气死老子了!”
“……冷静,冷静!他手上那玩意不稳定!”
聂铮当然知道他们是在忌惮什么,于是更是时不时的摆一个想把水球丢地上的造型,让围观的几人心砰砰砰跳得极快。
聂铮见他们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也不说话,感觉有些无聊,于是开口道:“你们快打架呀,干嘛站着,多浪费时间。”
宋玉平、孙玉敬还有李空空分别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聂铮身边的那几个年轻修士。
聂铮当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当即开口:“放心放心,我肯定不会跟他们走的,你们要是见我溜了,半路过来堵我怎么办?我还这么年轻,没活够呢~你们三个现在一对一,赶紧决个胜负出来!不过说好了,打输的,别厚脸皮到半路上使坏。”
说是一对一,实际是李空空车轮战。
聂铮的提议三个人都照做了,而且各自发了一个愿赌服输的毒誓,不过太乙派那兄弟俩发的誓言,聂铮不信。
那都是咒自己天打五雷轰什么的。这种事,只要自己不介意被五雷轰顶,那随便违背誓言根本没压力。
所以赌咒就得咒别人,咒跟自己有关的人,那才能体现出某种意义来。
或者……
“你俩不要咒自己,你俩就说‘有违誓言,此生此世不会娶妻,将与对方长相厮守,生死不弃’。”
宋玉平闻言当即口吐芬芳,好好问候了聂家的女性同胞一番。
但是那孙玉敬的姿态就有些暧昧了。
“呃……咳,也不是不可以……”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
聂铮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你俩似乎……有猫腻啊?
第154章 先走一步,后会无期(求订阅)
那一年的襄阳城,鱼龙混杂。
那一年的襄阳城,机遇与危险并存。
那一年的襄阳城,出了一件而所有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狮子楼的废墟旁,越来越多的修士聚拢过来,原本瞧热闹的胆大百姓,早就被挤得没地方站了。
有关聂铮折腾出一个巨大的元气液球的消息,也已经不胫而走。
李空空背负双手立在场中,略带挑衅的冲宋玉平挑了挑眉。
孙玉敬赶忙对着宋玉平低语:“你现在还控制不好土系功法,不如用别的,目的在于消耗他的体力。”
宋玉平咬牙点头,很显然,他正在压抑着心头怒火。
孙玉敬就怕他上头,于是拉着他又叮嘱了好几句,说的都是些别用土系功法,大概用其他系别怎样怎样的法术之类。
拂晓境巅峰时期,水木水火土风雷这七大类别的功法中,自己神通以外的六类固然杀伤力不足,但玩些灵巧的花活还是可以做到的。
孙玉敬对自己这不要脸的做法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既然是车轮战,为什么要硬拼?而且你是神修,神修对体修,谁也不能嚼什么舌根。
神修本就不擅长一对一的战斗。
果不其然,在李空空试探性的打出一拳后,宋玉平轻巧躲开。
李空空的战法完全演变自神通,算是龙象类神通中,比较普遍的一种功法,就是借助自身无与伦比的力量引发气流波动,从而远距离伤人。
这种打法的好处是弥补了体修不善攻远的短板,但也有弊端,想要打出可以伤人的拳风,每一拳必然都有不少的消耗。
所以孙玉敬眼光毒辣,一下就找准了李空空的弱点。
聂铮身旁混元派和净明派的年轻修士也在不停地窃窃私语。
“周师叔,李师叔祖是拂晓境修士吗?感觉不大像?”
说话的是净明派的那位年轻修士,有一个很搞笑的名字,叫刘只基。
“全真通玄理,大道德无为,性合灰尸解,只此百功夫”这二十个字中,属于“只”字辈。
他也就是之前说希望代师傅收聂铮为徒的那位。
他的辈分确实低,他口中的“自家师父”是净明派掌门丹青子,名叫徐解兵,但实际上,他师父才和眼前这混元派的周本峪是平辈。
周本峪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俗礼很不在乎,所以对其他门派长辈没什么敬意,对刘只基这个晚辈也就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态度。
“看不出来,他对每一拳的力道控制十分精准,确实不像拂晓境能做到的,难道他已经是曙光境了?”
寻常修士对于只高自己两个境界的修士,还是能够一眼瞧出来的。
对方的境界再高或者再低一些,就需要接触久一些才好大概判断了。
他们都是拂晓初境,所以对李空空这个拂晓巅峰的境界很是笃定。
那宋玉平连用水、火、木三系功法,目的都是想把李空空限制住,只是可惜,这三系功法他实在不擅长,即便成功的用藤蔓缠住了李空空的双腿,依然被他轻轻巧巧的就挣脱了。
“你土系功法不是挺厉害,怎么不用?害怕伤着自己吗?哈哈——”
李空空出言讥讽,宋玉平怒意渐涌。
突然间,李空空在场中化拳为掌,竟是遥遥横向一挥。
顿时围观之人都觉得有劲风袭来!
就好似寒风猎猎,拂面生疼。
原本李空空的出拳,都是前后方向,所以宋玉平会左右横移。
而这次是少有的左右方向横扫,宋玉平至少要弯下腰,或者远遁才能躲避。
正所谓偶像包袱害死人,这多人围观,若要弯腰躲避势必狼狈,那太乙派的脸面岂非丢尽了?
于是宋玉平依然选择左右横移!
就赌自己横移的速度要大于他掌风及体的速度。
结果只听见一记脆响和一声闷哼,宋玉平在半空着实转了好几圈才算落地。
再一瞧宋玉平的左脸,好大一块红色的印记浮现出来,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般。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
这时候修士间的打架切磋,都是以躯干为主要击打目标。
而且太乙派所有人都爱死要面子。
李空空这一下,算是犯了忌讳。
宋玉平狼狈至极的从地上爬起来,登时怒不可遏,手中道诀一捏,地面那些渣土、碎石、砖块齐齐升了起来!
孙玉敬目光一凝,连忙高喝:“宋师弟!不可!”
然而这对于已经上了头的宋玉平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李空空身为体修,那样一招打在自己脸上,居然自己没感受到什么身体不适!很显然,他就是存心羞辱!
宋玉平越想越怒,当即骂道:“胆敢辱我!”
接着,无数土块开始无差别的朝地上一切生物缠去,不仅对李空空如此,对宋玉平本人,甚至对外圈不少围观人群都是如此!
反应过来的人连忙跳脚躲避。
李空空笑着叫了句:“来得好!”身上的气势开始陡然攀升又攀升!
那周本峪立刻叫了出来:“李师叔居然是曙光境!竟是一直在压低自己的境界!”
李空空哈哈大笑着朝周本峪望来:“小娃娃眼力不错!”
话音一落,李空空只是轻轻一抬腿,就将束缚住自己的土石给震碎。
同时他挥掌舞拳,身子急转,使得身边罡风四溢,一些不大的石块几乎统统失去了效果。
这时的李空空只需要躲避、或者拍飞一些力道沉重的石块就好。
待到这一阵遮天蔽日的飞石土块落下后,李空空甩了甩手,有些龇牙咧嘴:“不错呀,这土系功法居然打疼我了,但我不信你一点事没有,哈哈哈!”
拂晓境强行驱动本命神通,那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那宋玉平岂能讨得了好处?
然而这个时候,孙玉敬从宋玉平身后走了出来,颇有几分灰头土脸。
周本峪目光一凝,定睛敲了片刻后,登时又叫了出来:“孙师叔也是曙光境!”
原来就在宋玉平强行施展本命神通时,那无数土石根本就是在无差别的进行攻击,不知道有多少砖石土块朝宋玉平后脑飞去。
所以孙玉敬也不废话,同时也不再刻意压着自己的境界,直接扑到了宋玉平身后,用自己的身躯帮宋玉平将它们挡了下来。
“你去吧,我来会会他!”
宋玉平愤愤然离场。
这个时候全场围观者都有些哗然,毕竟曙光境还是不多见的。
而且到了这个境界,在各宗门都有不低的地位,平日里就够忙了,哪里那闲工夫来这里凑热闹?
现在……一下就有两个。
场中众人都开始下意识后退,登时又让出来好大一圈的空间。
这一下……就把一动不动的聂铮给暴露出来,显得格外扎眼。
不仅是位置扎眼,他周围那一圈土石,更加扎眼。
刘只基不由愣道:“师叔,刚才你帮那少年郎挡土石了吗?”
“不曾。”
“那他是如何躲开的?”
周本峪摇了摇头,当时周围所有人都在躲避宋玉平的本命神通,根本没人留神聂铮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
有人帮他?
他双手可都在抱着那元气液球呢,若没人帮他,他怎么可能躲开那些土石?
这个时候李空空说话了:“你们太乙派的人都不老实,就喜欢扮猪吃老虎是不是。”
孙玉敬冷笑:“低调与谦逊在你眼中,就是扮猪吃老虎了?”
“放别人身上,说是低调与谦逊,我信,放你们太乙派身上……啧啧啧。”
全真道门分裂后,那太乙派都是些喜欢拿捏姿态说话上纲上线的老古董,然后这一风气自然而然就传承下来,成为了太乙派鲜明的企业特色。
这种人,最是开不起玩笑。
孙玉敬也觉得自己有些要遏制不住心中怒火了,当即就骂出来了:“总比你们这群总爱占人家武当派便宜的蠹虫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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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方嘴上一互骂,就是开打的征兆了。
于是二人全力驱动各自神通,就那样硬生生碰撞在一起,让围观的修士都大呼过瘾。
何时见过实力相当的曙光境修士打架?
自己只见过曙光境修士欺负人好吗!
孙玉敬和李空空切磋的方式简单粗暴无比。
那孙玉敬几乎就是不闪不避,迎着李空空的拳头就冲了上去,伺机就用手中拂尘朝李空空扫去。
顿时拳拳到肉的“嘭嘭嘭”响个不停!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几乎都是孙玉敬在挨打,但凡孙玉敬的拂尘冲到李空空的必救之处时,李空空就会放弃进攻,似乎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孙玉敬的一击似的。
过了半晌,李空空气喘吁吁:“你这老乌龟,属王八的?”
孙玉敬同样不好受,但强作镇定,嗤笑道:“龙象与墨守,世人不知孰强孰弱,今日便让他们知道知道。”
如说龙象之力乃是当世最锋锐的长矛,那墨守便可以说是当时最坚固的盾牌。
一矛一盾孰强孰弱,历来难以分辨。
聂铮坐在一旁瞧热闹的瞧得正欢,见他们停了下来,觉得有些扫兴,当即借着怀中山河社稷盘,朝李空空送去一缕元气。
这送去的是,实际上是一句话。
“难道墨守效果能覆盖全身?”
这话只有李空空能听见,他闻言就是一怔,以为是谁在场外指点自己,下意识就朝孙玉敬的裤裆望了过去。
聂铮又不是曙光境,也没在书本之外见过墨守之术是怎样的,所以根本就是瞎猜。
然而孙玉敬这个基佬注意到了李空空异样的视线,顿时老脸一红,甚至有些忸怩之态,喝骂道:“你这流氓,你们冲虚派便是这样教授子弟的?!”
李空空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空空又不是聂铮这种老色胚,他是真的不清楚。
但随后李空空和孙玉敬再次交手以后,李空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占了上风。
聂铮心里早就笑翻了。
这孙玉敬以为李空空要非礼他,居然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墨守之术不用,转而想着用拂尘格架李空空的拳招,要么干脆就是利用身法进行闪避。
聂铮估计,现在的孙玉敬应当还在恶心,刚才居然让李空空用手碰了那么多下……
看到这里,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自然局势开始呈一面倒。
李空空毫无疑问的胜了二人。
现在……那元气液球的归属……就要变成李空空的了?
当然不会。
李空空获胜后,直接去一旁捡起那巨大的棕色水缸朝聂铮走了过来。
姿态很明显,我是赢家,东西,是我的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圈突然有人喊道:“在这里!这里!妙文,我看见他了!”
聂铮扭头,是那个躲在马车里不肯下来的向尚天,这个时候怎么跑出来了?这周围还那么多修士,不怕遇到仇人了?
聂铮这个念头刚起来,就看见李玄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看到聂铮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你出来几个时辰了?不知道该回去了?不知道有事儿捎个口信回来?你要是有事,李素瑾不得弄死我?!”
然后就是李玄的一大堆碎碎念。
聂铮越听也越觉得不好意思,此刻距离自己离开听岘客栈已经大半天了,夕阳渐落天色已晚,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到地平线之下了,惹得他担心,确实是不该。
聂铮讪笑在一旁默默挨喷,也不还嘴,没多一会儿,李玄就累了,看到聂铮怀里那个古怪东西,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是水?”
聂铮点了点头:“我刚弄出来的水,有点多。”
李玄闻言一呆,白眼猛翻,这货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人听出另一种意思来。
聂铮说完,就把水球放在了地上,身子往那水球上一倚,一脸理所当然的冲李玄道:“要不要摸摸,感受一下什么是元气?跟你说你走了臭狗屎运了,多少人这辈子都见不到这玩意。”
聂铮这个动作做得自然无比,李玄这个门外汉更是不知道聂铮此举代表的含义是什么,心中还在鄙夷聂铮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修行门槛都入不了,你让我摸这个,故意馋我?
然而所有围观人群,甚至包括李空空,看着眼前一幕,一个个纷纷长大了嘴巴,一脸的口瞪目呆。
聂铮这下也总算反应过来,赶紧就把水球抱了起来,不停讪笑。
“哎呀呀,它怎么跑地上去了,运气好运气好,居然没炸,嘿嘿,嘿嘿……真是吓死我也……”
李空空的脑袋有些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显得有些呆滞。
不仅是他,太乙派那师兄弟两个更是面面相觑。
刚才自己这么一群人,都在怕它炸了,而眼前这少年人,居然就这样无所谓似的把它放在了地上?!
巧合吗?!
还是他根本就是个胆子大的憨货?!
聂铮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围观众人,讪笑了一下,将水球放进缸中,然后就冲众人摆了摆手。
“好了各位,在下先走一步,后会无期。”
第155章 神通……没了(求订阅)
聂铮这一副理所当然要走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感到错愕。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反复打量聂铮,心中都存着一个念头……
这货,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李空空是最错愕的,看着只是拂晓初境的聂铮,心中念头是,莫非这少年是个傻子?
“你要走?”
“是啊……”
“你确定要走?”
聂铮笑了笑:“朋友喊我去吃饭,该走了,呵呵……”
李空空看着聂铮,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
“你没有跟我说笑?”
“自然没有,后会无期呵……走了妙文,还有向兄,搭把手,这东西太大不好拿。”
看着他们似乎真的要走,甚至还要将那元气液球带走,李空空忍不了了,直接手一扬,拦在了他们身前。
李空空道:“喂,你这臭小子,故意搞事情吗!”
聂铮耸了耸肩,没有开口说话,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空空气结:“堂堂男儿顶天立地,竟然言而无信?”
“我哪里言而无信了?”
“之前你说,我若胜了,便会随我回去。”
聂铮手一指宋玉平和孙玉敬,笑道:“你记错了,我说的是,我肯定不会跟他们走,可没说过一定会跟这打赢的人走。”
李空空呆了一呆,回想起来眼前这少年确实没有说过要跟自己走,不由得冷笑:“小小年纪,如此巧言令色,难不成你是想当一条狗么?”
“什么狗?”
“呵……如此多的人都听见了,谁拿容器来,你便跟谁走,你若骗了我等,便是一条狗!这句话你总归抵赖不了!”
听到李空空这般说,聂铮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大叔,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可以理解,刚才我说的可是‘我若骗了,你就是狗’,我可没说‘我若骗了你,我就是狗’,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这都是些小孩子互相戏耍占便宜惯用的手段,居然被聂铮用在这里,引得周围瞧热闹的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李空空听到笑声,眼睛一瞪,显然怒意上涌:“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聂铮心中本就厌恶这些冷漠又贪婪的人,眼下看他因为自己恼怒,心中颇有几分畅快的感觉。
“老大叔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有欺你的意思。”聂铮顿了顿,“我欺的是你们所有人。”
众人竟皆哗然。
李空空也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狂妄的小子,那我便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一下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言而有信。”
李空空话音一落,竟是以曙光境之姿,直直的朝聂铮这个拂晓境初境修士攻来!
李玄“哎哟”一声,忙叫:“小心啊!”
那向尚天更是大吼:“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但李空空本就是个真小人,对于这点骂名一点也不在乎。
而聂铮,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被吓傻了,站在那由着他打了一拳。
李玄和向尚天都不忍再看,曙光境体修,还是有龙象之力的体修,被他打上一拳……就该交待后事了吧?
然而……只见聂铮只是“蹭蹭蹭”后退几步,龇牙咧嘴的喊了几声“痛痛痛”,就没事了。
连口血都没吐。
向尚天忙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李玄则是赶紧去看聂铮有没有事情,然而李玄只看到聂铮朝他挤了挤眼睛,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更加错愕的还是李空空,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旁孙玉敬狐疑的看了李空空一眼,有些拿捏不定他想做些什么,难道两个人在唱双簧?
不大像啊……
李空空已经胜了,没必要这样。
想了一会儿,孙玉敬始终没有头绪,索性也就不想了,直接开口。
“此子说话出尔反尔,竟是想带着如此危险之物离开这里,我等正派人士若是自持身份不肯出手,岂不是助长了他的气焰,从而将襄阳百姓至于危险之中……”
聂铮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行了你这个死断袖,快闭嘴吧!”
“你!”
聂铮白眼一翻,当着众人的面,竟是把元气液球取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瞳孔都狠狠收缩了一下。
孙玉敬高喝:“你要做甚!不要胡来!”
一旁也有人插话:“有没有人能拦住他!他要引爆元气液!”
聂铮哂笑,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你也快闭嘴吧!”
说着话,就将那巨大的元气液球砸到了地上。
这一下所有人赶忙用手臂遮住要害,可是过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只能看见那个元气液球在地上弹了两下后,被聂铮按住。
元气液球看起来是不动了,可里面的元气液依然在来回波动,时不时的就会鼓出来一块,看起来十分可怕。
过了片刻,里面波动的元气液越来越平静,直到彻底平缓下来。
聂铮摊了摊手:“炸了吗?”
没有人说话,眼前的一切太难消化,让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聂铮继续开口:“我特别不明白,明明就是想要抢我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聂铮一边说,手一边指着孙玉敬,而孙玉敬也冷冷的瞧着他,想听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所以你们别听这死断袖的话,他从刚才到现在,口口声声就是为了襄阳百姓才想来抢我的东西,那现在它不会炸了,你打算用什么理由来抢我的东西?”
孙玉敬冷冷一笑:“如此危险的东西,就算现在不炸,日后也是会炸的,不炸便罢,你怎能保证炸了不会危及襄阳百姓?”
聂铮失笑:“我做出来的东西,我自然能够保证它不会炸。”
孙玉敬也笑了:“万一炸了呢?”
聂铮与孙玉敬的对话,所有人都在听着。
在聂铮说了几句话之后,不由得都觉得太乙派这两位前辈果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实在恶心至极。
但是……等到孙玉敬那句“万一炸了呢”说出口后,顿时所有人的念头都转变了。
对啊……万一呢……
即便是临阵对敌,都还有失手的时候呢,万一呢?
聂铮直接被气笑了。
他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原以为自己的话可以好好恶心一下对面,没想到还是对面老奸巨猾,轻轻巧巧的“万一”二字,成功把自己恶心到了。
在这个世界,果然是什么都是空话,一切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聂铮也不打算跟这群恶心的宗门前辈说些什么了,直接一摊手:“那我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它拿走了。”
向尚天一直在聂铮身旁,此刻听到他如此托大,不由得慌神道:“他是曙光境!你这是作甚!”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聂铮笑了笑,不再理会这群恶心的人,重新抱起元气液球放进那口水缸:“我们走。”
那孙玉敬暴喝:“好胆!给我留下!”
说完,孙玉敬凌空跃起,拂尘一扫,直冲聂铮天灵盖而来。
聂铮扭头,嘴角一勾,不闪不避。
而那孙玉敬竟是发了狠心,当着众人的面,一拂尘直接挥在聂铮的头顶。
这一下实在太快,众人都是一声惊呼,有些不忍看见聂铮脑浆迸裂的场面。
就连孙玉敬都想好了说辞,如此冥顽不灵之辈,杀了他便是造福苍生,为了天下,为了襄阳百姓,这骂名我正阳子背下又如何!
然而……孙玉敬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场面。
他只看见了聂铮仿佛天地元气一般,被自己击碎后,凭空消散开去,接着……孙玉敬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挨了重重一击。
顿时孙玉敬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的同时,往前栽倒。
这一幕可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拂晓初境……将曙光境击倒了?
甚至还击伤了!
这少年……是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去的?!
宋玉平当即叫道:“师兄!”
孙玉敬咳了两下,又吐出一口血后,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全场哗然。
孙玉敬可是曙光境,一个拥有墨守神通的体修!
孙玉敬站起来以后没说话,而是跟李空空一样,都有些发怔。
两个人略感茫然的对视一眼。
“你感觉到了?”
“你也感觉到了?”
李空空和孙玉敬双双点头,接着便有些恐惧的看向聂铮。
那宋玉平见自家师兄好似魔障了,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当即手捏道诀,就想施展神通帮一帮自家师兄。
结果……
聂铮看了他一眼。
没错,就是聂铮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让宋玉平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手捏道诀摆着姿势,但没有任何术法出现在这片区域。
许多人都在望着他,在等着他,想看他做些什么事情。
可是……什么也没看见,只能看见他在风中独自凌乱。
此刻的宋玉平,整个人都呆住了,正在不停的喃喃自语。
“我……我的神通呢……我的道法呢……我的元气呢!”
聂铮嘴角微翘,轻轻偏头:“走吧。”
就这样,聂铮、李玄、向尚天三人,就这样在众人的围观中,施施然离去了。
夕阳余晖将三个人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李空空、孙玉敬、宋玉平就这样目送着他们离去,一动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风有些凉,使得这一片废墟更显凄惨之意。
不少人已经开始散去,但有很多人反而聚拢到中央,因为他们好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混元派和净明派的几人靠近过去,李空空、孙玉敬和宋玉平,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
刘只基开口问道:“三位师叔祖,刚才到底出了何事?”
李空空口中喃喃:“元气,元气,神通,神通。”
刘只基继续问:“神通怎么了?元气又怎么了?”
“没了。”
刘只基跟周本峪不明所以,一旁围观的人越靠越近,听到这几个字后,也不明白李空空在讲些什么。
“什么没了?”
“元气……元气没了,我的元气没了。”
这一下李空空的声音颇大,所有人都听见了,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修行这么多年,元气没了,那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怎么可能呢?
孙玉敬忽然道:“那个少年呢?哦……对,走了。不,你快去拦住他!”
孙玉敬的思路跳跃太快,刘只基和周本峪都没能跟上。
“什么?拦住谁?”
“刚才那个少年,他……他应该有一种全新的神通,一种很可怕的神通!但他现在是拂晓境,应该驾驭不住这种神通才是!要趁他还没成长起来,必须将他扼杀在摇篮里!否则……否则……”
孙玉敬“否则”了半天,也没“否则”出什么东西来。
还是李空空接的话茬:“否则这修行界,将永无宁日……”
他们的对话,聂铮当然不可能知道。
即便是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也不知道。
但是……聂铮重新再经历一遍之前的事情,心中自然而然多了几分明悟。
那个时候的自己,太年轻了,遇到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做所的选择是正面刚回去。
其实人性本就贪婪。
自己做事图好玩图新鲜,拿到山河社稷盘后,就借着它凝结出那样大的元气液球出来,怎能不招人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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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那个时候的自己心中本就不痛快,又遇到让自己讨厌的人……
于是就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聂铮忽然觉得,如果当时处事更圆滑一些,是不是自己也不至于被群起而攻之?
自己依仗着山河社稷盘之利,竟然利用意识将元气送入他们的体内,暂时切断了他们气海和经脉的联系。
其实说通透了,就是一种小手段,可是在被切断的人眼中,却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多年以来的修行瞬间毁于一旦,谁能不失神?谁能不害怕?
聂铮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击败他们,便是站在这一点上。
突然没了神通,甚至连元气都感知不到了,就算尚有一战之力,那也没了一战之心。
如此情形,谁能不败?
之后自己被四大道门围追堵截,应当也是拜这次冲突所致。
聂铮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在当时的自己,被围追堵截时,心中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甚至那几个月里,在跟莫轻璇等人汇合时,几乎是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元气液球凝结成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体外金丹。
别人的修行都靠气海维持,因为这是在保护人体自身。
气海容量有限,如果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会用疼痛、饱胀等等不舒适的感觉进行警示。
若是体外重修气海进行凝结金丹……
先不说有没有人能够想到,就算有人能够想到,又如何能够做得到?
没有自己身体的筛选和淬炼,那磅砣、混乱且复杂的元气,如何梳理使得他们稳定?
没了气海容量的限制,你怎样判断它是否是你身体所能够承受的?
没人对此有办法。
除了聂铮。
他是修行史上第一个意修,还是一个拥有那神奇铁块的意修!
使得他的意识可以毫无阻碍的附着在元气上,帮他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就好似这广袤天地,实际就是他的第二气海一般……
若是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念及此处,聂铮怔了怔。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重回过去,应当不会了。
但当时的自己……
似乎……自己的性格注定了事情一定会往那样的方向发展过去。
修行界中,忽然一个可以让大家丢失神通的人出现了……
这样的人,能多活一天,都应该庆幸。
而自己……
多活了好几年。
第156章 令人头疼的李素瑾(求订阅)
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道门修士在相互间聊着聂铮的神奇功法,一边惊叹一边后怕。
向尚天和李玄也在聊。
“刚才……那两个是曙光境吧?对吧?我没看错吧?”
李玄摊了摊手:“我是门外汉,我知道曙光境是指什么,但是我不懂怎么判断谁是谁不是,你觉得他们是,那就是咯。”
“我确定!那就是!”
李玄有些茫然:“然后呢?”
“那那那……那他刚才惹毛了两个曙光境!”
“才惹毛两个,这次不错了。”
李玄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向尚天感到十分错愕。
两个?
这次?
这是人说的话?
呆了片刻后,向尚天大概明白了李玄的意思,继续说话:“不不不,我的重点是曙光境!曙光境!”
李玄也明白了向尚天的意思:“我对曙光境有多厉害没概念,不过他敢惹,就代表他有法子,咱们不用操心。”
向尚天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
自己赖在聂铮马车里,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谁知道在他身边居然更加的不安全!
还有天理吗!
而且此刻的聂铮真的好似一个没事儿人一般。
除了……背着水缸的模样有点滑稽。
从后面远远望过来,只能看见一个水缸在飘……
突然间,向尚天看到水缸歪了一下,接着就看见聂铮将元气液球卸下,跑到一边疯狂呕吐起来。
向尚天和李玄都吓了一跳,赶忙喊道:“没事吧?”
聂铮摆了摆手:“没……呕……”
这阵恶心的感觉并非突如其来,只是聂铮觉得有些控制不住了。
然而……呕吐过后,聂铮发现,这并不能阻止这种强烈的恶心感,这只是他感到恶心的一种表现方式。
给聂铮带来不适感的,是李空空和孙玉敬等人身上的元气。
那些元气是在自己意识收回时,从他们体内带出来的。非常细微,就那么一丝一缕。
可是进入到自己体内后,就开始和自己本身的元气起了冲突。
好在聂铮对于元气的特性太过熟悉,所以只是稍费时间,就将那些元气统统变成了自己的。
这举动有好有坏。
坏在以后使用这种小手段的时候,多了几分顾忌,敌人多时,总不能自己一股脑把他们的神通都破坏了,那自己怕是当场就要吐死在那里了。
好处则是聂铮对别人的本命神通多了几分体悟。
这些体悟有用吗?
当时的聂铮并不知道,而且也不在乎。
因为聂铮整体的修行方式就在于“应用”二字,而这两个字带给聂铮的,就是“体悟”。
就好比之前聂铮不用元气淬炼任何一条经脉,不停用来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阵图、符刻、符篆。这些对他而言,他获取到的只有体悟,但那些体悟对他有用吗?
自然是有用的,没有这些体悟,就不会有如今的本命神通。
没错!其实这就是聂铮自己的本命神通了。
世人皆认为聂铮的本命神通就是元气杵,然而元气杵只是聂铮本命神通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只是因为聂铮施展元气杵时,其形象与威力太过霸道,而且全天下就他独一份,所以才会被世人所误解。
实际上他的本命,就是聂铮可以对元气进行细致入微的操控。
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它们,将它们幻化成各种模样。
就好比聂铮可以如此轻易的借助山河社稷盘将元气揉成一个液态球。
就好比聂铮刚才利用元气施展了一个元气傀儡,成功挡住了孙玉敬的拂尘。
仅仅是心念一动,就能以意识为引、以空气为媒,凭空书写出一张傀儡符来。
着实鬼神莫测。
忽地,聂铮觉得自己被狠狠拍了一下,扭头看看,发现向尚天和李玄依然在远处,一边闲聊一边打量自己这里的情况。
然后聂铮就反应过来,是外边有人喊自己。
聂铮赶忙从梦回之术中退了出来。
刚一清醒,就看见白藤姑娘正在往她手上缠着近乎小手臂粗的藤蔓,还试着朝旁边甩了两下,发出了清晰的鞭鸣。
聂铮连忙摆手:“哎哎哎,停停!我醒了,醒了!”
白藤松了一口气,赶忙手一指洞内。
聂铮望了过去,是李素瑾。
而她……正被缝合怪和苏奴儿一人一边死死拉住。
“……那个不能吃……不能吃啊!”
“喂喂喂!你这小姑娘用劲了没有!怎么感觉完全拉不动。”
“用劲了啊……”
缝合怪跟苏奴儿早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苏奴儿更是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聂铮赶紧走了过去。
待到聂铮出现在李素瑾眼前时,缝合怪跟苏奴儿顿时觉得手上力道一松,整个人直接往后跌坐下去。
李素瑾当即挽住了聂铮的手臂,略显娇憨的嘿嘿一笑后,跺了跺脚,表情变得嗔怨起来。
“你醒啦,你看他们好讨厌,我饿了,都不让我吃东西。”
聂铮朝他们争执的方向看去,那是望江山精怪帮人类保管的东西,正放在凸出的钟乳岩上,碧油油的,被洞中水汽一激,显得有些光泽,确实挺好看。
然而聂铮一靠近后,就看清楚了,这团碧油油的东西不仅碧绿,深处甚至还透着些许黑色。
根本就是一块早就长了毛的死面饼。
顿时聂铮就感到好一阵恶心。
这东西要是吃进肚子,怕是立地飞升啊!
就算你是曙光境你也扛不住。
聂铮不由得朝缝合怪跟苏奴儿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李素瑾顿时不高兴了,哼唧唧的来回跺着脚:“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你站哪一边的!”
“你这边,你这边。”
“那你还拱手!”
聂铮忙道:“你看岔了,刚才是给他们比划了一下我砂钵大的拳头,警告他们不能欺负你,让他们小心些。”
李素瑾顿时一愣,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聂铮,眼睛眨巴半天:“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完聂铮就偏头看向缝合怪和苏奴儿,“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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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奴儿很有眼力劲,连忙点头,然而那缝合怪长了那么多张嘴,顿时有的说“是”有的说“不是”。
苏奴儿想拦都拦不住。
聂铮连忙捂脸,自己身边的都是些什么坑爹玩意。
李素瑾顿时不高兴了,猛地一叉腰,整个人显得气鼓鼓的:“你骗我!”
聂铮尴尬万分,扭头看了看白藤,这咋办。
白藤和聂铮接触的时间不短了,知道他在询问自己,于是学着聂铮平时的样子,摊了摊手。
言下之意就是爱莫能助。
聂铮使劲挤了挤眉头,想说,平时你跟小山参和小灵芝关系那么好,你怎么处的教教我啊。
可白藤又不是聂铮肚子里的蛔虫,完全接收不到聂铮的信息,只能一脸茫然的跟聂铮大眼瞪小眼。
这时李素瑾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吃醋了,嘴巴一噘,喊道:“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聂铮赶忙问道:“你想吃什么?”
“想吃你!”
聂铮还在揣测这三个字是否有什么引申含义,左手就被李素瑾抓过去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
聂铮连忙抽手,眼睛一瞪想要发火。
李素瑾顿时嘴巴一扁,显得特别委屈。
聂铮看着她的神情,刚升起的火气立时烟消云散。
无非咬一口而已,这与她承受的那些,实在相差太多了。
然而聂铮才起了这样的念头,李素瑾却又眼睛一瞪:“你凶我!”
“……我没有。”
“我不管!你就是凶我了!”
“……”
“你凶我,你说你怎么补偿我!”
“……怎么补偿?”
“我要吃灌汤黄鱼。”
“……”
原来前面铺垫那么多,绕到最后就是为了吃这个。
这东西有那么好吃吗?
公孙鞅那个老吝啬鬼就喜欢吃这个,还偷跑到皇宫去吃。
你居然也喜欢吃这个。
“好好好,下山了就给你做。”
“那什么时候下山?”
“帮苏奴儿的老父安排一下后事就走。”
“说话算话!”
“嗯,算话。”
苏奴儿的父亲定然是不活了。
就在自家父亲的神情姿态在李素瑾身上浮现时,苏奴儿也就有了心理准备。
之前还能够压抑着情绪,但待到聂铮将衣冠冢立好时,苏奴儿就已经彻底绷不住了。
狠狠大哭一场后,苏奴儿实实在在的叩了三个头,要想不被人欺负,壮大自己才是唯一途径。
“安哥哥,带我走吧!”
聂铮点了点头:“你聚元符和捧腹符都已算学会,在这一方面还算有些天资,待她身子好了,我会让她收你入门的。”
“可我想跟你学。”
聂铮摇了摇头:“我没有收徒的心情。”
怎么可能会有收徒的心情呢?
李素瑾眼下是这副模样,上一世暗算自己的人还没有彻底找出来,日后的自己必然危险重重。
就算有心思收徒弟,也没心思教。
有名无实,没多大意思。
“走了!出发了!”
聂铮冲着不远处的李素瑾招了招手,喊了一嗓子。
“噢!”
那边远远回了一声。
然而过了片刻后,聂铮看见李素瑾依然蹲在不远处,不知在摆弄些什么。
聂铮走了过去,探头一瞧,哑然失笑。
李素瑾正在那里和缝合怪斗蛐蛐玩,一个年逾三十的连环坞坞主,居然在做这样孩子气的事情,实在难以想象。
“走了,出发了,回家。”
“知道知道,别吵,马上就好了。”
聂铮挠了挠头皮,有些无语,此时的她……怕是都没听见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灌汤黄鱼!”
李素瑾登时抬头:“在哪里?!”
“先回攸亭镇看看,店里有就吃店里的,店里没有我就给你做。”
“我只吃你做的!”
“好好好,你看看你还可以御剑飞行吗?”
李素瑾眼睛一亮,背上的流光剑毫无征兆的出鞘,然后她就跳了上去:“来比比谁的速度快?”
话音一落,李素瑾翻着跟头用着极为花里花哨的御剑方式消失在了天边,速度快的一塌糊涂。
聂铮直接凌乱了。
苏奴儿有些纳闷:“安哥哥你怎么不飞,李姐……师父都走远了,要追不上了。”
“不用追,她会回来的。”
“为什么?”
“她方向飞错了……”
“……”
这个时候的李素瑾简直比缝合怪还要不靠谱。
聂铮一手拉着苏奴儿一手拉着缝合怪,齐齐凌空站在这了晴天碧玉箫上,默默的等李素瑾回来。
聂铮现在的元气充盈无比,带着两个人一点都不吃力。
想来和李素瑾全力赶路,也就十天的功夫就能到达姑苏。
然而事实证明……聂铮太乐观了。
李素瑾回来时,本来是满心欢喜带着些许疑惑的。
欢喜在马上就可以好吃的,疑惑在聂铮怎么没跟来。
然而就在她停到聂铮身前时,就看见了聂铮居然拉着苏奴儿的手。
这对李素瑾来说,基本就跟天塌了差不多。
当即剑也不御了,跳下来走到聂铮跟前,看着悬在半空的他,狠狠地“哼”了一声,扭脸就走。
聂铮一脸懵逼:“你去哪?”
“要你管!”
“你不饿了吗?”
“要你管!”
“攸亭镇在东边!”
李素瑾身形一滞,又是狠狠一哼,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聂铮拍了拍脑门,也跳下了晴天碧玉箫,显得头痛至极:“喂!那边在才是东啊!你的右手边!”
李素瑾身形再滞,脚步愈发的快了。
原本飞往攸亭镇吃一顿,也就片刻的工夫。
可是用双腿走,那花的时间可就长了。
缝合怪和苏奴儿大气都不敢出,为什么要走路来攸亭镇更是不敢问,只能默默跟着。
难为一个小姑娘,硬生生跟着两个成年人的脚步走了这么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素瑾似乎是消气了,转过身子来看着聂铮,就把手伸了过来。
聂铮一脸莫名其妙:“你要干嘛?”
“我要啊~”
“???”
聂铮还没反应过来李素瑾是在讲什么,手就被李素瑾给攥住了。
“你以后不许牵别人!”
“啊?”
李素瑾看着聂铮的眼睛,一字一顿:“以!候!你!不!许!牵!别!人!”
“……我也没牵过别人啊……”
“睁眼说瞎话,小心脚底生疮。”
“少咒我,我可真没有。”
李素瑾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一行人到达攸亭镇的时候,都已经傍晚时分了。
这个时候想要找个落脚地并不是很容易。
就像大学城附近的酒店,临到头想开房,哪里有那么容易?
“客官……真的没有了房间了。”
聂铮点了点头,拉着李素瑾就准备再去找下一家。
这已经是第三家了,都没有房间。
李素瑾忍不了了,直接一把揪住掌柜的领子:“还有房间没房间!”
“有!有!有!”这掌柜慌了,连忙讨饶。
但是待到李素瑾松手后,掌柜面上浮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
“但是……这是情趣房……你们三个人……不合适啊……”
第157章 你应该让她撒开手(求订阅)
社会终究是进步了。
所以人的物质需求水平在不断上升,就会连带着相应产业的飞速发展。
聂铮等人所处的客栈临近攸亭镇的勾栏瓦巷。
每每到了日落时分,街头巷尾周遭栏檐,都会点上红纱栀子灯,鼓乐歌笑绵绵不绝,直至三更才会结束。
生意火爆了,自然就有些商家弄出些奇思妙想来,比如情趣房~
专供那些嗨到大半夜不回家、同时又不想睡在妓寨里的老少爷们。
不仅隔音效果好,而且床大、柔软,各类奇思妙想的道具管够。
一个个精研符道的意修们,更是在这方面做出了长足的贡献。
比如那些假借聂大魔头的名头叫卖的催情符和闭子符。
三个人进到房间后,直接都看呆了。
这哪里是客栈,根本就是个牢房。
灯光昏暗气氛十分阴森,一应设施更是逼真无比,带血的镣铐、钉在地上的十字桩、还有一些刑具。
唔……就是李素瑾在手上摆弄半天,都没看懂这刑具该怎么用。
“不器,这是什么?”
“呃……”聂铮的面色有些古怪,看了看李素瑾后,聂铮笑道:“快别闹了,这东西你不知道是啥?”
“真不知道。”
“那你认为这是根胡萝卜就可以了。”
李素瑾疑惑的比划一下,就想试着往嘴里放去,这直接就把聂铮唬了一跳,劈手就将那东西夺了过来。
“多脏啊!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
“你不是说把它当成胡萝卜吗?”
“那也是假的啊!”
“噢……我饿了,你说的灌汤黄鱼呢。”
“先找找床在哪吧!”
这还是个以地牢为主题的情趣房,看起来似模似样,但没有牢房里的腥臊和血腥气。
这方面聂铮有经验,他很有发言权。
进来后这里还有一道门,不过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上面没有锁,一看就是个摆设。
在这道牢房里面,有许多的干草垛,摸起来柔柔软软还很暖和。
在这些干草垛中间,聂铮看见了一个和干草颜色相近的棉褥。
棉褥很大很软,很显然,这里就是办……睡觉的地方了。
聂铮的手刚摸上去,饕餮跟刚刚从它嘴里吐出来的一众小怪物就全都跳了上去,在上面使劲蹦跶,显得很是快活。
“书今,你先来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书今?”
没有反应。
聂铮一回头,李素瑾哪里还在房间里?
苏奴儿看着聂铮询问的目光,手一指屋门:“刚刚师父……唔,李前辈出去了。”
聂铮突然感到有些头痛:“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别乱跑,困了就直接去睡,里面没床,那干草垛子围了个地铺,自己别乱跑,别让我找不到你!”
说完话聂铮出去了,然后刚离开,聂铮又重新把脑袋探了回来:“没事儿别乱跑!那猫要是乱跑你就拦着!但是遇到危险了就跟着它走,听到没?”
苏奴儿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聂铮:“安哥哥你好啰嗦哦。”
“……”
可恶,可恶,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啰嗦的人?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吵闹声,聂铮生怕是李素瑾惹出事来,然而下去一看,却只是大堂里正在用餐的客人跟小二争执。
“……你把酒给她的,凭什么让我重新上一份!”
“我钱花了,没吃到嘴里,你还怪我,赶紧重新上一份,不然拆了你这破店!”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凶,看见聂铮后,便把事情缘由一说,让聂铮评评理。
聂铮则直接插话:“你说你把酒给了一个姑娘?”
“她说她渴了,我给她水她不喝,就把酒给抢走了。”说完后看着店小二,强调了一遍,“我没给,是她抢走的。”
“抢的什么酒?”
“老酒鬼。”
聂铮听到这个酒,心头就觉得有些不妙。
她现在元神意识受损,可别没办法把酒劲排除体外,她要是喝醉了……
天呐……
聂铮忽然想起了上次自己用醉酒符把李素瑾弄醉的模样。
要死了,要死了。
“她去哪了?”
“她还想吃我们桌上的烧鸡,我说现在外面好吃的很多,应该是出去了。”
聂铮一听,赶忙不再搭理这两个人,飞快的冲出了客栈。
攸亭镇的勾栏瓦巷真的是热闹非凡,这家客栈距离最热闹的夜市还有两条街的距离,人群就已经开始熙攘起来。
这让聂铮一个头两个大,这让自己上哪里找去?
无奈之下,聂铮只能前后左右看看,选择人最多的地方跑了过去。
然后不停的这问问那问问:“有一个公子,不是,一个姑娘,个头不低,有些瘦,特别好看,尤其是嘴角有两个梨涡,有没有看见?”
“没有。”
“这位店家……”
“没有,没有。”
“这位店家。”
“我也没看见,别挡我生意!”
聂铮一连问了几个,都是这个结果,顿时心中有些急了。
这时一旁一个烤着肉串的夜市摊贩叫住了聂铮:“你找的那姑娘有两个梨涡?”
“正是!正是!”
“刚刚给人捉走啦!”
聂铮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谁?捉哪了?”
“还能是哪里,艳来楼呀。”
“燕来楼?”聂铮以为是个什么酒楼,“在哪?”
这摊贩手一指:“呐,最喧闹最亮堂那个。”
聂铮定睛一看,顿时头皮就是一紧。
因为他看见了一群莺莺燕燕倚着栏杆挥舞着绣帕,淫靡气息扑面而来。
这他娘的是个妓院。
还是个特别低级的妓院,只卖肉不卖笑的那种,就算有些琴曲舞蹈,那也只是正餐前的前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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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会被人捉走?还送去妓院?
她是因为有伤,用不了功法吗?
聂铮无从判断。
这还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长得好看居然还会遇到这种困扰吗?
真他娘的,聂铮甚至连自己该担心还是不该担心都不知道了。
她被送去妓院,到底谁睡谁啊?
聂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朝艳来楼跑了过去。
真他娘的不省心,等你伤好了咱哥俩一起去耍耍不好吗?
然而聂铮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李素瑾,正蹲在不远处,和一个小姑娘抢糖葫芦吃。
“我拿这跟你换好不好,可好喝了。”
“你骗人!我爹经常喝这个,这个是酒,我娘说了,这不是好东西。”
“真的很好喝的,不信你看。”说着话,李素瑾“咕咚”就吞了一大口,喝完还擦了擦嘴,“真的可好喝了。”
“我才不要,你拿别的东西来跟我换才行。”
“拿什么?”
“绿豆糕。”
李素瑾闻言眼睛直接亮了起来,这是聂铮最喜欢吃的东西:“哪里有绿豆糕?”
“就那边最高最亮的楼里面,爹经常给我带,可好吃了。”
“你等着,糖葫芦别吃完啊!”
……
聂铮几乎是被生拉硬拽进的艳来楼。
一左一右,两个半露酥胸的佳人紧紧缠着聂铮的胳膊,用那些青楼祖传手艺撩拨他,老鸨子更是直接迎上来,伸手就在聂铮的脸蛋上摸了一把。
“公子怎么称呼呀?长得如此俊俏,奴家都心动了呢。”
说实话,跟李玄逛了逛青楼楚馆后,再来这种低级的妓院,聂铮内心十分有压力。
感觉自己不是嫖客,楼上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才是嫖客。
她们全都是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久旷之身,见终于来了男人,一个个争着抢着的要扑上来。
男人花钱,反而是让她们爽到了,不知道回过味来的男人会不会越想越气。
自己要怎样才能在这群狼环伺中独立脱身呢?
还要带着李素瑾一起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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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别不想走才好。
“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我们艳来搂百来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公子要是只盯着一个可就亏了……”
“这里可有一位有梨涡的姑娘?”
那老鸨子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她呀,她可是个刺儿头,公子来寻她的?”
“她在哪?”
“公子随我来。”
艳来楼有三层,中央是大堂,有几名只穿着抹胸亵裤的女子正在搔首弄姿的跳着艳舞。
而两旁则是用薄纱遮挡的单间,垂下来时正好遮挡视线让人看不见脸,但又能看得请妙曼的舞姿。
算是很有水平的装饰了,大部分青楼楚馆都沿用的这种布局。
艳来楼的楼梯是成回字形向上的,二楼三楼就都是艳来楼小姐姐们的工作间了,时不时就能看见一对男女或者多对男女从中走出,衣衫不整的同时,满脸的春情未曾褪尽,着实让人想入非非。
聂铮跟着上了三楼,那老鸨时不时就要过来摸聂铮两下,手法还非常有技术含量,一看就是身经百战之辈。
“就是这里了,那死丫头要是敢反抗,你就直接喊奴家。”
说完后,这老鸨子也不下去,而是站在门口,似乎是想等聂铮完事。
聂铮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名女子正在哭泣,肩膀不停的上下抖动着,从后面看,和李素瑾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
李素瑾哭?
聂铮还没见过李素瑾哭。
“你们不要逼我了,我不要伺候那个成堂主了,他就是个变态,我会死的,我会死的,你们换个人好不好。”
聂铮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怔了一怔。
这不是李素瑾的声音。
里面这位姑娘见没人搭理自己,不由得回过头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客人,连忙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整了整裙摆,开始强颜欢笑。
“是奴家误会了,不小心怠慢了官人,还请官人恕罪。”
一边说话,这女子就要过来服侍聂铮到床上坐下,同时作势就要脱聂铮的外衫。
业务手法熟练至极,一看就是个花丛老前辈。
聂铮赶忙拦住了她躁动的小手:“抱歉,误会了。”
然后聂铮就简单拱了拱手,准备出去。
这个姿态顿时把这姑娘吓到了,一把就把聂铮抱住:“不能,不能出去的。”
“为何?”
“这个……这个……”这姑娘心思急转,扯谎道:“啊,因为,因为妈妈不让我们拒客,否则就会狠狠的责罚我们。”
聂铮怔了怔,没发现她在撒谎,于是顺着她的话头问道:“如何责罚?”
“就是……打骂或者克扣银钱了。”
“她要打骂你,我没法子,银钱有一些,是多少银两?”
这姑娘闻言呆了一呆。
听着聂铮言下之意,那就是打算直接白送她银钱了。
为了离开这里,不仅不碰自己,还白送自己银钱……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
肯定要比那个成堂主好多了,那个成堂主就是个变态!
他每天都要把自己带出艳来楼,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玩弄自己,自己要再接待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不行,自己不能让眼前这位公子离开。
短短一瞬,这姑娘的心思百转千回,接着便默默走到聂铮跟前,低着头再次低声抽泣起来。
“奴……奴家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哥哥又患了重病,弟弟还要考学,只能靠奴家勉力支撑……”
这姑娘一边说一边哭,神情惨淡,加之她本来容貌身形就很美,此时说出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大概就是告诉聂铮,你身上那些银钱都给我也不够,但是我不听妈妈桑的话,我在这行就活不下去了,在妈妈桑眼里拒客是很严重的事情,这代表以后所有客人我都有可能拒绝云云。
情真意切间尽显自己的职业操守。
聂铮不耐烦听这些。
后面许多话都是聂铮自行脑补出来的。
因为……听得多了,大概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所以聂铮很是干脆的再次拱手,说了声抱歉,就准备掀帘出去。
这姑娘一下就急了,连忙抱住了聂铮的腰。
而这时,门帘被主动掀开了,来人,正是刚才那老鸨子。
“安公子快走快走。”
这老鸨子一边说话一边神情慌张,不时的望着三楼楼梯入口处。
这姑娘似乎醒悟了什么,抱得越发的紧了:“公子,你就从了奴家吧!”
“???”
果然在这艳来楼里,男人才是被嫖的那一个。
就在双方互相争执拉扯间,三楼楼梯口处走上来一个人。
这人身形很壮,肚子很是肥大,一手用竹签子剃着牙,另一只手则单掌抓着两只板斧。
是一名拂晓境的体修。
也就是那姑娘十分厌恶的成堂主。
他刚上楼就看见了自己心仪的姑娘正在抱着别的男人,这如何能忍?
当即吐掉口中竹签,用板斧指着聂铮:“狗贼!给我撒开!”
聂铮双手一摊,白眼猛翻:“你是不是瞎?你应该让她撒开!”
第158章 被强吻了(求订阅)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其实这种时候,绿帽当头,谁在乎什么主动被动的问题。
那成堂主就一个念头,她凭什么不抱别人,偏偏抱你了?
所以一定是你该死。
逻辑简单粗暴至极。
“你还不撒手!”
聂铮又摊开手骂了一句:“你是不是瞎!”
“啊呀呀呀!气煞我也!”
说完,这成堂主就扑了上来。
聂铮那一个无语,莫名其妙一口锅就飞到自己头顶。
于是连忙掏出晴天碧玉箫,运转体内混元丹,将元气输送到箫身,驱动引字诀,直接将成堂主劈来的一斧直接引到一旁。
这成堂主转了个半圆,就把斧头嵌在了身后的凭栏上。
“咔喇喇——”这栏杆上方的扶手断裂,顿时掉下去砸到了一名小厮端着的菜盘上。
接着就是菜盘落地碎裂的声音传上来。
然后众人的目光纷纷就投向了三楼聂铮等人所在的方向。
这下艳来楼里的诸多女子都见到了成堂主的凶相,惊叫声不约而同的都响了起来。
此时的成堂主正在使劲抽拽自己的板斧,没想到嵌得挺深,连用两下力都没拽出来。
想上脚借力,却又不小心用脚把凭栏踏了个窟窿,样子颇为狼狈。
聂铮见他自顾不暇,赶忙用手去掰那姑娘的双臂,不料这姑娘扣得死死的,就是不松手。
“快放开!”
“公子要了轻柳吧!求求公子了!”
“快松开,不然我挣脱,是会要伤到你的!”
然而轻柳姑娘听到聂铮这般说,反而将手臂箍得更紧。
那成堂主每日过来变着花儿的玩弄自己,自己真是生不如死。
稽仙司还在的时候,他还有些收敛,最近这些日子稽仙司被毁,他就开始肆无忌惮。
现在别的客人根本不敢光顾自己,自己反而成了他的禁脔。
要是再被他玩些日子,自己怕是就要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了。
而眼下这位公子,看起来似乎不怕他,更重要的是,他人温柔啊!
就算他不要我,他帮我把成堂主打发了也行。
于是乎聂铮这里也变得颇为尴尬,在众目睽睽下,和一名妓女不清不楚的拉拉扯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艳来楼外又起了一阵骚动。
接着大堂中就看见门口揽客的姑娘跌倒在地,然后一名美得不像话的漂亮女子叉着腰“哈哈哈”笑着闯了进来。
女子逛青楼委实不多见,于是场中客人又纷纷朝这里望来。
这名女子身形纤细高挑,容貌绝美,左手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右手抓着一柄剑,浑身酒气,似乎是在撒酒疯。
只听她道:“绿豆糕呢!快把绿豆糕统统给本姑娘交出来!”
不是喝酒上了头的李素瑾,还能是谁?
也不知她那糖葫芦是抢来、偷来还是换来的。
这艳来楼今日可是太热闹了。
此刻在三楼的老鸨子看到成堂主要在这里闹事就已经够头疼了,这个时候楼下又生乱子,愈发觉得焦头烂额,当即扶着栏杆叫道:“快去稽仙司报案!快去稽仙司报案!”
这个时候成堂主已经将板斧拽了出来,大笑着看向老鸨子:“稽仙司衙门早没了,你上哪里报案去!哈哈哈——”
这成堂主一边得意的说着话,一边再次朝聂铮那里走去。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竟然帮吾辈修士出了这样一口恶气!不然小爷今日还不敢砍你!你就认命吧!”
他能够看得出来,聂铮跟自己一样,是拂晓初境。
不过他居然能被女子这样轻易束缚住,肯定是刚入拂晓境,刚入拂晓境,能有多大本事?
典型的砧板鱼肉。
于是乎这成堂主再次抡起板斧当头劈下。
此刻的聂铮行动确实不便,但拆解他的招式还是不难,再次利用晴天碧玉箫运转引字诀,偏转了他的攻势。
这时成堂主再次一斧劈空,才疑惑的“咦”了一声。
“什么妖术?!”
成堂主说完后,学聪明了,没再直接攻来,而是选择用身体逼迫聂铮走到不方便出招拆解的位置。
聂铮颇为头疼。
制服他不难,但这哥们太弱,想不要他的命还真不容易。
聂铮只能拖着轻柳姑娘闪躲,行动不便之下,就撞到了一旁一个巨大花瓶。
成堂主抓住时机,再次出手了。
而这一次……没等聂铮进行应对,有一把剑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架住了他的板斧。
但是……只有剑,没有人。
聂铮定睛一瞧,心中便是一喜,是李素瑾的流光剑。
自己到这艳来楼,就是为了寻她,此刻她出现,反而让自己不再那么焦躁。
“书今!书今!你在哪?”
并没有什么回应传上来。
那成堂主正挡在聂铮身前,使得他此刻视野不佳,根本没看见此时的李素瑾俏面含霜,阴沉着脸一步步的从楼梯走上来。
每一步,都会使台阶出现一道裂纹。
只见剑,未见人,成堂主即便看不到李素瑾的脚下,就能判断出来了高人。
只是高人有多高,不好说,也许打得过自己,也许打不过。
成堂主收了招式,但临敌的架势却没变,伺机待发的同时,斜眼看着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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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成堂主看到李素瑾后,身上那霸气豪放的气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寻常百姓看不出李素瑾是什么境界的修士,甚至都看不出她是修士。
但成堂主可以。
待他看清来人后,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判断对方的境界。
登时成堂主就蔫儿了。
自己判断不了的境界,那就只能是曙光境了。
李素瑾一言不发,神情凝重,一步一步几乎都踏在了成堂主的心尖儿上。
成堂主额头上的汗瞬间就凝结滑落下来。
“这个……前辈,误会,都是误会啊……”
“哼!”
成堂主看着眼前这个美貌女子将头一偏不看自己,顿时觉得自己心脏都漏跳了。
“刚才只是切磋,是切磋。”成堂主看向聂铮,“大兄弟,咱俩是不是切磋,哥,哥?”
成堂主看着李素瑾越走越近,“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接着就看见李素瑾居然略过自己,朝聂铮走过去。
成堂主顿时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情况?
聂铮说话了,语气中充满埋怨:“你跑哪去了,让我一阵好找。”
沉默。
李素瑾一句话没说,而是盯着聂铮。
聂铮愣了愣:“咋了?我没事。”一边说,一边就拍了一下轻柳姑娘的手臂,“快松开,今日没心情。”
这姑娘这个时候看看李素瑾,又看看那成堂主,依旧没松手。
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怀里的男人并不怕眼前的女子。
以往男人的正妻打上门来,过来偷腥的男人哪个不是怂得不行?自己怀里这个却是坦坦荡荡,很显然二人并非一对。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确,有时候又不准确。。
“快松手,今日我是来找人的,以后有空再过来找你玩。”
这姑娘默不作声,反而箍得更紧了。
聂铮看着眼前默默不发一言的李素瑾,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妙,不由得摸了摸鼻头,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苍白之感。
“有时候人长得好看,是会有这种苦恼,呵呵,呵呵,你长得也俊,换回男装也能这样,别嫉妒,呵呵,别嫉妒。”
李素瑾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呵呵”两声后,直接出手揪住了聂铮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疼疼疼疼,哎哟,哎哟,你干嘛!”
这下轻柳姑娘直接就撒了手,看来……是原配。
不过“换回男装”是个什么意思?听不懂。
这突如其来的戏剧一幕让众人都有些呆滞,李素瑾开口说话了,一口酒气直接就喷到了聂铮脸上,熏得聂铮直皱眉。
她这模样,和上次喝醉的时候大相径庭。
“我干嘛?呵呵,你说我干嘛?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疼,疼啊,快撒手,我来找你的。”
“继续编。”
“真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到这里来了?”
聂铮仔细看了看无比严肃的李素瑾,心中无语至极。
大哥你现在元神受损,鬼知道你突然偷跑出来到底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发情?
而且我又没找错,你不也出现在这里了?
很显然也是有需求的嘛!
“你是在生气我一个人来这里?”
“什么?”李素瑾没理解聂铮的意思。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一起来爽爽,不过现在这种直奔主题的感觉太低级,京都有高……唔,唔唔……”
聂铮的嘴陡然间就被堵住了。
与此同时,聂铮也瞪大了双眼。
因为堵住他嘴的,不是烂布,不是臭袜子,也不是李素瑾那纤纤素手。
而是李素瑾的晶莹朱唇。
软软糯糯香香甜甜,就算有些许酒气都可以让人忽略不计了。
李素瑾的外貌欺骗感太强,聂铮当时整个人处于失神的状态,甚至……还下意识的伸了伸舌头。
反而李素瑾举动霸气无双,亲吻时却显生涩,被聂铮舌尖一追,顿时将舌头缩了回去。
其实聂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早在无意识间,把她当成了一名女子看待。
但是在他这片刻的失神后,巨大的荒谬感和恶心感就涌了上来。
因为他反应过来了。
这这这这,这他娘的是男人啊!
自己居然被男人给强吻了!
而且……自己刚才还主动伸舌头了。
这他娘的以后还怎么见人!
聂铮努力想要挣脱,结果一旁不知道从来就出来几根枝条藤蔓,直接拴住了聂铮的手脚。
与此同时,李素瑾也更加用力。
似乎亲吻已经不再是亲吻,而是在两军对垒。
终于,唇分。
与其说是聂铮挣脱,不如说是李素瑾放过了他。
李素瑾满意的舔了舔嘴唇,看向轻柳姑娘:“他是我的!”
说完后,李素瑾又看向了老鸨子:“以后再让我看见他出现在这种地方,我就拆了你这破楼!”
话音一落,也没看出李素瑾做些什么,艳来楼的木质楼梯扶手统统从原有位置脱离,在空中短暂悬浮片刻后,落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尖叫声四起,老鸨子唯唯诺诺。
至于聂铮在干嘛,他早已捂脸蹲了下来。
没法活了……
没脸见人了……
聂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艳来楼的,只觉得自己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在道路上被那凉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
看着自己正被李素瑾牵着手,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甩脱。
李素瑾此刻正在大口的嚼着绿豆糕,右手本就没有用太多力,见聂铮不再呆呆傻傻,就从一提油纸中又拆了一个绿豆糕出来,递了过去。
“你最喜欢吃的,刚给你弄了点。”
“哪里弄的。”
“艳来楼啊,听说他家绿豆糕是一绝。”
聂铮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素瑾的脸庞,犹豫了一瞬后,就将绿豆糕接了过来。
有许多话想说,可是……从何说起啊。
你确实很好看,有的时候我也确实会把你当成女人,可是……
物、食、色三欲,前两个都可以商量……
没了第三个,我怕活不下去啊……
而你……我也想将就,奈何身上无路可走……
聂铮显得心事重重,就衬托的李素瑾格外的没心没肺。
只见她突然就跑到城中小河的石桥上,张开双臂就拥抱起夜风来。
不论是和书院念书时的温柔静雅相比,还是和当了坞主时的沉着稳重相比,都相差甚远。
“书今!”
“嗯?”
聂铮忽然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她此刻天真的面庞望过来,顿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李素瑾看着聂铮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问道:“你要干嘛,你说呀。”
聂铮张了张嘴,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你背上那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李素瑾此时左手夹着糖葫芦、拎着油纸袋、捏着绿豆糕,右手在松开聂铮后,什么也没拿,此刻正撑着石桥上的立柱,她背上则是斜背着流光剑,外头还压着一个巨大的包袱。
这包袱大到比李素瑾的背都要宽上许多。
李素瑾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说:“都是吃的,比如绿豆糕。”
聂铮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都是绿豆糕?”
“大部分是。”
“那得吃到哪年去!”
李素瑾眼睛一瞪:“要不是你爱吃,我才不要这么多!他们厨房都里的绿豆糕可都被我搬空了,怎么样,让你一次吃个够,开不开心?”
“……很好,很开心……”
聂铮陡然觉得,这事儿必须得说清楚了。
当兄弟一辈子都可以,但你想要升华一下……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啊……
“书今……”
“嗯?”
聂铮咬了咬牙,看向了李素瑾略显纯真的双眸。
李素瑾秀眉一蹙,催促道:“你说呀,吞吞吐吐的。”
“咱……咱俩……怕是不大合适……”
第159章 你如果是女的,我就接受你(求订阅)
李素瑾手中的绿豆糕“啪嗒”一声就掉进了石桥下的河水中。
月光如水夜微凉,身细影长意彷徨。
聂铮声音一出后,这座石桥就陷入了一种夜晚应有的静谧之中。
周边街道灯火映照,喧闹声随风传来,衬得这里的气氛更加幽幽然。
李素瑾没说话。
聂铮突如其来的几个字,让李素瑾有些无所适从。
聂铮在后面看着李素瑾,也没敢继续开口。
过了片刻之后,聂铮见李素瑾还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她没有听见?
那……自己要再说一遍吗?
“书……书今?”
“嗯?”
“那个……”
“哎呀,我好饿啊,你说了要给我做灌汤黄鱼的!”
“嗯?啊?”
聂铮有些没跟上李素瑾的脑回路。
然后李素瑾也不容聂铮多多思考什么,直接一蹦一跳的跑过来,挽着聂铮的左臂就拖拽着他往客栈走去。
“快点啦!我都饿死了。”
聂铮这下有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只能无奈道:“总得先去集市上买些食材才好,也不知道这么晚了有没有了。”
“不用买啦,我有。”
“你有?”
李素瑾笑嘻嘻的手一指背上的包袱:“就在里面。”
李素瑾这包袱打开后,直接将聂铮看呆了。
可谓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柴火没有,各种佐料都有一些。
“你怎么把人家锅也搬来了。”
“客栈里的要是不给用怎么办?”
聂铮见她此刻的表情略显呆萌,不由得笑了:“你会怕他不给你用吗?”
李素瑾一怔,憨憨一笑:“嘿嘿,也是,他不给我用我就把他捆起来,还不给用我就把他客栈点了。”
“……那也不必……”
聂铮拍了拍脑门,总觉得现在的李素瑾总觉得有些放飞自我。
书院时乖巧文静,重生后再遇见的她又爷们至极,说话做事干脆利落潇洒的不要不要的。
现在……
没办法,毕竟是个伤患。
这两个人回了客栈后,连房间都没回,直接就杀进了厨房。
这家客栈的厨房就这样被聂铮跟李素瑾霸占了。
客栈里面的墩子和掌勺躲在门口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那几个墩子和掌勺看了一会儿,也就放下心来,这两个人确实在灶台上忙里忙外的。
“蒜没剥干净!”
李素瑾忙不迭点头:“哦哦,好好。”
“这个菜根太老不能吃的。”
“哦哦,好好。”
“还有这个!”
聂铮看着李素瑾帮忙打理的东西,颇有些头痛。
“行了行了,你去外面等着好了,真碍事。”
李素瑾嘴一撅:“你嫌弃我!”
“是是是,就是嫌弃你,你要不要吃。”
李素瑾扁了扁嘴,站到了一旁,却也没出去等着,就那样看着聂铮,眼神先是委屈,看着聂铮认真忙碌的样子,又开始变得柔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聂铮的手艺极好,但大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和他有一个优渥的家庭环境不无关系。
因为在他眼里,做些饭菜吃,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尤其是将天地元气的操控之法应用进来。
比如强行聚拢元气覆盖在锅上,就能提升水的沸点,可以使煮出来的肉食极为爽口之类。
聂铮在厨房里忙,李素瑾则又跑到外面祸祸人家掌柜和店小二去了。
“酒在哪!”
“这位上仙,小店已经没有酒了……”
“我找出来一坛就把你酒窖砸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掌柜的立刻讪笑道:“灶房出来右拐两次后左拐,有个能拉开的地板,酒就在下面……”
这个时间,店内客人要么已经安歇,要么就都去不远处的勾栏瓦巷玩耍去了。
聂铮把饭菜摆上桌后,让一直在不远处偷瞧的墩子、掌勺都看得有些呆。
因为色、香已经属于上乘,就算味道差上一些,也都可以接受了。
实在看不出来这样一个年轻人还能有这等手艺。
李素瑾再出现的时候,每只手都托着好几坛酒。
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并非手托。
而是在用手操控土壤,用土壤在承托着酒坛。
聂铮有些失笑,这种无聊到爆的举动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干出来的,没想到她也会做这种事出来。
“小二!”
无人回应。
“小二?”
依然无人回应。
“再不出来把你家店拆了。”
小二被掌柜的直接踹了出来。
“拿些酒盅或者酒碗来。”
小二慌忙去拿了一碟酒碗来。
“赶紧滚蛋,不许偷看,不然把你店拆了。”
小二连声应“是”,麻溜的滚远了。
顿时这小客栈就安静了下来。
此刻一楼大堂中,方桌条凳稀稀疏疏,除了聂铮和李素瑾外,再没任何一个人。
甚至连灯光都被李素瑾弄熄了,只留自己桌子这里,有几张昏黄的明光符照耀着。
李素瑾拿着酒就给聂铮和自己分别满上一碗。
明明眸若秋水,举止却十分豪迈。
李素瑾一脚踏着条凳,一手举着酒碗:“来!今天好开心!干!”
说罢后,也不待聂铮有什么反应,直接就“咕嘟咕嘟”将那碗白酒一口喝下。
“饿狠了要先吃些东西再喝酒,不然容易上头。”
聂铮看着眼前不正常的李素瑾,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啰嗦的老妈子。
李素瑾白眼一翻:“知道知道,烦死了,你怎么不喝?”
聂铮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李素瑾见状,继续端起酒坛,又给二人满上一碗,然后寻了个由头,又是一口干下。
聂铮愣了愣,夹起一条灌汤黄鱼放进了李素瑾碗中:“你不是早就馋这个了,注意先对着鱼嘴喝汤汁,然后再吃肉。”
李素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然后又催促聂铮赶紧将碗中酒喝了。
看着李素瑾此刻的姿态,聂铮心中有些想笑。
一碗一碗又一碗,想灌自己酒吗?
从前的李素瑾就是一杯倒的酒量,只是有功法相助,所以上次自己利用醉酒符才把她灌醉。
眼下她想灌自己?
聂铮想了想,心中更多存的是笑意。
自己现在体内有混元丹,在它的相助下,将酒意排出体外可比之前容易太多了。
真搞不懂她想干嘛。
哦对,她还不知道自己体内有混元丹。
李素瑾后来寻的由头就愈发可笑了,聂铮也陪着,就这样,一坛接着一坛,李素瑾弄来的这些顿时喝掉了大半。
饭菜除了灌汤黄鱼被吃个精光,其他都还剩下来不少。
“不器,外面这轮明月,好看吗?”
聂铮点了点头,虽不如中秋时节圆,但犹如明亮玉盘,周围还晕着一拳温暖渐淡的昏黄,这样遥遥的挂在夜空,甚是好看。
饭团探书
“为了今夜明月,干!”
“……干。”
李素瑾有些喝高了,终于有些承受不住,跑到客栈外面,扒着门边开始疯狂的吐了起来。
聂铮笑着端了杯水走过来,轻抚她的背脊。
“来,漱漱口吧。”
李素瑾接过茶杯,却没有漱口,而是将它放到了一旁,然后……就直直的站在了聂铮身前,偏着头不住的打量她。
“怎么了?”
李素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伸出长长玉臂,搂住了聂铮的脖子。
聂铮身子猛地就是一僵。
“不许挣脱。”
“呃……书今……”
“不许说话。”
聂铮很尴尬。
他现在已经很明白李素瑾的心意了,只是……越明白,自己就越难以接受。
好兄弟,一辈子,逾越了……就不大好了。
虽然你为了救我花费了自己十余年光阴……
可我也不能……
完了,聂铮忽然觉得自己好渣。
如此重恩,让自己迈不过那一道坎儿吗?
聂铮扶住了李素瑾纤细的腰肢推了推,不料李素瑾反而搂得更紧,那额头更是直接靠上了聂铮的胸口。
“我记得……你输了赌约,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的。”
聂铮干咳了几声:“呃……这你还记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李素瑾语气幽幽:“原本……想让你亲亲我,现在……只希望你不要动,让我好好靠一靠就好了。”
聂铮讪笑,心中没觉得有多感动,反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夜间零星归家的路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素瑾忽然就没办法绷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抽泣起来。
肩头耸动着,却又强自压抑着。
聂铮发现她的异样,还是从感受到胸口有点湿开始的。
“你……怎么哭了。”
其实,这就是典型的明知故问了。
聂铮话音刚落,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不由得有些懊恼。
李素瑾这下绷不住了,松开了搂住聂铮脖子的双臂,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膝,大哭起来。
聂铮忽然有些难过,也蹲下身子,抚住了她的头。
李素瑾又哭了半晌,心中那悲痛之意才算缓过去不少。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样子摸我的头了。”
“呃……”聂铮这次终于把“有么”两个字憋了回去。
因为他实在不记得自己干过这样的事情。
我会摸她的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书院的时候,那萧逐鹿总是欺负我,每次都是你保护我。我难过了,你就会拍拍我的头,然后帮我出气。”
“啊,我记得,他在书院那会儿可讨厌了。”
“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了,找你总归是有法子的,就连那萧逐鹿,不也是找到你才救下了谷小贝。”
“这个……不算救,萧逐鹿要跟谷小贝断生死契,把谷小贝难过成什么样。可是不断生死契,我就没办法把它做成饕餮,这只是萧逐鹿想救谷小贝,谷小贝一点没想救自己。”
“你看,你觉得不算救,但萧逐鹿觉得这就算是救了。就像你以往帮我的那样,也许你根本不记得,可我记得。”
聂铮有些无话可说,许多相处间的小事,自己确实不记得。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本就是如此,某些你很在意的事情,其实在对方眼里,可能就算是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
只是你关注了而已。
李素瑾又抽泣了两声,开口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吗?”
聂铮神情有些古怪。
我为什么拒绝你,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那个……咱俩总不能大半夜拼刺刀吧……”
“何谓拼刺刀?”
“呃……就是……”聂铮忽然有些不好举例子了。
在一个断袖跟前说这个,不就是赤裸裸的耍流氓吗?
“就是什么?你说呀。”
“那个……刚才那截木质胡萝卜,你还记得吗?”
李素瑾点了点头,显然对它印象深刻。
毕竟没见过哪个胡萝卜没有叶子,根上反而还多了两个圆圆的凸起,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聂铮用混元丹在空气中比划出两个木质胡萝卜的模样,然后……让它们互相拼杀起来。
聂铮觉得自己表达的十分形象,甚至都有些粗俗。
但是李素瑾依然一脸懵逼。
“你说的是……斗剑?”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为何你接受我,咱俩会半夜斗剑?你又不用剑,你是箫呀。”
聂铮顿时觉得这天已经没有办法聊下去了。
哥们,你都三十了,别装单纯好不好。
聂铮呆滞在这里,李素瑾就在旁边催促:“你说呀!我根本听不懂。”
被催急了,聂铮只要一咬牙一跺脚,将话挑明:“咱们两个大老爷们,你说谁捅谁,反正我不接受被捅。哎呀不是不是,捅别人我也接受不了呀!”
话说李素瑾身为连环坞坞主,自己坞中虽然不禁双修道法,但是……自己又没修炼过。
单身三十年,就算有幸见过聂铮的春宫图,也没见过那么细节的地方啊……
而且哪个二百五画春宫会把男性的画那么清晰……
所以聂铮这句话,后半句李素瑾根本听不懂,但是前半句,李素瑾算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见李素瑾就这样呆了一呆后,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就越笑越大声。
最后甚至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聂铮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哭哭笑笑的……唉,果然元神意识受损的人都会不正常。
“我是男的,所以你不能接受我对吗?”
聂铮摊了摊手,嘴巴一咧,意思很明显,你说的没错。
李素瑾继续道:“那我是女的,你就能接受我了?”
聂铮看着她这副模样,直接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没从李素瑾脸上看出任何不好的情绪来,甚至还能看出几分欣喜跟调皮。
“你长这副祸国殃民的模样,你要是女的,我跪舔你好不好。”
“别嬉皮笑脸的,严肃些,是不是我的女的,你就接受我了。”
“是。”
“你发誓。”
“这就过分了,你还不信我。”
“不信。”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聂……”
忽然聂铮的嘴被李素瑾用手指挡住:“安叙。”
“……我安叙对天起誓……若是你是女的我还不接受你,我就天打五雷轰。”
李素瑾见他发誓发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由得想起来了聂铮的某些奇特观念。
“你要用你在乎的人起誓,不能拿自己起誓,不然回头你自己搞些天心雷劈一劈自己,就算惩罚过了,那可不算数。”
聂铮无语:“那我安叙对天起誓,若是你,李书今,是女的我还不接受你,你就天打五雷轰。怎样,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李素瑾闻言直接就是一呆。
我这要开心啊……
还是不开心啊……
第160章 奶爸聂不器(求订阅,求月票)
做人嘛,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开心啦~
李素瑾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认可了聂铮的誓言。
“你说的,可不许耍赖。”
“誓都发了,怎么耍赖。”
李素瑾听后,突然就嘻嘻一笑,然后笑意越来越浓,弄得聂铮整个人后脊背都有些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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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干嘛……”
李素瑾嘿嘿一笑:“不干嘛。”
“行了行了,你吃饱了没。”
“没,我饿了。”
“那还不快去吃些,光顾着喝酒。”
“哦……”
这一次李素瑾吃得极快,而且吃得也很没有形象。
扒饭的同时,还时不时要笑上两声,显得很是开心。
这让聂铮极为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呢?
不过在李素瑾情绪越来越高涨后,就开始陡然往低谷滑落过去。
有关情绪方面,其实是李素瑾自己也不能控制的。
这单纯属于元神意识受伤后,身体对情绪无法调节的一种体现。
这种伤势的体现就是情绪异常、动作迟缓,食欲不振一类。
若是某个时间情绪低落,必然会在某个时间亢奋回来,反之亦然。
原本还在开开心心吃饭的李素瑾,突然整个人动作就迟缓下来。
这在聂铮眼中,就属于突然在饭桌上定格了一个姿势。
“你怎么了?”
李素瑾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身体不受控的这种焦急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
聂铮立刻也反应过来了,她这是伤势发作了。
聂铮赶忙帮她擦了擦油嘴和油手,然后就扶着她缓缓地将姿势摆正。
“能走吗?”
李素瑾有些说不出话,聂铮只能看见她有动嘴的欲望。
聂铮挠了挠头皮:“你别说话,你也别怕,你这是元神受损,无药可医,过一阵自己就会好的。”
然后聂铮确认李素瑾听见,并且听懂后,直接弯下腰,将她扛在了肩上。
犹如二人初次相遇时,聂铮将她扛到白鹿书院门口那般。
底下那群店铺掌柜、伙计一直躲在暗处偷瞧,见两个人离去,腹诽了一句后,赶紧跑过去收拾那一桌狼藉。
“狗男女,肯定是下药了。”
“报官吗?”
“报什么官,那女的刚才凭空托着好几坛酒,你没看见吗?那酒是飘着的,他们是修士,那女的已经够厉害了,这男的肯定比她更厉害!”
“那怎么办,去稽仙司衙门报案?”
“现在咱们攸亭镇哪里还有什么稽仙司衙门……”
这两个伙计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埋汰聂铮和李素瑾二人。
但言语中,更多的还是吃不到葡萄的那种酸意。
“……他们去哪间房了?”
“好像是牢房那间。”
“嘶——掌柜的怎么敢把那间房给他们?”
“鬼知道,嘘——”
聂铮并没有听见底下这两个伙计在暗地里的絮絮叨叨,他现在自己都有些焦头烂额。
这间屋子已经被饕餮、缝合怪还有苏奴儿给玩坏了。
之前原本阴森又淫靡的气氛早就消失不见。
一地的散碎干草。
不仅地上有,就连窗棱上,立柱上,甚至房梁上时不时还会飘下来一两根!
而里间原本围起来的栅栏牢房里,干草早就已经稀稀拉拉的,像极了被薅光了羊毛的羊。
我的天呐……
遭贼了吗?
如果只是乱,那也就罢了。
聂铮可以清晰的看见那木质“胡萝卜”上满满都是洞眼!
这洞眼还光滑整齐至极,一看就知道是用破风弩射出来的。
聂铮有些不敢看那些“胡萝卜”,看到上面那些洞眼,总觉得自己某个部位疼了起来。
但是……
要说这房间里的洞眼,“胡萝卜”上的还是少数,更多的都在地板上以及墙上。
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看得都起鸡皮疙瘩。
他们……难道是在玩比谁射的准?
现在这三个不省心的,正趴着那巨大褥子上睡得极为香甜。
好死不死的正好把所有空间给占完了,让聂铮和李素瑾都躺不下来。
聂铮过去把他们挪走,直接就被睡梦中的苏奴儿踹了一脚。
那饕餮最可恨。
它从不睡觉,这个时候也闭着眼睛,一副老子已经睡着的模样。
聂铮刚把它挪走,扭脸去挪缝合怪的时候,它就又跑了回来。
聂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觉得书院抄书都没有现在这么累。
第一步,放下李素瑾。
第二步,挪开他们的位置来给李素瑾腾地方。
第三步,扛起李素瑾准备把她放过去
就在准备第三步操作时,聂铮就发现刚刚收拾出来的空间没有了。
不是饕餮、就是缝合怪,要么就是苏奴儿,总归有一个要把那点儿空间给占了。
无奈之下,聂铮只能重新开始第一步……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道做了多少遍。
饕餮、缝合怪、苏奴儿,再加上李素瑾,就好像四个性格迥异的孩子,而自己……则是一个超级奶爸。
李素瑾并没有睡着,看着聂铮为了自己这样忙碌,心中甚暖。
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世间能够有哪个男子有这份耐心来做这种琐碎事情?
但是……心中暖暖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李素瑾就变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合聂铮会更加有趣一些。
聂铮彻底闲下来,是在李素瑾睡着后。
看着眼前这一地横七竖八的人,聂铮重重的坐倒,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朦胧间,倦意袭来,聂铮也开始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根本就没有过去多久。
聂铮忽然被门口的动静吵醒了。
那是两个熟悉的声音,一男一女,但是聂铮却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
“……你这婆娘,老子钱都花了,再玩一回又如何了!”
“不不不,你饶了我,饶了我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这个……”
“老子租了这间屋子一个月,为的就是好好痛快痛快,受不了?受不了你也得受!”
“我求求你,求求你!”
“呵呵,要不你把钱还我,这事儿就算了。”
“什么钱?”
“我租了这房间一个月花掉的银钱!”
说到这里,那女子显然吃了一惊:“奴家哪里有这么多银钱!”
“哈哈——那你就乖乖听老子的话,把老子伺候舒坦了,以后有的你吃香喝辣的。”
说到这里,就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女子的呜咽声以及她在地上被拖行的声音。
这女子开始抽泣:“成堂主,成堂主你饶了我好不好。”
“我们惊蛟门在谋一件大事,事若成,我们都要平步青云,你若老老实实伺候好我,我自会考虑纳你为妾,若你再不识抬举,扫老子的兴致,可别怪我等会儿不懂怜香惜玉!”
这一番话,有威逼有利诱,终于把这女子吓住。
而聂铮,也终于从他们的言语中判断出来了他们的身份。
正是艳来楼自己遇见的那两个人。
手持板斧的成堂主和长着梨涡的轻柳姑娘。
这房间……居然早就租出去了?这黑心掌柜……
聂铮暗骂,却忘了掌柜原本就说过没房间,是李素瑾喊打喊杀才要来了这么一间。
房间很快就又光亮了起来,是这成堂主点亮了房间里特有的墙壁油灯。
光线不如何明亮,地牢的阴森氛围浓重至极。
但是光线再暗,也掩盖不住这一地狼藉。
成堂主看到这一切,直接惊呆了。
“这……这……”
很快,成堂主就反应过来,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上品明光符来,将其撕开。
顿时,这地牢主体的情趣房亮如白昼!
而聂铮也在无奈之下,出现在了成堂主的视线中。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你信吗……”
信?
怎么可能会信!
之前在艳来楼发生那样的误会,这个时候又抢了他的房间,同时更是把这里弄得乱七糟。
谁会信?!
只会认为是对方蓄意报复,只是正好被独自抓了个先行而已!!
这成堂主当即抽出别在腰间的双板斧,十分警惕的望着聂铮。
“呵呵,误会?”
“真的是误会!”
这个时候的聂铮“拖家带口”,根本没有和他起冲突的念头!
自己确实有把握赢他,可是真的没把握保证身边那几个坑爹货不被误伤!
这成堂主粗中有细,也没有立刻朝聂铮攻来,而是四下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在地上看见了李素瑾。
李素瑾也被这强光一照,醒了过来。
但是……她虽然清醒,姿势却有异,和苏奴儿的用手臂遮挡光线然后翻身继续睡去的模样相差甚远。
这成堂主仔细聆听,发现李素瑾呼吸异常,顿时心中大定。
“哈哈——她受伤了?”
聂铮忙道:“你听我解释。”
“谁听你解释,先容我出口恶气再说!”
说罢,这成堂主挥舞着板斧就扑了过来。
听你解释?
只有弱者才会想着解释!
巧言令色之徒!吃老子一斧!
聂铮瞳孔骤缩,赶忙抽出腰间晴天碧玉箫,趁着这成堂主与自己还有段距离,连忙在空中凭空书写出一张定身符来!
此刻的聂铮并没有山河社稷盘傍身,没办法那么轻松写意的引动天地元气。
但是他体内却有着元气十分充沛的混元丹!
他直接将混元丹上的元气借着箫身送至空中,才有了这种以空气为底的定身符!
接着聂铮就是对着这符猛然一拍!
然后这张符直接就朝成堂主飞了过去,正正的打在了他的衣衫上!
顿时元气滚烫灼烧,在这成堂主的衣衫上燎出了一道定身符刻!
如此举动神乎其技,这成堂主根本闻所未闻,当即中招。
于是身子一僵,另一条腿再也没办法迈动。
这举止受挫,带来的就是重心不稳,登时成堂主就跌倒在地。
但是即便跌倒在地,他的姿势依然没变,维持着打算过来砍人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的色彩。
“你这是什么妖法!”
“小手段而已,想帮你冷静冷静。”
“快放开我!”
聂铮呵呵一笑:“刚才要砍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怎么不砍了,来砍我呀?”
聂铮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更是将自己的脖子凑到了成堂主此刻僵直的手臂旁边。
要知道,他手上可是还握着那锋锐的板斧呢!
聂铮这贱兮兮的模样顿时把成堂主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有本事放了老子!看老子不砍死你!”
聂铮笑了:“你是不是蠢,我本就没打算要了你的命,怎么……你现在是希望我直接弄死你?”
听到这话,成堂主瞬间哑巴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确实不能嚣张:“刚才……是在下鲁莽,能否请公子饶了在下。”
这时那轻柳姑娘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到聂铮脚边。
“公子,公子可还认得我,公子如此厉害,能否帮我杀了他!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聂铮瞥了一眼轻柳,心中暗叹,你俩的破事儿,跟我有啥关系啊?
所以聂铮并不理会轻柳,而是继续看向成堂主,呵呵一笑:“迟了迟了!你先说说,你们惊蛟门最近在谋什么大事呢?我跟惊蛟门可有不少渊源。”
这成堂主闻言一喜,接着便是狐疑:“少来诳我,真有渊源,怎会不知我惊蛟门近日所为?”
“平日里走动的少而已,连渤,梁溪鼋渚堂堂主,你可认得?擅使一把窄口长刀,前些日子有些奇遇,还得了一枚狐妖的内丹,也不知道修为精进了没有。”
聂铮这话半真半假,最是容易让人上当。
这成堂主还真的认识这连渤,因为这些日子,惊蛟门就他一人成功从拂晓境晋升至曙光境,属于全宗上下的大喜事了,为此还摆了三天的流水筵,如何能够不认识?
“难怪他能够破境入曙光,原来是弄到一枚内丹。”
聂铮笑笑:“那是当然,毕竟我跟他是表兄弟,时常互通有无,比如他,明明家中有妻室,却还在外头养了一个,这事儿你可知道?”
毕竟物理类聚人以群分,连渤和这成堂主都是老色胚,所以他当然知道连渤在外头还养了一个的事情。
这件事,就算是惊蛟门内,知道的人都不多。
所以成堂主顿时就信了聂铮。
不仅成堂主信了,那轻柳姑娘也信了,有些恐惧的想要远离聂铮,生怕自己刚出狼窝又落虎口。
成堂主道:“既然是自家人,就先把我放开。”
“放开可以,但是你先把这姑娘放了,人家口口声声受不了你,你还死盯着一个睡,不能换一个?腻不腻啊……”
成堂主嘿嘿一笑,看着聂铮的表情,听着聂铮的措辞,越发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
而且意外之喜是,他跟自己还是同道中人,都是老色胚。
“我就喜欢这一个,尤其喜欢她哭着喊着,明明表情很爽,却偏偏说不要的样子,别人都没那滋味。”
聂铮白眼一翻:“赶紧让她走,以后换一个,不然我都要被烦死了。”
说完后,聂铮继续扭头冲向轻柳姑娘:“听到他喜欢什么了?下次你跟他对着干就行了,保证要不了两回他就腻了,你既然吃这行饭,就少在这里抱怨。”
轻柳姑娘顿时哑口无言。
聂铮这番姿态,成功诓骗住了成堂主。
尤其是在主动解了成堂主的禁制后,他就更加信任聂铮了。
于是乎,这成堂主也就将惊蛟门近日所为,缓缓道了出来……
第161章 一起来洗澡呀(求订阅,求月票)
成堂主说出来的事情,和连环坞有关。
惊蛟门与连环坞的恩怨由来已久。
惊蛟门是老宗门,它的前身是漕帮,和太乙、冲虚等道门不同。
那些道门的宗旨还是修行,虽不避世,但在红尘中行走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更加高深的境界。
惊蛟门这类更像是江湖帮派,修行是辅助,主要目的则是更好的生活。
他们最初就是靠着大楚国境内的河运、漕运发家,慢慢的将上层管理者都替换成了修行者,但惊蛟门徒,更多的还是那些靠水吃饭的百姓。
而李素瑾的连环坞,恰好侵害了他们的原本利益。
李素瑾为了能够将聂铮救回来,设法引聂铮的魂魄回归故土,可是仅仅魂归故土是没有用的,想让他彻底复活,必须建立抚魂阵。
可抚魂阵哪有说建就能建的?
这个阵法对地形的要求极为苛刻,即便是贞丰镇那种河流纵横交错的水城,也花费了李素瑾十余年之久的光阴。
那建设抚魂阵的耗费从何而来?
自然是靠水吃饭。
码头卸货、两地货运等等,妥妥的从惊蛟门口中夺食。
所以连环坞也有不少外堂子弟,这些外堂子弟听起来似乎不重要,实际上是连环坞最为要紧的堂口了,因为全坞上下的经济来源,都在此处。
而这些外堂子弟,就很少是修士了,更多都是寻求庇护,认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穷苦百姓们。
这样来看,连环坞不仅砍断了惊蛟门散开的枝叶,更是掘了惊蛟门的根。
原本百姓靠水吃饭,只能寻求惊蛟门的庇护,惊蛟门一家独大。
现在……百姓有了选择,你敢克扣盘剥我,那我就去连环坞好了。
你说这样的连环坞,如何不招惊蛟门的嫉恨?
更何况依照李素瑾当时的性格,对惊蛟门肯定没有任何好态度,打架抢地盘的事情肯定没少干。
“……那连环坞位于姑苏,颇为壮大,但是没什么进取心,从不扩张,不然发展这十来年,我们惊蛟门也一口吃不下,听说那坞主是个女人,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说有人相助,可知是何方神圣?”
“具体并不知晓,听说那坞主似乎在京都有很深的背景,从官面做过数次文章都扳不倒它,但这一次,准行。”
“真的假的,以前不行,现在突然行了。”
“自然是真的,最近城中也有些流言,说的便是姑苏那里的事情,据说可能牵涉到当今左丞相……”
聂铮听到这里,心中颇为震惊。
但也觉得这成堂主所言不错。
李玄毕竟是李素瑾的亲哥哥,这事情怕是没什么人知道。
就算两个人生了些许嫌隙,那也是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李素瑾在贞丰镇搞出那么大动静来,李玄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惊蛟门想从官面儿上走程序泼脏水,利用大楚律耍手段,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那耍一些阴暗的鬼蜮伎俩呢?
李素瑾肯定不怕,正好可以凭此为借口,光明正大的打上门去。
惊蛟门势力遍布天下,那为何贞丰镇没有惊蛟门的分堂?
估计就是这么被李素瑾收拾没的。
不过这一次……居然敢直接找连环坞的麻烦,那必然是在朝堂中也找到了能够和李玄相抗衡的势力。
什么势力这么牛?
聂铮摇了摇头,自己从来没有兴趣去关心这些天下事,对这方面是一点也不了解。
聂铮和那成堂主又聊了一会,不过都是些男人之间的风花雪月了。
只听得地上的李素瑾面红耳赤。
成堂主看着李素瑾眼眸微垂的娇羞模样,心中色心大动。
“如此美人,哪家的姑娘?多少钱一宿?”刚说完这些,成堂主立刻反应过来,“哦,不对,不对,她是曙光境修士,你可懂双修之法?大补啊兄弟!”
聂铮笑道:“可惜,是男的。”
“大补之物你管他男女,嗯?什么?男的?”
“然也~”
成堂主顿时看聂铮的眼神也古怪起来。
因为他想起了艳来楼上,这两个人刚刚亲嘴了。
成堂主顿时就打了个寒战,然后再扫视一眼狼藉的四周,顿时越发笃定自己的念头。
一男一女怎么可能把屋子搞成这种样子。
两个男人应该就可以了。
成堂主心中存了奇奇怪怪的想法以后,就开始觉得聂铮此刻和自己说话的姿态有些不正常。
尤其是刚才聂铮绝对优势的局面下,居然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
那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若自己是他,在那种时候断然不会因为手下败将的几句花言巧语而心生怜悯。
可他……偏偏就把自己放了!!
莫非……他在觊觎我的美色?
想到这里,成堂主顿时菊花就是一紧。
“兄弟,在下还有些事情,今日那轻柳姑娘也已经回去了,我再去寻一个姑娘耍耍,就先告辞了。”
聂铮不知道他的想法,一直在琢磨该怎样让他主动离开这间屋子,听到成堂主主动提出要走,一时间也拿捏不定他是真心还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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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聂铮就客套道:“天色已晚,不如再坐一会儿,或者咱哥俩都在这将就一宿?今日实在是没找到房间,才住进这里来。”
聂铮越客套,那成堂主心中就越担心自己的贞洁不保,也就越发想溜。
而成堂主越发想溜,呈现出来的态度就越心虚。
他的态度越心虚,聂铮就越觉得他是在试探。
终于……成堂主受不了了,直接遁走。
姿态干脆利落的让聂铮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间地牢情趣房复归安静后,聂铮就毁了那一直在发光的明光符,这东西太亮,有些刺眼,房间内原本墙壁上的油灯就挺好。
接着聂铮就走到李素瑾身边,揭开了在缝合怪和苏奴儿身上设下的掩护。
聂铮的掩护将他们暂时与外界隔绝开来,所以他们就没受到什么干扰,此时此刻还没醒,睡得十分香甜。
然后聂铮才看向李素瑾,说道:“你好些了吗?”
李素瑾嘴一撅,不说话。
能做表情了,看来是好了。
“行了,天色还早,那就继续睡吧,明早赶路。”
李素瑾道:“你为什么只给设给他们掩护,却不设给我?”
“呃……情形危急,来不及设下那么多……”
“那为什么不先设给我?”
“他们没有自保能力。”
此刻的李素瑾能说话,身子却还不利索,有些想要偏脑袋“哼”一声,结果“哼”出来了,脑袋却没偏成。
“我就有自保能力吗?我头都动不了。”
李素瑾这话有理有据,聂铮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使劲讪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李素瑾的话茬。
因为在他心里,下意识就不认为李素瑾没办法自保。
很明显,聂铮想错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片刻,李素瑾“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样的哭声或多或少有些故意的成分,聂铮起先是想笑的,以为李素瑾在故意装哭。
不料眼睛一瞥,竟是看见她的眼泪真的流了下来。
聂铮有点慌神了:“哎哟,我刚才是真的没注意……你你你那么厉害,我就一直觉得你很厉害……你一个大老爷们,你别哭啊……”
“人家还是个孩子……哇……”
“……”
聂铮哄人的手段特别简单,就是分散注意力。
尤其是借助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来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比如哄许晴鸢,比如哄苏奴儿。
之前聂铮就想用破风弩来哄苏奴儿的,被李素瑾骂退。
但是现在聂铮有哪些手段,李素瑾怎会不知道?
于是这些哄人的小伎俩顿时统统不管用了。
“……你别哭了,赶紧睡吧,明早还赶路呢,连环坞都出事了。”
不提连环坞还好,提了李素瑾哭得更凶。
聂铮没辙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李素瑾主动说话了:“哄我!”
“我哄过了……”
“我不管,你继续哄~”
“……”
“哇!~~呜呜~~哇——你哄不哄?”
聂铮有些啼笑皆非。
很明显李素瑾现在就是在故意使性子,结果自己刚才还没看出来。
李素瑾见聂铮真的没招了,于是开口说道:“你亲我一下,这事儿就算了。”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聂铮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啥?”
“亲我。”
聂铮顿时将姿态摆得十分端正:“……书今,我错了,下次再遇这种情况,一定先设给你。”
“我不管,亲我。”
聂铮面露难色:“这……这……你要我亲哪?”
“亲嘴啊,不然是哪?”
聂铮听到李素瑾这般说,顿时绷紧的身子松懈下来。
吓死老子了……
原来只是亲嘴……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有了糟糕的心理预期后,遇到稍微好一些的情况心中都会松口气。
然而松懈没多久,聂铮反应过来,不行,就算是嘴,自己也接受不了。
“能不能再换个地方……”
李素瑾诧异:“我只说过这一个地方啊?什么叫‘再换’?”
聂铮赶忙摆手:“呃……意思就是,咱们兄弟两个这样也太恶心了,换成手行不行?”
“你嫌弃我。”
“没有没有,哪敢啊!高攀了简直……能够亲吻你的手,是我嘴唇的荣幸。”
李素瑾撇撇嘴:“真没劲,你不亲的话……那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唔……你得先答应。”
李素瑾早就已经止住了哭,但是因为身子动不了,没办法揩拭眼泪,此刻双眸晶莹透亮好似梨花微微带雨的,不仅好看至极,更是我见犹怜。
聂铮知道她此刻肯定怀揣着什么鬼主意,可是……鬼使神差般,就是没忍心拒绝。
“我答应了,你说吧,什么要求?”
“既然我是男儿身,那我后面就不想穿女装了,把你的衣衫给我吧!”
聂铮一怔:“那我怎么办?”
“穿我的好了。”
“……”真的是好强大的逻辑,“我给你写个矫饰符就是了……”
“我不管,你给不给。”
聂铮打算从另一个角度出发拒绝李素瑾的不合理要求:“你个头比我矮那么多,给你穿也不合身啊……”
“没关系,我可以把裤腿袖子卷一卷。”
聂铮再次寻找突破口:“这样多难看。”
“没关系,我能自己给自己写一张矫饰符。”
“……”
聂铮败退。
元神受损的李素瑾是无敌的。
聂铮不得不佩服。
换衣服就换衣服吧,明早自己去成衣店买一身就是了。
渐渐地,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当聂铮从睡梦中醒来后,发现李素瑾已经不在软褥上躺着了。
而不远处,却有水声传了过来。
水声不远,就在屋内,“哗哗”作响的,似乎有人在不停的撩水。
就连聂铮身边也水汽升腾,满满的温热感。
聂铮起初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缓了一会儿神后,反应过来,当即起身往房中望去。
这一望不打紧,直接把聂铮吓了一大跳。
屋中依然散乱依旧,遍地的干草和洞眼一点也没变。
但是……多出来一个蒙着乳白窗纱的木质屏风,而屏风后,有一个身影在洗澡。
因为屏风的关系,视线被遮挡,但是又没有被完全遮挡,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极为绰约妙曼的身姿。
那时不时挥起又放下的纤细手臂不住的撩水,撩的聂铮口舌都有些发干。
尤其是那纤纤素手,从屏风上方显露出来时,根本遮掩不住,更添魅惑。
因为实在太好看了。
即便在聂铮心中,李素瑾是个男人,也没办法掩盖这一场面有多旖旎香艳与诱人。
“醒啦?”
李素瑾慵慵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
“‘啊’什么?你个呆子。”
聂铮咽了口唾沫:“醒,醒了。”
李素瑾轻“嗯”一声,开口道:“安兄许久未曾沐浴了吧,今日机会难得,不如你我兄弟二人……”
李素瑾的语气可谓是挑逗至极。
但是在聂铮耳中,却是催魂魔音。
“这,这,这个……这个大可不必……”
“都是生死弟兄,怕些什么,水还热着,一起来洗呀。”
挑逗,这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加挑逗。
在聂铮眼中,这就是你想把我掰弯的直接证据!
聂铮怎么可能会答应?
“不不,不必了,不必了……”
李素瑾忽地轻笑一声,没再说话,而是起身站了起来。
这一站,顿时让聂铮的心脏又漏跳了半拍。
无他,屏风后的李素瑾,实在太好看了。
以往被衣衫遮挡住的身材此刻都暴露出来,在屏风上影影绰绰。
上宽下窄,到了臀部却又重新隆起,在聂铮眼中,这竟是比女人的身姿还要绰约一些!
聂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想抵抗了。
李素瑾又说话了。
“行了,既然你不高兴一起洗,那我出来了,以后再想要一起洗,可就没机会咯~”
“我谢谢你啊……这种机会不要也罢!”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第162章 你是要穿女装还是要我给你洗澡
李素瑾的恶作剧一般人扛不住。
这就是从不恶作剧的人的优势。
聂铮哪里知道日后自己肠子会悔青一大片,他只知道自己刚才死里逃生了。
同时李素瑾也没玩尽兴,并没有打算如此轻易的放过聂铮。
只见李素瑾用功法驱散身上的水渍,十分潇洒的将衣衫穿上后,披散着头发,就从屏风后方转了出来。
此刻的她皮肤白皙,香气袭人,双颊上被热气蒸出来的红晕也未散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出浴图。
聂铮看得呆了一呆,但立刻就偏转过脑袋。
心里想看,但是……再看就要沉沦了。
“你过来。”
“啊?”
李素瑾嘴角轻抿,冲聂铮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不,你别痴心妄想了,昨夜都发过誓了,你怎么还这样?我们应当适当保持距离……”
“不是要你跟我一起洗澡。”
“那你要作甚?”
“这些日子四处奔波,你也没有好好的洗洗澡,你进来,我帮你。”
聂铮闻言立刻用双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你这个凑流氓,我就知道没好事,帮我洗澡?分明就是想揩我的油。
“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可以。”
“这些日子要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希望公子不要嫌弃奴家~”
聂铮顿时觉得胃里有些翻江倒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那你能不能进来洗澡!!”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贪恋我的肉体!”
“我不管,你必须进来!”
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顿时把苏奴儿吵醒了。
只见她惺忪着睡眼走出来,一边揉一边问着出了什么事情。
李素瑾直接脸一板眼一瞪,刚才娇嗔的神情姿态立刻消失不见:“下楼吃早饭去!”
这番变脸把苏奴儿吓得噤若寒蝉。
李素瑾继续吩咐:“让饕餮把小怪物们也带下去!我没允许你们上来时不许上来!吃完就在底下坐着!”
苏奴儿偷眼瞧瞧聂铮,又瞧瞧将来自己的师父,躲开了聂铮伸过来求助的手,乖巧的“哦”了一声。
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聂铮跟李素瑾二人了。
“行了,没人了,别害羞了,都是自家兄弟,帮你搓个背而已。”
李素瑾一边说,还一边朝聂铮缓缓走去。
聂铮哪里肯信?
这跟那句“我就蹭蹭不进去”有何区别?
“李书今,你的连环坞出事了,耽搁不得,快别玩了。”
李素瑾嘴角轻扬:“这么不想洗澡?也好。这里有两套衣衫,一套男装,一套女装,你洗了,就穿男装,不洗,就穿女装,自己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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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扭头看看一旁桌案上的两套衣衫,无语至极。
此时此刻天色尚早,这会儿开门做生意的都是些早点铺子,或者是卖些新鲜果蔬的农户。
成衣铺……这个时候门板怕是都没卸下来,你这两身衣衫哪里来的?
李素瑾看着聂铮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道:
“你那点儿鬼主意我还不知道?一早我就御剑跑了城中各家成衣店,里面的男装都被我买下后一把火烧了,现在全城上下就这一身男装,你穿还是不穿?”
“……”
买下?
我信你个鬼。
人家店铺门都没开,你怎么买……
这样来看,李素瑾是打定主意非得自己穿女装出门了。
怕是用矫饰符都不行。
不然她出了客栈后,还不知道又要想什么古怪手段来搞事情。
比如在地上撒泼打滚?
聂铮觉得自己脑中的画面太违和,李素瑾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聂铮在犹豫,但是李素瑾根本不容聂铮犹豫。
只见李素瑾突然一手抻着一旁房柱,一手轻触额头:“哎哟,头好疼。哎哟,哎哟,突然就疼了。”
“……”
聂铮不再抵抗,开始褪去衣衫,就是洗个澡而已。
反正都是男的,怕什么?
聂铮一边脱一边给自己暗自打气,同时还偷眼打量李素瑾,心中颇有些担心她兽性大发。
李素瑾确实有些兽性大发,此刻的她正直勾勾的盯着聂铮瞧。
虽然她已经三十岁了,可是……她依然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儿身。
哪里见到过男子的躯体?
所以李素瑾看着聂铮的衣衫一件件褪下,面颊上那抹红晕就越来越浓。
可是……繁衍乃是人类本性,色欲乃是人之常情,是不分男女的。
三十余岁的李素瑾又何尝没有过在梦中与聂铮耳鬓厮磨抵死缠绵?
所以她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好奇、期待、羞涩等等诸多复杂情绪夹杂在一起的奇妙境地。
待到聂铮上衣彻底脱光后,李素瑾打量着聂铮上身结实又有轮廓感的腱子肉,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视线微微偏转,开始有些不敢看他。
直到聂铮脱得只剩亵裤时,李素瑾直接转过身,就连呼吸也粗重起来。
李素瑾想着假装男儿身来调戏聂铮,没想到还是自己先忍不住羞涩起来。
“你,你,你快洗,我,我,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话说完,李素瑾头也不回的就要往外冲去。
聂铮见状松了一口气。
不料李素瑾到了门口后,又猛然回头,偷瞟一眼聂铮后,立即转头。
聂铮一脸懵逼,李素瑾舔了舔嘴唇,抚了抚心口,深呼吸了两下,说道:“文火符的效力要是散了,你就自己写一张到浴桶上好了。”
说完,彻底消失在了房间之外。
聂铮有些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滋味,尤其是在浴桶中感受着温暖,同时轻嗅着里面的芬芳时。
凭什么她洗完澡了,水都还能是干净的?
而自己……只是轻轻搓了搓,一滩黑色污渍就飘了出来?
是驻颜功法吗?
好奢侈……
聂铮洗得很快,没任何人打扰他。
穿着新的男装下楼时,整个人神采奕奕,让李素瑾看得脸瞬间就又红透了,即便此时的她身着男装,也尽显妩媚之色。
客栈的早点就是些稀粥、小菜、馅饼什么的。
来这里吃早点的人,比客栈内部本身的客人还要多些。
不少人一边吃一边高谈阔论的说一些日常八卦市井见闻。
其中不乏稽仙司衙门覆灭的猜测、宗门修士的蠢蠢欲动之类。
也有昨夜成堂主说的惊蛟门之事,和成堂主说的在大方向上基本一致,只是些许细节有所出入。
“……现在东边洣水码头上,那些惊蛟门徒的气焰嚣张极了,一副顺生逆亡的架势,着实让人不喜。”
“他们态度嚣张与我也没什么干系,就是河鲜价格上涨了三成,最近这生意怕是不大好做了。”
聂铮扭头望过去,是两个商贾,单看一身衣衫的质地就知价值不菲,轻嗅间,还能闻到些许水腥气,显然也是靠水吃饭的。
“……姑苏那边的事情,和这里有什么干系?他们在那收回地盘,这里却坐地起价,这吃相真可恨。”
“这能有什么法子?以往惊蛟门生怕对自家门徒不好,把自家帮众给排挤走了。现在那什么……连,连……”
“连环坞。”
“对,那什么连环坞倒了,那群苦哈哈只能投靠惊蛟门,主、被动逆转,可不就是这个结果。”
“我听到的怎么是他们的坞主被捉了?”
“你都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我认识一个天门山的修士,听他说的是他们坞主和自家堂主私奔了,在虞山狩猎时,他们就眉来眼去私定终身,然后携手云游天下。结果爽了自己,导致连环坞没了坞主,几个管事的堂主硬撑,然后没撑下去。”
“咦?你这说法我也听过……”这人皱眉想了想,“不对不对不对,你这说法不通,那连环坞现在树倒猢狲散,主要是因为他们把某个税吏一家满门给屠光了……”
市井之中,这类风言风语传得最是厉害,说出来的大都有鼻子有眼,让人无从判断。
聂铮听了一会儿,又听到无数个版本,也就不再听。
“你听见没,说咱俩私奔呢。”
聂铮纯属好了伤疤忘了疼。
之前被李素瑾调戏时,内心无比抗拒,见李素瑾不敢看自己裸体,羞得落荒而逃,顿时胆子又大了。
这句话调笑的意味十分浓重,一旁苏奴儿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看看聂铮又看看李素瑾,在猜测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跟你说话呢!”
“啊?”
李素瑾给出来的反应却是茫然,很明显,她不知道聂铮在说什么。
因为李素瑾根本就没听聂铮一直在偷听的对话,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八卦。
有关今早攸亭镇成衣铺尽数遭殃的八卦。
聂铮看见她的模样,也就凝神听向旁边另一桌闲聊的事情。
“……今早咱们镇上成衣铺尽数失火,你可知晓?”
“怕是有什么人打算在攸亭镇开新的成衣店了吧……”
“肯定不是,成衣铺外女装都堆在地上的,上面还有银锭子和字条呢……”
“写的什么内容?”
聂铮觉得这件事比连环坞的八卦好玩多了,津津有味的还想继续听下去,就被李素瑾强行拽出了客栈。
李素瑾一脸的轻松与懵懂:“吃完了?吃完就启程吧!”
“喂!刚听到好玩的地方!”
李素瑾装傻。
聂铮笑着问:“你写了什么好玩的,说来听听,好奇得很。”
“没写什么,连环坞出事了,我们御剑走吧!”
“……现在想起来连环坞出事了……”
李素瑾使劲点头,不住的“嗯嗯”,风风火火的样子和之前大相径庭。
很明显,她要刻意将话题岔开,她不希望聂铮听见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苏奴儿,出来!”
苏奴儿应声走了出来。
李素瑾拿出一些银两递了过去:“去,把账结了,等下御剑走,你上我的流光剑。”
说完话,李素瑾就直接御使流光悬在了半空。
一点也不避讳旁边的普通百姓。
元神意识受创的李素瑾,可真是千奇百变。
真不知道她日后回忆这一段往事,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还让苏奴儿上她的流光剑……
这根本就是李素瑾不希望聂铮和苏奴儿靠得太近,其实就是吃醋了!
可苏奴儿才几岁?
八岁!
以李素瑾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有可能像昨天一样。
要么过度兴奋,要么过度哀伤。
持续时间久了,身体就容易不听使唤。
这要是在御剑中发作,那跟苏奴儿怕是都得跌死。
聂铮直挠头皮,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眼下她其实更像是个孩子,心智根本不健全。
做事基本是凭喜好的,完全不考虑后果。
就好比现在,她居然穿回了一身男儿装,英姿飒爽至极,可言行举止,全是女儿态。
尤其是那胸部,鼓鼓囊囊的,比之前穿女装时还要挺翘。
聂铮真想问问,你之前扮女儿家,搞个假胸出来也就罢了。
现在你穿回男人装了……怎么还变本加厉了?
唉……不知所谓啊!
聂铮正在一旁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心事,旁边突然有路人惊呼。
“这剑我认得!”
聂铮循声望了过去。
说话的是个推着早点车子的小摊贩,此时一脸惊讶的望着悬在半空的流光剑,同时手还指着剑。
聂铮刚想走过去询问,有没有在铺子前见过一张字条。
念头刚起,脚都还没迈出去,聂铮就觉得眼前一花,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闭嘴!”
说话的人自然是李素瑾。
只见她几乎是顷刻间出现在刚才那小摊贩面前,随后一张禁言符直接就排在了他的身上。
“不许说话,离开这里!然后自己把它揭掉就能说话了!不然我明早就去把你摊子掀了,说你卖的东西难吃!”
这摊贩唯唯诺诺,连忙离开。
李素瑾的这番举止,让聂铮更加好奇了。
你到底留了张什么字条啊?
当时好意思留,现在却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
不过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聂铮主动去打听。
因为李素瑾今早的所作所为早就传遍全城了。
而那小摊贩前脚刚走,突然就有一个人从人群中蹿出,扑通一声跪倒在聂铮的跟前,口称“恩公”,不住的叩谢。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直接把聂铮整蒙了。
这攸亭镇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很快,又有两人跑出来跪在了聂铮跟前。
同样口称“恩公”,不住的叩谢。
“……多谢恩公今早买下铺子,希望恩公能够得偿所愿,早日和爱侣双宿双栖。”
一个人这么说,另外的人就连忙补充。
“在下是吴记成衣铺的,早就入不敷出了,今早多谢恩公买下铺子,不知恩公相中哪位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愿意做媒。”
一旁还有一个实诚一些,说道:“在下是田记成衣铺的,恩公给的银钱太多了,足够买下两间铺子了,这些钱,是退还给恩公的。”
一边说,就一边解下钱袋。
聂铮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有些发懵。
而李素瑾,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这些成衣铺老板,自然都是收到过李素瑾字条的。
只是……字条上所写的字眼,和他们眼前看到的情形,有些出入。
因为字条上的字迹太清秀了,应当是女子所写。
可是……字条上的内容,哪里是女儿家敢写出来的?
更何况,偏偏还把所有男装都烧了,独独将女装留了下来,这下不就更加显而易见了?
必然恩公是个男人……
恩公就是要把所有女装都买下来,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
而聂铮,正好就站在流光剑旁,自然就被认错了。
这时那些成衣铺掌柜又说话了:“不知恩公字条上所说,想要追求的是哪家姑娘?”
“什么字条?”
“就是这张字条!”说完,就把李素瑾的字条递给了聂铮,“恩公施恩不图报,在下记得,这些女装均已装车,就等恩公一声令下,必然亲自送至府上!”
李素瑾突然冲出,想要夺走字条,并且成功夺走了两张。
但是第三张……依然被聂铮拿到了手里。
聂铮赶忙摊开,只见上面清晰的写着六个大字。
“烧店……只为求偶!”
第163章 你背着我,我背着她
李素瑾尴尬至极,聂铮啼笑皆非。
遮遮掩掩了半天,就这?
敢写不敢认,有什么好害臊的?
“花钱太大手大脚了,这毛病得改改。”
李素瑾又羞又恼:“你再说!”
聂铮笑道:“急了。”
怎么能不急?
自己做的时候,觉得自己帅气的一塌糊涂,更是把自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但是别人一开口,听在耳中时,就觉得有些变味了。
再加上心上人就在一旁……
越想越觉得羞耻。
李素瑾直接御使流光剑往东边远遁,不管聂铮了,也不管聂铮是不是和苏奴儿御剑同乘了。
聂铮担忧她,赶紧把饕餮放到肩膀上,拉起苏奴儿的手,就打算跳上晴天碧玉箫。
这时一旁那几个掌柜连忙拉住了聂铮。
“恩公!恩公大恩,如同再造,身为修者,不忘百姓,请受我一拜!”
“恩公能否容在下摆上一桌筵席,吃了再走不迟。”
“恩公可否再等等,还有几人正在来的路上!”
类似的话七嘴八舌,但表达的意思却是一样的。
他们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聂铮却是知道的。
根本就是无心之举,阴差阳错而已。
聂铮讪笑着说道:“下次!下次!”说完赶紧拉着苏奴儿消失在了天边。
底下那群店铺东家、掌柜还在千恩万谢。
正在赶来的几人看见御箫腾空的聂铮,遥遥叩谢施礼,口中称颂不迭。
李素瑾飞得快,聂铮追得也快。
很快聂铮就在前方看见了衣袂飘飘的李素瑾。
“你慢些!”
李素瑾扭头,脸一红,顿时飞得更快了。
聂铮彻底无语了。
眼下的李素瑾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昨天夜里的举动,今天早上的举动,都比刚才大胆多了,你害什么臊啊?
“我不追了,你别跑!”
聂铮紧随其后,然而风声猎猎,聂铮虽然可以让风不灌进嘴中,那说话的声音却是送不过去。
喊了好几声,李素瑾都没听见。
聂铮无奈,主动降低速度,想看看李素瑾会不会也把速度降下来,结果那李素瑾顷刻间就消失在眼前,完全不见她减速。
聂铮头皮有些发炸,回头看向苏奴儿:“我要冲过去拦住她,你搂好我的腰,害怕就别往下看,有着急的事情就掐我!”
苏奴儿咽着唾沫,时不时的往脚下的瞟一眼。
此刻他们深处万丈高空,一旁流云不时从耳边擦过,虽然远眺可见山峦连绵景色美极,可苏奴儿脸色发白,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只能不住的点头。
聂铮拍了拍她的头,一声“搂紧了”之后,晴天碧玉箫犹如天边流星,疾驰而去。
聂铮体内的混元丹急速运转,几乎统统都倾注在了箫身上,这速度竟是比李素瑾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甚至都快和具有神行术的赵涯有得一拼了。
没过多一会儿,聂铮就看见了李素瑾。
聂铮绕了个弯,停在了李素瑾前方不远处。
然而事实证明,不管聂铮花费多大力气,都不一定拦得住羞涩的李素瑾。
但是人类身上与生俱来的对伴侣的占有欲,却可以拦得住她。
李素瑾停在聂铮身前,有些不高兴的冲苏奴儿道:“你来我这里。”
苏奴儿不敢忤逆李素瑾的意思,有心过去,却是毕竟年幼,此刻她腿脚都有些发软,哪里能迈得动步子?
是以李素瑾喊了两声,苏奴儿嘴上虽然答应,实际根本一动没动。
李素瑾顿时生气了:“你过不过来!”
聂铮插话:“书今,她还是个孩子。”
“我不管,你闭嘴,谁让你载她的!我都说了我来载了!”
“……”
聂铮真的好想捶上李素瑾一顿,你现在这不讲道理的模样真的好讨打!
李素瑾见聂铮不说话,双臂抱胸,偏过头,哼了一声:“你干嘛不说话!你以往跟我在一起,从来不会不说话的!”
聂铮忙道:“没有,没有,小姑娘害怕,你让她怎么过去?”
“她害怕你干嘛还载她?”
提到这个问题,聂铮再次无语。
只能强行深呼吸两口气,不停的跟自己说,李素瑾元神有伤,李素瑾元神有伤,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攸亭镇……”
“你什么意思?你顾着她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呗?”
李素瑾此时的模样委屈极了,聂铮看着她似乎真的很难过,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何出此言?”
“你明明知道我会介意的……”
“……”
李素瑾这番话,其实和“我跟令堂孰轻孰重”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啥。”
聂铮确实不知道说啥,他大概明白李素瑾现在应该是元气激发过甚,导致情绪不稳,属于伤情发作了,所以才做出如此莫名其妙的举动。
既然此举并非她的本意,那自己何必跟她争执些什么。
李素瑾还在继续“作”。
“你不理我,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没有,没有,哪敢啊!”
“你现在就嫌我烦了吗……”
“真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干嘛这么凶!”
“……我哪里凶了。”
“你就是凶了!你以往都不会凶我的……”
“……”
现在的李素瑾也不理会苏奴儿了,一门心思的把话题放在了聂铮的态度问题上。
事实证明,男女之间起了争执,不用争论对错。
对错那玩意有个屁用,态度端正才是和谐相处的基本纲要。
苏奴儿也被两个人的争执吸引住了心神,不再害怕了。
而是不住的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
心中存的都是,师父好凶,安哥哥好温柔。
李素瑾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来来回回的,基本都是那几句了,而聂铮则是用着同样的说辞回复着。
有来有往看似热闹,实际上两个人根本就是在浪费生命打口水仗。
猛地,异变陡生。
李素瑾惊叫一声,流光剑陡然开始下坠,连带着李素瑾身子一轻,也开始掉落下去。
聂铮心头一紧,赶忙去追,但此时身后还有一个苏奴儿,想要成功拉住下坠中的李素瑾可不容易。
无奈之下,聂铮只能行险,在空中站定不再追逐,而是微微闭眼手捏道诀。
顿时一道巨大的元气杵横亘在天地之间。
而这道元气杵却不是从上而下往地面砸去,是从下而上升起!
杵头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李素瑾下坠的位置!
此刻的杵头元气厚实无比,起到了绝佳的缓冲作用。
就在李素瑾身躯即将触地时,成功被这些元气承托住了。就在这些元气的缓冲之下,渐渐落到杵头处,身上毫发无损。
聂铮把她缓缓地托到地上,而自己也慢慢降落到一旁,松了一口气。
“有没有伤着?”
“没……没有……”
李素瑾也被吓到了,声音低垂语气温柔,有些想要扑到聂铮怀中寻求安慰。
但是……没成功。
李素瑾的行动速度变得迟缓无比,抬起的手足好半天才能落回原位。
聂铮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荒郊野岭,渺无人烟。
只能寻个大树扶李素瑾坐下。
“你别怕,相比昨夜一动都不能动,要好上太多了。”
这次李素瑾乖乖的“嗯”了一声,很是听话。
“她还是个孩子,你跟她吃什么醋?”
李素瑾垂了垂眼皮,觉得有些委屈:“就是不开心而已……”
“行了,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为啥自己不是女儿身。”
聂铮提到这里,李素瑾反而眨巴了两下眼睛,显得很是调皮。
聂铮成功捕捉到了她的情绪,不由得纳闷:“怎么了?”
“嘿嘿嘿,没什么。”
一行人就在这荒郊野外休息到正午时分,李素瑾的身体才有所好转。
聂铮也不让她御剑了,而是打算自己一个人载着李素瑾跟苏奴儿两人。
混元丹上元气充沛,自己对于它的把控好似如臂使指,载两个人,就是对体力和心神要求高一些,晚上好好休息就行,其余问题都不大。
到时候我在前,李素瑾在后,苏奴儿位于中间,起码小姑娘不会害怕了。
聂铮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李素瑾就说话了:“要不你背着我吧!”
“那苏奴儿怎么办?”
“我再背着她好了!”
“……我谢谢你啊……这么会出主意。”
伤势短暂恢复的李素瑾其实醋意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旺盛了,仿佛之前在聂铮跟前闹别扭的人不是她。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有时风餐露宿,有时客栈打尖。
风餐露宿的时间多一些,因为李素瑾在攸亭镇那一把火放得爽,身上那几片金叶子却被她挥霍个精光。
聂铮无奈,在即将达姑苏的那么几天,只能开启化缘模式。
“行行好,这位居士,三清道君会保佑你的。”
“啐!晦气!滚你娘的蛋!”
“……”
化缘化缘,募化乞食广结善缘。
这是佛门惯用的手段,但是在大楚国境内,道门见有利可图,便也放开了这一条禁令。
觅食的同时,聂铮还打探到不少消息。
姑苏那里,连环坞确实出事了,但是连环坞并没有垮。
被几个堂主按部就班的进行运转,只是许晴鸢和另外一名同学被捉了去,说是押到京都刑部衙门,进行公开审理。。
“……得加快速度了,不然可能这辈子要跟许晴鸢说拜拜了。”
李素瑾点了点头。
一行人终于在第四日,成功赶到了姑苏贞丰镇。
镇子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美,满满的水腥气息不住的往鼻子里涌来。
不过不少断裂的桥梁至今仍是一片废墟。
出来迎接的是一名天凤堂的女弟子,她看见李素瑾后,直接带着些许哭腔的跪在了地上。
“师尊!是师尊回来了!”
顿时不少弟子都从坞中涌了出来,李素瑾见到这么多人后,没来由的往聂铮身后躲了一躲。
这些弟子格外高兴,不停地见礼寒暄,有些甚至喜极而泣。
然而……李素瑾本人根本没有什么触动。
说白了,就是未曾共情。
此时的李素瑾,对除了聂铮意外的事物,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师尊!救救晴鸢吧!只有你才有办法了!”
李素瑾摆了摆手:“有事情你对他说吧,以后他就代表我了,这些俗事我不想理会。”
说话的弟子一脸错愕。
俗事?
许晴鸢是坞主您一手拉扯大的,这……这算俗事?
一种连环坞弟子纷纷望向聂铮。
聂铮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亚历山大,连忙问道:“许晴鸢怎么了,可否细细说来?”
一众弟子看看师尊,又看看一脸严肃的聂铮,开始缓缓道来。
聂铮一边听一边皱眉,这个时候的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坑了。
“……你们说,有税官上门收税,一时起了冲突,那为何会导致此人横死?”
“他根本就不是上门来收税的,就是来讹诈的!”
“哦?你确定?”
“确定!一连四天,每天都要来铺子两回!头一次还好,大家十分配合,但是紧跟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口径说辞完全一致,所以大家格外气愤!晴鸢她平日里性子就急躁鲁莽,失手将人杀了我们还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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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几句话,这些弟子就开始语焉不详起来,聂铮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们都没在场?”
“没人在场,只有晴鸢和苦主在。”
这样就显得有些棘手了,就算不是许晴鸢杀的人,这样的环境下也难辞其咎。
聂铮不由得将这件事跟自己在攸亭镇听到的流言蜚语结合起来。
之前确实听到过这种说法,连环坞灭了某税官满门,所以才会使朝廷愤怒至极。
那……连环坞一众弟子都不甚了了的事情,那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去的?
聂铮又想了一会,开口问道:“那晴鸢杀了人之后,是立刻被捉住了,还是回到这里后才被捉住的?”
“我们都没见到晴鸢,据说当时就被捉住了!班秋怡她一直在坞内,她是过去理论时被捉住的。”
班秋怡性子沉稳,乃是李素瑾特意指定用来和许晴鸢进行互补的一名女弟子。
既然被李素瑾这么惦记,必然有过人之处。
“她可留下什么书信或者口信?”
“有!有有有!”
说罢,这名女弟子赶紧跑到内堂,取了封书信来,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师尊亲启”。
聂铮接过后顺势就想将其撕开,不料一旁却有个人伸手阻拦。
“且慢!”
聂铮闻言扭头一望,是一名金雕堂的男弟子。
此刻的他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起来有些阴鸷。
“你是何人?有何资格看此书信?”
第164章 另类的立威手段(求保底月票)
姑苏,贞丰镇东,连环坞。
连环坞能有此名,便是因为它是在原有莲花坞的遗址上重建的,而且整体建筑的风格,乃是依着水道多坞连环,将原本的莲花坞扩大了数倍。
坞与坞之间,仅有一条极为宽阔的木质栅道通行,其余均是水路。
时值秋季,水道中的莲花枝枯叶落,颇有几分荒凉之景,但是周边人声鼎沸,没有丝毫荒凉之色。
原来此时正是秋收刚过,来此处转运货物的大小船只极多,所以显得颇为喧闹。
此刻聂铮、李素瑾等人说话的地方,便在连环坞中最外面的那一道,属于临时会客商谈事情的场所。
几个人站在屋内,都能感觉到外面的舟楫轻摇与人来人往。
但他们之所以能够感受到外面的声音,主要还是因为屋内太寂静了。
寂静的让人尴尬。
质疑聂铮读信资格的人,名叫冀守让,乃是金雕堂的一位记名弟子。
所谓记名弟子,就是师父不亲自传授功法,纯粹就是挂个名字。
平日里可以喊李素瑾师尊,也可以喊李素瑾坞主。
属于连环坞中地位不高,但也不怎么低的存在。
在仙家宗门眼中,也许他的身份不起眼。但在寻常百姓眼中,他的权柄很重。
这些日子连环坞出了事情以后,一向负责外部事务的金雕堂格外忙碌。
冀守让就是一名负责相关事情的执事。
原本合作的商贾富户,有不少过来谈业务终止一类的事情,当然也会有些愿意烧冷灶的人出现,觉得此时是个抄底的好时机。
总归来说,冀守让来来往往见了不少人,打了不少交道,这些日子为连环坞,花费了不少心血。
人一忙碌起来后,就有些风风火火的。
冀守让也是听闻坞主回来后,当即匆匆赶来,因此并未听见李素瑾所说的那些“寻常俗事我不想理会”这样的话语。
甚至他都还没看见李素瑾,就看到有人要将班秋怡留下的书信交出来,还是给一个陌生人。
此刻他问出来的问题,是屋中不少连环坞弟子想要知道的,只是并没有像他这般主动站出来而已。
毕竟自家坞主又不是不在,她都没说话,我们何必插嘴?
所以当冀守让这句颇为不近人情的话响起时,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有些凝滞。
恰逢屋内明光符的符力耗尽,光亮正好也暗淡下来,使得原本的金碧辉煌顷刻间就变得阴沉。
聂铮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李素瑾,李素瑾却不说话,略显调皮的挑了挑眉,似乎是想看聂铮如何应对。
其实这种时候被他人质疑,最好的情况是有人帮自己说话,不然总归有些没面子。
聂铮犹豫了一下,已经打算自报家门了,这时刚刚送信来的那名女弟子,帮聂铮解了围。
“呃……他好像是青鸾堂的新晋堂主……”
冀守让一怔,一脸不可置信:“他?那班师姐何去何从?”
“呃……”
这名女弟子偷眼往聂铮身后瞧了瞧,低头不说话了。
冀守让口中的班师姐,便是班秋怡了。
青鸾堂的堂主位一直是高悬的,平日里也就是许晴鸢代管,但实际上,令全都出自李素瑾之口。
许晴鸢就是个传话的。
所以这个堂主,其实就象征着日后连环坞的传承,这基本已经连环坞弟子的共识。
就好比许晴鸢此刻暂代坞主,班秋怡从旁辅佐一般。
日后必然是许晴鸢成为新坞主,而班秋怡成为新的青鸾堂堂主,或者青鸾堂代堂主。
那现在凭空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成为青鸾堂堂主……真的不会出什么事情吗?
聂铮早就把自己是青鸾堂堂主的事情给忘了。
这还是虞山一行时,李素瑾为了收拾那连渤,才临时起意给自己塞了个堂主之位。
后来两人相处,还会拿堂主坞主的身份开玩笑,再到后面干脆就忘了这茬了。
所以聂铮偏转身子,看了看身后的李素瑾,想问问她,你眼下摆出这副姿态来,是认真的吗?
与此同时,屋中新的明光符点亮,视线再次清晰,这下冀守让才看见李素瑾,登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见礼。
李素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笑嘻嘻的看向聂铮:“对啊,你有什么资格看这封书信?”
李素瑾如此姿态,将冀守让吓了个半死,以为自家师尊在说反话,连忙躬身致歉抱拳谢罪。
然而李素瑾却说:“你说得没错,你是叫冀守让吗?”
“能让师尊记得名字,弟子惶恐。”
“没事,你说得很不错呀,来来来,安叙,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看这封信?”
聂铮顿时觉得自己脑瓜子疼。
这种时候,能不能别玩了。
聂铮当即以退为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我也觉得自己没资格看这封信,要不……你自己来?”
李素瑾顿时一呆,没想到聂铮居然使出这种手段,只能点头:“好好好,你有资格,你资格大大滴。”
“别别别,我空降成为堂主,不能服众,没资格的。”
“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
“真没资格。”
“别闹,你真有资格。”
“我真没有资格!”
“我说你有你就有,你再否认我哭给你看你信不信!”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连环坞的弟子都石化了。
这是自家坞主?
该不会是哪个妖精假冒的吧?
而且此时此刻的李素瑾还是一身男装,两个穿男装的人说这种打情骂俏的话……
画面简直辣眼睛。
此刻周围弟子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往下钻,担心日后师尊觉得这一幕太过丢人,从而决定杀人灭口。
李素瑾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顿时羞红了脸。
有关“聂铮有没有资格看信”这个问题,就这样被忽视了。
一群弟子都在琢磨,眼前这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是不是以后要入赘过来了。
同时也都在想,师父娶妻叫师娘,可眼下这种情况,该称呼他什么呢?
师姑爷?
聂铮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而是直接将信取了过来。
信封之上的字体虽大,但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人家的手笔。
信封上的黄纸上不仅字大,更是有元气在周围萦绕不休。
显然是用道法封过口的,聂铮估计一旦强行损毁,是无法重新回复原状的。
这对于保存重要的东西,十分有用。
聂铮并没有仔细看这封信,拿到手上便直接撕了一下。
一撕之下,居然没撕动,不由得让聂铮一怔,拿着仔细端详起来。
这时一旁的冀守让和其他几名弟子发出了嘘声。
这是连环坞中的一道锁,乃是根据聂铮“樊笼”中的些许技巧改制。
等同于一个给信上了一道密码锁。
若是对方知道你的密码,可以不破坏信封周边周围萦绕的元气。
若是不知道密码强行拆阅,轻则信件损毁,重则令拆信人受伤。
而这个所谓的密码,其实就是一道符篆。
类似于现如今的手势密码,在诸多线路中,选择正确的那条道路,输送元气即可。
聂铮觉得有些新鲜,颇带几分赞许的看向李素瑾:“你的手笔?”
李素瑾双手十指交叉的握在身后,略微仰首挺胸,一副略显羞涩、却又自豪求夸赞的姿态摆了出来。
“怎么样?厉不厉害?”
聂铮笑了:“厉害,厉害。”
这种东西,你若是当真破坏掉,并不难,毕竟在信封上,能够有多结实?就算有陷阱,威力又能有多大?
但是强行损毁,无形中就损失了些许逼格。
一旁的连环坞弟子中,不少都在看笑话,只是碍于李素瑾在此,并不会真的表现出来什么。
然而就在他们相互对视,默默交流心中想法的同时,就看见聂铮只是轻轻翻看了信封几次,就成功打开了信件。
“安堂主好手段!”
夸耀声自然而然响了起来,只是……那冀守让有点轴。
他不敢对李素瑾不敬,对聂铮可不存在这种心思。
于是他当即说道:“是否是师尊早将密钥交由他,也未可知啊!”
李素瑾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幸灾乐祸的看向聂铮:“你看,他们不信你。”
“不信就不信咯,我需要他们信我吗?”
不愧是聂铮,对这些人的些许评价,一点也不在意。
毕竟十余年前,太多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了。
“不行,你得让他们信你。”
“大哥,别玩啦,许晴鸢有危险。”
“嗷……”李素瑾扁了扁嘴,一副被聂铮教训了的模样。
李素瑾这副姿态让一众弟子啧啧称奇,但也让不少人心中开始起疑,这是自家师尊吗?
难不成是有人假冒?
其余弟子心中存疑,却不敢当面指摘出来,毕竟有犯上之嫌,但是冀守让不惧这些。
“师尊,这些日子您不在,有不少宵小之徒会过来试探,尤其是许晴鸢身陷囹圄,更是让全坞上下蒙上一层阴影!弟子这些日子在外堂跑前跑后,又不少细作探子都想混进来,不管是企图拜入连环坞还是以其他身份寻求合作,手段层出不穷,是以弟子想知道,您真的是坞主吗?”
李素瑾怔了怔,冲聂铮嘻嘻一笑:“他不信我。”
言语中,非但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更是觉得他此举有趣至极。
冀守让不禁气结。
聂铮见状立刻安抚:“你师父这些日子元神受损,所以举止异于常人,这是晴天碧玉箫,你师尊之物,就算她平日不常用,她背上的流光剑你总认得,你试试拔出鞘看看?”
这剑已经被李素瑾炼化,聂铮都拔不出来,更何况冀守让?
但这番大方举动,其实并不能完全打消冀守让的疑虑。
毕竟……怎么可能真的伸手去拔?
那要真的是李素瑾呢?自己日后还要不要在连环坞混了。
所以没有亲自验证,心中疑虑就不能完全消解。
聂铮看着他的模样,也知他的想法。
于是笑道:“要不这样好了,你们懂这个……唔……就是这个信封上这种禁制的制作方法的人,便自己弄上一个好了,你看看我多久能将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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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守让闻言一怔,心中颇有几分被羞辱的感觉。
不仅是他,周边围观的弟子心中都有类似的想法。
这可是连环坞比较得意的一道符篆,其他宗门有心想学,都只能学个四不像。
不是太简单太容易被破解,就是太难导致自己人都打不开。
眼下你在这里大言不惭,似乎想说自己有把万能钥匙,能够解开一切密钥,谁信?
你大方承认师尊早就将密钥给了你,这还更加可信一些。
这些弟子面面相觑一番后,有些不敢动。
李素瑾就在一旁拱火了:“你们不是不信吗?愣着作甚,快去呀,让他证明给你瞧瞧。”
“哦哦,是极!是极!”
李素瑾积威尚在,那些弟子十分听话的就跑去取了不少信封来。
然后各自拿过一份,躲到一旁角落里开始撰写依附在信封上的保密符篆。
这符篆一点也不难写,很快众人就纷纷写好放到了上首的桌案之上。
然后在下方齐齐站着,同时齐刷刷的望向聂铮。
大意就是,你去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解。
聂铮微微一笑,缓步上前。
然后随手取过一封信,简单翻看几下后,就将信封封口给拆开了。
顿时设置密钥的弟子就石化了。
聂铮此举实在太快了,这可是连环坞的独门之秘,自家师尊都不一定能够打开吧?
就算能打开,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由于聂铮实在太快了,更有几名弟子在埋怨设立这封密钥的同门:“你是不是弄得太简单了?”
“不会啊,真的很复杂了!”
“你有多复杂,你给我看看?”
于是这弟子就将自己密钥路径凌空虚画了几下,七拐八绕的,确实让人眼晕。
质疑的弟子顿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喃喃道:“你得交叉,应该是路径没交叉,所以被破解了。”
然而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聂铮又是抬手间打开了几个信封封口。
封口敞得大大的对着众人,仿佛是一张裂开的大嘴,在无情的嘲笑他们。
这时刚才口称“应当路径交叉”的那位弟子,把自己的嘴巴也长得大大的,好似一个“O”型。
因为上面被破解的几个中,就有他的。
顿时第一个被破解的那个名弟子,心中没来由就生出几分畅快的感觉来,看着那人,心中幸灾乐祸:“你不是说得交叉吗?”
“这个……这个……”
李素瑾在聂铮后面,虽是侧着身子站着,但也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
好像他才是连环坞坞主呢,平日里总没正形,也总喜欢偷懒,可是他现在认真的这副模样,真的好让人心动。
不愧是我李素瑾相中的男人。
此刻的李素瑾两眼放光,望着自家的心上人在这里疯狂打脸,心中升起了满满的自豪感。
你们不是不信吗?
不信不行的,我玩的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
第165章 整肃(求订阅)
李素瑾所思所想并不错。
这东西跟樊笼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从中抽取了些许信息,再结合聂铮平日里对自己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才创出了这道密钥符。
威力不大,对信件的保护性也不强,但是胜在被暴力损毁后,难以还原。
这样也就是变相告诉自己,信被人偷瞧过了。
聂铮还在一道道的拆解信封,速度上基本保持一致,只有在遇到冀守让的信封时,稍微停滞了一下。
“这个有点儿意思。”
这句话令冀守让略微挺了挺胸,很莫名的产生了些许骄傲感。
大概是在对同门师兄弟们说,怎么样,我的密钥让他犯难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冀守让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本……自己是想刁难聂铮的。
李素瑾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目光灼灼的望向聂铮,心中满足感更甚。
聂铮并不知道众人心中的念头,拆完后,一摊手:“都满意了没?”
满不满意,不一定,至少,大家都服气了。
“可以看信了?”
李素瑾催促:“你快些看啦。”
聂铮笑了笑,取出了班秋怡留下的那封信。
字迹沉稳、力透纸背,整体带着锋锐之气,但边角处又不失圆滑,一看就是一个胸有丘壑英气逼人的女子。
而她写在信首的第一句话,却是用朱砂写就,格外刺眼。
甚至……全信上下,分为黑红亮色,相互间隔。
李素瑾在一旁垫着脚尖想看,聂铮赶忙偏了偏身子,笑道:“都是自己人,我念给你们听。”
说完话,刻意略去了那段红字,开始念了起来。
“师尊在上,见字如晤,恕弟子秋怡难以拜见。
“如若不出意外,此刻我已身陷囹圄……”
聂铮念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聂铮快速浏览了一遍所有红字,忽然说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一旁弟子插话:“有五六日了。”
聂铮点了点头,继续念道:“今日之事,并非凑巧,以往便有蛛丝马迹,但有些许细节弟子仍拿捏不定,需要亲眼一观才行。
“不过有一点弟子可以明确,本坞中已有不少惊蛟门细作潜伏,其中外堂居多……”
聂铮这话音一落,顿时不少弟子都鼓噪起来。
因为目前聂铮等人正处在连环坞最外面那一道坞中,这里人来人往几乎都是外堂子弟。
尤其是目前房间中,熙熙攘攘聚拢着三十余人,只有几个是内堂子弟!
人多,声势就显得浩大,众人窃窃私语之下,房间里始终安静不下来。
终于……有人出声了。
“坞主切莫听信一面之词啊……”
“是啊……近日里我们外堂子弟忙里忙外,都是为了连环坞的将来,这等危机存亡的时刻,班师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封信着实伤了我等的心啊……”
如此声势,令内三堂的几名弟子心中一凛,觉得聂铮将这信当众读出,实在不妥。
有了这样的念头,看向聂铮的神情就变得不善起来。
信封明明写了“师尊亲启”,代表有些话对着师父说,可以,但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不行。
而你当众读出,居心何在?
冀守让是第一个发难的。
“安堂主!连环坞陡逢大变,应当聚力团结,怎能在此时行此等举动?你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冀守让的意思就是,别再读信了,赶紧安抚一下外堂弟子吧!
宗门的实力高低看似是跟内三堂有关,可若没有外堂弟子和百姓支持,根本就是无根漂萍。
现在清算内部,排除暗藏的几颗老鼠屎,对连环坞而言,根本就是弊大于利。
因为外堂弟子距离连环坞的权力中心较远,他们想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们只能看见宗门分裂了,于是纷纷出走。
这是树倒猢狲散的迹象,如此一来,无知百姓以讹传讹,只能加速连环坞的衰败。
而聂铮……
冀守让有些气结。
因为他在不停的打量场中众人,不知是不是在把反对者的样貌记在心里。
只见聂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继续念道:“尤其是这几日申请加入坞中的子弟,他们为何会在如此特殊时刻选择加入连环坞?他们到底存着怎样的目的?”
这一次聂铮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祸乱人心的话?我才不信这信是班师姐写的!是不是你在胡说!”
打断聂铮的,自然是外堂子弟,穿着统一制式的蓝色衣衫,上面绣着几叶扁舟。
聂铮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同时回忆刚才看到的红色字迹。
句句触目惊心。
冀守让走上前来,姿态恭敬,但语气十分凌厉。
“师尊,能否容弟子拔一拔你的流光剑!”
这句话,就是在怀疑李素瑾的真实身份了!
李素瑾微微抿嘴一笑,直接就答应了冀守让的要求,显得十分孩子气:“好啊!”
但聂铮主动拦住了李素瑾,让李素瑾十分诧异。
不过诧异归诧异,李素瑾很乖的将递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因为她相信聂铮。
聂铮面色冷淡,看向冀守让,说道:“她可是你师父!你行如此举动,乃是犯上!”
冀守让脖子一梗,十分嘴硬:“是不是我师尊,还不一定呢!”
聂铮冷笑:“你如此帮着外堂弟子说话,是否便是那潜伏进来的细作!信上可说了,不仅外堂不干净,内堂同样有内鬼!”
聂铮这话十分重了,根本就等于在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冀守让呆了片刻后,勃然大怒。
“你必然不是青鸾堂主!她必然不是我们师尊!不然为何这么大的事情,她连话都不说一句!以往师尊会有这样的举动吗?以往师尊会将写给自己的信件交给别人看吗!你们二人招摇撞骗到这里,是不是也太托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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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守让这话一出,聂铮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展了。
似乎是原本心中的担忧统统消失不见了。
只见聂铮微微一笑:“冀守让,如此犯上之言你也敢说?!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你敢!”
这基本等同于撕破脸了。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那些外堂弟子基本都和冀守让一条心,满腔的同仇敌忾。
只有少数的几名女弟子有些犹豫的望向李素瑾。
很显然,她们在征询意见。
李素瑾诧异:“看着我作甚?没听见安堂主的吩咐?”
得了李素瑾的授意,这几名弟子才纷纷应是。
房间内的气氛顷刻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聂铮不再念信,而是默默后退几步,让出空间。
这个举动就是授意她们将冀守让拿下了。
冀守让没有反抗,而是嘴上不停的大骂聂铮,同时大骂自己这些同门,骂他们都瞎了眼睛,分不出敌我。
就在冀守让束手的那一刻,这外堂弟子中,却有人动了。
不止一个人。
“冀兄,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宗门?这便是你打算死心塌地待一辈子的地方?!”
话音未落,说话的数人就跳了出来,攻向押着冀守让的几名内堂弟子。
这样一来,房间内便彻底乱了。
李素瑾不理解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想要出手,但是聂铮又一次拦住了她。
只听聂铮轻轻握住了李素瑾的手后,将心中念头通过掌心符篆送了过去。
“别动,信我,也信班秋怡。”
在一家宗门中,内堂弟子的实力毋庸置疑,都是要比外堂弟子高的。
此刻四名内堂女弟子中,有两个是拂晓初境,两个是淬体巅峰,对付外堂弟子应当不在话下才是。
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她们看起来十分吃力。
而那些外堂弟子出招的同时,甚至还能有余力说话:“冀兄!还不醒悟!这破宗门有什么好待的!随我们几个弟兄去吧!”
冀守让有些呆愣愣的,此刻已经没人管他,但是他一动未动,甚至口中还有些喃喃。
聂铮在一旁默默打量扫视众人,心中对班秋怡佩服不已。
双方的争斗愈发白热化,很快,就有人见了血。
这就代表冲突升级了。
终于,聂铮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取出玉箫,也入了战团。
这一下那些外堂弟子压力陡增。
他们各自的兵刃在接触到聂铮的玉箫后,就开始不听使唤的往自己人身上劈砍而去。
如此一来,场中局势顿时呈现一边倒的现象。
而聂铮这个举动,却又引来了更多的外堂弟子围攻。
若是细细数去就能发现,加入战团的外堂弟子居然已经占了半数以上!
终于……这些外堂弟子发现事不可为。
“点子扎手,扯呼!”
聂铮知道这是江湖帮派的黑话,不少仙家宗门是不屑说这些东西的,那眼前这些人到底来自哪里,已经呼之欲出了。
除了惊蛟门,还能来自哪里?
聂铮假意叫道“别让他们跑了”,可实际手中却已经留了情。
很快,原本熙攘的房间就空荡下来。
那些外堂弟子,不论是坞中人,还是加以冒充的惊蛟门徒,都纷纷逃了出去,只留下三两具尸体在这成为孤魂野鬼。
聂铮看了看屋中还剩下的几名弟子,挨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锦云。”
聂铮偏头继续问道:“你呢?”
“赖以竹。”
还有两名内堂弟子聂铮也都逐一问去,一边问则一边翻看着信封尾页。
那是一份名单。
这几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出现了。
而名单上记录的,都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冀守让整个人还是懵的,显然接受不了连环坞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聂铮则将手中班秋怡的书信递给了冀守让。
冀守让呆呆接过后,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后,方才恍然大悟。
因为这封信中,黑与红相间,而红色的字,是出现在第一列的。
上面写的是“烦请师尊照着黑色的字念即可”。
而中间穿插的红字,则写着些什么“眼前局面,绝非敌人预期,应有后手,需谨慎对待”一类的话。
很显然,这个班秋怡担心李素瑾见了信后多想,居然不厌其烦的对自己拟好的措辞进行逐条解释!
所以才有了黑、红相间这种古怪书信。
冀守让的口有一些干:“班师姐她……”
聂铮笑了笑:“你班师姐最是信任你,只说你必然是主动站出来反抗的,若是你没反抗,那便是你已经开始有问题了。”
冀守让语气喃喃:“所以安堂主你当时才是那番姿态……根本就是在以我做饵,将那些恶人引出来?”
聂铮点了点头:“说的不错。”
“她……她怎知今日我一定会在这里?”
“这应当就是你班师姐厉害的地方了。”
冀守让呆了一呆,忽然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可……可信上说,应当尽数拿下,避免他们见事不可为,从而铤而走险。”
聂铮点了点头,夸赞了冀守让一句:“说得不错!”
“那……那你为何放他们走?”
班秋怡有她的考量,同样的,她也就有自己的局限性。
但这一切不代表聂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此时屋中的内鬼,才能有几个?
整个连环坞,外堂弟子怕是数千人,难道人人都捉来打杀了?
根本不现实。
班秋怡的法子非常好,而且除了实施者是聂铮并非李素瑾以外,其他的基本全都能用得上。
“信还需要我念吗?要不你们自己看吧!”
这下那四名女弟子才凑到冀守让身边。
果不其然,看到后面,冀守让再次提出了质疑。
“班师姐说的是,宁杀错、莫放过,先行震慑,再图后效。这样或多或少能打乱敌人部署。”
聂铮点点头,确实能打乱部署,但这一切……太慢了!
很快,屋中几人透过窗棱,就看见了房间外面的乱象。
那是些许外堂弟子在说一些风凉话,同时再将过来的百姓驱离,其实就是在散布流言。
说现在的坞主倒行逆施,宠幸小白脸,滥杀无辜什么的。
惹得外面人心慌慌的。
看着这一幕,冀守让就打算冲过去制止。
聂铮连忙拦住:“没必要,有些时候必须要乱一下。”
“可……你这举动,并非班师姐授意!”
聂铮不打算解释,冀守让便望向了李素瑾。
而李素瑾更是一副聂铮说什么你便听什么的态度,让冀守让心中无比烦闷。
忽然间,十二连环坞的最外围的那一道,便有人打上门来了。
聂铮笑了笑,冲冀守让说道:“第一波,来了。”
第166章 快刀方可斩乱麻
来的人鱼龙混杂,各类服饰兵刃都有,看不出是哪家宗门。
也许是刻意伪装,也许是真的连环坞墙倒众人推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在坞外聚做一团,透过窗棱望去,黑压压的有些可怖。
冀守让心中着急,扭头看向聂铮,指责道:“你这样……是快刀斩乱麻了,可是如此局面,如何应对?”
聂铮看着朝自己发难的冀守让,笑了笑。
“小事情。”
风乱枝叶马嘶鸣,楫荡涟漪水声声。
连环坞码头这里已经乱了。
毕竟眼下如此局面,聪明人肯定会先避其锋芒的。
所以不少人都舍弃了货物,跳上了船只,躲得远远的。
聂铮往外走去,而李素瑾想要跟出来,却被聂铮拦住了。
“你去内堂找苏奴儿他们吧,这里我能搞定。”
“我不要。”
“听话。”
李素瑾倔强的摇了摇头。
聂铮驱赶几次,李素瑾都拒绝,甚至……已经开始冲聂铮瞪眼睛了。
聂铮无奈:“那好,你在这里看着就行,别驱动功法。”
这下李素瑾点了点头:“让我看着你,我很愿意的,我能一直一直看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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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神情颇为认真,聂铮却嘴角抽搐。
有时候颜值太高就是有这样的困扰。
情话是挺动听,就是有些不合时宜。
一旁几名弟子努力的偏过头,装作没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唯独冀守让,有些煞风景,走过来腆着脸说:“师尊……他们……”
冀守让想说,不远处那些敌人似乎已经集结完毕了,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快想想办法吧……
李素瑾不耐烦的俏脸一板,直接把话头打断:“知道了知道了!”
冀守让尴尬,聂铮讪笑:“受伤了,你师尊真的受伤了……”
冀守让不敢对李素瑾不敬,对聂铮没这顾忌,眼睛一瞪:“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班师姐可没说现在就要撕破脸,眼下如何是好?!”
“呵……莫急。”
说罢,聂铮迎了上去。
在连环坞口集结的人看似杂乱,实则有序,为首之人额头前高高隆起一块,于是就被人戏称为独角鼇,在姑苏与梁溪一带甚是出名。
这东西其实就是个王八,但是他本人反而喜欢这个名头,便总是以此自居,以至于他的真名早被人忘了。
聂铮走了出去,屋内几名弟子,包括李素瑾,自然都跟了出来。
只是他们几人离得远远的,并未靠近。
冀守让平日里和这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散修杂修打交道最多,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独角鼇,顿时神情就是一凛。
独角鼇,那可是拂晓巅峰境!
“师尊,安堂主他……是什么境?”
“拂晓初境吧,怎么了?”
冀守让先是一呆,然后慌忙扭头冲着苏锦云和赖以竹说道:“青鸾和天凤两堂弟子有多少在堂内?”
如果领头的独角鼇是拂晓巅峰,那么在那黑压压的一片人中,不可能全都是淬体境吧?
若死再来两个拂晓境巅峰,自己这些人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苏锦云道:“青鸾有十人。”
赖以竹道:“天凤也有十人。”
冀守让有些慌:“快去把她们都喊来,我去请庄堂主过来!”
苏锦云和赖以竹都有些莫名,看着冀守让,又低头看了看双手托腮蹲在地上的自家师尊,犹豫了一瞬,当即点头。
眼下师尊似乎不大靠得住……
不料李素瑾却站起来伸手拦住了他们:“你们干嘛去,一起看戏呀。”
冀守让闻言就是一呆,再看看一脸天真烂漫的师尊,对聂铮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自家师尊元神确实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那人是独角鼇,我认得,他是拂晓巅峰!他可是高了安堂主两个……”
就在冀守让说话间,突然就觉得大地猛然震颤了一下。
冀守让身子一晃,后半句话就被咽回了肚子里。
然后冀守让就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眼前的场景顿时让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原本气势汹汹,时不时还有嬉笑怒骂声传来的连环坞口,哪里还有刚才的模样?
黑压压的一片人竟然直接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逆天的道法?!居然能够顷刻间让人消失?
冀守让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刚才站在坞口的那些人,竟然齐齐的倒在了地上!
或躺或趴。
更有不少姿势怪异,显然是不活了的!
而那安堂主……竟是好似没事人一般,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头后,转身走了回来!
苏锦云和赖以竹也没有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同样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这……这……”
“刚才发生了什么?”
几名内堂弟子不由得都望向了自家师尊,而李素瑾则是略微仰头,一脸自豪模样的享受他们的目光。
忽然冀守让猛地叫了一声:“安堂主小心!”
苏锦云和赖以竹望了过去,顿时心中也是一紧。
因为那独角鼇重新站了起来,御使手中长刀,凌空朝着聂铮掷来!
冀守让见多识广,知道这并非体修功法,乃是金系类别的术法,于是再次大叫:“那是擒金决!小……”
又一次,冀守让话没说完。
不过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杵,就好似捣蒜的石锤,当空砸下。
那独角鼇的剑距离聂铮还有段距离,就直接被砸翻在地!
顿时那柄长刀失去了操控,直接跌落在地。
而那巨大的杵似乎并没停止,先是轻轻的碰了碰独角鼇的头,见他的身体似乎起了某些反应,这巨杵便又一次狠狠砸下。
“嘭——”
“嘭——”
冀守让离得远,都能感受到这两下得有多大的力道!
就连那木质栅道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使得那独角鼇直接就跌落进了这纵横交错的河水中。
围观众人竟皆呆滞。
这他娘是拂晓初境?
师尊怕是都没办法做到他这般吧……
聂铮缓缓走了回来,看看众人,摊了摊手:“怎么了?”
冀守让咕咚咽了口唾沫:“没……没事,安堂主好手段……”
符篆一途乃是小道。
就算眼前的安堂主在符篆上甚有心得,之前破解那密钥符时让大家心生敬佩,但也只是因为这里是不禁意修功法的连环坞。
在修行界……大家崇尚的还是最为直接的力量。
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元气巨杵……就是实实在在的力量体现了。
李素瑾十分欢喜的迎了上来,凑到聂铮身边小声的说着一些刚刚听来的窃窃私语。
聂铮失笑的看着她的举动,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冲着冀守让说道:“第一波,解决了,应当还有第二波。”
冀守让哑然。
如果可以这般轻松的凭实力横扫,那确实没必要动用一些阴谋诡计。
班秋怡在信件中所写,乃是让自家师尊刻意说一些震慑的话,来行试探之事。
她是打算让自家师尊对哪些人有异心做到心中有个数,从而可以对日后事情走向进行决断。
字里行间展现出来的,都是班秋怡的推演之能以及识人之能。
很显然,她也在刻意的炫耀自己的才干。
不仅能力出众,性格更是坚毅果决。
尤其是那句“外堂弟子恐尽数有二心”,森森杀意跃然纸上。
同时信最后写的那句“宁杀错,莫放过,先行震慑,再图后效”,看起来字字刺目惊心,但她有了前文铺垫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都是满满的卑微与诚恳。
很显然,班秋怡想说,她只是弟子,她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展现出来,决定权,是不在她的。
那……眼前这位安堂主呢?
班秋怡讲究谋而后动一击毙命。
他……却是以雷霆之势,快刀斩乱麻。
他能斩得动吗?!
第二波敌人……
第一波带队的就已经是拂晓境巅峰了,那第二队……曙光?
会不会有第三队?
冀守让心思纷乱,千头万绪很难理清楚。
聂铮却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欣赏着秋日水景。
李素瑾随着聂铮,坐在栅道旁,双腿探出去,在上方一摆一摆的来回晃着,说不出的无忧无虑与轻松写意。
第二队人很快就赶了过来。
而这一次,却是惊蛟门统一制式的服装了。
一身上下,都是浅绿色和白色相间,或者墨绿色和黑色相间。
领头之人……正是已经入了曙光境的连渤。
来得如此之快,若说全坞上下没有内鬼,根本没人会信。
聂铮看见连渤后,十分欣喜的主动起身迎了上去。
于是又是聂铮一个人,对面一大群。
“连堂主,别来无恙呀!”
秋风乍起,这几个字随着风飘到冀守让、苏锦云等人的耳中。
顿时他们就石化了。
连渤已经是曙光境了。
曙光境和拂晓巅峰的差距是巨大的。
这可不像噬元巅峰与淬体境的关系,也不像淬体巅峰与拂晓境的关系。
入了曙光境的修士,本命神通是没有负面影响的!
那连渤……
他怎么可能会像那独角鼇一般,那么轻易的被击杀?
聂铮轻佻的模样让连渤恨得牙根痒痒。
他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聂铮了,毕竟那份记忆至今历历在目。
“竟是你!”
聂铮笑道:“对啊,咱俩共同睡过一个人,这关系怎么论?兄弟?连襟?还是前辈?”
连渤顿时觉得后脑有血上用涌,整个人不住的冷笑:“你们这对狗男女,虞山之上就在眉来眼去,此刻人怎么没在一处?”
连渤这般说,其实是在忌惮李素瑾的实力。
然而聂铮似乎听不懂,直接大大咧咧的道:“她不在,有事儿跟我说呗?”
连渤眼不瞎,他之所以没能够认出不停晃荡腿的李素瑾,便是因为李素瑾现在的举止仪态和以往大不相同。
“哈哈哈——她既然不在,那我可就要对不住你了。”
连渤话音落下,距离聂铮尚有一丈远,竟是遥遥一刀劈了过来!
顿时劲风呼啸,撕裂周围的空气就朝聂铮席卷过来!
聂铮瞳孔骤缩,这是借助龙象之力施展出来的尖刺刀锋。
和梦回之术中见到的冲虚派李空空不同。
那李空空不用兵刃,几乎拳拳到肉。
力道虽大,但是修士的身子本就结实,寻常修士挨上两下,也不一定顶不住……
刀就不一样了……
聂铮没有山河社稷盘相助,而且此刻自己的境界也未到达曙光境,所以没有办法让连渤的本命神通暂时失效。
但是聂铮却有另外一种东西!
只见聂铮不闪不避,居然直接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难道他竟是打算直接手臂来行遮挡吗?!
冀守让在后面看见后,连忙叫道:“你疯了吗!快让开。”
聂铮笑了笑,回头答到:“不必。”
就在后方一众弟子都准备闭上眼睛不看这血腥场面时,那犹如弯月的风刃已经朝聂铮切去!
冀守让等人早就将心口吊到嗓子眼了。
聂铮自然是毫发无伤。
“这……这又怎么做到的!”
不止冀守让好奇这个问题,就连连渤都有些讶异。
自己可是龙象类的体修!
“来啊,你能切掉我一根汗毛,今日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看着聂铮那狂妄姿态,连渤不住的冷笑。
“你莫忘了,我有狐妖内丹相助。”
聂铮闻言哈哈一笑:“你要是纯粹靠内丹到的曙光境,那你的实力可真的不怎么样。”
聂铮这句话纯属瞎说。
目的自然是为了乱连渤的心神。
连渤也不怒,不住的冷笑:“你这是什么妖法?为何那道风刃在你身前一尺地便消失了?”
“不错了,至少能近我身前一尺地。”
“此言何意?”
“你不妨御刀到半空离远了看看?”
连渤冷笑:“故弄玄虚。”
但说完后,连渤已然御刀升往半空。
也就在连渤刚刚离开的这么短短一瞬,那巨大的元气杵再次凭空出现,径直朝地面上其他拂晓和淬体境弟子砸去。
如法炮制之下,顿时惊蛟门死伤惨重。
就连那到木制栅道也彻底断裂,一众惊蛟门徒纷纷落入水中。
顿时胡乱扑腾的声音,呼救的声音,咕噜噜的喝水声,此起彼伏。
看见这一幕,连渤差点就把自己后槽牙咬出血来。
自己毕竟是曙光境,有心去保护自己的属下们,自然不在话下,可现在……
“卑鄙!”
“别这样,咱们彼此彼此。”
连渤被气笑了:“我何曾施展过这卑鄙手段了?”
聂铮微微转身,示意了一下这硕大的连环坞。
“你们惊蛟门明知李坞主不在,便使这卑鄙手段捉了我们的代坞主和班师姐,你说……这算不算卑鄙?”
连渤顿时哑巴了。
第167章 激辩
惊蛟门在这次事情中充当了什么角色,连渤可是一清二楚。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语塞,随后才是矢口否认和勃然大怒。
聂铮笑了:“行了,别谦虚了,整个惊蛟门,怕就你们鼋渚堂还在否认,你也不四下打听打听,多少惊蛟门弟子在这里自认功劳呢!”
这大概就是这种帮派性质宗门的弊端了。
但凡有点儿什么事,根本藏不住。
连渤知道聂铮所言不假,当即哑然了半晌,随后连渤便是兀自强笑。
“哈哈!不错,你们这次连环坞摊上大事情了。但这可怨不得我们!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而已!”
“此话怎讲?”
“哈哈哈——我连渤在十余年前,可是贞丰堂的香主!现如今,惊蛟门在贞丰镇哪里还有堂口?这一切还不是拜你们连环坞所赐!”
连渤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们连环坞害得我们惊蛟门在贞丰镇的堂口覆灭了。
这种事聂铮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也很正常了,李素瑾的连环坞想要立足,自然是要从原本别人的肉上咬下来一块。
但……这是寻常事。
可不是什么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一类的事情。
就真的是很寻常很寻常的事情。
连渤身处高空,刚才那些话声音极大,显然就是故意要让所有连环坞门徒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说完那些后,更是把李素瑾当初为了排挤惊蛟门的种种行径描绘了出来。
冀守让等几名弟子入门时间晚,头一次听说这些事,不由得面如土色。
自古以来,做人做事,都讲究“名头”二字。
若是名不正,则言不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谴责。
眼下听着连渤这般说,细节上经得起推敲,根本不像是假话。
那……
那……
岂非是自家有错在先?
几名弟子再看向连渤时,心中愤懑和敌忾之心去了不少。
心中居然开始存了几分愧疚,觉得……既然是自己犯错在先,这种时候对方报复,是不是情有可原?
然而聂铮越听越觉得想笑,笑容里,满满都是揶揄。
到后面,聂铮越笑就越大声,让连渤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笑个甚?我可有说错?”
聂铮又是兀自笑了半晌,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冀守让在下方看着聂铮,默默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望着他,喃喃自语。
“可惜了……如此局面,却要由他出来顶缸,日后骂名……怕是只能由他来背了……”
这声音很小,李素瑾并没有听见。
身旁的苏锦云和赖以竹等人却听见了,心中一样生出某些戚戚然的惋惜情绪。
而这个时候,聂铮却说话了。
“你说得没错,当初这里……是聂家的莲花坞吧?”
连渤点头:“不错,那又如何?”
“当初你们惊蛟门,应该没那本事在聂家头上开堂口?若我记得不错,应当是在西北角码头立下的堂口吧?”
“那又如何?”
“哈哈哈——真是好笑至极!”
这一次聂铮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使得连渤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情绪。
但更多的,还是恼怒。
冀守让不是那些只知修行不通俗务的夯货,听了他们二人的这番对话后,心头就是一怔。
接着原本已经下沉的心突然就扬了起来,连带着表情都有些眉飞色舞。
“是了!是了!原来如此!”
苏锦云和赖以竹有些莫名:“怎么了?”
“安堂主要说话了,你们听他说便知。”
这句“安堂主”,含着满满敬佩的语气。
这时的聂铮已经止住了笑声,弯着腰轻揉着笑痛了的肚子:“你们连环坞上下,该不会都是这么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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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渤一怔,表情上尽是不解。
聂铮缓缓开口。
“如果有一个猎户,在一座山中生活,生儿育女养家糊口,那你觉得,他赖以生存的东西,是那座山吗?”
连渤冷笑:“自然如此,不然还能是什么?!”
聂铮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这小小少年,莫要故弄玄虚,如果没有那座山,他如何果腹如何度日?”
听到连渤这般说,聂铮再次哈哈大笑:“是不是没了这座山,这猎户就得饿死?连带这妻儿老小统统饿死?”
说到这里,聂铮又笑了:“哈哈——他的腿是断了吗?没山了,他就活不下去了?他赖以生存的,是他的狩猎本领啊!蠢材!!”
连渤闻言就是一怔,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但他想了想后,同样笑了起来,满满的嘲笑之意:“到底谁是蠢材?山都没了,他狩猎本事再高又能如何?”
聂铮摇了摇头,不住的叹息。
这表情轻蔑之意太过明显,让连渤越来越羞恼。
“你有屁就快放!”
聂铮微微一笑“那……如果后面来了第二个猎人,也靠着这座山过活,那算是抢了第一个猎户的东西吗?”
连渤脖子一梗:“那是当然!”
“一个住山南,一个住山北,二人就算碰头,也要翻山大半天的时间,这样也算抢了第一个猎户的东西?!”
聂铮这样一说,苏锦云和赖以竹顿时就明白了。
是啊,那么大一座山,怎么就抢你东西了?
连渤也明白了聂铮的用意,此时此刻,怎会让聂铮在言语上占了上风?
所以连渤语带讥讽,大声斥道:“小小少年巧舌如簧!若是第一个猎户盯上的猎物被第二个猎户抢先打死,那又算是谁的猎物了!”
“自然是谁打死算谁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若是第一个猎户为了那只猎物,已经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物力,这猎物又算是谁的!”
连渤这样说,其实已经算是在强行抬杠了。
聂铮并不上当,根本不理他的话茬,而是重新起了个话题,牢牢占据着主动。
“那好,我们换个说法,若是沙漠中,有一个人快要渴死了,眼前突然找到一碗水,这个时候,第二个人来抢,那他们算不算是生死仇敌?”
连渤闻言眉头紧蹙,不住的思索,在想这里会不会有聂铮的什么小陷阱,于是半晌都没答话。
聂铮见他谨慎,不由得笑了:“当然是生死仇敌啊!你这个蠢材,你在想什么!”
“你!”
“你什么你?那如果第一个人快要渴死了,结果突然找到一片绿洲,这个时候第二个人也发现了这片绿洲,一同冲过来享用,那他们算不算是生死仇敌?!”
这个例子比刚才猎户抢猎物的例子更加简洁明了,连渤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这怎么算生死仇敌?
除非一个人在喝一个人在尿。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算生死仇敌吧,都快渴死了啊……
喝点尿,问题不大。
聂铮趁着连渤一时哑然,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们惊蛟门位于贞丰镇西北,我们连环坞位于贞丰镇东南,两家宗门,相处甚远,仅仅是营生相似,在你眼里,连环坞就是你们的生死仇敌了?
“宗门的立足之本,难道不应该是自己的经营手段吗?
“我知道,你们惊蛟门前身乃是漕帮,横行霸道惯了,但凡百姓求摆渡过河,登船后坐地起价也是常有之事。
“自己把名声糟践完了,当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个时候,有别的宗门过来和你们做一样的生意,不仅价格低廉实惠,更是童叟无欺,换你是个寻常百姓,你难道不知该如何选择?
“结果你们不知反思,反而将罪责归结在别人身上,这种举动,是不是可笑至极?
“现在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连环坞都是咎由自取!
“贞丰堂的覆灭,到底是谁咎由自取!
“嗯?!你说啊!”
聂铮的这一通话,可谓字字如锥,全都钉在了连渤的心头上。
这件事非常好理解,一条街上,难道只有一家饭店吗?
连渤整个人都被说懵了,只能不停的喃喃自语:“狡辩,都是狡辩!”
冀守让眉飞色舞的连连击掌:“不错!不错!不愧是青鸾堂的堂主,有见地!”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盲目。
因为自己想不到,就会偏听偏信,认为别人是对的。
冀守让如此,他身旁的几名女弟子也如此。
聂铮没说话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家宗门做事不地道。
现在聂铮的观点一表达出来,就觉得我们连环坞完完全全就是个受害者啊!
就连看向聂铮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岂能是一般人?
人还生的这般好看,难怪师尊沦陷了……
连渤的脸色阴晴不定了许久后,终于跳出了思维怪圈,也扯下了那块遮羞布。
“任你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你们即将覆灭的事实!”
聂铮心思一转,开始套话:“我们坞主还健在,如何会覆灭?顶多就是一个堂主犯事被捉而已。”
连渤笑了,笑得颇为大声,心中甚是解气。
“哈哈,归根结底,你终究是一个嘴上没毛的黄口小儿!区区一堂主犯事?这就是你所看见的?”
“不然还能如何?堂主犯事,换个堂主便是。”
“哈哈哈哈——”
连渤笑得愈发癫狂。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她可是曾经荆州府许知远的女儿许晴鸢!这可是钦犯!你们坞主,私藏钦犯抚养至今,意欲何为?!”
连渤这句话可算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聂铮的心上。
当年娄刚在襄阳狮子楼失利之后,可谓是对聂铮、对许家恨到了骨子里。
所以干脆顺势诬陷荆州府许知远密谋造反,将那抄家灭族枭首示众的布告,贴遍了大楚全境。
这种大案子全国通告无可厚非。
但……布告上,却一反常态的写明了时间与地点。
很显然,娄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聂铮出来相救,来一解心头之恨。
这件事情也就发生在聂铮被四大道门围追堵截之后。
而那段时间,聂铮带着向尚天和李玄,一路逃往京都。
期间怀揣着那巨大的元气液球,行动不便,不知引来多少宗门修士觊觎。
或偷或抢或骗,目的和宋玉平、孙玉敬等人完全一致。
他趁机好好戏耍了一番这群行抢劫之事,还非要顶着大义名头的正派人士。
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几乎将全天下的宗门修士得罪光了。
无数满满自信的拂晓境修士,都在聂铮的戏耍之下铩羽而归。
更有些人以为强行驱动自身的神通,一定就能将聂铮拿下时,被聂铮把自身的元气运转搅得一团乱。
这种手段,实在太招人忌惮了……
远比短暂封住本命神通更加可怕……
试问哪个人在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废人后,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
匹夫本无罪,奈何怀璧其罪。
追逐聂铮的人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浩大。
大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架势了!
至于还要不要抢夺那元气液球,反而成了次要的事情。
而聂铮之所以能够在如此危机的局面下逃出生天,便是因为……他成功吸收凝练了那元气液球,将它们化为了一颗体外金丹,以前所未有之势,进入了曙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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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大案子全国通告无可厚非。
但……布告上,却一反常态的写明了时间与地点。
很显然,娄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聂铮出来相救,来一解心头之恨。
这件事情也就发生在聂铮被四大道门围追堵截之后。
而那段时间,聂铮带着向尚天和李玄,一路逃往京都。
期间怀揣着那巨大的元气液球,行动不便,不知引来多少宗门修士觊觎。
或偷或抢或骗,目的和宋玉平、孙玉敬等人完全一致。
他趁机好好戏耍了一番这群行抢劫之事,还非要顶着大义名头的正派人士。
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几乎将全天下的宗门修士得罪光了。
无数满满自信的拂晓境修士,都在聂铮的戏耍之下铩羽而归。
更有些人以为强行驱动自身的神通,一定就能将聂铮拿下时,被聂铮把自身的元气运转搅得一团乱。
这种手段,实在太招人忌惮了……
远比短暂封住本命神通更加可怕……
试问哪个人在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废人后,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
匹夫本无罪,奈何怀璧其罪。
追逐聂铮的人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浩大。
大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架势了!
至于还要不要抢夺那元气液球,反而成了次要的事情。
而聂铮之所以能够在如此危机的局面下逃出生天,便是因为……他成功吸收凝练了那元气液球,将它们化为了一颗体外金丹,以前所未有之势,进入了曙光境。
第168章 骗的就是你(求订阅,求保底月票)
自己重生归来的日子多单纯啊,根本没有危害社会,每日都安分守己,那很理所当然,除了稽仙司,不可能有别人了。
所以聂铮第一时间就将“稽仙司”三个字说了出来。
反而连渤的神情僵了一僵。
这属实出乎了连渤的意料了。
你他喵的……
你这样沾花惹草四处惹祸的货色,是怎么一下就猜到的?
“瞎说,怎么可能是稽仙司?你得罪了稽仙司,焉会留你性命到今日?”
连渤连连否认,宗门修士,哪里有不惧稽仙司的。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隐在幕后,也确实是他们主动找上门,可是……自己可不敢主动泄露这些事情。
天知道这群神经病会不会哪里看你不顺眼,就过来找你的麻烦。
他们也许不介意这种事,但自己主动泄露信息,不就是主动将送把柄到他们手上吗?
聂铮本想直接收拾了连渤,看他居然生出恐惧之心,自己也就生出了戏耍之意。
“必然是稽仙司了,多谢连前辈主动告知,这份情谊,铭感五内。”
连渤干笑数声:“别闹,稽仙司有仇当场就报了,哪里会弄这种手段。”
“连兄大恩,何必推辞。”
“真没有,我也真没说是稽仙司在后面搞鬼呀……”
两个人你推我让,客气至极,举止间尽显和谐友好气氛。
让后方几名连环坞弟子面面相觑。
你们刚刚……可是大拼了一场,安堂主还杀伤了你们连环坞那么多弟子……
你现在这副拘谨恭敬的模样,是肿么一肥事啊?
忽然间,在后方的冀守让等人就看见了聂铮身前突然亮起一面格外巨大的元气盾,长与宽正好能够将整个人覆盖住。
“安堂主手段颇多,二人终究是要打起来了吗?”
“是啊,如此厚实的气盾,着实难见。”
然而……冀守让几人终究是猜错了。
因为他们看见连渤的脸色明显起了变化。
聂铮确实亮出了气盾,但除此之外,聂铮还亮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从苏奴儿那里没收过来的破风弩。
只是弩身小巧,聂铮后方的人根本看不见而已。
连渤脸色阴晴变幻不定,主动落到聂铮跟前,之前打上门来的气势汹汹早都不知道飞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破风弩,谁人不识?
自己是曙光境,对方不偷袭的情况下,自己不惧这东西的杀伤力。
但是……自己不能不惧这件东西所隐含的深层意义。
聂铮从亮出气盾开始,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个时候更是当着连渤的面,扣动弩机,将右前方木质栅道上出了一个圆洞。
连渤瞳孔再缩。
“安……安兄弟是稽仙司的人?”
聂铮神秘一笑,用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处不便说话,你我二人且打且走。”
连渤胸中了然,知道眼前人必然是稽仙司的暗探,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办法亮明身份,所以才这般说。
不得不说稽仙司的名头真的很好用,连渤就这样跟聂铮开始演起戏来。
二人且打且走,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就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待到四下无人时,聂铮才说:“连前辈,此处可以了。”
连渤忙道:“惶恐惶恐,前辈二字,实在不敢当……”
聂铮抬了抬手,淡淡一笑:“无妨,我潜伏在连环坞,已经有不少时日了,这里……还有你的功劳。”
连渤顿时想到了自己就是被眼前人戴了绿帽。
于是连渤脸上的阴晴之色开始变换不定起来。
眼前人,到底心中存了什么念头?把自己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想到这里,连渤扫了聂铮一眼,结果就发现他居然在用一种玩味的笑容打量自己,顿时连渤就被唬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
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想看看自己的心诚不诚,想看看自己是否心怀怨怼。
连渤心中恼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同时对他是稽仙司暗探的身份又信了几分。
也只有稽仙司的探子,才敢如此嚣张。
几乎是转瞬间,连渤的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他选择了一种卑微的姿态应对。
“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安兄弟开心就好……”
聂铮笑道:“连堂主对稽仙司的助力,我可是一直记在心中的,待这件事告一段落,自会如实呈报。”
连渤心中松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念头更加笃定。
他终究是要用到自己,所以才会先行试探,然后再行安抚。
“安兄弟能够记得,在下心中……心中甚安,只是……那毕竟是在下最心爱的女子……日后但有所求,直言相告便是,何必……何必用这等苦肉计……”
“那李素瑾奸诈的紧,娄统领早就盯上她了,只是苦无证据,也难以核实那许晴鸢的身份,所以才令我便宜行事,然而……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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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叹了口气,面露心灰之色,连渤眉头一挑,认为自己有机会亲近聂铮,连忙问道。
“然而如何?”
“然而稽仙司衙门内部竞争太过激烈,无奈之下,我才出此下策……毕竟当初的我,可是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如何与诸多高境界同僚相比?”
言语之间,聂铮摆出了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接着,聂铮才说:“所以……无奈之下,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打入连环坞内部。”
话音一落,连渤的面色开始疯狂变换起来。
聂铮这句话信息量极大,大到就连聂铮自己也有些忐忑,担心蒙不过去。
这货看起来害怕稽仙司,很有可能自行降智,但总不至于降到负数,有些不合理的地方,终究是会被发现的。
比如说,自己如何笃定惊蛟门一定会追杀自己?
自己如何笃定惊蛟门一定会让自己去睡李素瑾?
这连渤只要追问几下,聂铮怕是自己就要编不圆了。
不过事实证明,聂铮的担心是多余的。
有的时候,看似越不合理,就越容易脑补出合理的理由,并且深信不疑。
那连渤见聂铮先行卖惨,心中就已经信了几分。
因为这事儿太好理解了,惊蛟门中为了上位,内部争斗都很激烈,何况稽仙司这么大的国有企业?
而且当时聂铮确实没展露什么道行。
不过这也很有可能是他刻意隐瞒,方便他扮猪吃虎。
他刚才还硬扛了自己一记攻势呢,这样的人,实力怎么可能弱?
所以他故意说自己弱,必然是有目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抓获许晴鸢的功劳抢到手!
自认为猜中了的连渤,自然是沾沾自喜的。
如此高的本领,当然敢假扮普通百姓来睡自己女人了……
想到这里连渤心就痛。
所以连渤的表情又有些羞恼和悲伤。
不过好在,眼下这安叙应当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咦?不对,他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追杀他?
连渤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淡淡笑意的聂铮,心头就是一凛。
对!对!对!
当初为何自己那么多弟兄追杀他一个却还追不上?偏偏就跑到了贞丰镇来……
肯定是他刻意为之!
连渤对自己想到了理由而沾沾自喜。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下一个困扰。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吩咐手下捉住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要挟他睡了李素瑾?
说不通……
说不通!
于是连渤又瞟了一眼聂铮,而聂铮依然一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模样。
似乎完全不担心连渤不相信他。
顿时连渤悟了。
他可是稽仙司的!
他当然会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什么事情了!
想到这里的连渤,都快把自己吓得尿裤裆了。
不愧是宗门修士人人闻之色变的稽仙司!居然对自己如此了解!
聂铮其实已经快绷不住了,汗早就出了一背脊,尤其是连渤一连看了他好几眼,让聂铮更加不敢妄动。
不过连渤说出的话语,让聂铮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安兄弟亲临险地,舍身侍虎,在下佩服!”
聂铮摆了摆手,笑道:“哎,这不是什么大事,身在稽仙司中,自然为国效力,这种事,很寻常。”
聂铮的表情很得意,但得意的是自己刚才扯这么大的谎,你居然都没能发现。
这在连渤眼中,却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他很得意,必然是因为自己的恭维话说到他心坎儿上了!
但是聂铮话音刚落就变了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连渤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问道:“不知安兄弟是否有苦恼在身?可要在下相助一二?”
“实不相瞒,这几日再下刻意将那李素瑾诓骗出贞丰镇,实际所为的,便是暗中查证那许晴鸢的身份并进行拘捕,可惜啊可惜,世事难料……”
“还请安兄弟直言相告!”
“告诉你也无妨,这几日我等去了罗霄山,山脚下的稽仙司攸亭镇分司有个姓冷的,惦记我这份功劳,所以趁我不在,便安排人手来到这姑苏贞丰镇……”
聂铮话没说全,而且聂铮也不敢把话说全。
含糊的同时再透露出一些关键信息出来,最容易让人脑补。
果不其然,连渤上当。
因为来到贞丰镇,找上自己的,确实是攸亭镇那里的稽仙司探子。
手持的令信乃是出自一名姓冷的统领之手。
虽然后来这件事被贞丰镇上的稽仙司接手,但这下连渤对聂铮的身份,是彻彻底底的确信无疑了。
这样他今日出现在此地,以连环坞的身份拦住自己这一行人,就能解释得通了,他不甘心自己煮熟的鸭子飞了!
连渤摇了摇头,这可是稽仙司衙门,为了功劳,可以这么卷吗?
“那安兄弟可要在下帮些什么忙?”
“具体不需要你做什么,告诉我他们将人藏在哪里便好,其余的事情,我自会料理。”
聂铮这般说,连渤当然是不乐意的。
如果自己只说一句话,就能够帮助到他,那他如何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能够傍上一条稽仙司的大粗腿,容易吗?
眼前这安叙必然不隶属任何地方的稽仙司,肯定直属楼司正统辖,如此良机,当然要好好把握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呃……”连渤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她们已经被送往京师了。”
“出发多久了?”
“已有五六日,但是是沿海走的水路,一路北上送至楚辽边界后,再行南下……”
聂铮闻言呆了一呆:“为何舍近求远?”
连渤没说话,送给聂铮一个“你懂的”眼神,还不是怕功劳太大被自己人抢了。
聂铮自然是不明所以,所以连渤只好解释。
从姑苏出发至京师,一路并非坦途,但是沿水路北上送回楚辽边界后,那里南下可谓是一马平川。
路途是远了,可实际上花费的时间并没有多出来多少,途经城池完全可以避而不入,这样被发现的几率就会极大的减小。
真是内卷如斯!
听完连渤的解释,聂铮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可实际上,聂铮头痛极了。
因为他也没想到稽仙司内部还存在这样的竞争。
很快聂铮就想起自己被锁拿在稽仙司小黑屋中时,偷听到的一些话语了。
稽仙司的位置有限,都要靠各自实力竞争上岗,所以相互间不会亲密无间。
那之前攸亭镇的稽仙司和贞丰镇的稽仙司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应该是因为这个,在拿下许晴鸢后,他们才想着躲避大众耳目。
聂铮估计,肯定是贞丰镇的稽仙司,主要想躲避攸亭镇的耳目。
真是乱七八糟的一堆破事。
连渤看着聂铮连连蹙眉的模样,心中认定他为了追击而犯难,于是喜上眉梢:“惊蛟门做的就是水运的买卖,在下可以安排船只连夜出发。”
聂铮眼睛一亮:“此言当真?”
连渤连忙点头,同时掏出身上一件惊蛟门的信物。
就在连渤递过去,聂铮打算伸手接过来的时候,连渤讪笑一下,发话了。
“希望安兄弟能够记得在下的这份功劳……”
“这自然能够记得,我可是娄司正麾下,肯定会帮你在他跟前好好美言几句的。”
连渤当然不满足只是美言几句,于是继续说道:“安兄弟你看,刚才为了配合你演戏,我惊蛟门可谓是死伤惨重……”
连渤其实心中最大的疙瘩,就是这个了,只是一直不敢提出来。
眼下有机会,当然要说。
自己惊蛟门就算家大业大,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损失啊。
而且当真损失这么多,底下那群觊觎自己位置的人肯定要出些幺蛾子。
所以自己肯定要多讨要一些好处来。
聂铮闻言拍了拍连渤的肩膀:“行了,放宽心,你那么多手下,刚才只是被我击晕了。”
连渤长出一口气:“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信物可以给我了吧?”
第169章 被坑惨的连渤(求订阅)
连渤是有些犹豫的,而聂铮一把就将信物夺了过去。
这个时候李素瑾也御着流光找了过来。
聂铮忙道:“你赶紧装死。”
连渤来不及多想,当即躺倒在地。
李素瑾看见聂铮后,直接飞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满满的娇嗔气息:“你跑哪里去了!”
听到她这般说话,现场有两个人的头皮都有些发炸。
一个是聂铮,另一个是连渤。
聂铮自然是担心李素瑾暴露些什么东西出来,所以心“砰砰砰”狂跳着说:“这人毕竟是曙光境,难缠一些。”
“已经收拾了?”
“你看?这不躺在这呢?”
李素瑾偏头一看,果不其然。
连渤对当前的场景也是内心狂呼,好他喵一个惊天大瓜。
自己这些日子没少给李素瑾泼脏水,说她被人给睡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被人给睡了!
如此娇媚的模样,哪里是一坞之主了?
分明就是满含春情的美娇娘啊……
不过马上,连渤就没了吃瓜的心思了。
因为李素瑾手提着剑,似乎想要过来补刀。
提着剑的样子和以往没受伤时一样飒爽,但是……聂铮不敢真让她捅下去。
因为之前连渤是死是活无所谓。
现在……明显活着比死掉用处大。
更何况他还是曙光境,此刻还是在装死,逼急了给李素瑾来一下……李素瑾这伤情肯定是要加重的。
聂铮赶紧就走到李素瑾跟连渤的“尸身”中间:“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我知道晴鸢在哪了。”
聂铮以为李素瑾听到许晴鸢的消息后,会干脆利落的离去。
不料李素瑾见此处没人,居然提出了非分之想!
“你刚才干嘛撇下我。”
“我这不跟人干架呢……”
“我不管,你撇下我,我很不高兴,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
李素瑾的举动让聂铮直呼辣眼睛。
因为她在不停的跳脚,求亲亲、求抱抱、求举高高。
顿时聂铮和连渤又是集体石化。
“不是说好了,你是女人我才不会拒绝你。”
“哦,对哦,我忘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对话,让躺在地上装死的连渤菊花猛然一紧。
甚至愿意干冒奇险微微眯眼,看向聂铮跟李素瑾。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消化不了啊……
什么叫“你是女性我才不会拒绝你”,什么叫“对哦我忘了”?
这货他娘的是男的?
那你他喵是怎么睡的?
细思恐极。
那李坞主虽然身穿男装,可是胸脯隆起明显,不像女人啊……
聂铮和李素瑾还在说话,没有察觉地上连渤的异样。
“……你先回去,跟你弟子们说一下,苏奴儿和缝合怪就暂时安顿在连环坞,这一两个月连环坞应该还是安全的。”
“那你干嘛?”
“前后脚的事情,我在他身上摸一摸,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好东西。”
“那你摸啊,我等你。”
“……”
聂铮头皮发炸。
你再不走,要穿帮了啊……
过一会儿穿帮,和现在穿帮,差异很大的好吗!
我一点都不担心穿帮,但你得给我一丢丢时间啊……
聂铮咬了咬牙,突然就往李素瑾身前走了一步。
就这么小小的一步,就使得两个人原本的距离贴近了很多。
距离的远和近,能够代表很多东西。
此时聂铮和李素瑾的鼻息,都已经可以喷到对方脸上了。
李素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突然就跳得极快。
“啵——”
李素瑾整个人都呆住了。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木木愣愣的一转身,“哎哟”一声,捂着脸就跑。
聂铮看着远去的李素瑾,内心略觉悲壮。
我的默默付出,有谁能懂?
聂铮独自怅然了片刻,转身时,连渤已经站了起来。
聂铮笑着朝连渤靠近过去,然而聂铮靠近一步,连渤就后退一步。
两个人始终维持一个恒定的距离。
聂铮诧异,连渤忙道:“有话你就在那说!”
聂铮是想问,该如何找寻惊蛟门徒,又该如何出示他的信物,最快能够何时出发一类的细节问题。
聂铮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后,连渤立刻做了解答。
“有我的信物在,你可以让他们随时随地出发。”
听到这里,聂铮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笑眯眯的对连渤说道:“我先回,你慢点回去,不然不大好。”
“慢多久?”
“至少一个时辰吧?”
连渤不疑有它,点了点头。
而就这么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让连渤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后,连渤回到连环坞坞口那些木质栅道前,看见了令他吐血的一幕。
那里正在燃烧着熊熊大火。
大火之中,蜷缩着无数人影。
很显然,是早就已经不活了的。
连渤的大脑显然不能消化理解眼前的信息,他满脑子都还认为聂铮没有骗他,自己的属下没有死。
那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连环坞为了自保短暂封路?
这自保也只能限制拂晓境以下的人,但凡能够御使法宝飞行的,你都抵御不了。
难道那厮居然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
自己的惊蛟门徒会不会也在烈火之中?!
连渤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冷了,整个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定睛仔细瞧去,可是那熊熊大火之下,木质栅到都开始不住的断裂跌落入水,火中的尸身早已漆黑如炭,哪里能够看得出来原本的模样?
连渤心急如焚,却又不敢直接打进连环坞询问具体情形。
要是自家门徒早就已经被救治送出连环坞呢?
自己如此鲁莽行事,岂不是在安叙这条大粗腿面前大大的丢失印象分?
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连渤来来回回在大火前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直到……远处传来了呼喝声。
连渤抬头一望,黑压压的,一片人朝这里迅速奔来。
连渤先是心中生出些许警兆,但是待到自己看清后,大喜过望。
因为来人不是其他人,而是……贞丰镇稽仙司探子。
还是这些日子和自己打过不少交道的马翀马统领。
看这架势,竟是亲自带了四十余人出来,难道是已经打探到李素瑾回来的消息,刻意上门捉拿?
果然内卷如斯……
连渤刚刚起了这样的念头,就发现所有稽仙司探子竟是将自己围了起来!
如此举动可就十分显敌意了。
连渤当即色变。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和安叙的密谋被泄露了?当时有人偷听?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连渤依然对聂铮深信不疑,可见“脑补”二字有多可怕。
“拿下!”
马翀面沉如水,从牙缝里龇出来的两个字,更是满含森森杀意。
连渤眼皮一跳,叫道:“慢着!”
所有稽仙司的探子身形一滞,想听连渤会说些什么,而马翀根本不做理会,疯狂叫道:“愣着作甚!拿下!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这下话音一落,已经成包围态势的稽仙司纷纷祭出自己的腰牌,顿时那壁垒气盾就出现在所有人的身前。
与此同时,他们各自配合有度,寻找连渤的视野盲点进行射击。
这就是宗门修士忌惮稽仙司的原因了。
一对一,稽仙司都是些什么垃圾。
但是他们的人数一旦堆起来,再依仗法宝之利,足以让任何一个曙光境修士头疼!
这连渤也有奇遇,当即驱动体内金丹,顿时妖风四起。
元气中竟是携带着狐妖与生俱来的魅惑之力,使得稽仙司探子行动举止都有所迟滞!
与此同时,连渤连连舞动手中长刀,身体急转,竟是在催动龙象之力带动身遭一尺地的气流!
这一下对破风锥的准确度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但即便如此,破风锥那无与伦比的穿透力还是在连渤身上留下道道血口!
马翀见状当即骂道:“一群饭桶!不会驱邪吗!”
这时才响起零星的“驱邪”声,顿时连渤元气中自带的魅惑之力大大减弱!
连渤顿时头皮就是一麻,心中无丝毫战意,只想伺机逃跑。
而现在……自己失去金丹中的天然优势,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念及此处,连渤当即将金丹催动到极致,拼着身体要受伤,也疯狂的往北突围而去。
也就在所有人开始封锁他北去之势时,他竟然调转方向,朝南侧的马翀直扑而去!
好一个声东击西!
这是曙光境修士的殊死一搏,爆发出来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只能暗叹无奈。
可也不愧是稽仙司。
身为曙光境的连渤身上满是血污,不知道受了多少处伤!
连渤挟持着马翀不停的大叫:“让他们后退!让他们后退!”
一众稽仙司探子投鼠忌器,只能死死盯住连渤,不敢轻举妄动。
“我连某人自忖和马统领关系维护尚可,每月也有孝敬,不知为何要捉拿我?”
马翀身被挟持,却无丝毫惧色,只是不住冷笑:“为何?你还有脸问为何?”
“退下!你们退下!是不是想你们的统领死?退下!!”
然而马翀不下令,那些稽仙司探子根本不理会连渤。
连渤只能拖着马翀连连后退。
“你们几乎都是淬体境,只有几个是拂晓境,而我是曙光境,你们确定要拿下我?把老子惹急了,拉你们一起陪葬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时马翀依旧冷笑:“你已经毁了我半边稽仙司,再毁一半又何妨?你把我们贞丰镇的稽仙司杀光好了,我倒要看看,你在大楚国土上如何寸步难行!”
连渤根本听不懂马翀在说什么。
“什么毁了你们半边稽仙司?你在说什么?”
“连堂主带着一众下属突袭我稽仙司衙门时,不是挺痛快?这个时候自己身处劣势,就知道委曲求全了?佩服,佩服!”
“我何时带着属下突袭你们稽仙司衙门了!”
“此刻衙门一片狼藉,尸身遍布,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连渤彻底懵了。
“我刚才一直都在这里,哪也没去!”
马翀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显然不信。
无奈之下,连渤只能挟持着马翀,一点点朝着稽仙司衙门所在的方向移动过去。
有些事情,必须亲眼所见。
然而……真到连渤亲眼所见时,几欲吐血!
整个满含肃杀气息的庄严稽仙司衙门直接塌了半边!
衙门外面全都是瞧热闹的百姓。
而衙门里面的,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有稽仙司探子的,也有惊蛟门徒的。
那些惊蛟门徒都不需要连渤去检查他们身上的信物,因为连渤全都认得!
正是自己带到连环坞的那些!
刚才那场熊熊大火中,没有自己的门徒,因为他们现在全都躺在这里!
这下可真是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马翀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哟,居然还亲自过来一趟,想证明自己很冤枉?连堂主戏唱得不错。”
“真不是我!”
“我有人证,亦有物证,你还想抵赖?”
“人证在哪,我与他对质!”
“哈哈——”马翀丝毫无惧,笑容十分猖狂,“你知人证已死,此刻我怎么喊一个死人出来与你对质?”
“那物证呢?!”
马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连渤眼前,正是之前连渤交给聂铮的那个信物!
连渤口舌干涩心头狂跳,轻轻接过之时,马翀趁机就逃出了他的挟持!
同时取出自身的破风弩,直直的指向连渤的脑门。
连渤仔细一打量信物,突然笑了,仿佛溺死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慢着!慢着!这不是我的!我的信物乃是紫色天蚕木所制!天蚕木极其稀少,市场上绝对买不到!而这个只是紫檀!虽然贵重,但是颜色相近!这是紫檀!不是天蚕木!”
马翀满满戏谑之色。
“哈哈哈——谁知道你信物的质地?还不是你说什么都行?我早就拿这个询问过诸多百姓,都知道是你连渤的东西!!你还想抵赖!”
说实在的,这要不是连渤背锅,随便换任何一个人背锅,怕是连渤自己都要信了!
然而连渤怎么可能束手待毙?
心思急转的同时,不停的四下扫视。
突然间,连渤狂喜,赶忙跑到自己门徒的尸身跟前,将他们扶了起来。
“他们身上没有伤口!死在你们稽仙司手上,你们的破风弩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没伤口是不是!他们是死于头部被重击!他们早就死了,是被运到稽仙司衙门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马翀狂笑:“接着编!接着编啊!他们是死人被运到这里?谁信?!”
“你可以差人一问周围百姓便知!”
此时此刻的连渤根本就是在数十把破风弩对着的情况下不停的自我解释。
这种姿态太过诚恳,唬住了不少人,所以见他这般说,心中都生出几分疑虑来,难不成还真的冤枉他了?
马翀冷笑,随口叫过一名探子,吩咐他去周围打听。
然而……得来的消息却给连渤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头儿,问了五名街坊,均未看见有运货车辆经过。”
马翀顿时斜眼睨向连渤:“可笑至极!死人被运至稽仙司衙门?难道你是想说,我这半数探子死在这里,乃是一人所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大楚境内,有谁有此实力?又有谁,会这么想不开?!他娘的!把他给我拿下!我要好好问问他,为何敢屠戮我稽仙司探子!”
连渤这下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而自己,万万不能落到稽仙司手里。
真落到他们手里,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到时候就算冤枉了你,那也就顺势冤枉下去了,根本没有伸冤的地方!
连渤用脚挑起地上的尸身,一具接着一具的挡在身前,挡住了射向自己的破风锥。
而自己,运转起金丹,飞速的逃离了此地。
马翀牙都快被咬碎了,破口大骂几声后,就疯狂叫道:“追!给我追!给其他卫所传令,通缉惊蛟门连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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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第170章 我们也去京都!
连渤身上满是血口!
但好在,这些都不是致命伤。
凭借自己曙光境体修的身体素质,只要有足够的恢复时间以及止血药物就行。
连渤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聂铮耍了。
心中恼怒至极,想要去连环坞讨个说法,但是连渤根本没走多远,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稽仙司阴魂不散。
事实证明,面临绝境,爆发出来的潜能是无穷的。
连渤的脑筋变得前所未有的灵光,在脑中规划好了逃生路线后,无数次险之又险的凭借自身境界、技巧,躲在敌人的视野盲区,一路向西北侧惊蛟门码头直奔而去。
期间还不忘在贞丰镇中获取药物和干粮。
到达自家地盘的时候,连渤连气都没喘匀,就直接被手下一名执事拉到一旁。
两个人在一个货箱的阴影之下小声的说着话,看起来格外鬼祟。
“连堂主你怎么会来这里,赶紧跑,稽仙司的人来过好几趟了,一直在找你!那架势,似乎连我们都想捉。”
惊蛟门和连环坞一样,在江南一带颇具影响力,稽仙司再张狂,也不敢将一个宗门人士的过错攀扯到整个宗门头上。
但是今日惊蛟门的举动出格了,所有贞丰镇的稽仙司探子都憋着一口火气。
若不是马翀觉得事情有异,强行约束,怕是贞丰镇西北的惊蛟门码头早成尸山血海了。
“今天有没有人持着我的信物过来找船北上?”
“有,出何事了?他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了。”
连渤恨得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自己干等一个时辰,结果被人坑了个措手不及。
一次被动,那就处处被动,眼下想要把那个杀千刀的追回来算账,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
现在自己后面全是追兵,没准前路还有堵截。
真他娘的。
“还有船吗?!”
“呃……”贞丰镇的惊蛟门早就被踢出去许多年了,近日才回归,实力上自然没那么强横。
之前为了送聂铮北上,已经强行挤出一艘,这会儿再挤,要影响生意了。
不过那执事依然咬了咬牙:“有!就是把货物腾出来需要时间!”
连渤闻言脸直接一黑,扭头就走。
腾货?自己哪里有那个时间!
可是不腾货,带着货一起走,那就是抢劫了。
尼玛,自己刚刚重新带着惊蛟门进入贞丰镇,脚跟没站稳,还不敢这么砸自己招牌。
随便找搜北上的海船,假扮个船夫好了。
北上的货运海船不难找,去寻那些明显看起来不像是南楚人士的客商就行。
不论是北辽还是高句丽,都要走同样的水路入海后北上。
连渤寻到船,随便拍晕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船夫,把他的衣服扒了套在自己身上,然后用刀削去了自己的些许须发,同时寻了些锅底灰抹在脸上。
简单的乔装打扮,就使得连渤和以前变了很大的模样。
连渤也不愧是一步步从底层惊蛟门徒一步步爬上堂主之位的人,虽然有时候会因为欲望自行降智,但总得来说还是精明的。
凭借自己对海运的熟悉熟悉程度,在这艘不小的船上伪装得没露丝毫破绽。
“去,客房里有个小姑娘带着两个小鬼头,把这些东西给送去。”
连渤点头哈腰的应下差事,没费多少工夫,就在这并不熟悉的船只上,找到了那间客房。
客房里有一张方桌,一个挽着双丫髻的花季少女穿着一身乳黄色裙装端坐在一旁。
而她的左右手旁,则是两个小鬼头。
这花季少女神情明媚目光灵动,煞是好看。
但更加吸引连渤眼球的,还是她身旁的两个小鬼头。
他们的搭配着实吸引人的眼球,让连渤止不住的打量。
一男一女,都是八九岁模样。
男娃一身绫罗绸缎,皮肤细嫩有光泽,看起来颇有富贵样貌,和那双丫髻明媚少女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而那个女孩子面容微黑,而且手掌粗糙,一身衣裙十分破旧,袖口裙边都有磨损,就连身上也不如何干净。
看起来就好似一个寻常人家的粗使丫鬟。
可是这个丫鬟也端坐在方桌一侧,看不出有任何因为逾礼而生出的局促之意,让人觉得怪异。
这几人见来了生人,齐齐住了口,端坐在桌案旁一言不发。
连渤知道他们身上一定有故事,但连渤没打算多打听些什么,此刻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不过就在连渤靠近那个小男孩时,身上突然对他生出一种熟悉的气息来。
就连那小男孩也觉得连渤十分让自己心生亲近之感,有些讶异的望着连渤,眼神十分温和。
小男孩不懂为何自己对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熟悉,但连渤懂。
因为小男孩不是人,而是一只狐狸。
自己因为吸收消化了虞山老狐妖的内丹,所以对狐族的气息格外敏感。
如此小便能化形的狐狸……
连渤心中生出一股贪婪之意。
在送完糕点和茶水后,连渤道了句“公子和小姐请慢用”,就缓缓退了出去。
这两个小鬼头见连渤退了出去,就误以为他已经离开,便放松警惕说起话来。
“姐姐,我们可以追上他们吗?”
开口问话的是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富贵奢华,说出的话却十分懵懂。
而回话的双丫髻虽然也有几分稚气在,但是相比小男孩而言,成熟许多。
“你在这里还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吗?”
那小男孩闭着眼睛偏了偏脑袋,沉吟片刻后回道:“能!我能感觉到许姐姐,也能感觉到安大哥,还有李坞主。”
那双丫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我听到那姓安的说了,要先北上再南下,最后到京都去。”
一旁那个小姑娘插话:“为什么不直接到京都?”
“因为小白离他们太远,就没办法把握住他们的行踪啦,而有我在,上了岸后,应当能追上。”
这小姑娘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这几人正是李素瑾原本的那匹白马、虞山带回来的小白狐,以及苏奴儿。
以往那匹白马会被李素瑾称为小白,只是小白狐来了以后,连环坞里的人就改口叫她大白了。
不过这些称呼她都不喜欢,她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白凌波。
她的修为比小白狐要高上一些,但也正因为高了这么一些,就以姐姐自居。
在化形时,也选择成为十六岁少女的模样。
所以在寻常人眼里,这一行三人就像是姐姐带着弟弟和丫鬟。
“……你说安哥哥能把许姐姐救出来吗?”
白凌波当即否认。
在她心里,聂铮就是个垃圾,是个臭流氓,是个老色胚。
她深深记得聂铮威胁她要贴催情符的模样,也深深记得他在自己耳边爆出来主人多少糗事。
所以不管聂铮到底有没有能力救人,在个人情感上,他就是没能力。
“不能!只能靠主人才行。”
苏奴儿不知道白凌波跟聂铮的恩恩怨怨,一脸疑惑:“师父她受伤了呀,安哥哥都不让她打架的,伤势会加重。”
“主人受伤再重,那也是曙光境!知道曙光境是什么概念吗?就是我们妖族的凝丹境,人类见了我们都要躲着走的。”
苏奴儿闻言一脸茫然,因为她对修行还没什么概念,更不知道这些细致的境界划分,以及其中所代表的的含义。
不过白凌波所言不错,凝丹境的妖兽出世,人类基本都躲着走。
当然……是在人类能够发现他是妖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招惹他而已。
若是一群人类围剿,面对区区凝丹境还是不会怂的。
就好比小白狐的爷爷,不就是死在了虞山。
小白狐毕竟是化形境,懂的东西比自然比苏奴儿多,而且他对聂铮满满都是好感,所以就跟白凌波杠了起来。
“我听冀大哥还有苏大姐说,安哥哥可是硬抗了曙光境修士一刀,凝丹境也不敢硬抗曙光境体修一刀吧?”
神情稚气未脱,措辞却毋庸置疑。
白凌波话头一滞,开始耍赖:“快说我主人厉害,不然我不带你们两个去了。”
小白狐:“……”
苏奴儿:“……”
这三个人,本身心智都不成熟,也就白凌波和人类相处多些,而且还能幻化成大人的样子。
更何况,这三个人,根本就是偷跑出来的。
此时此刻的连环坞,早就炸锅了。
苏锦云等人来来回回在十二道连环坞中找了个遍,没寻到丝毫他们的踪影。
他们能去哪?!
苏锦云心急如焚:“都找了吗?”
“都找了,都没看见。”
“茅房也找了?”
“找了……”
苏锦云负责内四坞,赖以竹负责中四坞,冀守让负责外四坞,都是一无所获。
三个人在约定地点碰头后,各自交换了结果,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是溜出去了?”
“唯一一道出口已经被安堂主烧了,他们怎么溜出去?”
这时,一旁有名弟子突然喊道:“苏师姐!那里有条小船!”
苏锦云等人循声望去,果不其然,一条小船,正停靠在对岸,显然是从坞中划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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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路不通,水路能走啊……
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们会去哪?”
这个问题一被提出,几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得出一个答案。
那就是找自家师尊去了。
之前李素瑾略显失魂落魄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还是把这几名弟子吓了一跳的。
以为自家师尊出了什么事。
结果看着她满脸红晕,时不时都有羞涩的神情浮现,才隐隐猜测她是不是跟聂铮做了些什么事情。
之后就是聂铮急匆匆的跑回来,交待他们好好照顾李素瑾,让他们这一两个月别出门惹事。
然后自己抓着黑猫饕餮,御着晴天碧玉箫就朝西北方飞去。
同时临走前,在坞口放了一把大火。
李素瑾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便是御使流光剑朝聂铮消失的方向追去。
“吩咐一下城中的外堂弟子,看到那几个小鬼头后,立刻带回来,带不回来也得把消息带回来。”
冀守让连连吩咐,还在坞中的外堂弟子连连应是,直接跳进坞旁河中,就朝对岸游去。
但也就在这时,坞外有数只信鸽先后飞来。
冀守让伸出手臂让它们停下后,就取下了它们脚上的密信。
上面无一例外,都写着“稽仙司衙门被毁,恐是蓄意栽赃”。
这样几个字让几名内堂弟子都有些面面相觑。
冀守让揉了揉眼睛后,才确认自己没看岔。
一连几封密信,都是这么写的。
稽仙司衙门?
谁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去毁他们?
难道真如消息所说,是稽仙司自毁衙门蓄意栽赃?
这稽仙司挺下血本啊……
“赖师妹,你通知内堂弟子组织防御,等下恐有强敌上门,我和你苏师姐出去探查一番。”
冀守让说完,也不待赖以竹有什么反应,直接御剑朝稽仙司衙门所在冲了过去。
到了之后,不可谓不巧,正好将发生在连渤身上的一切都瞧在了眼里。
这下冀守让和苏锦云开始面面相觑了。
原以为是自家连环坞要背锅,没想到稽仙司怀疑的居然是惊蛟门?
这……这种事是怎么栽赃过去的?
“难道是师尊做的?”
冀守让默默摇了摇头:“不像。安堂主说了,师尊元神受损,让我们好好帮她调养,她去将晴鸢带回来。你觉得以师尊现在的情况,能够想到这么复杂的法子来栽赃吗?”
苏锦云默然。
“那是谁?难道是安堂主?”
“也只有他了。”
“可他只是个拂晓境,他是如何办到让这么多惊蛟门弟子听他吩咐,一路杀到这稽仙司衙门来?”
冀守让又一次摇了摇头,这种事,鬼知道?
“我也不清楚,但你莫忘了,他可是以拂晓境之姿,硬抗了曙光境体修的一刀,你也是拂晓境,你能办到?我也是拂晓,我自认为不可能,换做是我,必死无疑。”
冀守让见多识广,在外堂混迹多年,眼界比苏锦云强上不少。
当即也不猜测,直接就跑去询问周边百姓,看看有没有见过大队人马冲杀稽仙司。
结果都是否认的。
没人看见有人进去,甚至喊杀声都没听见。
唯一记得的,就是遮天蔽日的尘糜和轰隆隆的巨响。
这样就很诡异了。
没人看见有活人冲进去,难道是死人凭空出现在那里?
怎么出现?
还有顷刻间毁掉半边稽仙司衙门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杀了那么多稽仙司的探子。
这几样怕是师尊都不到吧!
难道是安叙?他一个拂晓境……
冀守让想不通。
不过冀守让知道,想不通,就不想了。
中间过程不必纠结,记得最终结果就好。
那安叙说了,许晴鸢的最终目的地,必然是京都。
“苏师妹,走,先回坞,然后……
“去京都!”
第171章 使小性子的李素瑾(求追订··)
船帆猎猎,碧海滔滔,一艘不小的双桅楼帆行驶在海面之上。
明明此时刮的是西风,那南北朝向的桅帆却高高鼓起,带着船头一路向北,劈波斩浪。
过了片刻,那绷得紧紧的船帆却已经开始松弛下来,船速也开始放慢。
“再过一个时辰引风符的符力就没了,记得换。”
“好嘞!”
说话之人乃是船老大,皮肤黝黑,大约五十岁光景,也算是修士,只是境界太低,属于淬体巅峰境界。
这样的境界在惊蛟门中十分常见,基本有资格执掌一船的,都是这个境界。
而其余的船夫伙计,就是寻常普通人或者噬元境了。
没错,这是惊蛟门的客船。
这艘楼船的船头之上,却有一穿着男装的飒爽女子,一手持剑一手负在背后,任由海风在俏脸上不住的侵袭。
“快点下来吧,海洋不比陆地。”
“哼!我不!”
不远处的船夫伙计摇了摇头,忙忙碌碌的同时,还不忘距离那女子远远的。
这几日,这一男一女,一个站船头仿佛要寻死觅活,一个在后面温言软语,这些惊蛟门的船夫伙计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几乎每日用过早饭,那女子就会那样站着,到午饭了就会自己下来,用完午饭后继续上去,直到晚饭时分。
“姑娘,不知今日想吃些什么?”
“我不吃,我要气死!”
问话的人乃是船老大,他其实没听完那女子说些什么,就已经扭头走人了。
毕竟这样的对话,也不是一次发生了。
“你回来!”
船老大愣了愣,回头朝那女子行了一礼:“不知贵客有何吩咐。”
“我要吃他做的饭!”
这是这几日以来唯一一次不同的地方,但是那年轻公子却面露难色。
“书今……别闹了,在船上我站都站不稳。”
“我不管,你做不做,我要吃灌汤黄鱼。”
“行船吃鱼不吉利……”
“那他们在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不是都饿死?”
“……”
这一男一女,自然就是聂铮和李素瑾了。
当日聂铮没打算带李素瑾前来,毕竟此刻的她有伤,带上她虽不能说带了个累赘,但至少是个变数。
只是没想到李素瑾却追了出来。
出海之人对各种忌讳都比较讲究,比如吃鱼时,最忌讳翻身了。
这就好比咒自己要翻船。
吃的时候都不能翻鱼身,那做的时候不也是一样?
整鱼下锅不翻身,那肯定一边都炒糊了,另一边还没熟呢……
李素瑾哪里听聂铮的解释,站在船头跺起脚来:“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好!好!好!做!我做!你快下来!”
这下船老大尴尬了:“公子……这个……”
“我有法子,你别慌。”
这艘客船刚刚离了长江,此刻就在东海之上,再往北,便是黄海、渤海了。
在黄海之中,最为盛产的便是大黄鱼,只是时值深秋,大黄鱼已经返回深海准备越冬,想要捕捞一条十分不易。
聂铮架不住李素瑾这一连几日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只好捏着避水符沉入海中逮了几条上来。
逮回来后,在船老大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从灶房取了锅铲和油盐酱醋等一众佐料出来。
“你先下来,不然我不做了。”
“哦!”
这个时候李素瑾可乖了,下来的时候还朝着聂铮嘻嘻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那些水手伙计们,成天风吹日晒,迎着人来人往,见识都不凡,但是此时对聂铮的举动,还是猜不透。
“……他打算在甲板上做饭?这跟在灶房有何区别?”
“谁知道,船老大说他懂咱们的忌讳,也许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切,能有什么手段?这甲板上连防火都没做,他打算如何引火做饭?看他这模样,也不过二十出头,怕是牛皮吹大了下不来台吧?”
这时一旁有人插话。
“他们我总觉得眼熟,是不是连环坞的人哟?如果是连环坞的人,连堂主怎么会让我们专程送他们北上?”
“上头的事鬼晓得,谁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
平稳行船之时没有什么要紧事,一群人也就是聊天打屁而已。
有的人在帮聂铮说话,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不相信他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满足那姑娘的要求,又能避开自己的忌讳。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聂铮取出晴天碧玉箫,将体内混元丹的元气引出,在箫尾凝结出一缕气焰。
接着这气焰越来越大,仿佛吹泡泡一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气球,将甲板上一众物件统统囊括在内。
甚至包括聂铮自己。
“小白,分得清浮空符、凝焰符和文火符吗?”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聂铮左手臂上的一个白色太阳纹护腕居然主动站了起来。
这情形让所有人都石化了。
“我眼花了?那护腕动了?”
“那……那是怪物吗……”
这外圈黑色、中间一圈白色太阳纹的护腕,正是那小食盒。
此刻它主动站起来后,两个长长软软的藤蔓手臂就在自己的肚子中翻腾起来。
里面厚厚一摞,全是符篆。
而且各种符篆都有。
正是聂铮在前几日备下的。
临阵对敌时再行书写符篆,虽然对自己而言不难,但终究不那么方便。
“是这个吗?”
“不是,那是引风符。”
“这个?”
“哥,这是燎原符……你想害死我?”
“那是这个?”
小白的两条腿紧紧缠着聂铮的手臂,两只手则在自己肚皮里不停的翻腾。
问一个,不是,再问一个,还不是,令原本有些好奇的围观者都忍俊不禁。
“这位公子行不行啊?”
“看样子差点儿意思,不过他居然有这么多符篆,似乎还全是高阶,每个值不少银两呢,居然是个富家公子。”
这时小白终于找对了,聂铮一头黑线的点了点头。
“等下我喊你贴符你就贴,尤其是凝焰和文火,贴的时候别犯傻,锅底烫。”
小白连连点头。
这一切准备停当,聂铮便驾驭晴天碧玉箫,带着一应器具,一起飞升到了半空,悬停在船舷的右侧,与它保持相对静止。
单单这一手,就让所有人都惊呼出了声。
这样……能炒菜做饭?
还真是闻所未闻。
聂铮也是头一次做这样一件事情,这和动用元气杵砸人捞人不同,元气杵比较简单粗暴,操控起来简单。
而这个……需要一心多用。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聂铮在承载食材、佐料的器具上,都贴上了浮空符,来降低这个元气球的压力。
以免自己分神时,不小心将它们触翻落地。
“凝焰符。”
小白闻言当即掏出一张,直接拍在了聂铮身上。
聂铮一怔,尚未来得及反应,那团衣服就烧着了。
顿时这中空的元气球也散了。
聂铮恨得牙痒痒,手忙脚乱的又灭火自救,又快速凝结元气托住了那些即将落地的瓶瓶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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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东西摔坏,但是油和醋都洒出来不少,在甲板上不停的滑动。
聂铮气坏了鼻子,而李素瑾在一旁直接笑弯了腰。
“贴锅!锅!不是我!”
聂铮低头看了看胸口那个露出肉来的大洞,又无语又好笑。
底下那群船夫伙计不敢像李素瑾这般张狂,一个个憋得难受,不停的“库库库”的笑着。
“居然是跑这里来出丑的,有什么好看的,快去检查一下武器兵刃弩矢,看看屯的符篆有没有泡水。”
“黄海上难得太平,经过威海卫进到渤海湾,那才有事情要忙,现在瞧瞧热闹咋了。”
“就是就是,这里又不会有高句丽的海贼。”
聂铮当然不知道围观的人在聊些什么,这一次他在甲板上仔仔细细的告诉小白各项符篆分别贴在什么地方,做什么用。事无巨细,都要说个分明。看得李素瑾在一旁连声催促。
“别吵吵,再吵吵不做了。”
李素瑾赶忙紧紧抿着嘴。
这下聂铮确认小白都记牢了以后,又反复考教数次,发现并无错处,便再一次升空。
而这一次,聂铮在半空中,不仅与船体保持相对静止,同时嘴上吩咐小白,手上则动作不停。
看得底下那些瞧聂铮笑话的人都呆滞了。
如此出神入化的技艺,如此高超的境界修为,这种神乎其神的想象力,居然能够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金灿灿的灌汤黄鱼新鲜出炉。
不仅令李素瑾食指大动,那些船夫伙计都集体咽了咽口水。
聂铮用元气托住黄鱼飘到李素瑾身前:“你别动手,我来操控,你先张嘴喝汤。”
李素瑾手指了指黄鱼,咽了咽口水:“不烫吗?”
“不烫。”
李素瑾也没什么淑女形象一说,聂铮更是没把她当女人,就这样凌空倾泻鱼身,那鱼肚子里的汤汁就这样流了出来。
而李素瑾,就这样站在原地,仰着头,咕嘟咕嘟两口就将鱼肚子里的汤汁喝了个精光。
喝完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让周围那些原本笑话聂铮的人都眼馋起来。
色泽诱人,香气四溢,真他娘的好想尝一尝。
“咱们行船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等好东西。”
船夫中,有人说出这句话来。
那当然,有人附和,也有人鄙夷。
“他现在就算悬在空中,那也是在船上,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不翻鱼身吃鱼!”
不料此人话音刚落,聂铮操控的那条黄鱼径直四分五裂。
居然鱼肉和鱼骨已经彻底分离了!
聂铮没着急把盘子里的鱼肉端给李素瑾,而是扭头问向一脸呆滞的船老大。
“这样不犯忌讳吧!”
“没,没这一说……”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忌讳翻鱼身,却不忌讳鱼四分五裂。
“不过安公子你是如何做到利用元气将鱼切割成这样……”
“啊,用刀切的,只是利用元气让它维持原状而已。”
聂铮说得轻松,但这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手段了。
“对了,锅里还有一些,你们想吃就拿去分了吧。”
聂铮这话音一落,顿时原本还在埋汰诋毁聂铮的,立刻住了口,飞快的奔回灶台取出碗筷。
正儿八经的口嫌体正直。
李素瑾大快朵颐后很是开心,但是依然刻意板着脸质问聂铮。
“以后还把不把我抛下了。”
聂铮摊了摊手:“当时我都跟你说了,这次不带你,你都同意了,这会儿你又反悔。”
“我不管,我不记得,我没听见。”
神一般的三连“不”,聂铮无奈摊了摊手。
“你有没有不舒服,又是御剑急追,又是动本命神通拆房子。”
“没有。”
“你安心将养些日子,别当自己是个修士,快则三个月,应当就能养好了,你这样很可能什么时候又全身僵硬,到时候真遇到敌人了,你说怎么办?”
絮絮叨叨的,聂铮觉得自己快变成老妈子了。
李素瑾耳朵一闭,完全当听不见。
“还有你这胸口,垫了什么东西啊?累不累啊,你穿女装也就罢了,穿男装还刻意搞这种东西出来……”
“要你管!!”
“你没见那些船夫看你的眼神?到时候你要是全身僵硬了,又有敌人上门,你说我是顾着退敌,还是顾着你不被别人揩油?”
听到聂铮这般说,李素瑾心头一甜,只是心头甜归甜,嘴依然很硬:“那就来揩油啊,看看是谁占谁便宜。”
“……你说的真的好有道理,我实在无言以对。”
李素瑾就是个死断袖,这在聂铮心里已经实锤了。
这样的话……被揩油也是李素瑾占便宜了……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问题,那自己穿女装……似乎也不吃亏啊……
两个人在这里闲扯了一顿后,李素瑾不再搞那种站船头的行为艺术,而是聂铮去哪她就跟到哪,跟个小影子似的。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行,你要是溜了呢?”
“我往哪里溜?”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得看着你?”
聂铮有些无可奈何,想着李素瑾毕竟是个男人,反正性别相同,没多大关系,于是跳上船尾,就解开了裤袋,在李素瑾一脸瞠目结舌之下,对着东海放起水来。
李素瑾连忙捂脸,然后透过指缝看见那个柱状物后,才想起来尖叫一声,飞也似的遁走。
她若不害羞,聂铮倒也没觉得自己被人意淫,现在见她害羞,顿时也扭捏起来。
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而李素瑾,在客舱中不停的抚着砰砰狂跳的心口。
胡萝卜……
这个死骗子。
居然骗我说那个是胡萝卜!
天天天天天天天呐……
第172章 鬼船
行船的日子是无聊的。
清晨雾气升腾,从西侧陆地上吹来的海风带着些许寒意,让人不乐意站在船舱之外。
而随着红日渐升,暖意便浓,直到正午时分,一上一下两坨烈日,不仅晒,而且晃眼。
聂铮跟李素瑾眯着眼,看了看东侧远处连绵起伏、距离自己不知多远的仙山,又看了看西侧临近海岸线上的翱翔海鸟。
“好无聊!”
聂铮闻言点了点头:“确实。”
就算是海景难得一见,欣赏两天也就乏味了。
聂铮转身回了客舱,开始琢磨事情。
李素瑾则跟在他身后,一手扶桌一手托腮,痴痴的看着聂铮。
聂铮考虑的事情比较多。
比如连渤大概何时能够发现自己被坑了,他又大概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自己到了楚辽边境后,是先行探听消息,还是直接南下追击。
自己从连渤那里赢来的时间差自己怎样可以最大化利用。
有没有必要再给他设置一些障碍。
比如在北上水道上垒些砖石当暗礁什么的。
以前可以抱李素瑾的大腿,可以抱莫轻璇的大腿,现在……只能抱自己的大腿了。
海浪拍击着两侧船舷,使得船身有些摇晃。
而外面也传来了不寻常的声音。
“公子和姑娘莫要出来!”
这是船老大的声音,接着便是其他各船夫在甲板上来回奔走的声音。
李素瑾偏头仔细听了听,拍了一下聂铮:“似乎有敌船,好像是海贼呢!出去瞧瞧?”
聂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什么都没听见,当然也就没什么反应。
李素瑾见聂铮不理自己,直接一把就把聂铮拽了出去。
甲板上一众船夫伙计看似慌乱,实则有条有理井然有序。
船老大看见了聂铮和李素瑾,也顾不上理会,只是大叫着不停吩咐,这让没经历过海贼的聂铮都觉得新鲜。
“……再检查一下各类符篆有没有损毁!还有没有极目符了!再给我拿两张过来!”
“牛二慢点,火油瓶别洒了!”
“还有你!准备把引风符撤下来!”
“极目符拿到没有,给我来一张!快一点!”
“老大,极目符用完了!刚才是最后一张了……”
聂铮见状,直接从小白肚皮里翻腾了一张出来,递给了船老大。
同时也给李素瑾了一张,自己身上贴了一张。
顿时数里之外的一切凭空放大,变得清晰起来。
在大约一里外,有一艘不小的楼船,船桅上没有挂任何旗帜,甚至连风帆都没有升起来。此时正顺着海浪,一点点的朝这里飘了过来。
其船头无撞角,船舷也无加固,实在不像是穷凶极恶的海贼们所用的船只。
而且……没看见有人。
船老大身上贴了极目符后,直接赞了一句:“如此极品的极目符,哪里购来,花费几何?”
聂铮笑笑,没接话茬,李素瑾在一旁臭显摆:“他自己写的,怎么样,厉不厉害。”
似乎聂铮被人赞叹,爽到的反而是她一般。
船老大果然十分惊讶,然后狠狠地恭维了一番聂铮,言语中尽是试探求购之意。
聂铮有些讪讪然,以往写符都是被要被人骂的,不是奇技淫巧就是旁门左道。
现在似乎变成香饽饽了。
世道变化真大。
聂铮打断道:“船老大你看见什么了吗?那船……正常吗?”
“不正常。”船老大话音一落,直接扭头喊道,“大家不着急了,似乎是空船,没上帆!”
而这时,一直在懒洋洋晒太阳的饕餮突然就抬起了脑袋,从甲板跳到了聂铮的肩膀之上。
它的那对碧绿竖瞳目光炯炯,带着兴奋与饥渴,望向了船只所在的方向。
船老大突然发话了:“不要撤下引风符!风帆换向,靠近过去!准备接舷!”
一众人轰然应道:“是!”
在海洋中,这样随波逐流的船只,通常都是遇到海贼横死的。
路过时上去看看,没准能捡一些海贼瞧不上的物件。
看着自家船体逐渐靠近过去,船老大小心翼翼的揭下了极目符,讪笑着说:“顺路看看,不耽误工夫。”
他这么说,其实是怕聂铮不同意。
而聂铮根本没在意。
相反,此刻的聂铮正盯着船老大的手,眼神十分诧异:“你这是在……”
船老大正在把刚才聂铮送给他的极目符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
船老大讪笑道:“符力还在,省着点用。”
聂铮看了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变成两半的符篆,又看了看船老大有些心疼的眼神,若有所悟。
“这东西很值钱?”
“极目符品阶越高越好,劣质的卖不出去,就算能卖出去,也是一些豪商买给自己孩子玩耍用的。高阶的需要二两银子一张,公子的这种……少说也得卖到十两银了。”
确实,望得足够远,就能带来足够大的优势。
不过这样的价位,聂铮还是没想到的。
之前在攸亭镇的艳来楼,叫位姑娘侍奉一宿,就是十两银子的价钱。
那刚才自己……手撕了一位姑娘呀……
要是这么想,聂铮就有些心痛了。
聂铮所在的船距离那艘船越来越近。
越近,众人的神情也就越凝重。
因为他们莫名觉得心中有些压抑,就好似有人在身旁破口大骂,即便骂的不是自己,自己也会有些噤若寒蝉一般。
“用钩拒,把它拉过来!”
“是!”
接舷这种事,惊蛟门众人轻车熟路。
长长的钩拒探出,将那艘船直接拉了过来。
空荡荡的甲板之上充斥着莫名的诡异气氛,让诸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通常遭遇海贼的船只,甲板上全是尸身骸骨,至少也是四处都有斑斑血迹,而这里……空空如也。
第一个跳过去的,不是任何一名船员,而是饕餮。
聂铮伸手去抓,却没能抓住。
这时有人低语:“是东海鬼船吗?”
李素瑾很是好奇:“什么东海鬼船?”
靠水吃饭的,这辈子自然就听说过不少海洋中的传说故事,其中最不乏的便是鬼船一说。
比如说东海之上,有一艘钢铁巨舰,状若飞鸟,见过他的人无一生还之类。
聂铮听到这里,直接就撇了撇嘴,没人生还,那这事儿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当然也有其他各种版本。
众说纷纭之下,把鬼船的神奇之处烘托的淋漓尽致。
“行了,都别瞎说,这里是黄海,谁先上去探探?有好东西也等下喊弟兄一起过去搬。”
“我去吧!”
说话之人名叫牛二,是个耿直粗人,话音还没落呢,抄起腰刀扶着船帮就跳了过去。
李素瑾也想跳过去,直接在半空就被聂铮抓着后腰扯了下来。
“你瞎凑什么热闹?好好待着!”
李素瑾嘴巴一噘,显得很不高兴。
这条鬼船上没任何人,牛二直接就奔客舱而去。
这楼船分三层,上部、中部和底部,和聂铮所待的船只布局大致相似。
上部一般用来瞭望,船老大和二把手通常都会待在那里。
中部则是客人所待客舱。
这两部分光线很好,下部就没有什么光线了,一般就留给船夫伙计,或者干脆用来当货仓。
所以牛二先去的就是中上两层,众人也偶尔能够看见他的身形。
在一无所获之后,他就走进了下层舱室中。
牛二的身形刚消失,他的声音就传了上来:“有人!”
接着便是:“什么人!”
再然后就是挥刀时产生的破空声和牛二的惨叫声。
顿时船上所有人神情都是一凛。
“牛二!牛二!”
无人回应。
聂铮看了看李素瑾,想起了刚才不大正常的饕餮,顿时心中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连忙拦住了想要过去救援的船夫伙计。
“且慢!我去!情形不对就立刻离舷,我自己能回来!”
“安公子!”
聂铮没理会,手一指李素瑾:“别让她过来!”
“你敢!我就过去!”
聂铮手一拍脑门,直接从小白肚子里取了张定身符贴在了李素瑾身上。
“你!快把我放开!”
聂铮不理,御使晴天碧玉箫就打算直接飞过去。
也就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牛二从舱室中走了出来。
脑袋低垂,脖子上鲜血汩汩,脚步略显踉跄。
众人连忙高呼他的名字,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聂铮祭出了小白身上的壁垒符刻,将元气盾竖在了身前。
“牛二,可能听见?”
牛二缓缓抬头,面色惨白,满满的死气。
显然他是听见了,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而这时,从舱口处,竟是又走出来一人!
这人脑袋侧面有一个大大的斗笠,圆形、宽檐,头顶处一个高高的凸起,像是百姓种庄稼时所用草帽,可材质看起来又不像。
此刻这帽子下方用来束紧的两根绳子紧紧的勒住他的脖子,使得这古怪帽子根本就没戴在他的头上,而是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却……恍若未觉!
聂铮瞳孔骤缩。
他见过这种帽子。
就在罗霄山的炎帝陵中!
就是自己当初和李素瑾想要到京都成衣店找寻的款式!
这时船上有人惊呼出声:“高句丽海贼!”
也有人说:“他不是,这就是寻常高句丽装束,我会高句丽语!”
接着这人便用高句丽语开始喊话。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这个呆木木的高句丽人快速朝他扑来!
聂铮见状不妙,直接祭出元气杵,一下就将它击飞。
而他……在甲板上滑行了数丈后,重重的撞击在了舷板之上。
这一击的力道极猛,可这个古怪的高句丽人好似没事人一般重新站了起来。
聂铮头皮直接就是一麻,这货到底是什么!
是凶尸吗?
怨气呢?
聂铮念及此处,定睛望去,发现有些许怨气从牛二和这个高句丽人身上飞出,朝下层舱室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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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怨气太浅太淡,让人不易发现。
“你们先把舷板撤了!他们都不是人!”
“不是人?”
一众人没见过凶尸,无法区分凶尸和人的区别,所以质疑声顿时响了起来。
聂铮不再废话,直接一击扫断了勾连两船的钩拒和舷板。
下一刻,聂铮直接飞到了这艘鬼船上,然后抡动元气杵,使得它好似一个巨大的钟摆,直直朝船体中上部的舱室撞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随着这巨大的撞击力道,这艘鬼船开始左右摇晃倾斜,使得周边碧波荡漾,将聂铮的船远远推开。
终于,“哗啦啦”一声,整艘鬼船上方的舱室彻底碎裂,这艘楼船顿时变成了一条大型扁舟。
与此同时,原本下层舱体里的东西全都暴露出来。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高句丽凶尸,一具接着一具。
而就在这群高句丽凶尸旁,一只黑色的猫咪背靠船板,两条后腿零散的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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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可能听见?”
牛二缓缓抬头,面色惨白,满满的死气。
显然他是听见了,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而这时,从舱口处,竟是又走出来一人!
这人脑袋侧面有一个大大的斗笠,圆形、宽檐,头顶处一个高高的凸起,像是百姓种庄稼时所用草帽,可材质看起来又不像。
此刻这帽子下方用来束紧的两根绳子紧紧的勒住他的脖子,使得这古怪帽子根本就没戴在他的头上,而是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却……恍若未觉!
聂铮瞳孔骤缩。
他见过这种帽子。
就在罗霄山的炎帝陵中!
就是自己当初和李素瑾想要到京都成衣店找寻的款式!
这时船上有人惊呼出声:“高句丽海贼!”
也有人说:“他不是,这就是寻常高句丽装束,我会高句丽语!”
接着这人便用高句丽语开始喊话。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这个呆木木的高句丽人快速朝他扑来!
聂铮见状不妙,直接祭出元气杵,一下就将它击飞。
而他……在甲板上滑行了数丈后,重重的撞击在了舷板之上。
这一击的力道极猛,可这个古怪的高句丽人好似没事人一般重新站了起来。
聂铮头皮直接就是一麻,这货到底是什么!
是凶尸吗?
怨气呢?
聂铮念及此处,定睛望去,发现有些许怨气从牛二和这个高句丽人身上飞出,朝下层舱室飘去。
只是怨气太浅太淡,让人不易发现。
“你们先把舷板撤了!他们都不是人!”
“不是人?”
一众人没见过凶尸,无法区分凶尸和人的区别,所以质疑声顿时响了起来。
聂铮不再废话,直接一击扫断了勾连两船的钩拒和舷板。
第173章 高句丽是个受气包啊(求订阅)
这一段小小插曲又给聂铮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虞山上有,炎帝陵里有,现在这黄海之上也有!
高句丽……
这凶尸之祸传播极快,攸亭镇能那么快被镇压下去,全靠剑神出面。
那现在连海上都有了,难不成高句丽全国沦陷?
要真是如此,与他接壤的北辽不也遭殃了?
应该不会吧……
要真沦陷了,动静肯定小不了,这样的话南楚人没听到一点风声,很不正常。
聂铮蹙着眉,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李素瑾在一旁,眼珠子随着聂铮的身形不停移动。
“快给我把符揭了!”
聂铮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吵,转而面向那船老大,开口问道:“你对高句丽的了解有多少?”
“还好,平时有些接触。这是北辽的边陲小国,与咱们南楚并不接壤,据说他们生活穷困,十分尚武,那里不少百姓登陆为民,下海为贼。”
“你先前提到的海贼,就是指高句丽人?”
“正是。”
聂铮忽然想起了那个渔夫今叶,在书院中,就属他最勤奋刻苦,而他……是高句丽人。
“书今,你还记得今叶吗?”
“哼!”
“……”
聂铮忽然就意识到,李素瑾身上的定身符贴到现在了。
聂铮讪笑着把贴在李素瑾身上的符篆揭去:“嘿嘿,忘了,不小心忘了……”
“哼!!”
李素瑾身子一动不动,一副符力未消的模样,眼睛还闭了起来,根本不看聂铮。
聂铮继续讪笑:“金叶你还记得吗……”
“哼!!!”
聂铮颇有些尴尬的扫了一下四周,船老大和伙计们心领神会,齐齐转身欣赏黄海美景。
李素瑾忽地开口道:“你把我身上符揭了,我就告诉你。”
“已经揭了啊!”
“你骗人,那我为什么动不了?”
“不应该啊?”
聂铮疑惑的动了动李素瑾的手臂,确实很僵直,但也能扳动,正是中了定身符的模样。
就在聂铮疑惑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身子一僵,然后李素瑾的大笑声就传了过来。
接着李素瑾就走到了聂铮的身前,一脸奸计得逞的洋洋得意。
“哈哈哈——背后拍符谁不会!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聂铮那个无语之至,自己的拿手绝技就这样被她学了去。
“……你快把我身上符揭了!”
“我就不,谁叫你刚才把我定住的?”
“我刚才那是保护你。”
李素谨闻言呵呵一笑,手朝刚才那条满是凶尸的破船一指,一个巨大的火球凭空落下,直直的砸在了那条船上。
顿时那艘船就被砸出一个窟窿,海水汩汩的就涌了进来。
然而……即便有水侵入,那火光依然四起,整条船竟然一边缓缓分崩离析,一边焚起熊熊大火。
顷刻间,水与火就吞没了所有凶尸的身体。
这一手让船上众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李素瑾的境界他们都看不透,但看她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便纷纷推测她的境界并不如何高。
曙光境大佬一个个拽得不要不要的,哪里会像她这样接地气?
可偏偏……她刚才举手投足间,就把那条船给毁了。
李素瑾说话了:“你觉得我需要保护吗?”
“……”你这样的纯爷们,哪里需要人保护了?
李素瑾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情舒畅至极。
然而她身上的伤情导致了她不能太过兴奋,也不能太过悲伤。
但凡出现这种情况,伤势就会发作。
于是……没过多久,她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了。
是那种意识难以传达到四肢的不受控,而不是身上贴着定身符,意识能感受到四肢,四肢偏偏动不了的那种不受控。
于是乎她和聂铮两个人,仿佛两尊雕塑,就这样在甲板上玩起了行为艺术。
一个身子略弓,似乎在低头找东西,一个身子略仰,似在开怀大笑。
让周边的那些船夫伙计一个个不停的轻轻摇头。
“你看看,修为高了,人就不正常了,咱们淬体境挺好的,扛货时不累就行……”
思路客
声音随着海风飘到聂铮和李素瑾耳边,让聂铮好想捂脸。
海上的黄昏极美,尤其是太阳沉沉坠入海平面的那一刻,两轮红日合二为一,壮观至极。
不过聂铮实在没什么心思欣赏。
喊李素瑾,李素瑾没反应,喊船老大,船老大刻意躲得远远的。
只能熬到定身符的符力彻底消失后,聂铮才扭头看见了身子僵直的李素瑾。
聂铮吓了一跳,赶紧扛着她回到了客舱。
李素瑾这伤经常发作,聂铮也就有了应对经验。
只要帮着她将元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她身上的情形就会好转几分。
身子能够重新动弹的李素瑾很乖,一副犯错的模样,显得怯生生的。
这让聂铮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不骂你,说了多少次了,情绪不要太亢奋,我又不是时时都在你身边。”
李素瑾眼睛一瞪:“我看你敢不时时在我身边!”
“好好好,时时都在,但你也别太亢奋了,要是遇到敌人怎么办?”
聂铮这话慢慢关切之意,李素瑾体会到了,很是乖巧的“嗯”了一声后,看向聂铮胸口破了洞的衣衫。
“你的矫饰符效果没了,我帮你把洞缝上吧!总不能一直用符篆遮掩,风吹还是会冷的。”
“你会针线活?”
李素瑾闻言眼睛一瞪,抬手作势欲打:“书院里你衣衫破了,哪次不是我缝的?”
聂铮笑道:“是是是,就知你手最巧,女儿家都比不过你。”
两个人一边闲聊,李素瑾一边在客舱里翻腾。
倒也找出来些许针线和碎布。
“过来坐好,别乱动,当心扎了你。”
聂铮点了点头,依言乖乖端坐:“金叶你还记得吗?”
“书院同窗吗?记得。”
“他是高句丽人吗?”
“是的,怎么了?”
“我发现……我只记得他来自高句丽,别的都不记得了,他有说他为何去书院求学吗?”
李素瑾停下手中针线活,凝神想了想:“不记得,我只记得他在书院里成绩最好,有时候你都比不过他,他可次次都是甲上。”
聂铮一下就想了起来。
这个金叶,境界修为不如自己,但是不论文试武试,他都能拿第一。
有些是靠他的勤劳刻苦,有些则是靠他的些许急智。
比如那些又臭又长的《宗门编年史》《修行名人录》,还有《名言汇编》,他都能记得下来。
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只能靠刻苦来评价了。
而武试上,他也能找到取巧的法子来以弱胜强。
总得来说,是个人才。
“他平日里没提过自己家境或者国情什么的?”
“家境肯定很糟糕吧……他都买不起长衫,时常一身短打扮,好似农户。至于国情,高句丽年年都要被北辽压榨,你忘了萧逐鹿跟金叶也很不对付吗?”
萧逐鹿这人眼高于顶,跟任何人都不对付,直到后来自己救了谷小贝,他才对自己好一些。
来自北辽边陲小国的金叶,怎么可能被萧逐鹿看得起。
聂铮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捉黑鲔上供给北辽的,是高句丽吗?”
李素瑾偏了偏头,想了想:“是。”
这黑鲔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深海鱼,体型巨大,游速极快。
据说它肉质细腻,油脂丰富,肉色淡红,口味极佳,深得北辽上层贵族人士的喜爱。
所以北辽年年就给高句丽下了份额,要求高句丽定期定量上缴,一旦没能完成份额,高句丽就要用付出别的代价来进行补偿。
那这种代价一般就是金银布匹、牛马人口。
这里的人口,其实就是奴隶。
还都是些壮年男劳力。
壮年男劳力在这个时代,那是非常重要的资源,保家卫国开垦荒地,无一不需要。
高句丽本就国力微弱,若是交不上份额,那就会变得更加微弱。
为了保障自己的国家能够维持正常运转,高句丽的朝廷就必须逼迫子民去捕捞这种鱼。
而这种鱼当真十分难捉,寻常百姓根本没有办法潜入到那么深的水域中。
只能是修士。
可就算是修士,要能够成功完成捕捉,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所以高句丽为此真的是苦不堪言。
聂铮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眼下高句丽要是再生凶尸之祸,那真的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这北辽……感觉没存什么好心思呀?”
“北辽人奸诈,惯用这些手段控制周围的小国或者部族,若不是南楚强盛,怕也要被他如法炮制。”
李素瑾这番话颇有见地,令聂铮有些惊讶。
“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些。”
聂铮自己一点也不关心国事,所以对这种东西从来不打听。就算偶尔听人提起,也好似那“万般无染耳边风”,根本不往脑子里去。
“这都是我哥说的,我哪里懂这些。”
“妙文?”
“嗯。”
真是难得听到李素瑾主动提起了李玄。
聂铮很好奇这兄弟俩到底生了什么龌龊,导致李素瑾恨他哥恨得牙痒痒。
聂铮犹豫了片刻,弱弱问道:“你跟你哥怎么了?”
李素瑾行针的手一抖,神色一黯:“他不让我救你。”
“呃……”
聂铮挠了挠头皮,李素瑾口中的“救”,肯定不是平常人口中的那种“救命”的“救”。
而是把自己从死人状态变成活人状态的那种“救”。
这还真是李玄那厮干得出来的事情,他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现实主义者,把死人变成活人,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行了,快补快补。”
“嗷。”
两个人沉默下来后,客舱就显得十分静谧。
因为明月映照的关系,海上的夜并不如何黑。
更何况这艘船有聂铮在,那明光符基本没断过,夜间都无需落锚停船,只是稍稍放慢速度而已。
聂铮觉得气氛有些异样,不由得挪了挪屁股。
“别乱动!扎你哦!”
“哦!”
聂铮看着眼前认真帮自己缝补衣衫的李素瑾,心中的异样情绪更甚。
而李素瑾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不由得红了脸颊。
“补好了。”
“嗯,咳,还不赖。”
客舱里的气氛有些旖旎,两个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都不说话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默默躺下。
一夜无话。
从长江出海后,沿着海岸线一路行船至渤海湾,一共花费了大约三天时间。
除了中途遇到那艘鬼船以外,一切平安。
能有这么快的速度,离不开引风符和明光符。
尤其是聂铮为了追赶许晴鸢,提供的引风符效果比之前他们所用的,强了不知多少。
使得他们比正常情况下的行船速度,快了两天不止。
聂铮和李素瑾是在河间府的蓟州城码头下的船。
这里是南楚的地界,可实际管辖权却在北辽。
就连里面管事儿的官员也都是北辽人。
不管天冷天热,都是顶着一头貂皮帽子。
聂铮以往天南地北的游山玩水,倒也没出过南楚地界,此刻见到这种南楚建筑风格和北辽人文风情的古怪结合体,颇觉新鲜。
想找间茶水铺子解解渴,顺便打听点有关许晴鸢的事情,却一家茶铺都没找到。
周围全都是酒肆。
而里面,几乎都是辽人。
还有些许喝不惯北辽烈酒的南楚人。
聂铮跟李素瑾肩并肩,就这样行走在街道上,看着周围人流熙熙攘攘,觉得好生热闹。
迎面走来几个大汉,典型的北辽汉子,一脸络腮胡子加粗犷的笑声,满满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溢散出来。
聂铮轻轻侧了侧身子,让开了过路的他们。
不料对方竟是直接朝聂铮胸口撞来!
聂铮又不是体修,一时不察,直接坐倒在地。
李素瑾见状眼睛一瞪,当即手中的流光剑就自动出了鞘。
聂铮赶忙拉住李素瑾,示意她别乱动。
她现在可不是之前那个,想瞬间放几个大招就瞬间放几个大招的李素瑾了,她有伤,要是用力过猛诱发伤情,分分钟两个人就得险象环生。
然而……北辽人十分尚武好斗,就算不是修士,寻常的百姓都敢跟淬体境的修士掰掰腕子。
是那种,“就算我实力不及你,但是气势绝对不输你”的掰腕子。
所以他们看见聂铮倒地时,都是哄笑声。
看见李素瑾拔剑出鞘,传来的就是赞叹声。
见聂铮当场认怂,就又是满满的不屑声。
一切好恶都写在脸上。
“南蛮子都是怂包,赶紧滚回自己的国家,少在这里碍眼!”
真的是很不中听的一句话,就这样直直的灌进了聂铮和李素瑾的耳中。
第174章 边境是非多(求订阅)
李素瑾的脾气是,你羞辱我,我不一定还回去,但你羞辱他,绝对不可以。
所以刚刚已经出鞘的流光剑直接架在了撞倒聂铮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身子一僵,尚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聂铮就赶紧把李素瑾拉到了自己身后。
“抱歉,抱歉。”
顿时鄙夷声四起。
那个被架脖子的男人僵直的身子也松懈下来,正了正神色后,冲着身旁故作镇定的强笑道:
“真不理解你们这群女人,怎么会喜欢南蛮子这样的怂包?哥哥几个如此威武雄壮,何必跟着他?”
这话一出,哄笑声四起。
李素瑾有些恼怒,想要直接干死这几个人,但被聂铮死死拉住。
对面的奚落在继续,但聂铮都忍下来了。
李素瑾很不爽,扭头喝道:“你干嘛拉着我!”
“听话!别闹!”
对面见了聂铮和李素瑾两人起了矛盾,心中乐得更欢。
“这婆娘倒是性子辣得紧,让你别闹呢~”
“就是,干脆跟着哥哥好了,哥哥随你闹,你越闹哥哥越欢喜。”
在蓟州城里的北辽人实在太多。
比如现在围观的,没有任何一个南楚人,都是北辽人凑过来瞧热闹。
这样的声势自然让对面越来越胆大,言语也愈发下流。
很快就涉及到了体位、姿势、主被动方面的生理卫生知识了。
聂铮听在耳中,心中也愈发不痛快。
这要搁在以前,眼前这群人没一个人能讨得了好去。
因为聂铮的性格,从根本上而言,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但是现在……不行啊……
曾经的他可以无法无天,可以做事全凭喜好,因为他权责自担。
重生后他依然我行我素,事事睚眦必报,因为有身为曙光境的李素瑾帮他兜底。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不是自己孤身一个人。
聂铮原本想着独自一人北上,在找回许晴鸢的同时,把稽仙司搅个天翻地覆,好好出上一口恶气。
比如到一座城,就屠一所的稽仙司探子。
但在李素瑾追上他后,这原本的计划,就不现实了。
李素瑾有伤,这伤被“情绪波动”牵引大,被“元气消耗”牵引小。
情绪这东西说不准,随时可能发作,一旦发作自己真的没把握带着僵直的李素瑾全身而退。
自己的性命无所谓,她的性命不能不在乎。
所以沿途必须低调,少惹事。
谁知道会不会惹到什么神经病,会一路阴魂不散的追在你屁股后面?
那样自己的一切都将暴露在敌人的监视中。
行踪暴露,那就代表李素瑾的伤必须时时刻刻不发作。
不然就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这太难了。
男人的成长大概都是从担负起一个人的人生开始的。
聂铮压抑着怒火,又道了两句“抱歉”,拉着李素瑾就要挤出人群之外。
嬉笑和哄闹声在继续,李素瑾很是恼怒的甩开聂铮的手:“你干嘛!”
看着李素瑾似乎要生气,聂铮头皮顿时就有些发炸。
“深呼吸,你可别激动!你要是不小心把他们都弄死了,咱俩这一路可就有得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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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们收拾了,我便不生气。”
“别闹,这么多人,收拾轻了他们蹬鼻子上脸,收拾重了他们就死缠烂打,我总不能把他们全杀光吧……”
聂铮和李素瑾的对话,围观众人全都听见了。
不过他们并无惧怕之意,反而觉得这些对话好笑至极。
“这南蛮子居然在担心把我们打死了,哈哈——”
“井底之蛙,我们北辽汉子怕过谁来,有本事过来放对!”
“你这南蛮子,掷剑问道,敢不敢!可签生死契。”
“他是什么境界你看得透吗?说这种大话。”
“呃……看不透,他就算比我厉害又如何了!哥哥又不是头一次跟高境界的打架!”
“这男的是个拂晓,女的……看不出来,瞅这架势,估计就是个淬体。”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语气中满是奚落,基本都是瞧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北辽人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矛盾,打一架就行,能动手绝对不吵吵。
这和攸亭镇那里的民风有些相似,但是比攸亭镇那“没有隔夜仇”的凶悍还要夸张。
他们的仇连一个时辰都过不去。
之前撞倒聂铮的人是个拂晓境的体修,他自然听见了聂铮的话,大放厥词道:“来,过过手敢不敢,老子输了绝对不纠缠你,你这懦夫要是输了,哈哈哈——你那姑娘可就得陪老子一宿!”
言下之意,他认为聂铮会被自己一拳捶死。
在他眼中,随便拿肩膀一撞就跌坐在地的人,就算是拂晓境,能有多大修为?
聂铮当然听见他说什么了,白眼一翻,根本不理。
因为他在跟李素瑾争执。
在聂铮又一次要拉着李素瑾离开后,李素瑾彻底生气了。
李素瑾又一次挣脱聂铮的手,直接御使流光就要朝那些满嘴污言秽语的北辽糙汉子削去。
这架势把聂铮唬了一跳,赶忙催动混元丹,从体外凝结出一个巨大元气手掌,将流光剑紧紧握住。
与此同时,围观的北辽人也吓了一跳。
淬体境可没办法御剑。
这代表眼前这一身男装的女子,少说是个拂晓境。
这样的话……那个怂得不要不要的男人……居然一下就能制止她的攻势。
岂不是要比拂晓境厉害许多?
围观的北辽众人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聂铮和李素瑾,越看越觉得他们没有丝毫的高手风范。
尤其是李素瑾剑尖所指的那人,心中惊惧之后,便是狂笑。
“南蛮子是不是都爱演戏?!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来刺老子啊!前几日还有几个南蛮子,拿着把破弩威胁老子,结果根本射不中,白瞎了有那么漂亮的两个姑娘跟着。”
聂铮怒了:“你他娘能不能闭嘴?我救你你看不出来?”
这北辽汉子根本不信聂铮的话:“你继续演,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刺中我。”
聂铮被气笑了,当即摊开了紧握着流光剑的元气手掌。
于是那被扼住势头的流光剑在顷刻间刺出,带着一抹剑鸣,就进入了他的身体。
鲜血飞溅。
围观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真他娘的,说了老子在救你,在救你!给你脸了是不是?”
这北辽汉子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插入的地方,喉头有些发甜。
顿时这汉子周围的几名同伴都抽出了自己的兵刃,将聂铮跟李素瑾围了起来。
聂铮一摊手,没好气的看了李素瑾一眼,表情中满满都是“我就知道会这样”。
“爽了没?”
“爽了。”
“可以走了?”
李素瑾努力抿了抿嘴,很是乖巧的看了聂铮一眼,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头。
围着聂铮和李素瑾的那几个北辽人冷笑道。
“真是大言不惭!”
“都说南楚人各个奸诈,果不其然!”
“暗算偷袭不是好汉,此刻还想走?可问过我手中刀了?”
聂铮摇了摇头,无语至极,骂了句“一群莽夫”后,操控元气手掌拔出了流光剑。
顿时一长溜鲜血激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血雾,那人也应声倒地。
聂铮拔出别在腰间的晴天碧玉箫,却不把流光剑还给李素瑾,而是拉着她一同跳到箫上,当着众人的面急飞而走。
这驾驭法宝腾空之术乃是拂晓境才能学习的术法,并不是各个修士都能学。
而且学来后,各自艺业、境界都不相同,使用起来效果也不一样。
所以原本围着聂铮的有五六人,可追来的,只有两三人了。
聂铮回头笑笑,强忍住那句“来追我啊”,疾驰而去。
不得不说,李素瑾的伤,给聂铮带来的变化太大了。
那几名北辽修士看着聂铮的身影越追越远,都有些沮丧,纷纷停了下来,商量对策。
“怎么办,少宗主伤了,人还跟丢了。”
“追啊!还能怎么办。”
这个少宗主的“宗”,指的是北辽金罗宗。
这个宗门并不大,地位大概跟南楚的惊蛟门类似,像帮派更加多一些。
要是跟北辽第一宗的紫霄派相比,简直犹如云泥之别。
“……追上打不过啊,你得回去多喊些人来,正好顺势把草谷打了。”
“好!”
所谓打草谷,便是南楚与北辽边境线上的一件龌龊事。
宗门修士,或者干脆是寻常百姓,打扮着盗匪的样子,潜入到南楚领地的村庄里劫掠。
这种事,双方的朝廷都没办法管。
今天你说我抢了你的子民,明天就你说我抢了我的子民。
双方互相扯皮,根本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不过终究是北辽人更好斗,南楚要吃亏多一些。
金罗宗就是做这种事的一把好手。
这三个金罗宗弟子还在商量:“在哪碰头,怎么联络?”
“暂定在西南的泥螺村?我还有两张聂魔头的传声符。”
其中一人接过一张传声符后,贴在了身上。
“这符不能及远,少主的旋踵符在我这,留给你。你好好盯着他们,判断出动向后立刻上报。这符全宗上下就没几张,别乱用。”
“好!”
所谓传声符,大概就类似对讲机。
需要双方都有符,便可以将声音在近距离传递。
而旋踵符更加厉害一些,消息的传递,瞬息间可至千里之外。
就好似对方就在你身后一般,你只需要转个脚后跟就能见到。
这种符当然也是聂铮的手笔,只是效果太强,寻常符纸承受不起,需要十分特殊的材质才行。
不论哪家宗门,能够有那么一两张,都属于至宝了。
之前在攸亭镇,赵涯可以那么快赶来,一是因为他的神行术,二就是因为冷绪动用了攸亭镇稽仙司内,唯一的一张旋踵符。
聂铮和李素瑾并不认路,脑中也无地图,只是大概知道京都开封府便在蓟州城的西南侧,所以二人一路往西南而去。
在聂铮不遗余力的驱动混元丹后,两个人很快就遇见了第一个南楚人的村落——泥螺村。
两个人立在晴天碧玉箫上,一前一后,李素瑾紧紧搂着聂铮的腰。
待到跳下来后,李素瑾也没有松手。
这时聂铮才发现,李素瑾的伤势开始发作了。
只不过这一次发作的并不猛烈,李素瑾的四肢可以进行小幅度的移动。
聂铮干脆拉着李素瑾的双臂,就打算将她背到背上。
这一背不打紧,聂铮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两坨硬硬的东西压住了,十分硌得慌。
于是聂铮就将李素瑾放了下来,让她倚在自己的身上,探手入怀,直接将李素瑾垫在胸口的那两坨破布取了出来。
“你说说你,成天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你托在胸前不觉得累吗?好好的大老爷们,穿着男装还非要弄成女子模样。”
聂铮心中没有其他想法,絮絮叨叨的满是埋怨,而李素瑾直接傻掉了。
李素瑾受伤以后,就有些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心念所至,直接就去做了。
颇有几分随心所欲之感。
所以当初她在自己胸前垫布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这样逗弄聂铮很有趣。
此刻没想到,原本想戏耍他,到最后居然变成了戏耍自己。
随着李素瑾的胡思乱想,她的面孔就越发的红,到后面竟然眼皮、耳尖、脖颈都红了起来。
聂铮不经意间看见了李素瑾的模样,心中对她的样貌由衷赞叹。
不过很快,聂铮就发现了些许异样。
这……脸红的有些太过分了吧……
聂铮用手轻触李素瑾的额头。
滚烫。
难道是自己手凉?
聂铮将自己的额头凑了过去轻轻碰了碰,心中石头落了地。
只是体温比自己的略高而已。
那应该是伤情发作导致的体温升高了。
于是聂铮打算席地而坐,要帮李素瑾疏导体内元气,主动帮她运转周天。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泥螺村里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聂铮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一众村民早就无声无息的围了上来,一个个身披蓑衣斗笠,手中拿着钉耙钢叉,满脸警惕的盯着聂铮。
似乎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模样。
在他们看见聂铮发现自己后,其中一人猛然高喝一声:“上啊!杀了他!为那些在天之灵报仇雪恨!”
“杀——”
第175章 李素瑾好像是女的……(求订阅)
朝聂铮扑过来的,是泥螺村的寻常百姓。
聂铮看他们此刻的凶狠模样,心知情况有异,便直接扛起李素瑾,御箫腾空。
其实聂铮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举动,已经能够证明自己和这些百姓在实力上的差距了。
可是这群百姓脸上没有什么惧意,依然朝着半空的聂铮怒骂:“北辽狗贼,下来受死!”
“在下不是北辽人,身旁同伴受了伤,寻地方暂歇而已!”
“狗贼!那你为何穿着北辽衣衫!”
聂铮低头一瞧,确实如此,于是赶紧揭掉身上的矫饰符,顿时衣服就变成了原本模样。
胸口被李素瑾缝补的洞口在风中抖动摇晃,稍显落魄,正是南楚年轻侠士们都爱穿的束口劲服。
至于那张矫饰符,是聂铮在逃离蓟州城时,随手给自己和李素瑾贴的。
毕竟服装款式和北辽一致,能少带来一些麻烦。
这群村民见了聂铮的模样,又听出来他说话带着江南一带的口音,略显讪讪然的和同伴扫视一眼后,也就信了。
聂铮见村民放下戒备,背着李素瑾就落了地。
领头的是一个半百老汉,佝偻着身子,脸上手上尽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不知二位因何来我泥螺村?”
聂铮指了指背上的李素瑾:“受伤,路过,乡亲们不必管我们,我们坐会儿便走。”
那老汉听了聂铮的解释后,虽然驱散了人群,却也不敢当真放任聂铮跟李素瑾二人留在此处。
而是选择留在聂铮身边,不停的旁敲侧击:“不知这个姑……呃,公……”
“她是男的。”
“不知这为公子为何受伤?是否需要老汉帮忙?”
“旧伤,并非刚刚被人打伤,老爷子且放宽心。”
“此处风大,公子是否介意随老汉去家中坐坐?”
聂铮背着李素瑾,难以施礼,只能微微欠身:“如此甚好。”
聂铮跟着那老汉,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大半。
这里算是南楚北境了,民风受北辽影响,也十分彪悍。
从刚才敢跟修士叫板,就已经可见一斑了。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基本可以说,他们在刚出生时,就已经默认选择了地狱模式。
因为他们要面临无止境的骚扰,甚至劫掠。
边境线上,北辽人过来抢个劫,就跟出门逛街买菜一般稀松平常。
所以这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战备状态。
聂铮好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搬到南边去?”
“世世代代都在这里,故土难离啊……”
聂铮有些无语,但这也确实如此。
有些人这辈子都没离开过自家村子,见识浅薄、信息闭塞乃是寻常百姓的通病。
“……我是修行者,你们知道吗?”
“知道。”
“那你们也不怕?很多修士不会跟你们心平气和的讲道理,你们对他有敌意,他就会直接杀了你们。”
“咱们南楚的修士基本不来这里,只有北辽的修士会这么干,比如那金罗宗……”
提到金罗宗,这老汉身上的恨意瞬间就溢散了出来。
“……这些修士最是可恨,怕有什么用?讨饶了他们反而更猖狂,不拼就得死。”
聂铮默然。
有你这样念头的百姓,怕是不多。
接着那老汉就开始细数金罗宗的罪行。
听在聂铮的耳中,基本就是这些人死十回八回都赎不清罪孽。
这老汉一直絮絮叨叨,聂铮略嫌不耐烦,李素瑾伤势发作,容不得一直耽搁。
“老爷子的接待之恩在下记得,可否容我二人单独待一会儿?”
老汉一怔,有些尴尬的讪笑几声,随便寻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聂铮见状暗叹了几句。
这老汉,应该是有心想寻自己帮助的,只是萍水相逢,如何开口?
就算他开了口……自己也没有任何法子。
是你们自己不愿意离开这里。
聂铮摇了摇脑袋,将这些念头散去后,扶着李素瑾坐了下来。
同时从手腕上取下小白,将它跟饕餮放到了一起。
聂铮帮李素瑾梳理元气运转周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她体内的金丹是自己凝练的,她体内的脉络也都是金丹帮忙拓展的,所以接纳聂铮的意识时,特别丝滑。
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聂铮就已经帮李素瑾运转了一个周天。
只不过……李素瑾只是在刚刚运转完周天时,脑袋偏了一偏,之后就又一动不动了。
这把聂铮吓了一跳。
“书今?书今?”
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
耳尖、脖颈、面颊,红润依然。
聂铮又赶紧捏住李素瑾的双腕,号起脉来。
这时李素瑾动了。
只见她将左臂抬起,手腕处衣袖微褪,露出纤纤皓腕,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你别看我,我,我没事了……”
“你确定?”
李素瑾不敢看聂铮,不停用洁白贝齿咬着自己的左手手背,似有似乎的轻嗯一声,同时抽回了聂铮手掌中的右手。
这让聂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的脸好红,脖子都红了,你真没事?”
“哎呀,你走开。”
这语气,温暖如糯,听在耳中懒洋洋的。
李素瑾明明说出口的就五个字,却有难以言喻的百转千回。
聂铮挠了挠头皮,听话的走开。
然后就看见了在一旁睡大觉的饕餮,和捂着脸的小白。
这饕餮在黄海上吞噬了些许怨气后,这几日基本没动弹过,都在聂铮怀里闭着眼睛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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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是从来不睡觉的,除非装睡。
而这一次……确实在睡。
大概……是吃饱了?
现在的饕餮很神奇。
自从攸亭镇北面挖出那具人形怨气时,它吃了些许。
到现在已经有多久没进食了?
至少有几个月了吧?
没见它喊过饿。
之前的饕餮,天天都需要吞噬元气的,每日聂铮睡觉,饕餮就需要在贴着聚元符的静室内噬元,不然就难以支撑它的日常消耗。
饕餮不正常,那小白更加不正常。
捂脸脸的双手根本就没放下来过。
时不时的还要碎碎念一番。
聂铮凑了过去,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要死了要死了,我看见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聂铮好奇问道:“你什么不是故意的?”
小白透过指缝,看到是聂铮,顿时“啊”的大叫了一声。
然后就开始哭丧:“你饶了我,我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小白闻言呆了呆:“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对啊,所以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你会弄死我的。”
“我弄死你做什么,你这么硬,刀都劈不开,我想弄死你都不行啊。”
小白哪里信:“你明明能拿着箫在我身上刻东西,你却说你劈不开我,你这个骗子,一句实话都没有!”
聂铮楞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
然后聂铮就从腰间取下晴天碧玉箫,将元气在箫尾凝结成刻锥,拿到小白眼前,笑着威胁道。
“快说,不然捅死你。”
小白一呆,欲哭无泪,安叙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我没看见她的胸……啊啊,不不不,我没看见你去摸她的胸……”
言下之意,是聂铮从李素瑾胸口取出那两坨垫布时,它看见了。
聂铮失笑:“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把你刚才吓成那样?而且我也没摸啊,我只是取了两坨布出来,是不是,书今?”
李素瑾闻言直接把右臂也竖起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轻声“嘤咛”以示否认。
聂铮笑得更厉害了:“都是兄弟,摸了又如何?你觉得不爽,那摸回来啊!”
这下轮到小白发愣了。
这家伙随着聂铮是第一次进入到人类社会,对很多东西都很新鲜,学的也很快。
比如人类中,通常都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生活。
那什么是男,什么是女呢?
这个小白刻意观察过,根本不是在望江山上那样,从着装和外貌来判断,而是……通过肢体。
有些肢体男性有,有些肢体女性有。
这都是在聂铮带着它进艳来楼时,通过一些春宫壁画学来的。
所以小白特别难以理解:“兄……兄弟?你俩……不是夫妻吗?或者……道侣?”
聂铮闻言,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猛然咳嗽起来。
李素瑾干脆起身捂脸跑了出去,一副听不下去,再听活不成的样子。
在小白的世界里,男女之间……能够比较亲密的,叫做“道侣”,或者叫做“夫妻”。
这样的一对人,很难容忍有第三者的介入。
那刚才他在第一次取那些布坨时,自己明明看见了……李素瑾她,她应该是个女的啊……
难道男人也可以穿肚兜?
自己跟安叙是好兄弟,自己居然看到了安叙老婆的贴身肚兜,这安叙不得弄死自己?
自己可是第三者啊啊啊啊!
这时聂铮咳嗽完了,说道:“我跟她是兄弟,不是道侣,更不是夫妻,你别瞎说。”
“兄弟?我能看看你里面穿的是什么吗?”
聂铮诧异的将小白拿到手上,放到胸前。
小白伸手就掀开了层层叠叠的斜襟外衫与里衬,并没有肚兜。
这下小白疑惑了:“肚兜是只有女人才会穿吧?”
聂铮想了想:“差不多,我见过的女人都有穿。这东西是用来防止肚脐受凉的,小孩子也会穿,有些身体不舒服的成年男子也穿,不过成年男人终究穿的还是少数,怎么了?”
这下小白松了口气:“原来男人也会穿啊……”
“怎么?你看见她穿肚兜了?”
小白默默点了点头:“我以为她是女人……”
聂铮哂笑:“她就长得迷惑人而已,就是一老爷们,如假包换。”
小白拿那两根藤蔓做的手臂使劲搓着头,因为它忽然想起来,似乎李素瑾就是女人。
因为……那肚兜下有明显的隆起。
虽然小,但也是隆起……
“你怎么确定她是男人?”
聂铮皱了皱眉。
对啊,自己怎么就认定她是男人了?
想了好半天后,聂铮才想起二人初见时,在白鹿书院的山道上,自己曾亲手撩开了她的衣衫,看到了那抹白腻的一马平川。
“我亲眼见过,她哥也亲口说过她是男人,这还能有假?”
聂铮对自己的记忆很笃定。
然而小白对刚才自己的亲眼所见也很笃定。
“你亲眼见过什么?”
“她的胸啊。”
“我不信。”
一人一怪,争执数次,聂铮笑了,一句话,直接终止了这无聊的话题。
“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然后聂铮抄起小白,推门而出。
此刻的李素瑾正在一株桂树下默默发呆。
瑶树静当严序来,千花杀后此花开。清贞更造清芬境,大地萧条赖挽回。
说的就是桂花。
深秋时节,桂树飘香。香气清浓,兼而有之,清香可荡涤,浓香可致远。
其枝叶饱满,犹如华盖,与那纤细的身影搭在一处,人衬景,景又反衬人,相得益彰。
明明是个好光景,聂铮却做了个煞风景的人。
只见他径直走到李素瑾身旁,在李素瑾一脸疑惑的情况下,冲小白说道:“你瞧好了。”
然后……伸手……
原本羞意已经褪去不少的李素瑾,“腾”得一下,脸再次通红,伸手就拍掉了聂铮的咸猪手,捂着脸再次跑远。
聂铮彻底呆滞。
摊开刚才那只手掌,虚握成爪,凌空又捏了几下,回忆刚才的触感。
不大对劲啊……
聂铮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这种触感才对啊……
聂铮正在呆呆出神,就听到身后某物倒地的声音,聂铮扭头一看,直接被唬了一跳。
是李素瑾。
聂铮赶紧过去将她扶起,发现面色通红的她再一次全身僵直,竟是伤势又复发了。
无奈之下,聂铮只能再次将她扛回房间。
这下不需要说些什么,聂铮和小白心中都有数了。
聂铮思绪紊乱,在帮李素瑾运行周天的时候,有几次都差点走岔了道。
要不是李素瑾面露痛苦之色,聂铮都还发现不了。
至于小白,心中更加忐忑不安,规规矩矩的站在聂铮和李素瑾身边,一副罪孽深重罪该万死的模样。
这一次李素瑾的伤势恢复耗时很久。
恢复了以后,李素瑾更是迟迟不肯睁开眼睛。
聂铮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好了。”
李素瑾声如蚊讷:“嗯……”
“那个……”
“闭嘴!”
“哦……”
第176章 金罗宗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个人长久以来的固定思维真的很难改变。
所以在聂铮“手摸为实”的情况下,心中的荒谬感依然占据上风。
总是忍不住想在李素瑾那里落实一下。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然而……
哪怕李素瑾心中对聂铮的欢喜,已经满胀到都快炸开了,女子固有的羞涩依然难以磨灭。
所以不论聂铮说什么,李素瑾都用“闭嘴”二字应对。
小白在旁边一会儿看看聂铮,一会儿又看看李素瑾。
总觉得他们之间这奇奇怪怪的对话跟自己有关。
就仿佛是聂铮在替自己向李素瑾求饶,而李素瑾恼羞成怒的根本不让他开口。
终于……
小白承受不住心中的压力,扑通跪下。
“我错了,能不能饶了我……”
李素瑾心中的羞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冲淡不少,一脸诧异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白抬着头,看了看聂铮,心中拿捏不定自己该怎么办。
只能哭丧着脸实话实说。
什么道侣,什么夫妻,什么自己不小心做了插足的第三者,自己是无心之失,希望两位高抬贵手之类……
说来也奇怪,聂铮若是说这些,怕是此刻的李素瑾羞意难当。
而别人说出来,李素瑾心中却尽是欢喜。
“小白。”
“嗯?”
“你觉得……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简简单单一个问题,让小白呆住了。
片刻后,小白回道:“男人吧……”
这三个字说出口后,不需要李素瑾说些什么,小白自己就沉吟起来。
“呃”了半天后,小白又说:“我没那个东西,应该是女人吧?
“唔……不对不对。”
小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比李素瑾还平的一马平川:“我也不是女人……那我是啥?”
聂铮插话:“你是不是憨,你是怪,又不是人,哪里来的性别。”
小白恍然大悟:“对哦,我没性别,我不是人啊……哈哈!我不是人呀,所以我看到她的肚兜,你俩都不介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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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看了看聂铮,涉及这方面,她难以抑制的有些羞涩,所以没做出回应。
而聂铮直接替李素瑾说道:“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哪天她在湖里洗澡,旁边有条狗在盯着她瞧,你觉得她会介意吗?”
小白:“……”
这……
话糙理不糙,总觉得自己哪里有被冒犯到。
聂铮继续道:“要是我这样的盯着她瞧,她应该才会介意。”
李素瑾:“???”
聂铮说完后,立刻就察觉到了李素瑾的异样情绪,瞬间就讪笑起来。
“深呼吸,放松,放轻松……情绪要保持平缓,不然伤势容易复发……”
小白这时在旁插话:“那……你们都不会生我的气咯?”
李素瑾道:“不会。”
聂铮同样点头。
小白继续道:“那……没有我的插足,那你们就可以继续做……做……对了,你们是夫妻,还是道侣?”
小白一句话,成功让两个人都僵住了。
李素瑾眉眼轻抬,羞红着面颊,偷瞟了聂铮两眼,想看看他目前是什么想法。
而聂铮……居然鬼使神差的和李素瑾做了同样的小动作。
两个人眼神触碰一下后,立刻齐齐将头偏向一旁。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用李素瑾承认自己是不是女人了?
刚才她表达出来的一切言行举止,都是最为有力的证明。
气氛就这样突然暧昧起来。
屋内的昏暗与窗棱透过来的斑驳光线,还有光线中那丝丝浮动的尘糜,都遮掩不住此时无声的旖旎气氛。
两个人都想开口说些什么,却都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白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同样大气不敢喘。
忽地,屋内忽然有一处响起了铃铛声,显得有些刺耳。
很快,屋外也传来了躁动的声音。
那是大量村民赶赴过来的脚步声。
聂铮一怔,一手抄起小白系回自己的左手手腕,同时冲着李素瑾说道:“你别乱动,先行调息,我出去看看。”
很明显,外面出了情况,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危险,比如盗匪打上门来之类。
李素瑾当然不会听话,几乎是聂铮前脚刚迈开,李素瑾后脚就跟上了。
此时此刻的泥螺村上空,有十数人在凌空御剑。
聂铮定睛望去,发现其中有几个,正是之前与自己起了冲突的那几人。
很显然,他们是为自己而来。
底下泥螺村的村长在高喝,喊出来的内容和当时咒骂自己的内容一模一样。
只是半空中的那些人并不接话茬,而是轻蔑的看了下方这些南楚百姓一眼后,自顾自的说着话。
聂铮从小白腹中取出一张风耳符贴到身上,瞬间就听见了他们满含讥讽和不屑的声音。
“……一群蝼蚁居然在我们跟前叫嚣。”
确实,单看实力,拂晓境的修士有资格称呼寻常百姓为蝼蚁。
但是这在南楚境内并不常见。
大概是因为修士很难彻底脱离社会。
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的休养生息,都离不开寻常百姓。
若是修士们还要为自己每日的吃喝发愁,那也就没什么时间去修行了。
所以像这群北辽修士这般嚣张,聂铮也是头一次见。
“一起下去耍耍?”
“且慢。”领头之人抬手拒绝,“想耍耍换个村子,泥螺村的南蛮子有些难缠,先问问裴福财在哪。”
泥螺村是距离蓟州城最近的南楚人村落,时常被打草谷,已经被激发出了不少血性。
就好比之前他们无所畏惧的朝聂铮喝骂一般。
这种举动当然会让一些本事还不怎么到家的劫匪头痛。
毕竟在劫匪心中,自己是来赚好处的,不是来玩命的。
犯不着。
眼下这些金罗宗的修士当然不会怕他们,毕竟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但此时自己有事,确实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个裴福财,正是手持旋踵符,出来单独追踪聂铮的金罗宗门徒。
下方泥螺村村民的叫嚣在继续,而半空中,在那领头之人的后面,有一名黑瘦男子取出一张符篆贴在了身上,然后就开始喊起来:“裴福财,裴福财?”
等了几息,这人见符篆上没有动静传来,就将符篆小心翼翼的揭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这种符篆很少见,得节约。
这举动看得聂铮嘴角一阵抽搐。
传声符这东西,要的就是时时刻刻贴着。
因为这个符篆是成对使用的,你这里用的时候贴,不用的时候揭,会让另外持有传声符的一方无所适从。
毕竟使用它的原因,就是因为距离太远沟通不畅,结果你不贴……那鬼知道什么时候跟你说话你能听见?
若是对方也在节省符力,不用的时候揭掉,那双方能够同时贴符的几率可就小的可怜了。
而且符力的节省……必须得是两张同时进行,一张符力用完,等于另一张报废。
所以聂铮极度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压根没用过传声符。
聂铮怀疑的一点都没有错。
符篆这种东西,在北辽比较少见,皇室对他们的封禁力度很大。
据说是为了避免修士们投机取巧自断前程。
只是好用的东西既然有,就难免有人喜欢,所以不少商贩都会走私些许符篆到北辽。
传声符这东西在南楚就稀有,别提北辽了。
那个名叫裴福财的人,拿到传声符后,就一直在身上贴着,从来没撕下来过。
从他追踪聂铮开始至今,已经过去至少两个时辰了,符力早就用光了。
所以现在这群金罗宗的人,怎么可能主动联络上他?
就在这些人贴传声符呼唤裴福财的时间里,他身后跟着的些许门徒在半空中操弄道术,恫吓与戏耍这些百姓。
更有几人用手凝结出几个不大的小火苗朝那些百姓砸去。
拂晓境的神通中,能够用来伤人的各系术法,都得是本命。
非本命类的术法撑死了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带来些许方便,真的想要用来对敌,那至少也是一脚踏入了曙光境门槛了。
所以这些小火苗丢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唬人,实际上根本没落到地上就已经熄灭了。
这群泥螺村的百姓却不懂,被吓得大呼小叫。
这样滑稽的场面当然会引来金罗宗众人的哄笑,那些泥螺村百姓当然也不甘心,有些就抄起地上的土块与石块朝上头砸来。
好巧不巧,正好有一块就砸在领头之人的额头之上。
这人的脑袋歪了一歪后,顿时面色一冷。
二话不说,直接御剑俯冲下来,在即将落地时,主动跃下,将原本脚下的宝剑抓在手中,然后就是一阵好似疾风骤雨的剑招递了出来。
血光四溅,残肢乱飞。
这一切就在顷刻间发生。
这人也没有恋战,连杀数人后,直接再次跃上飞剑,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一群蝼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泥螺村的村民直接打蒙了。
尤其是一地的血腥直冲入脑,让不少村民不住的战栗。
也就在这时,这名金罗宗的领头人身前,突然浮现出一道虚影,正是那裴福财。
而这……也正是旋踵符的符效。
只听虚影道:“没追上那几个南楚人,但是我打听到他们将要去保定府城落脚!”
领头人蹙了蹙眉,偏头躲开一枚石子后,问道:“保定府?你确定?”
“确定,问了许多人,都说他们亲眼所见,南楚的男女修士一路上杀伤了我们不少北辽人,此刻正被许多人追。这样的话,他们想要摆脱,只能去保定府。”
保定府和太原府,乃是南楚北疆的两个重要州府。
其中的保定城和太原城,更是南楚的北御辽人的第一道屏障。
沿途杀伤人命企图寻求庇护,那首选自然是保定和太原二府了。
其中保定府距离最近,所以裴福财所说一点没错。
领头人又和裴福财明确了许多细节后,便召集身后众人朝着西方保定城疾驰而去。
这里是南楚疆域,并非北辽所辖。
真让这几个人进了保定城,金罗宗这亏就算是吃定了。
他们走潇洒写意,留下来的泥螺村就尽是痛骂和哭喊声了。
如此血淋淋的弱肉强食,让聂铮心中有些不适。
李素瑾似乎感受到了聂铮的心绪,主动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我听说……边城就是这样的……朝廷让他们南迁过,是他们自己不肯走。”
聂铮闻言点了点头。
李素瑾听说,还能听谁说,自然是李玄了。
刚才那干脆利落的击杀,透露出来的寒意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在南楚,是决计看不到的。
“只是不知他们去追谁了。”
“会不会是晴鸢他们?”
聂铮想了想,缓缓摇头:“她们是人犯,被押往京师的,怎么会半路生事?”
李素瑾偏着头想了想,发现聂铮所言不错:“那……要不要去确认一下?”
“好!”
他们的说话声吸引了泥螺村村长的视线。
只见他走过来后,扑通就跪了下来。
“能否请公子想想法子,救救我们泥螺村的乡亲,这样的事……长则三五日,短则天天发生……”
聂铮抬头望了望周围一片戚戚之色,有些默然。
你们只是寻常百姓,对面却是仙家修士。
我怎么帮……
“可以的话,还是举村南迁吧……”
“房屋、地产、祖坟均在此处,实在是……实在是……”
聂铮摇了摇头,看了看眼前这些人,又一次摇了摇头,然后躬身施礼。
“多谢老爷子暂借容身之所。”
说罢,聂铮拉着李素瑾,进屋拎起熟睡中的饕餮,御箫腾空,同样向西疾驰而去。
这时御箫的聂铮有些心不在焉。
“书今……你说,我刚才的举动对吗?”
“为什么不对?”
李素瑾的表情是满满的理所当然,大概就是无论聂铮做什么,都是对的,毋庸置疑。
“我可以留些符篆给他们的,但是……没用啊,饮鸩止渴,符力消失了,只能带给他们灭顶之灾。”
“嗯啊!所以你是对的。”
聂铮看了看一脸笃定的李素瑾,心头一暖。
对啊,各人安危,自行负责,自己干嘛要愧疚?
这时小白插话了:“但我觉得他们很可怜……安叙,你看看下面躺着的,是你们南楚人吗?”
聂铮闻言一怔,低头望去。
下面田野间凌乱的躺倒数人,都是秋收后在拾麦穗的寻常百姓。
临近一瞧就发现,他们面目惊恐且慌张。
全都惨死。
无一例外。
第177章 别,我不是来救你的
这些人一身的南楚服饰,身形样貌也偏瘦弱,和粗壮高大的北辽人很不一样。
很显然,他们都是南楚人。
还都是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
聂铮看了这一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心中恼恨北辽人滥杀无辜的同时,又在恨这群人死都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去往保定城的这一路,聂铮没有再高空疾驰,而是一直低空缓行。
于是就发现,路边躺着一两具尸身实属稀松平常。
有些是新鲜的,看起来刚死不久,有些则已经开始腐烂发臭,就这样曝尸荒野。
聂铮越看心头便越发沉重。
李素瑾立在聂铮身后,一直都在拉着他的手,此刻李素瑾用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开口道。
“他都不能入土为安,也许……这样的人就是个孤家寡人吧……死了,也许是解脱呢……”
这话开导之意甚是明显,聂铮点了点头,回头勉强笑了笑。
“你有没有不开心?”
“有一些。”
“嗯。”
聂铮闻言不再说话,直接将箫身的高度拉高了许多。
自己的心情可以受到影响,李素瑾的不行。
只是高度拉升以后,虽然可以隐隐看见西方不远处的保定城,但……更能看见周围不少一团团的白点。
原本聂铮以为这里地处北方,那些白色痕迹属于初雪早落。
此时才知道……
那是周边村落的招魂白幡。
聂铮不由得想到了聂家家训。
仙之修者,众生为民。
父亲教导过多次,可自己总是不能理解。
民众愚不可及,自己又能如之奈何?
……
此时此刻的许晴鸢和班秋怡,也在往保定城疾驰而去。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两个劲装男子。
一人名叫滕策,一人名叫路用。
乃是贞丰镇稽仙司的两名总旗。
四个拂晓境,两前两后。本应该是押送的架势,此刻看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你们两个能否快些!”
“刚入拂晓,如何快得起来!”
刚入拂晓境的,便是许晴鸢了。
这四人中,滕策和路用都是拂晓中境,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是拂晓初境。
至于许晴鸢,更是刚入拂晓境没多久。
就连每日噬元得来的元气,用来强化正经十二脉还是奇经八脉都未做出选择。
路用见许晴鸢语气不善,当即面色一冷:“莫要忘了你们的身份,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被追上,我们不介意把你们当垫背的!”
许晴鸢白眼一翻:“我许大小姐说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事情一了,自会随你们去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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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晴鸢口中所指的事情,便是暂时躲避北辽修士的追杀。
他们也就是比聂铮等人早了那么两日抵达蓟州城而已。
在当时,许晴鸢和班秋怡尚是被药物压制的状态,现在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了。
这一切……便是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了北辽人的打草谷。
四个人,实在见不得眼前的场景,便出手将那些北辽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滕策和路用当然也参与其中。
这种感觉说来也怪。
在贞丰镇时,自己欺压百姓鱼肉乡里那也是十分起劲,手段层出不穷。
可到了这里……却不由自主的站在了南楚百姓这一边。
被他们杀的那一队人,乃是北辽边军将士,以牧马为由,出来劫掠充当军饷。
当日没能归去应卯,自然就知道出了事情。
可是北辽边军不能以此为由出兵,只好四下邀请周边宗门修士代为雪耻。
这里面,就有北辽的大小宗门。
当然也有金罗宗。
这样大规模的追杀自然彻底打乱了滕策和路用的计划。
原本两个人打算到了蓟州城后买匹快马一路南下,中间路过的城池,非必须则不进入,争取三日内就亲手将许晴鸢和班秋怡交由娄统领。
眼下却不行了。
京都北地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
这代表北辽人若想欺负南楚,率一队铁骑一路向南,疾驰之下,近乎当天就能兵临黄河北岸。
太原和保定两座雄城再坚固,北辽也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直接绕过就行。
所以滕策和路用此时依然选择之前的行动计划,就显得颇为不现实了。
两国目前虽然暗地里时有摩擦,可明面上还算是友邦的。
北辽不可能出兵来一雪前耻,只能召集宗门修士。
这些宗门修士可不会顾忌两国影响,他们更加敢深入南楚腹地。
若是滕策和路用坚持原有计划,怕是要不了一天便会被追上。
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不仅任务完不成,命可能都得丢掉。
如此高压之下,路用心中难免焦躁,所以语气极冷,不住的催促许晴鸢快些。
滕策压低嗓音:“路兄莫急,实在不行,便向保定城稽仙司寻求帮助,这里应当是千户所,有位千钧坐镇的!”
“这怎行!马百将特意让我等沿水路北上后再快马南下,为的便是避开他们!”
滕策默然。
马翀乃是贞丰镇的百将,辗转得知许晴鸢的身份后,自然如获至宝。
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天知道会不会有人半路抢功?
不过他们的顾虑都显多余。
因为就在四人即将赶到保定城时,被拦了下来。
拦路的,乃是数名北辽修士。
他们来自北辽一些奇奇怪怪的宗门,比如回音谷,比如凤鸣山庄。
“你们这群南蛮子,屠戮我北辽百姓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许晴鸢眼睛一瞪,当即喝道:“北辽狗贼,全都该死!他们就该千刀万剐!”
十分没有新意的开场互骂。
一向冷静的班秋怡却做出了看似比许晴鸢还要鲁莽的举动。
她竟然直接举剑攻了过去!
班秋怡的想法很简单,眼下只是几个修士拦路,早点解决早点离开,后面……还不知道有多人敌人赶来!
只是……她和许晴鸢毕竟只是拂晓初境,在贞丰镇中需要众人仰望,在这两国边境就显得十分不够看。
那北辽修士直接嗤笑了一声“跳梁小丑”后,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便直接引剑凌空朝二人刺去!
那速度之快,那劲头之猛,似乎要将两人串成一串一般!
此时四人同气连枝一损俱损,滕策和路用当即从半空跃下,将原本脚下腰牌抓在手中后,直接朝许晴鸢和班秋怡掷了过去!
那两块腰牌在半空中就化作一面气盾,当即阻了阻攻来的那柄飞剑!
与此同时,滕策和路用掏出自身的破风弩,直接朝失了武器的北辽修士射去!
“噗噗”两声,鲜血迸溅。
那修士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这等利器,直接被就射出了两个血洞!
一旁有人顿时惊呼:“你们是南楚稽仙司的?!”
班秋怡连忙抢答道:“正是!若是怕了就速速退去!”
她早就发现了滕策和路用的异常。
两个人明明是稽仙司探子,穿上噙云服不知道可以规避掉多少麻烦,他们全偏偏不穿!
这代表他们忌讳泄露身份。
自己和许晴鸢实力差劲,想要逃脱只能借助外力。
只是可惜,她的想法很美好,她自认来自稽仙司后,顿时所有北辽修士都有了提防。
“他们就这弩厉害,小心些!”
这下原本的阻截和突袭,就变成了双方的缠斗。
而缠斗……对于这四人而言,实在是大大的不利局面。
果不其然。
越来越多的北辽修士赶了过来,而他们……就是那金罗宗之人。
滕策和路用都在暗暗叫苦,许晴鸢和班秋怡也开始心生惧意。
好在……后来之人只是在围观,并没有加入战团。
他们为围观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在询问那裴福财,这里的四人中,有没有伤了金罗宗少主的人。
裴福财典型的属于办砸了差事那种人。
所以他偷瞄了几眼眼前这位名叫刁桓的金罗宗大护法后,弱弱的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不是伤了少主的人,但至少是个南楚人,用来背锅……挺好的。
于是乎,这些金罗宗的门徒也开始加入了战团。
这下战局顿时开始变成一面倒的情况了。
终于许晴鸢和班秋怡被两脚踹翻在地,滕策和路用也被剑架在了脖子上。
就在四人绝望之际,天边又一道极快的身影朝这里飞了过来。
那空气被切割开来的声音格外刺耳。
场间众人顿时被这奇怪的动静所吸引,纷纷扭头望去。
然而……他们却看见有一道金光映射着璀璨耀眼的光芒,从一个小小的点,变成了一枚飞剑。
正是那李素瑾的流光剑!
李素瑾和班秋怡看清剑体后,顿时喜出望外:“是师尊!是师尊!”
这飞剑的来势极为凌厉,眼见着就要朝擒住许晴鸢和班秋怡的几人刺去。
半空中突然就飞出一个巨大的手掌,硬生生拽住了流光剑的剑柄!
剑身的去势登时戛然而止。
那几人顿时额头一颗晶莹汗珠滑落下来,滴在脚下泥土地上,溅起粒粒尘土。
这柄剑带来的死寂气息太过沉重,让人生出避无可避之感。
原本以为这已经是非常可怕的力量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加可怕的。
眼下是谁,居然能用元气凝结出手掌来救下自己?
就在此人刚生出这种死里逃生的念头,就看见那巨大的元气手掌将流光剑抛了回去。
剑身再次化作溢彩流光,往飞来的那道身影处飞去。
没有了流光剑的威胁,这名北辽修士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这元气手掌就仿佛一只苍蝇拍,而他自己就是那苍蝇,眼睁睁看着它当头拍了下来……
这人脑浆迸裂,黄白之物四散而出。
顿时场中所有人都有些噤若寒蝉。
这他娘的是怎样的实力?居然能将元气变成手掌!
而这手掌,竟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人一击拍死!
根本就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其他几名修士都被吓了一跳,而这手掌根本没有止息攻势,反而向着一旁威胁班秋怡的北辽修士扇去!
顿时那人仿佛一团破棉絮,狂喷一口鲜血后,直直的横飞出去。
顷刻间,两名拂晓境修士命丧当场!
而这时,天边飞来的那道人影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跟前,正是聂铮与李素瑾!
滕策大喜过望,直接冲着李素瑾出言呼救。
李素瑾耸了耸肩:“别,我不是来救你的,而且……刚才也不是我。”
滕策顿时话头一滞。
那金罗宗的大护法刁桓,此刻面无惧色,冷笑着朝聂铮和李素瑾拱了拱手。
“来者何人?!何必插手我们金罗宗的恩怨?”
接着,这刁恒就在聂铮和李素瑾身上扫视一眼后,将视线投向了李素瑾。
“阁下好手段,短短一瞬,杀我金罗宗两人,即便你是曙光境,我们金罗宗也会牢牢记得你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因为他的神情语气中,竟是丝毫不惧李素瑾是曙光中境修士!。
而说话的刁恒,也只是个拂晓巅峰而已!
李素瑾闻言却摆了摆手:“跟我说这些没用,刚才不是我。”
刁恒一怔:“那是谁?”
李素瑾手指了指聂铮:“他。”
刁恒看了看聂铮,又看了看李素瑾,笑了。
“阁下莫非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这里只有你是曙光境,而他……只是个拂晓初境而已,你是想说,这个拂晓初境刚才用元气凝结出手掌,将你的飞剑拽了回去?”
“正是。”
“哈哈哈——”
刁恒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响了起来。
曙光境和拂晓境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若非有某些特殊手段,拂晓境对阵曙光境,面对的几乎是全方位的碾压!
可是这刁恒的姿态,竟是全然不怕!似乎心中有所依仗一般!
“莫非你把我当成是三岁小孩戏耍?刚才你的飞剑已到,他何必横生枝节?”
在刁恒心里,必然是李素瑾担心身为拂晓境的聂铮驱动这金系神通会造反噬,所以才及时制止。
李素瑾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许甜意:“他只是希望我不要动用元气而已,呐,他在蓟州城见过的。”
李素瑾口中所指,正是裴福财。
刁恒一怔:“……荒谬……”
在蓟州城亲眼见过这一幕的裴福财心头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喘。
他害怕聂铮,但更害怕自家宗门护法找他的麻烦。
所以一直躲在别人身后,处在刁恒的视野盲区中。
聂铮和李素瑾的出现使得这一片出现了短暂的僵持。
而不远处的保定城中,也突然出现了十数人,一个个身穿噙云服,小心翼翼的朝这里赶来。
刁恒远远的抢先喊道:“这几人擅杀我军将士,必须跟我回去有个交待,我知尔等是南楚稽仙司……”
刁恒的话都没能够说完,就看见天空当中有一个巨大的元气杵,犹如捣蒜一般重重的冲着这些稽仙司探子砸了下来。
这些探子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当场毙命。
刁恒赫然扭头,瞧向了李素瑾。
这一次他看见了,李素瑾身上的元气流转和刚才一样平缓。
但是聂铮身上却有丝丝缕缕霸道雄浑无比的元气从头顶百汇穴探出,和天空中那道巨大的元气杵连接在一起!
聂铮笑了笑。
“别惊讶,我只是讨厌刚才那些人而已。”
第178章 你为何会有恃无恐?
何止刁恒会惊讶,在场所有人,除了李素瑾以外,统统都瞠目结舌!
滕策和路用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稽仙司,心中升起的念头就是,“难道这货是他娘的北辽人?那他救我们作甚?”
而北辽人心中升起的念头则是,“这货他娘的是咱们自己人?!他是不是抢功劳来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许晴鸢的举动帮他们揭晓了答案。
因为她突然就冲进了李素瑾的怀里,嗲嗲的喊了一声“师尊”。
同时班秋怡也走上前来,冲李素瑾和聂铮各行了一礼:“师尊,安堂主。”
滕策和路用顿时明白了他们两人的身份,心中又是讶异又是骇然。
讶异于他们是如何这么快就追上自己。
骇然于两个人这可怖的实力。
滕策和路用对于许晴鸢的举止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本就是贞丰镇的人,自然知道李素瑾是女性。
刁恒并不知道。
李素瑾一身男装,而且飒爽气息甚重。虽然容貌绝美,可是身形高挑,和不少男性身高相当了,同时她的第二性征……着实不起眼。
所以刁恒就误以为李素瑾是男性了。
看着她门下女弟子娇滴滴的做乳燕投林状,刁恒心中很是鄙夷。
这种攻略自家女弟子的事情,都是禽兽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这都是小事。
令刁恒在意的,还是那聂铮。
刁恒看了看眼前惨死的稽仙司探子,又看了看一脸轻松的聂铮,心中荒谬感越来越强烈。
“尔等可是南楚人?”
聂铮摊了摊手,没说话,但是言下之意不表自明。
“他们可是稽仙司探子?”
聂铮再一次摊了摊手。
刁恒着实呆了半天之后,仰天大笑:“好胆魄!没想到南楚也有这样的好汉,竟然不惧稽仙司!”
在刁恒心中,对聂铮是又忌惮又赞叹。
为何赞叹,无需多说。
至于忌惮……那是因为,他敢堂而皇之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击杀稽仙司探子,就代表他没打算让自己这群人能够活着离去!
聂铮微微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刁恒根本拿捏不定聂铮心中的想法。
聂铮忽地开口道:“你这是喜欢我?”
“不错!脾气很对我刁某人的胃口!”刁恒顿了顿,“一击瞬杀如此之多的稽仙司修士,却又是区区拂晓境,如此实力和胆魄,怎么让人不见猎心喜?”
刁恒虽然这般说,可神情语气中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他是拂晓境之姿,他居然能限制曙光境的飞剑!那巨大的元气杵,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将元气在体外实质化成这种样子!他的倚仗是什么!
聂铮笑了:“可惜啊,我已经有相好的了,咱俩……今生有缘无份,注定要辜负你了。”
聂铮这几日发现,利用断袖之癖这种事情来恶搞别人,十分有趣,往往能够给对手带来很严重的削弱。
刚才聂铮一直在观察刁恒,发现他很嫌弃许晴鸢主动投到李素瑾怀中。
女徒弟搂抱女师父这种事,很寻常,他嫌弃这个,应该能证明他认为李素瑾是男的。
毕竟女弟子和男师父,做这等亲密举动,那是乱了伦常,要被世人唾骂的。
所以聂铮在说完那些话后,就朝李素瑾眨了眨眼睛。
李素瑾闻弦歌而知雅意,走到聂铮身边,轻轻就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头颅微微昂起,脉脉含情的看了看聂铮。
此时她虽未说话,但举止神情胜过千言万语。
这一下就把刁恒唬了一跳,蹭蹭蹭就后退三步,眼神不停的在许晴鸢、聂铮和李素瑾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满脑子都是,真他娘的这三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其实不止刁恒被唬了一跳,许晴鸢和班秋怡都被唬了一跳。
刁恒喝道:“你们是哪家邪门宗门,如此不知羞耻!”
聂铮笑道:“别这样,在下天生丽质,不少人觊觎我的美色,之前在蓟州城中,就有人相中了我,都不让我走呢!”
这一番话,让一群人一脸黑线,唯独李素瑾,垂首偷笑。
聂铮继续道:“就好比有个金……金……金什么宗。”
刁恒插话:“金罗宗?”
“正是!金罗宗!有个什么少主为了能够与我结识,刻意将我撞倒……”
聂铮话没说完,立刻被一人打断,正是那错将许晴鸢等人认为是聂铮的裴福财。
只见他手指滕策等人,慌张说道:“莫要听他瞎说!是那两男两女击伤的少主!”
这裴福财心中惧怕刁恒,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将错就错。
即便聂铮出现,他也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刁恒别发现。
一开始还算顺利,双方虽然一直在说话,但是根本没往蓟州城的事情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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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不解开,自己就不用回宗门受罚。
可现在……这聂铮居然主动提起这件事,裴福财当即慌了。
这慌张之下,裴福财说出来的话就有几分不打自招之嫌,惹得刁恒顿时狐疑的将视线投了过去。
聂铮看到裴福财,立刻笑道:“当初你也在场的,你忘了?我们家书今恼恨他横刀夺爱,用剑指着你家少主。我觉得萍水相逢,无非结交相识,没多大事情,就希望书今他不要这么小气,所以始终拦着她,没让她刺过去。”
裴福财听聂铮如此颠倒黑白,整个人都有些呆滞,连忙叫道:“刁护法!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刁恒能赶来此处报仇,当然对蓟州城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只是毕竟不在现场,了解到的就很有限。
比如“有人用剑指着少主,他身旁同伴赶忙制止之类”,此刻听聂铮一说,发现事情完全能够对得上号,顿时就信了八九分!
裴福财都快吓傻了,因为刁恒望向自己的视线,满满的冰冷之意。
聂铮一直在观察这二人,此刻趁热打铁,非要将金罗宗少主是个死断袖的事情敲定落实,于是又说道。
“当初要不是你恼恨那少主对你用情不专,踹了他小腿一脚,他又怎会跌倒撞到剑尖上来……”
这在场诸多北辽修士中,并非全都是金罗宗。
奇奇怪怪的宗门非常多。
北辽是一个十分追崇力量的国度,虽然讲究弱肉强食,但是暗地里的龌龊勾当其实都没少干。
现在看似和平,大家没有相互掐架,那纯粹是因为他们都认得刁恒,知道他的可怖。
知道你的可怖,明面儿上不惹你便是,暗地里往你家少宗主身上泼脏水……我们还是很乐意干的。
所以不少人心中作此想法后,脸上都展现出诡异的笑容来。
刁恒在江湖游历这么久,哪里不知道他们的龌龊心思?想着这裴福财居然敢诓骗自己,心中恼怒至极,二话不说赫然扭头,将手中长剑拔出,竟是直接朝裴福财丢了出去!
裴福财吓了一跳,赶忙挥刀去挡。
“呛啷啷”一声响,刁恒的长剑落地。
但是裴福财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更加慌张,竟是直接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刁恒,直接跳上自己的长刀,打算逃走。
下一刻,聂铮就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因为那刁恒突然就开始肌肤泛红,甚至隐隐从中透出血迹来!
这……莫非是燃血!!
又一个拂晓境的燃血?!
只见那刁恒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冲到自己跌落在地的长剑跟前,一把抄起它就朝半空中已经飞远的裴福财掷去。
那裴福财听着破空声不停地变换方向试图躲避,那长剑也好似失去准头一般擦着裴福财的身子就朝远处飞去。
裴福财松了一口气。
但是聂铮知道,这才是危险即将降临的时刻!
他想起了自己在对阵那燃血体修时,自己明明用了遁甲符,明明那燃血体修根本就是乱丢,却依然将自己打了出来!
果不其然,那把长剑仿佛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牵引,在明明已经失去所有前进动力的情况下,竟然直接回头,直直的朝裴福财刺去!
这下裴福财躲避不暇,直接身体被洞穿!整个人在半空中晃了一下,栽倒下来。
清理门户这种事情刁恒没少干,所以金罗宗其他门人打着哆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聂铮和李素瑾也是对视一眼。
燃血体修,即便是拂晓境,也足以让任何曙光境头疼了。
难怪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不过还好,这个神通虽然威力强劲,但是限制太大。
自己有把握让他们一个都回不去,只是这把握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刁恒刚杀一人,气势正盛,虽然收起了燃血神通,但依然威风凛凛。
此刻的他面向聂铮,笑着说道:“这人欺上瞒下,罪无可赦,我刁某人已经清理完门户了,下面就要谈一谈你们捅伤我家少宗主一事了。”
刁恒的心思很简单。
他忌惮聂铮,聂铮的出场太过霸气,上来便是顷刻间击杀数人!
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段,不少曙光境都做不到!而在他面前,就跟吃饭喝水一般轻描淡写。
所以刁恒在击杀裴福财的同时,顺势展露自己的修为,企图让聂铮心生顾忌。
这个时候,只要聂铮稍微服个软,让刁恒能够在北辽其他宗门前留个面子,刁恒就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
不料刁恒居然看不出聂铮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听聂铮道:“刚才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对自家弟子痛下杀手,当初你家少宗主,是我弄伤的,故意的哟!~”
刁恒也笑了,开口道:“他浪费本宗稀有符篆,担心受罚居然刻意欺瞒,如此不知悔改,纯属死有余辜。”
“你们金罗宗门规这么严?”
“那是自然!”
“那为何你家少宗主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觊觎本人美色?”
聂铮一本正经,直接把刁恒整不会了。
真他娘的,这话你让我怎么接?我不打算为难你了,你看不出来吗?你赶紧走吧……赶紧走啊!
聂铮却在一步步的玩火。
“你刚才的神通不赖。”
“一般。”
“可我曾经击杀过一个燃血本命的体修。”
听到这句话,刁恒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聂铮依然在说话:“你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五十来岁了,五十岁的体修却只是个拂晓巅峰,资质很差劲啊,莫非你不是五十岁?来,说说,你实际年龄……多大了?”
这时一旁有个凤鸣山庄的修士打岔。
“刁前辈莫要听这小子胡扯,他小小年纪,怕是只有二十岁,击杀燃血体修?难不成十八岁那年就击杀了?有几个十八岁能到拂晓境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拂晓初境!难不成他在淬体境就能击杀燃血体修了?别被他吓住了啊!刁前辈!”
这人说话看似坦荡,为刁恒着想,实际上根本没存好心思。
此刻他一口将这件事叫破,刁恒哪里还能下得来台?有心后撤都没路可走了。
果不其然,这人一句话说出,围观的众多修士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时候聂铮继续煽风点火:“刁前辈还是刁大哥?你现在有三十岁了吗?该不会跟我一样才二十岁吧……”
刁恒脸上终于挂不住,登时恼了,顿时面庞开始泛红充血,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骇人起来。
只见他并不去捡属于自己的那把长剑,而是直接用脚在地上猛然蹭起一大团土粒石块!
这些石块就好似天边流星一般,带着极为刚猛的力量就朝聂铮飞了过去!
随后,刁恒在这些流星雨石的掩护下,蹂身扑上!
围观的那些宗门修士默默拉开一些距离,想看上一场好戏。
聂铮笑了笑,直接激发小白身上早就刻好的壁垒符刻,将滕策、许晴鸢、李素瑾等人统统罩了起来!
这气罩就好似一个倒扣的大腕!碗壁上的元气厚重且凝实!
那些碎石土块一点点的挤压气盾上的元气,这些元气好似水波,泛起阵阵涟漪。
同时这些碎石土块也一点点的侵入进去,只是未能彻底突破,便已力竭跌落在地。
这一刹那的事情被刁恒瞧在了眼里。
壁垒符,南楚稽仙司最善用的守护符篆。
聂铮祭出来的这东西……能有多大威力?寻常石子都差点攻进去了。
想到这里,刁恒心中狂笑着,大叫着:“受……”
然而“死”字都没能喊出来,整个人便被狠狠的弹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聂铮看着不远处地面上那个不小的深坑,不由得咋舌。
力道真猛,可惜是个蠢货。
用针扎布,布会破,用石头砸布,石头则会被弹飞,块头越大,自己这盾的反震之力越强,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懂?
好在他不懂。
不然自己还当真棘手了。
第179章 救我的……是谁?
躺在地上的刁恒慢慢爬起,整个人显得更加红了,衣服上也开始有鲜血渗透出来。
聂铮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了晴天碧玉箫。
“书今,帮他们把耳朵堵上。”聂铮小声吩咐完,笑着面向众人,“一曲《如焚》,希望大家喜欢。”
话音一落,晴天碧玉箫便被送至了聂铮唇边,紧接着箫声便在这保定城东响了起来。
其音悠扬,令闻者心神随之一荡。
短短几个音过后,曲调便开始激昂起来。似有风呼啸,似有马嘶鸣,似有人低吼。
忽地有刺耳之音传来,仿佛剑盾交击,其声锵锵然,恍若置身沙场。
滕策和路用二人此时已经用自身衣角碎步塞住了耳朵,可依然觉得自己热血澎湃精力无穷,只想畅快肆意的冲杀一番,让自己发泄出来。
至于壁垒气盾之外的那些北辽修士,看着场中那威风凛凛犹如血魔的刁恒,心中顿生豪迈之意。
“早闻金罗宗刁护法的大名!可敢与我过过招!”
刁恒此时因为激发了燃血的神通,对聂铮的箫声有一定的抵抗力,此时见周边人的异状,顿时知道这必然和聂铮的箫声有关。
可是知道归知道,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开口朝刁恒挑衅的岂止一人?
几乎是在场的近二十名拂晓境修士刚刚发出挑战之意后,就都朝他攻了过去!
刁恒心知此事不妙,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敌人太多了!
而且他们也都在自身是拂晓境的情况下,强行驱动神通术法!
这下壁垒气盾之外的那一片天地中,彻彻底底成为了修罗沙场。
落雷、烈火、巨石,满天都是。
鲜血与肢体四溅,神通与道法乱飞。
许晴鸢和班秋怡何曾见过这等场景,俏脸煞白无比。
就连李素瑾也心生悸意,默默的朝聂铮身后躲了躲。
燃血神通不愧是和生命奥义挂钩的稀有神通,以自身寿命为代价,换来的实力提升令所有人咋舌!
就在那近二十名修士齐齐攻向刁恒的那一瞬间,直接十余人横尸当场!
当然,这十余人并非是被刁恒亲手击杀。
聂铮亲眼看见,那刁恒用肉身硬抗了数道术法后,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而施术者本身却被自己的术法所累,已然毙命了!
幸存的几人并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地,反而大叫一声“畅快”之后,再次向刁恒攻去!
就这样往复几次,刁恒浑身浴血。
场间能够站立的,已经没有几人了。
而站着的那些,除了刁恒之外,都已经不能维持自身平衡了。
这场恶战用文字描述出来仿佛经过了许久时间,实际上……也不过短短一炷香刚过而已。
刁恒看着周围的惨状,神经质的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少年郎,手段虽妙,却也只是得了天时!若是这次没有那几个能牵绊我脚步的修士……若是没有他们,你岂能得逞……”
话音一落,习惯性嘴硬的刁恒身子一晃,扑倒在地。
燃血神通带来的提升是全方位的,刁恒只要即刻远遁,就可以避免自己这一次无谓的巨大的损耗。
可是……他遁不走。
因为这么多修士中,不乏修士擅长限制他人行动,这就使得刁恒几乎只能做到小范围的辗转腾挪。
聂铮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晴天碧玉箫。
确实,自己这次是幸运的。
许晴鸢和班秋怡也不知是如何逃脱稽仙司的魔爪,可得好好谢谢这两位义士。
“我们可以回……”
聂铮身子偏转,话未说完,就觉得后心口挨了重重一击,登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接委顿在地。
李素瑾见状惊叫一声。
这一次的她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报复,而是选择第一时间去探查了聂铮的情况。
只见她直接到聂铮身边,开口唤道:“不器!不器!”
聂铮很想骂娘。
刚才自己的混元丹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及时做出了应对。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身的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
李素瑾见聂铮只是伤重,并未危机性命,心头一松,居然控制不住自身情绪,喜上眉梢。
只见她抄起自己的流光剑,竟然带着些许笑意的遥遥指向滕策和路用。
“放开我徒儿!”
原来滕策和路用早就暗地里商量妥当,要趁聂铮心神松懈的时刻,一人偷袭他,一人擒许晴鸢为质。
不然这两个实力如此强横的人要将许晴鸢和班秋怡带走,自己可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他们得手了。
因为聂铮根本没认出来他们是稽仙司的修士!
此时的他们,一人用泣血刃抵着许晴鸢的咽喉,一人用破风弩指着许晴鸢的心口,异口同声的朝着李素瑾高喝:“退后!退后!将剑放下!!真他娘的,中了我的摧心掌都不死!”
李素瑾仍是满面笑意,一动未动。
二人汗珠如豆雨般滚落下来,只能尝试挟持着许晴鸢,不住的后退。
这一退,就退了十余步。
而一旁的班秋怡也终于发现了形势不妙,诧异的喊道:“师尊?”
李素瑾没有任何反应。
班秋怡心头一跳,顿生不详之感。
过去轻轻碰了碰自家师尊的身体后,李素瑾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就开始直挺挺的往一旁倒去!
李素瑾居然在这悲喜交加之下,伤势发作了!
班秋怡这下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师尊身体出状况了?赶忙扶住李素瑾,不让她摔倒在地。
那滕策和路用也发现了李素瑾身上的异常,顿时大笑几声“天助我也”,就要拖着许晴鸢朝保定城狂奔而去。
只要在保定城好好藏上几天,等那群北辽修士放弃围堵自己之后,再行南下复命!
真是完美!
可也就在这班秋怡心急如焚,完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再次发生异变。
一声尖锐的利啸在毫无征兆间响了起来!
那滕策顿时身上就飙飞出一道血雾!
破风锥!
滕策身子在空中转了几圈后,跌倒在地。
此刻的他虽未立时毙命,可努力撑了几下身子,都无法重新站起,甚至坐都坐不起来!
路用顿时如临大敌,直接躲到了许晴鸢身后,同时激发壁垒气盾护在身体周遭。
“是谁!出来!
“出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好汉!
“出来!”
无人回应。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路用心头狂跳,一瞬之间口干舌燥,这让他比直面刁恒、聂铮还有李素瑾时,心中惧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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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自己能够看见他们!
而此时此刻,敌人就在此处,自己居然看不见!
“到底是谁,耍这等……”
“嗖——”
破空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是从路用身后传来的。
“噗通——”
路用倒了下来,太阳穴上一个巨大的透穿血洞凭空出现。
而他的身侧,就是头颅被击穿时,带起的长长血痕。
黄黄白白,分外恶心。
这个时候,终于有一道人影显现出来。
只见他身形高大,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呈豪商打扮。
其皮肤泛白,双眸深邃有神,头上戴着一顶貂皮小帽,完全不像任何修行中人,更像是哪个家境优渥的员外郎!
他缓缓朝滕策走了过去。
滕策不住的在地上后退,心中害怕至极,嘴唇打着哆嗦的问道:“你,你是谁,我是稽仙司的人!我是……”
破空声再次响起,滕策的话音戛然而止。
“你也配问我是谁?!”
许晴鸢早就已经傻掉了,看着这个贵气无双的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还不去看看你师父?!”
这下许晴鸢才缓过神来,连忙施礼称谢,同时问道:“哦哦,是,是。不知恩公姓甚名谁?”
谁料这名紫衫男子根本不理会他,而是从腰间取出一枚响箭射向空中。
这枚响箭和平时许晴鸢所见的响箭大不相同,它是发出时声音尖锐,到了半空后,一无声响二无光亮,反而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幽香,往四周缓缓铺开。
这是哪门子的响箭?
离得远一些根本听不见啊?
许晴鸢正在疑惑,那紫衫男子眉头一蹙,直接一眼瞪了过来:“你是在等我请你过去吗?”
许晴鸢顿时面露尴尬之色,赶紧跑到了李素瑾的身边。
这一次的李素瑾心情转变太过猛烈,不仅身子不能动,更是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李素瑾当然知道此刻有人搭救,只觉得这人声音熟悉至极,但是有心想看看是谁,却根本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班秋怡在一旁都快哭出来了,不停摇晃她的身子,可是丝毫不起作用。
这紫衫男子走了过来,语气满带嘲讽:“你嫌你师父死得不够快?”
“那……那该如何?”
“我怎知?”
班秋怡一呆,没想到这人的性格如此乖张,但鉴于他救了许晴鸢,只能温言问道:“师尊会不会有事?”
“你若不碰她,她至少不会变糟?”
班秋怡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守在了李素瑾身边。
而那名紫衫男子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看向北方。
李素瑾努力的想看清来人是谁,可角度有限,根本看不见。
没多一会儿,李素瑾就感觉到大地震颤了起来,很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里奔跑过来。
很快,许晴鸢和班秋怡也察觉到了异样。
不远处的保定城更是传来了呼喝奔走声,以及……城门关闭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会让保定城的南楚守军如临大敌?
很快,答案揭晓了。
而答案……让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有些面色发白。
因为……是无数猛兽。
狮熊虎豹狼,应有尽有,而且只只身上元气萦绕不休,仿佛是已经踏入修行门槛的妖兽!
为首的,是四只猎豹拖着的一辆华丽车架,周身是梨花木打制,无顶棚。
上面坐着一名年逾五十的粗犷汉子,皮肤黝黑异常,同时只穿了半边皮衣,露出大半个臂膀来,在这深秋中,似乎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一般!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走下车架,单膝跪地朝紫衫男子抱拳叩首,口称“尊上”。
这紫衫男子就这样大喇喇受了一礼后,中年黝黑汉子就开口问道:“不知尊上遇到何等要事,紧急召唤在下。”
“我有一故人伤了,麻烦你把他们带回去好生照料调养。”
“是……遵命!”
“他们若是问起,不要提起我。”
“是……遵命!”
对话只有短短几句,却让许晴鸢和班秋怡有些瞠目结舌。
一是因为眼前这野兽齐至的场面实在太过宏大,但是他们来了后……居然就只是为了将师尊和安堂主运走疗养……
二是因为,这中年汉子是你家奴仆,当然不会提起你,可我们会提起你啊……
于是一瞬之间,古怪的情绪就充斥了许晴鸢和班秋怡的心头。
很快,就有人过来将聂铮和李素瑾搬上了车架。
许晴鸢和班秋怡也随车开始一路向北而去。
那紫衫男子却留了下来。
万兽奔腾间,气势好比战阵冲杀,尘土遮天蔽日。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并未过得多久,车架停了下来。
映入二女眼帘的,是形状奇特的山脉。
虽然延绵起伏,但是多处山峰上并无植被,难以掩盖住它的石体断层,远远看起来就好似包子上的褶皱,层层叠叠堆在一处。
“二位姑娘请下车。”
“这是哪?”
“这是灵山。”
许晴鸢和班秋怡并未出过远门,当然不知道灵山是哪里。
这灵山中各类野兽极多,因此又被称为灵兽山。
远观之时觉得并无甚奇特之处,但入内之后,就会发现它的奇峰峻峭和花卉无限。
刚刚进入灵山时,许晴鸢和班秋怡就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但随着深入,竟是越来越寒,仿佛已入隆冬。
同时这山中植被,也是四季并呈。
春季繁花荣荣,夏季碧野葱葱,秋季野果盈盈,冬季雪谷挂冰。
诸多猛兽入了山以后,就被这些人解开束缚,让它们自行散去。
一行人在灵山七拐八绕许久,走到一深谷,谷口上有一巨大的横石卡在两峰之间,上面用朱漆写着四个大字。
灵兽山庄。
李素瑾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是她在进入山谷之时,却看见了这几个字。
好熟悉的山庄名字。
自己在哪里听过?
救我的……是谁?
第180章 灵兽山庄的渊源(求订阅,求月票啊啊)
灵兽山庄所处的深谷四季如春,各类奇花异草更是相互间争奇斗艳。
亭廊楼阁,小桥溪水,绿茵葱葱,原本就已经美极的深谷之中,更是仙禽异兽遍地,还全然不惧人,甚至还会主动靠过来蹭蹭你的手心。
许晴鸢和班秋怡惊叹这里的神奇,但是无心亦无暇观赏。
师尊的情况,太吓人了,眼睛睁着,眼珠能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根手指也抬不动。
两个人不懂师尊伤在何处,这谷中的医官也不懂,只能开一些温养身体的药方。
结果许晴鸢在服侍李素瑾吞服汤药的时候,差点把李素瑾溺死。
无奈之下,只能将汤药改成熏香,让李素瑾可以心神放松协助入眠。
这一夜,许晴鸢和班秋怡二人几乎未曾合眼,时不时的帮李素瑾舒活腿脚筋骨,避免她肢体因为长时间僵硬而麻痹。
这个时候远近亲疏一眼可知。
那聂铮孤零零的躺在一旁竹榻上,鞋子都没人帮忙脱。
和他一样惨的,是两粒香气四溢的白云熊胆丸。
这是灵兽山庄专治内伤的圣药,此刻一样躺在桌案上,无人临幸。
夜早已降临。
灵兽山庄没有任何符篆,昏暗的烛台随风摇曳,让许晴鸢和班秋怡很不适应。
此刻的李素瑾已经入眠,许晴鸢和班秋怡开始小声的说起话来。
“班师姐,你那有明光符吗?好暗。”
班秋怡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放下李素瑾一只手臂,从怀里掏出一张明光符,贴在了房梁之下。
这是一张低阶明光符,柔和又明亮的光线瞬间洒下,瞬间掩盖住烛台那微弱的灯光。
班秋怡心细,这明光符贴得极高,使得光线正好照射不到李素瑾的眼睛。
“班师姐,你说今日那位义士是谁?”
“不知,他说是故人,兴许师尊认得。”
“没准师尊曾经有恩于他,他今日特意前来报恩的。”
班秋怡觉得不像,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能点头附和。
“不过他当时是用什么手法隐匿身形的,师姐可瞧出来了?”
“不曾,也许有什么特殊的法宝傍身吧!”
“好厉害的法宝哟……居然可以发动突袭以后还不现形……”
隐匿一类的术法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只能独自维持,但凡和周边事物产生了元气交换,就难免要露出行藏。
而今日的紫衫男子居然可以偷袭之后继续维持隐匿状态,直到彻底杀死路用才现形,这就很厉害了。
师姐妹两个正在暗地里议论他人,突然间,房间的门被人重重推开。
一个紫色身影走了进来,正是今日将自己救下的那位义士。
此刻的他满面寒霜,仿佛有人欠了他百十两金银一般。
许晴鸢和班秋怡连忙起身施礼,他却不理。
只是冷冷的扫了许晴鸢一眼后,便借力纵身跃到房梁上,摘下那枚明光符,一巴掌将它拍了个粉碎。
房间顿时又暗了下来,烛台灯光在夜风中明灭不定,闪烁在这紫衫男子脸上,让这师姐妹俩大气都不敢喘。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用这等歪门邪道的东西?”
许晴鸢和班秋怡当然不明所以:“啊?”
“以后这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符篆,你身上可还有?”
班秋怡当然口称“没有”,紫衫男子却不屑嗤笑:“拿来!”
班秋怡有些尴尬,觉得这位义士的性格实在古怪。
自己都说没有了,依然问我讨要,那我要拿出来了,多让人下不来台?
然而更让班秋怡尴尬的还在后面。
在紫衫男子又说话了:“你是在等我自己取吗?”
班秋怡是将符篆放在怀里的,紫衫男子明知男女有别,却还说出这种话……
班秋怡无奈只能将符篆取了出来。
紫衫男子一把将符篆夺过,直接一掌击了上去,顿时那些符篆寸寸碎裂化作飞灰。
“不要让我看见你们任何人在用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
许晴鸢和班秋怡噤若寒蝉,敬他今日的救命之恩,只能选择唯唯诺诺。
那紫衫男子似乎没打算放过她们二人。
在他看见桌案上静静躺着的两粒白云熊胆丸后,直接怒目瞪了过去。
“如此疗伤圣药,放在这里,难不成你们是在等他自己爬起来吃?”
这下两名女子顿时面露窘态,这次是真的理亏了。
班秋怡赶忙朝聂铮那里走去,准备弥补这个疏忽,不料那紫衫男子竟然抄起那两粒白云熊胆丸后,将桌案前的圆凳踢向班秋怡,拦住了她的举动。
下一刻,这紫衫男子便轻轻将早已失去意识的聂铮扶起,竟是亲手将药丸喂进了他的口中!
与此同时,还端起一旁的茶水,用汤匙轻轻一撇后,送至唇边感受温度。
发现茶水已凉,竟然单手掌心凝结火焰,冲着茶杯加起热来。
如此举动和之前那番不近人情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让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有些面面相觑。
难道……并不是师尊有恩于他,而是……这个安叙有恩于他?
咱们纯粹是沾了安叙的光了?
这安堂主可是连环坞里玩符玩的最好的那个,他被你救醒后,你会不会把肠子都悔轻了……
就在许晴鸢和班秋怡思绪飘飞时,这紫衫男子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照顾你们师尊了?”
两个人身子一僵,赶忙坐回到李素瑾床边。
这紫衫男子在服侍完聂铮用药后,轻轻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帮他掖好被子,一撩衣袍下摆,直接出门而去。
漫漫长夜缓缓度,蒙蒙清晨默默来。
李素瑾的伤势其实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自己就能慢慢将症状缓解过来。
所以待到晨光微洒曙光初现之时,李素瑾缓缓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已经伏在自己床边睡着的两个徒儿,欣慰一笑后,便下床走到了聂铮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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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聂铮身上的内伤已经被药力压制下来,开始缓缓好转,不过那令人恶心的内脏移位感依然存在,使得聂铮时不时就要皱皱眉头。
这一皱眉头,就看得李素瑾一阵心疼,然后李素瑾就伸出手去,要帮他把眉头抚平。
一来一回间,聂铮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
“我也不知……”
“好累,你累不累。”
“也累。”
“那来躺一会儿。”
李素瑾闻言乖乖的侧身上床,倚在了聂铮身边,有心想把他的手臂拉过来搂住自己,终究是没敢,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双臂缠在了他的臂膀上。
很快,两个人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天光大亮。
许晴鸢和班秋怡睁开眼时,发现不见了自家师父的踪影,那是惊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然而就在准备出去找寻时,就看到了聂铮那竹榻上,正在侧卧的背影。
不是自家师尊还能是谁?
两个人都躺到一起去了……那他们的关系还用说?
许晴鸢和班秋怡觉得臊得不行,赶紧就跑出了屋子。
灵兽山庄的美充满了和谐之意,各类仙禽异兽犹如知交好友一般相处在一片天地之中。
早已起来的灵兽山门徒正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比如哺育幼兽。
这让许晴鸢和班秋怡两个年轻女子母性爆棚,忍不住就凑过去问这问那。
这时那五十多岁的黝黑汉子适时出现,制止了二人。
“幼兽近不得生人,贵客见谅。”
许晴鸢好奇:“为何?”
“容易患病。”
“噢……”
“老夫今日过来正有事要寻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晴鸢和班秋怡一脸疑惑的随着这黝黑汉子走到一凉亭之中。
这名黝黑汉子上来先做了一通自我介绍,接着便把灵兽山的起源、传承等等细细描述了一番。
这番姿态,让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不是太坦诚了?坦诚的都有些显傻。
但随着这黝黑汉子的娓娓道来,让两名年轻姑娘的心神都被他的故事牵绊住了。
这汉子名叫谷安通,乃是灵兽山第二十六代庄主。
以往这灵兽山中的仙禽异兽,乃是北辽皇族的果腹及修行之物。
遇到有资质的兽类,便主要加以培养,看看其能否成功进入明世境。
若是没有资质,或是那些虽然进入了明世境却无法进入通灵境。
又或者进入了通灵境却无法凝聚三尸进入化形境的妖兽,便要面临死亡的命运。
听到这里,许晴鸢的心都揪起来了:“它们……都会被吃掉吗?”
谷安通摇了摇头:“当然会有些运气不错,被皇族中的贵妇相中,那便去做了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说完,谷安通默默叹了口气。
每只野兽都是自己或者自己的门徒一点点抚养长大,那真的就跟自家孩儿一般,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谁能无动于衷?
“那,那,那这些……还有刚才那些……”
许晴鸢的话没说全,但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它们是不是都得死?”
“并不会,如今的灵兽山庄,和之前的比,已经大相径庭了。”
说到这里,许晴鸢和班秋怡精神一振,继续听谷安通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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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今日过来正有事要寻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晴鸢和班秋怡一脸疑惑的随着这黝黑汉子走到一凉亭之中。
这名黝黑汉子上来先做了一通自我介绍,接着便把灵兽山的起源、传承等等细细描述了一番。
这番姿态,让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不是太坦诚了?坦诚的都有些显傻。
但随着这黝黑汉子的娓娓道来,让两名年轻姑娘的心神都被他的故事牵绊住了。
这汉子名叫谷安通,乃是灵兽山第二十六代庄主。
以往这灵兽山中的仙禽异兽,乃是北辽皇族的果腹及修行之物。
遇到有资质的兽类,便主要加以培养,看看其能否成功进入明世境。
若是没有资质,或是那些虽然进入了明世境却无法进入通灵境。
又或者进入了通灵境却无法凝聚三尸进入化形境的妖兽,便要面临死亡的命运。
听到这里,许晴鸢的心都揪起来了:“它们……都会被吃掉吗?”
谷安通摇了摇头:“当然会有些运气不错,被皇族中的贵妇相中,那便去做了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说完,谷安通默默叹了口气。
每只野兽都是自己或者自己的门徒一点点抚养长大,那真的就跟自家孩儿一般,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谁能无动于衷?
“那,那,那这些……还有刚才那些……”
许晴鸢的话没说全,但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它们是不是都得死?”
“并不会,如今的灵兽山庄,和之前的比,已经大相径庭了。”
说到这里,许晴鸢和班秋怡精神一振,继续听谷安通娓娓道来。“老夫今日过来正有事要寻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晴鸢和班秋怡一脸疑惑的随着这黝黑汉子走到一凉亭之中。
这名黝黑汉子上来先做了一通自我介绍,接着便把灵兽山的起源、传承等等细细描述了一番。
这番姿态,让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不是太坦诚了?坦诚的都有些显傻。
但随着这黝黑汉子的娓娓道来,让两名年轻姑娘的心神都被他的故事牵绊住了。
这汉子名叫谷安通,乃是灵兽山第二十六代庄主。
以往这灵兽山中的仙禽异兽,乃是北辽皇族的果腹及修行之物。
遇到有资质的兽类,便主要加以培养,看看其能否成功进入明世境。
若是没有资质,或是那些虽然进入了明世境却无法进入通灵境。
又或者进入了通灵境却无法凝聚三尸进入化形境的妖兽,便要面临死亡的命运。
听到这里,许晴鸢的心都揪起来了:“它们……都会被吃掉吗?”
谷安通摇了摇头:“当然会有些运气不错,被皇族中的贵妇相中,那便去做了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说完,谷安通默默叹了口气。
每只野兽都是自己或者自己的门徒一点点抚养长大,那真的就跟自家孩儿一般,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谁能无动于衷?
“那,那,那这些……还有刚才那些……”
许晴鸢的话没说全,但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它们是不是都得死?”
“并不会,如今的灵兽山庄,和之前的比,已经大相径庭了。”
说到这里,许晴鸢和班秋怡精神一振,继续听谷安通娓娓道来。
第181章 至少……他是你父亲(求订阅)
“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让自家女儿打扮成男孩的模样……”
“您女儿当初有多大?”
“签订契约那会儿,大概……十一二岁吧!”
许晴鸢噘嘴想了想:“那确实在外貌上看不出来,可是……应该来月葵了呀,这样皇族也发现不了吗?”
许晴鸢不觉得这事儿说出来有多害臊,班秋怡听了后不由得将脸撇到一边。
“小心谨慎些,还是不碍事的。”
“那现在您女儿多大了?总该发现了吧?”
许晴鸢这话一出,谷安通神情彻底黯淡下来。
许晴鸢大概也察觉到了他的心绪变得有些不对劲,便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她……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把许晴鸢和班秋怡惊到了。
班秋怡问道:“那,那个心性果决的男孩就也死了?您说这故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当时……应当是有高人用秘法护住了他,帮他断开了生死契,所以……他才没死。”
“生死契……能断开?”
班秋怡的疑惑很正常,因为这种天地契约讲究的就是一旦签订无法断开,你他娘的要是能断开,那不随便签?跟玩似的。
“生死契本就能断,只是断开后……两人都会遭受重创,几乎都是在七日之内,先失五感,再溃五脏,最后化作一滩脓水……”
班秋怡听到这里插话道:“我不理解,谷庄主,您说这些,只是单纯的想给我们讲个故事?”
谷安通听到这里,讪笑了一下。
“其实……尊上特意交待了我一件事情,希望里屋二位醒来之后,不要让他们知道,是尊上救了他们。可是……你们二人却是知道的,所以,老夫希望你们二位能帮忙保守秘密。”
说罢,谷安通竟是站起身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吓得许晴鸢和班秋怡赶忙避开不受礼。
许晴鸢叫道:“且慢,有点乱,你尊上跟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
班秋怡接话道:“应当……故事里的男孩,便是他的尊上,是昨日那个紫色衣衫的人吗?”
谷安通点头:“不错,你们别看尊上此时似乎身康体健,实际上……他的五感正在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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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味觉、嗅觉已经完全失去了,听觉也在退化,怕是后面紧接着便是视觉和触觉,再接着,就该到五脏六腑了。
“即便有高人帮他断开了生死契,也只是放慢了他的死亡过程而已……”
说到这里,谷安通叹了口气。
“尊上原以为,那位高人帮他断开的生死契很成功,可实际上……”
谷安通顿了顿。
“实际上,起初几年,是没有任何异常感觉的,但后来尊上就发觉味觉已经丢失了,直到彻底食不知味,大概经历了八年时间。
“看似时间很长对不对?
“尊上从没说过,但我看得出来,以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他,现在盐巴放重了或是醋放多了,他已经察觉不出来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后面又过了大约四年,尊上已经无法闻到周围的气味了。
“现在……应该是轮到听觉了,依照目前的进展,到听觉完全退化,可能只要两年,视觉可能不到一年,速度应该是会越来越快了。
“届时五感全失,接着脏腑溃烂,如此下场……当真是凄惨无比,所以老夫希望二位姑娘,可以高抬贵手……全了老夫之意,让老夫帮助尊上,完成他的心愿。”
谷安通越说便越难过,到后面竟然滴下几滴泪来。
许晴鸢听了这么多,觉得好人不长命,心有戚戚感,眼眶不由得也湿润了。
班秋怡思维缜密,这时想了很多,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他为何要断生死契?明明签订的好好的。”
谷安通揩了揩眼角老泪,哽咽道:“当时小贝她……伤重将死,不得已之下,只能断开生死契……”
谷安通这话一出,顿时许晴鸢和班秋怡面色都古怪起来。
原本二女还在赞叹那紫衫男子虽然让人讨厌,但做起事来当真不含糊,让人敬仰敬佩。
可……
断生死契的原因居然是那谷小贝要死了!
我还以为是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在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断开生死契呢!
许晴鸢犯起了嘀咕:“是他不愿一同赴死吧……”
谷安通神色一僵,班秋怡赶忙用肘尖碰了碰许晴鸢,提醒她别说话不经过大脑得罪人。
谷安通叹了口气:“姑娘不了解尊上,不信他,老夫可以理解,他是为了可以让谷小贝活下来。”
许晴鸢道:“那活下来了吗?”
许晴鸢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反问。
因为谷安通自己都说过了,她的女儿谷小贝已死。
所以许晴鸢就是想提醒谷安通,别被那紫衫男子耍了。
结果谷安通的回答让二女有些瞠目结舌。
谷安通说的是:“应该吧……”
班秋怡直接呆了一呆:“应该?”
“其实……尊上说,她既死又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尊上说我可能会不理解,所以没办法把她带回来见我,总之我相信尊上所说,小贝并未死去。”
许晴鸢和班秋怡对视了一眼,心中大概的念头就是……这谷庄主怕是脑子瓦特了。
既死又活?
这种鬼话你也信?
你既死又活一个让我好好长长见识?
还前辈高人救下谷小贝……胡诌的吧?
许晴鸢性子直爽,或者说鲁莽,当即就打算开口让谷安通清醒清醒。
班秋怡心思细腻,赶忙按住了许晴鸢的手掌,温言劝道:“他虽然有恩于贵庄,但有些话……不妨多揣摩揣摩,总归没坏处。”
班秋怡措辞已经足够委婉了,不料那谷安通面色有些不愉,仿佛在说,你骂我,可以,质疑尊上,我忍不了。
尤其还是从头到尾都在质疑尊上!!
“尊上从不欺瞒我等!”
班秋怡看他这副姿态,颇有几分无语。
“那你可知你家尊上为何要把救人的义举瞒着我师尊?”
“……不知……”
听了这话,班秋怡都有了几分拂袖而去的冲动。
真他娘的你不知道你就这么听话,还过来主动想封住我们两个的嘴。
那是我们师尊唉哎!
欺上本就不孝,你还不给个合适的理由。
你让我说你啥好?!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已经没话说了,三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间,一个黑影缓缓走到了谷中草地之上。
那是已经醒过来的黑猫饕餮。
只见它一步一步,均踏在一条中线上,姿态优雅无比。
而且后足每一步都精准无误的踏在前足落下的脚印中。
这深谷之中的妖兽似乎都察觉到了它的出现,不论是嬉闹的,还是正在小憩的,或是正在饮水的,纷纷偏过头来望向这里。
接着……便是那些灵兽山庄的门徒们。
他们一个个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揉着眼睛走近,似乎想喊,但又生怕认错了。
终于有一个人叫出声来:“是小贝的通灵玄猫!”
“是小姐回来了吗?”
“谷庄主!是小姐的玄猫!”
谷安通就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当然看见这一幕。
只见他嘴唇打着哆嗦的站起,纵身一跃便来到了玄猫身边。
谷安通缓缓蹲了下去,翕动着鼻孔,嗓子有些发堵。
就这样,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谷安通霍然站起:“贝儿!贝儿!你可是回来了?”
谷安通情绪激荡,声音在这灵兽山的深谷中不断回响。
然而……连续呼唤数声之后,没有任何人出现。
原本的兴奋冷却下来后,谷安通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太多了,心情顷刻间跌落谷底。
而此时,那通灵玄猫偏了偏脑袋,似乎对谷安通的举动有些疑惑。
在看到他无言之中泪流满面之时,竟然默默朝谷安通跟前靠近几步,用那小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
谷安通感觉到了腿边的异样,蹲了下来,用手使劲抚了抚它的脑袋。
它而,则闭上眼睛,十分享受谷安通的安抚。
紧接着,它竟然主动的跳到了谷安通的怀中,使劲朝他胸口挤了挤。
这个时候,那紫衫男子再一次凭空出现了。
黑猫饕餮当然看见了紫衫男子,但它竟是头猛然一转,浓浓的厌恶和不屑之意从它身上散发了出来。
谷安通当然赶紧抹了两下眼角赶紧上前见礼。
那黑猫却主动跳了下来,一副不想离紫衫男子太近的架势。
这紫衫男子没有理会谷安通的请安问礼,反而面向这只黑猫,满脸的不痛快:“我不知你能听懂多少,但至少……他是你的父亲!”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炸雷响在谷安通的耳边。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家尊上,又望了望从自己怀中跳下的黑猫。
“它……它……它是……”
紫衫男子点了点头:“她是谷小贝。”
……
这紫衫男子,当然就是萧逐鹿了。
他与谷小贝之事,就发生在十余年前,与聂铮、李玄即将在京都汇合之时。
那个时候娄刚偃旗息鼓,正在憋着坏,想着怎么收拾许知远一家,怎么收拾聂铮这个讨厌鬼。
虽然没有娄刚添堵,但聂铮……并不轻松。
因为他被那群觊觎他手中元气液球的宗门修士们,追得好似三孙子。
萧逐鹿其人和聂铮在书院里,打交道最多。
因为两个人都非要压对方一头。
一个是皇室子弟,一个是从没吃过苦的富家纨绔,偏偏两个人还都有一颗桀骜的心。
这一杠,就算是杠了聂铮一辈子。
这要在书院其他人眼中,怕是二人应当算得上生死仇敌了。
实际不一样。
在萧逐鹿的心中,聂铮虽然会把他气个半死,却是一个可以惺惺相惜的好友。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情绪,颇有几分不打不相识的意味在内。
所以他们二人在打听到,是聂铮在被如此多的宗门修士追击后,萧逐鹿和谷小贝自然想着要救上一救。
而这一救,就救出问题来了。
萧逐鹿一时不查,差点被一术法击中,谷小贝却拼了命去挡。
落了个伤重濒死的下场。
其实说来也好笑,两个人本就是签了生死契的共死之人。
谷小贝依然在危险来临之际,不由自主的奋不顾身。
明明当时的萧逐鹿初入拂晓,而谷小贝却只是个淬体境。
以萧逐鹿的实力,他自己就可以躲开,哪里用得到谷小贝做到这个地步?!
正所谓关心则乱。
这下好了,萧逐鹿背着谷小贝,疯了似的追上了聂铮。
在和聂铮汇合后,谷小贝已经快不行了。
原本二人心中还有活下来的些许期望。
到了后面,在谷小贝心中的执念,已经变成了,自己独自去死,让萧逐鹿活下来就好。
可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
仅仅要断开生死契,让萧逐鹿不至于在谷小贝死后顷刻间毙命,聂铮就已经想了无数法子。
都不行。
实在太难了。
终究还是聂铮拿着无数美食,换来了剑神公孙鞅的指点。
聂铮才想到用山河社稷盘、樊笼等物的相助,成功将通灵玄猫的三魂打散之后,将谷小贝的三魂引入其中。
三魂主导神识,七魄主管肉身。
谷小贝肉身即将消亡,聂铮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
就这样,谷小贝的三魂和通灵玄猫的七魄相结合,变成了这个天地之间第一尊傀儡——饕餮!
如此令天地色变的手段,也只有这奇思妙想才冠古今的聂铮能做得出来了。
然而……这毕竟是被天地规则所束缚的生死契,哪里由得了聂铮这样钻空子?
所以就在即将成功之时,被困在樊笼内的谷小贝神魂,在通灵玄猫体内醒了过来。
然而这个时候醒过来的谷小贝,其实并非她“本我”的自主意识。
而是在契约规则束缚下的另一个她!
在被聂铮施救前,她想着断掉契约自己独自死去。
在被聂铮施救之后,却变成了要和萧逐鹿共赴黄泉!
很显然,这就是那契约之力在作祟。
顿时原本已经衰弱的契约之力再次加强。
在如此强的契约之力束缚下,谷小贝的三魂隐隐要从玄猫体内脱离出来!
眼见就要功亏一篑时……聂铮让萧逐鹿说出了这辈子最最违心的一句话。
“我只是想独活,我只是想独活,所以才要断掉我们的生死契!”
萧逐鹿一句违心话,直接唤醒了谷小贝的“本我”意识。
契约之力登时被压制。
可是……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过强大。
谷小贝竟然承受不住!
于是三魂中,主管耳目思辨的爽灵,溢散了出去……即便有樊笼困着,这三魂中的爽灵,却好似滑不留手的泥鳅,始终回不到玄猫体内。
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与幽精。
又称为主魂、觉魂和生魂。
爽灵若失,就是失了主管意识的觉魂,人就会变得憨憨傻傻疯疯癫癫。
这突发的状况让聂铮也是好一阵头痛。
但总算在生死契彻底断掉之前,聂铮将部分谷小贝的爽灵以及玄猫自身的爽灵压制回了玄猫体内。
这样的突然状况就导致了……生死契并没有断干净。
萧逐鹿身上的契约依然奏效,只是发作时间减缓了。
同时……谷小贝的心智停留在了孩童阶段。
虽然她在玄猫体内可以口吐人言,能够与人交流,但……似猫非猫,似人非人。
而且……她与萧逐鹿。
至此陌路。
第182章 事出反常必有因
这个时候的谷小贝,严格意义来说已经不是谷小贝了。
它是傀儡饕餮。
在它的主观判断里,谷安通是一个让它下意识愿意亲近的人类。
但……只是愿意亲近而已。
这事儿就跟追姑娘似的。
姑娘家愿意亲近你,代表她不抗拒,但如果你过分热情,就很可能把她直接吓跑。
现在饕餮就被吓跑了。
独自留下谷安通在风中凌乱。
毕竟在饕餮的眼中,它的体内都是聂铮的气息。
而且聂铮还是它睁开第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
就好似“母亲”那般。
萧逐鹿也有些怅然若失。
因为跑远的饕餮,或者说跑远的谷小贝,是绕着他走的。
“她……她……”
谷安通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原本笔挺的脊梁开始佝偻起来,原本强壮的身体也好似落叶飘萍。
“习惯就好,她身上出了不少事情,现在还存不存人性,已经很难说了。”
“到底出了何事?”
萧逐鹿沉默了,在望了许久那深谷上方湛蓝的天空后,冲许晴鸢和班秋怡招了招了手,示意她们过来。
二女一直在注意这里的情况,看到他居然主动喊自己后,生出几分疑惑来。
相互间对视一眼,小声交流。
大概意思就是,这贪生怕死的渣男喊咱们,咱们过不过去?
他要是让咱们主动欺瞒师尊,那该怎么办?
这萧逐鹿面色转冷,斜睨着二人,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根精致长鞭。
“啪——”
只见这长鞭犹如漆黑夜幕下的月影,直直的击打在凉亭的凭栏上。
二女吓了一跳,赶忙站起。
萧逐鹿冷哼道:“是在等我请你们过来?”
许晴鸢和班秋怡顿时面露尴尬之色,走了过来。
那萧逐鹿等她们走近以后,瞥了她们一眼,说道:“有些事,你俩一起听。”
说完萧逐鹿负手转身,将屁股对着众人,开始缓缓道来。
“十余年前,有一个大魔头,姓聂,不知你们知晓不知晓?”
寻常人问问题,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萧逐鹿不是。
所以许晴鸢答“知”,班秋怡答“不知”,唯有了解自家尊上脾性的谷安通默默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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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逐鹿没理会许晴鸢和班秋怡的声音,自顾自说道。
“他那一身境界修为当世已难有人匹敌,清净境的修士我不曾见过,不好乱说,但他做到清净境以下无敌,还是可以的。
“这与他的法宝有关,与他的本命神通有关,也与他的随行妖兽有关。
“我认为更多还是因为他的随行妖兽。
“不过……这个妖兽已经不是妖兽了,而是不用吃喝、无法繁衍,甚至无法自然死亡的傀儡。
“它……就是谷小贝了。”
聂铮的鼎鼎大名,十余年前,天下间谁人不知?
谷安通当然听过,却不知道,原来他身边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傀儡饕餮,竟是自家女儿!
许晴鸢插话道:“据说,那饕餮有摧金裂石之力,不惧任何神通术法,可刚才那猫……你是认真的吗?”
许晴鸢的怀疑也是所有人的怀疑。
这黑猫怕是一个石子就砸死了,结果你却说它是饕餮?
“以往的饕餮,差不多有半人高,已经赶上小矮马的大小了。”
“那它现在……”
“这正是我想说的。”萧逐鹿顿了顿,“它经历了许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萧逐鹿目光悠远,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众人也不敢催,只能等他默默开口。
“……这饕餮应当类似我们人类修士中,曙光境体修的修为,它不畏神通术法的特性,也颇像‘禁灵’神通。
“而它肉身为兽,力量、速度远超人类,是以让无数修士闻风丧胆。更何况……它还吃人……”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有些不适。
“然而……它看似是在吃人,实际上只是在吸收他们的元气,吸干后会直接吐出来。以讹传讹间,就变了味道。
“也正因为此,它才得了‘饕餮’之名。
“它的光芒实在太甚,甚至掩盖了聂铮本人的实力,所以人人都知,想杀聂铮,必须先除饕餮。”
班秋怡听了这么多,逐渐听出了味道来,小心翼翼的插话问道:“所以……聂铮死了,饕餮却没有死,很不正常?”
“不错!我多方打听过了,聂铮身陨之时,饕餮并不在场!”
萧逐鹿这句话的意思是,饕餮在,聂铮必然不会死,反推可以得知,饕餮必然是不在的。
为何会不在?
许晴鸢道:“聂大魔头身死时,皇帝正在罗霄山炎帝陵封禅,那种场合,饕餮他带不上去也很正常啊。”
萧逐鹿神色突然古怪起来:“你叫他聂大魔头?”
“是啊,聂大魔头为祸江湖,人人得而诛之,怎么了?”
“呵……呵呵……”萧逐鹿有些无语,“这话是你师尊教你的?”
许晴鸢哑然。
她讨厌聂铮,纯粹是因为她知道自家师尊对他十分挂记,致使于三十岁仍是云英之身,这是女性的悲哀啊……
你让不是女儿却胜似女儿的许晴鸢怎么想,当然是讨厌到骨子里了。
萧逐鹿摇了摇头:“聂铮此人,虽然骄傲,但不狂妄,必然是你不让他带饕餮,那他便不上去。所以他孤身一人,必然是有人刻意将饕餮引开了。”
班秋怡插话:“也许当时聂铮前往炎帝陵时,并不认为自己会有危险?”
萧逐鹿皱了皱眉:“怎么可能?我特意调查过,当初的炎帝陵上聚集了极多的宗门修士,尤其是四大道门悉数在场,这些人跟他可是有仇的。”
谷安通道:“尊上,曾我听说过,南楚的皇帝陛下要拟一本仙谱,后来被那里的天下行走叫停了……”
萧逐鹿一怔,立刻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所谓仙谱,其实就是一个榜单,将天下宗门修士列一个排名出来。
似乎“仙谱”二字出现在世人耳中,便是聂铮死的那年。
便是在那日的炎帝陵上。
这样的话……倒是能够说得通为何聂铮会毫无防备的去往炎帝陵。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危险?!
这里萧逐鹿算是猜对了。
在当时,稽仙司衙门刚刚问世,正是实力弱小百废待兴的时间。
也正是天下宗门都在看稽仙司笑话的时间。
所以所谓“仙谱”,根本就是一条绝户计!
这条计策在阴损狠辣的同时,又显得光明正大。
我反正把条件抛出来了,你若符合资格,加入我们你就是官,不然你就是贼!
后来这张“仙谱”之所以被身为天下行走的莫轻璇叫停,便是因为它更毒辣的一面,是会引得无数有功利心的修士私下争斗拼杀!
而他们私斗的目的,只是仙谱上自己的排名可以靠前那么一点点!
萧逐鹿踱步想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这件事我需要再想想,但有一点,数年后等我再一次见到饕餮时,它已经不是传说中只吞天地元气的模样了……而是彻底化身为一只凶兽。”
接着萧逐鹿便将大概四五年前重遇饕餮的情景描述了出来。
之前的饕餮虽然凶狠,但不凶残,看似依靠口吞活人来吞噬元气,但从不滥杀。
而再遇到的饕餮……却是它全身上下泛着充满寂灭之意的死气,仅仅是靠近就能让人心神不宁!
至于谷小贝的意识,更是完全失去了,似乎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一头凶兽了!
萧逐鹿说这些,其实都是在告诉这几人,聂铮的死有蹊跷。
饕餮变化如此之大,也有蹊跷。
“也许……是因为聂铮身死,它才会变成这样?”
“不!当时的饕餮身上,捆着四条巨大的玄铁重索,铁索上全是斑斑血迹。很显然,它一直在被人圈养!”
这下所有人立刻醒悟过来。
如果饕餮是被人圈养的,那么它很显然是在聂铮登炎帝陵前被引开。
这样的话,聂铮的死就是早有预谋了。
萧逐鹿继续说道:“这么些年,我跑了许多地方,一直在追查这件事,直到……我发现有人在研究死灵术法,那饕餮,就是被研究的对象之一。”
众人再次动容!
这死灵术法在近些年被划归为意修的范畴内了。
但是就是彻彻底底的邪术。
就算意修也都不愿与这类人为伍。
这是在聂铮身陨之后,涌现出来的一种术法。
他们都是些眼馋聂铮饕餮的修士,所以琢磨聂铮的手法来玩弄他人魂魄,妄图也制造出一具傀儡来。
没少有百姓因为这种人而枉死。
“……所以它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溢散出来的元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冲天怨气。
“自打再次遇见饕餮后,发现它也不再眼馋任何天地元气,而是对坟包墓地格外有好感,尤其是两国边境线上,横死的人越多,它便越喜欢。
“因为……它终于可以填饱肚子了……”
班秋怡疑惑:“填报肚子?”
“它不再以元气为食,而是……怨气!”
“当真?”在班秋怡眼中,吃怨气的东西肯定长得很凶残,怎么可能像它这么呆萌,“那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众人顺着班秋怡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饕餮,正在众人不远处。
在那里,有不少的仙禽妖兽,几乎都是明世境以上的。
它们正在溪流边一口口的喝着水。
而饕餮……则是在一旁将自己灌了一肚皮水之后,跑到上游,当着诸多妖兽的面,尿起嘘嘘来。
这一幕让众人集体石化了。
其实这还没完。
不少妖兽不跟它一般见识,直接跑到上游去喝水,当然也有一些很生气的过去追它,那它自然是直接跑掉。
可是跑回来后,它就故意站到刚才追它的那只妖兽身边,用自己的前爪刻意把水拍到那只妖兽的头上……
萧逐鹿嘴角好一阵抽搐。
这他喵的,跟聂铮一模一样,就是被他给教坏了!
班秋怡有些尴尬:“呃……其实我是想问,为何它现在变得这么小……”
“因为虞山之上的一场鏖战。”
接着萧逐鹿才将虞山之事讲了出来。
当时他也在场,而且是他拖着饕餮到的虞山。
前往虞山的原因,便是饕餮有了明显异常的躁动。
“当日那虞山之中,有人便在研究这死灵术法,而他们的施术手段颇为高明,所有爬起来的全都是凶尸或者恶灵,使得饕餮打赢变得格外困难,当日你们在场,想必心中有数。”
许晴鸢和班秋怡瞬间回想起当日那几近命悬一线的情景,心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萧逐鹿道:“这一次,饕餮没能从它们身上吞噬到任何一点怨气,反而将自身怨气拼了个精光,于是便落入了这副境地。因祸得福,它的身形开始变小,竟是从原有的铁锁中脱落出来。”
后面的事情,诸位看官也就知道了。
饕餮在消耗光所有怨气后,神智也回复了几分清明,于是依靠自身的本能,找到了聂铮和李素瑾。
这一切,也是萧逐鹿喜闻乐见的。
因为萧逐鹿根据那些研究死灵术法的人,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那些蛛丝马迹纷纷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一个萧逐鹿不想看见也不愿意相信的地方。
于是萧逐鹿权衡再三,顺势而为,一路上潜伏在聂铮与李素瑾身边,暗中指点与保护。
只是萧逐鹿的修为毕竟有限,跟丢了数次。
这一次赶到楚辽边境,也是萧逐鹿断定聂铮和李素瑾必定会来救人,才会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
班秋怡抱拳道:“不知前辈提起这些事情,是希望我们姊妹二人做些什么?”
“其实不用做些什么复杂的事情,只需要将我的出现隐瞒起来便好。”
“为何?”
“因为……我与他们的关系不大好,所以我说的许多话他们会不信,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找到真相。”
班秋怡和许晴鸢的神情都呆滞了。
这可是救命之恩,都到这份儿上了,关系还能叫做不大好?
真要是关系糟糕成这样,那你们之前的关系得有多差劲!
许晴鸳道:“她毕竟是师尊,怎可欺瞒。”
萧逐鹿顿时嗤笑着怼了回去:“幼年之时,你在聂铮鞋中尿了一泡尿,你可还记得?”
许晴鸳一脸尴尬,这事她当然有印象了,但是当着众人之面提起,真是羞死人了。
就算那会儿自己才六岁,也很羞人啊……
人家可是女孩子……
萧逐鹿却根本不在乎许晴鸳这会儿的心情与想法,自顾自道。
“那个时候,聂铮被气坏了,想问你为什么他的鞋坑里那么多水,而你却只晓得哭。后来你师尊出面,温言安抚,你才把实情说出来,你可还记得?!”
“前辈快别说了,我帮你瞒着就是!”
“呵……这是你自己愿意瞒着你师尊的,我并未逼迫于你哦!”
“……”
第183章 萧逐鹿白忙活了
萧逐鹿的一番话勾起了班秋怡汹汹的八卦之心,看着许晴鸢,反复数次欲言又止。
许晴鸢直接将一个后脑勺丢给班秋怡,根本不看她。
那萧逐鹿见许晴鸢改口,转而面向班秋怡。
“怎样,你呢?”
萧逐鹿其实和二女早在虞山时就打过照面。
只是当时萧逐鹿在跟李素瑾起冲突,还是片刻时间便落荒而逃,所以许晴鸢只当他是个路人甲,对他根本没印象。
班秋怡心思细腻,能够想起来此人是谁。
将他的话和之前所经历的事情相互印证,也信了六七分。
但也只是信了六七分而已。
若他此举反而是为了引师尊入彀呢?
毕竟在虞山上,师尊很是不喜欢这个人的。
萧逐鹿见班秋怡迟迟不答,在许晴鸢的诧异中,将她领到一边不远处。
萧逐鹿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班秋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懂你的小心思。”
班秋怡如同看鬼一般看着一旁浅笑的萧逐鹿,期期艾艾的道:“什么,什么小心思。”
“你当初在你们连环坞留下那封密信时,你当时存的小心思。”
班秋怡嗓子有些发干,但兀自强笑:“前辈能拆开我的信?”
言下之意,你能打开信封上那道禁制?
萧逐鹿笑容愈发神秘,根本不正面回答班秋怡的问题,而是开始背诵起具体的信件内容来。
虽然不能全部背对,但是大致意思和班秋怡所写一般无二。
班秋怡从脚底到头顶,直接酥麻一片。
“……刻意留信,用红与黑两种墨色,你说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自,自然是,是担心师尊回来后,不,不,不明坞中情况,帮师尊省,省,省省心而已。”
萧逐鹿笑了,仿佛看见了猎物在挣扎:“许晴鸢在你心里,其实是个饭桶对不对?她被你师尊相中来代管连环坞,只是因为她是你师尊抚养大的对不对?你修为境界、处事能力都比她要强,却只能辅佐她,你心中不甘对不对?”
萧逐鹿开始一步一步的朝班秋怡靠近,声音循循善诱,却又好似带着千钧万担之力,砸在了班秋怡的心口上。
“所以你总是在你师尊跟前展示你的才能,即便连这次以身涉险前,也不忘用双色信在你师尊心中留下好印象,是也不是?”
班秋怡的心思被萧逐鹿道破,整个人面色发白。
这种情绪滋生在班秋怡心中十分正常。
因为连环坞上下不止班秋怡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全坞上下,只有班秋怡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来让她敢有这样的想法。
班秋怡有些慌。
这种事只要不被戳破,其实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日后自己跟许晴鸢的关系……怕是就要闹僵了。
但……另一边是师尊。
眼前这人用这种手段来逼迫我配合他,他对师尊能存什么善意?
踟蹰间,班秋怡一身冷汗。
“行了,担心我对你师尊不利,是不是?不然你怕是早就一口应下了。”
班秋怡艰难的点了点头,陡然觉得眼前人可怕无比。
也瞬间回忆起了谷安通提起的与灵兽山庄谷小贝签生死契一事。
十三四岁,敢在皇族中和那么多长辈掰腕子,还能说动自家父亲替自己出面,最后更加敢自承其责!
这样的狠角色……
这个时候的萧逐鹿没理会一身冷汗的班秋怡,而是冲着远处一直观望这里情况的谷安通和许晴鸢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接着萧逐鹿说出来的话,让班秋怡着实松了一口气。
“此时你们师尊跟……你们的堂主,需要在灵兽山庄好生静养数日。你师尊的伤我不懂怎么瞧,但是安堂主懂,所以今日起,别再像昨夜那般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偷袭你们安堂主的人,境界太低,所以他现在应该只是内脏受震移位,有白云熊胆丸在,不出七日便可痊愈了。所以你们好生照料他七日,便等同于照料好了自己师尊!”
许晴鸢和班秋怡此时都被震慑,虽然觉得他这话逻辑不通,但丝毫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应是。
萧逐鹿继续道:“这几日,外面肯定有许多人在找他们二人,还有你们二人!所以,能不出去,就别出去。
“当然……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们仅凭我说,定然是不信的。
“所以我不会让谷庄主拦着你们,只是你们要记得,南楚人只是想捉你们回去,而北辽人……是要你们的命!”
许晴鸢说话不过脑的,当即开喷:“北辽人没一个好东西,那日我们刚到蓟州城,就被几个北辽人挑衅……秋怡你拉我干嘛?”
萧逐鹿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颇有几分同情李素瑾了。
谷安通一脸尴尬。
班秋怡只好讪笑着给这两个北辽人赔不是。
萧逐鹿摆了摆手,讥道:“她能活到今日,也真是个奇迹。”
许晴鸢刚想反唇相讥,立刻被班秋怡用剑鞘打了一下屁股。
许晴鸢呼痛,埋怨道:“干嘛!”
正所谓猪队友,就是如此了。
许晴鸢如此表现,让萧逐鹿都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守得住秘密。
班秋怡见萧逐鹿走神,连忙问道:“萧前辈可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嘱咐的?”
萧逐鹿一怔,将话题扯了回来:“东边不远处便是析津府所在,哦对,在南楚,那里叫燕京。你们两个不妨乔装去打听打听,看我所说,是否属实。”
这师姐妹俩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萧逐鹿见他们听话,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眼下这个局面扑朔迷离,能够说动这二女可真不容易,等她们探查归来后,对自己的信任应当会更多一些。
然而……
此时,屋内,只见一个人撅着屁股,将脑袋凑到门缝上,悄悄地往外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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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还要偏过头去,将耳朵凑到门缝上,看起来贼兮兮的。
这姿势原本十分不雅,可是那微微左右晃动的臀部,却平添了几分可爱。
此人正是李素瑾。
“不器,你起得来吗?”
聂铮闷哼一声,呻吟道:“不行,头晕,难受。”
“真可惜,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你绝对猜不着!”
“你哥?”
“不是。”
“莫师姐?”
“你为什么会猜她?你是不是喜欢她?”
“……”
“哎哟,有人来了!”
李素瑾轻呼一声,赶紧蹑手蹑脚的溜回到了聂铮床上,用之前那个奇怪的姿势侧身躺下。
推门而入的,自然是许晴鸢和班秋怡了。
两个人打定主意要去燕京探听一些消息,虽然时间不长,但临行前看看师尊总是应有之意。
二人凑过来探了探自家师尊的脉搏,感受了一下她的气息后,心中长出一口气。
正打算悄悄掩门离开,突然想起来萧逐鹿对她们的嘱咐,又赶忙重新走了回来,隔着李素瑾探了探聂铮的脉搏,又触了触他的额头。
随后二人相视一眼,退了出去。
“没发热,但脉象不大对劲。”
“那肯定,伤又没好。”
随着二女的声音逐渐远去,李素瑾和聂铮都睁开了眼。
李素瑾学着班秋怡的模样用中、食二指指背触了触聂铮额头后,捏着嗓子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说道。
“没发热,但脉象不大对劲呢~”
聂铮躺在那里倍感无语。
“那是你徒弟,你喝的哪门子飞醋?”
“要你管?我高兴!”
聂铮不说话了,主要是说话时有些累,懒得开口。
李素瑾也不生气,侧卧在那里打量着聂铮的侧脸。
“一直躺着累不累?想不想坐起来?”
“就这样,挺好,懒得动。”
“那你在噬元调息吗?”
“一直都在。”
李素瑾“嗯”了一声,不说话了,而是将手指伸到聂铮眼前,拨动他的眼睫毛。
“你现在的模样长得好看,可是睫毛没以前长了呢。”
“干嘛,喜欢我以前的长相?等我伤好了,我就给你变过去。”
“也不是……”李素瑾噘着嘴犹豫了一下后,突然嘻嘻一笑,“都喜欢,你说这跟我找了两个道侣有什么区别?别人都是男子左拥右抱,到我这里就反过来了,很赚呀!”
聂铮这个时候身子正难受,突然就蹙了蹙眉。
李素瑾一下就吓到了,刚才乐天的模样也变成了小心翼翼。
“在攸亭镇你曾说,我若是女的,你就接受我的……你是不是想反悔……”
聂铮忍着腹中的难受,挤出来一句“没有”,但李素瑾不满意,她继续说道:“我不信,你就是想反悔。”
“你是不是非要我现在主动把裤子脱了,才能证明我没有反悔?”
李素瑾闻言顿时一呆,然后脸颊红了一片。
在轻拍了聂铮的左臂一下后,李素瑾嗔道:“你要死啊!”
“你起的头,现在却打我,好没道理。”
“嘘——”
随着李素瑾一声轻嘘,屋门被人推开。
与此同时,李素瑾赶紧将竖起的头放了下去。
不明所以的聂铮也赶紧闭上眼睛。
然而……只有门响,却没有人进来。
过了片刻,刚刚被推开的房门凭空就自动关上了,十分诡异。
聂铮开口问道:“我刚才眯着眼睛,没看到有任何人进来,你看到了吗?”
“我背对着床外,怎么看,不过我能感觉到刚才有人站在我身后。”
“你确定有人?”
“确定啊……”
在聂铮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全,但至少能看清一些,尤其是床边来了人,更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可……李素瑾偏偏说有人来过,就站在她身后。
自己错了?还是她错了?还是都没错?
李素瑾见聂铮又皱眉,便伸手过去将他的眉头抚平:“别皱了,难看死了,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
“你猜呀!”
“你好歹给个范围。”
“你特别讨厌的一个人。”
“黄泉黄教习?”
“哎呀不是,你怎么会讨厌他?”
“就他罚我抄书次数最多了……”
“不对不对,你再猜!”
“猜不到,我讨厌的人实在太多了。”
“那个人也很讨厌你。”
聂铮不由得一边忍着难受一边笑:“讨厌我的人就更多了……”
李素瑾被聂铮这两句话给呛得有些无话可说了。
“你看看你,尽得罪人!萧鼎,萧逐鹿,似乎昨天我们就是被他给救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刚才他还在外面教唆我徒儿,要把事情都瞒着我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又在使什么鬼主意。”
“你觉得会使什么鬼主意?”
“我哪里会知道,要不我们两个配合他们一下,看看他们想要干嘛,如何?”
元神受损的李素瑾玩心很重,聂铮的本性也是个爱玩闹的,所以二人一拍即合。
在许晴鸢和班秋怡出去打探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李素瑾就跟聂铮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直说着闲话。
就连天好蓝、草好绿、太阳好大都变成了二人之间的话题。
直到两个人在吃灵兽山庄的人送来饭菜和汤药时,也在“嘚吧嘚”的说个不停。
期间李素瑾话多,聂铮话少,有的时候聂铮不舒服没说话,李素瑾也不在意,转而自顾自的跳到下一个话题。
“……我一直没问你,那你的名字是叫书今吗?这个名字好男性化。”
“不呢,音相似,字不同,素是素韵,谨是谨言,先父是翰林院编撰,对礼教一类很严苛,他希望我做一个气质高雅言辞谨慎的官家小姐,所以便起名‘素谨’了。”
有关李素瑾的家世,聂铮还是知道的。
十余年前京都一行,路上是聂铮照顾李玄,到了京都后,就是李玄照顾聂铮了。
而且李玄那攀升速度,就跟坐火箭似的。
他也就比李素瑾大那么几岁,三十来岁的当今左丞相,古今难寻。
就跟开了挂差不多。
而李玄自己也解释过,朝中有人,只不过能量不大,是个清水衙门。
那个人也是后来聂铮才知道,居然就是他爹。
是一个对时局把控极为敏锐的人,同时自己又不涉及朝堂任何一方势力,所以可以安安稳稳的帮李玄铺好路,送他入仕途。
“你瞒我瞒得可真够久的。”
“是你自己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要是没摸过你胸,我也不至于把你当兄弟这么久,哎哟,好亏。”
聂铮这般说,李素瑾有点想生气,但是此刻偏偏好奇的情绪占了上风:“你亏什么?”
“当然是亏了你十来年的美好时光啊……”
李素瑾感动的抓住了聂铮的手掌,腻腻的喊了声:“不器~~~”
“你说你现在都三十出头了,人老珠黄了吧……”
“???”李素瑾心中忽然就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好可惜……没在你最美的时候品尝到……”
李素瑾闻言豁然坐起,手掌抬起就想给聂铮来一下。
聂铮也不怕,嘻嘻一笑:“来打我啊,你敢打,我就敢死给你看。”
李素瑾看着聂铮的惫懒模样,恨得牙根痒痒。
真是错付了啊!!
第184章 需要你唱一出戏
若是以前书院时的李素瑾,怕是乖乖的就吃了这个闷亏。
但现在她是以前的李素瑾吗?
“你现在受伤了,还敢想这种事情?不怕伤势难痊愈吗?”
聂铮笑道:“只要没有剧烈运动,我怎么想都不会影响身体。”
很明显,聂铮口中的“剧烈运动”意有所指。
李素瑾当做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而是追问道:“当真?”
“自然!我的岐黄之术你还信不过?”
这个时候,李素瑾突然就嘻嘻一笑,让有些得意的聂铮突然就头皮一紧。
“你要干嘛?”
“不干嘛,想想是对伤势无碍的,对不对?”
“你到底要干嘛!!”
李素瑾不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好几张符篆来。
聂铮定睛一瞧,唬了一跳,赶忙道:“你别太过分啊!”
“我哪里有你过分!”
“我错了。”
“呵……迟了!”
说完,李素瑾便将手中符篆贴了上去。
聂铮欲哭无泪。
我说怎么在攸亭镇结算房费的时候,那掌柜的非说我用了催情符,要收我的银钱。
原来是你偷拿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你让别人怎么想……
哎不对。
你为什么会偷拿?
催情符这东西效用很霸道,但又不伤肝不伤肾,能保持被贴者意志清醒,纯绿色无污染,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李素瑾贴完后,笑嘻嘻的继续卧倒在床上,用略显生涩的手法轻轻解开了衣领两颗纽扣,漏出锁骨和些许白腻。
这地方聂铮以前并不是没看过,但当时确实没啥特别的想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
总觉得好美。
尤其是原本闻到李素瑾身上的芬芳,会略嫌恶心,现在闻到就会想继续闻下去。
可……自己有伤,身体动一下都会很难受。
这欲仙欲死的滋味实在难为外人道。
“我好看吗?”
聂铮有些口干舌燥。
你一个姑娘家,举止如此奔放,真的合适吗?
“不好看!”
李素瑾吃吃一笑:“那你干嘛不闭上眼睛?”
“……”
聂铮咬牙切齿的将头偏到另一侧,将眼睛闭上。
结果那李素瑾反而刻意朝聂铮那边挪了挪,吃吃笑道:“那我香吗?”
“……臭,臭臭臭死了,你有本事等我伤好的时候贴这催情符啊!”
李素瑾闻言也不怕,用手将聂铮的脑袋扳正,让聂铮看着自己。
然后李素瑾就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就学着以往聂铮那惫懒无耻的表情,嘻嘻笑道:“我可没那个本事哟~你有本事现在就来把我推倒呀,绝对不反抗~”
贱兮兮的模样惟妙惟肖,简直是第二个聂铮。
聂铮无语了。
有的时候聂铮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招人恨呢?
现在换位思考一下,顿时就明白了。
二个人正在调笑玩闹,突然外面就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李素瑾一怔,赶紧翻身下床,聂铮忙道:“快把我符揭了!”
李素瑾摆了摆手,示意聂铮别吵,然后就继续撅起屁股凑到门缝前。
“哎,我两个徒儿回来了。”
“哦……她们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有一个还受伤了!”
“谁?”
“当然晴鸢呀,秋怡那么机灵,哪里会伤到自己。”
聂铮突然无语了,你现在有点儿师尊样子没有:“她都受伤了,你还凑在这里偷瞧……赶紧去看看啊……”
“不急,看看萧逐鹿那厮会不会出来。”
很显然,李素瑾打的主意是,萧逐鹿若是出来帮忙瞧伤,那自己就不需要出现,一边瞧热闹就好。
萧逐鹿不出来,自己再出面。
突然,有人朝聂铮和李素瑾所在的屋子走了过来。
那是灵兽山庄的一名弟子。
“二位贵客有没有什么需要?”
李素瑾连忙朝聂铮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二位贵客是在休息吗?”
这名弟子依然没有得到聂铮和李素瑾的回应,便回头冲谷安通汇报道:“和他们说话没反应,似乎正在小憩。”
谷安通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这名弟子去忙自己的事情,然后萧逐鹿就凭空浮现出来。
这一幕正好被凑在门缝上的李素瑾瞧了个正着。
“不器,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萧逐鹿他的本命是潜行!这神通好少见哦!”
“你会七八种本命神通,是不是更少见。”
“我就会一种……你有风耳符没?他们走远了,听不见了。”
“你看看小白肚子里有没有。”
此刻的小白一直在装死,毕竟这两个人一直在打情骂俏,自己要是睁大眼睛偷瞧,那等聂铮好了,指不定怎么收拾自己。
所以李素瑾还没走过来,小白直接自己从聂铮的左臂上爬了下来。
一边爬一边说:“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不知道有没有风耳符,我……哎哟!”
小白根本就没睁过眼睛,而且双手还捂在自己的耳朵上,所以一时不察,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小白的欲盖弥彰让聂铮和李素瑾好一阵尴尬,纷纷回想刚才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虎狼之词。
李素瑾从小白肚子里翻出一张风耳符后,便将小白从窗户缝里丢了出去,同时威胁道。
“自己去找饕餮玩,敢乱嚼舌根就把你胳膊腿都拆了!”
小白唯唯诺诺的应是。
待到屋内安静下来,李素瑾显得很懊丧:“好多都没听到。”
“你听听她们现在说什么,没准能猜到前面的内容。”
李素瑾依言听了半晌,开口道:“他们说,要让许晴鸢主动被南楚的稽仙司捉住。”
聂铮闻言怔了怔:“为何?”
“没听到。”
聂铮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你觉得萧逐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那么讨厌,还是北辽人,肯定憋什么坏主意呢。嘘——别说话。”
李素瑾又凝神听了片刻:“那萧逐鹿早就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还故意让我那两个徒弟出去,她们才拂晓初境,眼下吃了苦头,自然对他格外信服,不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聂铮听李素瑾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萧逐鹿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萧逐鹿,并不是这样的想法。
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在那名灵兽山庄弟子判断屋内的聂铮和李素瑾都没动静后,萧逐鹿才将身形显露出来。
萧逐鹿还算小心,担心聂铮和李素瑾醒来时,要出房间晒晒太阳,那个时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自己被看见。
所以萧逐鹿将谷安通、医官、许晴鸢和班秋怡拉到了较远的地方,正好拐了个山角,使得李素瑾那里的视线无法直达。
女医官来得极快,同时还有灵兽山庄的弟子搬来屏风。
很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许晴鸢一边接受包扎上药,则一边听着萧逐鹿的吩咐。
“我探听到的事情,是南楚方面会极力护着你的安全,而北辽方面,则是务必要你无法南渡黄河。”
许晴鸢和班秋怡深以为然,两个人只是稍有不慎,就被人认了出来。这些细节二女自然都说给了萧逐鹿听。
“是不是找你们的人很多,而且他们是不是二话不说,先用驱邪术破坏易容,然后便将你们与画册中人进行比对?”
二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仅凭这一点,就很不正常。
哪里有正常人一上来就对陌生人用驱邪术的?
而且这是在北辽燕京,又不是在南楚地界,就算他们是在找自己,那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没回南楚的?
难不成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
自己姊妹二人被撞破纯属运气不好咯?
萧逐鹿呵呵一笑:“你们可知为何会如此?”
二女自然摇了摇头。
“他们想杀你,不是因为你们杀了那些打草谷的北辽人,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是许晴鸢!”
二女一听,悚然一惊,这个时候班秋怡再回忆刚才的凶险状况,发现确实如此。
那些敌人的招数几乎都在往许晴鸢身上递,就没人管自己!
班秋怡道:“这是为何?”
“因为我推测……想置许晴鸢于死地的,根本不是北辽人,而是你们南楚人……许晴鸢的真实身份,你可知晓?”
班秋怡愣了愣,扭头看了看自家师妹后,犹豫半晌,艰难点头:“知晓。”
其实许晴鸢的身份,只有李素瑾和她自己知道。
她虽未改名字,但是李素瑾帮她打了不少掩护。
比如说可以在某村子找了一户许姓人家,让她们自认许晴鸢为女之类。
但故事编的再好,还是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班秋怡纯粹是这些日子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查证、推算加猜测,才摸清了许晴鸢的身份有假。
再配合惊蛟门散布出来的些许流言,猜出她的真实身份,一点也不难。
但这个时候,班秋怡根本不敢撒谎。
“知晓便好,所以我推测,你们南楚稽仙司,肯定是想拿住她,引为人证,来对付某个人,而那个人不甘束手待毙,所以动用了他在北辽的些许力量。”
“动用北辽的力量?”
“不错,若是北辽人将许晴鸢杀死,这口锅必定就是我们北辽人的,事情绝不会联系到他身上去!”
萧逐鹿的推测和班秋怡的推测隐隐相合。
因为以稽仙司的手段,它没有必要做事有那么大的顾忌。
通常都是依仗自身的特权,直来直去。
眼下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当然是有其他目的。
而且最终目的似乎让他们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此时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看看到底是谁要害许晴鸢,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配合。”
“什么法子?”
“让许晴鸢主动被稽仙司捉住……”
萧逐鹿此话一出口,二女都是一惊。
以身犯险,这可不是小事,被稽仙司捉住,想要逃掉那可真的不容易。
萧逐鹿却不打算再解释了,而是摆出一副“解决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们,怎么选是你们的事情”的姿态来。
许晴鸢没主意,有些求助的望向班秋怡。
班秋怡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能不能……让我乔装成稽仙司的模样……”
萧逐鹿不屑道:“随你,只要你觉得自己装得像。”
班秋怡尴尬,因为她知道自己问了蠢话。
噙云服能假冒,但是那破风弩锥和腰牌可假冒不了。
“萧前辈你似乎有支弩……”
班秋怡说这话时,语气很微弱,因为她也知道问别人要防身法宝,实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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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萧逐鹿斜瞟了一眼班秋怡,似乎心中很不痛快。
但他依然选择将怀里破风弩直接丢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干脆得让班秋怡都有些失神。
“远处有盆花,你能射中它,我便借给你,腰牌也借给你。”
“这……没使用禁制?”
“没,这是早期的弩锥。”
班秋怡拿起弩锥,仔细打量一番起来。
这东西上面明明未存丝毫元气,却有元气萦绕流转不休,十分神奇。
而手柄材质似乎非金非石,却又坚硬无比,上面的符刻深浅不一,丝毫十分有讲究。
只是年代看起来有些久远,手握处磨损的痕迹有些严重,和萧逐鹿口中所言的“早期”二字十分匹配。
“看什么呢,快些。”
“哦好!”
班秋怡拿起破风弩,瞄准那盆花,然而……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后,一旁瞧热闹的饕餮一声凄惨的“喵呜”后,身上顿时多出一个白点。
饕餮距离那盆花可有数丈之远,万万没想到这样都能躺枪。
饕餮皮糙肉厚,对它而言虽不致命,但是疼啊!
气急之下,饕餮扑倒一旁的花盆,叼起一块花盆碎片丢到空中,直接用尾巴冲碎片扫了过去。
顿时劲风忽起,碎片直接命中班秋怡的额头。
接着饕餮昂起高傲的头颅,似乎很是得意。
班秋怡揉着有些肿起的额头,尴尬的将破风弩还给了萧逐鹿。
平日里看着这法宝威力大,没想到在自己手上简直毫无作用……
“还要用吗?”
“不必了……”
“嗯,这件事情,还是需要瞒着你们师尊和安堂主,班秋怡必要时,要对他们释放烟雾弹,拖缓一下他们速度。尽量在抵达京都之前,让那些稽仙司探子活下来。”
这一次,班秋怡十分配合得点了点头。
事急从权。
这件事,她选择相信萧逐鹿。
第185章 许晴鸢的幼年糗事
看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萧逐鹿长出一口气。
其实在他内心之中,有一个最大的怀疑对象。
但是正因为这个怀疑对象的身份太特殊,反而不敢直接将他的身份告诉聂铮和李素瑾。
如果上一次许晴鸢在被押送到京都的过程中,能够将他直接引出来,那是最好的局面。
可是……
变数已经出现了。
所以无奈之下,萧逐鹿只能从幕后走出来。
好在,耗费一番口舌后,功夫不负有心人。
许晴鸢和班秋怡在商议完事情后,自然就回到屋中,打算看看聂铮和李素瑾的身体情况。
推门进来后,却看见自家师尊和安堂主依然在一张竹榻上,姿势和走前一模一样。
“师尊怎么还在睡?不会伤势又发作了吧?”
“要不要把她抬到自己床上?姿势都没变过,这样对身子不好。”
二女靠近过来,摸了摸李素瑾的手臂,发现肌肉并不僵硬,心下松口气。
“兴许就是倦了,我们出去吧。”
“咦?师姐,那是什么?”
班秋怡顺着许晴鸢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聂铮的某处有着古怪的凸起,不由得奇道:“刚才出去时似乎没见过,你有印象吗?”
“莫非是什么邪祟?”
许晴鸢话音一落,就轻轻的抽出了自己的清泓剑,一点一点朝那异样之处探去……
至于那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生理卫生方面有基本常识的看官想来都清楚。
但是……
许晴鸢和班秋怡对这方面的知识十分匮乏。
别看连环坞不禁双修之法,可也没到你必须去学的地步。
像坞中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弟子,几乎都没碰过这类功法。
所以许晴鸢这样的毛躁举动实属正常反应。
也就是这样的正常反应,让聂铮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尤其是那剑尖,距离聂铮近一分,眯着眼的聂铮就紧张一分。
生怕她一个没收住手……自己就要和自家兄弟上演一场生离死别了。
终于,就在许晴鸢准备狠狠刺出的时候,李素瑾缓缓坐了起来。
聂铮长出一口气,后脊背的冷汗落了一身。
“师尊,您身子可好些了?”
李素瑾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师徒间的简单寒暄过后,许晴鸢指着聂铮裆部:“师尊,你看安堂主那,可是什么邪祟?之前从未见过。”
“他没事,你们出去吧,我会照看好他。”
“师尊?”
“没事的,去吧,你看你是不是受了伤,先快去调养。”
“师尊有伤在身,容弟子片刻,看弟子如何斩了那邪祟!”
李素瑾忙道:“秋怡快些扶她回去养伤,这伤势不重,可也不能乱动,不然伤口容易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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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是,呃……那是你安堂主的法宝,受伤之后行动不便跌落进去了,毕竟男女有别,为师又不便帮他取出,只好横在那里。”
撒谎这种事,一般都是一开始期期艾艾,后面则流畅通顺。
李素瑾就是这一类。
许晴鸢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也就不再坚持。
不过在即将出门时,许晴鸢甜甜的喊了声“师尊”,然后问道:“那是怎样的法宝?师尊见过吗?”
李素瑾突然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原因一是,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那是什么法宝?这我怎么编?
原因二是,那东西……自己还真没见过实物。
“那,那,那,呃……”李素瑾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绪,“具体师尊也没见过。”
“那……师尊没见过,怎么知道那是法宝的?”
许晴鸢一脸懵懂,噎得李素瑾无话可说。
聂铮故作呻吟几声,装作自己刚醒来,在吸引了众人视线后,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开口道。
“好吵……能不能让伤患好好休息一下。这宝物名字跟效用,当然是我告诉你师尊的,她确实没见过,有机会我会让她好好认识一下的……”
聂铮这话一出口,李素瑾在呆了一呆后,脸腾得就红了,又羞又恼的扭头瞪了聂铮一眼,开始使劲把许晴鸢往外轰。
聂铮看着李素瑾羞恼的样子,心中畅快极了。
在她将自家徒儿赶走后,笑嘻嘻的道:“还不赶紧把我身上的符篆揭下来。”
“你痴心妄想!杵着吧!憋死你!”
聂铮继续笑嘻嘻:“你确定?”
李素瑾顿时气势就是一滞。
聂不器这个王八蛋,嬉皮笑脸的时候就是心中存着鬼主意的时候。
于是李素瑾轻哼一声,一把揭下那张催情符。
“那是晴鸢,你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开那样的玩笑!一点分寸也没有!”
“她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要是日后她缠着你,问你借法宝玩,你借是不借?”
聂铮哈哈一笑:“我无所谓啊,主要看你肯还是不肯。”
李素瑾一呆,在口中咀嚼了两下“肯”这个字的含义后,先羞后恼。
“还记得不记得之前在连环坞,为何要给你喂春药,还让妙玉姑娘跳天音曼舞诱惑你?”
“不是为了帮我积攒色欲,好让我凝练三尸吗?”
“有这方面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调戏许晴鸢!她就是个孩子,你至少也养了她两年!荤话跟我说可以,跟她能随便乱说吗!”
“呃……”
聂铮有点尴尬。
自己纯粹就是满嘴跑火车养成习惯了,谁的玩笑都敢开。
现在看自己二十,许晴鸢十六,似乎不怎么违和。
可如果自己和李素瑾是一样的岁数……
自己三十多,许晴鸢十六……唔,也还好。
自己十七岁,许晴鸢三岁……唔,我真是个禽兽!
李素瑾见聂铮似乎听进去了,心中的气愤也消解了不少。
“手脚麻不麻,要不要给你捏捏。”
“唔,好。”
李素瑾闻言直接就伸手过去,在聂铮的大腿上揉捏了起来。
聂铮则很配合的闭上眼睛,享受这份舒适。
太阳渐落余晖渐斜。
房间里的落日昏黄正好映照在二人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竹榻上,一人闭目躺着休憩,一人轻轻按摩揉捏,两个人时不时闲聊两句,看起来默契的一塌糊涂。谷
“……你还记得晴鸢小时候尿你鞋坑里的事情吗?”
“好久远的事情了,怎么想起来提这个。”
“刚才我偷听时,那萧逐鹿用这个事情威胁晴鸢。”
聂铮不由得笑了:“这种事有什么好威胁的。”
“你不懂女孩子啦,即便是儿时糗事,那也是糗事,这个时候宣扬出去,她多丢人呐!”
聂铮笑得更欢了,不由得牵动胸腹,顿时感到好一阵不适。
李素瑾直接伸手帮他在胸腹上抚了抚,开口道:“你现在觉得好笑,当时你却那般生气。”
“能不生气嘛,老娘给我弄的新靴子,我可喜欢嘞,结果刚穿进去,就觉得不对劲,里面全是水,凑过去闻一闻,全是尿骚味。那个时候我脚上全是尿,没法走路,只能单脚跳着坐床上,结果,好家伙!”
说到这里,李素瑾已经笑了出来。
“还笑,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她是个女娃子哎!在我鞋坑里尿尿也就算了,还在我床上拉屎!被我按了一手啊!一手!还笑!”
聂铮一边心中不爽的阻止李素瑾大笑,自己却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聂铮救下许晴鸢时,许晴鸢也就是临近四岁的模样。
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
聂铮却将她带回了莲花坞。
一个未曾婚配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就这样不明不白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日后还如何娶妻?
聂铮老娘岂能乐意?
所以带娃的重任一手甩给了聂铮,同时还不允许坞中的老妈子或者丫鬟给予支持。
就这样聂铮把她带大到六岁,两个人的感情真就跟亲生父女差不多了。
只是……许晴鸢却把聂铮身上的坏毛病学了不少。
原本虽然活泼,但还算文静。
跟了聂铮后,爬树掏鸟蛋、上房揭瓦片那都是日常任务。
成天爬上爬下的,完全就是一个男孩子的模样。
聂铮也是头一次带娃子,也不懂怎么教育孩子,只觉得自己能够护得了,也就随她去,自己护不住的,才会阻止她。
就这样……许晴鸢成功变成了一个假小子,或者说女汉子。
调皮捣蛋的事情简直不胜枚举。
李素瑾抿嘴轻笑:“你还记得不记得她为什么要拉在你床上?”
“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觉得好笑,当初要不是你跟你哥一同到莲花坞来寻我玩,我怕是就要狠狠揍她一顿了。”
“当时萧逐鹿也来了。”
“嗯对,他也来了。”
许晴鸢当时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有什么坏心思?
就算有刻意作恶的心思,实际上也会被成年人一眼瞧出来。
她就纯粹是恶作剧而已。
李素瑾说道:“和你相识那么久,那都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
“你别笑我啊,轮到是你,你也得生气。”
李素瑾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那确实,后来我抚养她时就发现了。调皮死了,是不是跟你小时候一样?不过我管得严,哪像你,成天惯着。”
李素瑾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因为她想起了当时许晴鸢哭哭啼啼说出自己为何会拉在聂铮床上的理由。
那个时候的许晴鸢说。
“我……我,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你都拉在聂叔父床上了,还能说不是故意的?说实话,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怎么会拉到床上的?”
“是他的新靴子摆在床上的……”许晴鸢年纪小,说话不利索,组织半天语言后,才说出来,“我,我只是想在他鞋坑里尿泡尿而已……屎真的不是故意要拉出来的……”
直到许晴鸢说出前因后果,李素瑾才算弄明白一个小孩子口中的“不是故意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心理上只想撒尿,生理上却控制不住。
明明在情理之中,偏偏在意料之外。
怎么想怎么觉得有趣。
就这样,终得闲暇的两个人,完全不像那些干柴烈火的情侣一般互诉衷肠。
而是相互的说些趣事,同时又穿插一些过去的美好回忆。
他们没有太多的互剖心意,却又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明明心中都欢喜得要死,表现出来的却是平平淡淡。
这跨越两世的红绳,就这样在悄然间,将两个人拴在了一起。
……
蓟州城中,金罗宗的分堂中。
少宗主复姓耶律,单名一个介。
此刻正胸前缠着几圈白纱布,身上斜搭着半截皮草。
北辽人的身体硬朗,李素瑾的流光剑刺入他身体那么深,他居然两日后便可以下床了。
“少宗主,大护法他……怕是不行了。”
刁恒这次栽得很彻底,但也没有立刻毙命。
他只是寿命即将完全流逝而已。
这就是燃血神通最大的弊端了。
尤其还是在拂晓境使用本命,对于寿命的消耗更为剧烈。
耶律介阴沉的面色中带着几分悲痛:“都怨我,都怨我!”
这时,堂外突然有传讯的探子飞奔进来。
他带来一个另耶律介颇为吃惊的消息。
“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目前正在找寻那几个南楚人的宗门,实际都是在为南楚人卖命,根本就是他们自己在狗咬狗!”
“有哪几个宗门?”
“回音谷、凤鸣山庄、灵寂洞、赤血府,都是!他们打着帮边军复仇的旗号,实际根本就是在帮南楚找人!”
“找什么人?”
“好像就是少宗主第一次遇见的那两男两女!”
耶律介顿时想起了前两日,自己看到两个被捆仙索束缚住的两个美人。
身材本就姣好,容貌更是秀丽,在捆仙索的衬托下,更显几分诱人。
所以这耶律介几乎当时就起了调戏的心思。
特意上前挑衅一番。
之后这耶律介遇见的,才是聂铮。
“你如何确定这是南楚人在寻找的?”
“属下也不知,外面都那么传!但是有一点,那回应谷在找一名叫做许晴鸢的女子,悬赏万两黄金,只要死,不要活!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这回音谷素来和南方打交道最多,所以这个时候回音谷自认要捉人,没人信他不是为了南楚。
耶律介闻言阴阴一笑:“他们怎么分得清那女子是不是许晴鸢?”
“呃……属下不知。”
“不必知道,走,去蓟州城码头看看,遇到南楚女子,直接拿下,尸体乔装打扮,去回音谷领赏!”
“少宗主英明啊!”
第186章 乱将起
耶律介的念头确实很鸡贼,但也并非金罗宗一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此时在蓟州城中,这种浑水摸鱼冒功领赏的事情,已经显现苗头了。
尤其是码头,不少人都装作在旁边闲聊,一簇一簇的,实际都在打量哪些随行女子是南楚人。
“那个女的怎么样?”
“虽是南蛮子的装束,但如此热辣奔放,这是我北辽女子吧?而且他身旁还有几个扈从。”
“寻常扈从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修士。”
“再等等,尽量挑麻烦事儿小的。”
类似这样的对话多处都在响起。
也就在这暗潮汹涌之时,一艘货船靠了岸。
“嘿,又来一条船,打起点精神,别被其他人捡了便宜。”
一旁几人低声应是。
寻常货船靠岸后,先下来的就是随行客旅,尔后才是货物。
秋日的清晨雾气蒙蒙,烟波浩渺间,两女一男相互携手走了下来。
这两女一男年龄都很小。
最大那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一身乳黄色的对襟长裙,头上却挽着两个双丫髻。
一身皮肤细嫩亮泽,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她那灵动的目光和明媚的神情。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但是,奇特的是……
以往的大户小姐身旁一定会有随行的扈从侍卫进行保护,她身边却没有。
反而她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儿。
那个男娃儿年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很像是她的弟弟。
另一个小女孩则跟这男娃儿差不多年纪,不过不仅皮肤黑糙,衣衫也都有些破烂,就好像家中丫鬟一般。
这三人刚站上码头,那年龄大些的又蹦又跳,一副很是兴奋的模样,满满的活泼烂漫,年龄小的二人反而稍显稳重。
这样古怪的组合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三人之后,没有任何随行侍从跟上来。
远处的那些守株待兔的北辽修士眼睛都红了。
这三人不是弱质女子,就是小孩子。
简直是老天开眼送货上门啊……
“快些!我看到金罗宗的人了,还有赤血府,慢了就被他们抢了先。”
“谨慎些,那年长些的少女是个修士……她身上流转的元气好奇特,但应该是拂晓境的。”
这时有人插话:“你们仔细看他身后那个男孩!他才多点大,好像也是拂晓境!”
正在说话的这些人来自北辽的凤鸣山庄,是一个实力十分弱小的宗门。
这一次过来准备行绑票之事,也只有一个拂晓中境带队,其他都是淬体境。
毕竟做这种浑水摸鱼的糟烂事,又不是跟人火并,随便绑个寻常百姓就可以了,没必要出动那么多拂晓境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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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瘦小姑娘是个普通人吧?可以拿她来要挟那个顶着双丫髻的。”
有人讥道:“你拿丫鬟要挟小姐?”
领头那人有些谨慎:“那个男孩小小年纪,却是拂晓初境,怕是他们大有来头。这样的人出门必然不少护身法宝,先静观其变,让那些蠢货去碰碰先。”
就在他们说话间,货船上有一个伙计,有些贼头贼脑的溜了下来,躲在这三个少男少女身后的货箱旁。
身上流转的气息让远处盯梢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这个人是曙光境。
这位曙光境修士,正是连渤。
他盯梢的那三个人,正是大白马白凌波、小白狐和苏奴儿。
两妖一人。
两妖都是化形境,身遭萦绕的元气和人类修士的拂晓境类似。
苏奴儿则是噬元初境,刚刚踏进修行门槛而已。
这三个家伙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
尤其是小白狐。
它这个初入化形境的幼兽……可是有万两黄金都不一定能够买到的存在。
“姐姐,知道李坞主还有安大哥往哪里走了吗?”
白凌波摆了摆手:“别吵别吵,我感受一下。”
自古有老马识途一说。
其实说的是马匹天生对气息、道路、觅迹寻踪等等比较敏感。
白凌波张开双臂,驱动自身神通,很快就感知到了李素瑾的气息。
“这里,跟我来。”
但是话音刚落……就有数人拦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这气势汹汹的场景下,寻常人再呆也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可是这三个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居然以为自己挡着道了!
于是那白凌波规规矩矩的低头略一致歉后,用手护着苏奴儿跟小白狐就退到了一旁。
如此举动,让过来拦路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视一眼,呆愣片刻后,才有人高喝一声:“快拿下他们!金罗宗的人在后面!”
在这三个少男少女眼中,袭击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他们连基本的反抗都没能够做出来,就被捆仙索套住,丝毫动弹不得。
如此轻易便被捉住,让后面静观其变的几位口瞪目呆。
就连坠在后面的连渤都惊呼一声。
“风紧,扯呼!”
得手的是赤血府的三名修士,他们知道身后有不少其他宗门的人,根本不敢逗留,一人提着一个,御使着自己的法宝直接朝南飞去!
没错!
朝南飞。
越往北,遇到的北辽修士就会越多!
那么变数也就越大!
其他宗门的人反应不一,有些留下来决定寻觅其他猎物,有的则直接御使法宝紧紧坠在几人身后,一副争抢的架势。
连渤见状赶忙跟上。
能够遇到这三个孩子,纯粹是老天开眼。
自己追踪聂铮,那真是难之又难,但有他们在,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而且还能让聂铮投鼠忌器!
所以说这三个孩子对他来说作用太大了,不容有失!
不然自己身上那口黑锅得背到猴年马月去!
就这样在你追我赶间,从人多到人少,从清晨到黄昏,从荒野到山林。
赤血府那几人的法宝上毕竟承载了两人,元气不支的情况下,速度开始越来越慢。
终于,三人在一处南楚人村落附近,齐齐落了下来。
一同落下的还有金罗宗的四人,灵寂洞两人,仙霞派三人,以及……连渤。
落地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纷纷弯着腰,支着膝盖,不住的喘气。
当然,连渤除外。
只见他啐了一口痰后,骂道:“真他娘的能跑!”
赤血府的几人见他靠近,立刻将那三位少男少女推到身后,以临阵之姿面对着他。
“前辈已是曙光境,无论是去宗门还是朝中效力,所获都不菲,难道也要来蹚这浑水吗?”
“他们对我很重要,赶紧放了。”
“我若是不放呢!”
连渤被气笑了:“你试试看呐!”
赤血府的三个人有些语塞,眼前这人是曙光境,和拂晓境有着天壤之别。
但自己赤血府有独门秘法,可以短暂提升实力,就好似那燃血神通的体修一般。
所以北辽的修行界,少有人会惹赤血府的人。
“前辈莫非没听过我们赤血府的名头?我等兄弟三人合力,战一个曙光境体修可是不在话下。”
北辽其他几个宗门的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所以这个时候根本不去做那出头鸟,而是默默在旁看着连渤。
就连南楚人的村落中,房屋或者某些墙体背后,也能看见些许鬼祟的身影。
很显然,那是些好瞧热闹却又怕事的南楚百姓。
连渤摇了摇头:“什么鸟吃血府,听都没听过,赶紧把人还来。”
赤血府的三人望了望连渤身后坐山观虎斗的那些人,相互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袖臂上取出一根极长的银针。
接着令人吃惊的一幕就发生了。
这三人竟然齐齐将银针插入自己的心窝,轻轻一点后,飞快的取出。
针刺心窝,这三人只是闷哼一声,接着便好似没事人一般!
银针上的心头血被他们用指尖轻轻揩下,接着便抹在了自己额头之上!
顿时三个人身上萦绕流转的气息都开始不一样了。
连渤眉头一皱,神情开始凝重起来。
最近的拂晓境都是肿么一回事,敢这样跟曙光境叫板。
难道是一群安叙那样的变态?
这三个人成天、地、人三才位站立,形成了一个极小的三才阵。
将攻、守、备三者合为一体后,开始朝连渤攻来。
连渤一时间没有从三个人当中发现任何破绽,想要试探着进招一手,结果自己的破绽立刻被发现,对面当即便有一人朝自己的破绽攻来。
这一下无比狠辣,让连渤左支右绌许久才彻底稳住身形。
顿时连渤开始有些小心翼翼了。
临阵对敌,谨慎是好事,但过分谨慎就会令自己束手束脚了。
于是这赤血府三人的一招令连渤出乎意料后,连渤在自己心态驱使下,逐渐成为劣势方。
在其他的北辽修士眼中,那就是赤血府宗门不大,但果然不容招惹。
没见曙光境都在他们的攻势中节节败退?
“前辈不敢接招,就请退去,我们可不愿与前辈为难。”
连渤的眉头是紧紧蹙起来的。
因为刚才和他们硬拼了一记,发现自己的手都有些握不住自己的割鹿刀。
自己可是龙象体修,依仗的便是神力无双。
而他们……只是拂晓境。
世间没有完美之物,没道理拂晓境可以借助秘法强大到这个地步,必然是有什么破绽才是。
于是连渤也不答话,开始有意识的兜起圈子来。
而这三个人攻守虽然一体,可似乎没有丝毫加速追击连渤的欲望,只是默默的随着连渤的脚步紧紧坠着。
就这样,四个人兜了三四圈后,连渤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赤血府不追,也许不是在力求稳妥,而是他们不能追。
那……为什么不能追?
念及此处,连渤突然止住脚步,割鹿刀自右上至左下,便是一记隔空斜斩!
这记斜斩连渤催动了自身全部力量,那巨大的刀刃破空声仿佛巨石击碎海浪一般炸了开来。
接着……空气中肉眼可见的一道刀气顺着斜劈斩的走势朝三人飞去!
那三人顿时有些瞠目。
令连渤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他以为这赤血府会有什么惊天的应对手段来化解自己这全力一击。
结果……并没有。
三个人疾退,首当其冲那人更是举刀格架,结果连人带刀被斜劈成两截。
顿时南楚人的村落里就有零星的叫好声传了过来。
更有好事者藏着身子大叫:“好汉,好样的!将北辽狗贼多杀几个!”
连渤其实对眼前的一幕是傻眼的。
好半天后才失笑的摇了摇头。
“真他娘的,这几天老子被拂晓境欺负,搞的老子都不自信了,你以为你是安叙呢?”
这赤血府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力量上的大幅提升,但是牺牲掉的,便是个人的抵御能力。
为了弥补这缺陷,便由三人一组,构成天地三才阵。
如果是双方对攻,他们还真能跟龙象体修掰掰腕子。
可惜连渤知他们人多刀快,为求稳妥,只是远远的试探了一记,没想到便成了。
这天地三才阵怕的就是远攻手段。
损失一人的赤血府,这下不敢跟连渤正面硬钢了。
只能不停地冲连渤身后的那些北辽修士们大叫求助。
言辞很能动人心。
都是些什么“北辽修士同气连枝,不能被南蛮子瞧不起”。
或者是什么“此处就他一人是曙光境,先把他收拾了”。
于是这些赤血府的人成功将连渤孤立了出来。
然而也就在这时,变数再次出现。
大地开始轻微震颤起来。
众人都察觉到异样,心中惊疑,纷纷望着动静传来的地方望去。
不远处开始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线。
渐渐地,那黑线越来越清晰。
待到他们走近后,连渤发现他们竟然是北辽的边境将士!
此刻他们一身便装,呈一字排开,打扮成马匪的模样,但那渊渟岳峙的气势令人心悸!
在距离这个村落大概一箭远之地,带队将军的声音传了过来。
“儿郎们!尽尽兴去吧——”
话音一落,这黑压压一条线似乎有数百人马,就这样冲向了连渤一旁那些南楚人的村落!
这村落中的百姓怕是都没有几百人!
如此声威让所有修士都面色有些发白。
修士可以一对一,可以一对多,但面临这区区数百人马,都让人心下生出难以匹敌之感。
若是千军万马呢……
烧杀抢虐,就这样开始了……
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连渤早就听闻两国边境线上不太平,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景,顿时有些呆愣。
那些北辽修士见状便趁机要溜。
连渤岂能让他们如愿?当即就朝挟持白凌波等人的修士攻了过去。
曙光境体修动若雷霆万钧,几乎是顷刻间,靠近白凌波等人的北辽修士就身首异处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连渤的厉害,顿时放弃了原有的想法,转而对视一眼,格外默契的朝南楚村落中冲去!
反正是捉南楚女人,自己随便捉一个碰碰运气好了!
没准那回音谷就把人认错了,自己赚了个万两黄金呢!
没错!
在他们的眼中,随便捉个南楚女人回去砍了兑换赏银,差不多就跟买彩票似的。
我不在乎南楚人死不死,我只在乎我有没有那个白嫖万两黄金的机会!!
这下原本这片村落中还在瞧热闹叫好的声音统统消失不见了。
全部转变成了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哭喊或者凄厉的尖叫。
北辽的修士和边军开始拼起速度来,想要在边军杀光之前,能够尽量多的砍上几个南楚女子的脑袋!!
连渤没去理会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他目前只顾得上救下这三位小屁孩。
因为这三位小屁孩事关自己日后的命运!
自己可不想被稽仙司通缉一辈子。
捆仙索的束缚除去后,这三个半大孩子就都可以说话了。
那个苏奴儿看着眼前场景,很显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涧尾村。
当初被稽仙司的禽兽押解上望江山当探路炮灰,一个个都死不瞑目。
于是她在又惊又惧的情况下,颤抖着双唇,噙着泪的指向不远处的村落:“你那么厉害,救救他们啊!”
此时的连渤根本就在朝着远离村落的方向而去,听到她这么说,眼睛直接一瞪,手一扫:“怎么救!这么多敌人,我怎么救!救下你们三个不错了!”
“那他们便不救了吗!”
连渤顿时语塞。
第187章 连渤的抉择
连渤真的很想说一句,要救你自己去救,何必拉上我。
但是连渤说不出口。
因为此刻在他们眼前,就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被身后之人一刀放翻。
那个“救”字只发出一半的音,就戛然而止了。
可她并没有死,而是伸出手凭空抓向连渤,嘴中未发出一言,但满眼都是“救救我”。
连渤后退了一步。
那妇女神色明显一黯,却顾不上自身安危,而是努力将手中孩子往前递去。
可是……手臂刚刚探出,这名妇人的脑袋就骨碌碌滚落下来。
鲜血喷涌,溅了连渤一身。
苏奴儿等两妖一人,更是惊叫一声往连渤身后退去。
连渤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
嘶吼声、喊杀声、惨叫声,还有一旁婴儿的啼鸣,混作一团,往连渤的脑袋中灌了进去。
做下这等恶事的,乃是金罗宗的一名普通弟子。
这时他也发现了眼前的连渤,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将那妇人的脑袋提了起来。
地上的那名婴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啼鸣的更加大声。
而这金罗宗的弟子似乎是在嫌他烦,又似乎是在担心他喊醒眼前的曙光境修士。
所以在他缓缓退去间,默不作声的一脚就踢向了婴孩胸口。
这啼鸣登时戛然而止……
而连渤,也终于缓缓抬头,紧咬着牙关怒目瞪向那名金罗宗修士。
“连个婴孩也不放过?”
那金罗宗修士警惕心不减,依旧缓缓退却,同时脸上轻蔑一笑:“寻常百姓,猪狗尚且不如,更何况还是个南蛮子?”
“寻常百姓……不如猪狗?”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他打不过我,不是猪狗是什么,就算此刻我未杀他,将来他也会被别人杀掉!”
连渤被气笑了:“这样说来,你在我眼中,也是猪狗一般了?”
那金罗宗修士不停的打量周边环境,嘴上不甘示弱:“你境界比我高,我敬你是我前辈,你若杀了我,那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绝无怨言!”
“哈哈哈——好!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连渤直直的冲了上去。
那名金罗宗修士也正好退到了墙边,开始猛然往一旁跃去,想躲入连渤的视野盲区后再行逃离。
可是……他的速度没有连渤快。
连渤这一下全力驱动自身的龙象神通,眼前那一片空间仿佛变成一头巨大的麋鹿,而割鹿刀凌空带出无数道气刃,将眼前这头麋鹿切割成数块。
金罗宗修士就此倒地。
他的身体、连带着身后的土木房舍,一同碎裂开来。
如此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不远处的那些北辽人。
那些宗门修士知道连渤的厉害,刻意躲得远远的。
而那些假扮马匪的北辽边军,却直接迎了上来。
无数羽箭就这样当头罩来。
连渤不退反进。
手中割鹿刀疾舞,巨大龙象之力带起了阵阵旋风,使得那些羽箭纷纷偏离了方向。
这些北辽边军没想到他有这等手段,都有些失措。
三轮箭雨过后,连渤撞了进去。
顿时这十数名北辽边军顷刻间毙命。
此时的连渤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扭头看着村落中的修罗场,看着被鲜血泡软的满地泥泞,冲着北辽人就扑了过去。
“死吧!都死吧!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冲老子来啊!”
曙光境修士的愤怒,带来的便是血流漂杵。
而他,也终于吸引了所有北辽人的视线。
北辽兵制,骑兵每五百到七百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队、道、面各有主帅。
此时外面便是一队骑兵,统管这队骑兵的主帅姓郭名乙辛,是一名刚刚踏入拂晓初境的修士。
在他看见连渤后,目光就是一凝。
因为他没办法直接判断出连渤的境界,这代表连渤的境界定然高绝。
不过他不仅没有半分惧色,反而隐隐有兴奋之意。
“全体都有!集结!集结!”
这些北辽边军的令行禁止让人叹为观止!
原本他们还在村落中肆虐。
可随着传令兵的呼喝,这些北辽人竟纷纷舍弃手头之事,翻身上马回到郭乙辛的身边。
连渤赶紧冲着那高举红色小旗的骑士扑去。
手起刀落,这骑士就此毙命。
结果一旁不远处,竟有数名其他北辽人也从怀中掏出小旗来,开始代为传令!
如此精锐将士,让连渤心底有些发寒。
不远处的郭乙辛仰天大笑:“儿郎们!这汉子可能是曙光境修士,你们怕吗!”
“不怕!不怕!不怕!”
这些北辽边军大都是噬元境或者淬体境,甚至还有许多普通百姓!
但是在军阵之中,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是那种无可披靡的泼天气势。
郭乙辛很满意,点了点头,继续高喝:“只有一个曙光境,堆也堆死他了!莫下马,围住他!放箭!”
“诺!!”
有了指挥的北辽边军实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连渤如法炮制,结果这一次根本无法靠近过去!
连渤尝试再全力驱动金丹,打算用气刃切割这些北辽人。
虽然奏效,使得对面顷刻间毙命数人,但如此一来,元气消耗巨大,鏖战之下,必定是自己吃亏!
连渤从没上过战阵。
以往听惊蛟门中前辈说北辽边军如何如何厉害,能够将南楚将士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当时还有些不信。
结果此时由不得自己不信!
在南楚,只有衣食无着的寻常百姓才会去当一个大头兵。
踏入修行门槛的人,几乎都不会去做这等卑贱的行当。
再不济也能去个高门大院当个寻常护院。
以至于南楚的士卒们,大都是些犯了律法被充军之人!
北辽不一样。
北辽人尚武,崇尚个人实力,一个个都是好战份子!
入伍参军,在杀伐中提升自身修为境界,乃是无上荣耀。
此消彼长之下,南楚几乎始终处于挨打的局面!
就连年年两国贸易,也都是北辽在占南楚的便宜。
眼下在郭乙辛眼中,曙光境修士是厉害,可你就一个人,顶什么用?
渐渐地,连渤身遭就已经扎满了箭雨,而那些北辽人的箭篓都已经快射空了。
郭乙辛吩咐集中箭羽,让外圈游走的人继续去捉那村庄中的百姓。谷
连渤眼中喷火,却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南楚百姓,当着自己的面被宰杀干净。
似乎这村子里已经无人可杀了,郭乙辛也叫停了对连渤的围攻,让所有士卒原地待命,同时笑道:“怎样,气不气?”
连渤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辽狗,辽狗!”
“你不错了,不愧是曙光境修士,杀我近百士卒,不过又能怎样?直面我大辽兵威,你一样得死!”
连渤闻言怒吼着凌空劈出一刀,那风刃看似凌厉,可只是放翻数人后,便消散不见。
甚至距离那郭乙辛,都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郭乙辛继续用言语嘲讽:“你这南蛮子是龙象体修吧?你要是个神修,我倒还忌惮几分,可惜呀,选错咯,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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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修的十二种本命神通中,只有一种敢直面千军万马,那便是“万军”,发动的所有招式,都有大开大合之感!
即便这名修士只想攻击一人,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东西也都会跟着一起遭殃。
其余的体修,全都做不到这一点。
而神修的八大类本命神通中,只要是亲和金属水火土风雷这七系元素的修士,都比较招人忌惮。
因为各系术法中,几乎都有大范围的攻击手段。
尤其是水系,发动起来根本不分敌我。
两军对垒,那必须要先派出体修将这些威胁降至最低,才会是兵团的大规模会战。
连渤眼下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困局,但也不如何担心,同样利用言语还击。
“怎么不射箭了?是不是没箭了?”
确实,箭矢即将射空。
这一次郭乙辛率一队人出来,主要是为了抢掠,所以就是一人一马一刀一弓,箭篓一筒羽箭数十。
此时能够压制连渤的手段即将失效,所以再跟他耗下去,实属不明智。
但是郭乙辛嘴上肯定不会承认,而是满脸戏谑的说道:“泥螺、沼田、水边,这么多村子,我会一个一个的屠过去,怎么样,要不要跟来看看?”
“你!”
郭乙辛看似是在激怒连渤,实际是在伺机退兵。
总体来说,他的撤退还是十分轻松的。
只是在连渤的怒火下,又损失了几名士卒的性命。
可是边军之中,战阵之上,死上个把大头兵,根本不是什么事情。
依照辽律,抚恤家属即可。
死在战场,那是荣耀。
被留下来的连渤有些茫然。
他看着身遭那密密麻麻插了一地的箭雨,又看了看不远处横七竖八躺倒的北辽士卒,最后……看了看那些惨死的南楚百姓。
一时间忘了自己来到楚辽边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鲜血在汩汩流淌,很快就到了连渤的脚边。
连渤忽然有些想吐。
在惊蛟门时,也不是没有杀过人,欺压良善鱼肉乡里之事也没少干。
连渤自认不是好人。
可眼下……连渤都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至少,惊蛟门可以让许多百姓不至于衣食无着……
连渤的心头沉重脚步踉跄。
夜幕悄然降临。
他有些无法判断郭乙辛临走时说的那些话。
这一带的村落,他要屠个干净……
他是认真的吗?
那……找到那安叙,洗刷自身嫌疑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连渤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他想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可以让自己不至于顾此失彼。
然而……世间哪里那么容易有万全之策。
就在连渤打定主意,要先去问问那三个小家伙安叙的动向时,连渤亲眼看见月色下,有两个修士用捆仙索再次束缚住他们,飘然远遁。
正是之前和自己一道追击赤血府时,同行之人。
连渤怒极,御使割鹿刀疯狂追逐。
可是对方居然施施然的停了下来,转头面朝着连渤笑道:“我可亲眼看到有不少马匪往西边沼田村去了,你确定要来追我们?”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连渤内心煎熬至极。
救下那三个小家伙,自己就有筹码要挟安叙。
舍弃这三个小家伙,自己没准就能救下沼田村的诸多百姓!
怎么选!
在两个金罗宗的修士见连渤迟疑,不由得相视一笑:“你说对了,南楚修士真是莫名其妙。”
“南蛮子都有些妇人之仁,他定然会去沼田村的,我们走。”
“这个小家伙这么年幼就是拂晓境,真是奇也怪哉。”
“该不会是妖兽吧?那就赚大了……”
两个人就这样闲聊着,完全无视境界高出自己许多的连渤,直直飞走。
连渤咬着牙,看了看他们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脚下仍然火光漫天的村落,潇洒转身,向西而去。
自己的冤屈很重要。
可这件事……能够缓一缓。
之前自己登船时,没有遇见这三个小家伙,不也没觉得自己会找不到安叙那厮吗?
他一定会去京都,自己届时去京都拦着他就好。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那是无数条性命。
自己也许会瞧不起,自己也许也会欺压。
但是……他们不可以死。
更不可以死在这些辽狗手中!
一路向西,直至保定城,沿途无数村落。
这个时候夜已黑,月已明。
连渤没有发现任何一家村落被袭击。
很显然,自己被耍了。
然而……本应当失落的连渤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
取而代之的是庆幸。
只见他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的,在中央寻了处巨大空地后,便抱来许多柴火,将其燃起。
冲天的火光和连渤巨大的嗓音顿时将睡梦中的百姓统统唤醒。
“乡亲们,要打仗了,能跑的,就赶紧跑吧……”
没错,要打仗了。
如此多的村落,自己没有办法判断对方会袭击哪一个。
但不管是袭击哪一个,又或者同时袭击所有村落,自己都会疲于奔命。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将你们这些辽狗,搅上一个天翻地覆!
第188章 大闹镇南军
那是南楚历安平廿二年秋的一个夜晚。
北辽南京析律府西南,那是北辽镇南军的营寨。
营寨巨大,延绵数里,俨然一座兵城。
营寨之中,一丛丛的篝火燃灯在营帐旁明灭闪耀。
一队队巡夜甲士按部就班执戟巡逻。
北辽人善战好斗,所以军纪格外严苛,未执令而擅动者,斩。
而今夜,却有数百人从南归来。
自营寨南门鱼贯而入,大声恭喜道贺马到功成。
他们……便是郭乙辛所率的一队骑士。
“将军,郭乙辛归来缴令!”
“可屠干净了?”
“幸不辱命,落溪村南蛮已悉数剿灭!”
“很好。”
说话之人的上半身光线灰暗,瞧不出是什么模样,只见他赞许的点了点头后,看向帅帐内悬挂的边境地图。
上面拿一只只小旗插满了,旗帜所落之处,全是“泥螺”“沼田”等字样,一路延绵,竟然全是南楚人的村落!
将那硕大的保定和太原二城给孤立了出来!
如此看来,今日郭乙辛所行,竟是奉了军令!
这时,营帐中今日又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稍显年轻,但也显得有些毛躁莽撞。
只听他道:“能不能快些?镇南军如此多兵马,就只出动区区一队人马?多派出去几队啊!”
“回小王爷的话,兵事需要循序渐进,太过突然,势必引得南楚警觉。”
“太慢了,太慢了,南蛮子不都已经杀了我们一队斥候了,理由既然已经充分,直接挥师踏平他们呀!”
镇南军的统帅有些哑口无言。
刚才说话的那名年轻王爷姓萧名炽,是个志大才疏的草包。
甚至说志大才疏都有些抬举他了。
他几日前就已经到了这镇南军营寨,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挑唆边军统帅耶律远制造楚辽矛盾。
这耶律远也是个擅逢迎的,根本不去削萧炽的面子,而是当真派出一队斥候去南边打草谷,以图糊弄一下。
只是不曾想,事情发生的有些巧。
这队斥候竟然一个都没能回来。
之后再派斥候去打探,才知道他们悉数死在南楚的几名修士手上。
当然,这几名南楚修士,指的就是许晴鸢等人了。
这下那萧炽就来劲了。
直接指使自家的随从家丁,开始四下散布消息,就说南蛮子有仙家修士擅杀边军将士,让是个爷们的都站出来,不能让南蛮子骑到头上去!
耶律远有些头痛,但是既然身在体制内,就得遵守那游戏规则。
对方再草包,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他老爹可是北辽的南院大王,算是耶律远的顶头上司了。
于是耶律远一边吩咐手下人赶紧通知那萧炽的老爹来把他领回去,同时安排郭乙辛出去屠灭落溪村。
那萧炽见耶律远半天不答话,不由得催促道:“你说话呀。”
“操之过急会引得南蛮子警觉,得不偿失。”
“就是要那些南蛮子警觉,要他们主动打过来,最好能过捉住那些南蛮子的把柄,不然我爹哪里有借口收拾他们!”
楚辽已经和平共处近二十年了。
北辽的北面东面,都是些白山黑水的荒野部落,一个个犹如野人。
但也因为如此,一个个悍不畏死。
所以辽国的北院大王地位日渐提升,而南院大王的地位就越来越边缘化了。
老爹被边缘化,这当儿子的岂能乐意?
说来也好笑。
萧炽原本是没想过溜到边军搞上这出事情。
纯粹是他相中一个妓院花魁,想赎回家好好把玩,他老爹出于政治考虑,不同意。
所以他才想着做点儿让老爹高兴的事情。
而当时恰好让他听见了他老娘对老爹的抱怨。
其中就有一句“若是南边有了战事,你岂会如此不得志”。
于是这萧炽就偷跑出来搞事情了。
那耶律远能身为这镇南军统帅,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
眼前这草包不懂兵事,不代表自己不懂。
此时明目张胆的派出一队骑兵屠灭村落,在南楚人眼中,这就是典型的报复行为。
这种事情以往并非没有发生过。
而耶律远想要的,便是让太原和保定那两支雄师认为眼前事情不大。
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借报复之名,让村落里的秋粮进不到太原和保定城中!
那个时候只要将这两座雄城一围,黄河以北就可以任自己驰骋了。
总得来说,不管日后事态发展如何,自己进可攻退可守,占尽主动权。
所以这个时候萧炽说的,根本就是孩子话。
让南楚警觉?
自己这饭碗可以砸了。
也就在耶律远构思措辞,想着怎么稳住这小王爷的时候,营帐之外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很快,就有守夜士卒过来通报,说营寨东侧的篝火架子不小心翻到了营帐上,走水了。
耶律远痛骂几声,吩咐郭乙辛出去协助救火。
然而郭乙辛刚出去不久,异样的骚乱再次传来。
而这一次……依然是走水,但是变成了营寨西侧,失火的方式和之前一般无二。
顿时耶律远的神情就凝重了起来。
这要是没人在作怪,那就奇怪了。
耶律远及时做出了应对,让守夜大戟士加强巡逻,时刻警惕。
可是……老鼠却找不到。
很快,北面、南面,都有了起火点。
这营寨之中,所有士卒彻底无法休息了。
一个个的在自己营帐外游荡。
有些去找寻自己的伍长或十夫长,有些则自发的加入到救火的行列当中。
此时看起来还算有序,但是……好景终究长不了。
守夜巡逻的大戟士,发现一名自家士卒的脚步有些踉跄。
刚想开口问问是什么人,那人直接先发制人,兜头一刀就劈了下来。
迎面的大戟士应对不及,几乎是顷刻间就毙命。
其他守夜大戟士连忙后退两步,开始用兵器遥指这人。
刚想问话,就发现这个人呆呆傻傻的朝自己枪头撞来。
顿时……这个人整个身子就被刺了个对穿。
巡逻队吓了一跳,赶忙将此人尸身从兵刃上甩脱下来,然后前去帅帐汇报。
可是……
刚刚跑出去没两步,他就感觉又一道异样的元气波动从自己身体中穿过。
接着……这人就仿佛失了魂一般,也变得呆呆傻傻起来。
这营地之中,高手云集,但是身为曙光境的,也只有耶律远一人。
他站在营寨之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有股带着引诱魅惑之意的元气在肆意流淌。
这股元气似有似无,自己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影响,可是自己麾下士卒就做不到了!
“郭乙辛!郭乙辛!去将郭乙辛喊来!”
郭乙辛归来时神情有些狼狈,手上的利刃还在淌血。
耶律远忙问:“白天可是惹到什么修士了?”
“有一个曙光境的南蛮子,但他是体修。”
“你确定是体修?而不是神修或意修?”
“确定,体修,他的神通是龙象之力。”
体修的个人实力强劲,可真的敢独自钻到营寨里浪,那基本就是有来无回的下场。
神修可怕一些,可以给自家士卒带来极大规模的伤亡。
至于意修,相对折中,不一定会产生多大的杀伤,但会把这些人给恶心死。
那耶律远听说是曙光境的体修,也长出了一口气。
不足为虑。
“去召集全营将士,把这只老鼠找出来。”
“诺!”
郭乙辛领命而去,可是……事态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了耶律远的预料。
整个营地已经有太多人呈现出一种呆愣的情况。
能够不如何受影响的,几乎就是队长、道长、面长这一类的人了。
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是拂晓境。
而他们正常的行动举止,在一群不正常人群中,看起来格外就变得格外扎眼。
至于连渤他想要的……便是你们扎眼!
只见连渤急急催动金丹,不再藏匿自身,借着夜色的掩护,抓起割鹿刀就朝着这些人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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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袭杀没人事先察觉,几乎是顷刻间,就有数名拂晓境倒地不起。
很显然是不活了。
耶律远见状,睚眦目裂。
可是连渤身上的金丹竟然散发出无比浓郁的妖气!
这妖气带着泼天的魅惑之意,直接朝剩下的拂晓境修士卷了过去。
这一下金丹催动太急,连渤当即呕了一口血。
可是……这口血十分值得。
因为这一次那些拂晓境也有不少受到了这枚妖丹的影响,开始模糊了敌我界限。
就算未能让他们内讧,至少……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连渤轻蔑的朝耶律远笑了笑,根本不打算理会他。
“今日杀我南楚百姓可痛快了?你杀我一个百姓,我便杀你们一个拂晓境修士偿命!哈哈哈——”
“你孤身闯我大营,我岂会容你活着离开!”
正说着话,那耶律远便挟裹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冲了上来。
看着他身爆发出来的元气,连渤根本不应战。
对面可是曙光中境,若是应战了,自己能否打得过还很难说。
至少有一点,自己势必要收回金丹溢散出来的魅惑妖气。
这样的话,那些淬体、拂晓士卒便有可能醒来,等同于自陷险地。
所以连渤只是跳上自己的割鹿刀,开始远遁。
耶律远则是跳上自己的杖脊枪,直接追来。
连渤见状哈哈大笑,加速离去。
而耶律远追到了营寨门口之后,就停了下来。
连渤笑了:“怎么不追了?”
“南蛮子想引开我?我岂会上当!”
“不错不错,是个帅才。”
说罢,连渤扬长而去。
看着连渤远遁,耶律远长出一口气,开始指挥营寨中暂时还算听话的士卒救火。
然而待到耶律远回到自身营帐时,发现了令他睚眦目裂的一幕。
这连渤不知何时竟又兜转回来!
此时此刻正在这夜幕中肆意的屠杀着那些中阶的军官!
耶律远再追,这连渤便再跑!
还每次都是往营寨之外逃跑。
耶律远心头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眼前之人不过曙光初境,自己浸淫修行多年,早已濒临曙光巅峰,收拾他根本不在话下。
可他根本不与自己交手,同时他的举动实在太像调虎离山之计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离营追击。
这可如何是好?
终于又一次,连渤在营寨中肆虐时,耶律远不追了。
连渤主动停了下来:“你境界不是挺高深吗?怎么不追了?”
耶律远语带轻蔑的说道:“鼠辈,南蛮子莫非都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不料那连渤居然笑道:“不敢一战。”
连渤的坦然与光棍,让耶律远都有些失神。
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遇到一个人我的境界始终压他一头,可是面对他我却没赢过一次,你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他足够不要脸!”
此刻的连渤刻意隐去了聂铮实力不弱于己的事实,开始陈述起他的性格来。
“现在我也发现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打不过你,我就跑,现在我连杀你三十余名拂晓境手下,赚大了,怎样?气不气?”
连渤这句话满满的聂铮风味,着实把耶律远的鼻子气歪了。
而耶律远似乎也找到了应对之法,开始主动抄起自己的断脊枪,击打起自家士卒来。
这个法子登时奏效。
原本被连渤金丹上特有狐族气息迷惑住的人类开始清醒过来。
耶律远见状大声吩咐着让自家清醒的士卒继续击打自己人。
连渤也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然而这时候,他却看见了有一个人影衣着华贵无比,猫在一旁使劲的偷瞧自己二人。
连渤假做豪迈的哈哈一笑,朝着那些尚未清醒的拂晓士卒凌空劈去一刀。
这下耶律远见状当然将手中断脊枪递了过去试图拆招。
可是连渤根本不做理会,旋即变招将自己手中的割鹿刀直接朝那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丢了过去。
与此同时,连渤跳上自己的割鹿刀。
原本的尖锐破空声因为连渤的出现而变得沉闷起来。
这一幕令耶律远直接把嗓子眼吊了起来。
因为刀锋所向……乃是南院大王家的公子——萧炽。
耶律远赶忙从一旁士卒身上抽出佩刀,直接掷了过去。
这佩刀速度极快,居然后发先至!赶在连渤前一步,将刀横在了二人之间。
“呀!他很重要?”
连渤此话一出,耶律远瞳孔就是一缩。
刚才飞来的刀只能做出短暂阻隔,连渤轻轻巧巧就绕了过去,将刀架在了萧炽的脖子上。
“你们有个叫郭乙辛的人呢?”
很快,郭乙辛就赶了过来。
连渤很满意,“唰唰”冲着一旁的壁炉篝火挥出两道刀气,顿时火光就明亮了许多。
“我们南楚有句老话,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可曾听过?”
郭乙辛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你要做什么!”
连渤回想着白天他当着自己的面故意屠杀南楚百姓的场景,心中畅快以极。
“我呢……只是希望你也尝试一下无能力为的感觉。”
说罢,连渤用那割鹿刀,一点点的在萧炽脖子上划拉而过。
萧炽两腿疯狂乱蹬,同时他的上半身又被狠狠箍住。
只见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鲜血犹如花洒一般四散喷涌。
顿时所有北辽人,都惊呆了。
“你!你!你可知所杀何人?!”
“不知,怎么,很重要?”
耶律远深吸一口冷气,脑中开始构思后续事态发展的无数可能。
也几乎是在一瞬间,耶律远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开始疯狂喊道:“南院大王之子已薨,莫要放走了南楚凶手!”
这话一出,连渤神情顿时一凛,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更多的,还是心头的畅快。
只见他提着萧炽的尸身在半空晃了两下,笑道。
“哈哈——难不成他还是个王爷?落溪村的亡魂在天有灵!值了!值了!!”
“儿郎们!捉住他!为萧小王爷报仇雪恨!”
于是乎,一场巨大的逃窜与追逐开始了……
第189章 吾辈儒生
南楚历安平廿二年秋,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秋天。
北辽南院大王萧渐离之子,身陨。
楚辽边境的局势就这样,在陡然间就往不可控的方向滑落过去。
连渤知道事情闹大了,在奔逃间,更是放飞自我,给镇南军的营寨带来了极大的破坏。
使得事态的发展方向……变得越来越糟糕。
这就是曙光境修士在战阵上的威力了。
他们也许无法左右战争的局势与走向,但是能够极大的干扰对方主帅的心神,给对方造成极大的牵制。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惊动了双方的朝廷。
文书告示如雪片一般发往京都。
李玄的府邸上,人流络绎不绝。
“妙文!妙文!北境的告急文书!”
李玄一怔,连忙将眼前幕僚叫到书房。
书房中满满书卷,墨韵飘香,一张桌案略显凌乱,堆着不少未处理的公文。
李玄坐在桌案边,那名幕僚立在桌案前。
文书是稽仙司发来的,上面贴着的封漆都还没干,显然是匆匆写就。
李玄连忙将文书打开,粗略浏览一遍之后,眉头瞬间紧蹙起来。
“亭成,你可看过了?”
李玄口中的这个亭成姓高,名渠,字亭成,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书生。
“属下哪敢擅拆这等加急文书。”
“那你看看吧!”
高亭成将李玄的文书接过来,简单一扫后,也是脸色大变。
“会不会是娄刚那厮刻意假传消息?”
李玄蹙了蹙眉,思忖片刻后缓缓摇头:“他应该不敢做出这等事来。”
“但你看这日期!只是昨日才发生,他今日便将消息送到了!难道不会有假?”
“稽仙司备有不少旋踵符,尤其是北境的两座边城,所以由此看来,消息不可靠的可能性很低,娄刚此人,还是心系大楚的。”
高亭成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娄刚密谋押送许知远之女入京,其心昭昭真是路人皆知。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边境起了战事,能有几分可信度?要不要再等两日?等我们自己人的确切消息送来再说?”
听到高亭成这般说,李玄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因为他也觉得娄刚这人没节操至极,这种拿国运来内斗的事情,他很有可能干得出来。
而这时,突然又有人一路小跑进来。
此人也是李玄身旁幕僚团中的一员,名叫艾同安,主要负责联络北辽的一些暗探。
其人也是个读书人,但是和身形高大器宇轩昂的高亭成相比,就显得猥琐了一些。
留着两撇八字胡,很少用正眼看人。
此刻的他,拿着另外一份密信文书,简单跟高亭成拱了拱手后,将信件递给了李玄。
“李相,北边的消息。”
李玄伸手接过,却没打开:“你说,我在听。”
“回音谷那边有消息,说北辽有不少宗门妄图浑水摸鱼,滥杀南楚妇女,打算冒充那许知远之女,我等是不是将赏金定的太高了?或者再考虑一下别对策?”
许知远之女,其实就是那许晴鸢。
娄刚密谋押送许晴鸢入京,虽然做的隐蔽,但李玄身居相位,毕竟不是瞎子,自然收到风声。
幕僚团简单商议推测,就断定那娄刚是想借着许晴鸢与李素瑾的关系,将火烧到李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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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把火……不可谓不旺。
那解决眼前危机的最佳办法,自然是半路拦截。
只是不曾想,那稽仙司如此油滑,竟然沿海路北上后,再伺机南下。
这样的话,只要稽仙司驰骋在北部平原上,遇城不入,绕行而过,那想要在他们抵达京都前找到他们,真犹如大海捞针了。
“回音谷愿意供我等驱使,更多还是信义二字维持,那许知远之女的右臂肩头有块红色胎记……”
李玄此话一出,高亭成和艾同安都对视了一眼。
女子身上的胎记向来隐秘,没想到李相居然知道,之前不曾告诉我等,此时再说出来……变向证明了这犯官之女确实和李相脱不了干系。
不过高亭成和艾同安虽然没有官身,但在京都已经颇为有名了。
人人都知他们二人乃是李玄心腹。
此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条船上的人,只能不遗余力的供他驱策了。
艾同安躬身应是,然后便打算转身离去。
此刻李玄却叫住了他:“同安,慢些,你看看这个。文书,自去!”
李玄话音一落,那封文书居然自动升起飘到了艾同安的跟前!
如此神奇的一幕,安同安却没有任何惊诧的表情,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艾同安摘下眼前的文书,打开看了看后脸色也是变了数变。
李玄问道:“这件事你那有没有相关消息?”
艾同安摇了摇头。
李玄又问:“你觉得这事有几分真假?”
艾同安蹙眉想了想:“属下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是,北辽边军冒充马匪打草谷失利,于是号召北辽宗门修者一同前往劫掠。”
高亭成插话道:“此言当真?如此丢脸的消息,北辽边军传出来的?”
“呃……”
高亭成的问话让艾同安也有些挠头皮了。
北辽人向来要面子,打草谷失利这种事情,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自揭其短?可能吗?
然而他们哪里能够想到,是萧炽那个大草包在镇南军里指使自家奴仆散布的消息?
几个大聪明去深思草包智障的脑回路,岂能得出什么正确结论来?
“这倒不是,而是那些北辽修士们口口相传的。”
高亭成道:“会不会这也是稽仙司的阴谋?”
艾同安道:“时间上太巧,以娄刚平日里的行径,很有可能是烟幕弹。”
高亭成道:“那他是为了什么?眼下太原和保定二城的秋粮没能运入城中,这样的话,若是二城被围,威远和戊边二军断粮,那就是必死之局,他是不是笃定李相会运粮草过去?”
艾同安道:“举国之力运粮支援边军,乃是李相分内事,娄刚刻意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高亭成思忖片刻:“会不会是他想污李相豢养边军图谋不轨?若是边境无战事,做出此举,可不是小事。”
艾同安哂道:“必然不是。太原和保定都是雄城,里面屯粮必然不少,没必要此时运粮。更何况这封稽仙司的军报在此,他敢说这不是稽仙司的手笔?难不成还会诬陷我们在诬陷他们?”
艾同安的后半句话很拗口,但是李玄和高亭成都听懂了。
高亭成立刻道:“若是娄刚知道我们是儒修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色皆变,包括高亭成自己。
儒家修士,同样有五境,修身、知微、洞玄、立命与超凡。
入了儒修门槛之后,能洞悉世事万物,可在言语之间,改变某些事物的形态或运行规律。谷
此时此刻,李玄、高亭成和艾同安三人,想要改变这份军报上的内容,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但是……儒修的身份,他们可是一直在极力隐瞒。
难不成没瞒住,竟然让稽仙司探子抓到了些许把柄?
这样的话,事情就很可怕了。
艾同安忽道:“会不会是顾庸走漏了风声?”
李玄默默摇头:“不知,已经快两个月没他的音信了。”
高亭成插话:“此处去罗霄山,需要几日时间?”
艾同安道:“车马代步,十余日吧?”
高亭成道:“那也该回来了,能不能把天下行走拿下,也该回个信呀!”
两个人越说,李玄的表情就越阴晴不定。
若是儒修的身份泄露,这件事就非同小可了。
一个能私下篡改任何消息的人身居庙堂之上,位列帝王身旁……这简直不敢想象。
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这样巨大的威胁窥伺在侧?
就连自己能荣登左相之位,和自己的能力也不无关系。
现在怎么办?
置国事于不顾?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玄的内心有些煎熬。
着实犹豫了许久,李玄才拿定了主意。
“通知枢密院,准备进入战时状态,我这就去面见圣上。”
“李相!这很有可能是个套子,故意让你往里钻的!”
李玄牙关紧咬,面色刚毅:“吾辈儒生,有所为,有所不为!”
其实……哪里会有什么套子可言。
这一次,真的是稽仙司例行公事了。
就在李玄商议这些事情时,北边的局势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太原、保定这一带的村落,已经尽数被屠。
而百姓家中的屯粮已经被悉数堆在外面,甚至有些直接将米面暴露在空气之中!
此举挑衅的意味太过浓重了。
就等于在一边扇着南楚边军的脸一边说:“我来抢粮食了,快来打我啊!”
也正因为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所以保定、太原二城的稽仙司才同时往京师递出了消息。
此时,他们连北辽人为何要这么做,都还没有弄清楚。
把南院大王萧渐离之子陨落的消息带进保定城的,是连渤。
保定城是个雄城,也是一个兵城,戊边军便驻扎在此。
在这里,有些许游历红尘的修士,但是数量极少。
毕竟在这种地方,对于修士而言,实在不是修行的好地点。
连渤此刻早就将自身安危抛诸脑后,而是在保定城中不住的奔走。
“可有修士随我会会辽狗!可有修士随我会会辽狗!”
连渤有些声嘶力竭,但是并没有做到响应者云集。
只有寥寥数名修士聚拢过来。
还大都是淬体境,而非拂晓境,连御使法宝飞行都做不到。
“有没有拂晓境修士,随我去周边村落解救南楚百姓!辽狗要南下了!!辽狗冒充马匪打草谷,屠戮我大楚百姓!吾辈修士一身所学究竟所为何来!有没有人!”
“那汉子!不要妖言惑众!快些下来!”
连渤低头望向街道,那是一名稽仙司的探子。
连渤当然不会理会,反而将自己的身形拉高了一些,继续大声呼喝。
下面的稽仙司探子当然紧紧坠着,听了连渤的呼喝,才算弄明白城外北辽屠村的原因。
南院大王萧渐离的儿子死了。
就死在眼前人手上!
此时此刻的保定城中,连渤在不顾自身安危的进行奔走。
北边镇南军大营内的军报消息也在一封封的递出。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而不远处的蓟州城中,同样出了些许事情。
这些事跟白凌波他们有关。
因为活捉住他们的金罗宗,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事实。
那年轻的小男孩,是个刚刚踏入化形期的幼年狐妖!
就连那个看似十六七的少女,也是一只妖,只不过是马妖!
唯独那个黑瘦的小姑娘,才是真人。
此刻就算砍下白凌波的头颅,金罗宗的人也只能得到一只马头,没办法去回音谷兑换黄金。
而且……这两只妖兽的价值,根本就远远超过万两黄金了。
金罗宗的少主耶律介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心中欢喜的同时,反而慌了。
如此幼兽,价值太高,自己没把握能够将它们彻底据为己有。
北辽皇室中人,以往年年要求灵兽山庄进贡幼年妖兽,都不一定能够获得一只化形境幼兽,此刻自己却拥有一只……
这基本可以断定,自己确实是捡到宝了。
但也捡回来一个大麻烦。
“少宗主,不如……把它献了?”
耶律介问道:“献给谁?”
“南院大王萧渐离,此刻他人就在析津府,距离蓟州城很近,此时出发快马加鞭,一日可达,时间短,路途上的变数就少,再合适不过了。”
耶律介却摇了摇头:“听我爹提过,此人心机深沉,擅于隐忍,可不是个喜欢豢养幼年妖兽之辈。”
“属下并非此意,他身为南院大王二十余年,便跟南楚和平共处了二十余年,无丝毫建树,少宗主莫非没听说过市井传闻?朝廷早就对他不满了,他也许不喜欢这些幼兽,但他可以将此物敬献给那些喜欢的人呀……”
这话一出,耶律介恍然大悟。
没错,大辽朝廷对这些东西有些变态般的喜欢。
就连皇帝本人也酷爱围猎。
一年十二个月,基本有九个月都会外出狩猎。
为了方便自己的巡狩,所有国事也都是在简易行宫处理。
如此一来……若是萧渐离拿这妖兽去朝中打点,势必日后他在政治上的阻碍就会小上许多。
若自己是萧渐离,如此礼物,必定是会收下的。
“你很不错,吩咐下去,带着那三个小家伙,即刻出发!”
“是!少宗主!”
第190章 水嗞萧逐鹿
外界发生的这些事情,聂铮和李素瑾一无所知。
而他们距离进入灵兽山庄养伤,也已经过去了五日时间。
李素瑾这几日伤势又反复了几次,但生活的足够平静,心绪并没有时常高低起伏,发作频率变得很低。
聂铮也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
一切都在好转。
这几日里,他们生活得十分惬意。
聂铮不能下床时,李素瑾就宅在屋子里陪他。
聂铮能下床时,李素瑾就搀着他在灵兽山庄这深谷中闲逛。
两个人当然时有打闹,但更多还是久处欣然的和谐默契。
此时的他们正坐在谷中溪水边的一块大石上,看着一旁的仙禽妖兽戏耍玩闹。
那小白和饕餮,一卧一坐,待在他们身旁。
此时小白正在不停翻腾自己肚子里的符篆,而饕餮则用尾巴拍起一张让自己身上粘。
结果当然是沾不上去了。
符篆就这样一张张飘摇纷飞起来。
有些飞到一旁瞧热闹的妖兽旁,它们也觉得有趣,就用嘴巴叼起一张。
结果刚叼起,天上就有一块巨石朝他砸来。
奔逃间,不小心打个滚,身上又沾了些许符篆,顿时更多的术法就朝它飞去。
聂铮和李素琴在一旁一边看一边笑,两个人吃喝不愁,还没有琐事打扰,觉得这里的生活实在舒心。
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稍显鬼祟。
聂铮和李素瑾仅仅是抬了抬眼皮,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一身紫衣,是萧逐鹿无疑。
李素瑾开口道:“不器,你说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陷?”
聂铮神情古怪,随手指了处花草,让自己和李素瑾的视线保持一致,都不看向萧逐鹿所在的位置。
萧逐鹿现如今是拂晓境巅峰,本命神通是潜行。
但是拂晓境强行驱使本命神通,是很难完全掌控的,通常都会有些负面的情形出现,萧逐鹿当然逃不脱这个规律。
此刻萧逐鹿的模样,说出来颇为吓人。
因为别人根本看不见他肉身的任何部位,只能看见悬空的衣衫、发饰、鞋袜等等。
此刻他正猫在墙角,头顶的发箍和发带斜斜的歪出来,很显然,他在偷偷打量聂铮跟李素瑾。
然而过了好半天,萧逐鹿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这让聂铮和李素瑾颇为尴尬。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发现萧逐鹿了,但是今天他观察自己的时间格外长。
“他怎么还不走?”
“鬼知道,明明已经潜行了,还要做出那么猥琐的动作偷窥,光明正大站中间不好吗?”
“好烦,咱们还要看那朵花多久?”
“再坚持一下……”
然而使劲盯着一朵花看,哪里能坚持多久?
聂铮随便又挑了个地方一指,两个人再次将视线投过去。
如此无聊的反复几次,聂铮有些受不了了。
“这夯货,他想干嘛?”
“要不要逗逗他?”
聂铮闻言眼睛一亮:“怎么逗?”
“唔……没想好,平日你不是鬼点子多?”
聂铮灵机一动,贼兮兮一笑:“有了,你瞧好了,记得配合一下。”
李素瑾闻言也笑得很贼:“知道,知道。”
此时的萧逐鹿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至于他在窥视时的行为习惯,那纯粹是下意识。
明知道没必要,但就是忍不住。
突然间,萧逐鹿就听见聂铮朝着李素瑾说道:“我去解个手。”
说完聂铮就打算朝萧逐鹿所在的角落走来。
李素瑾的表情很明显的一怔,显然没想到聂铮的鬼点子竟是这个。
“茅房在那边。”
“太远了,憋不住,花草如此茁壮,但也离不开我的滋养。”
萧逐鹿看着李素瑾的表情,心中暗骂聂铮没节操。
以前你认为她是男的,当着她的面如厕可以理解。
现在你已经知道她是女的,还敢干这样的事情。
萧逐鹿看着聂铮走近,不由得退了两步。
不料聂铮竟是追着他走了过去。
这一下把萧逐鹿唬了一跳,赶忙往更角落的地方躲去。
这时李素瑾发话了:“咦,你那怎么有盆花倒了?”
聂铮低头,发现果不其然:“刚才我不小心碰倒的吧?”
“会不会有人潜匿在那里?”
“这世上哪里会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潜匿?”
“你别太自大,有种神通叫潜行,比你的遁甲符还要厉害,他们施展起来,攻击或者遭受攻击都不会显露身形。”
“这类神通只在记载上见过,哪里真会有人使?”
“小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素瑾的表情煞有介事,让萧逐鹿一阵暗爽。
但是很快萧逐鹿就爽不起来了。
因为聂铮将尿洒在了萧逐鹿的裤脚上。
萧逐鹿赶忙挪动腿脚,自然那股尿柱就撞上了墙。
而聂铮不依不饶,追着萧逐鹿的腿又尿了过去。
萧逐鹿还想躲,聂铮说话了:“这里似乎有人!”
简单六个字,把萧逐鹿吓了一跳,赶忙维持身形不动。
李素瑾在后面用怀疑的口气说道:“别瞎说,哪里有人。”
“真有,不信你来看,尿柱子被什么阻隔住了。”
李素瑾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就是想骗我过去!我跟你说,你再这样没节操,晚饭自己吃,我不喂了!”
“真没骗你,不信我去端盆水来浇在这里。”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工夫,聂铮结束了战斗。
萧逐鹿长出一口气,趁着聂铮和李素瑾跑去端水,想着赶紧逃离此地。
不过刚走出来两步,就看到自己的左腿带出了一串水线。
萧逐鹿心中对聂铮破口大骂,只能强忍着内心不适,用手将裤腿上的尿液挤干。
刚刚挤干,手都无处可放,李素瑾就已经端着盆出来了。
“往哪里倒?”
“就那个角落!”
萧逐鹿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干净,直接将手在身上胡乱揩拭了两把,赶紧躲到一旁。
“哗啦啦——”
水声四溅。
李素瑾故作埋怨,实际内心已经笑疯了:“哪里有人?成天瞎说。”
说着说着,李素瑾就有些控制不住表情,眉开眼笑起来。
聂铮赶紧扳了扳李素瑾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萧逐鹿。
“肯定是早就走远了。”
“你就是在耍我。”
聂铮见李素瑾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忙随便胡扯两句,拉着她就逃离了现场。
萧逐鹿长出一口气。
然而萧逐鹿刚刚松懈下来,就听到不远处的爆笑声。
萧逐鹿面色瞬间变了变。
该不会……他们已经发现我了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聂铮和李素瑾早就跑到了不远的深谷游园中,一边兴奋的聊着刚才萧逐鹿的神情模样,一边欣赏身旁美景。
“书院中他就成天欺负我,现在找回场子来,好开心。”
“你别兴奋过头了,当心伤势发作。”
“哎呀,真扫兴,知道知道。”
两个人闲逛闲聊一会儿,李素瑾道:“晴鸢呢?今日怎么没见到。”
“早上也没来问安,是不是还没起?”
“不应该,她爱睡懒觉,秋怡可不会。”
说到这里,两个人直接就是一怔,反应过来一个可能性。
莫非她们二人已经离开了灵兽山庄,开始执行那萧逐鹿的计划了?
难怪萧逐鹿刚才一直盯梢自己二人。
应该是想掌控自己的动向,好决定下一步的安排。
也就在这时,一名灵兽山庄弟子带着谷安通找了过来。
“二位贵客,有个坏消息必须要让你们知道……”
谷安通的目的,其实就是带给聂铮和李素瑾紧张感,想告诉他们,许晴鸢和班秋怡擅自出去探查情况,恐有不测。
结果李素瑾直接道:“我的两个徒儿该不会被稽仙司捉走了吧!”
“呃……”
李素瑾不小心说漏了嘴,一下让谷安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没有……”
“什么还没有?”
谷安通一头冷汗:“啊,啊,不是,是目前尚不知她们的下落,担心她们会遇到不测。”
聂铮在一旁插话:“她们两个都很机灵,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危。”
“啊?”
谷安通从萧逐鹿那里学了不少措辞,愤怒的、惶急的、淡定的,他都考虑到了,也都有应对的话语来说。
但此刻……谷安通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有些尴尬的望向了李素瑾:“李坞主,这……”
李素瑾呆萌的愣了愣:“啊?”
谷安通神情呆滞,你俩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你徒儿有危险……”
“不妨事,她们俩都机灵得很。”
聂铮看着谷安通的脸似乎都要憋成了酱紫色,内心狂笑,赶忙问道:“她们去哪探查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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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安通长出一口气:“东侧,燕京。”
实际上许晴鸢和班秋怡是一路朝南,直奔保定而去。
沿途有灵兽山庄的人暗中护送。
许晴鸢和班秋怡对待长辈晨昏定省,规矩得很。
那么她们上午离开,聂铮和李素瑾必然上午就能发现,
萧逐鹿担心聂铮和李素瑾两个人实力太强,在她们二人还没赶到保定城时,就拦下了她们。
这样的话自己的计划就失效了。
所以萧逐鹿就打算将这二人支开。
刻意安排谷安通告知他们一个错误路线,将时间给空余出来。
这样在确保许晴鸢被稽仙司捉住后,再行通知他们去追,才能算得上万无一失。
“确定是去燕京?”
谷安通忙不迭的点头:“确定,确定,灵兽山庄人手不足,但是可以安排马车护送二位至燕京城。”
这“护送”二字其实就是监视了。
聂铮和李素瑾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灵兽山庄能做到这个地步,代表他们还是有把握把许晴鸢安全送到保定城的。
于是聂铮不再逗弄他,而是点了点头:“在下身子还未大好,要麻烦谷庄主备辆车了,我们二人去将那两个小家伙带回来。”
听到聂铮这般说,谷安通长出一口气。
这任务真他娘的终于完成了……
……
燕京在北辽又称析津府,属于北辽的“南京”,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城池。
聂铮和李素瑾刚到这里时,就听到有人说金罗宗打算敬献一头化形境幼兽给这里的南院大王。
“化形境的幼兽很少见吧?”
李素瑾点了点头:“虞山那小白狐就是,确实很少见。”
“那瞧瞧去?反正得在这打发两天时间。”
“好!”
聂铮和李素瑾的这番对话一点没避讳跟着自己的那个灵兽山庄弟子。
使得那名弟子听了后一脸懵逼。
什么叫“反正”?什么叫“打发”?
你们不是来找人的吗……
难不成你们早就发现了?
我这该怎么通知谷庄主啊……
敬献幼兽的,自然是金罗宗的耶律介了。
而他,很会玩。
敲锣打鼓的从蓟州城将那妖兽运到燕京城来。
耶律介这招很鸡贼,若是闷不吭声的送,那很有可能半路就被些眼馋的宗门给劫了。
但将“谁送的”“送了什么”“送给谁”宣扬出来,不仅沿路安全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东西没送到都不重要了。
老百姓认为送到了就行。
此刻妖兽的护送队伍就在燕京东城门之外,据说很快就要到了。
而这里的人,已经摩肩接踵起来,都想瞧瞧热闹,看看所谓的化形境幼兽到底长什么模样。
聂铮跟李素瑾一身的北辽装束,挤在人堆里,踮着脚尖往城门通道那里望。
当然,此刻人没来,什么也瞧不见。
反而周边的八卦听了不少。
“这金罗宗此举真是把南院大王架在火上烤。”
“此话怎讲?”
“这说是送礼,其实不就是投效?那萧渐离城府深得很,此刻金罗宗此举必然萧渐离是不知情的,那礼送到了,等于逼着萧渐离日后要庇护金罗宗,这档子事搁你身上你受得了?”
“你怎知萧大王不知此事?也许两人早串通好了弄这一出呢!”
这些对话聂铮都不大感兴趣。
令他感兴趣的,是另一边几个人的闲聊。
“……听说这金罗宗要搞上一出盛大的献礼仪式。”
“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据说那金罗宗中人,要当着燕京百姓的面,比较修为技艺,你猜他们比这个是做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嘿!这金罗宗拍马屁的本事真是令我叹服,他们自家宗门的比拼,居然争夺的是谁能可以亲自给南院大王萧渐离献礼!”
“哈哈哈——这拍马屁的手段,着实可以得很呐!”
“哎哟!快看,是不是来了!”
聂铮护着李素瑾踮起脚尖望去,发现果不其然,先是铜锣开路,后是多面旗帜条幡宣告来意,接着才是一辆挂着流苏配件、纹了金漆的奢华囚车。
聂铮笑道:“这金罗宗确实有点儿意思,那日蓟州城里被刺伤的倒霉蛋,似乎就是金罗宗的少宗主吧。”
“人好多啊,我看不见……”
聂铮无奈摇头一笑,直接双手托着腋下,将李素瑾举了起来。
李素瑾登时羞红了脸:“哎呀你要死!”
聂铮笑着就要将李素瑾放下来,不料李素瑾突然道:“慢着!”
“怎么了?”
“那囚车里……是小白狐。”
“!!!”
第191章 金罗宗擂台
当然,除了小白狐,还有苏奴儿和白凌波。
两人一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游街示众。
小白狐略显懵懂,茫然又带着些许畏惧的看着沿途狂热的人群。
苏奴儿和白凌波则是深深的埋着头,不敢看向外面。
整个护送的队伍很长,与此同时,还有一名修士在旁边不停地高声吆喝。
“诸位好汉仙师,今日午时,燕京正阳广场,金罗宗将为大家带来一场切磋比试!获胜者将获得亲自为南院大王献礼的资格——”
语毕之后,便是“当”的一声铜锣脆响,然后就是“咚咚咚”的鼓声。
有这样的排场声势,现场的情况更加火爆,有不少人开始事先朝那正阳广场赶赴过去,想要占上一个好位置。
聂铮和李素瑾对视一眼,立刻也从人群中退出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
聂铮咬了咬牙,这三个坑爹货,真是会给自己找事情做。
两个人一边往正阳广场赶去,一边商议对策。
“等下你莫要出面,蓄积元气,我将苏奴儿和小白狐丢给你,你带他们飞出去。”
“那你呢?”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是不是那匹白马?我骑着她从另一边走。”
说到这里,李素瑾霎时间眼眶就红了,翕动着鼻子,一副要哭的样子。
聂铮唬了一跳:“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你要是伤势发作了,咱们都走不了。”
“嗯……”李素瑾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有点控制不住。”
看着李素瑾略显倔强的神情,聂铮的眼神瞬间变得格外柔和。
元神受损的她会经常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那些毕竟都不是什么大事,她自然没必要强行限制自己的行为。
此刻的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十分懂事的约束自己。
以至于聂铮发现她的双手都已经隐隐颤抖起来。
李素瑾道:“她给自己起名字叫白凌波,可没有十六七岁,幻化成人类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比那小白狐大不了多少……”
聂铮一怔,头疼起来:“她也这么小?那她有什么能力吗?”
“她玩心重,所以才刻意幻化成十六七的模样。她速度和耐力超乎寻常,能识踪辩位,但对于战斗一点也不擅长。”
聂铮闻言出了一口气。
幼兽之所以珍贵,便是它们有着极佳的可培育性。
这白凌波跟着李素瑾多年,在刻意引导培育之下,能力和境界的增长要比那些成年妖兽不知快上多少。
此刻她虽然年幼,但想来帮自己和敌人周旋,应当问题不大。
“那还是按照刚才说的,我会将那两个小家伙丢给你,我跟白凌波牵制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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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说完,看着李素瑾的情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连忙宽慰:“这是最坏的打算,等下不一定会面临最坏的局面。”
“嗯……我明白。”
“你只要时时刻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行,相信我的手段。”
看着聂铮笃定的眼神,李素瑾努力抿了抿嘴,重重点了点头。
正阳广场二人很快就赶到了。
这时这里正有许多江湖杂耍艺人在挣辛苦钱,见大量的人群将自己围起来,心中当真狂喜至极。
不过没多一会儿就开心不起来了。
金罗宗的先行弟子已经过来清场了。
他们先将正在表演奖的杂耍者驱离,然后在对面怨怼的目光中,将场地用石灰围出一个简单的擂台。
接着便将那些杂耍艺人的招牌幡子夺了过来。
一把扯掉上面原有的东西后,竟然张贴起自己的告示幡子来!
这一幕看得聂铮咋舌不已。
这种事情在南楚可真是少见的很,而在这里,似乎很是稀松平常!
周围北辽百姓的反应更让聂铮瞠目,因为他们居然在嘘那些杂耍艺人,言语喝骂着让他们滚远些。
还有一些人的反应没这么恶毒,但是言辞间竟是些“打回去”或者“这你能忍吗”一类的措辞,显然是在刻意挑事。
这里的小小风波很快就在那些杂耍艺人的忍气吞声下,消弭下去了。
而周边的好事者,开始随着比试规则的张贴,大声的颂念出来。
“……本次比试的胜者将由围观众人定夺?!”
规则的前文,自然是一些固有说辞,而刚刚这句话,是所有围观者都始料未及的。
于是不少看不见规则的人开始吵嚷起来:“这擂台比试难道不是比谁的修为艺业高深吗?”
“是!但也不是,请听我念完。”这人简单顿了顿后,继续道,“每人可用金银购买箭羽,一两银一支,赠予你喜爱的修者!最终得箭羽数最多者,获胜!”
这话一出,顿时现场的环境有些炸裂。
“这算什么比法?比谁的钱多吗?”
“我等大辽汉子,岂会被这等铜臭之物侮辱!”
“能不能别辱没了我大辽修士的威名!”
当然,除了喷的,也有一些理智些的,在思索这规则的深意。
“非也非也,这金罗宗中,名扬北辽的也只有一个刁恒,据说他还重伤濒死,其他那些人,大家都不识得,这样来看,实际上比得不还是各自艺业实力?围观者觉得谁最能打出我大辽的威武霸气,谁自然就会收获更多的箭羽打赏。”
“这样来看,也有几分道理。”
“我觉得是这金罗宗想钱想疯了。”
一群人在这里乱哄哄的讨论,一个人突然插话:“喂!那人,规则念完了没?!”
念规则的人见底下吵吵闹闹的,自己的声音都被掩盖,干脆就暂停了颂念。
此时见众人又都看向自己,于是说道:“规则还有,各位安静下。”
“快念快念!真墨迹!”
“……本次胜者将享有亲自护送幼年妖兽给南院大王的资格!围观者若有心参与本次比试,只要签订契约文书加入我金罗宗即可!与此同时,本次擂台比试所获金银,将尽数献给镇南军作为军费,愿南院萧大王能扬我大辽军威!!”
规则念完之后,周围才算彻底轰然炸开。
所有人纷纷推测这到底是哪个人想出来的鬼点子,真他娘的太会玩了。
眼下北辽南楚起了摩擦,送些军费犒劳将士,真是能博得萧渐离很大的好感。
而且……这金罗宗不仅什么都没损失,还白赚了一大波名声,甚至还能拉拢不少散修壮大宗门实力。
更有甚者,没准那萧渐离以后都会变成他们的靠山!
聂铮蹙了蹙眉,低声道:“机会来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应对么?”
“暂时没有,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金罗宗的修士开始疏散人群,在石灰围成的擂台外又隔出好大一片空地,避免围观人群被修士的术法误伤。
第一个登上擂台的是一名中年汉子,长得魁梧方正,兵刃是两只一侧单独有手柄的短棍。
“在下金罗宗护法邬广泉,目前乃是拂晓中境的境界,不知有哪位同门愿意前来赐教!”
邬广泉言语刚毕,一个声音叫道:“我来会会你!”
接着一个瘦小的人影凌空跳进场中。
“在下金罗宗执事谭乃忠,拂晓初境,所擅功法全在腿上,还请邬护法指点!”
“请!”
“请!”
二人简单的寒暄客套过后,便直接动起手来。
拂晓境是可以选择神修与体修的境界,但是很显然,看他们虎虎生风的架势便知道,他们都是体修。
甚至可以说,在北辽,绝大部分都是体修。
这两个人一开始都还只是简单的试探切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那邬广泉一记白蛇吐信,手中短棍便朝着谭乃忠的心口噬咬过去。
谭乃忠没料到他突施辣手,连忙顺势后仰,竟是直接躺在了地上!
邬广泉一招落空后,顿时后跃两下想拉开距离给自己留出应对时间。
不料那谭乃忠不给他机会。
只见谭乃忠此刻双手变腿,双腿变手,居然用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开始朝着邬广泉猛踢过去。
一腿接着一腿,不仅速度快,力道也是极大。
众人见他反击的漂亮,纷纷叫起好来。
但是毕竟境界差异在这里,那邬广泉虽然在招数上处于劣势,但很快就用自身的元气积累稳住了身形。
就在邬广泉硬抗了谭乃忠几腿之后,挥出一棍打在他的小腿骨上。
这一下比拼的就实实在在的抗击打能力,很显然,境界高些的就占了便宜。
谭乃忠有些撑不住邬广泉棍子上的力道,一瘸一拐的败下阵来。
邬广泉获胜。
宣布获胜之后,当真还有人购买箭羽送了上来,送给了邬广泉。
而一旁还有人唱名:“析津府布商齐士文赠箭羽两只!“
一旁围观之人以为唱名结束了,正在调笑“还真有人买东西送”时,唱名的开始继续吆喝:“形同捐赠镇南军纹银二两!”
这句话说出口,那齐士文就觉得丢脸了,赶忙又吩咐下人买了十八只箭羽一根根的摆到了邬广泉的木质名牌前。
有了别人抛砖引玉,那自然参赛者就开始越来越多了。
而邬广泉一路连胜,积累的箭羽便越来越多。
即便是面对车轮战,他也是浑然不惧。
这个时候的萧渐离并不在场,而是远远的立在城中阁楼上,极目远眺此处的场景。
此人年近五十,一身衣着贵气逼人,上面的刺绣繁复华美,单凭这份工艺就知道价格不菲,更别提他胸间肩头还斜斜挎着一只闪电貂。
这当然不是活貂,而是一个被做成了皮草的死貂!
闪电貂不仅速度快,而且还亲和雷系术法,是极为难捉的妖兽。
但眼下这死貂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额外的伤痕,一看便知乃是被高手从眼中一箭射入,后从菊花直接钻出的。
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此时他的身旁还躬身弯腰立着一人,一脸的老态,浑浊的双眼看似无神,实则时不时会精光毕露一番。
“相如,你觉得金罗宗怎么样?”
“回大王的话,这金罗宗……实在不怎么样。”
“哦?何出此言?”
“他们此举完全是把大王架在火上烤,逼着大王收受他们的礼物。收了,大王日后势必庇护他们,不然天下能人寒心,再无人敢投效。若是不收……那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便要传出来了……”
萧渐离闻言呵呵一笑:“不错,不过本王还是不太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大王,此计的狠辣之处在于,不论东西送到您手上没有,百姓一定都会认为是您收了。届时中枢内的那些草包们问您讨要把玩,您给还是不给?”
这呼延相如顿了顿后,继续道:“若是陛下知您得了妖兽,想要瞧瞧,结果您却拿不出来……您觉得陛下会如何想?”
萧渐离闻言点了点头,这计策的狠辣之处就在于你收也低收,不收也得收。
“出此计策的人打探到了吗?”
“是一名南楚人,据说参加过十余年前南楚罗霄山的仙谱定位比试。”
“哦?”萧渐离顿时来了兴趣,“那他当时是什么榜位?”
“据说是未入流,上台时几乎没有露脸的机会,直接被那聂魔头在第一个回合击败。”
说到这里,萧渐离笑了:“所以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比较艺业吗?”
呼延相如犹豫了片刻后,说:“属下打听到的是,这法子也不是他想出来的。”
“哦?那会是谁?”
“应是那聂大魔头。”
听到这里,萧渐离笑了:“这样就有些意思了,那聂大魔头想出这等法子作甚?”
“那仙谱后来被南楚的天下行走莫轻璇叫停了,想来当时那聂魔头就已经发现了这仙谱的不妥之处,所以刻意用弱化个人实力修为的方式,扰乱整个榜单。”
说到这里,萧渐离就深有感悟了。
所有宗门修士,哪个不喜欢争狠斗勇,不然修行的目的是什么?真的是为了成仙吗?
成百上千年以来,哪里听说过有人真正得窥大道羽化登仙了?
明知道修士喜欢拼斗,还专门拉个榜单出来,岂不是嫌他们拼斗的不够狠?
所以那南楚皇帝但是要立这种榜单,必然心底没存什么善意。
“那聂不器确实是个人才,只可惜英年早逝……”
呼延相如点了点头:“若不是他当日便身陨,那榜首怕就要写他的名字了。”
听到这里,萧渐离明显怔了怔:“南楚最厉害的,不应当是白鹿书院的夫子,或者是玄元派的公孙剑神吗?”
“应当是这二人的名字……南楚皇帝不敢写。”
第192章 再扇你一回(求订阅,求月票啊啊)
萧渐离笑了。
有关南楚皇帝的情报,自己有不少。
平日里荒唐得很,跟自家皇帝基本差不多。
自家皇帝喜欢四处游猎。
南楚皇帝则是自以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可以将一切玩弄在鼓掌之中。
殊不知被多少人当成笑话来看。
遇到真正的大能,犯怂犯得到是干脆利落。
“相如,可还有极目符了?”
“还有些,老奴这就去给您拿。”
“寻常的就好,高阶的得用在战阵上。”
“好,老奴省的。”
“慢着!”萧渐离突然喊住了呼延相如。
“老爷有何吩咐?”
“算了,不用去拿了,我就不看了,这等擂台没多大意思,等会儿你差人把结果告诉我就好。”
“老奴遵命。”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不远处正阳广场的擂台上,又出现了些许变化。
邬广泉已经连胜了十余场,元气消耗并不如何多,可是体力消耗颇大,站在那直喘气,额头上也全是汗珠。
而这时,有一个人却施施然走上了擂台。
“在下迟史,现任金罗宗膳堂执事……”
话都没说完,围观众人笑了起来:“一个伙夫跑来瞎凑什么热闹。”
“前面好歹不是护法就是内门弟子。”
“他叫什么名字来的?”
这迟史当然听见了围观众人奚落的声音,此刻也不生气,而是嘴角轻轻一勾,继续说道:“……目前拂晓巅峰,还请指教。”
围观众人中,大多数境界不高,所以能够看出迟史比自己厉害,但是也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已经踏入了拂晓巅峰。
顿时刚才还在嘲笑的那几人也就戛然而止了。
一直在旁边的聂铮却怔了怔。
这么接地气的名字,好耳熟啊。
这时的聂铮正在往擂台报名处那里挤去,此刻也不挤了,直接扭头望了过去。
果不其然,正是十余年前和自己比试,结果被自己一巴掌扇下去的那个人。
当时的他就已经年近四十了,现在腰背略显佝偻,老态毕露。
他不是南楚人吗?
怎么加入了金罗宗?
忽然间,一个颇为响亮的唱名出现了。
“析津府粮商贾士让赠箭羽两百只,为迟仙师助威!”
顿时全场哗然。
金罗宗的少宗主耶律介一直在观战,在听到迟史是拂晓巅峰时,就开始愣神了。
直到听见刚登场就有人赠他箭羽时,顿时也就知道自己被他利用了。
这迟史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境界。
这奇奇怪怪的擂台比试之法,是他建议的。
而当时他展露出来的,还是拂晓初境。
两天后就入拂晓巅峰了?
谁信?
就连刚才那两百只箭羽,也是自己花钱请人帮忙打赏的吧?
真有心机。
那个邬广泉看到来人是拂晓巅峰,叹了口气。
若是自己体力充沛,尚有几分获胜的可能,眼下……肯定不行了。
于是邬广泉很是光棍,主动拱了拱手,认输了。
迟史的派头很足,带着几分风流气度的甩了甩头发,露出自信的微笑,顶着满是丘壑的老脸做出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来。
众人见邬广泉下台,顿时嘘声就又响了起来。
不过大都是送给迟史的,因为他趁人之危。
很快就有几个看不惯迟史这等行为的拂晓巅峰上台去挑战,更有甚者还有临时加入金罗宗的散修,目的就是为了教训一下迟史。
结果……迟史赢得十分轻松。
而上擂台挑战的,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摸得到他的衣角!
这下顿时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他是换影体修吗?”
“应该是吧?居然连战三人,对方连碰都碰不到他!”
所谓换影神通,其实就是有着无与伦比的身法,能够近乎闪躲掉一切向他发起的攻势。
甚至那些波及范围不太大的神修术法,也可以闪躲掉!
相较于龙象、墨守、磐石这类比较常见的体修神通,换影属于比较少见的神通了。
但是……想要完美施展,必须得是曙光境才行。
在拂晓境,很有可能闪躲失败,也有可能无论身前有什么,都会下意识躲避。
突然间就有一个人丢了个小石子上去。
很显然,场下有人想试一试他的神通到底如何。
而那个迟史则是嘴角一勾,扭头望向石子飞来的方向,竟然伸手直接抓住了!
接着迟史便是淡淡一笑,表现得浑然不在意的将它丢到一旁。
顿时场下所有围观者都有些咋舌。
就算他是拂晓境巅峰,都做不到对神通掌控的如此圆润吧!!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个迟史太鸡贼了。
此刻的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强行隐藏实力。
他早就已经曙光境了。
迟史看着场下那些明明不服气,却又打不过自己的人群,心中志得意满。
就在这恍惚间,迟史想起了十余年前的那个秋天。
想起了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大魔头。
想起了他只用了一招,便轻轻巧巧的将自己击败。
自己怎么可能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他会扮猪吃老虎,我难道不会?
迟史微微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的品尝着周遭清新美好的空气。
自己只要获得面见南院大王的资格,再趁机展露一下实力和投效的心思。
那自己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
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迟史缓缓睁开了眼睛,怡然自得的扫视四周:“还有没有挑战者了。”
换影神通几乎是绝大多数修士的克星了,现在无论谁上去,其实都是自取其辱而已。
“还有没有!”
“有!”
迟史已经打算叫停这场擂台了,结果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了上来。
这年轻人的衣着样貌都十分普通,皮肤也是黝黑异常,就是寻常北辽百姓的模样。
迟史凝神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流转的天地元气,心中舒了一口气。
拂晓初境。
“区区拂晓初境,也敢上台来丢人现眼。”一句话说完,迟史根本不看向这个年轻人,而是扭头望向围观人群,“没有拂晓巅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
“哎哎哎,别瞧不起人呀,也许拂晓初境就能打赢你呢。”
迟史略显轻蔑的摇了摇头,手一摊,说道:“请!”
“别急,在下姓谈名宇,和前辈的姓名到是相得益彰……”
话音未落,围观众人都笑了起来。
“……别吵别吵,在下拂晓初境,还请前辈指教。”
“呵……好说,你先出招吧!”
“那就却之不恭了。”
这名叫谈宇之人话音刚落,迟史就感觉到不知从何处有一阵劲风刮来。
接着迟史扭头一看,想要施展神通躲避时,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令他做了十余年噩梦的元气手掌。
这个手掌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劲风就朝迟史扑去。
就好似一个小小燕雀面临着崩塌的五岳山川,根本无处可躲。
于是下一刻,这迟史干脆利落的就被拍飞出了擂台。
甚至撞倒了一排无辜路人。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光呆滞的望着台上那个自称谈宇寻常汉子,然后又看了看台下正在“哎哟”着起身的数人。
“刚才我看见了什么?”
“是拂晓初境击败了拂晓巅峰吗?”
“拂晓初境已经有这样的实力了?”
“刚才那么大的元气具象,是什么神通!”
“天呐——”
有人赞叹,有人惊讶,也有人畅快。
比如耶律介,就很畅快。
看到这个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戏耍的迟史吃瘪,耶律介别提心里有多痛快了。
“好——这为谈兄弟日后就是我宗门护法了!”
一旁有人见自家少宗主这般说话,当然就会附和一二,说些什么“拂晓初境就做了护法,日后必定大有所为”一类的话。
耶律介看着不远处在挣扎站起的迟史,上前两步,朝谈宇走近了一些,开口说道。
“没想到兄弟居然也可以幻化出如此巨大的元气手掌,不知这是哪类神通法门?似乎甚是少见。”
耶律介问这个问题,便是因为他在一个南蛮子手中吃了瘪。
而那个南蛮子会的,便是一张巨大的元气手掌。
此时见到居然还有人会这类法门,耶律介就想着亲近拉拢一番。
目的当然是为了亲近以后,可以了解到这类法门的缺陷。这样日后再去寻那个南蛮子报仇,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可是……这个人虽然自称谈宇,实际上……却只是个化名。
他就是聂铮本人。
聂铮当然认得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宗主了。
自己刻意用符篆变化衣着和样貌,便是因为金罗宗自己遭遇过不少人。
这种场景下被人认出来,那真是自寻死路。
所以聂铮见他没认出自己,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开始信口胡诌。
“这是神修第八类神通。”
“嘶——”
全场修士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神修主要淬炼奇经八脉,可衍生出来的却不止是八种本命神通。
其中七种分别是金木水火土风雷这类元素,分别依附在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和阳跷脉这七脉之上。
而依附在督脉的第八类则格外少见。
这督脉起于小腹内胞宫,体表出于曲骨穴,向下走会阴部,向后行于腰背正中至尾骶部的长强穴,沿脊柱上行入脑。
这是一条自上至下贯穿人体的经脉。
其重要性就好比脊柱对人的重要性一般。
但也正因为这条经脉的重要性,所以人生来就会自动的去强化它。
而这样的自动强化,反而使得这条经脉相较其他经脉而言,承受天地元气的能力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所以再想有意识的去主动淬炼它,就会变得格外困难。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能够拥有督脉衍生出来的第八类神通,那真是祖坟烧高香了。
李素瑾施展的“瞬咒”,还有危险及体时,下意识产生反击之意的“应激”。
再比如萧逐鹿的“潜行”。
这些全都被归为神修的第八类神通。
可实际上,第八类神通并不只有这几种,它的神奇让人无法想象。
众人看着假冒北辽人的聂铮,开口问道:“不知是第八类的哪一种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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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笑了笑:“拟态。”
说完还朝耶律介眨了眨眼睛。
这个时候的耶律介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了。
若是寻常的神通术法,会的人很多,自己遇到几个会一种神通的,真的很常见。
可这种第八类神通……
该不会他就是那个伤了自己的南蛮子?!
就在耶律介打算追问一番的时候,迟史终于缓过劲来,一脸阴冷的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这种法门!”
聂铮笑了笑:“干嘛,别人会我就不能会啊!”
迟史不说话,而是陡然将气势提升了起来。
一瞬间,他身遭萦绕的拂晓巅峰气息急速运转起来,竟是顷刻间越过了曙光境那道门槛,直往曙光中境而去!
居然在强行压制修为!
聂铮咧了咧嘴:“你真舍得,这样伤境界的事儿你也干得出来。”
十余年前,炎帝陵上,这家伙就是拂晓巅峰,现在怎么可能还是?
那他得有多蠢?
迟史却不说话,而是直直的朝聂铮扑来!
聂铮忙叫道:“你都跌出擂台了,算输吧!输了还要打?!”
迟史根本不理会。
这一下几乎所有围观者都替聂铮捏了一把汗。
一个是拂晓初境,一个是曙光中境。
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之……
卧槽!
这迟史刚刚扑上,距离聂铮都还有段距离,结果所有人就看见聂铮几乎用着刚才一模一样的法门,又是凌空幻化出一张巨大的元气手掌,一巴掌将迟史扇飞出去好远好远。
所有人再次集体呆滞。
尤其是耶律介。
刚才还存着找聂铮麻烦的心思,此刻彻底偃旗息鼓。
快别闹了,他一巴掌把曙光都扇飞了。
自己还是装傻充楞当做没见过他好了。
如果说刚才拂晓初境击败拂晓巅峰已经让众人难以置信。
此刻拂晓初境犹如教训小孩一般,直接将一个拥有换影神通的曙光境体修秒杀……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迟史当然没有死。
而是很快御剑飞了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拂晓初境,如假包换。”
迟史盯着聂铮,不住的冷笑,很显然是一点都不信。
“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
“你干嘛说‘又’?”
“……”
迟史有些无言。
真他娘的。
眼前这个人自己打不过。
他还只是一个拂晓境界!
现在拂晓这么强吗?
这可怎么办才好?
靠近南院大王的机会,这就样没了?
迟史的后槽牙咬得死死的,这样自己怎么能甘心!!
念及此处,迟史将目光投向了刚才冲自己打赏的析津府粮商贾士让。
这贾士让顿时心领神会,于是又是一声唱名声响起。
“析津府粮商贾士让再赠箭羽两百只,给迟仙师助威!愿迟仙师再接再厉!!”
此音一响,全场哗然。
迟史却颇为得意的看了聂铮一眼。
我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而你……
能奈我何?
第193章 你说他只是个拂晓境?(求月票啊啊啊)
伴随那声打赏唱名的,还有周围人的诸多骂声。
毕竟迟史这种自己请人给自己打赏的举动,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于是就有些气不过的,也会买上一些箭羽赠给聂铮。
只是零零星星的,看起来有些杯水车薪。
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愿意为大老爷们一掷千金的,终究是少数。
不料就在迟史志得意满之时,突然唱名之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无名义士赠箭羽一千只,给谈仙师助威!愿谈仙师狠狠揍上……呃,揍上迟……迟仙师一顿……”
唱名之人都有些不敢念了。
这迟史好歹是曙光境,他要拿我撒气我冲谁说理去。
不过诸多围观人群有一次炸开了。
一千只其实便是一千两白银。
在当前这个社会,一两白银价值一百大钱,大概可供三口之家富足的过上三天时间。
这个富足的概念便是:一日三顿,有鱼有肉,四菜一汤。
一千两白银……够三口之家过十年好日子!
围观者又不是什么富商大贾豪奢之辈,听到这样的天文数字当然会震惊了。
就连迟史都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那个贾士让打赏的钱都是自己的,而自己也掏不出来这么多钱了。
迟史有些想骂娘。
真他娘的,谁送的,是不是有病?
这么多钱没地方花,去妓院找个花魁不香吗?
“我要核实,一千两白银在哪!别随便人家说句话,一个空口承诺你就当真了!这一千两白银可是要送给南院大王充做军费的!”
迟史恼羞成怒了。
他当然会恼羞成怒,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两个计划,居然全部失败!
那个唱名的宗门弟子被迟史吓了一跳,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微弱。
“没……没有白银……是足金的金叶子,价值确实值一千两白银……”
说着话,这名金罗宗弟子就将刚刚拿到手的金叶子展示了出来。
看起来每一片只有巴掌大,可是分量是实打实的。
上面的纹理清晰深刻,显然是技艺非凡的金匠雕琢而成。
叶片的筋络之间还有两个刻印好的小字——连环。
迟史哑巴了。
聂铮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这熟悉的金叶子,然后就开始四下搜寻李素瑾的身影,暗骂她真是个败家婆娘。
连环坞家大业大,也经受不住你这样造啊……
很快聂铮便和乔装易容好的李素瑾四目相对,李素瑾此刻一脸的络腮胡子,十分俏皮的冲聂铮眨了眨眼睛,难以言说的万种风情直接让聂铮打了个寒颤。
其实这是人很平常的反应。
但是聂铮是十分平常的举动在迟史眼中,就变成了挑衅。
自己可是曙光境!
还是曙光中境!
一个曙光境窥伺在侧,谁不如临大敌?
偏偏你,居然在四处乱瞟!!
迟史怒了,开口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在挑衅我?”
聂铮没反应过来:“啊?啥?”
“呵!小小拂晓,不要以为那奇怪的神通正好胜过我,便能不把曙光境放在眼里!”
聂铮笑道:“别这样,我可不敢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那你为何三番五次挑衅于我?”
聂铮奇道:“谁挑衅你了?”
“你!”
“我如何挑衅你了?”
“你胆敢不看我!”
聂铮失笑:“难不成你是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眼下春情萌动,非得男人盯着瞧不可?”
聂铮的语气逗趣,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迟史被众人取笑,心中更怒,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口钟来,同时疾疾催动元气。
霎时间这口钟就开始高速旋转起来!
原本这钟看起来十分古朴,甚至说有些脏兮兮的。
但随着转动速度的加快,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锈蚀或者血迹都旋落到了四周!逐渐将这钟的原貌呈现了出来!
金灿灿,明晃晃,一左一右各刻着一个佛陀,满脸的庄严之意。
“钟名离垢,请指教!”
迟史措辞谦逊,但满脸自傲之意!
这法宝也有让他自傲的资本。
因为这离垢钟外圈,已经隐隐被旋起的元气带起了一道气罩!
先是风卷残沙,地上的散碎物件都随之升腾起来,从而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渐渐地那旋风就开始变得清澈,似乎刚才升起的东西都被旋风中的元气碾碎了一般!
围观众人都有些咋舌:“好强悍的护身宝物!”
“竟是攻守一体之势,这下谁还能近他的身!”
“流转的那层元气,怕是能搅碎一切靠近之物吧!”
“这下谈仙师要棘手了。”
“天呐!我看见了什么!”
这时场中所有围观者都忘记了交流,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张巨大的元气手掌,轻轻巧巧的从这离垢钟的顶部探入,然后用那大拇指和食指就这样将钟捻了起来!
顿时迟史整个人就傻掉了。
有些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离自己远去的法宝,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已经是自己压箱底的本领了……
这他娘的已经是自己压箱底的本领了啊!
他甚至都没向自己发动攻势……就这样将自己这攻守一体之态给破坏掉了。
聂铮掂了掂手中的离垢钟,不由得笑道:“居然是不用炼化就能使用的法宝,挺财大气粗啊!”
这类没有使用限制的法宝,一般都被各大宗门搜罗走了,很少有遗落在外的。
就跟聂铮在炎帝陵拆毁的九转云锣是一类宝物。
都是用来让门下弟子在自家宗门秘境历练时,用来傍身的护身宝物。
“这是你的东西?”
迟史神情呆傻,似乎完全没听见聂铮在说什么。
接着聂铮扭头问道:“应该我是胜者了吧?这擂台是不是结束了?”
耶律介笑了笑:“没错,你是胜者,但是大家都没看过瘾,不如你们二人再较量一番,彻底分出胜负来?”
这不大的正阳广场中,还真是一人一个心思。
这耶律介越来越怀疑眼前这个自称谈宇的人,和伤了自己的人是同一人。
但是又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测!
所以便光明正大的使出这种借刀杀人的下作手段。
聂铮闻言耸了耸肩,冲着那迟史喊道:“喂!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迟史身子一僵,略带惧意的看了看聂铮,大叫着狂奔离去。
竟是连这离垢钟也不要了。
……
不远处的南院大王府邸中,萧渐离正在分析着眼前的军报。
那是有关保定府和太原府的异动。
历经丧子之痛的萧渐离两鬓相较以前,斑白了许多。
这是中老年男人都不愿意经历的事情。
稽仙司的探子外放出来了许多,但他们似乎只是打探消息,探查辽军动向,对周围的村落惨状,竟是不管不顾。
即便是自己让他们将南楚的秋粮都堆在外面,也无法吸引来任何南楚军队。
萧渐离摇了摇头,一群缩头乌龟。
这时,那个呼延相如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萧渐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何事如此慌张?”
“那金罗宗对阵的结果出来了。”
“哦。”萧渐离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金罗宗,跳梁小丑而已,居然还敢把自己当枪使。
“老爷可知是何人夺得了魁首?”
萧渐离笑了笑,这种事情,有什么难猜的:“应该是策划这件事的那个人吧?”
萧渐离对自己的猜测很笃定。
如此出乎意料的比斗策略,很显然是有人暗中搞鬼。
那呼延相如很明显怔了怔:“老爷怎知有人蓄意谋划此事?”
“这有何难猜的。”
呼延相如也觉得这赛制新鲜,取胜手段也稍显蹊跷,所以刻意安排人到现场打听情况的。
有了具体的情报消息,将事实揣测个八九不离十,一点也不难。
但是自家老爷……果然非同常人。
呼延相如颇为恭敬的施了一礼,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之情后,话锋一转:“但获胜之人不是他!”
萧渐离一愣,不由得笑道:“那这人可真倒霉,辛苦忙活这么多,都给别人做嫁衣了。”
“老爷不妨再猜猜他是谁?或者说,猜猜看他的境界如何?”
萧渐离想了想,用着略带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难不成是头前那位邬广泉,从开始一直站到了最后?”
呼延相如又摇了摇头:“不是他,老爷看的场次不多,人名怕是叫不上来,不如猜猜是什么境界的修士夺魁的。”
“曙光境?”
呼延相如继续摇头:“那暗中谋划此事之人,恰是曙光境,只是可惜……不是他。”
萧渐离也来了兴趣:“他是曙光什么境界?”
“曙光中境。”
“那……获胜之人莫非是曙光巅峰之境?这样的人才当真稀少,我得焚香沐浴亲自迎接才好。”
“也不是。”
萧渐离笑了:“总不可能是清净境吧!”
呼延相如也笑:“老爷说笑了,当今世上能有几个清净境,怎么参加这种无聊的事情。”
“也是,那我猜不到了,总不可能是拂晓境吧。”
“正是拂晓境!”
萧渐离闻言怔了怔:“拂晓境击败曙光境?还是……有人打赏给他的银钱多?”
呼延相如点了点头:“不仅击败,而且……围观的好事百姓,打赏给他的银钱也是最多的。”
萧渐离的瞳孔一下就放大了。
你在这里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拂晓境和曙光境相差的鸿沟是巨大的。
毕竟拂晓境强行驱使神通,可能未伤敌就已先伤己了。
“那拂晓境修士,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傍身?”
“赤手空拳,唔……他腰间倒是别着一只洞箫,但是未曾使用。”
萧渐离一脸的难以置信。
“相反,他还将别人的法宝给夺了去!”呼延相如笑道,“老爷,老奴当时跟你是一样的表情。”
萧渐离呆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他们大概何时会到府上?”
“距离不远,老奴估计怕是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
萧渐离连忙站起:“快,准备汤水,沐浴更衣,这类人才,不容错过!”
“是!”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干。
聂铮根本没打算要到萧渐离府上。
在他赢下护送资格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脱,而是先选择了护送。
毕竟在正阳广场上,人数实在众多,那时夺路而逃,怕是根本难以逃脱。
“喂!干什么的!”
说话的是一名金罗宗押车弟子,被问话的,便是李素瑾了。
她本就身材高挑,此刻略微乔装后,就显得很魁梧高大,再加上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不出一点女性的样子。
聂铮连忙搭腔:“自己人,刚随我一同入宗门的。”
还是聂铮的面子大些,这名弟子见状便不再理会李素瑾的举动。
这个时候囚车里的三人也没认出李素瑾来。
于是李素瑾似有意似无意的亮了亮自己的流光剑,然后又用略带嫌弃的语气喝骂了几声饕餮后,转身离去。
这下囚车中的三位要是还不明白,那也是蠢到家了。
当然所有事情也不会那么的顺利。
刚才在正阳广场闹出的动静太大,此刻虽然聚拢的人群少了些,可沿途围观的百姓依然犹如密密麻麻的长龙。
聂铮跟着车队走了半晌,都没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
“兄弟,还有多久到?”
“再拐两条街便是,等不及面见萧大王了?”
“呵……是!”聂铮拱了拱手,“仰慕萧大王已久,这次才会加入贵宗。”
“我懂,兄弟你这般本事,日后必定会被萧大王倚重,若是飞黄腾达了,别忘了弟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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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好说,好说。”
聂铮跟他虚与委蛇几句后,冲李素瑾勾了勾手,李素瑾默默走了过来。
聂铮直接把她肩头的饕餮抓了过来,附耳过去一阵小声吩咐。
也不管饕餮听懂没听懂,聂铮直接把它往地上一丢,顿时饕餮在人群中七拐八绕,就消失不见了。
不能再这样等机会了,必须要创造主动创造机会。
随着距离萧渐离府邸越来越近,聂铮的内心也越发焦躁。
甚至他都看见有人似乎顶着一华罗伞盖,被众人拥簇着朝自己这里望来!
那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站,却好似渊渟岳峙,周身上下,气度令人心折不已!
难不成这就是那萧大王?
他怎么迎出来了!
就在聂铮正感头痛之际,不远处却有人高声叫嚷起来:“走水啦!走水啦!”
顿时聂铮松了一口气。
创造的机会……来了。
第194章 聂铮失算了
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有关聂铮能够大胜迟史,是在耶律介意料之外的。
但他对这样的事情也是乐见其成。
所以在他无法试探出聂铮的真实身份后,也就放弃了这一念头,转而跑到迟史身边温言宽慰起来。
毕竟,迟史是个曙光境。
他眼下至少是金罗宗的人,只要笼络住了,把他的地位往上提一提,金罗宗的实力可要涨上不少。
迟史被聂铮打击惨了,耶律介费了不少唇舌,迟史都一言不发。
即便让迟史做金罗宗的长老,迟史都没有一丝反应。
直到耶律介说出日后金罗宗和南院大王关系必然匪浅时,迟史的才有了些许神采。
“当真?”
“怎会不真,金罗宗需要萧大王,萧大王也需要金罗宗,日后走动次数必然极多。”
耶律介一边说话,一边在观察迟史的表情,顿时也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他动心了。
“不知为何迟仙师为何一定要……”
耶律介问这话时有些小心翼翼,很显然是在担心迟史不愿意跟自己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而迟史这会儿心神失守,很快就道明了原由。
原来他是一个可怜的舔狗。
而那姑娘给了一个答应嫁给他的理由,那就是有朝一日他能飞黄腾达。
当然这都是那姑娘的鬼话。
早在许多年前,那姑娘就已经嫁作他人妇了,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迟史也对她已经死心,但是对于飞黄腾达这件事已经魔怔了。
加入过无数宗门,比如玄元,比如紫霄。
但是个人境界的攀升根本没有办法让他感到身心愉悦。
所以他来到金罗宗。
金罗宗实力虽然不强,但胜在在北辽盘踞甚久,人员众多,宗内各堂也涉及社会的方方面面,很容易接触到一些达官贵人。
迟史先隐藏实力,到时候在达官贵人前一鸣惊人,接着趁机投效,那不就一飞冲天了?
耶律介听了后当然有些口瞪目呆,不过依然顺着迟史好生恭维了一番。
一个人难过之时,耳根子最听不得软话,迟史面露了些许感动之色。
“都说人生难得一知己……”
耶律介根本就是曲意逢迎,哪里当真会对迟史的遭遇感同身受?
所以见他入彀,松了口气,继续假惺惺的附和,但内心深处,早就做起了金罗宗日益壮大的春秋大梦。
只要成功靠上南院大王,金罗宗日后的影响力不然大有不同!
然而也就在耶律介美滋滋的幻想将来时,不远处传来了“走水了”的声音。
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走水,向来都不是小事情。
要是一阵风起,将火引到了旁边的建筑上,那不可避免的就是一场大灾难。
所以“走水了”这三个字,顿时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耶律介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
耶律介很快就将目光转了回来。
因为……他看见了令他心头狂跳的一幕。
那个化名谈宇的护送者,竟然利用他那不讲道理的神通,一把扯散了镶了金边坠着流苏的豪华囚笼。
然后他就抄起了那只幼兽和那黑瘦的小姑娘,抛向了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犷大汉!
耶律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因为他清晰的看见了那粗犷大汉身上萦绕的元气,竟然和那迟史有些相仿!!
真他娘的,难道这人也是曙光境?!
现在曙光境这么不值钱?
接着那络腮胡子大汉御剑腾空,盘旋几圈后,颇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快!快拦下他!幼兽被他抢走了!”
而这个时候的聂铮,也已经让白凌波化身为马,翻身骑上,同时口中反复高呼“饕餮”“小贝”。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黑影十分迅疾的扑进了聂铮的怀中。接着……就是聂铮欲驾马离去!
耶律介愈发急了,不停的大声狂呼:“别让他们跑了!”
这下所有人才从短暂的失神中反应过来。
迟史当然也听见了自己少宗主的呼声,只是……自己该追谁?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飞远的李素瑾,这是个曙光中境。
他又抬头看了看眼前那个让自己充满无力感的“谈宇”。
嗯……拂晓初境。
迟史咬了咬牙,二话不说,御剑腾空,朝着李素瑾直追而去!
耶律介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你踏马!
幼兽是被带走没错,可眼下,最好对付的难道不应该是留在这里的人吗?!
他们二人显然是一伙,早有图谋,活捉留在这里的人,便可以要挟他们将幼兽还回来!
现在这里就你实力最强,你丫的跑了,让我们怎么办?!
我们哪里打得过这家伙!
其实不只是耶律介有这样的想法,金罗宗弟子几乎人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尤其在他们看见自家最强的曙光中境居然跑去追幼兽了,顿时也都相互对视一眼,在不约而同间,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只见他们齐齐舍弃聂铮,掉头朝着李素瑾消失的方向冲去。
聂铮是打算拼杀一番的,此刻直接傻眼了。
这尼玛……
怎么和自己揣测的不一样!
他们都去追李素瑾,自己可怎么办!
她有伤啊!
这个时候不仅金罗宗都朝李素瑾追去,就连那特意迎出来的萧渐离,也偏头朝着一旁的呼延相如吩咐了几句。
只见呼延相如唯唯应诺后,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直接御使它同样腾空追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聂铮有些慌了。
赶忙催动体内混元丹,幻化成一根巨大的元气杵,直接凌空横扫过去。
大半金罗宗修士直接被扫飞取出,但是依然有很多人追了过去。
真他娘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无奈之下,聂铮只好同样驾马急追而去。
……
灵兽山庄内。
萧逐鹿和谷安通在说话。
或者说,他们在道别。
萧逐鹿对自己的计策能够实施下去,心情十分舒畅。
“……尊上,始终藏着,总归不是个事,还是需要在必要时机,展露身份,不然他们二人连恩人是谁都不知晓,也太……”
萧逐鹿摆了摆手:“不妨事,正所谓疏不间亲,我跟他们的关系……在他们眼中,怕是连疏远都算不上。”
谷安通还待开口,直接被萧逐鹿抬手阻止。
“我也该出发了,必须要在近处掌控才行。”
而这时,护送聂铮和李素瑾前往燕京的那名弟子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
“尊上,不好了!不好了!”
看着他此刻出现在这里,萧逐鹿和谷安通下意识对视一眼,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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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何事?”
“他们……弟子跟丢了!”
萧逐鹿闻言一怔,接着便是勃然大怒,手中月影鞭直接便抽了过去。
“那么大的两个人你也跟不住?”
这名弟子顿时噤若寒蝉,丝毫不敢顶嘴。
萧逐鹿好一通喝骂和训斥后,才开始了解事情的原委。
“……当时我以为他们去瞧热闹了,结果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人就看不见了。”
“那你独自回来的感觉如何”
萧逐鹿恼怒至极,说话语气就有些阴阳怪气。
这名弟子唯唯诺诺,不敢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领着萧逐鹿的罚。
他只能回来的。
任务没完成,人又找不到了,此刻不赶紧回来报信,怕是尊上苦心谋划都要付之东流了。
萧逐鹿怒哼一声,拂袖离去。
此刻许晴鸳二人必然没到保定城,这要是半路出了状况,那该如何是好?
“安通,还不跟来?!”
“是是!尊上!”
……
许晴鸳确实没到保定城,而是一路上和班秋怡一起,颇为潇洒跟逍遥的赶路。
只见这秀丽山河壮阔边疆的山野旁、道路旁,时不时有些神通术法丢出来。
还会时不时传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
这种女修士把神通术法拿来玩的举动,确实很扎眼。
但这是既定计划的一部分。
“班师姐,你说这样他们能发现我们吗?”
“应该可以吧?动静不小了。”
“班师姐能做到火焰随身走吗?”
“时不时丢一团出去可以,像罹天焱那样不行。”
“也是哦……”
二女的举动当然被暗中保护的灵兽山庄弟子看在眼里,就在他们心中踏实安定之时,突然自东北处飞来一道流光。
待到许晴鸳和班秋怡看清来人,瞬间傻眼。
这他娘的是自己师尊!
使劲揉了揉眼睛打量几眼。
没错!
这真的是自己师尊!
还是贴着一圈络腮胡子的师尊!
皮肤又黑又黄,早不见之前的雪腻白皙。
身形也是魁梧至极,完全没有之前的纤细窈窕。
但她脚下踩着的正是流光剑,这绝对错不了!
剑身上还有小白狐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这他娘的,自己是该认出师尊来,还是没认出来?
李素瑾也是万万没想到。
自己在远处看到这里有异动,所以才会过来瞅瞅,想着能不能利用一下摆脱追兵。
鬼能想得到遇到的居然是这俩人!
这下好了。
事儿全搅合黄了。
师徒几人顿时大眼瞪小眼起来,脑筋都在急转,想着该怎么应付这尴尬无比的时刻。
李素瑾打算当做没看见。
我乔装打扮了,她们认不出我来。
许晴鸳和班秋怡也下意识偏转脑袋看风景。
我们没认出她来……
不料那天真懵懂的小白狐却打破了眼前僵局。
“师姐!是师姐!”
顿时三女再次傻眼。
李素瑾赶忙捂住小白狐的口鼻。
小白狐“唔唔唔”的开始乱哼起来。
“孩子小,不懂事,瞎叫,呵呵呵——”
说完后,李素瑾觉得这瞎话编的实在太假,连忙用肘尖碰了碰身后的苏奴儿。
“师弟喊你史师姐呢,你也不搭理人家。”
苏奴儿一脸懵逼,愣了半晌后,道了句:“见过师弟……”
李素瑾讪笑:“呵呵,师姐弟俩……”
忽然间,一片枯黄落叶被顺着秋风飘来,在几人中间打着旋翻飞到了别处。
北地深秋寂静如斯。
针落可闻。
许晴鸳觉得这事儿是瞒不过去了,就讪笑着想见礼。
班秋怡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把许晴鸢即将抱拳的动作打散。
顿时场面更尴尬了。
“咳……为,我,我还有事……”
许晴鸳长出一口气:“那您先忙!您先忙,嘿嘿,呵呵——”
班秋怡一样欠身抱拳:“恭送师……前辈。”
李素瑾点了点头,十分迅速的消失在天边。
这时候这俩姑娘才回过神来。
“咱们是不是瞒着师尊跑出来的?”
“是,怎么了?”
“那师尊怎么都不好奇我们为什么偷跑出来?”
这话一出,二女傻眼。
“也许师尊根本没发现我们?”
班秋怡恼恨的白了一眼许晴鸢:“我们又没做任何乔装打扮,她要是师尊,怎会认不出!”
许晴鸢尴尬:“该不会……师尊早就知道我们要干嘛了?”
二女随便瞎猜,就把真相猜出来了,于是乎两个人心头狂跳。
欺上可是大罪过。
“也许……是灵兽山庄的人在帮忙打圆场?比如萧前辈,比如……谷庄主?”
“对对对!必是如此!”
二女齐齐点头,努力相信自己这鬼都不信的破理由。
然而也就在两个人说话间,突然就又人有从东北方御剑飞来。
“喂!那两个南蛮子,有没有见过一个络腮胡子,还带着两个孩子?”
许晴鸢和班秋怡闻言就是一怔,抬头使劲打量了几眼眼前人。
此人正是迟史。
穿着一身金罗宗内门弟子的服饰,她们认得。
前些日子自己就被金罗宗追得挺惨的,那燃血体修刁恒更是金罗宗的护法。
这样怎会不认得金罗宗的衣衫?
此刻他们在追自家师尊,岂能有什么好事?
于是不约而同的,许晴鸢和班秋怡齐齐将手朝北边一指。
“往北去了!”
“哼,南蛮子,若是瞎指路,我等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之后,迟史吩咐后来人兵分两路,一队朝北一队朝南。
迟史犹豫了片刻后,最终选择向北而去。
追击者干脆利落的一塌糊涂,令许晴鸢和班秋怡都有些傻眼。
“刚才……那个是曙光境吧?他……身上萦绕的元气似乎和师尊相仿。”
“师尊……怎么就惹了这么厉害的大人物。”
“也是……毕竟以师尊的身份,也不可能去欺负拂晓境的修士。”
许晴鸢和班秋怡说着话,就又有一人赶了过来。
这人一身老态,身上更是奴仆的装束,脚下却踏着一只毛笔,怎么看怎么违和。
他是明显的北辽人,却口称“两位仙子”,之前的迟史是南楚人,却口称“南蛮子”……
“请问……可否看见许多人过去,不知是朝哪里去了?”
这人自然是呼延相如了。
他的外貌让许晴鸢和班秋怡顿时有了不同意见。
于是在许晴鸢和班秋怡对视一眼后,一人手指南,一人手指北,异口同声:“往那里去了。”
“呃……”
许晴鸢和班秋怡为自己没有默契感到尴尬,连忙说道:“不是不是,记错了。”
然后同时换边,继续一人手指南,一人手指北……
呼延相如呵呵一笑:“老朽没有恶意,烦请相告他们去了哪里。”
这次班秋怡按住了许晴鸢的手臂,往北一指:“金罗宗许多人都往那里去了,还有几个人往南去了,所以我们也不好说。”
“金罗宗那位曙光境修士朝南还是朝北?”
“北!”
“好,多谢二位仙子。”
说罢,呼延相如也呼啸而去。
许晴鸢和班秋怡松了一口气。
她们是松口气了,萧逐鹿和谷安通他们马上就要骂娘了。
因为他们正在沿路一路往南而来……
而这个时候,马蹄的踢踏声响起。
二女循声望去,再次有些傻眼。
那神骏的白马……应当是自家师尊的坐骑吧?
怎会在此?
而马上之人……
这他娘的。
这马上之人又是谁!!
第195章 迟史只是想出人头地而已
马上之人当然是聂铮了。
只是他毕竟使手段变更了身形容貌,所以许晴鸢和班秋怡根本没就认出来。
而他……一眼就认出了许晴鸢。
所以他拨转马头,与她们擦了个边后,向南疾驰而去。
许晴鸳和班秋怡面面相觑。
“他……他为何会骑着师尊的白马。”
“莫不是他是个偷马贼?”
“必然不是,哪有偷马贼追着失主跑的道理?”
“难不成……是安堂主?”
那他为何要避开自己二人?
难不成萧前辈的计划早就穿帮了?
……
萧逐鹿乘坐着谷安通的车架一路向南。
他掀开车帘望向窗外,谷安通则小心半坐侍奉。
萧逐鹿打探情报暗中协助聂铮时,独行惯了,所以这次灵兽山庄的随行弟子并不多。
一辆车架,以及两名拂晓境弟子凌空护送。
人数虽少,声势却很骇人。
灵兽山庄的车架和其他马车都有所不同。
它是由四头通灵境的金钱豹牵引,身形虽不如骏马高大,但是天生自带的血腥杀戮气息,让不少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时不时的低吟嘶吼,更是让人胆寒。
然而这时,自南向北,却有一队人马直接迎了上来。
正是迟史领头的金罗宗众人。
此刻的他们一路追击,许久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早就有人开始怀疑方向的正确性了。
“迟长老……莫非是那两个南蛮子指错了路?”
他口中的南蛮子,就是许晴鸢和班秋怡了。
迟史当然也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更多还是不确信。
“那两个女子不过区区拂晓境,哪里来的胆子欺瞒我?必定是这个方向!”
“呃……”这名提议的金罗宗弟子有心吐槽,却不太敢张口。
不过少宗主耶律介却没有这个顾忌。
“迟长老,还是谨慎些好,莫忘了那谈宇也是个拂晓境。”
迟史瞬间身形一僵,我敬你是少宗主,但你会不会聊天?
迟史干咳两声,解释道:“南边已经安排人追击了,料来那两个女子不敢在我这曙光境面前撒谎。”
此话一出,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耶律介讪笑两声:“迟长老说什么都对,在下言听计从。”
迟史看着耶律介的表情,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就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今时不同往日。
拂晓境已经敢骑在曙光境头上拉屎了。
但是你贵为少宗主,不提这件事难道会死吗……
会死吗?
等下非得让你看看曙光境的实力不可……
“少宗主,您专心去后方压阵便好!前面一切有我!!”
耶律介打量了几眼迟史,满脸的不相信。
迟史心中不悦,但不好发作,继续道:“您且放宽心,如此知遇之恩,我必不辜负!”
“当真?”
“千真万确!”
耶律介拍了拍迟史的肩,做出一副感动模样来,道了几句“小心”后,便坠到了后面。
没过多一会儿,众人迎面便撞见了萧逐鹿的车架。
迟史的心气儿正不顺,正在盘算着怎么帮金罗宗扬扬名,怎样拿下李素瑾好好出出气,这时看着这特别有范儿的车架,心中更加不痛快。
原本双方交互而错的事情,在迟史跟前瞬间变了味。
只见一旁金罗宗弟子都从车架旁绕行过去,迟史偏偏不。
而是正正的站立在车架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悬在腹前,端着架子却抬头望天。
拉车的几头金钱豹知道此人厉害,都有些畏惧的不敢向前。
“尊上,有人拦路。”
萧逐鹿闻言撩开车帘,一下就看见了那个略显中二的迟史。
这可是灵兽山庄的车架,莫非此人是个憨批?
念及此处,萧逐鹿吩咐道:“绕开他就是了。”
“是!”
然而……就在灵兽山庄避其锋芒的时候,迟史却有些不依不饶了。
只见他轻轻巧巧的横移一步,依然拦在了车架前。
甚至还朝着金钱豹的方向轻踏半步,做出跺脚的样子来。
顿时那些金钱豹就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去。
这下连带着车架都开始不稳起来,惊得车内的萧逐鹿和谷安通都赶忙四处找扶手来稳住身形。
“尊上可还好?”
萧逐鹿不答话,而是直接问道:“难道拦路的是楚人?”
“不是南楚人,看样子……应该是咱们大辽某家宗门的。”
萧逐鹿心中更觉得荒谬。
灵兽山庄现在的地位是比较超然的。
不会涉及江湖,也不会涉及朝堂,就是因为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浅。
这事儿是个北辽人都知道啊……
那他还敢拦灵兽山庄的车架?!
当真是个憨批?!
萧逐鹿掀开车帘主动跳了下来,走到了迟史面前。
萧逐鹿好歹是北辽皇室,自身气度修养本就不凡,此时刻意拿捏,走到他身前时更显华贵雍容。
那迟史瞬间就察觉到了。
不料迟史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把架子端得更加板正,同时面露轻蔑语带嘲讽。
“区区拂晓境,在我跟前装什么绝世高人?”
“……”
迟史一句话,萧逐鹿瞬间知道,遇到二百五了。
迟史还在说话:“怎的?爷可是曙光境,你离我这么近,可是蓄意挑衅?”
“你是金罗宗的?”
迟史怔了一下,金罗宗可以啊,居然随便遇见一人就能猜出来。
“正是!既知我宗威名,为何还要蓄意挑衅?”
萧逐鹿笑了:“耶律敢当断腿接好了?”
“耶律……”迟史打算再说几句场面话,就要下辣手将他们统统送走,这个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耶律敢当……这名字好耳熟啊……
耶律敢当……
!!!
这不是我们家宗主的名字?!
这是耶律介的爹啊!
迟史使劲打量了几眼萧逐鹿,没从他身上看到丝毫惧意,反而看见了不少兴奋之色!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怕自己?!
他……
迟史再一次观察了他身上萦绕的元气。
拂晓巅峰。
此人不过三十余岁模样,能有此境界已经很了不得了。
不过那也只是拂晓啊!
他哪里来的底气?
迟史又用言语试探了几次,无论语气措辞是缓和还是激烈,对面那紫衫男子都是满脸不屑和兴奋之意。
迟史没来由的有些慌了。
他娘的这年头拂晓境都可以这么嚣张了吗?
该不会他也是个和谈宇一样的变态吧!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坠在后面的耶律介发现了异常,从后面迎了上来。
待看到那灵兽山庄的车架时,冷汗都下来了。
迟史不晓得灵兽山庄的地位,耶律介却晓得。
于是耶律介赶忙拦住要捅篓子的迟史,不停的朝他挤眉弄眼。
迟史呵呵一笑,依旧在嘴硬:“少宗主莫慌,今日我便要让他知晓知晓我们金罗宗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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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介讪笑着朝萧逐鹿抱拳致歉:“对不住,对不住,贵人有事儿您去忙。”
“少宗主?!”
耶律介有些头疼了。
这人实力确实强,可是这脑筋……
“有事情等会儿再说,先让他们过去。”
迟史怔了怔,接着爽朗一笑:“少宗主莫怕!今日有我迟史在,绝不会让金罗宗受委屈!”
“……”
耶律介有些发愣,我何时有过这样的念头了?
萧逐鹿在一旁看着耶律介管不住自家门徒,心中想笑:“你是耶律介?”
“啊!是,还不知贵人是……”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但是你爹为何会断腿,你可得好好想想。”
耶律介心中猛然就是一惊。
金罗宗的心大,总想着自家宗门人数众多,就要去各行各业插上一手,当然会惹到不少不该惹的人。
自家老爹就属于惹到朝中贵人被教训了。
即便是曙光境,腿该断一样会断。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
迟史见不得萧逐鹿这种故作高人的装逼模样,当即就开喷。
“少在这里大言不惭!看来今日我非得替宗门教训教训你不可了!”
说罢迟史就准备动手,把耶律介吓得赶紧将他拉住。
也就在这时,后方又有一个半百老人飞了过来。
脚踏一只毛笔,须发两鬓都有些斑白,一身高门大院奴仆的装束。
明明举止没什么架子,但看起来很有气度。
正是呼延相如。
只听他高声喝道:“且慢动手!”
接着就将落在了众人跟前。
然后他径直走向萧逐鹿跟前,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见过小王爷。”
顿时金罗宗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紫袍贵人。
尤其是迟史,整个人都懵逼了。
只见迟史看向耶律介,神情有些呆呆木木的,满脑子都在想,天呐,我刚才干了些什么……
“这老头喊他什么?”
“好像是小王爷吧……”
“不会是两个人合伙演戏吧?”
耶律介顿时有些迟疑。
萧逐鹿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轻蔑的“嗤”了一声,然后转而面向呼延相如:“你是?”
“老奴是萧大王的贴身伴伴。”
“有何可以作证?”
呼延相如从怀中掏出那只毛笔递给了萧逐鹿。
“这是萧大王赠予老奴的,请小王爷过目。”
萧逐鹿顺手接了过来。
此笔似轻实重,元气注入其中后能够看到笔身上螺旋状的花纹缓缓亮起。
竟然是个无需炼化便可使用的法宝!
花纹中间,雕着四个字。
其中两个是“破军”,而另外两个则是“萧遣”。
这萧遣,就是萧渐离了。
萧逐鹿点了点头,将笔送还了回去,如此宝物,如此名字,绝对假不了。
就连迟史和耶律介,也相信了二人的身份。
“你来这里作甚?”
“萧大王相中了一个修士,想收进府中,不料出了些状况,就遣老奴追来了。”
萧逐鹿又笑了,笑容里满满的不屑。
只见他抬臂指了一下迟史,问道:“相中他了?”
萧逐鹿这话一出,那迟史紧张的不要不要的。
此处就自己境界最高,不是追自己,还能追谁?
而南院萧大王特意遣人来追自己,这份恩德……
太让人感动了。
迟史都打算跪地叩谢了,那呼延相如却摇了摇头:“不是。”
迟史急了:“怎会不是我!此地就我境界最高!”
那呼延相如瞥了一眼迟史,冷冷说道:“境界高有个屁用,还不如一个拂晓境。”
迟史瞬间哑然。
萧逐鹿奇道:“叔父他相中的难不成是拂晓境?”
“正是!”
“拂晓境能做什么?”
以萧渐离的地位,他相中的人必然是对辽国兵事有所助益的人。
而一个拂晓境体修……充其量就是个兵头,能率领三五百人冲杀,却很难以一己之力牵动战争局势。
拂晓境的神修就更鸡肋了。
上了战阵,用起自己的本命神通来,怕是先死的都得是自己人。
“呃……老奴不知,那位虽然是拂晓境,但击败曙光中境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许是萧大王有什么大用途。”
萧逐鹿下意识就看了看一旁的迟史,笑了。
他口中的“击败曙光中境丝毫不费吹灰之力”,那位“曙光中境”必然说的就是你了。
这迟史十分光棍,当即噗通跪地,冲着萧逐鹿就开始忏悔,然后申请能够永远侍奉在萧逐鹿左右,愿为马前卒。
“滚!”
“呃……小王爷您不考虑一下?在下好歹是曙光境……”
“你是在让我请你滚?”
说实话,迟史这前倨后恭的架势令萧逐鹿都有些咋舌。
这脸皮厚度,实在叹为观止。
耶律介在后面看了后都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怎么就给了这种人一个长老的位置。
迟史被这样严词拒绝,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不停地说自己是换影体修,即便是万箭齐发自己也能寻到空隙轻易躲过。
萧逐鹿全当没听见。
呼延相如对于这类人见过许多,知道他们很有利用价值。
于是开口道:“眼下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把握一下?”
迟史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呼延相如的念头很简单,其实就是招来能够替萧大王分忧之人。
自己现在显然是追错了路,再想追到聂铮,怕是难之又难。
退而求其次的话……此人……似乎也可一用。
呼延相如和萧逐鹿简单寒暄告别后,迟史舔着脸跟了上来。
“不知……是何机会?”
呼延相如笑了笑:“你是不是懂如何压制自身境界?”
压制自身境界的举动类似堕境,虽然能够掩盖自身气息,使得别人难以判断自己的境界。
但是从曙光中境压制到拂晓境,这么大的跨度还是很难的。
所以强行压制必然会损伤自身修为。
而迟史……只是犹豫了短短几息时间,便点头答道。
“我懂!不知有何吩咐?!”
“懂就好,需要你潜伏到一个人的身边,杀掉他。”
“不知是何人?”
呼延相如笑了。
“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大人物!”
第196章 所谓国事
深秋的院落中,枯黄的落叶飘飞,堆积在地面层层叠叠。
李玄手捧着茶杯,斜斜靠在躺椅上,感受那无边秋意,整个人看起来满满的怅然之感。
楚辽两国局势紧张,朝中之事也是总有掣肘,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李玄思绪翻飞,沉浸到了数日前面圣之时。
那还是刚刚收到军报的日子。
面圣的地方在甘露殿,那是皇帝的寝宫。
皇帝柴沛总喜欢在这种地方面见大臣,觉得有亲近示恩之意。
大概就类似于,你的领导跟你谈事情,总会把你叫去他卧室一般。
让你觉得他很器重你。
但李玄知道,这都是皇帝的一些小手段。
李玄到的时候,甘露殿已经站着好几个人了。
比如稽仙司的指挥使娄刚,比如枢密院的枢密使宗霆,再比如右丞相贾京。
讨论的言辞颇为激烈,很显然没能达成共识。
李玄在旁默默听了半晌,立刻知道那娄刚并没有假传军报。
北辽边军确实开始袭扰南楚北境的村落。
而他们袭扰的原因……竟是那北辽南院大王之子萧炽,死了。
宗霆年逾六十,通晓兵事,是个退下来的主帅,为人刚正,是个主战派,目前正在陈痛厉害。
“……怎可退让!他们没有明着出兵袭扰我边境百姓,便是他们还有些许分寸,此时不亮剑,他们势必要得寸进尺的!”
那右相贾京却呈现不同意见。
“既然北辽只是已马贼之名劫掠,那我们便只能以马贼之名回击!此时若是出兵,岂不落人口实?更何况,那萧渐离之子还死于大楚修士之手!我等根本就不占理!”
贾京虽然嘴上这般说,实际心里就是想拒绝开战,不管什么理由,只要不开战就行。
毕竟钱、粮之事都要着落在自己头上,他们不操心这些,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场中所有人对贾京为何会持这样的态度,当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皇帝柴沛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在宗霆说话时,面带笑容的不时点头:“宗爱卿此言有礼,唔,有礼!”
在贾京说话时,却将头偏向贾京,表情丝毫不变:“贾相言之亦有礼,是老成谋国之言。”
自家这皇帝,无论大小事,最擅长和稀泥。
李玄的内心其实是颇为无语的。
但人家是皇帝,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他。
“小娄,此事你怎么看?”
娄刚看了一眼刚刚赶来的李玄,嘴角勾了勾:“陛下无需伤神,那北辽确实兵锋强势,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柴沛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北辽人的战斗力天下皆知。
以一敌五可能有些夸大,但以一敌二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南楚才会年年在边境贸易上吃亏。
甚至边境的诸多城市,名义是南楚管辖,可实际上就是北辽人的地盘,税都收缴不上来一星半点。
比如蓟州城。
而南楚人对此也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柴沛的心里,名义上是我楚地,这就足够了,不然多没面子。
所以柴沛听到有法子,很是关心:“哦?爱卿有何妙法,速速道来。”
娄刚侃侃而谈:“据我司探子回报,那北辽也是内忧外患,其西、北两面虽无强国,但各自部落实力强横,都生于长于白山黑水间,有上顿没下顿乃是常事,时常会因为饿死人而叛乱。
“北辽大多政策都是为了压制这些部落的发展,主要的兵力以及精锐都在他们北院大王那里。
“更有甚者,其东部的高句丽作为北辽的附属国,需要年年进贡黑鲔,若是数量未能达到要求,就需要用成年壮劳力入辽为奴作为替代。
“高句丽对此可是苦不堪言。
“而我司……已经和高句丽的皇室搭上线了……”
娄刚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没表达出来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想要行那驱虎吞狼之策。
柴沛闻言眉飞色舞,击掌赞叹:“此计好!此计妙!贾爱卿,这样你就不用头疼粮草和军费之事了。”
贾京:“……”
“李爱卿也来了,可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李玄一路上思忖了很多。
若北辽起边衅一事是真的,那是必须要有力还击的。
俗话说得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一味懦弱退让,只会让北辽人得寸进尺。
可是打仗不是小事,是需要动员全国上下的。
这样大规模的动员,必然有损国力。
但是一定程度的损失,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在这一方面,左相李玄和右相贾京就已经意见相左了。
李玄上前见礼后,就先把贾相好好的夸赞了一番。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也不主战时,李玄却话锋一转。
“……不过必要时候给北辽人一些颜色看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贾京正待反对,李玄继续道:“贾老莫急,刚才还是贾老您提醒了我,若是我们也以马贼的名义回击,那便不算是两国交战,只能是边境互有摩擦而已,让太原的秦将军和保定的卢将军见机行事便好。”
李玄的提议不仅中肯,而且圆滑,但是贾京连忙抬手阻止。
“不可!万万不可!这样做等同于放权给边军将士,若是其中有些纛虫冒充马匪反而劫掠我南楚百姓,或者干脆冒充北辽人劫掠我南楚百姓,那该如何是好!”
柴沛继续点头:“贾相这是老成谋国之言。”
李玄当时就无语了。
忽然这时有声音传来,打断了李玄的思绪。
那是幕僚艾同安。
那日甘露殿里的会面,其实什么结果也没有商议出来,皇帝就已经用“乏了”做理由,将他们打发走了。
之后又碰面了几次,基本和头一次一样,各执一词,很难拿出一个好的处理办法来。
所以李玄将思绪收拢后,就招呼艾同安在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而艾同安则是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没有丝毫逾越之举。
“北边是有了什么新消息吗?”
“没错!根据可靠情报,那许晴鸢已经被稽仙司的探子捉住了。”
李玄怔了怔,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时不我待的沧桑感。
娄刚针对自己的计策,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实行。
这个时候自己的人手处理国事尚显捉襟见肘,再安排人沿路狙杀许晴鸢?
太难了。
“李相,您看……”
李玄摆了摆手:“这就一件事吗?”
“也不是,北地那里有名义士,组织了不少修士对北辽人展开反击,据说很有效果,将他们的气焰打下去不少。”
“此人什么来历?”
“名字叫做连渤,据说是江南一带一家宗门的堂主,实力倒是不容小觑,是个曙光境。”
李玄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眼下其实就是北辽和南楚相互间试探的阶段,几十年前的两国交战中,也有类似的局面出现。
或是双方各自组织能人异士,或是有民间义士自发,潜伏到敌国内部进行破坏、暗杀。
一开始还能起到有些作用,若是当真开战,这些小打小闹就不够看了。
依仗的还得是甲坚矛利。
李玄抚了抚身前石桌,捻了捻手指,发现没有灰尘后,示意艾同安坐下来。
“沏杯茶。”
随着李玄的话音,那一旁的紫砂壶凌空飞起,缓缓偏转身子,茶水就这样落在了茶杯之中。
“自己端着喝吧!”
“谢李相。”
“还有,坐下来,我仰着头累死了。”
这时艾同安才侧身半坐在李玄身旁。
“来,你说说你对边境局势的看法。”
艾同安讪笑:“我就是管着一大摊探子而已,哪里来的什么看法。”
这一大摊探子,其实就是李玄自己培植出来的势力了。
他们大都是宗门修士,天南地北都有不少,都在充当李玄的耳目。
“比如你手下那么多修士,他们平时没有针对北边局势聊些什么?”
“这还是有的。”
李玄点了点头:“你就捡这些说。”
艾同安见躲不过去,只好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北辽那边没有宣战,想来他们的南院大王死了儿子这件事,并不能让北辽朝廷动容,所以……他就只能弄些小打小闹的来发泄。”
这一点和李玄的念头不谋而合。
按理来说,执掌镇南军的主帅之子都死了,他要是还能没半分火气,怕是没人信。
那必然是北辽朝廷内部的声音也不统一。
“那萧渐离,怕是要气坏了。”
艾同安点头:“所以他要是想报复,必然会有些许后手暗埋。萧渐离此人向来擅于蛰伏隐忍,兴许此刻所有局他都布好了,在静待时机。但……具体会是些什么样的局……就难说了。”
有关他们打探到萧渐离的事情,都是一些负面的言论。
比如窝囊,比如不求上进。
但李玄等人都不信,若真的那么差劲,怎么可能这南院大王的位置一坐二十年,稳如老狗?
“你那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有关北辽宗门的。眼下这局面,想要继续维持和平,怕是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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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些,只是都是寻常小事,比如金罗宗招摇献宝。”
这个招摇献宝,自然就是在燕京城设擂台比武一事了。
艾同安将事情经过活灵活现的描绘给了李玄听,犹如曾经亲临现场一般。
听完之后,李玄一脸诧异:“拂晓境击败了曙光境?这怎么可能?”
“呃……线报上就是这么说的,传得神乎其神。”
“那他的神通是什么?”
“根据那人自己说,是叫‘拟态’,学生区区知微境,连儒修都还搞不明白,不懂这些。”
说完艾同安就讪笑起来,李玄直接蹙了蹙眉。
因为这个神通他没听说过。
在白鹿书院求学时,自己一心想要修行,所以各类神通记得记牢,总在幻想着自己如果拥有了哪种神通,将会利用它们做哪些具体点的事情。
但“拟态”神通……自己听都没听说过。
感觉跟瞎扯似的。
“拟态……怎么拟态?他自己本人可以变成其他的东西?比如树目花草?”
艾同安道:“据说是将元气幻化成为一张大手……”
“啪嗒——”
李玄手中的茶杯突然就坠落了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茶水也飞溅到一旁泥土中,瞬间浸润下去。
艾同安呆了一呆,他可很少见到李玄失态的模样。
“李相?您可安好?”
“啊!啊!无妨!无妨!”李玄连忙示意自己没事,“茶杯自己拼好回来。”
那茶杯的碎块们还当真在地上跳动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茶杯,重新飘飞到了石桌之上。
艾同安有些艳羡:“不知自己何时能像李相这般可以控制这些东西。”
“等你洞玄境吧……”
二人暂时偏离话题后,很快又被牵引了回去。
这时的李玄神情举止就正常多了,与此同时,旁敲侧击的打探那“拟态”神通使用者者的具体细节。
艾同安当然不明白李玄心中所想,就把了解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使用者是个典型的北辽人,皮肤黝黑身形粗犷。”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假扮?”
艾同安一怔:“乔装易容?跑去打擂干嘛要乔装?”
李玄摇了摇头,换了个问题:“那他就一个人?身边可有其他人作陪?”
艾同安想了想:“未曾发现。对了,后来他抢了那妖兽逃跑时,将妖兽掷向了一个同伴。”
李玄急忙问道:“那同伴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
“也是个北辽人,最显著的特征是他有一脸的络腮胡子。”说完后艾同安越发觉得李玄不大对劲,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是女子?”
“不是女子!”
“速速安排人查一查被救的妖兽打哪里来的!”
“呃……”艾同安越发摸不到头脑,“好,我这就去!”
“且慢!顺便把高亭成喊来!”
艾同安躬身应是后,迅速退下。
而李玄,则有些呆呆愣愣的坐倒。
艾同安很快就找到了高亭成。
“李相吩咐你过去。”
“大概因为何事?”
艾同安摇了摇头:“不知,但李相颇有些神思不属,应当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高亭成听了后心下坠坠,但是李玄与他打了照面后,说的第一句话更是让高亭成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李玄说的是。
“亭成,聂不器的《奇门妙法》还在研究吗?你觉得有没有那个可能让一个人死而复生?”
第197章 保定之乱(一)
南楚北疆远离权力中枢,眼睛看不见的事情,仅凭几位朝堂大佬口述,就会显得平淡如水。
但是实际上事态的发展,要残酷太多了。
连渤组织起来的修士连日以来奔走往复,阻止了不少次北辽“马匪”的深入。
成功将北辽的袭扰压制在了边境那一条线上。
所谓“马匪”,所谓“打草谷”,不管是不是北辽边军假扮,讲究的都是速度快人数少。
在速度上,拂晓境修士的御剑速度不输马匹。
而人数上……
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必然是修士占据上风。
连渤连战连捷,颇有些志得意满加豪情万丈。
竟是在北辽镇南军大营南面的一片沃野之下,和诸多同行修士围了个篝火,遥望南方的保定城,把酒言欢。
月明星稀,沃野一望而去,一片漆黑。
早就没了之前村落尚有生机时的点点灯火。
唯独这里,通红的火光闪耀了一大片天地。
那豪迈的欢笑声更是震彻云霄。
耶律远默默立在望楼之上,打量这里动静,指节捏得咯嘣作响,显然很是恼怒。
郭乙辛侍立在耶律远后方,小声提议:“不如去冲杀一阵,如此挑衅,欺人太甚。”
此时距离连渤大闹镇南军营地,并没有过去多久的时间。
甚至那夜营寨焚烧时,留下来的废墟灰烬都未曾散尽。
耶律远轻嗅着周围淡淡的焦臭味,咬了咬牙:“萧大王有严令,南面的结果出来前,不得妄动!让弟兄们好好休息,明早再做打算!”
郭乙辛恨恨得甩了甩手。
篝火声噼啪作响,一群修士围在一旁,用着各自的道术做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每个人头上都有可能出现一团水,看谁反应速度快,若是躲过去了,不用喝酒,躲不过去就要自罚一坛。
“连前辈,能追随你为我大楚出上一把力,不枉此生!”
“木师哥说的是,大家伙一起敬连前辈!”
连渤豪迈大笑,举着酒坛朝向镇南军大营,大口灌下。
“嘭——
“好酒!
“哈哈哈——”
连渤豪情无限,身后一众修士受其所染,就一同将手中酒坛掼在了地上。
“嘭——”
“嘭嘭嘭——”
连渤再次仰天大笑,手指营门大声喝骂:“一帮狗娘养的,杀我南楚百姓,现在怎么当缩头乌龟了!干你娘!再敢出来捣乱,直接剁碎了你!狗杂碎!”
一人声起,众人跟随,顿时污言秽语齐出!
喝骂了半晌,营地中虽然影影绰绰,似乎也有些许躁动出现,但……也就止于此了。
事实证明,一方唾骂一方挨骂,唾骂一方骂不了多久就觉得没劲了。
这时过了兴头的一众修士就开始懊丧。
“哎呀……怎么就把酒坛子都给砸了……”
“谁那还有酒?”
“对了,那谁,你不是控水很厉害吗?我们统统都被你弄湿了,你能把地上的酒弄起来不?”
“不行啊……水还能试试,这是酒……我做不来。”
“切,就是术法练的不到家,这水跟酒有什么分别!”
几个人在这里插科打诨,南面的夜幕中,突然出现了异样的火红色!
随着深秋夜风来袭,隐隐还伴随着喊杀声!
“你们快看!”
顿时所有修士心头一惊,猛然站起望了过去!
“那里……那里是保定城!”
……
没错,此时燃着火光的地方,正是保定城。
而兵城保定,乱了。
大量的持戟甲士纷纷涌上街头,开始呼喝着驱赶着普通民众回归自家屋宅。
与此同时,也有大量的衙役捕快挨家挨户的入内搜查。
有人应门的,那便等人开门后闯进去,无人应门的,则是直接破门而入。
进屋搜查的时候,自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连带着就是喝骂声、物什倒地声和啜泣声。
聂铮和李素瑾,此刻就在保定城内。
知道保定城中的态势后,面面相觑一番,看了看身旁那几个大累赘,心跳得极快。
“冲我们来的?”
“别慌,我去看看。”
为了让诸位看官能够明白他们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需要将时间回退到几日之前。
也就是李素瑾带着小白狐和苏奴儿一路逃脱的那个时刻。
聂铮和李素瑾当然成功逃脱了追击。
至于为何能够逃脱,十分简单。
多亏了许晴鸢和班秋怡的指路。
在金罗宗众人兵分两路之后,实力最为强劲的统统转道向北。
紧紧咬在李素瑾身后的,只剩下几个拂晓初境或中境修士。
“兄弟,这次要是夺回那小妖兽,是不是大功一件?”
“那必然,宗门丹药、功法,想来是任何我们挑选了。”
“是极!是极!没准也能混个护法或者堂主当当!这日子岂不美哉?!”
他们正在志得意满的憧憬美好将来,却全然忘记自己的实力。
只记得自己是追逐方,而对方……逃跑的样子就好似丧家之犬。
“素谨,回头了。”
说话的,当然是聂铮,不过传出聂铮声音来的,是李素瑾身上的传声符。
李素瑾闻言扭头看了看,顿时在空中兜了个大圈后,停在了这几个人跟前。
金罗宗修士见了这等异状,第一反应是大喜。
只听他们哈哈一笑,开始欢庆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人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怎么不逃了?”
“识相的就主动把那妖**出来!在下必定在宗主跟前为你美言几句,饶了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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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拍着胸口信誓旦旦,李素瑾直接听懵了。
金罗宗怎么尽是些夯货。
“我要是不交呢?”
“哈哈——那我们只好抢了。”
话音一落,无数落石就出现在了这几人的身遭。
聂铮其实就坠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就心头觉得不妙,连忙高声喝止。
但终究有些迟。
其中几人就这样当着小白狐和苏奴儿的面,被巨石硬生生砸死或者挤死。
各种奇奇怪怪的器官跟体液挥洒了一片又一片。
剩下的几人或是吓晕或是跌落断腿,在地上不停哀嚎。
总之场面格外残酷。
小白狐和苏奴儿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聂铮叹了口气:“叫你们浪……追着曙光境跑这么远,老子追都追不上。”
说完聂铮就开始埋怨李素瑾。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瞬咒术来施展这些大神通?”
“噢——”
李素瑾噘着嘴巴,答应的很是乖巧。
“还有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下手不能轻一点?!你非要他们半夜做噩梦啊?”
“噢——”
提到小白狐和苏奴儿这两个半大孩子,李素瑾低头望了过去。
而他们这时因为地面的场景太血腥,齐齐偏转头颅看向远处天边,根本没有看向聂铮。
于是乎李素瑾颇有几分不高兴的用手将他们的脑袋偏转了过来。
“懂不懂礼数,这是长辈,好好的听他训话!”
聂铮:“……我在说你呢!”
李素瑾赧然道:“我知道,我知道,下次注意……”
“……”
李素瑾先是大量的情绪波动,接着就是大量的元气消耗。
聂铮事先预见了李素瑾的伤势发作,所以直接先行帮她疏导体内元气,帮她将元气散布到四肢百骸,避免出现身体僵直。
就在这荒野之上,聂铮和李素瑾忙着疗伤,那几个大麻烦却开始没心没肺的玩耍起来。
而这些大麻烦,共有五个,简称三白两黑。
三白就是白凌波、小白狐和聂铮手腕上名叫小白的灰白太阳纹食盒。
两黑就是苏奴儿和饕餮。
他们五个目前心智都不成熟,很有可能从极为清奇的角度出发,带你领会世界的千姿百态。
就好比此刻,明明荒野上除了草根和些许零星散落的枯树沙土,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们却能玩得无比开心。
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聂铮偏头看了看,叹了口气:“一边玩去。”
“哦……”
三白两黑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然后跑远了。
然而没过多一会儿,聂铮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破空声。
这是稽仙司的破风弩锥!
聂铮当即头皮一麻,心道“苍天没眼”,便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结果差点气歪了嘴。
那苏奴儿不知何时拿到了自己之前洗炼过的破风弩,此刻正在几个新伙伴跟前臭显摆。
“小白,去去去,站那别动,我看看我打不打得准。”
“我不去,干嘛打我!”
“哎呀你又不会被打坏。”
“那也疼啊!”
苏奴儿很懊丧:“那我打哪里,这里光秃秃的,都没个地方打。”
小白手一指饕餮:“它皮也厚,你打它。”
“喵呜——”
小白喜道:“你看它同意了!你快打她!”
苏奴儿闻言直接冲着周围几个小伙伴道:“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说罢,抠动扳机。
破空声再次响起,而饕餮当然灵巧跳开。
这下聂铮就不那么幸运了,破风锥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腰没入地面。
“苏!奴!儿!”
苏奴儿脖子猛然就缩了一缩。
“你给我过来——这东西能玩吗!你差点打到我知道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是不是偷拿的!”
聂铮声色俱厉,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拿这个当玩具哄她开心的模样。
苏奴儿有些委屈的说:“是小猫咪吐给我的……”
聂铮朝饕餮望去,饕餮直接拿屁股对着聂铮,一副“我没听见,你们一定不是在说我”的样子。
这次毕竟伤势没有发作,聂铮帮李素瑾疏导元气的速度就比寻常快了许多。
救下这几个大麻烦后,更大的麻烦其实还在后面。
怎么安顿他们?
若是让他们时时刻刻跟着自己,做事就显得束手束脚。
毕竟许晴鸢和班秋怡那里的风险都是很难事先预见的。
若是不让他们跟着自己,放他们从这里返回江南……
那他们怕是要被人骗得兜裆布都剩不下。
其中还有一个极为珍贵的幼年妖兽。
“你们来这里作甚?”
苏奴儿道:“我要跟师父学本事。”
白凌波道:“我要跟主人待在一起。”
小白狐道:“连环坞里好无聊……”
聂铮:“……”
李素瑾:“……”
眼下这种情形,需要找一处地方好好安顿这几个大麻烦。
就连那萧逐鹿定下的计策,也是要让许晴鸢主动到保定城自投罗网。
所以最好的地点,自然就是保定城了。
聂铮走过去看了看被李素瑾收拾掉的那几位金罗宗修士。
还有两个没断气。
原本活着的那个,此刻却没了用途,因为他的脑门上有着一个硕大的血洞。
显然是他命苦,不小心被苏奴儿的流锥击中了。
于是聂铮径直就将幸存的两人提了起来,所用姿势,就是聂铮提自家猫时用的姿势。
李素瑾奇道:“你这是干嘛?”
“纳个投名状。”
目前边境局势不稳,保定城内外少有人员流动,就算有,也是保定城里的人南逃。
像这样主动要进城的,着实少有。
所以聂铮的举动很明显,表明了自己南楚人的身份。
城门司的甲士见聂铮主动拎两个北辽修士过来,也觉得好笑。
在目送这拖家带口的奇怪修士组合后,就开始八卦起来。
“那位连前辈还真有号召力,这一家子都是修士吧?”
“我境界低,看不出来,似乎都是修士。”
“有连前辈在,真是我南楚之福,连日里来,有多少修士往我们保定城跑了?似乎都想为咱们南楚出把力。”
“没错,刚才那是一家子人吧,居然八九岁的小娃娃都带来了,还有宠物猫呢,也不知那一匹马怎么驼得动他们哟……”
这两个城门司甲士正在聊八卦,突然就有一人也要闯进来。
这俩甲士唬了一跳,连忙拦住。
“干什么的!进保定城所为何事?!”
“近日是不是有南楚修士在边境线作乱?我打算为我南楚献上一份力!”
“……作乱?”
“呃,不是,是护卫南楚国民。”
简简单单一个措辞不当,立刻让这两个甲士起了疑心。
这两个甲士上下打量他几眼,忽然反应过来他这身衣衫哪里见过。
扭头一看,正好看见旁边聂铮丢过来的两个金罗宗修士,眼前此人的衣衫和他们一模一样!
这是细作!
念及此处,两个城门司甲士立刻警惕起来,举着兵刃对着他:“你到底是何人!入我保定城做甚!”
不远处拱卫城门的甲士也齐齐围了过来。
身穿金罗宗衣衫的人连忙道:“自己人,我是来投效的!”
“呵……你叫我等如何信你!”
“你们是不是看见我衣服和他们一致?所以认为我也是北辽修士?”
城门司甲士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继续死死盯着眼前人。
“你们别急,我是曙光境,我真的是来效力的,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这人一边说一边靠近被绑在树上的两个金罗宗修士。
而这两个金罗宗修士,却以为眼前人是来救他们的。
因为眼前人人正是迟史。
这两个悲催的金罗宗修士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来表达喜悦。
这迟长老不惜深陷险地也要来救咱们,委实可喜可贺呀!
然而刚有这个念头,他们就听见“锵”的一声。
那是剑刃出鞘声。
下一刻,这二人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然后就是天旋地转。
隐约间,看见了自己没了头颅并且鲜血狂喷的尸体。
隐约间,也听见了迟长老说话的声音:“这下你们相信我了吧!”
再然后,天地彻底漆黑下来,仿佛进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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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保定之乱(二)
聂铮当然不会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保定北门所发生的事情。
此刻的他,正在找落脚的地方。
所谓兵荒马乱的年景,聂铮从没有遇到过。
他生就是太平人。
身上养出来的,自然是盛世年代的生活习性与观念。
此时此刻的保定城,气氛沉闷压抑异样,街道上时不时就有持戟甲士来回巡逻。
竟是很难找到一个普通百姓打听这里的情况。
就连酒楼、茶馆也是门可罗雀。
“店家,这里有牙行吗?”
所谓牙行,其实就是中介,聂铮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安顿一下身后那些小家伙们。
住客栈,太不方便了。
难不成那么多姑娘跟自己睡一个屋子?
反正自己是不介意……
茶馆里的掌柜没想到居然有人来,“嘿”了一声后,道了句:“稀客,几位是修士吧?”
“掌柜怎知?”
这老掌柜也不见外,直接端了一壶茶坐到一张方桌上,然后招手示意聂铮等人过来坐下。
“自打南院大王萧渐离之子死在咱们南楚人手上时,这保定城里的人呐,每天都会有不少往南迁,原本咱这茶馆多热闹,现在是一点儿生意也无啊!来,坐坐坐。”
聂铮等人依言坐下。
聂铮与李素瑾一张条凳,白凌波一张条凳,小白狐和苏奴儿一张条凳,老掌柜一张条凳。
饕餮则窝在桌子当中。
“掌柜的怎么还待在这里?”
这老掌柜哂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搬,根在这儿呐!”
说完老掌柜直接给自己沏了杯茶,一饮而尽。
“搬走的那些都是些商贾,这里临近北辽,这里有个落脚地做什么事都方便,眼下要打仗了,他们哪里还会待在这里?我这种人不一样,祖业、祖坟、祖产都在这里,怎么搬。”
“眼下保定城中还有牙行吗?”
“公子怎么总问这个?想寻私牙?官牙?”
所谓牙行,便是中介。
上至房产地契交割,下至人口买卖拉皮条,都属于牙行的营业范围。
而私牙,则是没有经过衙门授权的,纯粹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或者些许人脉关系,来撮合交易的达成。
官牙就是有衙门授权许可的中介行了。
“私牙。”
“嗯?那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做私牙的,根都不在这,眼下人心惶惶的,哪里还有人肯留在这?不知公子找牙行作甚?”
“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安顿,想盘处宅院住些许日子。”
“哈哈哈——”老掌柜突然就笑了起来。
“不知因何发笑?”
“眼下这保定城,最多的便是宅院,看公子应是个修士,随便寻间无人的宅子暂住就是了,钱都不用花。”
老掌柜的话说对了,此刻的保定城,虽然没有十室九空,但一半一半还是有的。
只要用心寻,很容易就能找到空置的屋宅。
聂铮起身谢过,便要从怀里掏些银钱来。
不料拿到手上时,全是金叶子。
老掌柜顿时眼睛就亮了:“小兄弟你这让人多不好意思,一片就够了……”
聂铮讪笑着将手收了回来:“拿错了,拿错了。”
李素瑾眼尖,看见了金叶子脉络上的“连环”二字,正是连环坞独有的金叶子。
李素瑾好奇:“你哪里来的这些?”
“还不是跑路时夺回来的!你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花掉这么多,我当少爷那会儿也不敢这样花钱啊……有碎银子没有,快谢谢人家。”
李素瑾翻了翻荷包,没有碎银子,里面的银锭子价值跟金叶子差不多。
聂铮挠了挠头皮,只好肉痛的递给了老掌柜一张金叶子。
那老掌柜喜笑颜开的接过:“不知几位来到这保定城作甚?看样子你们也是有些本事的,不过眼下不像是太平光景,边境就是绞肉场,死在这里的修士可不少。”
“听说这里有修士自发的组织起来抵御北辽人,特意来出一份力。”
聂铮仗着进城时听来的一些消息信口胡诌,那老掌柜闻言却颇为动容。
开始不住的往苏奴儿、小白狐等人身上打量。
这几个小孩子……怎么也带过来了?
难不成是居家过来抵御北辽恶贼?
嘶——
老掌柜的神色突然就变了,原本手中接过去的金叶子也递了回来,一本正经的一揖倒地。
“贤伉俪实乃义士,为我等寻常百姓的性命,不惜舍身赴险,如此重金,老汉不能收!”
这老掌柜突然的举止直接把聂铮弄懵了。
聂铮正待去扶他起来,不料这老掌柜竟然自己起身,然后往柜台跑去,从里面掏出好几吊钱来。
“老汉早就有心杀贼,奈何实在无力回天,这是些小小心意,若是能让义士在渴了时,可以买上几坛酒喝,老汉就心满意足了。”
如此姿态,聂铮和李素瑾都有些傻眼。
尤其是聂铮,看着那一壶壶茶水换来的铜板,心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聂铮赶忙推脱拒绝,却又不好说自己并不是来杀北辽狗贼的。
你推我让了半天,那老掌柜讪笑着将银钱收了回来。
“是老汉糊涂了,公子能拿出那么多金叶子,又怎会缺银钱,糊涂,真糊涂。”
这老掌柜说完就慌里慌张的将那几吊铜板放了回去,然后拉着聂铮的手腕就说:“我知道一处地方,有个好院落是空着的,绝对能够让你们一家人住的舒适。”
聂铮这下也不好拒绝了,只能顺着老汉,一路被拉到了一处院落之前。
这不是个大户人家的院落,但也小巧精致。
二进的宅院有着两个厢房和一间主卧,还都是在二层的小阁楼上,供他们几个住是绰绰有余了。
宅院位于一个十字路口,院外有两株桂花树,正是花盛时节,香飘四溢。
而院内则种着一树银杏,泛黄的叶片堆积在院落里,时不时还会落下两片来,平添几分苍凉之感,显然是有些日子没人住了。
“这里位于城南,是个好地界,老汉也住在附近,跟街里街坊的都熟,有什么事两位义士招呼一声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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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跟表情应对眼前一幕,只能讪笑着道谢。
“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什么老先生,痴长几岁而已,老汉姓杨,街里街坊老杨老杨的喊惯了,义士也喊我老杨便好。”
聂铮拱手道谢:“不过在下的行踪还是要保密。”
“呃……为何?”
聂铮讪笑:“稽仙司,这些人太烦人了。”
杨老汉恍然大悟:“啊,懂!懂!老汉现在铺子里没人,老汉得回去了,不打扰诸位了。”谷
聂铮和李素瑾齐齐抱拳,目送着杨老汉离开。
看着杨老汉的背影,聂铮有些发怔。
原以为进了保定城后,少不得要遇到一大堆让人头皮发麻的麻烦事,没想到一下就解决了。
只是……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来抵御北辽人的,总让聂铮有些不是滋味。
难不成北辽人来了,自己还真的要去拼杀一阵?
自己来这保定城,是为了蹲守许晴鸢的消息的。
静等她被捉住,然后被押送南下。
那个时候自己肯定要尾随,看看那萧逐鹿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事。
难不成那个时候北辽人正好杀来,自己就不管她了?
根本不可能啊!
日后再找机会跟这杨老汉解释好了……
“喂!发什么呆!”
“啊?”
李素瑾突然嘻嘻一笑,用肘尖撞了撞聂铮的后腰:“贤伉俪,你是不是在想那老杨喊我们‘贤伉俪’?”
“???”聂铮一脸懵逼,“他有说这个词?”
“当然有了!”
“啊……是,我在想这个词,真好听。”
“……你好敷衍。”
两个人说着话,突然就发现白凌波、小白狐和苏奴儿等人没了踪影。
心头一紧,连忙呼唤他们。
接着……聂铮和李素瑾就看见他们由低到高,齐齐探出脑袋来。
很显然,是在偷听自己二人的对话。
一瞬之间,李素瑾的脸就红到了耳尖。
然后她就端起了师尊的架子,流转着眼波,用那妩媚的神情喝道:“罚你们赶紧把院落打扫干净!否则不许吃饭!”
几个孩子噤若寒蝉,规规矩矩的找寻起清扫工具来。
这间院落不错,中间还有一口井。
只是可惜没有任何的粮食,也没有任何的被褥。
只有一些桌椅板凳等大件物品。
修士也是要吃饭的,若是没米,那就得饿肚子了。
然而就在聂铮准备出去找找集市的所在,买上一些米面回来时,响起了叫门声。
声音一点也不急促,甚至还很轻柔,似乎很有教养。
聂铮诧异的打开门后,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位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老大娘。
一身蓝色碎花的棉袄,抱着一袋东西,这东西白白的,把老大娘的衣衫都染白了。
而她……竟是直接就把这东西往聂铮怀里放。
一边放还一边局促的笑:“老杨跟我说,这里来了位义士,是来抵御北辽狗贼保护我们的,让我们别说出去,我寻思着,这院落许久没人住了,义士当然要饿肚子,就送来些……”
聂铮赶忙推脱,那老大娘以一个区区凡人之姿,竟是丝毫不让!
最后老大娘也感觉到了热情,这才,竟是直接将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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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你这艳舞想跳给谁看啊?
苏奴儿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捆腊肉。
这可是个好东西。
逢年过节这东西家家户户必不可少。
北地较寒,腌制腊肉的时间也相对早一些,这大概是迎冬的第一捆腊肉了。
白凌波和小白狐见到了,咕咚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对他们而言,这是美味。
而苏奴儿却能隐约通过这个东西感受到邻里街坊的心意。
聂铮见了后,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挥手让苏奴儿把它挂到灶房,并且叮嘱那几个嘴馋的不许偷吃。
不论生肉熟肉,小白狐最馋这些,碍于聂铮在,只能眼神不停的朝灶房那里瞟。
这半大孩子的小心思哪里能藏得住?
等小白狐被苏奴儿拉到一旁玩耍,李素瑾轻声道:“他想偷吃。”
“看出来了。”
李素瑾好奇:“你舍得这东西让他偷吃掉?”
很显然,这东西在聂铮心里并不是个普通食物,而是一份价值千金的心意,这一点李素瑾深知,所以问出这样的话来。
聂铮呵呵一笑:“他偷吃不掉的。”
说完,聂铮便走进了灶房。
不多一会儿,聂铮走了出来:“好了,他肯定吃不着了。”
另一边,小白狐在和苏奴儿他们玩捉迷藏。
当然,这是小白狐提议的游戏。
因为他想趁着玩游戏的契机,偷偷溜到灶房里把那块肉吃掉。
小白狐的奸计当然得逞,把苏奴儿她们骗到阁楼上,自己则蹑手蹑脚的溜下来。
小白狐不可谓不小心,猫到灶房跟前时,还先四处打量一番,甚至偷偷将脑袋先探进去。
确认没人发现自己后,小白狐才静悄悄的走了进去。
那块腊肉就挂在十分显眼的地方,而且不高,以小白狐的身高,只要轻轻一探手就能够到了。
此刻午后阳光斜斜的打在上面,油光闪烁剔透,甚至隐隐滴下来,又平添了几分诱人之色。
小白狐哪里会多想什么,赶紧跑过去就想把它解下来大快朵颐。
不料没走两步,小白狐只觉得脚底一空,低头一看,竟是脚下空空如也!
这一下直接就将小白狐吓了一跳,顿时不由自主的身形就开始不平衡了。
这其实就是聂铮的一个小幻阵而已,利用高空恐惧来限制行动能力。
小白狐哪里经历过这些,整个人都有些眩晕,直接一屁股坐倒。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特,屁股的触感告诉自己,这是地面,不会跌倒,可是就是腿软站不起来。
小白狐只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小白狐好受了一些后,一扭头,就看见左手边居然还有一块小腊肉。
只是这块小腊肉比较诡异,是悬在半空的,小白狐触手可及。
小白狐下意识伸手去拿,手伸到一半,觉得这可能不是肉,于是收回手来,将鼻子凑上去,打算先闻一闻。
也就在这时,从那块腊肉后面,竟是莫名其妙的吹出一阵疾风。
随疾风而来的,便是极为呛人的炉灰,劈头盖脸的糊在了小白狐的头上。
小白狐顿时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手脚并用的逃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咳——”
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可爱,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富家公子哥的派头?
看起来就跟那些无家可归的乞儿没什么分别。
“哈哈哈——”
笑声突然传了出来,小白狐一边咳嗽,一边抬头望去。
就在眼前不远处,聂铮正尴尬的用手捂住小白食盒的嘴巴,阻止他的笑声传出来。
很显然,小白破坏了聂铮身上的遁甲符效果。
聂铮讪笑:“路过,路过,你怎么成这样了?”
小白狐心思单纯,没多想,反而以为自己偷吃被发现了,颇为局促的解释道:“我,我,我在躲猫猫,躲灶房,不小心把炉灰吹出来了。”
“啊,是,嗯,好,下次小心些……”
“嗯嗯,好,多谢安大哥关心。”
说完后,小白狐后退几步,然后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这时李素瑾才解除了自己的遁甲符效果,一脸埋怨的看着聂铮:“没轻没重的,把他呛坏了要。”
“他都化形境了,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伤到他。”
“也是。”
小白狐走远后,逐渐反应过来刚才有些不对劲。
这怕不是被安大哥给耍了?
和白凌波还有苏奴儿诉苦之后,经过她们的分析,当即断定,就是被耍了。
“安大哥好讨厌,他自己不吃,还不让我们吃。”
白凌波不喜欢聂铮,觉得自家主人看上他,实属鲜花掉进化粪池了,所以言辞间都在向着小白狐。
小白狐原本也不怎么生气,被白凌波这一拱火,反而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不行,我们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苏奴儿在旁插话:“安大哥人很好的。”
白凌波不理会苏奴儿说的话,自顾自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我会天音曼舞,我们狐族的术法,你要不要学?”
白凌波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好奇的问道:“这东西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我曾把它教给过一个人类,她凭借这支舞蹈可是夺了花魁呢!”
白凌波一呆:“我又不去争花魁……”
“但是你跳起来肯定很好看呀,你看啊,安大哥相中了李大娘,一定是馋李大娘的身子,以安大哥这样的姿色,什么女人找不到,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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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白狐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对劲,白凌波眼珠子一瞪,恼了:“喂!你瞎说什么呢!你才多点大,哪里学来的这些说辞!”
小白狐被一阵抢白后,猛地缩了缩脖子:“妙玉姐姐都是这样说话的……”
苏奴儿插话:“我跟安大哥在攸亭镇那会儿,有青楼小姐姐追着安大哥跑,都不收银子呢……”
白凌波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妙玉跟他有关,苏奴儿才这么点大,居然也知道什么是青楼小姐姐了。
简直过分!
自家主人跟在腻在一块,肯定要被带坏了。
“以后少跟他来往,都被教坏了!”
“嗷……”小白狐有些讪讪然,“那……那姐姐你还学吗……”
“学!怎么不学!我非要让主人好好看看他的嘴脸不可!”
是夜……
李素瑾在缠着聂铮小声的说着话。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这间小宅院的主卧房。
深夜中,低阶明光符散发出来的光线幽暗昏黄,看起来十分柔和,带着几分温暖却又暧昧的旖旎气息。
他们两个人很奇怪,并非夫妻,却住进了一间屋子里,不仅没有尴尬,更多的反而是久处之时下意识带出来的那种默契。
就好像聂铮还认为李素瑾是男人一般。
主卧不像客房,是没有两张床的,聂铮和李素瑾就躺在一起。
只不过聂铮横躺,李素瑾则是撑着脑袋侧卧,不停地打量聂铮的容颜,一副老娘真想把你吃掉的嘴馋模样。
但聂铮这个老色批,居然规矩的不行。
“看不出来,满嘴荤段子的聂大魔头,居然还有这样纯情的一面。”
聂铮轻哼了一声:“为父要是风骚起来,怕是你要抵御不住!”
李素瑾吃吃一笑,也不在乎聂铮口头占她便宜,反而翻了个身,改侧卧为趴,用双肘支撑床板,双手抵着两腮,开口道:“那你倒是风骚起来呀!”
“要不是我怕你情绪过激,我会憋着?安心睡觉!别来烦我。”
这个时候的李素瑾可不是曾经在书院时,被家中规矩束缚,被道德礼法束缚,被兄妹之情束缚的乖乖女。
也不是历经千难万险,苦心孤诣十余年,创连环坞、建抚魂阵的一代宗师。
这个时候的她,似乎才是最真实的她。
只见她根本不理会聂铮对她的严词拒绝,而是探出一只手放到了聂铮的胸口上,也不说话,而是眉眼弯弯满含笑意的,在他胸口上不停的画着圆圈。
聂铮可不是什么纯情处男。
李素瑾的手法也不如青楼那些业务熟练的妓女老道。
但聂铮就是心痒难耐,愈发的口干舌燥。
处在一种明明不想要,偏偏又舍不得把她手掌拍开的尴尬境地。
“你再撩我,我要还击了。”
李素瑾的嗓音偏中性,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妩媚诱惑:“你打算怎么还击呀,奴家好期待哟!”
听到她这样说话,聂铮下意识就红了脸,嘴巴嗫喏半晌,也只说出一句不痛不痒的威胁:“……滚滚滚啊,再碰我我出去睡了。”
“那你出去呀,我没拦着你。”
“……”
聂铮一动未动,他在痛恨自己下贱。
而这时,聂铮突然感觉到了窗外有异样的动静。
李素瑾曙光中境,实力不比现在的聂铮差多少,当即也察觉到了。
于是二人十分默契的不说话。
就连李素瑾也乖乖在床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假装睡去。
静躺了片刻之后,两个人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异样的动静。
聂铮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李素瑾却听到有人悄悄推开门摸了进来。
此时明光符的效用并未失去,李素瑾轻微偏头,微微眯眼。
那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影,而且……似乎是个女子?
只见她突然间小跑两步过来拍了一下李素瑾后,又回到了门边。
李素瑾这下看清了。
是自家的白马,白凌波。
此时的她,将自己幻化成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极为风骚露骨的衣衫。
上衣及裙摆尽是薄纱,隐隐约约间就可以看到那胸口的波涛汹涌、盈盈可握的腰肢还有纤细修长的玉腿。
全身上下,可以说,除了胸跟腿被挡住了,其他基本都让人看见了。
李素瑾一脸懵逼,她打扮成这副鬼样子,想干嘛?
那明光符挂的高,正好无法照射到床榻上。
这就代表聂铮和李素瑾所处的位置相对较黑,白凌波站在相对较亮的地方望过去,根本无法看清床榻上的情形,更无法知道自己刚才拍得是谁。
不过白凌波能够看到床榻上那陡然睁开并且炯炯有神的双眼。
也许白凌波意识不到会有男人睡在床内侧。
也许白凌波根本没想过自家主人也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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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令人胆寒的换影体修
保定城是边城,夜间有宵禁之令。
这个时候的街道上,应当是空无一人的。
可是实际上,即便身处在严苛的环境和政令中,也总有不遵守的人。
很多夜半未归之人,纷纷被找出来,然后被那些大戟抵住后腰。
他们在生与死的高压之下,浑身打着摆子的交待自己为何深夜不归。
有些说得清楚,当场会被放回。
有些说不清楚,则会直接被押到大牢之中。
这些人,还只是明面儿的。
还有不少暗地里寻花问柳、做着鸡鸣狗盗之事的宵小之辈,在这些持戟甲士接管全城治安时,统统冒了出来。
因为这些持戟甲士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询问。
家中有人,那就是正常叫门。
家中无人,或是开门开得迟了,他们便会破门而入。
没人知道他们是在搜查什么,只知道这些持戟甲士一个个凶神恶煞。但凡目前屋中的人员数量,和衙门户籍卷宗中记载的信息不一致,基本都会被关押起来。
顿时一夜之间,保定城人心惶惶。
聂铮出去探查消息之时,都未能赶到门口,就已经被人破门而入了。
无奈之下,聂铮只好回转,赶在这些持戟甲士过来搜查前,打翻了监视稽仙司的那面水镜,将遁甲符贴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月明星稀,无边夜色弥漫。
突然闯进来的无数火把将这里映射的无比亮堂。
几个小孩子此刻几乎将心吊在了嗓子眼上,生怕自己不小心的举动让这些人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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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人!”
“这里也没有!”
“再查!屋中亮着明光符,不可能没人!”
“头儿,灶房有做饭的痕迹!”
“头儿!还是没人!”
凌乱的脚步声,甲胄与衣衫的摩擦声,噼啪的火苗声,此起彼伏。
突然间,外侧的银杏树哗哗作响起来。
顿时屋中所有人齐齐转头,往院落中赶去。
然而一无所获。
“头儿,是只黑猫,没人。”
“头儿,会不会是那些北辽人听到动静,先跑了。”
为首之人不置可否,而是干脆利落的转头:“先撤,去下一家,这些贼子必然跑不远!”
很快,这间宅子内再次变得和往常一样寂静无声。
那几个小家伙松了一口气,想开口问问聂铮,是不是安全了。
不料聂铮反而更加谨慎的用手捂住了他们的嘴巴。
果不其然……又过了片刻后,有两个黑影从屋顶跃下。
“真没人。”
“那估计是逃走了。”
这下把几个小孩子吓出了一声冷汗。
又过了片刻,再无半点动静后,聂铮才开口说话:“应当是安全了。”
李素瑾道:“冲我们来的?”
“不像,他们似乎是在找北辽人,你们待在这里别动,宅院大门千万别去关上,我去去就回。”
“你……”
“没事,别担心我,这里还有些遁甲符,照顾好这些小家伙。”
李素瑾最怕的就是和聂铮分开,这个时候万般不舍,也只能将念头倾注在自己的眼神中。
李素瑾咬了咬嘴唇:“好,我们等你回来。”
聂铮点了点头,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此时此刻,保定城中最为扎眼的地方,便在城东。
漫天的火红色似乎照亮了大半个保定城!
而那个方向……是戍边军驻扎的营房所在。
没错,戍边军驻扎在保定城内。
他们和北辽的镇南军不同,北辽人性子耿直脾气火爆,兵油子更爱以武迫人,所以不敢让他们驻扎在城中。
南楚则不然。
南楚人本身性格偏软,擅农耕,被礼仪教化约束的十分厉害。
虽然也有**欺压良善,但总得来说,把控在一个可以让寻常百姓接受的范围内。
更何况,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北辽铁骑天下披靡。
南楚若是把营寨安在城外,怕是对方一个突袭就得全军覆没了。
所以戍边军是驻扎在城内的。
城内有城内的优势,也就有城内的劣势。
若是有大火燃起,在狂风呼啸的情况下,很可能将整座保定城都给点燃!
聂铮一路小心翼翼的朝城东行去。
越靠近那漫天的火红色,就愈发能够感受到其惊人的热度!
而周边拱卫侍立的持戟甲士,也越来越多。
待到聂铮寻了个好的角度爬上一处屋宅的楼顶之后,才看见,原来那戍边军竟然放弃了自己一大片的营寨!仍由那通天大火在中间肆虐!
而就在那被放弃的营寨之外,竟然有数名修士盘膝坐地,手捏道诀,满头大汗的在与什么相抗衡!
营寨内,火光中,人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没能出来!
甚至还能看见他们的身影撞击在一起后又分开!
忽然间,一名背上插着三只小旗的传令兵驾马疾驰过来。
一边喊着“驾”一边疯狂的叫着“让路”。
“神医温裳将至,速速避让,速速避让!”
不多一会儿,一辆马车用着同样的速度在聂铮眼前驶过。
木质的轴承咿呀作响,两个轱辘甚至有时候都会有短暂的离地凌空。
随时都有可能翻车的模样看得聂铮心惊肉跳!
但是马匹的速度丝毫不减!
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竟是如此惶急?
聂铮这几日基本没出过屋宅,一直躲在房内观察稽仙司的动向,当然不知道这戍边军营中发生了何事。
就在片刻之前,戍边军统帅卢承林,遇刺!
而行刺的地点,就是这戍边军的大营!
发动刺杀的,正是那迟史!
他以曙光境修士投效为名,接近了卢承林。
这可是曙光境修士的投效,戍边军中,就连卢承林他自己都不是曙光境!
世间修士,修行到了曙光境,哪里还会来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北辽修士兴许会,南楚修士决计不会!
君不见这几日在北地边境线闯下偌大名头的连渤,他是曙光境,他正做着大快人心的事情,可他不一样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吗?
卢承林当然知道这若是北辽人的奸计,自己将面临怎样的风险,可是……
曙光境修士的投效……这诱惑实在太大。
所以卢承林一番布置后,咬了咬牙,决定冒上一次险。
可这卢承林,自以为自己布置的一切严密周详。
可终究是错估了曙光境修士的实力。
那迟史竟是当着无数人的面,在诸多兵刃阻隔之前,如入无人之境,强行重伤了卢承林。
甚至就连现在……也没人能够拿下他。
终究是迟史这些人在行使计划的时候,出了些状况。
两个在外策应的拂晓境神修,见营房已乱,便认为到了纵火之时。
这纵火时间比迟史心中所想的稍早了一些,所以给卢承林了片刻喘息之机。
毕竟水火无情,迟史就算身为曙光境,淹没在大火中,一样难以幸存。
所以迟史知道自己该走了。
至于卢承林……即便他此时没死,也注定活不过今夜。
营房中的火焰越来越大,里面时不时碰撞的人影和传来的打斗声一直未曾停歇。
那正是在缓步离去的迟史。
他已经被十数名拂晓境的高手团团围住了,可是……
那又能如何呢?谷
迟史的心中很是畅快。
拂晓境?呵……都是拂晓境哦。
迟史整个人就好似在优雅的闲逛,一步接着一步的,往营房之外踏去。
“呼……好热,火好大。”
这被舍弃的营房中,刮着十分暴烈的狂风,呜呜呼啸间,甚至有些让人睁不开眼。
风助火势,很快这一片被狂风所笼罩的区域就没有幸存的屋子了。
围住迟史的数名拂晓境高手的衣袂猎猎作响。
必须要小心应对,才能勉力维持住身形。
很显然,这是亲和风系术法的修士在暗中作祟。
突然!
一个拂晓境的校尉挥舞着长枪朝迟史攻去。
至于迟史,似乎根本没做任何动作,又似乎做了玄之又玄的应对。
那原本应该命中的一枪,就这样紧贴着迟史的身子擦过。
下一刻,迟史腋下夹枪,挥剑将枪身劈断。
“这么大的风都能差点捅到我,不错!不错!后生有前途!”
迟史在笑,而这围住他的十数名拂晓境高手各个神情凝重至极。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碰到迟史的衣角!
不愧是曙光境!
不愧是换影体修。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迟史脸上的笑意也就越来越盛。
“火要是再大些,你们可就出不去了。”
那十余名校尉无人答话,都死死的盯着迟史。
“行了,你们只是区区拂晓境,为了上头一句军令,把命丢在这里,多不值当,是不是?哈哈哈——”
“北辽狗贼!我等无非一死而已!”
蓦地,这十余名拂晓境高手再次迎着呼啸狂风和燎原烈焰朝迟史攻去。
可是……无济于事。
迟史只是轻轻巧巧的动了动身子,就将他们的攻势尽数化解。
“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以为自己是那个人?区区拂晓境就敢拦曙光境的去路?”
迟史一逼装完,无比潇洒写意的将所有人击倒在地。
“呸!拂晓境!”
就这样,迟史施施然踏出了这片满是烈焰的修罗场。
不过等待迟史的,并不是平安归途,而是……无数箭羽。
原来早就有无数戍边军将士埋伏在此,妄图将这名曙光境修士乱箭射死。
可……这是具有换影神通的曙光中境体修。
他的能力早就远远超出了正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只见他的身影似乎在顷刻间消失了。
可若是将他的动作放慢,你就能够看见,他竟然在箭羽即将触体时,找寻到每只箭羽之间的缝隙!
从从容容的躲了过去!
一波箭羽!
又是一波箭羽!
迟史仿佛是在捉弄戏耍戍边军将士一般,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而他身旁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兀自震颤不休的羽尾!
终于,这一波波太过密集的箭矢,也让迟史有了些微的失误,一只箭镀擦着迟史的面庞插入地面之中。
迟史后脊背一凉,知道自己玩过头了,当即仰天大笑,道了声“后会有期”,便要御剑离去!
这可是,却有着大批修士从北面赶来!
为首之人,正是连渤!
现在这片区域,红彤彤的,真可谓亮如白昼。
顿时下面那些将士看到是连渤后,都发出了欢呼声。
“是连前辈!”
“快拿下这名辽狗!太嚣张了!”
“哈哈——狗贼,看你还如何张狂!”
连渤第一眼就看见了那被无数箭羽围起来的迟史,二话不说便御使自己的割鹿刀冲了上去。
只见连渤尚未靠近迟史,仍在半空之中,他就将脚下割鹿刀抄在手中,凌空“唰唰唰”挥出数刀!
顿时三道不同角度的刀刃就朝迟史飞去!
那迟史哈哈一笑,大叫一声来得好,便在眨眼间躲开了这三记攻势!
“倏——”
“倏——倏——”
三记刀刃有快有慢的前后没入地面,斩出一个非常深的缺口来!
迟史扭头看了看,有些咋舌。
面带几分笑意的调侃道:“力道够大,准头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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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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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记刀刃有快有慢的前后没入地面,斩出一个非常深的缺口来!
迟史扭头看了看,有些咋舌。
面带几分笑意的调侃道:“力道够大,准头差了些。”
第201章 威慑
迟史哈哈大笑:“这就是拂晓境神修!你们居然还敢带着拂晓境的神修,不怕他让你们全军覆没吗!”
拂晓境的神修催动术法时,威力不输曙光境。
只是可惜……因为境界不足以支撑道法的施展,特别容易敌我不分。
若是身陷敌阵,拂晓境神修玩命也要拉些垫背的走,基本都会成功,所以会让人很忌惮。
可拂晓境神修处在自家营地内,就另当别论了。
听着迟史的嘲讽,连渤牙关紧咬,微微抬脚,龙象之力爆发,轻易挣断了缠在脚踝上的沙土,一刀就朝迟史劈去。
换影体修,居然强悍到这种地步!
迟史笑笑,轻松避过。
“木沐!能不能施展水牢术!”
这个沐沐,是一个亲和水系的拂晓境神修。
刚才和连渤几人在镇南军营地外玩那古怪行酒令时,就是他操控一滩水出现在每个人的头顶,比大家的反应快慢。
迟史说的没错,一行人集结出去狩猎时,水系的神修如果不是自家宗门中的,很少有人会带。
是个累赘。
若是带上水系神修,只是可以不愁沿途用水而已。
真正对敌时,很难起到正面的帮助。
因为这系别的术法几乎全是范围性质的,拂晓境施展的话更是不分敌我。
所以木沐听见连渤的呼喝,也是怔了怔:“能是能,只是……”
“别只是了!快!”
木沐不再多言,而是双目一闭,捏起道诀,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几乎是一瞬之间,所有人都在这干燥无比的空气中,嗅到了些许水腥气。
紧接着,整片区域里,竟然有水珠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而成。
而这水珠,竟是出现在以木沐为圆心的方圆十丈内!
这片区域中还有不少普通的士卒,发现情况不妙后,赶紧往外圈撤去。
可是这道法施展的速度奇快,只有部分人跑了出去,而剩下那一部分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处的这片区域逐渐被水填满!
而他们的身子,也觉得似乎旁边的那些水汽在不停的拖拽他们,让他们一举一动都迟缓无比!
很快,这些人就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
不仅这些普通士卒有这种感觉。
就连中间那些修士也都有些不好受!
包括施术的方沐自己!
外面围观的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在他们眼中,看到了一团巨大的水球凭空形成后,往这片区域中所有人身上挤压过去!
于是一个大水球变成了一团接一团的小水球!
而小水球中,便是在这片区域里的所有人!
包括了连渤!
也包括了迟史!
这种大范围的术法迟史很难避开,就好似聂铮用他化形为手掌的元气杵扇他一般。
避无可避。
只不过迟史依然将自身换影神通运转到极致,竟然使得束缚住他的水牢仅仅困住了他的躯干和双腿而已!
而其他修士,则纷纷口鼻被堵,难以呼吸,疯狂的挣扎起来。
随着他们的挣扎,他们身上的水牢也在不停的变幻形状,就是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迟史看着木沐用自己的神通使得他的队友全部遭殃,放声大笑。
“水牢术!我可要多谢你让他释放水牢术了!”
迟史一边笑,一边用手不停撕扯覆盖住了自己大半边身子的水牢。
然而下一刻,无数雨幕片片飘飞,散落在这片区域中!
竟是连渤用他的龙象之力强行震碎了他身上的水牢!
迟史的笑声瞬间一滞,开始恐慌起来。
这下自己可是避无可避了。
不过那连渤看了看迟史,又看了看身旁涨红了脸的同伴,犹豫了!
他也没想到木沐的水牢术能够达到这个威力!
而以前的连渤,为了达到目的,他能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的让同伴去死!
就好像他当初在虞山得到那枚内丹一般!
可有了北地这段经历后,连渤居然犹豫了!
只见连渤一咬牙,施展龙象之力,开始扭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用手强行打碎水牢,将同伴都救了下来!
迟史慌了,看着眼前这些南楚修士都被救下后,越发的手忙脚乱。
只是那些拂晓境修士得了救以后,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都在不停的大口喘着粗气。
尤其是木沐。
只听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难怪连前辈让我施展神通,连前辈好手段!连前辈……连前辈?这些……这些南楚士卒怎么不救?”
连渤已经提着刀准备去剁掉迟史了,听了这话,不由得脚步一滞。
在他眼里,这些吃官家饭的丘八,和他并非一路人。
但是此刻……
连渤看了看已经快拆完身上全部水牢的迟史,一咬牙,转身走向那些被困住的寻常士卒!
这样的抉择给迟史带来了非常宝贵的喘息之机。
只听片刻过后,迟史放声狂笑,举剑便朝他最近的人攻去。
这些人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此时他们气力恢复不及,登时就有几人中剑倒地。
这一幕看得连渤是睚眦目裂,顿时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来的气力,使得连渤用极快的速度破开了所有的水牢术,然后挥刀便向迟史攻去!
绝境逢生后又大难不死的迟史凶残无比,开始硬顶着连渤的追击也要诛杀他身旁那些拂晓境修士!
轰隆隆——
雷光乍现。
将这红彤彤的戍边军营寨闪耀得亮如白昼!
连渤不停的叫着:“墨守,去墨守和磐石身边!”
其实不用连渤叫喊,这些被追杀得狼狈无比的拂晓境修士其实早就在这么做了。
整个营地中的战斗,也开始陷入了寻常人无法理解的范畴。
原本只是地面的缠斗和术法的交换,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天空中的厮杀与追逐。
与闪电相互辉映的刀光与剑芒在这片空间内不停闪烁。
时不时还能看见土石和火焰乱飞。
但这些都限制不住非要杀死木沐的迟史。
连渤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刚才要去救那些该死的丘八!
连累的这些兄弟重伤了好几个,躺在一旁人事不知!
而这时,不远处的营房外,竟然又传来了骚乱!
连渤心急如焚,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骚乱出现的地方,那是营房外的一条巷道。
巷道中,全是如临大敌的持戟甲士。
而持戟甲士的中间,是一辆侧翻的马车,是不住嘶鸣想要挣扎站起的枣红色骏马,是一个横抱着女子的男人。
是聂铮。
而他的怀里,则是神医温裳。
这辆救命的马车跑得实在太快太急了。
于是当一道震彻天地的巨雷落下时,马匹惊了。
惊了的马屁奔跑起来比刚才还要疯狂。谷
尤其是路面不平,车轱辘压到了小石子后,整个车厢就开始左右横跳起来!
聂铮恰好就在不远处!
驾车之人乃是军中的士卒,他脚踏马臀遥遥跳远,半点事没有,而马车内,却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
聂铮闻声,知车中人只是寻常女子,根本就没想自己暴露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当即出手,救下了她。
救完之后,那间隔数丈站岗的甲士才围拢过来。
今夜,整个戍边军营寨遭逢大难。
军中各营都在运转,忙碌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比如全城稽查,比如隔离燃火营房,比如找寻潜伏在暗处的北辽神修。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会潜伏着一个人!
若是良善百姓,岂会潜伏在这个地方窥伺?!
聂铮看着围拢过来的戍边军甲士,连忙叫道:“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而那些人丝毫不理,原本前方骑马传令的士兵也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快放下温神医!否则你必死无全尸!”
“我没有恶意!”聂铮动作轻缓,慢慢将拦腰抱起的温裳放在了地上,“还请你们散开!”
然而……聂铮放下温裳后,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场面。
那些围住自己的甲士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很显然,自己若是放了温裳,他们就会攻过来。
而不远处,还有步履声由悉索变响亮,那是附近戍边军将士赶过来的声音。
聂铮头皮有些发炸。
身边这些人的境界自己都看不清!
自己目前的境界是拂晓初境,淬体中境到拂晓巅峰这几个境界,自己可以一眼瞧出。
再低或者再高,自己都会看不出来。
而他们……不可能是曙光境。
这代表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人,也撑死了就是个淬体初境!
自己这要是轻轻给他们来一下,怕是得死一大片。
那样真就难以收场了!
“快放开温姑娘!温姑娘你快过来!”
温裳一身翠绿裙装,身上斜斜挎着一个灰白色布囊,此时此刻还有些惊疑未定。
她抬头看了看聂铮,又看了看身旁那些戍边军甲士,开始小心翼翼的挪步离去。
而这时,聂铮却一把拉过温裳,扼住了温裳的脖子。
“我没有恶意,你们快让开!否则她就死定了!”
其实此刻聂铮直接祭出小白身上的壁垒符刻,再御箫飞走便好。
但他情急之下,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所以聂铮此言一出,这里的局面终于向剑拔弩张的方向滑落过去了。
忽地,一只冷箭朝聂铮飞来。
聂铮动也未动,那只箭矢距离他还有数尺距离,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直接跌落在地!
聂铮喝道:“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赶紧让开!”
然而这些甲士左瞅右瞧,都没有一个主意,只能继续和聂铮僵持。
这时那温裳说话了。
只见她声音轻柔,语音婉转:“我知公子无恶意,公子能否听小女子一言?”
聂铮一怔,低头瞟了一眼正在微微仰头打量自己的温裳,好奇道:“你怎知我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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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扼住我脖子的手掌只是做做样子,我一点不适感都没有,很好判断的。”
聂铮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心思细腻,便道:“那很好,你让他们散开,容我先行离去,我自会放开你。”
“公子此举不可,眼下戍边军卢将军身受重伤,小女子便是被他们请来医治的,若是再耽搁,恐卢将军命不久矣。”
聂铮顿时想起了背上插着小旗的那名传令兵。
难怪他不停呼喝“神医将至”和“速速避让”。
“公子!”
“好,我和你一起去卢将军营房内,届时你跟那卢将军说,我没恶意。”
聂铮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那卢将军点头同意了,自己便可以安全离开。
若是他不同意,便挟持他好了。
“好,就依公子所言!”
温裳答应的很痛快,不过聂铮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继续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扼着她的脖子。
两个人以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一步一步朝着营房靠近过去。
“公子可否快些?”
聂铮点了点头,从怀中抽出晴天碧玉箫。
“各位,还请莫要射箭,我不想伤了尔等性命!”
聂铮说罢,猛然一跺脚,黑夜之中一道迅猛的元气气流以聂铮为圆心,往两旁散去!
顿时围住他的那些人全都踉跄后退!
接着聂铮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中,挟持着温裳跳上了箫身。
温裳连忙叫道:“快带路,去卢将军营帐!这位义士允许我先行救治卢将军!”
温裳此言一出,围住聂铮的那些甲士身上,敌意顿时消散了不少。
聂铮御箫可比马车快多了。
几乎是顷刻间就到了燃火营房附近!甚至比那带路的传令兵还要快上少许!
而这里,也正是迟史和连渤等人激战正酣的地方!
那迟史已经连连击伤了数名拂晓境修士,此刻正在仰天狂笑。
他在嘲笑连渤。
“这几日久闻你连大侠的侠名啊!没想到居然有那可笑的妇人之仁!来啊!把你的能耐给……”
迟史话未说完,顿时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让自己在梦中都感到愤怒与恐惧的拂晓境修士。
对!
拂晓境修士。
轰隆隆——
雷声再次落下!
连带着夜雨也开始零星坠落下来。
迟史的面色惨白。
他很想迎上去,对着这个梦魇狠狠捅上一剑。
他没有看到自己。
自己去捅他一剑,一定是可以得手的!
去捅他一剑!
去捅他一剑!!
但是……
他做出的动作却是……
转身,扭头,往城北御剑飞走。
干脆利落,潇洒至极!
竟是连自己带来的那几名北辽拂晓境修士……
也不管了。
第202章 急救卢承林
迟史此行一共带了五名拂晓境修士策应自己,其中两名神修两名体修。
都是呼延相如提供的助力。
神修负责在营房外制造混乱,体修则是在保定城中分散戍边军的心神。
借着夜色,那两个神修往某个旮旯里一躲,开始纵火和引风。
他们因为不在自己的地界,所以神通施展起来比较肆无忌惮。
使得那几个戍边军的神修应付起来十分头疼。
他们之前制定计划时,是需要迟史将他们带出去的。
否则气海内元气耗尽,那真是任人宰割。
可迟史……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了。
他只想着自己若是不离开这该死的保定城,怕是就再也离不开了。
雷光闪耀,大地一片透亮,接着才是隆隆声灌入耳中。
突然间,所有人都看见那雷光似乎在冥冥中被什么所指引,在天空中弯折无数次后,正好打在迟史的剑尖之上!
迟史哪里能料到这种飞来横祸?
身子一麻,当即就从半空跌落下来。
迟史的内心在痛骂。
他不信刚才是自己滖神附体。
是你!一定是你!
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拟态雷电!
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一定会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羞辱加倍奉还!
这道奔雷的威力极大,可也架不住迟史的求活之心。
所以在他落地后短短片刻,他便又一次御剑腾空。
这次的他和刚才的气势姿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整个人须发皆张,犹如一团焦炭,看起来狼狈至极。
迟史这短暂的坠落,使得距离他有段距离的连渤紧紧的贴了上来。
这把迟史吓了一跳。
然而下一刻,就让迟史松了一口气。
因为又是一道炸雷闪烁。
而这一次……却是打在了连渤的刀尖上……
……
这半空中的事情聂铮一点也不知道。
因为他在回头等待引路的传令兵。
卢承林的帅帐已经被焚,此刻所处乃是一间普通至极的普通营房。
聂铮和温裳赶到后,都还没能推门进去,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息。
进门一看。
那卢承林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时不时还能看见他所躺的床榻上有血滴落下来。
在地面上汇成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线直往地面低洼处流去。
温裳神情凝重至极,当即喝退了所有围拢过来的士卒,让卢承林身旁近卫端来数个铜盆。
“你们能否先出去,这里不需要人,小女子独自一人便可以在这里对卢将军施救。”
聂铮眉头皱了皱,选择不理会温裳的提议。
“你做你的,我不打扰你。”
一旁那些戍边军甲士担心聂铮对他们不利,也选择不离去。
温裳无奈,只好说道:“那好,场面有些恶心,若是觉得不适,便径直离去,不要打断我。”
很快,温裳就开始将身上的东西一点点取出来。
文火符、烈火符、凝水符、明光符、定身符等等等等。
还有匕首、剪刀、钢针等物。
这一系列东西将所有围观者都看懵了。
这些东西能救人?
只见温裳触发凝水符,将铜盆装满,将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统统丢进了水中,然后就用烈火符去炙烤这些铜盆!
竟然是在煮它们!
很快水就烧开。
而那烈火符的符力也正好消退!
接着便是文火符贴上来维持水温。
烧水的同时,温裳也没闲着,而是用剪刀剪开了卢承林身上的衣衫。
聂铮这时看见,卢承林的小腹上有着一个硕大的血洞,鲜血汩汩外溢。
接着就是温裳不停的用指尖轻压卢承林腹部,判断他体内具体受创的那个点。
待到水烧烤,温裳便从中取出数根钢针,以及少许羊肠。
接着就用非常令人吃惊的手法,将那羊肠划拉成一根根细细的线条!
然后就将这些线条穿进了钢针的针孔之中!
这些细长的羊肠线看似一般大小,足以说明她的手法娴熟。
但这些其实还不算什么。
最让聂铮吃惊的,便是她给卢承林贴了一张定身符后,竟然直接用刀划开了他的小腹!
这一举动顿时震惊了营房内所有士卒!
初临北地时,聂铮见过那些惨死的南楚百姓。
残肢断臂者有之,开膛破肚者亦有之。
可是眼前将活人破腹,聂铮委实头一次见。
他们纷纷齐声高呼“你在作甚”,然后作势便要扑来将这个谋害自家主将的女子拿下!
聂铮却想起了自己在白鹿书院的琅嬛福地中,见过的一本书册!
上面记录的,便是这种上古遗传的开膛破肚之法!
温裳忙叫道:“别过来!我在救人!你们不想你们卢将军死就别过来!”
聂铮也顺势出声:“我证明,我见过!”
温裳诧异的用那美眸扫了一眼聂铮,说道:“帮我拦着他们,情况危急。”
聂铮点了点头,直接祭出那壁垒符刻,将它变成一个大碗,将自己、温裳和卢承林倒扣在中间。
原本那些卢承林的近卫还有些将信将疑。
聂铮如此举动,则直接激发了那些他们的凶性,一个个掏出兵刃开始疯狂的砸击这枚气盾!
然而除了气盾上有涟漪阵阵泛起外,再无其他反应。
温裳转身,不去理会这些人。
可是他们的阵阵喝骂声让温裳心烦气躁。
聂铮看出来了,立刻将隔音符贴在了这等气盾上,顿时聂铮和温裳就只能看见外面的动静,却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温裳扭头看了看气盾外的那些凶神恶煞,赞了句:“公子好本事。”
“你才是好本事。”
互吹完毕,便是紧张至极的引线缝合。
卢承林的肝脏上有一个硕大的剑创。
聂铮也懂岐黄之术,知道这种内脏受创基本必死无疑。
但是那温裳面不改色,就好像眼前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堆肉。
这内脏的缝合一切顺利,温裳却已经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背脊上的衣衫紧紧贴着娇躯,暴露出美好曲线。
突然温裳惊叫一声:“糟糕!”
“怎么了?”
“他的内脏在痉挛,他应该是太疼了。”
聂铮很诧异,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于是问道:“疼……会让他死?”
“平时不会,现在疼得痉挛了,就会。”
温裳眉眼低垂,很是黯然。
显然对自己没能救活卢将军,有些失落。
不料聂铮举起晴天碧玉箫,直接将元气凝结在箫尾,在卢承林胸口书写起来!
很快一个奇奇怪怪的灰黑色纹路形成,而卢承林不正常的情况也缓解下来。
温裳惊呆了:“这是……什么?”
“一个降低自身痛感的符刻。”
“符……刻?还有这种符刻?能刻在人身上?”
聂铮点了点头:“类似刺青而已,这是模拟燃血体修做出来的符刻,可以激发自身潜力,缺点是痛觉暂时弱化,可能断了条腿都察觉不出来,此时……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何止是派上用场,简直是帮了大忙。
有了这样的符刻,后面的事情相对就顺利许多了。
直到温裳将卢承林最后的伤口缝合,外面那些不停砸着气盾的护卫才彻底停手。
因为他们能够清晰的看见自家将军已经完好如初,而且……胸口在稳定起伏。
温裳长出一口气,去铜盆中净了净手。
聂铮不由得赞叹:“以往只在书中见过,没想到居然能够亲眼得见。”
温裳好奇:“这是小女子家中祖传医术,公子从哪本书中看来?”
“《外创要略》。”
温裳摇了摇头:“未曾听过,但放眼天下,也只听闻过温家会这等医术,真有公子所言的这本书?”
这是琅嬛福地一层的藏书。
怕是天下间有的书,琅嬛福地有,天下间没有的书,琅嬛福地它也有。
聂铮点了点头,却不再选择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用手指了指气盾外的那群甲士。
“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再等等吧。”
“多久?”
“一炷香。”
温裳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芬芳四溢的丹药。
聂铮一眼就认出了这枚丹药:“九转回魂丹?”
“不错,卢将军伤势过重,此刻只是缝合完毕,他若是没撑过今夜,那刚才一切都白费,这药可以帮他度过这一难关。”
说完,温裳就将这枚丹药送入了卢承林的口中。
然后聂铮就感觉到,随着丹药逐渐进入卢承林的腹中,上面蕴含的元气就开始往他四肢百骸散去。
这根本不是寻常草药,而是将大量元气混合滋补药物后,凝结形成的凝丹。
用来修行都是大有裨益。
基本都快赶上妖兽精血的效用了。
当真是一炷香过后,这卢承林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眼神发木,神情呆滞,显然没反应过来出了何事以及自己在哪。
这时的聂铮把壁垒气盾收了起来。
外面那些凶神恶煞当然看见了卢承林的情况。
便统统单膝跪在温裳面前。
有些口称“温神医”,有些则叫嚷着“卢将军”。
但姿态上,都是在请求原谅,同时表达谢意。
聂铮摊了摊手,环视四周:“我也参与了救助你们家将军,是不是可以走了?”
温裳在旁附和:“我可以证明,他无恶意,也确实参与了救治。”
“那他为何要窥伺在我戍边军营房之外?”
聂铮摊了摊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
这话半真半假,所以这些人听在耳中也就将信将疑。
聂铮确实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更想知道的,是这事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燃文
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可能牵涉到任何一方,所以必须了解清楚才能把控住主动权。
然而这时,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动摇了众人放他走的内心。
“他不可以走!”
聂铮扭头望去,说话的人……他不认识。
头发蓬松爆开,满脸都是黑漆漆的颜色,衣衫也是破破烂烂的,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锐利的眼神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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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论边事
平了半个稽仙司衙门!
且不说世间是否真有人有这个实力。
就论这个胆量就足以震惊天下了。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望向了聂铮。
聂铮连忙装傻摊手。
这时连渤身后跟着的那两个拂晓境修士不由得问道。
“哪个稽仙司?”
“还能是哪个稽仙司!”
他们扫了聂铮一眼后,有些狐疑:“就他?平了半个稽仙司衙门?”
很显然,他们发现了聂铮只是个拂晓初境。
聂铮连忙打蛇随棍上:“连大哥莫说笑了,我区区拂晓境,哪里来的这个本事。”
连渤怒喝:“事已至此,还想抵赖!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聂铮见他并不确定,松口气,笑了笑:“连大哥可别冤枉好人,我是良民,那是稽仙司哎,我活得不耐烦了?”
连渤哪里肯信。
尤其当初聂铮假冒稽仙司探子欺骗他的事情,可是历历在目呢!
这小子太油滑,今日必须得把事情说清楚。
温裳插话:“小女子虽然不会修行,但是修行中的许多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他是拂晓境对吧?拂晓境……有那个能力毁掉半个稽仙司吗?”
“别的拂晓境定然做不到,而他!哼哼,我与他交过手,不分胜负!”
全场再次哗然,然后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聂铮。
尤其是那些戍边军的甲士,刚才他们一直听聂铮说怕伤了他们,还以为他是虚张声势,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就连温裳一双美目也泛着几分惊讶投了过来。
聂铮摊了摊手:“连大哥别这样抬举我,受不起,回头稽仙司真信了,我麻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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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渤斜眼瞧着聂铮,内心冷笑不止。
你麻烦大了?
我麻烦更大好不好!
现在没人认得你,可是几乎人人都认得我!
导致我现在看见稽仙司的人就犯怵,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对我不利。
我连我的通缉令传到这里没有都不知道,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没有立锥之地。
看你那水灵模样……
很显然这些日子过得很滋润!
越比越气人。
这时突然又冲进来一人,是那拂晓境水修木沐。
只听他道:“怎么还没把神医请来,傅大哥伤情越来越重了!”
这个傅大哥,便是之前施展土灵缚的神修。
在迟史挣脱水牢后,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连渤显然也想起来自己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咬牙恨恨得看了聂铮一眼:“等下再找你算账!”
然后转身朝温裳抱拳施礼。
“久闻温神医大名,能否……请神医出手救我兄弟!”
温裳是个心善之人,当即口称“不敢”,然后扭头嘱咐起卢承林身边的近卫来。
无非就是些切莫劳累,注意饮食,注意休息之类的话语。
然后便扭头对聂铮说道:“能否麻烦这位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这话一出,让连渤有些傻眼:“他能助你一臂之力?”
温裳有心缓和一下眼前的气氛,便道:“不错,刚才救治卢将军,若不是他在,卢将军怕是此时已经归天了。”
温裳这话让连渤有些猝不及防。
只见连渤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脑中各种念头交替变换。
这货怎么还懂医术?
这下可怎生是好?
“……温神医,不知……他在哪里帮到了你?若是能用到在下,在下义不容辞!”
连渤的念头很简单,打下手这种事,自己也可以做到。
平白受了那厮的恩情……自己还如何找他算账?
温裳笑笑:“小女子与这位大哥交流不多,但能看得出来他懂岐黄之术,对于符篆符刻一道更是擅长,不知连大侠可懂这些?”
连渤傻眼了。
这完全在自己的业务能力范围之外。
聂铮假装义薄云天,笑眯眯的说道:“连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之前可能跟他有些误会,这次救个人,误会应该就能清了,喂!是不是,连大哥?”
连渤不置可否。
“连大哥一双慧眼明察秋毫,稽仙司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我?必然就是奸人暗中陷害,日后有机会,小弟自会帮你查明真相!”
聂铮一脸坦坦荡荡,让连渤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难不成……
自己真的冤枉他了?
那还能是谁?
除了他没别人了啊?
连渤想了半晌,也没憋出一个屁来。
聂铮笑笑,不再搭理连渤。
这家伙有时候比较耿直,自己等下示之以恩,没准就能把他暂时忽悠过去。
外面的雷声不再落下,而是豆大的雨点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点上。
燃火的营房已经被烧成了一摊废墟,只有零星的火苗还在夜雨中孤零零的挣扎。
随着迟史过来的几名拂晓境修士悉数被捉,正被捆仙索绑在校场的木杆上,身上挨着一鞭又一鞭。
整个人被那雨水一浇,再搭配身上道道鞭痕,早没了修士的体面,看起来略显凄惨。
聂铮利用小白身上的避水符刻,撑起了一片无雨的空间,和温裳随着木沐,一起前往了傅弘茂所在的营房。
“公子的奇妙手段当真不少,莫非公子是意修?”
“温姑娘懂的到是不少。”
聂铮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温裳也没追问,而是认为聂铮默认了。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安叙。”
“哪个叙?掩泪叙温凉的叙吗?”
“姑娘博闻强识,正是那个叙。”
“没想到安公子这般修为,竟也是个爱读书的。”
两个人在互相吹捧间,就到了傅弘茂所在的营房。
在那里咿咿呀呀的躺着好几个受伤的拂晓境修士。
寻常外伤,这些修士并不需要别人救治,自己的生机和恢复力都强过普通人,只需要用元气自行淬体就可以好转了。
但若是伤了脏腑,那就跟普通人差不多。
傅弘茂的伤势跟卢承林的类似,受伤的地点基本都一致。
看来是迟史杀人时惯用的手法了。
一旁其他几个多是皮外伤,此刻血都已经止住了,等着温裳上些外伤药,不出三五日就能好了。
“安公子可还有那止痛的符篆?”谷
“身边没符纸了。”聂铮说完扭头问道,“你们谁有空白符纸,有用。”
很快就有几名修士递了一沓符纸给聂铮。
“你需要几张?”
“一张就够,明光符不够了,能够写八张吗?”
“好说。”
聂铮写符那真是轻车熟路,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下,几乎是顷刻间就完成了符篆的书写。
而且还没有使用朱砂。
是用他随身的晴天碧玉箫,在箫尾凝练一道火焰后,将符文烤到符纸上去的。
那些修士见了后都窃窃私语起来,显然是没见过有人能这样写符文。
而聂铮的手法还没完。
八张明光符写完后,直接祭出壁垒符刻将所有人都罩在了外面,同时将那明光符齐聚傅弘茂的身体正上方。
温裳满意的点了点头。
和懂医术的人交流就是这么轻松。
单一张明光符,可能会产生很大的阴影,正好挡住自己施术时的视线,这八张明光符斜着对打,使得傅弘茂身上一点影子都没有,一切都非常清晰。
刚才施救卢将军时,自己就是分别找了八个角落贴的,效果有,但是并不好。
眼前这种贴法,显然效果好上太多了。
外面那群人纯粹是看热闹,见到聂铮将他们都阻隔在外后,心中升起了不妙的念头,纷纷看向了连渤。
连渤心中当然也是咯噔一下,不过最终他还是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们二人都通医术,想来是担心我们打扰他们。”
随着刚才救治卢承林的流程,二人按部就班。
很快就到了开膛破肚那一段。
这依然把外面的修士们统统吓了一跳。
有几个当即就想将这气盾撞开来阻止他们,却被连渤拦住了。
“相信他们。”
“可是……这如何相信,肚子都切开了!”
连渤看着那气盾,语气幽幽:“你不信也得信……”
在一旁观察这里动静的几个修士都是一怔,开口问道:“为何?”
“因为你们根本破不开这气盾……”
“连大哥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连渤笑笑:“曾经我就没破开。”
众人竟皆呆住了。
眼前这位可是曙光境修士,还是具有龙象神通的体修,这样都破不开吗?
那这个人遇敌一直躲在里面,不就无敌了?
众人看着里面忙忙碌碌,思绪纷乱,在想着江湖上有谁会有这样的手段,而自己遇到这样的手段,又该怎样破解。
聂铮和温裳很快就将傅弘茂救治完毕了。
聂铮也顺势撤下壁垒气盾。
连渤立刻迎了上来,不停地冲着温裳抱拳行礼。
“他这样……算是大好了?”
“怎么会?他是神修,体质不如卢将军强健,所以我这里的‘九转回魂丹’不大适合他,他需要安心静养,一个月之内不要下床,三个月之内不要催动元气,噬元自行疗伤还是可以的。”
温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周围修士则是一个劲的感谢。
聂铮大概能够体会到温裳为何会突然这么啰嗦,刻意朝她挤了挤眼睛表示谢意,然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溜了出去。
等到连渤终于鼓足勇气想要谢谢聂铮时,却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踪影。
这时,一名卢承林的近卫走了进来。
“温神医,连大侠,卢大帅有请。”
经过救治傅弘茂这段时间,卢承林已经逐渐清醒过来。
当然这都多亏了温裳的九转回魂丹。
南楚的北地,一共二位将军。
太原城里的是威远军秦定北,保定城里的就是戍边军卢承林了。
二人实际是将,只是军中士卒却喜欢称他们为帅。
这二人经营北地多年,对边境局势敏感,此时卢承林把温裳和连渤请过去,是因为他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卢将军怎么坐起来了?”
卢承林呵呵一笑:“多谢温神医挂怀,军旅中人,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不乱动也就是了。”
卢承林的面色依旧一片惨白,但是略显枯瘦的手上已经握着军中斥候送来的消息了。
“今日能见到温神医和连大侠,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这北地的局势……”
卢承林直奔主题,带着军人与生俱来的爽快。
南北承平二十年,那只是表面现象。
实际上边境的屠戮是你来我往的。
但都比较克制。
眼前这种城外村庄尽数被诛的情况,真是难得一见。
而且还刻意将今年秋粮堆积在外,有很明显的引诱之意,这举动不正常。
连渤和温裳其实都不懂这些大事,他们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所以本将认为……怕是二十年的和平,今朝将破。北辽南院大王,名为萧渐离,是个极擅隐忍之辈,他的儿子身死,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呃……”连渤突然有些尴尬,因为萧渐离的儿子就是他给弄死的。
“怎么了?”
“没事。”
卢承林点了点头,继续道:“但是眼前的局面无一不在彰显着,他对他儿子的死,似乎不在意,儿子死了,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今日不是安排修士过来刺杀大帅您了?”
卢承林摇了摇头:“不一样,以他的行事作风,不到不得以,是不会做这种鬼蜮勾当的,必然是他想要达到某种目的才是。”
卢承林的推测非常正确。
因为很快,北辽南疆各地,都开始流传着这样一条小道消息。
那就是保定城戍边军主帅卢承林已经身死,现在他们根本就是群龙无首。
而身死的原因……便是他遭遇了北辽修士的刺杀。
据说这件事南楚朝廷震怒,会遣使北上,要求北辽交出凶手并且严惩!
这样的小道消息就这么在黑夜中传递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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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今日修改了昨日202章节的后半部分内容,将重复内容也已经删除了。
希望各位看官老爷支持哟。
第204章 你是不是逛妓院去了!
雨过天晴。
深秋的午后阳光正好。
燕京城内,热闹的集市街头,有两个人在角力。
地面上的泥泞并未褪去,角力的人身上满是污秽,但他们对此一点也不在乎。
围观的众人更是热闹至极。
“好!漂亮!两位若是参军,必是一员猛将!”
“参军?镇北军还是镇南军?”
“自然是镇南军了。”
“镇南军都是些养老的士卒,去镇北军才能出人头地,你懂不懂?”
这是北辽人的共识。
镇南军,在里面养老是个不错的所在。
但想要建功立业,还得是去军功卓著的镇北军才行。
“南边马上就要打仗了!”
“你怎知?南院大王亲口告诉你的?”
这话一落,周围在听这二人谈话的闲汉们都笑了起来。
如此军机要务,怎么可能让你知晓?
“南楚那边的卢承林死了,据说是死于我们北辽修士之手,如此大事,南楚岂会善罢甘休?咱们北辽必然会先发制人,你瞧好了。”
类似这样的交谈,在燕京城中,数不胜数。
而这,也恰好是萧渐离所盘算的。
自家儿子身殒,萧渐离忍了。
他对自家朝堂里那群吃干饭的是什么尿性再清楚不过。
“折子递出去了?”
萧渐离站在自家府宅的阁楼上,望着偌大的燕京城,望着南边那片大好河山。
而他的身旁,正是呼延相如。
只听呼延相如说道:“昨夜就递出去了。”
萧渐离蹙了蹙眉后,点了点头。
萧渐离没有责怪呼延相如如此心急,因为自己的心情也是一般无二。
自家朝堂那群只顾着醉生梦死的勋贵,南边要是开战了,他们就得勒紧裤腰带。
所以自己死了个儿子,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可以开战的理由。
但如果对面死了个将军……那就不一样。
“大王那么笃定朝堂会允许你出兵?”
萧渐离点了点头:“咱们辽人的血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可不是那群软弱的南人可比,我死了儿子,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们不能不在乎南楚的报复,眼下……时机正好,他们必然答应。”
呼延相如琢磨了一会,明白了萧渐离的意思。
二十年的和平,并没有打磨掉他的丝毫棱角,也没有消磨掉他的血性,只是他更内敛了而已。
卢承林也遇见了大事即将发生,所以昨夜邀温裳和连渤过去,就是希望他们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温裳答应得很痛快,连渤有些推脱。
至于原因……自然还是因为自己身上背着官司。
“卢将军太看得起在下了,我连某人实在不是能受这份约束之人。”
卢承林当时笑笑:“今日之事,想来连大侠也看见了,一个曙光境在战阵上或许起不到太大作用,但在某些方面,能给对面带来很大的麻烦。”
连渤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依然拒绝。
最后盛情实在难却之下,连渤眼珠子一转,想起一条妙计。
“今日我连某人也不是那贼人的对手,实在是令卢将军失望了,不过连某人识得一人,其实力与我不相上下,甚至远超于我。”
卢承林眼睛一亮:“哦?不知是何人?”
连渤笑得有些贼:“此人姓安名叙,想来……应当便落脚在这保定城内,隐姓埋名,卢将军若是想找他出来,可得费些力气了。”
……
聂铮不知道连渤甩了一个大锅到自己头上,满心都还是自己偷溜出来的那种庆幸感。
夜雨淅沥沥的下,街道上巡逻的甲士一直未停,比以往的力度大了很多。
聂铮回到宅子的时候,被雨淋得比较惨。
因为想要藏匿行迹,肯定就不能用那种避水的手段。
用了的话,等于自曝行藏。
很久以来,李素瑾已经没有过这样忐忑的心态了。
人处在一间静室内,思绪最容易飘飞不定。
她在默默的等待聂铮归来。
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有好也有坏。
但更多的还是坏。
李素瑾见到聂铮的第一眼,先是兴奋与喜悦,接着便是心疼。
“怎么淋成这副模样,深秋时节,你不冷吗?”
聂铮嘿嘿一笑:“身上很多张文火符,不觉得冷,就是湿唧唧的有些难受。”
李素瑾白了聂铮一眼,伸手就过去扒他的衣服。
聂铮一怔,连忙阻止:“哎!你干嘛!”
然而……这阻止的举动显得有些徒劳。
一旁那几个小家伙瞪大眼珠子,心中想着,这是自己能看的吗?
李素瑾把聂铮衣服扯下来一半后,想起来旁边还站着N多个电灯泡,当即喝道:“你们快些回房间睡觉!凌波你再跑过来跳那莫名其妙的舞蹈,明天你就没饭吃!”
几个小家伙噤若寒蝉,连忙溜了。
在房间内只剩下聂铮和李素瑾,当然还有饕餮跟小白食盒后,李素瑾才算是放开了手将聂铮扒光了。
行为举止之大胆,令聂铮都有些害臊。
“你……这个……是不是……呃……”
聂铮觉得自己有点不会组织语言了。
****,这应该是自己擅长的技能。
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啊……
李素瑾脸也是红扑扑的,显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看起来羞赧至极。
甚至……李素瑾心中觉得,都这样了,是不是要发生些什么了?
“喂!能不能把我干净衣裤拿来,别发呆啊……”
“哦哦!”
李素瑾有些慌不择路,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将聂铮的衣衫丢了过去。
饕餮趴在桌子上,布灵着眼珠子瞧热闹。
小白食盒坐在一旁,用那软藤手臂捂着眼睛,做着似瞧非瞧的模样。
而聂铮,则是呆呆的打量着眼前李素瑾纤细的背影。
看她手忙脚乱的找东西搭架子,准备帮自己烤衣服。
李素瑾虽然背对着聂铮,但是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他的动静。
“你在干嘛,是不是没穿衣服!”
聂铮闻言醒悟过来,忙道:“穿着呢,穿着呢。”
“你瞎说,我都没听见。”
“你可以扭头看看啊。”
“我才不看。”
聂铮笑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猴急的扒人家衣服。”
“你再说!”
“嘿!急了还,你都见过我的了,啥时候让我见见你的?”
“你做梦吧!快别痴心妄想了。”
李素瑾胸口起伏,不知是羞是急。
“这不公平。”
“你管我!”
聂铮摸了摸鼻尖,不说话了,这女人,似乎真急了。
李素瑾发了一会儿呆后,开始主动找话题:“院子大门关了吗?”
“没,没敢关,看看明天会不会来人搜查,再做决定。”
李素瑾“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当环境一旦安静下来后,气氛就会显得旖旎起来。
李素瑾那里寻来两根撑蚊帐的竹竿,架在了门框上,然后将聂铮的衣服拧干后搭了上去。
同时在下面摆了一排的烈火符。
聂铮则穿好了衣衫后,有些百无聊赖,坐在床沿看着李素瑾忙活。
李素瑾再次起了个话题:“事情摸清楚了吗?今夜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不是,是北辽有人过来袭击戍边军的主帅,城中有不少放烟雾弹的分散戍边军注意力,咱们纯粹是被殃及的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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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稽仙司……”
“他们应该只是协助戍边军,对了,我走了后,你有继续监视稽仙司衙门口吗?晴鸢可被他们捉到了?”
“嗯,捉到了,就在你走不久,我就看见许晴鸢被押进了稽仙司衙门。”
“只有许晴鸢?那个班秋怡没被捉?”
“她没有,她应该是见我们被北辽修士追,担心我们跟丢了,所以躲起来了。我估计她应该也藏在哪,等到晴鸢被押送时,她应该会主动找到我们,甚至会一路留痕免得我们跟丢。”
说到这里,聂铮点了点头,对班秋怡好好夸了几句,大概就是人不仅漂亮,还很聪明,胜过不少七尺男儿了。
聂铮夸的重点是班秋怡对局势的把控能力,对细节的处理能力等等。
但是李素瑾听在耳中,味道就有些不对劲了。
“你觉得她好看?”
聂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是挺好看啊,跟晴鸢不相上下,许晴鸢活泼灵动,班秋怡沉稳大气,日后你这连环坞,交给许晴鸢怕是要不了两年就给你玩废了,交给班秋怡应该会帮你发扬光大。”
聂铮这话李素瑾着实咀嚼了好半晌,才明白聂铮夸的并非样貌。
即便如此,李素瑾依然狠狠的“哼”了一声。
聂铮:“???”
房间再一次安静下来。
那小白左瞅瞅右瞅瞅,似乎在体悟这两个奇怪的人类目前到底处于什么奇奇怪怪的状态。
李素瑾再次开口:“衣服烤好了,咦?”
“怎么了?”
李素瑾霍然站起,面带寒霜拿着衣服就朝聂铮走来。
“你去逛妓院了?”
“啊?!”
聂铮一脸的莫名其妙,李素瑾当即就将手中衣衫砸到了聂铮身上。
“你是不是去逛妓院了!”
聂铮笑了:“快别闹了,刚才我一来一回不过一个多时辰,我要是逛妓院,一个时辰……是不是瞧不起我?”
李素瑾突然鼻子就翕动起来,眼泪漱漱落下。
聂铮一下就呆住了,你平日里跟个爷们似的,咋滴还真哭上了。
“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何出此言啊?”
“是不是因为我不让你看我身子,你就不喜欢我了。”
“……”
聂铮这一个无语,真的很想顺势把这句话应下来。
没准李素瑾就主动献身了呢?
“快别闹了,我喜不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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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下面摆了一排的烈火符。
聂铮则穿好了衣衫后,有些百无聊赖,坐在床沿看着李素瑾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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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北辽有人过来袭击戍边军的主帅,城中有不少放烟雾弹的分散戍边军注意力,咱们纯粹是被殃及的池鱼。”
“那稽仙司……”
“他们应该只是协助戍边军,对了,我走了后,你有继续监视稽仙司衙门口吗?晴鸢可被他们捉到了?”
“嗯,捉到了,就在你走不久,我就看见许晴鸢被押进了稽仙司衙门。”
“只有许晴鸢?那个班秋怡没被捉?”
“她没有,她应该是见我们被北辽修士追,担心我们跟丢了,所以躲起来了。我估计她应该也藏在哪,等到晴鸢被押送时,她应该会主动找到我们,甚至会一路留痕免得我们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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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素瑾听在耳中,味道就有些不对劲了。
“你觉得她好看?”
聂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是挺好看啊,跟晴鸢不相上下,许晴鸢活泼灵动,班秋怡沉稳大气,日后你这连环坞,交给许晴鸢怕是要不了两年就给你玩废了,交给班秋怡应该会帮你发扬光大。”
聂铮这话李素瑾着实咀嚼了好半晌,才明白聂铮夸的并非样貌。
即便如此,李素瑾依然狠狠的“哼”了一声。
聂铮:“???”
房间再一次安静下来。
那小白左瞅瞅右瞅瞅,似乎在体悟这两个奇怪的人类目前到底处于什么奇奇怪怪的状态。
李素瑾再次开口:“衣服烤好了,咦?”
“怎么了?”
李素瑾霍然站起,面带寒霜拿着衣服就朝聂铮走来。
“你去逛妓院了?”
“啊?!”
聂铮一脸的莫名其妙,李素瑾当即就将手中衣衫砸到了聂铮身上。
“你是不是去逛妓院了!”
聂铮笑了:“快别闹了,刚才我一来一回不过一个多时辰,我要是逛妓院,一个时辰……是不是瞧不起我?”
李素瑾突然鼻子就翕动起来,眼泪漱漱落下。
聂铮一下就呆住了,你平日里跟个爷们似的,咋滴还真哭上了。
“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何出此言啊?”
“是不是因为我不让你看我身子,你就不喜欢我了。”
“……”
聂铮这一个无语,真的很想顺势把这句话应下来。
没准李素瑾就主动献身了呢?
“快别闹了,我喜不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啊?”
“快别闹了,我喜不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啊?”
第205章 保定琐事
其实李素瑾并不是一个爱吃醋的人。
只是气氛、背景,正好都赶到一处了。
先有燕京城内救那三个拖油瓶,迫不得已兵分两路。
后有保定城全城巡查,再次迫不得已必须分开。
自打聂铮重生以来,李素瑾哪里和他有过如此长时间的分别?
还恰逢李素瑾元神有伤。
所以李素瑾就放飞自我了。
把女人爱吃醋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吃醋归吃醋,聂铮也不能说一点问题没有。
挟持女子,干嘛要摆那种暧昧的姿势?
嗯?!
聂铮解释不了……
占便宜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
大半夜的,聂铮出去罚站了。
保定城今夜无眠,聂铮陪它共度良宵。
然而聂铮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站到,身后房门就被拉开了。
聂铮诧异回头,看见了冷若冰霜的李素瑾。
“冷不冷?”
“呃……不冷啊?”
开玩笑,混元丹护体,把我丢到冰天雪地里我也不会冷啊……
“哼!”
李素瑾白了聂铮一眼,转身,关门,留下聂铮独自在风中凌乱。
聂铮有些傻眼。
这女人,真莫名其妙。
要不要出去找个地方玩一会儿?闲着也是闲着。
算了……这保定城有宵禁,玩不起来。
聂铮正在琢磨怎样打发时间,要不要去小白狐那里凑活一宿时,门再次被打开。
“你到底冷不冷?!”
看着李素瑾依然板着一张俏脸,聂铮挠了挠头皮,心中诧异。
你要么好好生气,要么乖乖睡觉,老出来撩我作甚?
“真的不冷。”
“嘭——”门再次被关上。
李素瑾如此操作,反复几次后,聂铮有些回过味来。
终于又一次,李素瑾打开门问冷不冷,聂铮试探性的问道:“我应该冷啊……还是不冷啊……”
“都要入冬了!怎么不冷!”
“啊……啊!是,冷,好冷啊……”
“冷还不知道滚进来?!”
这下聂铮才反应过来李素瑾反反复复开门询问自己冷不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嘴硬心软嘛!
于是聂铮笑嘻嘻的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进来后,李素瑾依然没有好脸色,把鞋子一脱,直接躺到了床榻最里侧。
聂铮顺势就躺在了外面,一边打着呼噜,一边假装翻身,然后就将手就搭到了李素瑾的腰上。
李素瑾直接一巴掌就把聂铮的手给拍掉了。
“手再不老实,就给你剁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哪里有人能一边翻身一边打呼噜的?”
聂铮语塞:“你居然对这个也有研究。”
李素瑾冷笑:“呵——不知道以前是哪头猪从不抄书,只记得睡觉!”
“……”
居然翻旧账……
好好好,你赢了,我乖乖当个木头人好了。
和衣而卧,一夜无话。
醒来时,李素瑾却是躺在聂铮的臂弯里。
聂铮有些好笑。
这个时候的李素瑾,领口微敞,从中望去,隐隐约约的那抹白腻略微起伏,诱人至极。
没想到她侧过来躺,还是有些本钱的。
聂铮轻轻伸手过去,想把她衣襟略微的拉大一点。
结果手刚探出去,聂铮心生警兆。
果不其然,李素瑾的身上莫名就产生一股磅砣元气朝聂铮袭来。
仿佛天地有力自生于李素瑾体内。
聂铮应对不暇,直接被击飞到床下。
大清早的,人都还犯迷糊呢,怎么可能来得及应对?
聂铮捂着腰身,疼的直吸冷气。
暗骂自己真是记吃不记打。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上次在攸亭镇的一间客栈里,自己看到李素瑾胸口有两个小凸起,便好奇是什么。
然后伸手去摸,毫无疑问,啥都没碰到,遭受到了跟现在一样的打击。
凭什么!
自己根本就没碰到啊!
血亏。
李素瑾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聂铮狼狈的模样,有些纳闷。
“你干嘛坐地上?”
聂铮指了指自己的腰,缓了好几口气后,才说道:“你快来给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你下手真是一点不含糊。”
“我下手?”
“你的应激神通下得手!”
这个应激神通,是神修第八类神通中的一种,身体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动产生防御。
这种无意识状态的界定,略微有些玄妙。
是看施术者本人的潜意识。
若是在施术者的潜意识中,认为马上靠近自己的东西没危险,就不会触发。
甚至有危险降临,但并不能让她产生危机感,也不会触发。
比如小孩子朝李素瑾丢石子,就不会触发这种神通。
比如昨夜聂铮在李素瑾清醒时,把手放到她的腰上,也不会触发。
李素瑾白了一眼聂铮,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活该!”
……
院落的大门聂铮依然没有选择关上,他在等平日里经常窜门的街坊主动过来。
比如那茶馆掌柜杨老汉。
不过没等到杨老汉,聂铮等到了一个让自己坐立不安的人。
这是一名女子,一身翠绿裙衫,举止端庄优雅,声音更是清脆犹如莺啼。
正是温裳。
让李素瑾昨晚和聂铮闹别扭的那个温裳。
“你找何人?”
李素瑾面若寒霜,对温裳一点也不客气。
“请问安叙安公子,他是住在这里吗?”
“他不在,你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聂铮就躲在一旁偷听,听到李素瑾这般说,没来由的都有些后脊背发凉。
温裳面露狐疑之色:“不应该啊……他应该就在这里的……”
说完,温裳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里面有一只小虫子正在不断的撞着盒壁,而盒壁的方向,正是聂铮现在所藏的位置。
“我说不在,就是不在,姑娘请回吧!”
温裳闻言打量了几眼李素瑾。
“您是……安叙的母亲吗?竟是如此年轻……”
温裳此话一出,聂铮知道自己再不出面,这宅子怕是就要给李素瑾拆了。
果不其然,李素瑾恼了:“你怎么说话呢!”
温裳有些失措:“晚辈,晚辈说错什么了吗……”
聂铮赶忙跑来打断二人:“我在,我在,有事你直接说。”
温裳有些雀跃:“安公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聂铮讪笑,根本不敢答话。
李素瑾见状,白了一眼,当即转身准备离去。
聂铮好一阵头大,直接拉住李素瑾:“你就在旁边,一起听。”
这次温裳过来,其实是来通风报信的。
报讯的内容,就是连渤把他卖了,那卢将军这几日肯定会在保定城中找寻他。
聂铮听了颇有些头大。
“他找我作甚?”
“小女子也不知,连大侠举荐你的,说你本领高强。”
“……”
很显然,连渤这是在借戍边军在保定城中的力量。
可是许晴鸢自打昨夜进了稽仙司衙门后,至今没有半分动静。
这就代表自己若想舒舒服服的等许晴鸢被押送出城,就必须藏匿好行踪。
这要是让戍边军找到自己,那后面真是要被烦死了。
“多谢温姑娘特意前来相告。”
温裳轻轻柔柔一笑,满满女儿家的娇媚之态:“那连大侠显然不存好意,小女子也不知二人到底生了何种嫌隙,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公子和连大家之间,还是尽快化解为好。”
李素瑾在旁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轻轻哼了一声,把聂铮吓了个激灵。
这李素瑾显然在吃醋,使得聂铮不敢多说些什么。
温裳也是个聪明人,见状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只好主动告辞。
待人走远,聂铮舒了一口气,李素瑾才算是发作出来。
“你昨晚确实是挟持她的?”
“千真万确!”
“那她不应该害怕你或者讨厌你吗?为何要主动登门提醒你提防?”
聂铮无言以对。
有关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啊……
李素瑾见聂铮不说话,再次哼了一声:“以后就算有交集,也莫要来往,她心思可不简单。”
聂铮讪笑,仿佛偷腥被逮住的猫:“就算以后跟她有交集,你肯定也在旁边的……”
聂铮态度端正,令李素瑾很满意:“这还差不多。”
李素瑾不喜欢温裳,也是有理由的。
算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吧?
见面问我是不是安公子的母亲,什么意思?
还问得如此刻意。
“喂!”
聂铮诧异:“嗯?”
“你嫌我岁数大吗?”
“岁数?”
聂铮怔了怔,想起来李素瑾已经三十出头了,只是自己和她相识太久,总以为她还是当初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
李素瑾面无表情:“嗯,岁数。”
聂铮笑了:“俗话说得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三十岁……正是好光景啊……”
“???”
……
温裳走后没多久,那茶馆掌柜手下的伙计就找了过来。
这伙计姓谢,瞎了一只眼睛,说话还结巴。
找过来的时候,嘴上还一直念念有词,不停地说些什么,办好了差事,老爷答应帮我提亲一类的说辞。
聂铮不是头一次见到他了。
这伙计其实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看起来身形粗犷,实际不过十六七岁。
小时候贪玩,不小心用刀划伤了眼睛,接着伤口化脓,大病了一场,脑子也就被烧糊涂了。
“你们老掌柜怎么没来?”
“掌柜说昨夜出了事,他也走不开,所以叫我过来帮他看看。掌柜说,差事办好了,他要帮我给当铺的小红提亲嘞!嘿嘿嘿,嘿!”
“他要你办什么差事?”
“就是来看看大哥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官差刁难。”
聂铮失笑:“这算什么差事?”
谢小瞎一本正经:“怎么不算差事!掌柜说大哥你是做大事情的人,昨天晚上的搜查可能会让大哥你有些麻烦,掌柜就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的,就一定要帮,安大哥,你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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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需要帮助的地方,聂铮自然有。
比如刻意将院子大门敞开的目的,其实就是吸引曾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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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数?”
聂铮怔了怔,想起来李素瑾已经三十出头了,只是自己和她相识太久,总以为她还是当初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
李素瑾面无表情:“嗯,岁数。”
聂铮笑了:“俗话说得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三十岁……正是好光景啊……”
“???”
……
温裳走后没多久,那茶馆掌柜手下的伙计就找了过来。
这伙计姓谢,瞎了一只眼睛,说话还结巴。
找过来的时候,嘴上还一直念念有词,不停地说些什么,办好了差事,老爷答应帮我提亲一类的说辞。
聂铮不是头一次见到他了。
这伙计其实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看起来身形粗犷,实际不过十六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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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老掌柜怎么没来?”
“掌柜说昨夜出了事,他也走不开,所以叫我过来帮他看看。掌柜说,差事办好了,他要帮我给当铺的小红提亲嘞!嘿嘿嘿,嘿!”
“他要你办什么差事?”
“就是来看看大哥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官差刁难。”
聂铮失笑:“这算什么差事?”
谢小瞎一本正经:“怎么不算差事!掌柜说大哥你是做大事情的人,昨天晚上的搜查可能会让大哥你有些麻烦,掌柜就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的,就一定要帮,安大哥,你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说起需要帮助的地方,聂铮自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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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数?”
聂铮怔了怔,想起来李素瑾已经三十出头了,只是自己和她相识太久,总以为她还是当初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
李素瑾面无表情:“嗯,岁数。”
聂铮笑了:“俗话说得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三十岁……正是好光景啊……”
“???”
……
温裳走后没多久,那茶馆掌柜手下的伙计就找了过来。
这伙计姓谢,瞎了一只眼睛,说话还结巴。
找过来的时候,嘴上还一直念念有词,不停地说些什么,办好了差事,老爷答应帮我提亲一类的说辞。
聂铮不是头一次见到他了。
这伙计其实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看起来身形粗犷,实际不过十六七岁。
小时候贪玩,不小心用刀划伤了眼睛,接着伤口化
第206章 人情还掉,我就不欠你们什么了
两名甲士出门远去,又一次把大门给敞在那里。
看得聂铮头都有些痛。
素质太低下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玩了?”
聂铮回头看了看,说话的是小白狐。
聂铮挥了挥手:“只要不出门,随便你怎么玩。”
“可是我们想出门玩呃……”
“我还想揍你嘞!谁让你偷跑出来的?”
“是凌波姐姐!”
白凌波叫道:“小白狐!!”
聂铮以手扶额,太乱了。
为什么自己总要像一个奶爸一般照顾这么多人。
眼下的局面就够头疼了。
三个小孩,一个伤情不稳定的大人,自己也有伤。
幸好自己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许晴鸢被关在稽仙司已经半天了,按理说,以娄刚那性子,怕是连夜就要送出城。
可是用水镜看了看昨夜稽仙司衙门口的回放,一直到今早,根本没人被送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又不好摸进稽仙司衙门。
现在这拖家带口的,不蹲在BD城监视还真不好安排。
可真蹲在BD城,又要被戍边军的人骚扰。
“不知道待会儿王大娘会不会过来。”
李素瑾道:“应该不会了,还能天天给你送米面?”
“还真不一定,刚才那两个戍边军甲士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们早就问过周围的邻里街坊了,可居然没发现蛛丝马迹!他们口中的‘早就问过’,能指多早?无非就是昨夜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
李素瑾怔了怔,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人数多,说话口径还能一致,这就很神奇了。
更神奇的是,还和聂铮教给谢小瞎的说辞一致。
“难道有人……暗中相助?帮忙传递消息统一了口径?”
聂铮摇了摇头:“我估计就是他们自发的想帮我们瞒着,却又不敢真的编瞎话,所以只能避重就轻,一句话里,大半都是真话,涉及到关键的地方就含糊其辞过去。比如甲士若是问他们,院子里住了几个修士,他们没准会答五个,但问几男几女或者各自多大岁数,他们可能就会说不大记得了。”
聂铮这下还真猜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些邻里街坊的大爷大妈都是人精,他们也害怕这些吃官家饭的。
所以无伤大雅的就告诉你了,关键的信息就会皱眉苦思装作不记得。
但明明很害怕,依然愿意为了心中的坚持而提供帮助,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
李素瑾笑了:“真好奇,这份人情你可怎么还。”
聂铮也笑:“拿钱还,怎么还。”
说着话,聂铮就把怀里金叶子掏了出来,朝李素瑾贱贱的挑了挑眉。
这种慷他人之慨的表情让李素瑾气不打一处来。
“我得出去看看情况,你得在这好好照看好几个小家伙,不要乱跑,有事用传声符喊我。”
说完聂铮就递了四张传声符给李素瑾。
“每个至少能顶一个时辰,顺序已经排好了,记得定时定点贴上,不管符力用完没有。”
李素瑾扁了扁嘴,显然因为自己不能和聂铮一起出去而感到不高兴。
但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这里三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掉,没人看着一点也不行。
所以李素瑾只能默默点头:“不许沾花惹草,让我听到不好的动静,你就死定了。”
聂铮也笑:“睡到你之前,我肯定不敢沾花惹草,放心。”
敢开这种混账玩笑,聂铮也真是当今第一人了。
李素瑾果然眼珠子一瞪,一脚就踹了过来:“想睡老娘,下辈子吧!”
聂铮早就猜到她会有这样一脚,腰身一挺,就躲了过去。
“已经下辈子啊……”
“……你有本事别回来!”
“我没本事。”
在李素瑾的咬牙切齿中,聂铮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
整条街坊中,每逢日头良好的晨间,王大娘、方大婶、佘大妈等人,就会搬出一张小折凳,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摘着菜。
昨夜一阵夜雨,这个天气虽凉,但空气清新日头正好。
甚至还有鸟儿踩在枝头上鸣啭,满满的惬意自得之态。
和BD城中略显紧张的气氛大相径庭。
眼下不少岁数相仿的妇人都围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聊着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些甲士是不是也找你问话了?你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按咱当初说好的说呗!”
说这话的是那王大娘,说完后就笑了起来:“瞧瞧你们什么表情!就不能说句玩笑话!安仙师帮咱们打辽狗,肯定得帮他说话才是!”
“王姐,你说,既然安仙师会帮着打辽狗,他和那些当兵的不应该是一头的吗?现在搞得好像他们是贼似的。”
这王大娘将手中秋葵的菜根给摘掉丢到一旁,笑得挺不屑。
“连大侠的名字,BD城应该无人不知吧?当日他在BD城四下招募有志修士的时候,被稽仙司那帮……”
这王大娘突然脖子一缩,偷偷打量了一眼四周后,压低嗓音继续说道。
“……那帮孙子撵了一路,我可是亲眼所见,咱们南楚这些吃官家饭的,打辽狗都没本事,对付自己人手段一套一套的。”
王大娘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骂戍边军的甲士她们敢,骂稽仙司……她们没谁敢说出口。
这时一旁一间宅子里突然出来一人:“娘,锅开了。”
王大娘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你先进去,若是水快干了就再添一些凉的。”
这人应声而去,不过刚进去怕是只待了几息的时间,他突然就跑了出来。
满脸惊慌失措。
“娘!娘!”
“二十多岁的人了,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娘!你看!”说罢,手中举起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在这阳光的折射下,璀璨光芒星星点点,有些刺眼。
王大娘啐了一口,刚想骂,就把脏话憋了回去。
因为……那是一张金叶子,上面还刻着“连环”二字。
不多一会儿,旁边几位大婶大妈家也有人跑了过来。
而过来的原因,也是一样的。
家中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一张金叶子。
毫无疑问,这是聂铮的手笔。
人情这东西,是必须要还的。
趁在还能还得起的时候。
人情还过,就该放上一些烟雾弹了。
不然戍边军那卢将军,不知道会纠缠自己到什么时候。
聂铮用天地元气凝结了一个高阶傀儡,然后自己则贴上遁甲符,走在他的身旁。
两个聂铮一明一暗,缓步向BD城北而去。
白天的BD城和夜晚大不相同。
夜晚只有戍边军甲士。
现在却能看见巡城司衙役三三两两的,比以往频繁了不少。
一开始没什么人注意到聂铮。
渐渐地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古怪的年轻人。
在这样的城市里,一个人如此惬意悠闲的缓步前行,实在太违和。
很快,就有人上前盘问。
聂铮在一旁操控傀儡,将自己来自江南梁溪,现如今是拂晓境修士,在连环坞任青鸾堂堂主一事和盘托出。
就差将“我是安叙”这四个字贴脑门上了。
果不其然,这个特征和卢承林吩咐要找的人太过相似。
所以那些甲士问过话之后,一人回去复命,其余人则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于是乎,聂铮这随行队伍就越来越长。
甚至有些互相熟悉的甲士还打起招呼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卢大帅说了,是“请”,而不是“绑”。
更何况,他是修士,还是拂晓境高手。
终于在聂铮即将出城时,他们各自的同伴小跑着回来,告知他们务必要将聂铮请回去。
聂铮见计策得逞,心中得意,连忙操控自己的傀儡斜斜仰望天空,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风范来。
然后用些似是而非、玄之又玄的话来表明拒绝之意。
“卢将军请的‘我’,并非是今天的‘我’,而是昨天的‘我’,今天的‘我’已然不是昨天的‘我’,甚至现在的‘我’都已经不是刚才的‘我’,你们要请的那个‘我’,早就已经不在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这一连串的‘我’把这群大老粗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李素瑾通过传声符听到聂铮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都快笑抽过去了。
这册书她也见到过,就在琅嬛福地,通篇都是大白话。
内容就是讨论“自我”“本我”和“真我”的,看起来像是西凉那边佛家的学说,但成书风格又和佛经大不相同。
这群甲士哪里管这些,不停的解释,不管哪个你,我们只想请眼前的这个你。
聂铮就强忍着笑,继续拿那高阶傀儡忽悠。
说他们眼前的“我”已经只是一个躯壳,需要先找回神魂才能助卢将军一臂之力。
然后就说自己需要到北辽杀掉一些人,若是有幸能活着回来,自己的神魂就会丰满,你们眼前的“我”才会是真正的“我”。
一通乱扯,说得一群甲士面面相觑。
“要不要把他‘请’回去?”
这时候他们口中的“请”,就已经不是和和气气的“请”了。
卢大帅请他去,那是客气,给他面子,他不要这个面子,咱们何必还顾忌这些?
他也就是个拂晓境而已……
咱们虽然都是淬体境,可咱们人多呀!
打定主意后,这些甲士在“捉住聂铮”和“不违反军令”间,选择了后者。
他不听话,那只好得罪了。
正面打不过他,咱们都承认。
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偷袭你一个,应该总能拿下吧?
这群人有的策应,有的掏捆仙索绕后,有的正面吸引注意力,分工合作默契的一塌糊涂。
只是可惜……
贴着遁甲符的聂铮真身,早将他们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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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的‘我’把这群大老粗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李素瑾通过传声符听到聂铮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都快笑抽过去了。
这册书她也见到过,就在琅嬛福地,通篇都是大白话。
内容就是讨论“自我”“本我”和“真我”的,看起来像是西凉那边佛家的学说,但成书风格又和佛经大不相同。
这群甲士哪里管这些,不停的解释,不管哪个你,我们只想请眼前的这个你。
聂铮就强忍着笑,继续拿那高阶傀儡忽悠。
说他们眼前的“我”已经只是一个躯壳,需要先找回神魂才能助卢将军一臂之力。
然后就说自己需要到北辽杀掉一些人,若是有幸能活着回来,自己的神魂就会丰满,你们眼前的“我”才会是真正的“我”。
一通乱扯,说得一群甲士面面相觑。
“要不要把他‘请’回去?”
这时候他们口中的“请”,就已经不是和和气气的“请”了。
卢大帅请他去,那是客气,给他面子,他不要这个面子,咱们何必还顾忌这些?
他也就是个拂晓境而已……
咱们虽然都是淬体境,可咱们人多呀!
打定主意后,这些甲士在“捉住聂铮”和“不违反军令”间,选择了后者。
他不听话,那只好得罪了。
正面打不过他,咱们都承认。
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偷袭你一个,应该总能拿下吧?
不料这群人有的策应,有的掏捆仙索绕后,有的正面吸引注意力,分工合作默契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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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
贴着遁甲符的聂铮真身,早将他们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连串的‘我’把这群大老粗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李素瑾通过传声符听到聂铮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都快笑抽过去了。
这册书她也见到过,就在琅嬛福地,通篇都是大白话。
内容就是讨论“自我”“本我”和“真我”的,看起来像是西凉那边佛家的学说,但成书风格又和佛经大不相同。
这群甲士哪里管这些,不停的解释,不管哪个你,我们只想请眼前的这个你。
聂铮就强忍着笑,继续拿那高阶傀儡忽悠。
说他们眼前的“我”已经只是一个躯壳,需要先找回神魂才能助卢将军一臂之力。
然后就说自己需要到北辽杀掉一些人,若是有幸能活着回来,自己的神魂就会丰满,你们眼前的“我”才会是真正的“我”。
一通乱扯,说得一群甲士面面相觑。
“要不要把他‘请’回去?”
这时候他们口中的“请”,就已经不是和和气气的“请”了。
卢大帅请他去,那是客气,给他面子,他不要这个面子,咱们何必还顾忌这些?
第207章 我帮你弄出来可好?
这些甲士尽皆傻眼。
论行迹潜匿,世间确实有不少手段。
比如萧逐鹿的潜行,比如聂铮的遁甲。
各大宗门或多或少都有屏气凝神降低存在感的功法。
但是众人刚才看见的……
那哪里是潜匿?
根本就像是死掉了好吗?!
还是灰飞烟灭的那一种!
这些甲士都开始晕头转向的找寻起聂铮来,比如用刀鞘横扫一圈,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
亦或者从旁边的屋宅内借盆水来开始往四周泼洒。
更有甚者直接往城门口奔过去,打算在那里进行堵截。
殊不知聂铮在指使傀儡说出那样一句话时,自己早就已经靠近保定城北大门了!
等到他们在保定北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时,聂铮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一炷香时间大概何时到了。
不过也就在这时,有一辆马车咿咿呀呀的也行驶出了保定北门。
然后就缓缓停在了聂铮的身前。
聂铮诧异的看了一眼马车,暗红色的木质车厢上花纹繁复,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惹眼的装饰。
同时还有隐隐药香从中飘出。
很快马车帘子就被掀开了,从中则盈盈款款的走下来一人。
正是那温裳。
只见她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冲驾车的车夫说了句:“你先回,我等下自己回去。”
聂铮有些诧异。
这样的神医怎么看都不像是的闲人,而此举……很闲。
保定城北门外,就是旷野了,毛人都没一个,她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嘛?
而她下了车后,竟是朝着聂铮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聂铮当然是纳闷的,现在自己身上遁甲符的效果未消,她不应该发现自己才是。
于是聂铮便往旁边让了几步。
不料聂铮往哪里让,那温裳就往哪里偏转方向!
一连几次之后,那温裳眼角一弯,好似月牙。
“是安公子在此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聂铮大受震撼,差点不小心就破了自己遁甲符的效果。
很快,聂铮的身影在温裳身后浮现出来。
聂铮身影刚刚浮现,保定城门处大呼小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在那里!”
“天呐!”
“他是怎么出去的!”
很快,这群甲士就集体跑出城来,使劲上下打量眼前这个聂铮,想看看他是真是假。
聂铮摊摊手,还未说话,温裳开口了:“是不是卢大帅想请他一晤?”
这下甲士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是那温神医,于是纷纷点头应是,同时上前见礼。
“小女子也是过来寻他的,各位大哥若是不嫌弃,就先回营吧,容小女子好好与他分说一二。”
有了温裳做缓冲,戍边军那些甲士也就没再坚持。
至少这样回去也是一个交待,所以纷纷告辞离去了。
待到保定城北只剩下温裳和聂铮时,那温裳并不看向聂铮所在的方向,而是转身冲向一个空白处开口说道。
“安公子,还是收了神通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温裳看向的方向,正是聂铮所在的方向。
于是聂铮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散掉了凝聚高阶傀儡符的元气,揭下了身上的遁甲符,出现在温裳跟前。
“你应该不是修士吧?你怎么能够判断我在这里?”
温裳继续眉眼弯弯,冲着聂铮盈盈一礼后,说道:“你身上有我特制的香粉,我这里的蛊虫就喜欢吃这种香粉,所以很轻松就能找到你了。”
聂铮点了点头:“难怪今早你是第一个寻过来的,不过……早上你不是已经把话带到了?为何这时又来寻我?”
温裳的人美音甜,在恰到好处的阳光下,整个人仿佛都在泛着光彩。
只听温裳说道:“当时说话不方便,所以只能那样说了,眼下公子只身一人,有些话小女子不吐不快。”
温裳这话语焉不详,让聂铮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话不方便?
什么意思?
现在说话就方便了?
看着聂铮呆愣愣的模样,温裳再次甜甜一笑。
“公子……怕是有隐疾在身吧!”
聂铮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隐疾?
哪里的隐疾?
“你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我才二十,还很能干的。”
温裳不是李素瑾,听不懂聂铮的荤话,所以她一本正经的继续道:“公子昨日搂住小……小……小女子时……”
温裳的脸突然泛起了晕红,眉眼低垂,语气也带了几分羞赧之意。
“……小女子感觉到公子的内息有些不正常,实在太过汹涌澎湃了。”
聂铮闻言头皮就是一紧。
瞧瞧她这娇媚的姿态,该不会是搂一下就看上自己了吧?!
自己身上还有传声符呢!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要是给李素瑾听到耳朵里面,自己还活不活了?
聂铮咽了口唾沫,嗓音干涩:“温姑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聂铮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传声符。
只有自己刚出门时,传声符里有些动静。
到后面自己需要利用遁甲符藏匿时,这传声符是一点声响也没发出过。
也许是李素瑾在忙?所以没带传声符在身边?
最好是这样……
那温裳继续道:“小女子可没乱说,安大哥血气方刚,当时我可是深有体会。”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啪”一声响,似乎是某物坠地的声音。
聂铮欲哭无泪,怕是要活不成了。
“咦?安大哥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那大概是生命即将逝去的声音吧……”
“啊?生命逝去也会有声音吗?安大哥好生浪漫。”
“……”
保定城北,聂铮和温裳在缓步徜徉。
准确点来说,是温裳在前面走,聂铮跟在后面。
地面的芳草已枯,轻轻踏下时,还有些许沙沙声。
聂铮有心告辞,却被温裳给拦住了。
“安大哥为何急着走?”
“事情已经办妥,也该走了。”
温裳巧笑嫣然:“在家中等候的,是嫂夫人吗?”
聂铮挠了挠鼻尖,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是,没错,眼下不太平,回去晚了她担心。”
“安大哥如此厉害,我才不信嫂夫人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呢~她定然是怕安大哥在外面沾花惹草了,毕竟安大哥如此一表人才。”
哪个男人不喜欢听恭维话?而且还是漂亮姑娘的恭维话。
所以聂铮少见的有些羞赧,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谷
温裳摆出一副憧憬模样,两样似乎都在放着光:“好羡慕嫂夫人。”
聂铮看着她明媚动人的模样,忍不住就想夸赞两句。
只不过想到身上的传声符后,强行忍住了。
眼下赶紧回去,没准李素瑾还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自己要是没忍住撩人家妹子,怕是想跟自己的小兄弟合葬都得看李素瑾心情了。
念及此处,聂铮就再一次提出了要回去。
温裳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失落的表情。
“安大哥眼下真的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适么?”
聂铮诧异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被摧心掌拍了一下,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在灵兽山庄的相助下,恢复得极快。
此刻其实伤势已然大好了。
温裳神情凝重。
只听她缓缓开口说道。
“小女子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但是对这方面十分了解,安大哥体内囤积的元气,至少也是曙光巅峰才能拥有的元气储量了……唔……可能曙光巅峰也达不到,怕是得清净境才行,这里小女子就不知道了。”
世上清净境的数量太少,眼下活着的,也就玄元和紫霄的两派掌门而已。
西凉的千穹宫和大理的点苍虽然并称天下四大宗门。
但是千穹宫太神秘,大理又是弹丸之地,它们有没有清净派的修士,世人都不知道。
以往白鹿书院的夫子据说也是清净境,可是自打许多年前书院被焚以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所以有关清净境的记载就很少了,温裳也难以判断。
听了她的絮絮叨叨,聂铮这才明白,她说的,是自己体内的混元丹。
那是小山参和小灵芝总计一百六十年灵元混合而成的元气。
这要是不磅砣那才有鬼。
聂铮表现的有些满不在乎。
“安大哥真的是拂晓境吗?”
“如假包换。”
“如果这样的话,安大哥囤积这么大量的元气在体内,应当是有某些机缘吧!只不过……此举很危险,安大哥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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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当然知道此举很危险,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修士,怕是都得被小山参和小灵芝当场撑死。
但自己……不是寻常修士。
“多谢温姑娘挂念了,不过我心中有数,在下真得告辞了。”
温裳没想到聂铮竟然是如此态度,不由得有些呆愣。
自己是没把话说清楚吗?
他怎么还是如此不在乎?
“小女子有办法帮安大哥将这磅砣的元气疏导出来,避免伤身,不知安大哥可愿意?”
聂铮现在有着这种不讲道理的实力,完全依仗的就是混元丹中雄厚的元气。
虽然不可再生,但是胜在用起来十分顺心如意。
与此同时,自己还能将混元丹内的元气一点点转化到自身气海中,帮助自己的修行。
她虽是神医,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懂。
能理解。
聂铮再次施礼称谢,然后就准备离去。
这时温裳却突然“哎哟”一声,手扶右脚脚腕,身形踉跄。
聂铮循声回头,就看见了一脸痛苦之色的温裳。
“安大哥请回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哎哟——”
温裳一边拒绝聂铮过来提供帮助,一边却缓缓坐倒在地,尽显女子娇柔。
“安大哥不希望露了行踪,小女子又怎么好帮倒忙,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便好。”
温裳的小心机其实就是扮一扮可怜,然后用善解人意的方式让聂铮心生暖意,最后不好意思把她一个人丢下。
但温裳终究的太年轻了。
没见识过什么叫钢铁直男。
聂铮诧异的道:“真的?”
温裳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咽了口唾沫,说道:“真的。”
“那你多保重!我去也!”
“……且,且慢!安大哥且慢啊!”
……
最后还是聂铮贴着遁甲符,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温裳回到了宅院中。
宅院的大门依然没关,就那样敞着。
李素瑾手脚很重,言辞上极尽客气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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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聂铮贴着遁甲符,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温裳回到了宅院中。
宅院的大门依然没关,就那样敞着。
李素瑾手脚很重,言辞上极尽客气之能事。……
最后还是聂铮贴着遁甲符,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温裳回到了宅院中。
宅院的大门依然没关,就那样敞着。
李素瑾手脚很重,言辞上极尽客气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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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的大门依然没关,就那样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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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的大门依然没关,就那样敞着。
李素瑾手脚很重,言辞上极尽客气之能事。
第208章 图穷
聂铮登上阁楼时,凭栏望向外面,就看到了斜插在地的流光剑,一分为二的石凳和泫然欲泣的温裳。
那温裳也在等着聂铮的出现。
待到二人四目相对时,温裳柔柔弱弱的撒娇道:“人家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嫂夫人了……”
说着说着,眼眶便越来越红,娇怯怯的模样,我见犹怜。
“行了,你别怕,我去问问她,快别站着了,你脚不疼了?”
听到聂铮这样温言软语的说话,温裳心底有些得意。
不料温裳嘴角刚刚勾起,就听到聂铮说出一句让她瞠目结舌的话来。
“她为啥生气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哪里得罪她了,自己好好琢磨一下,要是实在不知道哪里让她不高兴了,你就少在她跟前出现,行了行了,自己坐一会儿啊~”
聂铮的这句话,李素瑾自然听见了。
于是那胸口堆积起来的好大怒气登时消去不少,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温柔之色。
“你知道错了没?”
“???”
说实在的,用温柔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语,比恶狠狠的说出来还要瘆人。
聂铮一头雾水:“我错了?”
“你没错?”
“我错哪了?”
“哼!”李素瑾一声怒哼后,忽然捏起了嗓子,学起了温裳那娇滴滴的嗓音,“安大哥的血气方刚我可是深有体会~安大哥好生浪漫~安大哥要不要人家帮你弄出来~~”
看着如此矫揉造作的李素瑾,聂铮一脸黑线。
“这是她说的话?”
“哼!你说呢?”
当时听在耳中,没觉得哪里不大正常啊……
这时候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大对劲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素瑾阴恻恻一笑,笑容十分瘆人:“是吗?我想的是哪样?”
聂铮挠了挠头皮:“总之温神医很单纯,肯定说不出这些虎狼之词……”
“呵——”李素瑾闻言直接被气笑了,“她单纯?”
“不单纯吗?”
“当我面时,问我是不是你娘亲,刚才却又说我是嫂夫人,看似崴了脚,实际腿脚灵便得很,这样的人,哪里单纯了?”
小书亭
聂铮一怔:“别瞎说,她崴脚时,我在场。”
“你亲眼看见她脚崴了?”
这种事情太细碎,聂铮皱了皱眉,有些想不起来。
李素瑾哂道:“你平实心眼儿那么多,见到漂亮姑娘就把心眼儿丢光了?你也懂岐黄术,《外创要略》你也看过,崴脚时人会是什么模样你不知道吗?”
有些事情不提,人就不会意识到哪里不合理。
可是……自己刚和她认识,一天时间都还没到。
她图什么?!
“莫非她是在贪图我的美色?”
“滚蛋!臭不要脸!”
……
聂铮把温裳送出去时,李素瑾连房间都没出。
有些事情眼不见心不烦。
聂铮也留意到了温裳的脚,确实不像有伤的模样。
那温裳心思细腻,当然发现了聂铮的视线。
只不过这时温裳再寻些说辞来,聂铮都有些不大信了。
日子过得很快。
保定城中聂铮等人又待了五日。
这五日里,稽仙司衙门丝毫没有许晴鸢的动静,反而让聂铮看到了徘徊在稽仙司门口的班秋怡。
她虽然漂亮,但是没有那些女孩子特有的偶像包袱,一身乞儿的装束,被稽仙司的探子狠狠踹了几脚,看得李素瑾都有些心疼。
至于那温裳……又找过来几次。
聂铮没拒绝见面,李素瑾闭门不出。
这让一身绿茶技艺无处施展的温裳很难受。
终于,温裳又一次找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和之前几次都不同。
她是带着戍边军的甲士过来的。
这算得上是多次接近无果后,温裳有些撕破脸皮的行径了。
当然了,她嘴上并不肯承认。
“安大哥……人家也是没有法子,这几日卢大帅天天都会拜托我找寻你的下落,人家见卢大帅着实求才若渴……也就不忍再瞒着,安大哥不妨去见见?”
如此话语,典型的既当又立。
聂铮知道,事到如今,这间宅子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而且眼前这架势,怕是不去也不行。
都被堵在家门口了。
“行,盛情难却,但是有一点我需要事先说明,温姑娘若是这几次来找我,都是为了这件事,日后不必再过来了,我滞留此处,是有要事在身,可没什么闲工夫操心别的事情。”
聂铮这句话的意思满含拒绝意味。
基本是明摆着告诉眼前三人,即便这一次我跟着你们去了,我也不会答应卢大帅的任何请求。
日后,更别想了。
温裳嘴角微微一勾,福了一福:“小女子省得。”
这一次他们没有坐马车过来,而是步行。
聂铮随在温裳后面,也不打算跟她聊些什么。
毕竟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也是聂铮不喜的。
一连几日过来寻我,为的就是配合卢大帅演戏吗?
聂铮正在琢磨自己的心事,前面的温裳突然扭头道:“二位兵大哥,可否去小女子家中暂坐片刻?为了能够更好的帮助卢大帅,我需要取一些东西,大概花不了多少时间。”
两名甲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温裳的宅子很偏,在保定城的东南角,和戍边军南北相望。
过了保定城中府河桥后,再走一段,也就到了。
那是一间医馆。
医馆外人头攒动,排成了长长的一条人龙。
一行四人从人后走向人前,甲士身上“吱吱”的金属摩擦声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很快众人就将目光投到了温裳身上,纷纷拱手行礼,口中称颂。
她有如此人望,让聂铮有些出乎意料。
接着聂铮才反应过来,这几日对她的观感有些差劲,但她在寻常百姓眼中,确实是济世救民的神医。
很快几人就站到了医馆门口。
浓浓药香扑面而来。
医馆上方的匾额上写着几个大字“永春堂”,左右两侧则是一对楹联。
“但愿世人皆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医者心。
穿过医馆大堂走向后院,里面依然有不少病人。
这里应当是医馆中人休息的地方了,竟也暂时收治了一些行动不便的患者。
又进了一道院门后,才稍微清净一些。
“三位大哥稍坐片刻。”
说完,温裳盈盈一礼,缓步离去。
“不愧是温神医,自家住的地方竟也用来救人。”
“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哪个小子。”
男人聊起八卦来,劲头一点儿也不比女人差。
聂铮不说话,默默在一旁听着。
“……以温神医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嫁人了吧?充其量会招赘。”
“应是如此,据说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把医馆一力担起来了,十五六岁呵……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
“这么年轻?她父亲呢?”
“据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温裳端着茶盘走了出来。
“三位大哥再稍后片刻,先用杯茶。”
两位微笑着冲温裳点了点头,口称“不敢当”,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聂铮也是一般。
只不过茶水入腹后,聂铮顿时差距到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寻常茶水!
可是水已入口,聂铮想赶紧催动元气将茶水呕出来,那温裳已经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都站起来吧。”
简简单单五个字,竟然让聂铮产生无力抗拒之感!
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就随着她的指令动了起来!
“两位戍边军大哥先回营吧!你们不会记得这里的事情,只要说卢大帅汇报说,请不到安叙便好。”
这两个甲士面目有些呆滞,根本没说任何话,而是干脆利落的转身,大步离去。
此刻的聂铮只能努力维持识海的一丝清明,但是身体的支配权已经彻底沦陷。
“你,跟我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聂铮的腿脚不由自主的行动起来,默默跟在温裳身后。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居然能使出这样的仙家手段来!
还是这种邪门手段。
温裳的行进路线很诡异,因为她在围绕着这个院落兜圈子。
假山、池塘,从府河引来的潺潺流水叮咚奏响。
大概来回反复转了几圈后,眼前只是稍显灰白的深秋之色彻底变了模样。
周围满满都是阴郁的灰。
死丧气息充斥着整片区域。
聂铮对这种气息太熟悉了。
这是怨气,还是浓郁至极的冲天怨气。
很快,聂铮就看见区域中央,躺着一个隐隐有黑气泛出的躯体。
走近之后,聂铮就看见这具躯体的四肢上都被极为粗重的铁索拴住。
甚至连脖子上都有一道铁索。
温裳说话了,说出来的话让聂铮后脊背都有些发凉。
“爹……这次女儿应当能救你了。”
……
聂铮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这样控制住。
很快聂铮就被命令坐在这具死尸身旁。
然后温裳就取出一枚黑漆漆的东西来。
聂铮定睛一看,正是那元疏铁块!
接着,温裳又取出丹炉、符篆。
这还没完,她又取出许多药材,例如雪莲、龙须草、丹参等等。
当着聂铮的面就开始研磨起来!
如果聂铮当真失去了意识那还好说。
可现在,聂铮的意识和自身肉体被切割开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在眼前。
温裳的面容是温柔的。
期盼加温柔。
似乎在期待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温裳似乎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她托着元疏铁块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爹,你放心,他一定能救你,一定!来,拿着!”
聂铮的手不由自主的就将元疏铁块接了过去。
这是一面十分普通的元疏铁块,上面没有任何的纹路,看来并非聂铮山河社稷盘上的一部分。
“将它按在鼎炉上!”
聂铮的身体依言照做。
就在鼎炉和元疏铁块刚刚接触的那一刹那,聂铮忽然就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
同时也感知到了混元丹上的元气沿着元疏铁块倾泻而出,直直的朝鼎炉内部灌输而去!
“轰——”
一声巨响,尘烟弥漫。
“咳咳咳——”
温裳使劲的挥了挥手。
待到尘烟散去,温裳便看见了地面上四分五裂的鼎炉,以及那散落一地的药沫!
甚是鼎炉周围还蕴集着海量的天地元气!
此刻没了东西束缚,正在缓慢的向四周飘去!
比如那具尸身之上!
元气对怨气天生相克对冲,谁能占据上风全看谁的实力更雄浑。
那具尸身上原本的黑气显然敌不过这团元气,顿时变得更加微弱了。
然后温裳便有些吃惊的抬头望向聂铮!
天呐!
她这是什么样的元气!
已经离体了,还能这样浓郁!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面!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动了。
在没有她指令的情况下,动了。
只见聂铮简单看了看手中的元疏铁块,随手丢向一旁。
“你……是不是需要向我解释一些什么。”
“你……你……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聂铮笑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的鼎炉不够结实。”
“这是乾坤鼎!怎么可能不够结实!”
聂铮闻言怔了怔。
乾坤鼎?
自己在白鹿书院念书时,倒是见过这东西。
据说是后山二层楼六师哥的东西。
他下山云游去了,用不到这鼎,便借给了几位教习讲课时使用。
聂铮俯身弯腰,将四分五裂的鼎碎片挨个捡起来看了看,然后尝试拼接。
确实是记忆中乾坤鼎的模样。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此乃家父遗留宝物,怎么不可以有!”
“令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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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鼎?
自己在白鹿书院念书时,倒是见过这东西。
据说是后山二层楼六师哥的东西。
他下山云游去了,用不到这鼎,便借给了几位教习讲课时使用。
聂铮俯身弯腰,将四分五裂的鼎碎片挨个捡起来看了看,然后尝试拼接。
确实是记忆中乾坤鼎的模样。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此乃家父遗留宝物,怎么不可以有!”
“令尊?”
乾坤鼎?
自己在白鹿书院念书时,倒是见过这东西。
据说是后山二层楼六师哥的东西。
他下山云游去了,用不到这鼎,便借给了几位教习讲课时使用。
聂铮俯身弯腰,将四分五裂的鼎碎片挨个捡起来看了看,然后尝试拼接。
确实是记忆中乾坤鼎的模样。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此乃家父遗留宝物,怎么不可以有!”
“令尊?”
第209章 烽火
白鹿书院被焚时,聂铮已经离世,对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知晓。
只是后来从李素瑾口中隐约知道,当时正是稽仙司初立没多久,需要立威望的时候。
而书院的地位太过超然,就算是南楚第一宗门的玄元和北辽第一宗门的紫霄,都曾经将自家弟子送到白鹿书院去进修过。
这就隐隐有天下宗门之首的姿态了。
这和稽仙司的立意完全相左。
所以推测这件事和稽仙司脱不了干系。
几乎一瞬间,聂铮的脑中就转过了无数念头。
难不成这真的是六师哥?
此刻的温裳没有了依仗,自知绝对不是聂铮的对手,心中惧怕至极。
“我……我只是为了救我爹……”
“你可明白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温裳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我明白……可是……我爹他,不能算死啊……他……他还有意识的。”
聂铮扭头看了看那具尸身,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意识的征兆,反而通过他身上的铁索看出了他极度危险。
聂铮哂笑:“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我信是不信?”
温裳忙道:“安大哥,我说的一切可是句句属实!家父的肉身无法呼吸,无法进食,一应消耗全靠元气维持……”
“胡扯!这环境中有着如此之强的怨气,显然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元气维持?元气如何维持?二者根本就是冲突的!”
“不不不!元气真的可以维持!前些日子给卢大帅服用的九转回魂丹,实际是给我爹用的!只是这东西……对家父的效果越来越弱了。”
温裳并没说假话,但她这句真话和聂铮的认知有冲突。
元气和怨气本就相克,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物体上?
聂铮不再说些什么,而是直接伸手抓向刚刚从自己体内溢散出去的元气,将它们丢向一旁一团极为浓郁的怨气上。
下一刻,这团怨气便被元气所侵蚀,开始逐渐变淡。
“欺我不懂这些?”
温裳有些着急,跺了跺脚:“你,你等着!”
“呵,行,我等着。”
聂铮一点也不担心温裳会耍什么心眼,就这么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阴郁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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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温裳回转过来。
“这是最后一瓶九转回魂丹,我给家父喂上一颗你便知道。”
说完温裳就把丹药丢在身旁的一个器皿中,然后摇动一个手柄,那个器皿就开始上升,并且缓缓移动到了那具尸身上方。
接着就有一个吊索垂下,缓缓降至尸身嘴边。
这个时候,尸身开始有动静了。
他在不停地撑动身体,似乎想坐起身来。
下一刻,器皿突然从下部打开,那个九转回魂丹就落了下来,这尸身一抬头一张口,就将它吞进了腹中。
这样一幕让聂铮有些瞠目结舌。
九转回魂丹实际上就是个元气凝丹,里面佐以药物。
一个尸体主动吞噬元气?
聂铮视线往尸体下方滑落。
这具尸身的胸部和腿部上,还有乾坤鼎破碎时溢散过去的元气。
这些元气却在不停的侵蚀他的身体。
元气是对他有伤害的,为何要吞噬?
好古怪的现象。
温裳看着聂铮有些发怔的神情,略微松了口气。
“这下安大哥可信了?”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哪里还有不信的余地?
突然间,一个嘶哑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裳儿,放开我吧……”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聂铮一跳,聂铮扭头望去,发出声音的,正是那具尸身。
温裳闻言,按了身旁一处按钮。
与此同时,“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原本捆绑住尸身、同时紧紧绷住的锁链,统统坠地。
这时那具尸身被拉成“大”字型的四肢缓和下来。
如此诡异的画面让聂铮都有些嗓子发干。
这可不是之前所见的凶尸、恶灵,更不是自己造出来的傀儡。
凶尸无意识,恶灵无肉身。
这家伙以死人之姿,居然开口说话了!
难道是又一个冷绪?
不对!
不是!
冷绪是在自己身上贴招阴符,主动引恶灵入体,阴差阳错下,自己的枕眠曲帮他的自我意识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
傀儡?
饕餮就是傀儡,他一点也不像饕餮。
饕餮是两个活物拼接,构成另一个活物而已。
可眼前这位温若寒,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死人……不仅能动,还能……说话……
铁链“哗啦啦啦”作响。
聂铮眼睁睁看见这死尸温若寒居然将双手伸向了自己脖子上的铁项圈,然后“咔哒”一声响,这铁项圈就被打开了!
听到这声音就知道他开锁的方式是充满技巧与智慧的!与活人无异!
温若寒脖子上的项圈被解下后,他也可以成功的坐起身来。
一双泛着死气的眼珠瞧向聂铮,开口问道:“裳儿……他是?”
“爹,他……他是一个能够救你的朋友。”
温若寒面无表情,但是语气中充满了落寞:“我已经活够了,不必再救了。”
“爹,哪里有人有活够了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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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书院被焚时,聂铮已经离世,对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知晓。
只是后来从李素瑾口中隐约知道,当时正是稽仙司初立没多久,需要立威望的时候。
而书院的地位太过超然,就算是南楚第一宗门的玄元和北辽第一宗门的紫霄,都曾经将自家弟子送到白鹿书院去进修过。
这就隐隐有天下宗门之首的姿态了。
这和稽仙司的立意完全相左。
所以推测这件事和稽仙司脱不了干系。
几乎一瞬间,聂铮的脑中就转过了无数念头。
难不成这真的是六师哥?
此刻的温裳没有了依仗,自知绝对不是聂铮的对手,心中惧怕至极。
“我……我只是为了救我爹……”
“你可明白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温裳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我明白……可是……我爹他,不能算死啊……他……他还有意识的。”
聂铮扭头看了看那具尸身,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意识的征兆,反而通过他身上的铁索看出了他极度危险。
聂铮哂笑:“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我信是不信?”
温裳忙道:“安大哥,我说的一切可是句句属实!家父的肉身无法呼吸,无法进食,一应消耗全靠元气维持……”
“胡扯!这环境中有着如此之强的怨气,显然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元气维持?元气如何维持?二者根本就是冲突的!”
“不不不!元气真的可以维持!前些日子给卢大帅服用的九转回魂丹,实际是给我爹用的!只是这东西……对家父的效果越来越弱了。”
温裳并没说假话,但她这句真话和聂铮的认知有冲突。
元气和怨气本就相克,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物体上?
聂铮不再说些什么,而是直接伸手抓向刚刚从自己体内溢散出去的元气,将它们丢向一旁一团极为浓郁的怨气上。
下一刻,这团怨气便被元气所侵蚀,开始逐渐变淡。
“欺我不懂这些?”
温裳有些着急,跺了跺脚:“你,你等着!”
“呵,行,我等着。”
聂铮一点也不担心温裳会耍什么心眼,就这么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阴郁迷雾中。
很快温裳回转过来。
“这是最后一瓶九转回魂丹,我给家父喂上一颗你便知道。”
说完温裳就把丹药丢在身旁的一个器皿中,然后摇动一个手柄,那个器皿就开始上升,并且缓缓移动到了那具尸身上方。
接着就有一个吊索垂下,缓缓降至尸身嘴边。
这个时候,尸身开始有动静了。
他在不停地撑动身体,似乎想坐起身来。
下一刻,器皿突然从下部打开,那个九转回魂丹就落了下来,这尸身一抬头一张口,就将它吞进了腹中。
这样一幕让聂铮有些瞠目结舌。
九转回魂丹实际上就是个元气凝丹,里面佐以药物。
一个尸体主动吞噬元气?
聂铮视线往尸体下方滑落。
这具尸身的胸部和腿部上,还有乾坤鼎破碎时溢散过去的元气。
这些元气却在不停的侵蚀他的身体。
元气是对他有伤害的,为何要吞噬?
好古怪的现象。
温裳看着聂铮有些发怔的神情,略微松了口气。
“这下安大哥可信了?”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哪里还有不信的余地?
突然间,一个嘶哑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裳儿,放开我吧……”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聂铮一跳,聂铮扭头望去,发出声音的,正是那具尸身。
温裳闻言,按了身旁一处按钮。
与此同时,“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原本捆绑住尸身、同时紧紧绷住的锁链,统统坠地。
这时那具尸身被拉成“大”字型的四肢缓和下来。
如此诡异的画面让聂铮都有些嗓子发干。
这可不是之前所见的凶尸、恶灵,更不是自己造出来的傀儡。
凶尸无意识,恶灵无肉身。
这家伙以死人之姿,居然开口说话了!
难道是又一个冷绪?
不对!
不是!
冷绪是在自己身上贴招阴符,主动引恶灵入体,阴差阳错下,自己的枕眠曲帮他的自我意识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
傀儡?
饕餮就是傀儡,他一点也不像饕餮。
饕餮是两个活物拼接,构成另一个活物而已。
可眼前这位温若寒,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死人……不仅能动,还能……说话……
铁链“哗啦啦啦”作响。
聂铮眼睁睁看见这死尸温若寒居然将双手伸向了自己脖子上的铁项圈,然后“咔哒”一声响,这铁项圈就被打开了!
听到这声音就知道他开锁的方式是充满技巧与智慧的!与活人无异!
温若寒脖子上的项圈被解下后,他也可以成功的坐起身来。
一双泛着死气的眼珠瞧向聂铮,开口问道:“裳儿……他是?”
“爹,他……他是一个能够救你的朋友。”
温若寒面无表情,但是语气中充满了落寞:“我已经活够了,不必再救了。”
“爹,哪里有人有活够了一说?!”
白鹿书院被焚时,聂铮已经离世,对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知晓。
只是后来从李素瑾口中隐约知道,当时正是稽仙司初立没多久,需要立威望的时候。
而书院的地位太过超然,就算是南楚第一宗门的玄元和北辽第一宗门的紫霄,都曾经将自家弟子送到白鹿书院去进修过。
这就隐隐有天下宗门之首的姿态了。
这和稽仙司的立意完全相左。
所以推测这件事和稽仙司脱不了干系。
几乎一瞬间,聂铮的脑中就转过了无数念头。
难不成这真的是六师哥?
此刻的温裳没有了依仗,自知绝对不是聂铮的对手,心中惧怕至极。
“我……我只是为了救我爹……”
“你可明白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温裳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我明白……可是……我爹他,不能算死啊……他……他还有意识的。”
聂铮扭头看了看那具尸身,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意识的征兆,反而通过他身上的铁索看出了他极度危险。
聂铮哂笑:“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我信是不信?”
温裳忙道:“安大哥,我说的一切可是句句属实!家父的肉身无法呼吸,无法进食,一应消耗全靠元气维持……”
“胡扯!这环境中有着如此之强的怨气,显然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元气维持?元气如何维持?二者根本就是冲突的!”
“不不不!元气真的可以维持!前些日子给卢大帅服用的九转回魂丹,实际是给我爹用的!只是这东西……对家父的效果越来越弱了。”
温裳并没说假话,但她这句真话和聂铮的认知有冲突。
元气和怨气本就相克,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物体上?
聂铮不再说些什么,而是直接伸手抓向刚刚从自己体内溢散出去的元气,将它们丢向一旁一团极为浓郁的怨气上。
下一刻,这团怨气便被元气所侵蚀,开始逐渐变淡。
“欺我不懂这些?”
温裳有些着急,跺了跺脚:“你,你等着!”
“呵,行,我等着。”
聂铮一点也不担心温裳会耍什么心眼,就这么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阴郁迷雾中。
很快温裳回转过来。
第210章 危城
“温神医!温神医!你在吗?”
温裳看了看聂铮,轻声道:“我需要出去看看……可以么……”
聂铮略微想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这温姑娘,虽然对自己有不好的举动,但总的来说,情有可原。
自己没必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不过温裳还没来得及离开聂铮的视线,外面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快些回家去吧!卢大帅已经下令了,全城戒严,北辽人打过来了!”
“什么?!”
“北辽人!辽狗!!杀过来了!!”
聂铮心头一惊,想到了许晴鸢,这下她应该彻底出不了城了。
同时温裳的脚步也停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望了过来!
她的视线中,更多是绝望和悲伤。
只听温若寒悠悠一叹:“裳儿,生死由命……这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爹!”温裳顿时哭了出来,直直的扑到温若寒身边。
聂铮能看出来,她有投身入怀的冲动,只是……温若寒伸手挡住了她。
“爹——”
“我不能离生人太近,这是规矩,你知道的!”
“爹——”
“回去!”
温裳看着一脸严肃的温若寒,泪流满面。
“安大哥,你救救我爹吧……”
温若寒眼睛一瞪,厉声喝道:“温!裳!莫要忘了规矩!”
聂铮在一旁有些难以共情。
只是戒严,这本就是你家,你不出去就是了,搞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氛做甚?
“只是戒严,并非城破,现在连病患都进不来了,不是更加安全了?何必这样?”
温裳在哽咽,温若寒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有规矩在,若是城破,所有死者,无论是谁,必须一律焚毁……”
聂铮在咀嚼他的措辞,所有死者,什么意思?
“这里并非你一具凶尸?”
温若寒苦笑着摇了摇头:“凶尸……在我们这里,统称活死人。在我还活着时,有很多具,眼下……只有我一个了。”
这消息对聂铮而言,算是晴天落霹雳了。
虽然通过以往的蛛丝马迹,聂铮隐隐猜到可能有人在研究凶尸。
但初见之下,难免心生厌恶。
毕竟自己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炎帝陵上,凶尸齐出。
“这种东西,根本有违天理伦常,就算那聂大魔头人人唾骂,都不屑为之。我原以为你是遭逢意外才成为这副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主动研究。”
“安大哥,我爹并非自愿!”
“那是什么?难不成还有人逼他?”
温若寒沉默片刻,猛地咳嗽起来,只不过吐出来的,全都是肉眼可见的怨气。
温若寒又咳嗽两声,缓缓说道:“虽是应人所请,但……也并非被人强迫,归根究底,其实是我自己逃不脱名利二字……唉……裳儿,动手吧!”
“爹!女儿不要,也许你并不会使其他人成为凶尸呢!你又没试过!”
“无论试没试过,规矩里早就言眀了!若是两国起了战事,所有活死人必须焚尽!不然神州萧条生灵涂炭,我温若寒就是天下苍生前的罪人!”
“我不要!眼下又未破城,保定城坚,百姓齐心,区区辽狗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最终他们势必会退去!”
“战事一起,保定城必破!唯有太原能坚守两年!莫非你忘了!”
“也许伯父只是瞎说,那么多年以后的事情,他怎么能够知道!”
“你!”
温若寒本身就是一个死人,面色灰败,皮肤惨白。
此刻一脸怒容,当真让人汗毛倒竖。
那温裳一点也不惧,而是就这样和他爹大眼瞪小眼。
不过片刻后,温裳的气势软了下来:“爹,待到城破时,我自会守规矩,可眼下城并未破,请恕女儿忤逆了,安大哥,我送你出去吧!”
聂铮一开始说了几句话,后面几乎全程看戏了。
这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聂铮根本插不进去。
“安公子且留步!”
温若寒这话一出,温裳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的,不停的大声叫嚷阻止温若寒将话说出来,同时使劲的把聂铮往外推。
一边推还一边带着哭腔的说道:“安大哥,求你了,就跟我出去吧!”
聂铮看了一眼温若寒,没再抵抗温裳。
三转五转后,视线重归清明。
原本的假山、植被、潺潺流水重现眼前,美景依旧,和刚才的阴森鬼蜮大相径庭。
不过有了刚才的经历,聂铮大致可以判断,这里是一座幻阵。
刚才所在和眼前所在,就是同一处地方。
只是刚才属于出阵,看的是现实场景,现在是入阵,看的都是幻景。
“让安大哥见笑了……”
“刚才为何……”
“因为……我爹知道我肯定下不去手,所以……他希望安大哥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聂铮默然。
让自家女儿烧死自家老爹,就算这件事无比正确,可是谁又能过得了心里这道坎儿呢?
“刚才……你们说,保定必定城破?”
“那是伯父说的。”
“温楚兴?”
“正是。”
书院二层楼的七位师兄各个神秘,老夫子至少偶尔能见上几回,那师兄基本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六师兄擅长医学药理,但若说他擅长推演天下大势……
聂铮头一个不信。
这么牛掰的本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
聂铮问道:“你信吗?”
“将信将疑,但爹深信不疑。”
聂铮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了,街头推演算卦人称半仙的,基本都是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骗子。
他们确实懂些五行易理,可真正懂的,哪里会落魄到那个地步?
不过温若寒深信不疑……估计跟温楚兴的身份有关吧!
毕竟二层楼的六师兄,这么唬人的来头,说太阳明天打西边出来,应该都有人信吧!
温裳继续道:“总之我是不理解的,活死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将活人染成凶尸,有些没有神智,坚若铁石,有些根本又活不了两日便灰飞烟灭,能够将活物直接变成活死人的,大约也就十中有一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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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迟疑片刻,开口道:“你们……拿活人做研究?”
温裳一脸理所当然:“我们用的是辽狗,他们哪里算是个人?”
聂铮叹服。
难怪你们会待在保定这种鬼地方。
比较邪门的术法自己也研究过。
比如造出饕餮来的傀儡术。
比如将自己复活的献祭术。
傀儡术说白了就是将两个活物拼接。
这种东西会超脱轮回之外,要么永世不死,接受时间的折磨,要么死就死了,彻底灰飞烟灭。
它根本不存在“寿终正寝”这一说。
而献祭术相对来说好一些。
看似是奉献自己的身体来招引邪祟,但它能够超度邪祟,使它不会为祸人间。
这两个术法使用限制还很大。
第一个必须借助樊笼、山河社稷盘。
第二个更加苛刻,必须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占才行。
但之所以限制这么大,便是因为聂铮也没有拿人去特意研究过。
它们只是存在于推想和理论中的一种施术可能。
所以对谷小贝施救的时候,她才会丢失了一魂,连她老爹谷安通都不肯认。
“行了,不用送了,我自己会回去,至于你想偷我元气的事情……就算了吧。”
温裳一直很忐忑,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自己没有能够控制住聂铮。
她有这么多的九转回魂丹,便是因为她时常从戍边军中引些高手来到后院,用茶汤控制住他们的心神,然后提取一些元气。
这些人境界低,实力弱,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药力。
甚至被取走元气后,身上除了疲累些,也没有任何异样。
以至于温裳从不觉得自己会失手。
她哪里知道聂铮异于常人。
混元丹本就独一无二,那份利用意识操控元气的能力更是天下无双。
汤药也确实起到了些许作用,可是只能够控制身体,无法遮蔽心神。
这才导致聂铮挣脱。
此刻温裳见聂铮不怪罪,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神色一黯:“乾坤鼎已碎,眼下就算想炼九转回魂丹,也不行了……”
聂铮连忙摆手:“话先说清楚,这鼎是我弄坏的,但起因可不是我!日后你要是见到你伯父,你可得好好说清楚。”
“???”
温裳微感错愕,忽然就升起一种想踹聂铮一脚的冲动。
我刚才说的,跟你刚才说的,是一件事吗?!
……
虽然通过以往的蛛丝马迹,聂铮隐隐猜到可能有人在研究凶尸。
但初见之下,难免心生厌恶。
毕竟自己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炎帝陵上,凶尸齐出。
“这种东西,根本有违天理伦常,就算那聂大魔头人人唾骂,都不屑为之。我原以为你是遭逢意外才成为这副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主动研究。”
“安大哥,我爹并非自愿!”
“那是什么?难不成还有人逼他?”
温若寒沉默片刻,猛地咳嗽起来,只不过吐出来的,全都是肉眼可见的怨气。
温若寒又咳嗽两声,缓缓说道:“虽是应人所请,但……也并非被人强迫,归根究底,其实是我自己逃不脱名利二字……唉……裳儿,动手吧!”
“爹!女儿不要,也许你并不会使其他人成为凶尸呢!你又没试过!”
“无论试没试过,规矩里早就言眀了!若是两国起了战事,所有活死人必须焚尽!不然神州萧条生灵涂炭,我温若寒就是天下苍生前的罪人!”
“我不要!眼下又未破城,保定城坚,百姓齐心,区区辽狗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最终他们势必会退去!”
“战事一起,保定城必破!唯有太原能坚守两年!莫非你忘了!”
“也许伯父只是瞎说,那么多年以后的事情,他怎么能够知道!”
“你!”
温若寒本身就是一个死人,面色灰败,皮肤惨白。
此刻一脸怒容,当真让人汗毛倒竖。
那温裳一点也不惧,而是就这样和他爹大眼瞪小眼。
不过片刻后,温裳的气势软了下来:“爹,待到城破时,我自会守规矩,可眼下城并未破,请恕女儿忤逆了,安大哥,我送你出去吧!”
聂铮一开始说了几句话,后面几乎全程看戏了。
这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聂铮根本插不进去。
“安公子且留步!”
温若寒这话一出,温裳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的,不停的大声叫嚷阻止温若寒将话说出来,同时使劲的把聂铮往外推。
一边推还一边带着哭腔的说道:“安大哥,求你了,就跟我出去吧!”
聂铮看了一眼温若寒,没再抵抗温裳。
三转五转后,视线重归清明。
原本的假山、植被、潺潺流水重现眼前,美景依旧,和刚才的阴森鬼蜮大相径庭。
不过有了刚才的经历,聂铮大致可以判断,这里是一座幻阵。
刚才所在和眼前所在,就是同一处地方。
只是刚才属于出阵,看的是现实场景,现在是入阵,看的都是幻景。
“让安大哥见笑了……”
“刚才为何……”
“因为……我爹知道我肯定下不去手,所以……他希望安大哥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聂铮默然。
让自家女儿烧死自家老爹,就算这件事无比正确,可是谁又能过得了心里这道坎儿呢?
“刚才……你们说,保定必定城破?”
“那是伯父说的。”
“温楚兴?”
“正是。”
书院二层楼的七位师兄各个神秘,老夫子至少偶尔能见上几回,那师兄基本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六师兄擅长医学药理,但若说他擅长推演天下大势……
聂铮头一个不信。
这么牛掰的本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
聂铮问道:“你信吗?”
“将信将疑,但爹深信不疑。”
聂铮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了,街头推演算卦人称半仙的,基本都是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骗子。
他们确实懂些五行易理,可真正懂的,哪里会落魄到那个地步?
不过温若寒深信不疑……估计跟温楚兴的身份有关吧!
毕竟二层楼的六师兄,这么唬人的来头,说太阳明天打西边出来,应该都有人信吧!
温裳继续道:“总之我是不理解的,活死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将活人染成凶尸,有些没有神智,坚若铁石,有些根本又活不了两日便灰飞烟灭,能够将活物直接变成活死人的,大约也就十中有一的概率。”
第211章 抵御
枯败的荒野,零散的村落。
黑色的被烧成焦炭的房屋,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
战斗发生在保定城东,发生在连渤等人身上。
卢承林知道连渤是一柄尖刀,有心想用,奈何……连渤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愿意受人约束与节制。
连渤手持割鹿刀,猛地啐了一口:“再看看,还有埋伏没有!”
“连前辈,这里没有,都是烂掉的骸骨。”
“这里也没有。”
仍有火光在噼啪的燃烧着,不远处就是堆积起来的粮食。
有些是稻谷,有些则已经是脱了粒的米,他们就那样堆积在露天旷野,暴露在视线之下。
这是萧渐离的诱敌之计。
卢承林可以不上当,但是没办法不心动。
“粮食……怎么办?”
连渤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同样心动不已。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些人杀敌有余,运送能力却有不足。
“先去别的村落把这些杂碎都清理了,再回去告诉卢将军,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好主意!”
言毕,一行人各自御使法宝,往下一个村落飞去。
……
保定城,府衙。
保定是个军城,但也有正常的府衙在运作。
只是府尹的位置颇有几分尴尬。
保定周边无小城,几乎都是村落。
下辖的领地里,连几个县衙都不曾有。
而保定城中,说话有分量的,便是戍边军和稽仙司。
寻常杂事多时,这两家几乎都懒得管,但遇到真正大事情,府尹是一句话也说不上。
其地位可想而知。
当然了,这里的“大事情”并非特指北辽南侵。
但凡涉及大宗钱货或者重要人事任命,都算“大事情”。
裴朝良便是保定府尹。
此刻的他连一个衙役的派不出去,统统被勒令严守家中。
吊索闭门的声音响起后,便是隆隆鼓声。
一点一点,仿佛直接砸在人们的心头。
“应该……能守住吧?”
一旁幕僚温言劝慰:“府尹莫慌,卢大帅熟读兵法,将士用命,保定城必然不会有失!”
……
卢承林已经登上了城墙。
带着初冬寒意的秋风带动城头锦旗猎猎作响。
城头大戟士的矛尖上折射着太阳的金光。
二十年的和平。
经历过铁与血的,都已经是老兵了。
檑木滚石、燃油金汁,正在有条不紊的运往城头。
这一切,是操演过无数遍的事情了。
天边那一抹黑线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突进过来,大地的震颤连带着城头上的碎石都都一点点挪动着挪动着,直到彻底滚落城头。
原本被鼓足士气的士卒,那股心气儿正在被这样的场面一点点消磨着。
终于有人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城砖上,碎成了无数瓣。
“我们是以逸待劳,对面奔袭过来,到城下已是强弩之末!不要慌!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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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承林的声音并不能及远。
传令兵便开始不停的重复着他振奋士气时所说的话语。
一边奔跑着,一边用自己的佩剑撞击各位袍泽的兵刃,发出“叮叮叮”的兵刃交击声!
战斗尚未打响,但实际上……已经在所有戍边军的心中打响了。
……
保定城的各个宅院。
无数人都在询问他们的长辈,战争是怎样一副模样。
而那些老一辈中,能够活下来给儿孙讲述这些故事的,能有几人……
但无一例外,从口中说出的词语平平淡淡,但平淡之中,尽是惨烈。
“我们这样被关在宅子里……岂不是买不到粮食吃了?”
问话的人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模样,此刻靠在王大娘的身上。
没错,正是给聂铮送米面的那个王大娘。
院落中,萧萧落叶沙沙而下。
给原本就肃穆紧张的气氛中,平添了几分苍凉的感觉。
王大娘这种岁数,都是经历过战乱的人。
知道什么是兵荒马乱,知道什么是生灵涂炭。
“会买得到的,不出七日,戒严便消,若是攻得紧,怕是三日就得消了。”
“为什么呢?”少年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和稚嫩。
“因为……那会儿就需要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守城了……”
“这不应该是那些当兵的事情吗?”
“没错,但是……他们没守住,他们不一定死,而我们一定会死。”
卢承林是个会打仗的。
他可不是和平年代爬上来的将军。
知道两军对垒,初战极其重要。
自己占据地利,城中粮草甚多,坚守待援不是问题。
那么自己所要注意的,便是韧性、耐心、决心。
谨防城中细作一开始便作乱。
只要扛住第一波攻势,后面依仗地利,也许打不赢,但想输很难。
巷子里方大婶、佘大妈也在和家人进行着类似的对话。
家中有余粮的不愁,没有余粮的已经想着是偷摸出去弄点食物,还是一顿拆成三顿吃。
大战将起。
所有人都将心吊在了嗓子眼。
凉风习习,黄叶飘飘,苒苒物华休。
这是南楚历安平廿二年秋。
注定要不平凡的一个秋天。
……
聂铮回到院落里的时候,李素瑾正立在房顶上往北瞭望。
其他几个孩子略显懵懂的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她。
“回来了。”
“嗯,回来了。”
“来不及了。”
“什么?”
“来不及离开保定城了。”
聂铮是盛世人。
不知兵家战事的残酷与惨烈。
更不知兵临城下是怎样的一种场面与感受。
所以他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北面,开始了。”
……
耶律远所部乃是本次的先锋军。
而郭乙辛,则是本次南征的先锋将。
锦旗猎猎,遮天蔽日。
无数战马的嘶鸣声、响鼻声,充斥着北方大地。
除此之外,全员静默,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北辽人的铁骑天下无双,但终究不可能用马匹来撞城头。
萧渐离安排将士屠戮周边村落,起的便是将敌人引诱出来的心思。
只是可惜卢承林不上当。
郭乙辛在远处叫骂,起的也是同样的心思。
“一群楚狗,杀我萧大王之子,可能猜到会有今日!”
“一群缩头乌龟,躲在城池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厮杀一场!”
一开始的喝骂还算能入得了耳,后面干脆就是污言秽语齐出了。
111111111111111谷
枯败的荒野,零散的村落。
黑色的被烧成焦炭的房屋,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
战斗发生在保定城东,发生在连渤等人身上。
卢承林知道连渤是一柄尖刀,有心想用,奈何……连渤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愿意受人约束与节制。
连渤手持割鹿刀,猛地啐了一口:“再看看,还有埋伏没有!”
“连前辈,这里没有,都是烂掉的骸骨。”
“这里也没有。”
仍有火光在噼啪的燃烧着,不远处就是堆积起来的粮食。
有些是稻谷,有些则已经是脱了粒的米,他们就那样堆积在露天旷野,暴露在视线之下。
这是萧渐离的诱敌之计。
卢承林可以不上当,但是没办法不心动。
“粮食……怎么办?”
连渤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同样心动不已。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些人杀敌有余,运送能力却有不足。
“先去别的村落把这些杂碎都清理了,再回去告诉卢将军,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好主意!”
言毕,一行人各自御使法宝,往下一个村落飞去。
……
保定城,府衙。
保定是个军城,但也有正常的府衙在运作。
只是府尹的位置颇有几分尴尬。
保定周边无小城,几乎都是村落。
下辖的领地里,连几个县衙都不曾有。
而保定城中,说话有分量的,便是戍边军和稽仙司。
寻常杂事多时,这两家几乎都懒得管,但遇到真正大事情,府尹是一句话也说不上。
其地位可想而知。
当然了,这里的“大事情”并非特指北辽南侵。
但凡涉及大宗钱货或者重要人事任命,都算“大事情”。
裴朝良便是保定府尹。
此刻的他连一个衙役的派不出去,统统被勒令严守家中。
吊索闭门的声音响起后,便是隆隆鼓声。
一点一点,仿佛直接砸在人们的心头。
“应该……能守住吧?”
一旁幕僚温言劝慰:“府尹莫慌,卢大帅熟读兵法,将士用命,保定城必然不会有失!”
……
卢承林已经登上了城墙。
带着初冬寒意的秋风带动城头锦旗猎猎作响。
城头大戟士的矛尖上折射着太阳的金光。
二十年的和平。
经历过铁与血的,都已经是老兵了。
檑木滚石、燃油金汁,正在有条不紊的运往城头。
这一切,是操演过无数遍的事情了。
天边那一抹黑线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突进过来,大地的震颤连带着城头上的碎石都都一点点挪动着挪动着,直到彻底滚落城头。
原本被鼓足士气的士卒,那股心气儿正在被这样的场面一点点消磨着。
终于有人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城砖上,碎成了无数瓣。
“我们是以逸待劳,对面奔袭过来,到城下已是强弩之末!不要慌!不要慌!”
卢承林的声音并不能及远。
传令兵便开始不停的重复着他振奋士气时所说的话语。
一边奔跑着,一边用自己的佩剑撞击各位袍泽的兵刃,发出“叮叮叮”的兵刃交击声!
战斗尚未打响,但实际上……已经在所有戍边军的心中打响了。
……
保定城的各个宅院。
无数人都在询问他们的长辈,战争是怎样一副模样。
而那些老一辈中,能够活下来给儿孙讲述这些故事的,能有几人……
但无一例外,从口中说出的词语平平淡淡,但平淡之中,尽是惨烈。
“我们这样被关在宅子里……岂不是买不到粮食吃了?”
问话的人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模样,此刻靠在王大娘的身上。
没错,正是给聂铮送米面的那个王大娘。
院落中,萧萧落叶沙沙而下。
给原本就肃穆紧张的气氛中,平添了几分苍凉的感觉。
王大娘这种岁数,都是经历过战乱的人。
知道什么是兵荒马乱,知道什么是生灵涂炭。
“会买得到的,不出七日,戒严便消,若是攻得紧,怕是三日就得消了。”
“为什么呢?”少年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和稚嫩。
“因为……那会儿就需要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守城了……”
“这不应该是那些当兵的事情吗?”
“没错,但是……他们没守住,他们不一定死,而我们一定会死。”
卢承林是个会打仗的。
他可不是和平年代爬上来的将军。
知道两军对垒,初战极其重要。
自己占据地利,城中粮草甚多,坚守待援不是问题。
那么自己所要注意的,便是韧性、耐心、决心。
谨防城中细作一开始便作乱。
只要扛住第一波攻势,后面依仗地利,也许打不赢,但想输很难。
巷子里方大婶、佘大妈也在和家人进行着类似的对话。
家中有余粮的不愁,没有余粮的已经想着是偷摸出去弄点食物,还是一顿拆成三顿吃。
大战将起。
所有人都将心吊在了嗓子眼。
凉风习习,黄叶飘飘,苒苒物华休。
这是南楚历安平廿二年秋。
注定要不平凡的一个秋天。
……
聂铮回到院落里的时候,李素瑾正立在房顶上往北瞭望。
其他几个孩子略显懵懂的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她。
“回来了。”
“嗯,回来了。”
“来不及了。”
“什么?”
“来不及离开保定城了。”
聂铮是盛世人。
不知兵家战事的残酷与惨烈。
更不知兵临城下是怎样的一种场面与感受。
所以他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北面,开始了。”
……
耶律远所部乃是本次的先锋军。
而郭乙辛,则是本次南征的先锋将。
锦旗猎猎,遮天蔽日。
无数战马的嘶鸣声、响鼻声,充斥着北方大地。
除此之外,全员静默,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北辽人的铁骑天下无双,但终究不可能用马匹来撞城头。
萧渐离安排将士屠戮周边村落,起的便是将敌人引诱出来的心思。
只是可惜卢承林不上当。
郭乙辛在远处叫骂,起的也是同样的心思。
“一群楚狗,杀我萧大王之子,可能猜到会有今日!”
“一群缩头乌龟,躲在城池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厮杀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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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细作
“当——”
“当——”
“当——”
乐永明赫然回头。
那是城头上的鸣金声。
那是卢承林在对他们说。
别死,一定要活着回来。
但这……只是卢承林一种美好的奢望。
棋子已经落下,牵动的后续所有反应怎么可能让他那么轻易的全身而退?
拂晓境面对淬体境,可以以一当十。
若是不计后果的使用本命神通,甚至可以以一当百!
可对面有成千上万人……
刀枪剑影,上下翻飞,迷离了所有人的双眼。
乐永明麾下一十三人被切割成了两处。
城头上的人睚眦目裂,却又无可奈何。
护城河上的桥是一个巨大的木门,拉起来时,可以保护城门,落下去时,那就是桥。
此刻不管是出城去救,还是他们自己突围出来,都不可能将桥放下去。
他们必须靠自己飞回来。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石敢当!能拦几下!”
这是乐永明的叫声。
他们已经杀到了护城河边,可是……杀过去了,依然是逃不脱了。
顶多是不用再腹背受敌而已。
几个人呈半圆形御敌,倒也可以坚持。
“你们走!我尽力!”
而北辽军阵中,也能洞察他们的意图,后方的叫声也是此起彼伏。
“莫管这个黑又硬,他不怕刀枪!”
“他们中间有个神修,别让他用道术!否则都得死!”
“杀!”
“杀!”
尸体在一具接着一具的躺倒下来。
可是辽人非但不惧,反而凶性四起。
不管是身上挨了一刀,或者是腿上中了一矛,都会直直的往乐永明等人中间撞去!
他……甚至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很快乐永明身上就挨了一刀。
他身边的同伴也各个带伤,至于另外一边……人影憧憧,他根本就看不见。
只能从打斗声中判断出,他们还没死。
“石敢当——”
“有——”
“撞开!让神修先飞走!”
顿时乐永明身边一名黑矮的糙汉子开始用手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胸膛,发出“嗷嗷嗷”等奇怪的声音,好似一只巨大的黑猩猩。
下一刻,他竟是将自己的大戟插在地上,抡开双臂就朝着周围人群挥去!
顿时数人被击打的倒飞出去,口喷鲜血,骨断筋折!
与此同时,也有数刀砍了过来!
可是只听到“当当当”几声,那几人竟是震得自己手腕发麻,兵刃都有些拿捏不住!
“他是墨守体修!躲开他!躲开他!他撑不久!”
“攻后面!”
“休想!”
“死啊——”
每边六七人,就这样迎着数万大军的围杀,不退反进。
“石敢当!”
“快滚——”
另一边,一个名叫王为先的,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只是他并非墨守体修,而是龙象。
只见他将手中斧钺竟是当成了棍棒来使,左右横扫间,触者立毙!
“为先!”
“护我妻儿——辽狗——死来——”
……
战争不是笔墨上那寥寥数句谁胜谁败。
石敢当横冲直撞,王为先鬼神辟易。
他们陡然爆发出来的能量犹如短暂又绚烂的花火,很快就沉寂下去。
战争……
本就是要死人的。
卢承林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无可奈何。
两条人命。
或者说两条中高层军官的性命,来给自己争取些许时间。
值吗?
值吗?!
卢承林茫然的回头看了看寂静如斯的保定城街道。
他不知道。
保定城的街道是看似空无一人的。
可实际上又不是空无一人的。
卢承林早已布置下来。
他不信北辽人不会事先埋伏细作进来。
自己需要等他们主动暴露。
如果等不来……就引他们主动暴露!
……
“小杨哥,刚才过去那个人,是个修士。”
“你怎知?”
“我今天刚踏入淬体中境,他是拂晓初境,我看得出来。”
一望就可到头的街道上,有两个潜伏在树上的探子在说话。
他们是得了军中吩咐窥探街道的。
几乎每处街角都会有一到两个人。
“你用过遁甲符没有?”
“你用过?”
“没有,据说有些弟兄用过,那东西用了后,只要不出声站在你跟前,你可能都看不见他。”
“这么神奇?”
“可惜符篆不多,据说都是那温神医帮卢大帅弄来的……”
街道上放眼望去,确实空空如也。
可实际上,根本就是热闹非凡。
“嘘——树上有人!”
“那应该是自己人!”
“那条巷子不归咱俩管。”
类似的对话,出现在很多地方。
很快,有一个身着吏员服的衙役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快速急奔。
有些正在街道中央溜达的隐匿探子差点都被撞倒现出行藏。
只听他在疯狂叫喊道:“敌军围城,严禁出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
若是凝神听去,会发现数条街道都在响着同样的声音。
潜伏在暗处的探子相互对视一眼。
府衙中人……他们怎么出来了?
……
保定城,府衙。
府衙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不知何处的风吹来,将窗棱猛地撞开。
屋内的两个人猛然打了个寒颤。
“你不是说卢承林那厮在,一定没问题吗?”
“应该……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在保定城盘踞了二十余年……”
说话的人是府尹裴朝良和他的师爷。
两个人此刻都有些坐立难安。
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偶尔一抹亮闪过,显现出两个人有些后怕的表情来。
卢承林终究是派人找了过来。
“他若是有把握,何须用到我们?”
“大人噤声!这可是他卢承林的地盘……”
“粗鄙武夫……”
保定是一座军城。
裴朝良根本就是个傀儡府尹。
或者说,裴朝良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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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当——”
“当——”
乐永明赫然回头。
那是城头上的鸣金声。
那是卢承林在对他们说。
别死,一定要活着回来。
但这……只是卢承林一种美好的奢望。
棋子已经落下,牵动的后续所有反应怎么可能让他那么轻易的全身而退?
拂晓境面对淬体境,可以以一当十。
若是不计后果的使用本命神通,甚至可以以一当百!谷
可对面有成千上万人……
刀枪剑影,上下翻飞,迷离了所有人的双眼。
乐永明麾下一十三人被切割成了两处。
城头上的人睚眦目裂,却又无可奈何。
护城河上的桥是一个巨大的木门,拉起来时,可以保护城门,落下去时,那就是桥。
此刻不管是出城去救,还是他们自己突围出来,都不可能将桥放下去。
他们必须靠自己飞回来。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石敢当!能拦几下!”
这是乐永明的叫声。
他们已经杀到了护城河边,可是……杀过去了,依然是逃不脱了。
顶多是不用再腹背受敌而已。
几个人呈半圆形御敌,倒也可以坚持。
“你们走!我尽力!”
而北辽军阵中,也能洞察他们的意图,后方的叫声也是此起彼伏。
“莫管这个黑又硬,他不怕刀枪!”
“他们中间有个神修,别让他用道术!否则都得死!”
“杀!”
“杀!”
尸体在一具接着一具的躺倒下来。
可是辽人非但不惧,反而凶性四起。
不管是身上挨了一刀,或者是腿上中了一矛,都会直直的往乐永明等人中间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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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很快乐永明身上就挨了一刀。
他身边的同伴也各个带伤,至于另外一边……人影憧憧,他根本就看不见。
只能从打斗声中判断出,他们还没死。
“石敢当——”
“有——”
“撞开!让神修先飞走!”
顿时乐永明身边一名黑矮的糙汉子开始用手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胸膛,发出“嗷嗷嗷”等奇怪的声音,好似一只巨大的黑猩猩。
下一刻,他竟是将自己的大戟插在地上,抡开双臂就朝着周围人群挥去!
顿时数人被击打的倒飞出去,口喷鲜血,骨断筋折!
与此同时,也有数刀砍了过来!
可是只听到“当当当”几声,那几人竟是震得自己手腕发麻,兵刃都有些拿捏不住!
“他是墨守体修!躲开他!躲开他!他撑不久!”
“攻后面!”
“休想!”
“死啊——”
每边六七人,就这样迎着数万大军的围杀,不退反进。
“石敢当!”
“快滚——”
另一边,一个名叫王为先的,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只是他并非墨守体修,而是龙象。
只见他将手中斧钺竟是当成了棍棒来使,左右横扫间,触者立毙!
“为先!”
“护我妻儿——辽狗——死来——”
……
战争不是笔墨上那寥寥数句谁胜谁败。
石敢当横冲直撞,王为先鬼神辟易。
他们陡然爆发出来的能量犹如短暂又绚烂的花火,很快就沉寂下去。
战争……
本就是要死人的。
卢承林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无可奈何。
两条人命。
或者说两条中高层军官的性命,来给自己争取些许时间。
值吗?
值吗?!
卢承林茫然的回头看了看寂静如斯的保定城街道。
他不知道。
保定城的街道是看似空无一人的。
可实际上又不是空无一人的。
卢承林早已布置下来。
他不信北辽人不会事先埋伏细作进来。
自己需要等他们主动暴露。
如果等不来……就引他们主动暴露!
……
“小杨哥,刚才过去那个人,是个修士。”
“你怎知?”
“我今天刚踏入淬体中境,他是拂晓初境,我看得出来。”
一望就可到头的街道上,有两个潜伏在树上的探子在说话。
他们是得了军中吩咐窥探街道的。
几乎每处街角都会有一到两个人。
“你用过遁甲符没有?”
“你用过?”
“没有,据说有些弟兄用过,那东西用了后,只要不出声站在你跟前,你可能都看不见他。”
“这么神奇?”
“可惜符篆不多,据说都是那温神医帮卢大帅弄来的……”
街道上放眼望去,确实空空如也。
可实际上,根本就是热闹非凡。
“嘘——树上有人!”
“那应该是自己人!”
“那条巷子不归咱俩管。”
类似的对话,出现在很多地方。
很快,有一个身着吏员服的衙役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快速急奔。
有些正在街道中央溜达的隐匿探子差点都被撞倒现出行藏。
只听他在疯狂叫喊道:“敌军围城,严禁出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
若是凝神听去,会发现数条街道都在响着同样的声音。
潜伏在暗处的探子相互对视一眼。
府衙中人……他们怎么出来了?
……
保定城,府衙。
府衙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不知何处的风吹来,将窗棱猛地撞开。
屋内的两个人猛然打了个寒颤。
“你不是说卢承林那厮在,一定没问题吗?”
“应该……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在保定城盘踞了二十余年……”
说话的人是府尹裴朝良和他的师爷。
两个人此刻都有些坐立难安。
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偶尔一抹亮闪过,显现出两个人有些后怕的表情来。
卢承林终究是派人找了过来。
“他若是有把握,何须用到我们?”
“大人噤声!这可是他卢承林的地盘……”
“粗鄙武夫……”
保定是一座军城。
裴朝良根本就是个傀儡府尹。
或者说,裴朝良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应该……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在保定城盘踞了二十余年……”
说话的人是府尹裴朝良和他的师爷。
两个人此刻都有些坐立难安。
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偶尔一抹亮闪过,显现出两个人有些后怕的表情来。
卢承林终究是派人找了过来。
“他若是有把握,何须用到我们?”
“大人噤声!这可是他卢承林的地盘……”
“粗鄙武夫……”
保定是一座军城。
裴朝良根本就是个傀儡府尹。
或者说,裴朝良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应该……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在保定城盘踞了二十余年……”
说话的人是府尹裴朝良和他的师爷。
两个人此刻都有些坐立难安。
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偶尔一抹亮闪过,显现出两个人有些后怕的表情来。
卢承林终究是派人找了过来。
“他若是有把握,何须用到我们?”
“大人噤声!这可是他卢承林的地盘……”
“粗鄙武夫……”
保定是一座军城。
裴朝良根本就是个傀儡府尹。
或者说,裴朝良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第211章 不知心中何种滋味
街道上吵吵嚷嚷,看起来乱哄哄。
可是总让聂铮生出颇有几分秩序井然的感觉来。
不远处的喊杀声依旧,甚至还能看见时不时有火球飞出,又将一片屋舍点燃,接着便又是一户人家的奔走和大呼小叫。
火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办法救了。
一旁热浪灼人皮肤。
周边的百姓休戚与共。
可是没有人去为难那名幕僚。
这让聂铮有些难以想象。
自家的屋宅烧成那副模样,不应该痛恨这些狗官的不作为吗?
聚拢在此处的百姓不应该冲上去唾骂他们吗?
可眼前的一幕,又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咦?安公子,你……”
说话的人是杨老汉,他在不经意间看见了聂铮。
但紧接着,他就看见了那处燃火了房子。
聂铮有些尴尬:“赔……我一定赔。”
杨老汉看着这火情火势,心中黯然,手指向另外一边,说道:“这种事情,天灾人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聂铮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他自己的宅子也被烧了。
聂铮看了看他的身后,一家老小数口人,甚至还有那略显憨傻的谢小瞎。
年纪大的神情凝重,年纪小的则有些泪眼婆娑。
点点泪痕挂在那被烟雾熏燎过的脸庞上,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那你们……住哪?”
“卢大帅定会妥善安排的。”杨老汉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笃定。
聂铮诧异的神色难以掩饰的呈现了出来。
杨老汉笑了笑:“我们保定,是军城,也是孤城。卢大帅带着我们在二十余年前就成功抵御过辽狗的入侵,他的兵,都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聂铮怔了怔,看了看杨老汉身后的家人。
发现他们齐齐朝自己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杨老汉的说法。
聂铮不由得对卢承林生出几分好感来。
自己和他并不熟悉。
但是能够被百姓信任,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
“倒是安公子,应是一身好本事,此刻大军围城,以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有所作为,何不投入卢大帅麾下?”
聂铮摸了摸鼻头,有些语塞。
自己来到保定,纯属阴差阳错。
眼下被困在这里,更是机缘巧合。
若是许晴鸢能够被稽仙司密送出城,自己肯定是要跟上去的。
怎么可能会被这里的事情牵绊住脚步?
“安公子?”
“实在是……有些事情,不便细说。”
杨老汉话头一滞,讪笑了一下:“明白,公子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不过……若是国难当头,别的事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呃……”
聂铮对这话其实是不敢苟同的。
那卢承林麾下两万戍边军将士,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军饷,所行所为便是保家卫国。
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安大哥……”说话的人是谢小瞎,“上次官差问话,我没说漏嘴哟~”
“……上次问你话的不是官差,一边待着去。”
杨老汉赶紧呵斥了谢小瞎几句。
谢小瞎嘟囔了一下嘴,然后扭头望向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衣短袄的女子。
杨老汉讪讪然道:“安公子莫听他瞎说……”
聂铮失笑:“你们不是挺信任卢大帅,怎么……”
“官差是官差,并非卢大帅麾下,而是那裴府尹的麾下……”
这个裴府尹来到保定已经三年有余了。
每三年,朝廷中都会派官员来核查政绩。
就跟现如今上班的KPI考核差不多,看看你工作任务完成的怎样,可以是否可以加薪升迁之类。
然而保定城特殊。
这说是一座城池,实际是一座要塞。
裴朝良想要政绩,势必要从钱粮中划拨一些出来发展民生,这就和卢承林的职责相悖了。
政见相左,两个人之间就有些龌龊。
上头的这种破事,当百姓的按理说察觉不到。
可是那裴朝良在暗中搞东搞西,骚操作不断,就颇有几分跳梁小丑的意味了。
寻常百姓中,大都不懂,但他们能明白一件事。
卢大帅的兵,就驻扎在城内,却不骚扰百姓。
而裴朝良手下的衙役……就有几分讨厌了。
克扣盘剥,强纳税款都是基本操作。
杨老汉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保定城中的事情,但也不敢说的太细致。
毕竟涉及到的都是寻常百姓触及不到的层面。
聂铮随便听了听,将话题岔开了:“那边穿着红色短袄的,是当铺的小红姑娘吗?”
“安公子怎知?”
聂铮笑了。
谢小瞎当时就跟自己说,中意人家姑娘。
此刻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勾勾的瞅着人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杨老汉也醒悟过来:“是他自己对安公子说的?”
聂铮点了点头。
杨老汉继续道:“那小红对他倒是中意,可惜她是和源当铺的丫头,得东家同意才行……”
这又是另一桩复杂事情了,聂铮姑且一听,没往心里去。
杨老汉的大概意思是,若是能让谢小瞎从军,比如在这次抗辽中,斩上几颗敌军头颅,没准那和源当铺的东家就同意这桩亲事了。
两个人在这里絮絮叨叨的闲聊。
和周围环境颇有几分格格不入。
毕竟冲天的火焰依旧在燃烧,旁边时不时传来的喊杀与怒骂,也一直未曾停歇。
聂铮看了看已经赶来的水龙队:“杨掌柜不去灭火?”
杨老汉倒也洒脱,手一挥:“早就烧没了,还救个什么。”
突然间,一声非常突兀的厉喝传来:“避让——避让——”
接着,根本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御剑而过。
只见他在空中手捏道诀,口中吟诵,此刻似乎是刚好吟诵完毕,信手一挥,一团火焰就丢了过来,直直冲着聚集的人群而去。
看着这一幕,顿时尖叫声四起。
肇事的修士嘴角勾了勾,回头看了看紧紧追着自己的那群甲士,心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紧紧追着他的那群人大叫起来。
“住手!”
“辽狗——”
“拦下他!”
这一幕来的实在太快。
聂铮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焰丢了过去,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将它拦截住。
待到看清时,发现一个人影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再定睛一瞧,却是那谢小瞎。
一个突然横移过来挡住火球的谢小瞎!
聂铮赶紧抽出晴天碧玉箫,当即凌空写了数张蓄水符后,便朝谢小瞎拍去。
顿时谢小瞎上方出现了好几大团水,直直的浇在了他的身上!
火焰顿时熄灭。
火虽熄,但是那谢小瞎身上已经焦黑了好大一团。
人未死,却痛得满地打滚。
一旁有人在喊:“去医馆请温神医,不远。”
也有人在喊:“来不及了,按住他让他别动!”
“疼啊——”
身上被那样程度的烈焰灼伤,最未死,可离死也已经不远了。
最先被点燃的当然是衣服。
可衣服烧完后呢?
就轮到身上的油脂了……
这要是燃烧起来,人基本就完了。
寻常的满地打滚是根本没办法扑灭火焰的。
幸好聂铮的蓄水符浇得及时,隔绝了空气,阻断了燃烧。
可即便如此,这种道法施展出来的火焰,也已经将谢小瞎严重灼伤。
聂铮赶了过来,仔细观察他的伤势,有些束手无策。
衣服的余烬早已经和皮肤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这种情况下……基本在几天后就会全身化脓溃烂。
而这……等同于宣告了死亡。
就算是温裳来了,应该也没得救吧?
聂铮看了看后面围拢上来,明明满脸关切,却又有些羞涩生份的小红姑娘,冲谢小瞎说道:“她来了,你刚才……是为了救她吗?”
聂铮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人都能听见,包括小红。
小红的面色泛红,但是眼眶不经意间有些湿润。
“不……不是……”
这样的一个答案委实出乎了聂铮的意料。
不是?
不是为了救她,那你刚才为何用身体拦住那道火球?
“我……我……我想加入戍边军,戍边军将士,自当以血肉护,护臣民……这,这是戍边军的宗旨……”
听着这些,聂铮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李素瑾,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保定那么多老百姓……
他们与你何干?
甚至……
聂铮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甚至在刚才,他隐约还听见有人在说“是那个傻子哎”。
这样的人……
城若是破了,听天由命便好,谁能活谁能死,全看各自本事。
你此刻……救他们?
“值得吗?”
“值……值得。”谢小瞎抬头看了看小红,露出欣慰的一笑,“我若能加入戍边军……我,我,她……她就会嫁给我了……”
周围有轻笑声响起。
这是寻常百姓不由自主发出的笑声。
也许他们对谢小瞎并不抱有恶意,但是就是止不住的想笑。
因为这样的脑回路太可笑了。
聂铮却有些笑不出来。
这样的抉择实在大大出乎聂铮的意料。
各人生死各人自己掌控,你瞎操什么心?
你为了小红我能理解。
可你刚才的举动,哪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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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就在远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愧疚、歉然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了一起。
李素瑾心中略有所感,从背囊中取出一张同心符放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拉起了聂铮的手。
聂铮扭头,诧异的看了看李素瑾。
聂铮感受着掌中同心符,李素瑾在说:“不论你是怎样的,我都会在你身边。”
“怎么要用符?”
“有孩子在,怕你不好意思。”
1聂铮就在远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愧疚、歉然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了一起。
李素瑾心中略有所感,从背囊中取出一张同心符放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拉起了聂铮的手。
聂铮扭头,诧异的看了看李素瑾。
聂铮感受着掌中同心符,李素瑾在说:“不论你是怎样的,我都会在你身边。”
“怎么要用符?”
“有孩子在,怕你不好意思。”聂铮就在远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愧疚、歉然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了一起。
李素瑾心中略有所感,从背囊中取出一张同心符放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拉起了聂铮的手。
聂铮扭头,诧异的看了看李素瑾。
聂铮感受着掌中同心符,李素瑾在说:“不论你是怎样的,我都会在你身边。”
“怎么要用符?”
“有孩子在,怕你不好意思。”聂铮就在远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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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扭头,诧异的看了看李素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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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用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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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心中略有所感,从背囊中取出一张同心符放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拉起了聂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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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扭头,诧异的看了看李素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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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用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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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用符?”
“有孩子在,怕你不好意思。”
第214章 我叫白凡沃
天上的云层软软绵绵的,像是细碎的鱼鳞。
天边的日头开始逐渐落去,原本透亮刺眼的光芒开始逐渐沉寂下来。
原本的金黄开始逐渐转变成为橙色,被点点鱼鳞那么一遮,使得所有云都晕出来一道金边。
就在这金边之下,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在空中拖着长长的尾焰,带着锐利的呼啸声,朝保定城头砸去。
战斗突然间就打响了。
而且……是保定城东率先遭受攻击。
接着……便是城西和城南。
一团团的火球飞来,几乎全都砸在瓮城和外城墙之上,只有极少数火球飞进城内,带来了巨大的混乱。
然而就算数量极少,也使得原本秩序井然的保定城,陡然间就混乱起来。
毕竟……
百姓再听话,也不可能在房屋被毁时,还能安心的蹲在家中等死。
裴朝良在府衙中听着外面纷乱的脚步和各种嘈杂的声响,有些坐不住了。
没多一会儿,一名戍边军甲士小跑进来。
“府尹大人,卢大帅要您安抚百姓情绪,即刻进行灾民的收治。”
裴朝良看着过来传讯之人,神色阴晴不定:“知道了,你且去忙自己的。”
待到这甲士抱拳大步离去后,裴朝良才狠狠拍了拍桌案。
“竖子如此欺我,莫非他认为我是他的下属?”
师爷看着裴朝良的样子,有些噤若寒蝉。
因为他不敢说什么。
非常时刻,顺着裴府尹,他可能做出些不好的事来,葬送了整个保定城。
而不顺着他……自己可能就要丢饭碗了。
好在裴朝良并没有要这师爷说些什么,自顾自的喝骂几句后,便唤人进来吩咐他们听从戍边军的指令。
很快一队队的衙役出府而去,有序的配合着卢承林安置城中百姓,避免保定内部先乱起来。
战争机器已经运转,全城人都没有办法幸免。
卢承林深知这一点。
城北那场混乱过后的余烬已经被踏平。
投车又一次咿咿呀呀的被推了上来,而这一次,卢承林再没有安排任何人出去袭击了。
主攻还是在城北。
城北有高坡,即便有护城河以及瓮城的作用所在。
强行拉远了自己挨揍的距离,使得损失可以降到最低。
可是那高高的土坡会很大程度的增加射程。
这一次,卢承林没有再安排任何修士去袭击投车。
经过之前的摧毁,再加上北辽主动分散投车,目前北面一共就两架,这样的攻击频次,可以接受。
只是……令人头疼的,是城北不仅有投车,还有巨盾。
那是近乎两至三人高的木质盾车。
巨大的盾车后,是一个个的北辽士卒,他们手持铲子和土篓,试图一点点的将垒起来的土往护城河中倾泻进去。
“放箭——”
随着号令施下,成本弓弩手齐齐弯弓搭箭。
扑天箭羽近看犹如密密麻麻的蝗虫,远看又好似一条条黑色的蛟龙,朝着木质盾车中间的缝隙射去。
“笃笃笃——”这是箭羽嵌入木质盾车的声音。
“噗噗噗——”这是那些倒霉的北辽士卒被射中的声音。
两轮箭羽过后,卢承林叫停了。
因为不仅造成的杀伤力有限,延缓他们填平护城河的速度也有限。
“去,安排几个射术好的,伺机放冷箭。”
“是!”
卢承林立在城北墙头,神情凝重。
这镇南军此番出动不宣而战,甚至还准备好了攻城器械,显然是早有预谋。
兴许他们不拿下保定誓不罢休。
自己将要面临的,必然是场硬仗。
军报和求援已经往京师和太原两处同时发出。
就要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集结大军过来救援了。
忽然间,一个甲士跑了上来:“大帅,城南有细作,是名拂晓境的火系修士,棘手的很,能否安排乐将军他们帮忙。”
“我安排了百余人在那里,也捉不住?”
“他一边飞一边乱丢火球,城中或是大火燃起,麻烦就大了,所以……所以每每要追上,都被他逃脱了,不少弟兄都被灼伤。”
卢承林揉了揉太阳穴。
手中能打的牌,太少了。
那连大侠身边有许多修士,可惜不听调遣。
和温神医一同医治自己的,也是个高手,更是对自己避而不见。
正面战场自己擅长,这种小规模的骚扰和反骚扰,必须得有人做才行。
“去,让乐永明……”
卢承林话未说完,又一名甲士飞奔上来,面带喜色。
“那北辽细作被捉住了。”
卢承林怔了怔:“不是很棘手吗?”
“有位义士出手相助,几乎是一瞬间那人便被拿下了。”
卢承林喜上眉梢:“何方义士?可否邀来一见?”
“呃……”
“怎么?”
“义士说,他只在城中待几日,这几日里,只要有人入城袭扰,他都会帮忙,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这名士卒咽了口唾沫,显然有些发怵:“但是别的事情,就别喊他了,他也很忙的……”
“……”
卢承林有些无语。
这些宗门修士,各个脾气都古怪得很。
城都被围了,百姓都被限制了日常行动,你忙个锤子……
“这位义士姓甚名谁?目前在哪条巷子?”
“他,他,他……他说他姓白,名叫白凡沃……目前和那些受灾百姓在一起,不愿住到别的地方去……”
卢承林呆了呆后,摆了摆手,示意那人去忙自己的事情。
白凡沃?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
今夜的保定注定无眠。
月明星稀,点点薄云根本遮蔽不住那溢彩的月光。
保定城内外漆黑一片。
可漆黑并不能证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相反,值夜之人的精神反而高度集中。
因为城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
此刻视线受阻,城中看不见城外,城外也看不见城中。
只能隐约感受到有人在动,有人在说话。
这是填平护城河的最佳时机。
“嗖——”
冷箭声响起,结果只是“铎”的一声,插在了那巨大的木质盾车上。
紧接着,些许庆幸的惊呼声传了上来。
呼声很压抑,但是在这寂静的夜空和无边的旷野中,很清晰。
拂晓时分。
月亮已经悄悄的将头埋进了云层,而太阳也沉寂在地平线之下。
正是一日之中最为静谧漆黑的时刻。
忽然间,从北辽镇南军的营地之中,就有数人腾空升了起来,朝着保定城御剑飞来。
感受着半空之中剑身上传来的冷冽寒意,耶律远很得意。
身为先锋将,总归要来点开门红讨讨彩头。
上午已经抵达保定城,结果自己只是丢了丢石头,骂了骂人。
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甚至还等到了后续辎重部队跟了上来。
眼下护城河即将被填平,明早战斗必然就要打响,在正式交手之前,总归不能让你太轻松。
卢承林?
呵……
徒有虚名之辈。
随着那些修士进入保定城,耶律远心中愈发志得意满。
深秋的夜风充满了寒意。
这北地的旷野草地上,甚至已经有植物的叶片结了白露。
很快保定城中混乱起来。
一抹红光照耀了整片天空。
随之而来的便是保定城头火把竖了起来,原本的人影憧憧这时显现的更加清晰。
耶律远的疲敌之计奏效了。
卢承林不敢掉以轻心,他身上肩负的可是保定城数十万百姓的生死。
然而当卢承林布置好城北事务,亲自率队赶往城南乱起之处时。
并没有发现任何让自己焦头烂额的地方。
在那里,确实火光冲天。
隔得好远都能感受到它惊人的热度。
在那里,确实喧闹至极。
隔得好远都能体会到它正处在怎样纷乱的场景下。
可真正映入眼帘的……却是通天的烈焰被一口高速旋转的钟困在半空。
钟名离垢,悬在半空,看似极大,实则极小。
钟的旁边,是十数根兵刃,随着呼啸的狂风各自翻飞互斫,时不时发出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激烈至极。
没有人。
卢承林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人。
虚惊一场吗?
就在卢承林转过一个拐角时,看到十余名北辽拂晓境修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卢承林吓了一跳,连忙抽出兵刃凝神以待。
可是过了片刻,这些北辽修士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跟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卢承林有些好奇的靠近,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巨大的烙印。
这个烙印一模一样,一阵夜风拂过便能发现,烙印早将里外衣服统统灼破,烙在了每个人的躯干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
“乐永明!你可见过此物?”
“这……未曾见过……”乐永明扭头,问向了身旁的一名神修,“你可曾见过?”
这名神修同样摇了摇头:“看样子是个符篆,似乎和温神医跟大家的那种符篆纹路很相似。”
提及此处,乐永明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从温裳那里讨要来的符篆。
一个个拿出来看后,发现和定身符最为相似。
只是……有这样写符的吗?
这人身上的更像是符刻,而不是符篆了。
卢承林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高声叫道:“可是白前辈出手相助?可是白前辈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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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静谧,却非无声。
尤其是离垢钟旁边,那呼啸的狂风声呜呜作响。
翻飞的兵刃也时有撞击。
可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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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乙辛、耶律远的反应。
卢承林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人。
虚惊一场吗?
就在卢承林转过一个拐角时,看到十余名北辽拂晓境修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卢承林吓了一跳,连忙抽出兵刃凝神以待。
可是过了片刻,这些北辽修士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跟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卢承林有些好奇的靠近,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巨大的烙印。
这个烙印一模一样,一阵夜风拂过便能发现,烙印早将里外衣服统统灼破,烙在了每个人的躯干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
“乐永明!你可见过此物?”
“这……未曾见过……”乐永明扭头,问向了身旁的一名神修,“你可曾见过?”
这名神修同样摇了摇头:“看样子是个符篆,似乎和温神医跟大家的那种符篆纹路很相似。”
提及此处,乐永明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从温裳那里讨要来的符篆。
一个个拿出来看后,发现和定身符最为相似。
只是……有这样写符的吗?
这人身上的更像是符刻,而不是符篆了。
卢承林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高声叫道:“可是白前辈出手相助?可是白前辈出手相助?”
夜空静谧,却非无声。
尤其是离垢钟旁边,那呼啸的狂风声呜呜作响。
翻飞的兵刃也时有撞击。
可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卢承林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人。
虚惊一场吗?
就在卢承林转过一个拐角时,看到十余名北辽拂晓境修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
卢承林吓了一跳,连忙抽出兵刃凝神以待。
可是过了片刻,这些北辽修士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跟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卢承林有些好奇的靠近,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巨大的烙印。
这个烙印一模一样,一阵夜风拂过便能发现,烙印早将里外衣服统统灼破,烙在了每个人的躯干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
“乐永明!你可见过此物?”
“这……未曾见过……”乐永明扭头,问向了身旁的一名神修,“你可曾见过?”
这名神修同样摇了摇头:“看样子是个符篆,似乎和温神医跟大家的那种符篆纹路很相似。”
提及此处,乐永明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从温裳那里讨要来的符篆。
一个个拿出来看后,发现和定身符最为相似。
只是……有这样写符的吗?
这人身上的更像是符刻,而不是符篆了。
卢承林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高声叫道:“可是白前辈出手相助?可是白前辈出手相助?”
夜空静谧,却非无声。
尤其是离垢钟旁边,那呼啸的狂风声呜呜作响。
翻飞的兵刃也时有撞击。
可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第215章 这个……我也不想去啊……
这……
耶律远看了看郭乙辛,在看到他的神色也变了后,才明白自己并没有看错。
耶律远又看了看保定城中那隐约闪耀的火红色。
这……
这怎么可能啊?
自己安排他们出来骚扰保定内城时,不过寅时,现在刚刚辰时,整个跨度也才两个时辰的时间……
两个时辰……
自己派出去的可都是拂晓中境或者拂晓巅峰修士。
拂晓境现在这么弱?
没能安然返回也就罢了,连求救信号都还发不出来?
甚至连两个时辰都坚持不到了?
那现在那团火光是什么?
难道不是保定城被纵火吗?
耶律远想不通,他看了看一旁的郭乙辛,很显然,从郭乙辛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和自己的想法一般无二。
卢承林从头到尾未曾出面,戍边军将士更是一言未发,却将镇南军刚刚鼓动起来的士气顷刻间打落下去。
所谓战争,所谓两军对垒。
依靠的是战法、谋略,依靠的是士卒个人勇武,依靠的是兵甲之利,但更多的……还是看士气。
自古以来,士气越高昂,所能够承受的战损便越高,也就越不容易临阵溃败。
而士气低落,就很有可能触之即溃。
眼下镇南军虽然养精蓄锐一晚上,但是此刻被先声夺人,至少这个时候再攻城,就已经不那么明智了。
耶律远暗恨,同时又庆幸。
庆幸自己这个时候并没有将护城河完全填平。
若是已经填平了,自己就该纠结要不要攻城了。
然而耶律远不知道的是……
后面他马上要纠结的事情,就要变成……这护城河到底还能不能填得平了。
……
远在后方的萧渐离还没有赶赴过去。
因为还有很多细节上的事情需要料理,比如如何尽量封锁卢承林未死的消息,怎样尽快在保定城有所建树,让两国战事无法草草收场。
一封封的命令传递进来,同时又一封封的命令发送出去。
有军报,有朝中动态,也有市井消息。
它们都一一投射在萧渐离的脑子里,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消息网,来协助把控下一步事态的走向。
然而这时……前线送过来的军报,让萧渐离蹙了蹙眉。
呼延相如见状不由得问道:“萧大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决之事?”
萧渐离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天色。
秋日的阳光虽烈,但带来的是些许暖意。
周边枝叶泛黄,点点飘落下来,在院落中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
这距离自己命令耶律远先行率军出发,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三天……
那卢承林擅守,此刻拿下保定城应该不可能。
但至少……会给予他们重创吧?
然而手头军报上,却是耶律远在保定城下吃了瘪的消息。
“相如。”萧渐离站在一颗香樟树旁边,扭头示意呼延相如过来,然后就将手头的军报递了过去,“你也看看。”
呼延相如拿过军报后,简单一扫,也蹙了蹙眉头。
“怎么三天都还没填平护城河?”
萧渐离并不答话,而是示意他继续往后看。
看完后呼延相如说道:“城北有一口钟?离垢……离垢……有些耳熟,一个法器,有他说的这么厉害?”
萧渐离点了点头:“这应该是紫霄派传家宝类别的法器,也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南蛮子的手里。”
所谓传家宝,便是那种没有任何境界约束,只要你能注入元气,便可以使用的那一类法器。
“要不要联系紫霄派的人问问?”
“那迟史是不是曾经加入过紫霄派宗门?”
经过萧渐离的提醒,呼延相如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礼后,前去请迟史过来一晤。
曙光境修士的投效萧渐离还是很心动的,但更心动的,还是迟史那把控自身境界的能力。
很快迟史就随着呼延相如的脚步赶了过来。
见面便是下跪,同时口中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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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耶律远看了看郭乙辛,在看到他的神色也变了后,才明白自己并没有看错。
耶律远又看了看保定城中那隐约闪耀的火红色。
这……
这怎么可能啊?
自己安排他们出来骚扰保定内城时,不过寅时,现在刚刚辰时,整个跨度也才两个时辰的时间……
两个时辰……
自己派出去的可都是拂晓中境或者拂晓巅峰修士。
拂晓境现在这么弱?
没能安然返回也就罢了,连求救信号都还发不出来?
甚至连两个时辰都坚持不到了?
那现在那团火光是什么?
难道不是保定城被纵火吗?
耶律远想不通,他看了看一旁的郭乙辛,很显然,从郭乙辛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和自己的想法一般无二。
卢承林从头到尾未曾出面,戍边军将士更是一言未发,却将镇南军刚刚鼓动起来的士气顷刻间打落下去。
所谓战争,所谓两军对垒。
依靠的是战法、谋略,依靠的是士卒个人勇武,依靠的是兵甲之利,但更多的……还是看士气。
自古以来,士气越高昂,所能够承受的战损便越高,也就越不容易临阵溃败。
而士气低落,就很有可能触之即溃。
眼下镇南军虽然养精蓄锐一晚上,但是此刻被先声夺人,至少这个时候再攻城,就已经不那么明智了。
耶律远暗恨,同时又庆幸。
庆幸自己这个时候并没有将护城河完全填平。
若是已经填平了,自己就该纠结要不要攻城了。
然而耶律远不知道的是……
后面他马上要纠结的事情,就要变成……这护城河到底还能不能填得平了。
……
远在后方的萧渐离还没有赶赴过去。
因为还有很多细节上的事情需要料理,比如如何尽量封锁卢承林未死的消息,怎样尽快在保定城有所建树,让两国战事无法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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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都一一投射在萧渐离的脑子里,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消息网,来协助把控下一步事态的走向。
然而这时……前线送过来的军报,让萧渐离蹙了蹙眉。
呼延相如见状不由得问道:“萧大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决之事?”
萧渐离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天色。
秋日的阳光虽烈,但带来的是些许暖意。
周边枝叶泛黄,点点飘落下来,在院落中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
这距离自己命令耶律远先行率军出发,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三天……
那卢承林擅守,此刻拿下保定城应该不可能。
但至少……会给予他们重创吧?
然而手头军报上,却是耶律远在保定城下吃了瘪的消息。
“相如。”萧渐离站在一颗香樟树旁边,扭头示意呼延相如过来,然后就将手头的军报递了过去,“你也看看。”
呼延相如拿过军报后,简单一扫,也蹙了蹙眉头。
“怎么三天都还没填平护城河?”
萧渐离并不答话,而是示意他继续往后看。
看完后呼延相如说道:“城北有一口钟?离垢……离垢……有些耳熟,一个法器,有他说的这么厉害?”
萧渐离点了点头:“这应该是紫霄派传家宝类别的法器,也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南蛮子的手里。”
所谓传家宝,便是那种没有任何境界约束,只要你能注入元气,便可以使用的那一类法器。
“要不要联系紫霄派的人问问?”
“那迟史是不是曾经加入过紫霄派宗门?”
经过萧渐离的提醒,呼延相如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礼后,前去请迟史过来一晤。
曙光境修士的投效萧渐离还是很心动的,但更心动的,还是迟史那把控自身境界的能力。
很快迟史就随着呼延相如的脚步赶了过来。
见面便是下跪,同时口中称颂。
这……
耶律远看了看郭乙辛,在看到他的神色也变了后,才明白自己并没有看错。
耶律远又看了看保定城中那隐约闪耀的火红色。
这……
这怎么可能啊?
自己安排他们出来骚扰保定内城时,不过寅时,现在刚刚辰时,整个跨度也才两个时辰的时间……
两个时辰……
自己派出去的可都是拂晓中境或者拂晓巅峰修士。
拂晓境现在这么弱?
没能安然返回也就罢了,连求救信号都还发不出来?
甚至连两个时辰都坚持不到了?
那现在那团火光是什么?
难道不是保定城被纵火吗?
耶律远想不通,他看了看一旁的郭乙辛,很显然,从郭乙辛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和自己的想法一般无二。
卢承林从头到尾未曾出面,戍边军将士更是一言未发,却将镇南军刚刚鼓动起来的士气顷刻间打落下去。
所谓战争,所谓两军对垒。
依靠的是战法、谋略,依靠的是士卒个人勇武,依靠的是兵甲之利,但更多的……还是看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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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士气越高昂,所能够承受的战损便越高,也就越不容易临阵溃败。
而士气低落,就很有可能触之即溃。
眼下镇南军虽然养精蓄锐一晚上,但是此刻被先声夺人,至少这个时候再攻城,就已经不那么明智了。
耶律远暗恨,同时又庆幸。
庆幸自己这个时候并没有将护城河完全填平。
若是已经填平了,自己就该纠结要不要攻城了。
然而耶律远不知道的是……
后面他马上要纠结的事情,就要变成……这护城河到底还能不能填得平了。
……
远在后方的萧渐离还没有赶赴过去。
因为还有很多细节上的事情需要料理,比如如何尽量封锁卢承林未死的消息,怎样尽快在保定城有所建树,让两国战事无法草草收场。
一封封的命令传递进来,同时又一封封的命令发送出去。
有军报,有朝中动态,也有市井消息。
它们都一一投射在萧渐离的脑子里,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消息网,来协助把控下一步事态的走向。
然而这时……前线送过来的军报,让萧渐离蹙了蹙眉。
呼延相如见状不由得问道:“萧大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决之事?”
萧渐离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天色。
秋日的阳光虽烈,但带来的是些许暖意。
周边枝叶泛黄,点点飘落下来,在院落中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
这距离自己命令耶律远先行率军出发,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三天……
那卢承林擅守,此刻拿下保定城应该不可能。
但至少……会给予他们重创吧?
然而手头军报上,却是耶律远在保定城下吃了瘪的消息。
“相如。”萧渐离站在一颗香樟树旁边,扭头示意呼延相如过来,然后就将手头的军报递了过去,“你也看看。”
呼延相如拿过军报后,简单一扫,也蹙了蹙眉头。
“怎么三天都还没填平护城河?”
萧渐离并不答话,而是示意他继续往后看。
看完后呼延相如说道:“城北有一口钟?离垢……离垢……有些耳熟,一个法器,有他说的这么厉害?”
萧渐离点了点头:“这应该是紫霄派传家宝类别的法器,也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南蛮子的手里。”
所谓传家宝,便是那种没有任何境界约束,只要你能注入元气,便可以使用的那一类法器。
“要不要联系紫霄派的人问问?”
“那迟史是不是曾经加入过紫霄派宗门?”
经过萧渐离的提醒,呼延相如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礼后,前去请迟史过来一晤。
曙光境修士的投效萧渐离还是很心动的,但更心动的,还是迟史那把控自身境界的能力。
很快迟史就随着呼延相如的脚步赶了过来。
“那迟史是不是曾经加入过紫霄派宗门?”
经过萧渐离的提醒,呼延相如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礼后,前去请迟史过来一晤。
曙光境修士的投效萧渐离还是很心动的,但更心动的,还是迟史那把控自身境界的能力。
很快迟史就随着呼延相如的脚步赶了过来。
见面便是下跪,同时口中称颂。
见面便是下跪,同时口中称颂。“那迟史是不是曾经加入过紫霄派宗门?”
经过萧渐离的提醒,呼延相如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礼后,前去请迟史过来一晤。
曙光境修士的投效萧渐离还是很心动的,但更心动的,还是迟史那把控自身境界的能力。
很快迟史就随着呼延相如的脚步赶了过来。
见面便是下跪,同时口中称颂。
第216章 迟史:谁说我怕他?
当聂铮掀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乐永明一众人都有些傻眼。
鼻梁高挺,剑眉入鬓,说不出的俊逸非凡。
可是……眼前人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乐永明小心翼翼的上前:“敢问……白前辈可在里面?”
聂铮白眼一翻,以手扶额。
李素瑾连忙从旁解释:“他就是白凡沃。”
“嘶——”
众人尽皆倒吸一口冷气,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会是唬人的吧?”
“他应该也就二十岁,都还没咱们哥几个岁数大。”
“但他是拂晓境。”
“区区一个初境,还不如我们……”
这些话语不大不小,聂铮正好可以听见。
只见他也不争辩什么,只是跳上自己的晴天碧玉箫,有些不耐烦的回头:“你们要不要跟来?”
这一下很管用,乐永明等人都被他的姿态唬住了,对视一眼后,选择跟上。
本事不知道有没有。
至少底气十足。
跟上瞧瞧也就是了。
……
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保定城北的一片旷野之上,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随处可见都是倒翻的土块和断成两截的草屑。
这是镇北军就近挖掘土方填平护城河所留下的痕迹。
随着迟史距离保定城越来越近,眼前不同寻常的一幕也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道高耸入云的火红。
映照着天边流云都呈现出异样的橘色。
仔细盯着瞧,还会发现它在不时的移动。
而在这道火红的后方,便是保定的城墙了。
就连城墙之上,也有让人好奇的异状。
只是距离实在太远,根本看不真切。
迟史御剑速度极快,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是一道火龙卷。
火龙卷当中裹挟着大量的残肢碎肉和各类兵刃。
尤其是兵刃,时不时就会相互碰撞一下,在原本就已隆隆的风声中,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
若是斩到乱飞的残肢碎肉上,便会将它们切割得更加细碎,然后被其中的火光焚烧殆尽,形成浓浓的黑烟溢散出去。
而火龙卷的上方,则是一口并不大的钟。
迟史定睛瞧了瞧,正是那离垢钟。
耶律远很快就迎了过来。
问明来意后,耶律远松了一口气。
非常快速扼要的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迟史有些心不在焉,四下打量好久,方才开口问道:“没人在操控这口钟?”
“没见有人操控,它于前日清晨从保定城中飞出,然后便在这城北护城河上来回巡逻。一开始有些不信邪,想无视它进行攻城,结果靠近它的将士就统统被卷了进去……”
迟史瞬间松了一口气。
耶律远有些心有戚戚,显然对这个东西十分忌惮。
看起来它运动的速度不快,而且规律明显。
但镇南军攻城,势必就要身处火龙卷和城墙之间。
城头的那些南蛮子不是傻子。
见火龙卷就在他们身后时,就开始集中力量猛攻,火龙卷若不在身后,便勉力维持僵势。
简单至极的战法,让镇南军都没能坚持到这火龙卷走上第二个来回,耶律远就被迫鸣金撤兵了。
因为这火龙卷卷入的东西越多,覆盖范围就变得越大,对自己的威胁也就变得越大。
耶律远说了很多,但迟史重点关注到的也就头一句——“没见有人操控”。
“……此处无人操控,那必然代表操控者位于城中,安排几名高境界的士卒趁夜潜伏进去,找出操控者然后击杀掉,不可以吗?”
迟史语气淡然,让人觉得他所说之事,十分稀松平常。
他的实际念头则是,自己打不过“谈宇”,是因为自己的本命神通天生被他的克制。
换些别的修士去围杀他,他可不一定抵御得住。
迟史的想法没错。
修行界当中并没有真正无敌的存在,似乎有矛有盾相生相克才是这片天地的至理。
但是耶律远下一秒的反应让迟史失神了好半晌。
因为耶律远手一指墙头:“迟前辈请看,那墙上……”
不远处的保定城头上,在箭垛口的下方,几乎都吊着一具尸体。
粗略数一遍,大概有三四十具。
他们都未曾穿着北辽的铠甲和兵卒服饰,但是依然可以从发饰、肤色、身形等等特征判断出,这些都是北辽人。
“这些人是……”
“都是前几日夜里安排进入保定城袭扰的袍泽……全部遇难,无一幸免,今夜……已经不敢再安排了。”
迟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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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聂铮掀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乐永明一众人都有些傻眼。
鼻梁高挺,剑眉入鬓,说不出的俊逸非凡。
可是……眼前人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乐永明小心翼翼的上前:“敢问……白前辈可在里面?”
聂铮白眼一翻,以手扶额。
李素瑾连忙从旁解释:“他就是白凡沃。”
“嘶——”
众人尽皆倒吸一口冷气,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会是唬人的吧?”
“他应该也就二十岁,都还没咱们哥几个岁数大。”
“但他是拂晓境。”
“区区一个初境,还不如我们……”
这些话语不大不小,聂铮正好可以听见。
只见他也不争辩什么,只是跳上自己的晴天碧玉箫,有些不耐烦的回头:“你们要不要跟来?”
这一下很管用,乐永明等人都被他的姿态唬住了,对视一眼后,选择跟上。
本事不知道有没有。
至少底气十足。
跟上瞧瞧也就是了。
……
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保定城北的一片旷野之上,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随处可见都是倒翻的土块和断成两截的草屑。
这是镇北军就近挖掘土方填平护城河所留下的痕迹。
随着迟史距离保定城越来越近,眼前不同寻常的一幕也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道高耸入云的火红。
映照着天边流云都呈现出异样的橘色。
仔细盯着瞧,还会发现它在不时的移动。
而在这道火红的后方,便是保定的城墙了。
就连城墙之上,也有让人好奇的异状。
只是距离实在太远,根本看不真切。
迟史御剑速度极快,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是一道火龙卷。谷
火龙卷当中裹挟着大量的残肢碎肉和各类兵刃。
尤其是兵刃,时不时就会相互碰撞一下,在原本就已隆隆的风声中,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
若是斩到乱飞的残肢碎肉上,便会将它们切割得更加细碎,然后被其中的火光焚烧殆尽,形成浓浓的黑烟溢散出去。
而火龙卷的上方,则是一口并不大的钟。
迟史定睛瞧了瞧,正是那离垢钟。
耶律远很快就迎了过来。
问明来意后,耶律远松了一口气。
非常快速扼要的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迟史有些心不在焉,四下打量好久,方才开口问道:“没人在操控这口钟?”
“没见有人操控,它于前日清晨从保定城中飞出,然后便在这城北护城河上来回巡逻。一开始有些不信邪,想无视它进行攻城,结果靠近它的将士就统统被卷了进去……”
迟史瞬间松了一口气。
耶律远有些心有戚戚,显然对这个东西十分忌惮。
看起来它运动的速度不快,而且规律明显。
但镇南军攻城,势必就要身处火龙卷和城墙之间。
城头的那些南蛮子不是傻子。
见火龙卷就在他们身后时,就开始集中力量猛攻,火龙卷若不在身后,便勉力维持僵势。
简单至极的战法,让镇南军都没能坚持到这火龙卷走上第二个来回,耶律远就被迫鸣金撤兵了。
因为这火龙卷卷入的东西越多,覆盖范围就变得越大,对自己的威胁也就变得越大。
耶律远说了很多,但迟史重点关注到的也就头一句——“没见有人操控”。
“……此处无人操控,那必然代表操控者位于城中,安排几名高境界的士卒趁夜潜伏进去,找出操控者然后击杀掉,不可以吗?”
迟史语气淡然,让人觉得他所说之事,十分稀松平常。
他的实际念头则是,自己打不过“谈宇”,是因为自己的本命神通天生被他的克制。
换些别的修士去围杀他,他可不一定抵御得住。
迟史的想法没错。
修行界当中并没有真正无敌的存在,似乎有矛有盾相生相克才是这片天地的至理。
但是耶律远下一秒的反应让迟史失神了好半晌。
因为耶律远手一指墙头:“迟前辈请看,那墙上……”
不远处的保定城头上,在箭垛口的下方,几乎都吊着一具尸体。
粗略数一遍,大概有三四十具。
他们都未曾穿着北辽的铠甲和兵卒服饰,但是依然可以从发饰、肤色、身形等等特征判断出,这些都是北辽人。
“这些人是……”
“都是前几日夜里安排进入保定城袭扰的袍泽……全部遇难,无一幸免,今夜……已经不敢再安排了。”
迟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当聂铮掀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乐永明一众人都有些傻眼。
鼻梁高挺,剑眉入鬓,说不出的俊逸非凡。
可是……眼前人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乐永明小心翼翼的上前:“敢问……白前辈可在里面?”
聂铮白眼一翻,以手扶额。
李素瑾连忙从旁解释:“他就是白凡沃。”
“嘶——”
众人尽皆倒吸一口冷气,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会是唬人的吧?”
“他应该也就二十岁,都还没咱们哥几个岁数大。”
“但他是拂晓境。”
“区区一个初境,还不如我们……”
这些话语不大不小,聂铮正好可以听见。
只见他也不争辩什么,只是跳上自己的晴天碧玉箫,有些不耐烦的回头:“你们要不要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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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很管用,乐永明等人都被他的姿态唬住了,对视一眼后,选择跟上。
本事不知道有没有。
至少底气十足。
跟上瞧瞧也就是了。
……
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保定城北的一片旷野之上,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随处可见都是倒翻的土块和断成两截的草屑。
这是镇北军就近挖掘土方填平护城河所留下的痕迹。
随着迟史距离保定城越来越近,眼前不同寻常的一幕也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道高耸入云的火红。
映照着天边流云都呈现出异样的橘色。
仔细盯着瞧,还会发现它在不时的移动。
而在这道火红的后方,便是保定的城墙了。
就连城墙之上,也有让人好奇的异状。
只是距离实在太远,根本看不真切。
迟史御剑速度极快,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是一道火龙卷。
火龙卷当中裹挟着大量的残肢碎肉和各类兵刃。
尤其是兵刃,时不时就会相互碰撞一下,在原本就已隆隆的风声中,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
若是斩到乱飞的残肢碎肉上,便会将它们切割得更加细碎,然后被其中的火光焚烧殆尽,形成浓浓的黑烟溢散出去。
而火龙卷的上方,则是一口并不大的钟。
迟史定睛瞧了瞧,正是那离垢钟。
耶律远很快就迎了过来。
问明来意后,耶律远松了一口气。
非常快速扼要的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迟史有些心不在焉,四下打量好久,方才开口问道:“没人在操控这口钟?”
“没见有人操控,它于前日清晨从保定城中飞出,然后便在这城北护城河上来回巡逻。一开始有些不信邪,想无视它进行攻城,结果靠近它的将士就统统被卷了进去……”
迟史瞬间松了一口气。
耶律远有些心有戚戚,显然对这个东西十分忌惮。
看起来它运动的速度不快,而且规律明显。
但镇南军攻城,势必就要身处火龙卷和城墙之间。
城头的那些南蛮子不是傻子。
见火龙卷就在他们身后时,就开始集中力量猛攻,火龙卷若不在身后,便勉力维持僵势。
简单至极的战法,让镇南军都没能坚持到这火龙卷走上第二个来回,耶律远就被迫鸣金撤兵了。
因为这火龙卷卷入的东西越多,覆盖范围就变得越大,对自己的威胁也就变得越大。
耶律远说了很多,但迟史重点关注到的也就头一句——“没见有人操控”。
“……此处无人操控,那必然代表操控者位于城中,安排几名高境界的士卒趁夜潜伏进去,找出操控者然后击杀掉,不可以吗?”
迟史语气淡然,让人觉得他所说之事,十分稀松平常。
他的实际念头则是,自己打不过“谈宇”,是因为自己的本命神通天生被他的克制。
换些别的修士去围杀他,他可不一定抵御得住。
迟史的想法没错。
修行界当中并没有真正无敌的存在,似乎有矛有盾相生相克才是这片天地的至理。
但是耶律远下一秒的反应让迟史失神了好半晌。
因为耶律远手一指墙头:“迟前辈请看,那墙上……”
不远处的保定城头上,在箭垛口的下方,几乎都吊着一具尸体。
粗略数一遍,大概有三四十具。
他们都未曾穿着北辽的铠甲和兵卒服饰,但是依然可以从发饰、肤色、身形等等特征判断出,这些都是北辽人。
“这些人是……”
“都是前几日夜里安排进入保定城袭扰的袍泽……全部遇难,无一幸免,今夜……已经不敢再安排了。”
迟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217章 雨夜
其实不仅迟史在面临这些头疼事,聂铮也在面临。
对了。
乐永明也很头疼。
因为刚才他眼前这位“白前辈”,直接很随意的将那离垢钟丢给了自己。
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人眼馋的传家宝,而是一块破砖烂瓦。
“送你了,后面别来烦我。”
这是这位白前辈说出口的话。
听听,这是人能讲出来的话?
“白前辈……”
聂铮不理。
“白前辈……”
聂铮还是不理。
“白……”
“你好烦啊,钟都送你了,你还要怎样。”
乐永明年过四旬,此刻在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面前,居然面露委屈之色。
“这个……这个……”
乐永明想说,且不论我会不会用这个东西,单是我有没有资格享有这个东西都成问题啊……
身旁那么多弟兄,这么好的法宝……
何德何能……
一旁一个名叫韦之江的修士帮乐永明解了围:“白前辈……这离垢钟虽然厉害,可是……我们都不会用,能否麻烦前辈将那道避障施展出来?”
“不能。”
聂铮拒绝的干脆至极。
“还有,不管你们谁想用,直接注入元气就行,元气越强,威力越强,至于火龙卷,那是机缘巧合,让我重新弄一次,我也办不到。”
那一夜北辽人潜伏进来纵火,被聂铮降服。
那诸多火焰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它们统统送进离垢钟的覆盖范围内。
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那东西送进去容易,可是凭空制造出来那种威力的火焰,需要集数人之力才行。
就算自己目前多费点心神,想想法子,也能搞出那个级别的火焰。
可是……自己为啥要这样费劲?
况且这种事最好分工配合,边上有人弄好现成的,自己直接把它们送到离垢钟内。
一个没衔接好,没准火势就会扩散,导致焚毁民宅。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都很麻烦,自己干嘛要答应?
所以聂铮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但是乐永明等人尽皆不信。
毕竟刚才那般轻松写意将离垢钟取回来的场面,可是犹在眼前。
于是这十一个人开始轮番上阵,一个个的跟聂铮寒暄示好,但聊到最后,都会把话题牵扯到离垢钟上,让聂铮不厌其烦。
到最后,聂铮干脆给自己贴了个闭耳符。
“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你们随便聊。”
无奈之下,乐永明等人只好拿着那离垢钟回去复命。
……
深秋,傍晚。
天空中有隐隐雷鸣声。
卢承林站在保定城头,望向北方延绵而去的河山,神情肃然。
城下镇南军营寨已有火光燃起,星星点点,在原野上蔓延而去。
卢承林看了乐永明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可是……大帅!”
“有些事不可强求。”说完,卢承林抬头看了看天,“又要下雨了,那火龙卷再厉害,威力也会被削弱的。”
卢承林没有任何愤懑的情绪。
人各有志。
“唔……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个级别的法宝,他说送就送了,能做到这样一步,已经很难得了。你们几个人就自己研究一下吧,看看怎么用可以发挥威力。”
卢承林挥了挥手,示意乐永明等人回去休息,自己则是继续沉思起来。
自古以来,边将最招嫉恨。
所以危险根本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内部。
可是……在其位,谋其政。
自己既然将保定臣民,甚至说南楚北方避障的巨大责任担在肩上,就必须面对这些东西。
只希望……
朝堂中的那些大佬,不要出手太迟。
否则……保定就只能是孤城了。
太阳逐渐落下,夜幕悄悄升起。
保定府衙内的裴朝良,正在院中赏月,同时品着香茗。
“这卢承林果然有些本事。”
“毕竟在这里待了二十余年……”
说话之人依然是裴朝良和他的师爷。
从一开始兵临城下,到现如今那群辽狗无可奈何,如此局面,足以安定人心了。
“……那群辽狗,屠我百姓犯我边疆,不诛不足以泄愤……”
裴朝良手举茶杯在挥洒胸臆。
虽无酒,但以茶代酒,亦能展现读书人的风采。
忽然间,一阵嘈杂声传来,让裴朝良皱了皱眉。
那师爷适时开口:“是巡城司的吏员,还有水龙队的。”
“早已过了应卯的时刻,怎么还未曾安歇?”
这师爷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呃……是卢大帅的吩咐……”
这间小院忽然间就沉寂下来,夜风刮过树梢,带出些许呜呜声,让人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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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裴朝良道:“哼……本官不与这粗鄙武夫一般见识……”
卢承林,逾矩了。
师爷道:“裴大人……那卢大帅前几日有打过招呼的……”
这师爷不敢把话说太透,但言下之意不表自明。
府衙中人配合卢承林,你裴朝良点头同意的。
但裴朝良不这么想,而是瞪了一眼师爷:“我答应他是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他自己心中没点分寸吗!这种事岂可一而再,再而三?”
师爷不说话了。
谁叫裴朝良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忽然,保定城南又有隐约骚乱声响了起来。
这个声响这几日都会有,但根本持续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沉寂下去。
第二日就会听到卢承林将尸身挂上保定城头的消息。
“这群辽狗,真是阴魂不散,一连几日过来送命。”
裴朝良在这里鄙夷,不料那阵骚乱声距离自己所在的府衙竟是越来越近了。
“莫要引火!先分散躲好!”
北辽的语言和南楚语言不同,但是极为类似。
就仿佛现如今的东北话和台湾腔的那种区别。
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在语法表达和语音语调上各有千秋。
裴朝良迅瞬间反应过来,那群北辽人竟然想要潜伏在保定城中!
真麻烦!
这卢承林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这样漏人进来,真到打起来的时候,对面里应外合,岂不是顷刻间城破?
也就在裴朝良暗骂卢承林时,突然有两个人落在了裴朝良的身边。
紧接着,便是一名南楚修士落了下来。
正是那乐永明。
这时外面声音又了过来,是南楚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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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仅迟史在面临这些头疼事,聂铮也在面临。
对了。
乐永明也很头疼。
因为刚才他眼前这位“白前辈”,直接很随意的将那离垢钟丢给了自己。
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人眼馋的传家宝,而是一块破砖烂瓦。
“送你了,后面别来烦我。”
这是这位白前辈说出口的话。
听听,这是人能讲出来的话?
“白前辈……”
聂铮不理。
“白前辈……”
聂铮还是不理。
“白……”
“你好烦啊,钟都送你了,你还要怎样。”
乐永明年过四旬,此刻在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面前,居然面露委屈之色。
“这个……这个……”
乐永明想说,且不论我会不会用这个东西,单是我有没有资格享有这个东西都成问题啊……
身旁那么多弟兄,这么好的法宝……
何德何能……
一旁一个名叫韦之江的修士帮乐永明解了围:“白前辈……这离垢钟虽然厉害,可是……我们都不会用,能否麻烦前辈将那道避障施展出来?”
“不能。”
聂铮拒绝的干脆至极。
“还有,不管你们谁想用,直接注入元气就行,元气越强,威力越强,至于火龙卷,那是机缘巧合,让我重新弄一次,我也办不到。”
那一夜北辽人潜伏进来纵火,被聂铮降服。
那诸多火焰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它们统统送进离垢钟的覆盖范围内。
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那东西送进去容易,可是凭空制造出来那种威力的火焰,需要集数人之力才行。
就算自己目前多费点心神,想想法子,也能搞出那个级别的火焰。
可是……自己为啥要这样费劲?
况且这种事最好分工配合,边上有人弄好现成的,自己直接把它们送到离垢钟内。
一个没衔接好,没准火势就会扩散,导致焚毁民宅。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都很麻烦,自己干嘛要答应?
所以聂铮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但是乐永明等人尽皆不信。
毕竟刚才那般轻松写意将离垢钟取回来的场面,可是犹在眼前。
于是这十一个人开始轮番上阵,一个个的跟聂铮寒暄示好,但聊到最后,都会把话题牵扯到离垢钟上,让聂铮不厌其烦。
到最后,聂铮干脆给自己贴了个闭耳符。
“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你们随便聊。”
无奈之下,乐永明等人只好拿着那离垢钟回去复命。
……
深秋,傍晚。
天空中有隐隐雷鸣声。
卢承林站在保定城头,望向北方延绵而去的河山,神情肃然。
城下镇南军营寨已有火光燃起,星星点点,在原野上蔓延而去。
卢承林看了乐永明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可是……大帅!”
“有些事不可强求。”说完,卢承林抬头看了看天,“又要下雨了,那火龙卷再厉害,威力也会被削弱的。”
卢承林没有任何愤懑的情绪。
人各有志。
“唔……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个级别的法宝,他说送就送了,能做到这样一步,已经很难得了。你们几个人就自己研究一下吧,看看怎么用可以发挥威力。”
卢承林挥了挥手,示意乐永明等人回去休息,自己则是继续沉思起来。
自古以来,边将最招嫉恨。
所以危险根本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内部。
可是……在其位,谋其政。
自己既然将保定臣民,甚至说南楚北方避障的巨大责任担在肩上,就必须面对这些东西。
只希望……
朝堂中的那些大佬,不要出手太迟。
否则……保定就只能是孤城了。
太阳逐渐落下,夜幕悄悄升起。
保定府衙内的裴朝良,正在院中赏月,同时品着香茗。
“这卢承林果然有些本事。”
“毕竟在这里待了二十余年……”
说话之人依然是裴朝良和他的师爷。
从一开始兵临城下,到现如今那群辽狗无可奈何,如此局面,足以安定人心了。
“……那群辽狗,屠我百姓犯我边疆,不诛不足以泄愤……”
裴朝良手举茶杯在挥洒胸臆。
虽无酒,但以茶代酒,亦能展现读书人的风采。
忽然间,一阵嘈杂声传来,让裴朝良皱了皱眉。
那师爷适时开口:“是巡城司的吏员,还有水龙队的。”
“早已过了应卯的时刻,怎么还未曾安歇?”
这师爷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呃……是卢大帅的吩咐……”
这间小院忽然间就沉寂下来,夜风刮过树梢,带出些许呜呜声,让人心生寒意。
良久,裴朝良道:“哼……本官不与这粗鄙武夫一般见识……”
卢承林,逾矩了。
师爷道:“裴大人……那卢大帅前几日有打过招呼的……”
这师爷不敢把话说太透,但言下之意不表自明。
府衙中人配合卢承林,你裴朝良点头同意的。
但裴朝良不这么想,而是瞪了一眼师爷:“我答应他是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他自己心中没点分寸吗!这种事岂可一而再,再而三?”
师爷不说话了。
谁叫裴朝良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忽然,保定城南又有隐约骚乱声响了起来。
这个声响这几日都会有,但根本持续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沉寂下去。
第二日就会听到卢承林将尸身挂上保定城头的消息。
“这群辽狗,真是阴魂不散,一连几日过来送命。”
裴朝良在这里鄙夷,不料那阵骚乱声距离自己所在的府衙竟是越来越近了。
“莫要引火!先分散躲好!”
北辽的语言和南楚语言不同,但是极为类似。
就仿佛现如今的东北话和台湾腔的那种区别。
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在语法表达和语音语调上各有千秋。
裴朝良迅瞬间反应过来,那群北辽人竟然想要潜伏在保定城中!
真麻烦!
这卢承林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这样漏人进来,真到打起来的时候,对面里应外合,岂不是顷刻间城破?
也就在裴朝良暗骂卢承林时,突然有两个人落在了裴朝良的身边。
紧接着,便是一名南楚修士落了下来。
正是那乐永明。
这时外面声音又了过来,是南楚人自己的声音:“”
第218章 直指人心的阳谋
一分秋雨一分寒。
迎着寒风,细雨斜斜,在坠落过程中,一滴滴都被自己的重量拉扯成细长的模样。
雨幕之中,尽是肃穆的甲士,面容刚毅。
那一滴接着一滴雨,就那么击打在他们的甲胄之上,四散崩飞。
在他们眼前,是满满泥泞的城外旷野,和正在逐步靠近过来的北辽人。
楚辽第一战,就在这寒意沁人心骨的日子里,爆发了。
没有冲车。
冲车陷在了泥泞中拉不出来。
没有火油。
密密的雨幕根本燃不起任何的火焰。
甚至……都没有檑木滚石。
这些沉重的东西太过湿滑,杀敌效率甚至不如自己手中的钢刀!
在这样的天气下,他们有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武和悍不畏死的毅力。
箭羽漫天,从下方射出,覆盖住整个城头。
趁此掩护的北辽人快速扛着云梯,一步一个泥泞的接近保定城墙。
无边杀气就这样漫延开去。
让保定城中的所有南楚百姓,都能感受到天地色变时的那种呜呜然。
呐喊、碰撞、厮杀。
一开始还有些许章法,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一切都不一样了。
城墙内外的人,无论是北辽人还是南楚人。
原本或许还有一些招式,可是时间久了,一切举动都变得机械起来。
就是那么简单的挥砍或者直刺,你挡住了,我死,你挡不住,你死。
很快就有北辽勇士爬上了城墙,那是一名拂晓境的体修。
顿时那一片的防线就产生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在他的勉力维持下,然后就有源源不断的北辽人登上来。
登上城墙后,南楚方面短暂的地势之利就会消失不见。
戍边军也会把重心全部压在这个地方,进行疯狂反扑,将北辽人给打了回去。
卢承林看着几经易手的保定瓮城城墙,神情凝重至极。
这……还只是第一日……
“大帅,你的伤还未好,不宜淋雨……”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
这个命都快没了,自然是指自己可能熬不到伤重难返,就要战死了。
保定城一共有两道城墙三道城门。
最外围的是瓮城,是突出出来的一部分圆弧形城墙。
眼下北辽人攻打的,也就是这道城墙。
这道城墙和内部的实际城墙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类似一个“瓮”,因此这道城墙被称为瓮城。
瓮城的易守难攻,是令人发指的。
它和寻常城墙互成犄角之势,迫使攻城者只能率先攻击瓮城,否则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局。
可攻下瓮城后,才是最为艰难的开始。
因为……进了瓮城,就仿佛自己主动钻进了一个口袋。
这个口袋不大,限制了能够进入的人数,同时口袋四周还全是箭垛,如此险地之下,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攻破外城门,那么进来的人就很有可能统统葬身此地。
卢承林擅守,深知这一点。
“瓮城先弃了。”
“这时就弃?”
“会夺回来的。”
卢承林身边的副将当然知道会夺回来。
辽军过了瓮城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就是自陷死地。
但……过早用上这等关门打狗的战法,实际等于先行亮明一张底牌。
很快,瓮城城墙上的戍边军齐齐奔回外城城墙段,守着八牛弩严阵以待。
片刻后,北辽人攻破瓮城城门,齐齐涌了进来……
“放箭——”
尸山血海,血雨腥风。
漫天箭雨刺破长空击穿雨幕,令天地色变的拉锯大战,就此上演。
……
耶律远咬牙切齿。
论勇武果敢刚毅,北辽人天下第一。
可是……每每进了瓮城,就要被打退。
在那个地方,根本施展不开。
无论任何人,进了哪种地方,看着周围全是弓弩指着自己,有谁能够不胆寒?
就算是拂晓巅峰,也没有那个自信全身而退吧!
距离正式交手,已经过去三天了。
三天内,无数次进入瓮城,又无数次被杀退。
若是没有好的办法打开局面,那真的只有暂时休战了。
忽地,郭乙辛赶了过来:“耶律将军,有军令。”
耶律远闻言伸手将军令接了过来。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围三缺一”。
耶律远有些不明白。
这一战镇南军一应物资器械准备充分,东西南三面的护城河也已填得差不多,面对这种不可能投降的城池,完全可以四面齐攻,让对面应对不暇。
所以围三缺一,给对面留一条生路,意义并不大。
“何意?”
郭乙辛回头指了指,随后耶律远便看见了一个南楚人。
此人一身蓑衣,蓑衣之下的衣服十分华贵,只是褶皱满满,发须散乱,裤腿之上全是泥泞。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浸透,两袖衣服紧紧贴着胳膊,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是保定城府尹。”
“怎会在此?”
“前几日迟前辈带队入城骚扰时,捉回来的。”
耶律远的情绪有些复杂。
这个迟前辈,真是莫名其妙,任务完成后,根本不来跟自己讲一声,直接玩失踪。
原来是立了这样大的功劳。
“不过……为何要放回去?”
郭乙辛耸了耸肩,很显然也揣摩不透自家南院大王的想法。
那个层面的人都不是人,定下来的决策一般人看不懂。
“这是军令,照做便是。”
耶律远不明所以,但也只能照做。
这其实就是萧渐离高明的地方了。
因为裴朝良回去后,立刻给保定城带来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在卢承林的营房之中,吵闹声几乎已经快要将房顶掀掉了。
“……放回来了?这可是府尹,怎会这么轻易放回来?”
“可眼前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必然是辽狗的诡计!”
“……大帅,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尤其是如此非常时期!这裴府尹必须软禁在营地才行!”
“他可是朝廷命官!此战一过,他上本参奏大帅,大帅如何自处?”
卢承林看着下手几名得力干将吵得不可开交,头疼不已。
边城中,守将的地位本就敏感。
此刻再面临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左右为难。
这很有可能就是那萧渐离的阳谋。
不得不说,他这一下真是捅到自己的大动脉上了。
如此敏感时刻,你敢放任他回去?
他要是从内部给你来一下,保定城就完了。
对他严加监视?
那这件事过后,自己就完了。
问题直接就变成了一道十分简单的选择题,你要保定城,还是要自己将来的政治生涯?
严重点说。
要是这裴朝良有些手段,可能都不是政治生涯断送这么简单。
自己直接要被秋后算账了。
卢承林突然就咳嗽起来,牵动腹部伤口,猛然打了个踉跄。
顿时原本吵吵闹闹的些许将官尽皆不说话了,而是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大帅。谷
能够追随他,实是三生有幸。
在这样一片国土之上,一心为民之人……真的再难找出第二个来了。
“大帅您好生安歇,我等就不打扰了。”
“那裴府尹的事……哎哟,你踢我干嘛?”
“这事儿回头再说,先关营房不行吗?”
卢承林笑了笑,不置可否。
如果真的要做出抉择,很显然,他已经选好答案了。
“可否帮我请一个人来?”
“不知大帅要我等请谁?”
“安叙,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位白凡沃,白前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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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秋雨一分寒。
迎着寒风,细雨斜斜,在坠落过程中,一滴滴都被自己的重量拉扯成细长的模样。
雨幕之中,尽是肃穆的甲士,面容刚毅。
那一滴接着一滴雨,就那么击打在他们的甲胄之上,四散崩飞。
在他们眼前,是满满泥泞的城外旷野,和正在逐步靠近过来的北辽人。
楚辽第一战,就在这寒意沁人心骨的日子里,爆发了。
没有冲车。
冲车陷在了泥泞中拉不出来。
没有火油。
密密的雨幕根本燃不起任何的火焰。
甚至……都没有檑木滚石。
这些沉重的东西太过湿滑,杀敌效率甚至不如自己手中的钢刀!
在这样的天气下,他们有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武和悍不畏死的毅力。
箭羽漫天,从下方射出,覆盖住整个城头。
趁此掩护的北辽人快速扛着云梯,一步一个泥泞的接近保定城墙。
无边杀气就这样漫延开去。
让保定城中的所有南楚百姓,都能感受到天地色变时的那种呜呜然。
呐喊、碰撞、厮杀。
一开始还有些许章法,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一切都不一样了。
城墙内外的人,无论是北辽人还是南楚人。
原本或许还有一些招式,可是时间久了,一切举动都变得机械起来。
就是那么简单的挥砍或者直刺,你挡住了,我死,你挡不住,你死。
很快就有北辽勇士爬上了城墙,那是一名拂晓境的体修。
顿时那一片的防线就产生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在他的勉力维持下,然后就有源源不断的北辽人登上来。
登上城墙后,南楚方面短暂的地势之利就会消失不见。
戍边军也会把重心全部压在这个地方,进行疯狂反扑,将北辽人给打了回去。
卢承林看着几经易手的保定瓮城城墙,神情凝重至极。
这……还只是第一日……
“大帅,你的伤还未好,不宜淋雨……”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
这个命都快没了,自然是指自己可能熬不到伤重难返,就要战死了。
保定城一共有两道城墙三道城门。
最外围的是瓮城,是突出出来的一部分圆弧形城墙。
眼下北辽人攻打的,也就是这道城墙。
这道城墙和内部的实际城墙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类似一个“瓮”,因此这道城墙被称为瓮城。
瓮城的易守难攻,是令人发指的。
它和寻常城墙互成犄角之势,迫使攻城者只能率先攻击瓮城,否则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局。
可攻下瓮城后,才是最为艰难的开始。
因为……进了瓮城,就仿佛自己主动钻进了一个口袋。
这个口袋不大,限制了能够进入的人数,同时口袋四周还全是箭垛,如此险地之下,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攻破外城门,那么进来的人就很有可能统统葬身此地。
卢承林擅守,深知这一点。
“瓮城先弃了。”
“这时就弃?”
“会夺回来的。”
卢承林身边的副将当然知道会夺回来。
辽军过了瓮城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就是自陷死地。
但……过早用上这等关门打狗的战法,实际等于先行亮明一张底牌。
很快,瓮城城墙上的戍边军齐齐奔回外城城墙段,守着八牛弩严阵以待。
片刻后,北辽人攻破瓮城城门,齐齐涌了进来……
“放箭——”
尸山血海,血雨腥风。
漫天箭雨刺破长空击穿雨幕,令天地色变的拉锯大战,就此上演。
……
耶律远咬牙切齿。
论勇武果敢刚毅,北辽人天下第一。
可是……每每进了瓮城,就要被打退。
在那个地方,根本施展不开。
无论任何人,进了哪种地方,看着周围全是弓弩指着自己,有谁能够不胆寒?
就算是拂晓巅峰,也没有那个自信全身而退吧!
距离正式交手,已经过去三天了。
三天内,无数次进入瓮城,又无数次被杀退。
若是没有好的办法打开局面,那真的只有暂时休战了。
忽地,郭乙辛赶了过来:“耶律将军,有军令。”
耶律远闻言伸手将军令接了过来。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围三缺一”。
耶律远有些不明白。
这一战镇南军一应物资器械准备充分,东西南三面的护城河也已填得差不多,面对这种不可能投降的城池,完全可以四面齐攻,让对面应对不暇。
所以围三缺一,给对面留一条生路,意义并不大。
“何意?”
郭乙辛回头指了指,随后耶律远便看见了一个南楚人。
此人一身蓑衣,蓑衣之下的衣服十分华贵,只是褶皱满满,发须散乱,裤腿之上全是泥泞。
饭团探书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浸透,两袖衣服紧紧贴着胳膊,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是保定城府尹。”
“怎会在此?”
“前几日迟前辈带队入城骚扰时,捉回来的。”
耶律远的情绪有些复杂。
这个迟前辈,真是莫名其妙,任务完成后,根本不来跟自己讲一声,直接玩失踪。
原来是立了这样大的功劳。
“不过……为何要放回去?”
郭乙辛耸了耸肩,很显然也揣摩不透自家南院大王的想法。
那个层面的人都不是人,定下来的决策一般人看不懂。
“这是军令,照做便是。”
耶律远不明所以,但也只能照做。
这其实就是萧渐离高明的地方了。
因为裴朝良回去后,立刻给保定城带来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在卢承林的营房之中,吵闹声几乎已经快要将房顶掀掉了。
“……放回来了?这可是府尹,怎会这么轻易放回来?”
“可眼前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必然是辽狗的诡计!”
“……大帅,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尤其是如此非常时期!这裴府尹必须软禁在营地才行!”
“他可是朝廷命官!此战一过,他上本参奏大帅,大帅如何自处?”
卢承林看着下手几名得力干将吵得不可开交,头疼不已。
边城中,守将的地位本就敏感。
第219章 转变
保定城,稽仙司衙门。
距离邢启忠身殒,已经过去了五日的时间。
这五日里,城外战况焦灼无比。
呛人的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早早侵染了整个稽仙司衙门,可是……原本飞扬跋扈的稽仙司,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这残酷的攻防战前,销声匿迹。
稽仙司,同样在被清理。
只是……是自己人清理自己人。
之前和邢启忠争吵的,是稽仙司的一名佥事,也就是娄刚的副手,或者说助理。
官职不如稽仙司的千钧,甚至不如百将,但是……地位颇高。
这就跟宰相门前二品官差不多一个意思。
这名佥事叫做左君宇。
此时此刻的他,刚刚旋转扭矩,抠动扳机,击杀最后一名不赞同他带许晴鸢离开的探子。
做完这一切,左君宇自己也有些茫然。
邢启忠不是他杀的,可是……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的。
小雨微斜,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无数鲜血被雨水冲刷,沿着些许蜿蜒的路径,朝着低洼处流淌而去。
尸骸具具,活着的都噤若寒蝉。
在这里,或许比外面还要更加惨烈一些。
……
温裳又一次找来了。
这一次,她是为保定而来,更是为自己而来。
李素瑾没拦着,但也没待在小院里,而是拉着那三个半大孩子躲得远远的。
饭团探书
她不想听见温裳用那副“绿茶”姿态和自己心上人说话。
温裳这一次没有耍任何花样,见了聂铮后,规规矩矩的盈盈下拜。
“恳请安大哥帮一帮卢大帅。”
道明来意的温裳让聂铮有些惊讶。
“怎么你也来做说客?”
“你是知道的……若是城破……”
温裳神色黯然,聂铮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的永春堂。
她的父亲温若寒是一个活死人。
说的更加通俗一些,她父亲是一具有意识的凶尸。
虽然她父亲身上有诸多谜团存在,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城破,他爹必须得死,这应该是一条铁律。
避免凶尸之祸扩散出去,避免带来真正的生灵涂炭。
“实在是有事,无暇分心,更无暇分身。”
“若是城破了呢?”
聂铮笑了笑:“军民一心,将士用命,卢大帅如此手段,城怎会破?”
“我刚才去见过卢大帅了,重伤之下连日操劳,更是在深秋寒雨中指挥作战,此刻……此刻的他早已是万强中干,若是……再不注意调养,怕是命不久矣……”
聂铮突然就不说话了。
温裳的言下之意太明显了。
不注意调养就要死,可大战之下,如何调养?
自然是让我去帮他打架了,好让他省心省力。
他就这么看得起我?
我又没打过仗!
聂铮想了半晌,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拒绝的措辞,只是不料,说出口时,竟然没来由的有些讪讪然。
“卢大帅身上这点小毛病,温神医难不成还解决不了吗?呵呵……呵呵……”
“你!”温裳不禁有些气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介女流之辈都懂的道理,你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不懂!略尽绵薄之力,庇护一方百姓,难道不是你们修者应该做的吗!”
温裳的好大一通抢白让聂铮更加尴尬。
“不是……这不是有人在守城……多我一个不多啊……”
温裳也不再规劝,而是跺了跺脚后,转身夺门而出。
看着这个一直偷偷算计自己的女子满脸怒容,纠缠聂铮许久的困惑更加旺盛。
难不成……我的想法真的是错的?
“你回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无人回应。
聂铮拉开屋门,没看见温裳,反而看见一个高大的全身披甲之人一言不发,默默的站在雨地之中,任由那密密斜斜的凄寒小雨打在身上。
甲胄上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就这样缓慢滚落下来。
和他那刚毅肃穆的表情相得益彰,好似一尊雨中雕像。
只见他看到聂铮出来后,嘴角一勾,微微笑了笑,然后抬手抱拳:“终究是人各有志,打扰了。”
说完之后,潇洒转身,大踏步离去。
这下轮到聂铮傻眼了。
因为此人……正是卢承林。
他竟然顶着伤势,冒着迎冬秋雨,舍弃繁忙军务,亲自前来相请。
来了之后,却又一句话不说,见自己心中实在不愿,便彻底放弃了念头。
这样的人……居然是维系全城百姓性命的戍边军统帅!
这时李素瑾撑着油纸伞从远处走了回来。
聂铮略显茫然的问道:“我要不要随他去?”
其实这个时候的李素瑾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依然展颜笑笑:“你明明心中想去,何必问我?”
这便是两个人的默契了,有时候不需要解释的太清楚,就能够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可……”
“贴好传声符,有事我自会喊你。”
“若是晴鸢被送出去……”
聂铮的言下之意是,你元神识海受损,还带着三个小家伙,你怎么能跟得上稽仙司那些人。
李素瑾依然是笑,眉眼弯弯,满是暖意,和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格格不入。
“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的。”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保定城,稽仙司衙门。
距离邢启忠身殒,已经过去了五日的时间。
这五日里,城外战况焦灼无比。
呛人的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早早侵染了整个稽仙司衙门,可是……原本飞扬跋扈的稽仙司,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这残酷的攻防战前,销声匿迹。
稽仙司,同样在被清理。
只是……是自己人清理自己人。
之前和邢启忠争吵的,是稽仙司的一名佥事,也就是娄刚的副手,或者说助理。
官职不如稽仙司的千钧,甚至不如百将,但是……地位颇高。
这就跟宰相门前二品官差不多一个意思。
这名佥事叫做左君宇。
此时此刻的他,刚刚旋转扭矩,抠动扳机,击杀最后一名不赞同他带许晴鸢离开的探子。
做完这一切,左君宇自己也有些茫然。
邢启忠不是他杀的,可是……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的。
小雨微斜,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无数鲜血被雨水冲刷,沿着些许蜿蜒的路径,朝着低洼处流淌而去。
尸骸具具,活着的都噤若寒蝉。
在这里,或许比外面还要更加惨烈一些。
……
温裳又一次找来了。
这一次,她是为保定而来,更是为自己而来。
李素瑾没拦着,但也没待在小院里,而是拉着那三个半大孩子躲得远远的。
她不想听见温裳用那副“绿茶”姿态和自己心上人说话。
温裳这一次没有耍任何花样,见了聂铮后,规规矩矩的盈盈下拜。
“恳请安大哥帮一帮卢大帅。”谷
道明来意的温裳让聂铮有些惊讶。
“怎么你也来做说客?”
“你是知道的……若是城破……”
温裳神色黯然,聂铮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的永春堂。
她的父亲温若寒是一个活死人。
说的更加通俗一些,她父亲是一具有意识的凶尸。
虽然她父亲身上有诸多谜团存在,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城破,他爹必须得死,这应该是一条铁律。
避免凶尸之祸扩散出去,避免带来真正的生灵涂炭。
“实在是有事,无暇分心,更无暇分身。”
“若是城破了呢?”
聂铮笑了笑:“军民一心,将士用命,卢大帅如此手段,城怎会破?”
“我刚才去见过卢大帅了,重伤之下连日操劳,更是在深秋寒雨中指挥作战,此刻……此刻的他早已是万强中干,若是……再不注意调养,怕是命不久矣……”
聂铮突然就不说话了。
温裳的言下之意太明显了。
不注意调养就要死,可大战之下,如何调养?
自然是让我去帮他打架了,好让他省心省力。
他就这么看得起我?
我又没打过仗!
聂铮想了半晌,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拒绝的措辞,只是不料,说出口时,竟然没来由的有些讪讪然。
“卢大帅身上这点小毛病,温神医难不成还解决不了吗?呵呵……呵呵……”
“你!”温裳不禁有些气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介女流之辈都懂的道理,你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不懂!略尽绵薄之力,庇护一方百姓,难道不是你们修者应该做的吗!”
温裳的好大一通抢白让聂铮更加尴尬。
“不是……这不是有人在守城……多我一个不多啊……”
温裳也不再规劝,而是跺了跺脚后,转身夺门而出。
看着这个一直偷偷算计自己的女子满脸怒容,纠缠聂铮许久的困惑更加旺盛。
难不成……我的想法真的是错的?
“你回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无人回应。
聂铮拉开屋门,没看见温裳,反而看见一个高大的全身披甲之人一言不发,默默的站在雨地之中,任由那密密斜斜的凄寒小雨打在身上。
甲胄上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就这样缓慢滚落下来。
和他那刚毅肃穆的表情相得益彰,好似一尊雨中雕像。
只见他看到聂铮出来后,嘴角一勾,微微笑了笑,然后抬手抱拳:“终究是人各有志,打扰了。”
说完之后,潇洒转身,大踏步离去。
这下轮到聂铮傻眼了。
因为此人……正是卢承林。
他竟然顶着伤势,冒着迎冬秋雨,舍弃繁忙军务,亲自前来相请。
来了之后,却又一句话不说,见自己心中实在不愿,便彻底放弃了念头。
这样的人……居然是维系全城百姓性命的戍边军统帅!
这时李素瑾从远处走了回来。
聂铮略显茫然的问道:“我要不要随他去?”
“”保定城,稽仙司衙门。
距离邢启忠身殒,已经过去了五日的时间。
这五日里,城外战况焦灼无比。
呛人的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早早侵染了整个稽仙司衙门,可是……原本飞扬跋扈的稽仙司,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这残酷的攻防战前,销声匿迹。
稽仙司,同样在被清理。
只是……是自己人清理自己人。
之前和邢启忠争吵的,是稽仙司的一名佥事,也就是娄刚的副手,或者说助理。
官职不如稽仙司的千钧,甚至不如百将,但是……地位颇高。
这就跟宰相门前二品官差不多一个意思。
这名佥事叫做左君宇。
此时此刻的他,刚刚旋转扭矩,抠动扳机,击杀最后一名不赞同他带许晴鸢离开的探子。
做完这一切,左君宇自己也有些茫然。
邢启忠不是他杀的,可是……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的。
小雨微斜,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无数鲜血被雨水冲刷,沿着些许蜿蜒的路径,朝着低洼处流淌而去。
尸骸具具,活着的都噤若寒蝉。
在这里,或许比外面还要更加惨烈一些。
……
温裳又一次找来了。
这一次,她是为保定而来,更是为自己而来。
李素瑾没拦着,但也没待在小院里,而是拉着那三个半大孩子躲得远远的。
她不想听见温裳用那副“绿茶”姿态和自己心上人说话。
温裳这一次没有耍任何花样,见了聂铮后,规规矩矩的盈盈下拜。
“恳请安大哥帮一帮卢大帅。”
道明来意的温裳让聂铮有些惊讶。
“怎么你也来做说客?”
“你是知道的……若是城破……”
温裳神色黯然,聂铮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的永春堂。
她的父亲温若寒是一个活死人。
说的更加通俗一些,她父亲是一具有意识的凶尸。
虽然她父亲身上有诸多谜团存在,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城破,他爹必须得死,这应该是一条铁律。
避免凶尸之祸扩散出去,避免带来真正的生灵涂炭。
“实在是有事,无暇分心,更无暇分身。”
“若是城破了呢?”
聂铮笑了笑:“军民一心,将士用命,卢大帅如此手段,城怎会破?”
“我刚才去见过卢大帅了,重伤之下连日操劳,更是在深秋寒雨中指挥作战,此刻……此刻的他早已是万强中干,若是……再不注意调养,怕是命不久矣……”
聂铮突然就不说话了。
温裳的言下之意太明显了。
不注意调养就要死,可大战之下,如何调养?
自然是让我去帮他打架了,好让他省心省力。
他就这么看得起我?
我又没打过仗!
聂铮想了半晌,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拒绝的措辞,只是不料,说出口时,竟然没来由的有些讪讪然。
“卢大帅身上这点小毛病,温神医难不成还解决不了吗?呵呵……呵呵……”
“你!”温裳不禁有些气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介女流之辈都懂的道理,你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不懂!略尽绵薄之力,庇护一方百姓,难道不是你们修者应该做的吗!”
温裳的好大一通抢白让聂铮更加尴尬。
“不是……这不是有人在守城……多我一个不多啊……”
温裳也不再规劝,而是跺了跺脚后,转身夺门而出。
看着这个一直偷偷算计自己的女子满脸怒容,纠缠聂铮许久的困惑更加旺盛。
难不成……我的想法真的是错的?
“你回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无人回应。
聂铮拉开屋门,没看见温裳,反而看见一个高大的全身披甲之人一言不发,默默的站在雨地之中,任由那密密斜斜的凄寒小雨打在身上。
甲胄上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就这样缓慢滚落下来。
和他那刚毅肃穆的表情相得益彰,好似一尊雨中雕像。
第220章 一念相左一念向右(求月票)
当太阳剥开层层云雾,将光线透射下来的时候,慌乱与躁动的气息已经笼罩在了整个保定城。
经过了这么许多日,保定早已经没有了当初有序的模样。
维持秩序的甲士也早早撤走,府衙更是成为无主之地。
有些民众会自发的加入物资运送队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越来越多的,是无头乱窜的百姓。
保定城中戒严的几日,等同于社会活动停止运转的几日。
并不是所有百姓家中都有存粮的。
自然而然的,人心浮动,物价飞涨,各种各样的心思念头或潜在水底或浮于表面。
这种浮躁的气氛当然会影响戍边军的将士们,毕竟现在……士卒和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了接触与联系。
连带着,把百姓心中那些哀怨心丧等负面情绪也带了进去。
此时此刻辽人换了战法,不再执着于攻破外城门,而是打算全都从城墙涌入。
看着他们高绝的修为和凶悍的打法。
再看着他们源源不断好似奔涌浪潮一般通过云梯爬上墙头。
不少戍边军将士都绝望了。
这是……城破了吗?
这算是……城破了吗?
卢承林在振臂高呼,传令的士卒高举小旗疯狂奔走,然而……士气有些泄了。
小书亭
这是崩溃败亡的前兆。
卢承林牙关紧咬。
将乃军之胆,此刻……哪怕伤口迸裂,自己也必须站在第一线了。
然而就在戍边军士气将散,北辽人志得意满之时。
一根横亘天地间的巨大元气棍棒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开始它还不起眼。
而它……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厉狂风,带着令无数人丧胆的威势,朝着登城云梯一劈而下之后。
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甚至那突出来的瓮城城墙,箭垛崩坏,碎石飞溅,甚至差点断裂开来。
此时此刻若是身处高处,那么凌空望去,便能看见一道十分突兀的凹坑横在保定城北。
将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直接分割成为两截。
所有人都呆滞了。
秋雨初歇,在无数尘埃与泥点落下来之后,才终于有哗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呐——”
“那是什么?”
后方的耶律远和一众后备北辽士卒完全傻眼,很难想象怎么会有这样霸气无双的东西出现在这片区域里。
莫非是仙迹?
就在所有人都有所失神的短短时间里。
有一个人脚踏一只玉箫,悬停在了保定城外上方。
他是谁?
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这个人猛然伸手,然后就从他的掌心之中飞出无数道细细长长的东西,径直朝着城头上的龙象体修飞去。
这绳索略显透明,和空气有些类似,身上时不时还会泛起阵阵涟漪。
突然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元气!天呐,这是元气!”
“他可以把元气变成绳索!”
人类对天地元气的操控,终究大都是在体内。
将元气外放后再加以利用,实在是为数不多的意修可以达成的。
而这个悬在半空中的人,正是意修的祖师爷,聂铮。
此刻的他有些烦躁,这些人总是光顾着看自己,完全不顾眼前的局面。
“元个屁的气啊,杀敌啊!”
这时众人才醒悟过来。
他是友军。
正是这个悬停在保定城头的年轻男子,将许多细细白白的东西,射到了北辽体修的身上。
那些刚才还风光不可一世的龙象体修们,此时此刻全部好似待宰羔羊。
无论他们如何驱动神通,也只能把套在他们身上的束缚撑大,始终没办法挣脱。
很快,这些好不容易被攒在一起的龙象体修们,在乱枪攒刺或者乱刀劈砍下,尽皆殒命。
看着刚才差点就要攻破保定城,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耶律远睚眦目裂。
然而这种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终究让他是无可奈何的。
“你是何人!”
聂铮扭头,望了望北辽军阵后被簇拥的那个人,大声回复:“我是你爹——”
耶律远闻言一怔,咀嚼了半天“你爹”二字该如何书写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占了便宜。
耶律远勃然大怒:“狗贼!城破之时,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聂铮仰天哈哈一笑:“那你来啊!我等着你!”
说完后信手一挥,一道由元气凝结成的光箭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激射而出,径直冲着耶律远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突如其来的袭杀让耶律远头皮一紧瞳孔骤缩。
这光箭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耶律远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应对之法!
若是没能一击将它打下来,自己是不是就死定了?
惜命的耶律远只能十分狼狈的闪身躲避,于是他身后一名被遮挡视线的士卒变成了光箭的第一目标人。
下一刻,令耶律远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那光箭好似镜花水月一般,脆弱的不堪一击。
连那名士卒身上普普通通的皮质甲胄都没能洞穿,就已经将自己撞击的寸寸碎裂,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被耍了!
耶律远只觉得自己脑后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指挥大军一拥而上,将眼前这个这个可恶的年轻人碎尸万段!
而这时,一道洞穿云霄响彻大地的叫喊声传来:“你们领头的那个憨批死咯——不信你们自己回头瞧瞧哦——”
顿时近乎所有北辽人都扭头望去。
军旗帜依旧立得好好的,这代表主将并未身陨,可是……根本没有看见耶律远的身影!!
11111111111111111
当太阳剥开层层云雾,将光线透射下来的时候,慌乱与躁动的气息已经笼罩在了整个保定城。
经过了这么许多日,保定早已经没有了当初有序的模样。
维持秩序的甲士也早早撤走,府衙更是成为无主之地。
有些民众会自发的加入物资运送队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越来越多的,是无头乱窜的百姓。
保定城中戒严的几日,等同于社会活动停止运转的几日。
并不是所有百姓家中都有存粮的。
自然而然的,人心浮动,物价飞涨,各种各样的心思念头或潜在水底或浮于表面。
这种浮躁的气氛当然会影响戍边军的将士们,毕竟现在……士卒和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了接触与联系。
连带着,把百姓心中那些哀怨心丧等负面情绪也带了进去。
此时此刻辽人换了战法,不再执着于攻破外城门,而是打算全都从城墙涌入。
看着他们高绝的修为和凶悍的打法。
再看着他们源源不断好似奔涌浪潮一般通过云梯爬上墙头。
不少戍边军将士都绝望了。
这是……城破了吗?
这算是……城破了吗?
卢承林在振臂高呼,传令的士卒高举小旗疯狂奔走,然而……士气有些泄了。
这是崩溃败亡的前兆。
卢承林牙关紧咬。
将乃军之胆,此刻……哪怕伤口迸裂,自己也必须站在第一线了。
然而就在戍边军士气将散,北辽人志得意满之时。
一根横亘天地间的巨大元气棍棒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开始它还不起眼。
而它……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厉狂风,带着令无数人丧胆的威势,朝着登城云梯一劈而下之后。
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甚至那突出来的瓮城城墙,箭垛崩坏,碎石飞溅,甚至差点断裂开来。
此时此刻若是身处高处,那么凌空望去,便能看见一道十分突兀的凹坑横在保定城北。
将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直接分割成为两截。
所有人都呆滞了。
秋雨初歇,在无数尘埃与泥点落下来之后,才终于有哗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呐——”
“那是什么?”
后方的耶律远和一众后备北辽士卒完全傻眼,很难想象怎么会有这样霸气无双的东西出现在这片区域里。
莫非是仙迹?
就在所有人都有所失神的短短时间里。
有一个人脚踏一只玉箫,悬停在了保定城外上方。
他是谁?
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这个人猛然伸手,然后就从他的掌心之中飞出无数道细细长长的东西,径直朝着城头上的龙象体修飞去。
这绳索略显透明,和空气有些类似,身上时不时还会泛起阵阵涟漪。
突然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元气!天呐,这是元气!”
“他可以把元气变成绳索!”
人类对天地元气的操控,终究大都是在体内。
将元气外放后再加以利用,实在是为数不多的意修可以达成的。
而这个悬在半空中的人,正是意修的祖师爷,聂铮。
此刻的他有些烦躁,这些人总是光顾着看自己,完全不顾眼前的局面。
“元个屁的气啊,杀敌啊!”
这时众人才醒悟过来。
他是友军。
正是这个悬停在保定城头的年轻男子,将许多细细白白的东西,射到了北辽体修的身上。
那些刚才还风光不可一世的龙象体修们,此时此刻全部好似待宰羔羊。
无论他们如何驱动神通,也只能把套在他们身上的束缚撑大,始终没办法挣脱。
很快,这些好不容易被攒在一起的龙象体修们,在乱枪攒刺或者乱刀劈砍下,尽皆殒命。
看着刚才差点就要攻破保定城,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耶律远睚眦目裂。
然而这种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终究让他是无可奈何的。
“你是何人!”
聂铮扭头,望了望北辽军阵后被簇拥的那个人,大声回复:“我是你爹——”
耶律远闻言一怔,咀嚼了半天“你爹”二字该如何书写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占了便宜。
耶律远勃然大怒:“狗贼!城破之时,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聂铮仰天哈哈一笑:“那你来啊!我等着你!”
说完后信手一挥,一道由元气凝结成的光箭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激射而出,径直冲着耶律远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突如其来的袭杀让耶律远头皮一紧瞳孔骤缩。
这光箭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耶律远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应对之法!
若是没能一击将它打下来,自己是不是就死定了?
惜命的耶律远只能十分狼狈的闪身躲避,于是他身后一名被遮挡视线的士卒变成了光箭的第一目标人。
下一刻,令耶律远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那光箭好似镜花水月一般,脆弱的不堪一击。
连那名士卒身上普普通通的皮质甲胄都没能洞穿,就已经将自己撞击的寸寸碎裂,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被耍了!
耶律远只觉得自己脑后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指挥大军一拥而上,将眼前这个这个可恶的年轻人碎尸万段!
而这时,一道洞穿云霄响彻大地的叫喊声传来:“你们领头的那个憨批死咯——不信你们自己回头瞧瞧哦——”
顿时近乎所有北辽人都扭头望去。
军旗帜依旧立得好好的,这代表主将并未身陨,可是……根本没有看见耶律远的身影!!
当太阳剥开层层云雾,将光线透射下来的时候,慌乱与躁动的气息已经笼罩在了整个保定城。
经过了这么许多日,保定早已经没有了当初有序的模样。
维持秩序的甲士也早早撤走,府衙更是成为无主之地。
有些民众会自发的加入物资运送队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越来越多的,是无头乱窜的百姓。
保定城中戒严的几日,等同于社会活动停止运转的几日。
并不是所有百姓家中都有存粮的。
自然而然的,人心浮动,物价飞涨,各种各样的心思念头或潜在水底或浮于表面。
这种浮躁的气氛当然会影响戍边军的将士们,毕竟现在……士卒和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了接触与联系。
连带着,把百姓心中那些哀怨心丧等负面情绪也带了进去。
此时此刻辽人换了战法,不再执着于攻破外城门,而是打算全都从城墙涌入。
看着他们高绝的修为和凶悍的打法。
再看着他们源源不断好似奔涌浪潮一般通过云梯爬上墙头。
不少戍边军将士都绝望了。
这是……城破了吗?
这算是……城破了吗?
卢承林在振臂高呼,传令的士卒高举小旗疯狂奔走,然而……士气有些泄了。
这是崩溃败亡的前兆。
卢承林牙关紧咬。
将乃军之胆,此刻……哪怕伤口迸裂,自己也必须站在第一线了。
然而就在戍边军士气将散,北辽人志得意满之时。
一根横亘天地间的巨大元气棍棒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开始它还不起眼。
-
第221章 那势若奔雷的一箭
云似白纱,变如苍狗。
萧渐离的帅旗已经出现在保定城下,呼延相如御使破军笔升至高空。
“开城献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呸!!辽狗——”
……
另一边,保定城西北太平巷,气氛纷扰凌乱。
五男一女,各自身着寻常粗布衣衫。
男的粗犷健壮,女的纤细窈窕。
而他们在人群中,无论行至何处,总会将那女的围拢在中间。
乍看之下很像是在保护她,可再仔细观察一番,就觉得他们似乎生怕这女子跑掉一般。
“莫要耍花样。”
“修为被封,剑也在你们手上,我耍什么花样?”
太平巷人潮涌动,各自面色匆匆。
或是为了出城之事相互奔走,又或是为了守城之事忙前忙后。
压抑沉默环境,几欲令人作呕。
……
保定城南部城门处。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拢过来,将这里塞得水泄不通。
他们想出城。
可城门落锁,门外吊桥更是高高挂起,此时此刻哪里能够出得去?
“……都是自家乡亲,城门开了又能如何!外面又没有辽狗!”
“没有上面的命令,实在不敢乱开。”
守卫的士卒刚刚说完一句话,声音就被其他人的说话声淹没过去了。
“只开那么一会儿,我们出去你便关上,怎么如此不懂得变通!”
“就是,难不成我们还能回来去卢大帅跟前告你的状吗?”
“李二狗!信不信我让你爹过来撕烂你的嘴——”
“嘿!你还敢拔刀?你可敢往我身上砍?不砍你是狗娘养的!”
被步步紧逼的李二狗有些慌乱,自己学过杀敌。
可这些,不是敌人……
“后退——后退——再冲击城门,统统杀无赦了!”
这个名叫李二狗的城门司甲士不敢擅专,一开始还能温言相劝,到后面……就只能用兵刃指着众多百姓,示意他们后退了。
看似外强,实则中干,可……又能怎么办呢?
……
戍边军的营房之中,裴朝良被关在一间屋子中。
当然了,名义上并非关,也不可能是软禁。
而是……保护他的安全。
保定府尹,这可算是敌酋了,必然是辽狗率先捉拿的对象,戍边军,必须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言语冠冕堂皇,裴朝良能信那才见鬼了。
眼下营房之中,大部分人手被都调往城头或者城下备战,只有极少数人留了下来。
裴朝良默默地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的望着墙上挂着的百炼钢刀发呆。
这是卢承林的营房,但是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来过。
“裴大人,该用午饭了。”
裴朝良默默抬头,看着这几日一直送饭照顾饮食起居的士卒,开口问道:“这几日战事吃紧吧?”
“不错,清晨时分,辽狗差点就要涌入城中了。”
裴朝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接着就将话题岔开:“那北辽的萧大王……来了吗?”
“应是来了,刚刚营中最后一批人手也被调走了。”
虽是白天,营房中烛火并不明亮,时不时还有蜡油滚落下来。
裴朝良忽道:“那柄刀……似乎并非凡品。”
“那是大帅最喜爱的宝刀了,名叫八荒。”
“能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大帅的东西,我们不敢乱碰。”
裴朝良笑笑:“也好。”然后默默站起,走过去将刀取下拔了出来。
这名士卒见状,倒也不好制止,只是默默的布置碗筷与饭菜。
然而……
抽出刀的裴朝良,却在悄无声息间,站在了那名士卒的身后。
刀尖掩映的烛火跳跃闪耀。
血液就这样猛地喷洒出去,在营房墙壁上……点点落红。
……
1111111111111111111111
云似白纱,变如苍狗。
萧渐离的帅旗已经出现在保定城下,呼延相如御使破军笔升至高空。
“开城献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呸!!辽狗——”
……
另一边,保定城西北太平巷,气氛纷扰凌乱。
五男一女,各自身着寻常粗布衣衫。
男的粗犷健壮,女的纤细窈窕。
而他们在人群中,无论行至何处,总会将那女的围拢在中间。
乍看之下很像是在保护她,可再仔细观察一番,就觉得他们似乎生怕这女子跑掉一般。
“莫要耍花样。”
“修为被封,剑也在你们手上,我耍什么花样?”
太平巷人潮涌动,各自面色匆匆。
或是为了出城之事相互奔走,又或是为了守城之事忙前忙后。
压抑沉默环境,几欲令人作呕。
……
保定城南部城门处。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拢过来,将这里塞得水泄不通。
他们想出城。
可城门落锁,门外吊桥更是高高挂起,此时此刻哪里能够出得去?
“……都是自家乡亲,城门开了又能如何!外面又没有辽狗!”
“没有上面的命令,实在不敢乱开。”
守卫的士卒刚刚说完一句话,声音就被其他人的说话声淹没过去了。
“只开那么一会儿,我们出去你便关上,怎么如此不懂得变通!”
“就是,难不成我们还能回来去卢大帅跟前告你的状吗?”
“李二狗!信不信我让你爹过来撕烂你的嘴——”
“嘿!你还敢拔刀?你可敢往我身上砍?不砍你是狗娘养的!”
被步步紧逼的李二狗有些慌乱,自己学过杀敌。
可这些,不是敌人……
“后退——后退——再冲击城门,统统杀无赦了!”
这个名叫李二狗的城门司甲士不敢擅专,一开始还能温言相劝,到后面……就只能用兵刃指着众多百姓,示意他们后退了。
看似外强,实则中干,可……又能怎么办呢?
……
戍边军的营房之中,裴朝良被关在一间屋子中。
当然了,名义上并非关,也不可能是软禁。
而是……保护他的安全。
保定府尹,这可算是敌酋了,必然是辽狗率先捉拿的对象,戍边军,必须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言语冠冕堂皇,裴朝良能信那才见鬼了。
眼下营房之中,大部分人手被都调往城头或者城下备战,只有极少数人留了下来。
裴朝良默默地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的望着墙上挂着的百炼钢刀发呆。
这是卢承林的营房,但是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来过。
“裴大人,该用午饭了。”
裴朝良默默抬头,看着这几日一直送饭照顾饮食起居的士卒,开口问道:“这几日战事吃紧吧?”
“不错,清晨时分,辽狗差点就要涌入城中了。”
裴朝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接着就将话题岔开:“那北辽的萧大王……来了吗?”
“应是来了,刚刚营中最后一批人手也被调走了。”
虽是白天,营房中烛火并不明亮,时不时还有蜡油滚落下来。
裴朝良忽道:“那柄刀……似乎并非凡品。”
“那是大帅最喜爱的宝刀了,名叫八荒。”
“能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大帅的东西,我们不敢乱碰。”
裴朝良笑笑:“也好。”然后默默站起,走过去将刀取下拔了出来。
这名士卒见状,倒也不好制止,只是默默的布置碗筷与饭菜。
然而……
抽出刀的裴朝良,却在悄无声息间,站在了那名士卒的身后。
刀尖掩映的烛火跳跃闪耀。
血液就这样猛地喷洒出去,在营房墙壁上……点点落红。
……
云似白纱,变如苍狗。
萧渐离的帅旗已经出现在保定城下,呼延相如御使破军笔升至高空。
“开城献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呸!!辽狗——”
……
另一边,保定城西北太平巷,气氛纷扰凌乱。
五男一女,各自身着寻常粗布衣衫。
男的粗犷健壮,女的纤细窈窕。
而他们在人群中,无论行至何处,总会将那女的围拢在中间。
乍看之下很像是在保护她,可再仔细观察一番,就觉得他们似乎生怕这女子跑掉一般。
“莫要耍花样。”
“修为被封,剑也在你们手上,我耍什么花样?”
太平巷人潮涌动,各自面色匆匆。
或是为了出城之事相互奔走,又或是为了守城之事忙前忙后。
压抑沉默环境,几欲令人作呕。
……
保定城南部城门处。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拢过来,将这里塞得水泄不通。
他们想出城。
可城门落锁,门外吊桥更是高高挂起,此时此刻哪里能够出得去?
“……都是自家乡亲,城门开了又能如何!外面又没有辽狗!”
“没有上面的命令,实在不敢乱开。”
守卫的士卒刚刚说完一句话,声音就被其他人的说话声淹没过去了。
“只开那么一会儿,我们出去你便关上,怎么如此不懂得变通!”
“就是,难不成我们还能回来去卢大帅跟前告你的状吗?”
“李二狗!信不信我让你爹过来撕烂你的嘴——”
“嘿!你还敢拔刀?你可敢往我身上砍?不砍你是狗娘养的!”
被步步紧逼的李二狗有些慌乱,自己学过杀敌。
可这些,不是敌人……
“后退——后退——再冲击城门,统统杀无赦了!”
这个名叫李二狗的城门司甲士不敢擅专,一开始还能温言相劝,到后面……就只能用兵刃指着众多百姓,示意他们后退了。
看似外强,实则中干,可……又能怎么办呢?
……
戍边军的营房之中,裴朝良被关在一间屋子中。
当然了,名义上并非关,也不可能是软禁。
而是……保护他的安全。
保定府尹,这可算是敌酋了,必然是辽狗率先捉拿的对象,戍边军,必须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言语冠冕堂皇,裴朝良能信那才见鬼了。
眼下营房之中,大部分人手被都调往城头或者城下备战,只有极少数人留了下来。
裴朝良默默地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的望着墙上挂着的百炼钢刀发呆。
这是卢承林的营房,但是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来过。
“裴大人,该用午饭了。”
裴朝良默默抬头,看着这几日一直送饭照顾饮食起居的士卒,开口问道:“这几日战事吃紧吧?”
“不错,清晨时分,辽狗差点就要涌入城中了。”
裴朝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接着就将话题岔开:“那北辽的萧大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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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来了,刚刚营中最后一批人手也被调走了。”
虽是白天,营房中烛火并不明亮,时不时还有蜡油滚落下来。
裴朝良忽道:“那柄刀……似乎并非凡品。”
“那是大帅最喜爱的宝刀了,名叫八荒。”
“能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大帅的东西,我们不敢乱碰。”
裴朝良笑笑:“也好。”然后默默站起,走过去将刀取下拔了出来。
这名士卒见状,倒也不好制止,只是默默的布置碗筷与饭菜。
然而……
抽出刀的裴朝良,却在悄无声息间,站在了那名士卒的身后。
刀尖掩映的烛火跳跃闪耀。
血液就这样猛地喷洒出去,在营房墙壁上……点点落红。
……
云似白纱,变如苍狗。
萧渐离的帅旗已经出现在保定城下,呼延相如御使破军笔升至高空。
“开城献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呸!!辽狗——”
……
另一边,保定城西北太平巷,气氛纷扰凌乱。
五男一女,各自身着寻常粗布衣衫。
男的粗犷健壮,女的纤细窈窕。
而他们在人群中,无论行至何处,总会将那女的围拢在中间。
乍看之下很像是在保护她,可再仔细观察一番,就觉得他们似乎生怕这女子跑掉一般。
“莫要耍花样。”
“修为被封,剑也在你们手上,我耍什么花样?”
太平巷人潮涌动,各自面色匆匆。
或是为了出城之事相互奔走,又或是为了守城之事忙前忙后。
压抑沉默环境,几欲令人作呕。
……
保定城南部城门处。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拢过来,将这里塞得水泄不通。
他们想出城。
可城门落锁,门外吊桥更是高高挂起,此时此刻哪里能够出得去?
“……都是自家乡亲,城门开了又能如何!外面又没有辽狗!”
“没有上面的命令,实在不敢乱开。”
守卫的士卒刚刚说完一句话,声音就被其他人的说话声淹没过去了。
“只开那么一会儿,我们出去你便关上,怎么如此不懂得变通!”
“就是,难不成我们还能回来去卢大帅跟前告你的状吗?”
“李二狗!信不信我让你爹过来撕烂你的嘴——”
“嘿!你还敢拔刀?你可敢往我身上砍?不砍你是狗娘养的!”
被步步紧逼的李二狗有些慌乱,自己学过杀敌。
可这些,不是敌人……
第222章 我聂不器,不过去了(求月票)
南城门的大开对于战事而言,在目前阶段,尚未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因为……“卢”字帅旗未倒,卢承林并未死去。
他的中箭倒地当然会给士气带来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可是他……撑着手中大剑,依然选择勉力站起来。
鲜血在流淌,在他脚下嘀嗒嘀嗒逐渐汇集。
他是一军之魂,就算是死,也必须站着。
至于城中流传的那些卢承林已死的流言,却是比卢承林中箭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些。
城南的些许戍边军甲士并不知此刻发生的情况,他们只能凭借着自身直觉感受到保定城北那开始糜烂的态势。
对于卢大帅已死的消息,他们是信以为真的。
毕竟这可是保定府尹亲口说出来的话,这还能有假?
不过他们并没有脱下战甲伪装成寻常百姓,而是……向着北面,在人潮中逆流而上。
他们的举止是格外突兀的。
人群中正在搜寻李素瑾的聂铮,一眼就发现了这种完全不正常的举动。
当聂铮留意到一处这样的异样时,就开始发现,城中的逆行者,数不胜数。
他们眼神温柔,那是对着自己的家人。
他们眼神刚毅,却是冲着已经开始被内外夹击的北部城墙。
聂铮不由自主的缓缓落了下来,轻轻站到了一名逆行者的边上。
“阿爹去哪?”
“你阿爹……去打坏人,你听话,先跟着阿娘去南边,阿爹会去找你们的。”
这是一家三口,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物件,只是简简单单打了个包袱挎在肩头。
你只不过是普通人,守城并不是你的事情,你为何要这样?
“卢大帅所为所求并非自己,他只是希望我们都可以活下去。”
“我知道,所以……我不拦着你,要,要,要活着回来。”
“阿爹,阿爹,我不要你去。”
“乖,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人去做的。”
他们的眼神晶莹,明明透露着不舍,举止上却又不得不舍。
聂铮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敲打了一下。
“虎头乖,你也要记好了,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娘啊,虎头听不懂……”
“虎头,多听你娘的话,若是现在不懂,就记着,牢牢记在心里,日后你就懂了。”
聂铮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父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
“不器,你可知,何谓仙,何谓侠?”
“摒弃三欲是为仙,打抱不平是为侠。”
“我且问你,以武迫人,以势压人,视苍生为草芥,身怀无上修为,言谈举止间便可随意灭杀,他们的三欲摒弃得干干净净,虽修仙道,可否称仙?”
“这……这……”
“我再问你,不问前因后果,不看事实依据,只凭一己好恶打抱不平,可否称侠?”
“这……这……”
“仙者感悟天地而成大道,侠者快意红尘以显潇洒,然而这人世间,你可曾听闻过有人当真成仙?”、
“……不曾。”
“那你可曾听闻有哪位侠士受万人敬仰?”
“……亦不曾。”
“那是因为世间并无真仙,亦无大侠!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才不负一身修为,这便是仙之修者众生为民,这更是我们聂家行事所必须遵循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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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孩儿不懂……”
“唉……不懂便记着,日后自然就懂了。”
救黎民于水火……
解百姓于倒悬……
众生为民……
聂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奔走慌乱的保定百姓,仓皇的野狗,扑腾的鸡鸭,心中似乎起了一丝明悟。
想伸手去抓,却又始终抓不住。
忽然间,聂铮看到了一个拿着木剑的小男孩,在人流中勉力维持身形。
小小身躯逆行的样子格外扎眼。
他叫屎蛋,曾经在自己刚住进杨老汉提供的宅子时,主动登门送了自己一匹木马。
聂铮赶紧拨开人群护住了他的小小身躯。
而他也一眼认出了聂铮。
“大仙大仙,你在这里就太好了,北面有坏人,我们一起去打坏人。”
小小面庞一脸笃定,一脸的义正严词。
“大仙走呀,我们一起去。”
“大仙?”
聂铮不知道心里面是怎样的滋味。
“你不怕吗?”
屎蛋先是一脸疑惑,然便是鄙夷:“难道大仙你怕了吗?我自己去!”
“……”
聂铮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屎蛋哄走的,他只觉得在某个短暂一瞬,有那么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聂铮忽然觉得头脑有些晕眩,脚步有些踉跄。
也许……
是自己错了?
恍惚间,聂铮看见了饕餮。
它在屋檐顶上,躲避四周燃火的房屋和烟雾废屑,往城南奔去。
“饕餮!谷小贝!别乱跑!”
“谷小贝!!”
可是饕餮哪里会听他的话,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聂铮连忙御箫飞升,这里距离温裳的永春堂十分近,却没有看见它的半分身影。
忽然聂铮想起一件事。
也许……是饕餮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聂铮头皮有些发紧。
眼下保定城这种架势,城北更是全都是刀斧加身的枉死之人。
这些人最容易化为凶尸恶灵,若是当真保定城破,温若寒未死,后果不堪设想!
待到聂铮进入到那空无一人的永春堂时,顿时就察觉到了后院的异样。
聂铮三两步赶过去。
后院迷雾已经被破,满满怨气丝丝外溢,而饕餮,正在地上不停的用两只爪子扑腾空中的怨气。
至于院子中间,视线迷离的地方,锁链声响动异常。
聂铮走过去时,眼前一幕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温若寒早已没了初见之时的冷静温和,整个人不仅满满死气,更是表情呆滞眼神木然。
他在聂铮出现时,突然呆愣了一下,被聂铮的阳气所激,突然就朝聂铮冲了过来。
只是身子被铁索束缚,根本没有办法碰到聂铮。
即便如此,聂铮依然被吓了一跳。
看着他时不时发出低吼,看着他身上陡然绷直的锁链,聂铮有些咋舌。
“温前辈,可还记得我?”
听着聂铮的声音,温若寒显然怔了一下,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束缚,似乎想起来什么,开始缓缓退去。
这时聂铮才发现,温若寒已经断了一只脚。
而在地上,他的身体旁边,正是他的脚。
其实依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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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门的大开对于战事而言,在目前阶段,尚未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因为……“卢”字帅旗未倒,卢承林并未死去。
他的中箭倒地当然会给士气带来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可是他……撑着手中大剑,依然选择勉力站起来。
鲜血在流淌,在他脚下嘀嗒嘀嗒逐渐汇集。
他是一军之魂,就算是死,也必须站着。
至于城中流传的那些卢承林已死的流言,却是比卢承林中箭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些。
城南的些许戍边军甲士并不知此刻发生的情况,他们只能凭借着自身直觉感受到保定城北那开始糜烂的态势。
对于卢大帅已死的消息,他们是信以为真的。
毕竟这可是保定府尹亲口说出来的话,这还能有假?
不过他们并没有脱下战甲伪装成寻常百姓,而是……向着北面,在人潮中逆流而上。
他们的举止是格外突兀的。
人群中正在搜寻李素瑾的聂铮,一眼就发现了这种完全不正常的举动。
当聂铮留意到一处这样的异样时,就开始发现,城中的逆行者,数不胜数。
他们眼神温柔,那是对着自己的家人。
他们眼神刚毅,却是冲着已经开始被内外夹击的北部城墙。
聂铮不由自主的缓缓落了下来,轻轻站到了一名逆行者的边上。
“阿爹去哪?”
“你阿爹……去打坏人,你听话,先跟着阿娘去南边,阿爹会去找你们的。”
这是一家三口,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物件,只是简简单单打了个包袱挎在肩头。
你只不过是普通人,守城并不是你的事情,你为何要这样?
“卢大帅所为所求并非自己,他只是希望我们都可以活下去。”
“我知道,所以……我不拦着你,要,要,要活着回来。”
“阿爹,阿爹,我不要你去。”
“乖,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人去做的。”
他们的眼神晶莹,明明透露着不舍,举止上却又不得不舍。
聂铮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敲打了一下。
“虎头乖,你也要记好了,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娘啊,虎头听不懂……”
“虎头,多听你娘的话,若是现在不懂,就记着,牢牢记在心里,日后你就懂了。”
聂铮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父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
“不器,你可知,何谓仙,何谓侠?”
“摒弃三欲是为仙,打抱不平是为侠。”
“我且问你,以武迫人,以势压人,视苍生为草芥,身怀无上修为,言谈举止间便可随意灭杀,他们的三欲摒弃得干干净净,虽修仙道,可否称仙?”
“这……这……”
“我再问你,不问前因后果,不看事实依据,只凭一己好恶打抱不平,可否称侠?”
“这……这……”
“仙者感悟天地而成大道,侠者快意红尘以显潇洒,然而这人世间,你可曾听闻过有人当真成仙?”、
“……不曾。”
“那你可曾听闻有哪位侠士受万人敬仰?”
“……亦不曾。”
“那是因为世间并无真仙,亦无大侠!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才不负一身修为,这便是仙之修者众生为民,这更是我们聂家行事所必须遵循的宗旨!”
“孩儿,孩儿不懂……”
“唉……不懂便记着,日后自然就懂了。”
救黎民于水火……
解百姓于倒悬……
众生为民……
聂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奔走慌乱的保定百姓,仓皇的野狗,扑腾的鸡鸭,心中似乎起了一丝明悟。
想伸手去抓,却又始终抓不住。
忽然间,聂铮看到了一个拿着木剑的小男孩,在人流中勉力维持身形。
小小身躯逆行的样子格外扎眼。
他叫屎蛋,曾经在自己刚住进杨老汉提供的宅子时,主动登门送了自己一匹木马。
聂铮赶紧拨开人群护住了他的小小身躯。
而他也一眼认出了聂铮。
“大仙大仙,你在这里就太好了,北面有坏人,我们一起去打坏人。”
小小面庞一脸笃定,一脸的义正严词。
“大仙走呀,我们一起去。”
“大仙?”
聂铮不知道心里面是怎样的滋味。
“你不怕吗?”
屎蛋先是一脸疑惑,然便是鄙夷:“难道大仙你怕了吗?我自己去!”
“……”
聂铮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屎蛋哄走的,他只觉得在某个短暂一瞬,有那么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聂铮忽然觉得头脑有些晕眩,脚步有些踉跄。
也许……
是自己错了?
恍惚间,聂铮看见了饕餮。
它在屋檐顶上,躲避四周燃火的房屋和烟雾废屑,往城南奔去。
“饕餮!谷小贝!别乱跑!”
“谷小贝!!”
可是饕餮哪里会听他的话,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聂铮连忙御箫飞升,这里距离温裳的永春堂十分近,却没有看见它的半分身影。
忽然聂铮想起一件事。
也许……是饕餮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聂铮头皮有些发紧。
眼下保定城这种架势,城北更是全都是刀斧加身的枉死之人。
这些人最容易化为凶尸恶灵,若是当真保定城破,温若寒未死,后果不堪设想!
待到聂铮进入到那空无一人的永春堂时,顿时就察觉到了后院的异样。
聂铮三两步赶过去。
后院迷雾已经被破,满满怨气丝丝外溢,而饕餮,正在地上不停的用两只爪子扑腾空中的怨气。
至于院子中间,视线迷离的地方,锁链声响动异常。
聂铮走过去时,眼前一幕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温若寒早已没了初见之时的冷静温和,整个人不仅满满死气,更是表情呆滞眼神木然。
他在聂铮出现时,突然呆愣了一下,被聂铮的阳气所激,突然就朝聂铮冲了过来。
只是身子被铁索束缚,根本没有办法碰到聂铮。
即便如此,聂铮依然被吓了一跳。
看着他时不时发出低吼,看着他身上陡然绷直的锁链,聂铮有些咋舌。
“温前辈,可还记得我?”
听着聂铮的声音,温若寒显然怔了一下,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束缚,似乎想起来什么,开始缓缓退去。
这时聂铮才发现,温若寒已经断了一只脚。
而在地上,他的身体旁边,正是他的脚。
其实依照
第223章 别怕,我来了(月初求保底月票)
五名北辽修士相视而笑,似乎在说,这些南蛮子真愚蠢,分不清形势的强出头吗?
同时,那名腰间受伤的北辽人,更是狂笑着提刀朝那小男孩走了过去。
“瞧瞧这些南蛮子,脑子都是傻的。”
轻笑声四起。
这人还在继续说话:“我马上就要把这个小鬼杀掉了,当着你的面杀掉的,你能奈我何?
“嗯?
“你能奈我何呀?
“哈哈——”
聂铮紧咬牙关,面沉如水,右手伸出,一道半透明的元气出现,直接将小男孩拽了过来。
聂铮这一手让五名拂晓修士略感惊讶,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各自将兵刃握在手中,警惕的看向聂铮,然后成半圆状围拢上来。
“看不出来,有些门道,刚才是什么手段?”
聂铮轻笑:“旁门左道的小手段而已。”
“倒有几分自知之明。”
聂铮笑着摇了摇头,一步接着一步靠近过去。
街道旁,满是废墟瓦砾,火焰噼啪。
不远处奔逃哭喊、撞击喊杀声此起彼伏。
而这时,五名北辽人中似乎有人想起来什么,轻轻拉了拉身旁同伴衣袖。
“可还记得那夜我们潜伏进来时,被一名高人袭击……”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都有些愣神。
紧接着就想起那夜自己等人是被一道肉眼难辨的半透明巨手袭击。
那手……似乎和刚才看见的那道半透明元气,有些相似。
“那高人连迟前辈都打不过,至少曙光巅峰,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小小的拂晓境?”
这句话众人都觉得言之有理。
然而……他们再一次将视线投向聂铮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见了让他们吃惊的一幕。
先前那名腰间受伤的同伴已然消失不见。
再定睛一瞧,在发现他竟然悬在半空,发出惊恐的叫喊声。
将他提起来的,却是一只元气构成的半透明大手。
这只大手……正是从眼前这名拂晓境修士身上冒出来的。
如此情景,已经可以说明太多问题了。
这几名北辽人满满惊骇,连“怎么可能”这几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就看见被提起的同伴被这只大手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接着那只大手握指成拳,直接轰下,那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当即头颅一扁,脑浆迸裂。
这下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己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根本生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各自御剑,就打算学着那夜的法子,准备四散逃遁。
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人,总不可能分成四个来追吧?
然而……
这一次他们失算了。
聂铮早有准备,身上当即飞出数道元气绳索,直直的缠上了他们的腰间,一把就将他们扯了下来。
这几个北辽人哪里想到世间还会有这种手段?几乎被吓尿了,踉跄倒地后,根本顾不得手掌被那些碎石瓦砾磨破,或连滚带爬,或在地上倒蹭着后退。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
这南蛮子太厉害,必须赶紧逃命才行。
可是……那种实力差距天壤之别的极度恐惧下,他们连逃跑都有些跑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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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着他们仓皇的模样,温柔开口。
“怎么样,欺凌弱小,是不是很有趣?”
“仙……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刚才我们没有去杀那妇孺,是他!与我等无关啊!”
“没错,没错,我们从不擅杀老弱妇孺!”
聂铮不答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期待自己能够死中求活的模样。
而这时,正好转角跑过一家三口,行色匆匆,显然在逃难。
其中一名北辽人连忙就朝那一家三口扑了过去。
然而人尚在半空,就直接被从天而降的一道巨杵硬生生砸进地里。
这一家三口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住了。
聂铮喝道:“还不赶紧走!”
话音一落,这一家三口都有些腿软,居然一动不动。
聂铮当即用那巨杵又狠狠冲着地上将死未死的北辽人砸了两下,鲜血、脑浆、碎石四散飞出,场景可怖至极。
“滚——”
这下这一家三口终于醒悟过来,赶紧一路踉跄小跑着离开了这处死地。
聂铮将视线投回了剩下的三名北辽人身上。
“仙师可有什么想问的?我们知无不言,言无……”
聂铮不说话,回答他们的,是从天而降的巨杵。
第一下,青砖路面碎裂,三人的身体齐齐嵌了进去。
第二下,碎石激飞,鲜血迸射。
第三下,眼球炸起,脑浆散落一地。
看着身体犹如一张薄纸的三人,聂铮啐了一口。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需要知道些什么?”
是啊,有什么需要知道的?
只要把这些人杀干净就好了。
混乱在持续。
战事在胶着。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北辽士卒进入了保定城。
有些是利用自身修为飞进来的,有些则是利用云梯爬进来的。
当然了,飞进来的终究是极少数,而爬进来的才是绝大多数。
城墙段已经失守了,城门因为卢承林下令放下断龙石的关系,彻底被堵死。
只是那些北辽人还不知情,仍然在傻傻的撞击着外城门。
戍边军在护送着卢承林节节败退,但没有一丝溃散的迹象。
始终将大部分北辽人限制在城墙附近。
这种事情从古至今根本都是不可能的。
任何一个军旅,只要战损达到十分之一,就有溃散的迹象了。
一旦溃散,那就是兵败如山倒。
可眼下的戍边军,无愧于南楚第一强军的名号。
战损已达三分之一,可是依然死守不退。
聂铮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也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他们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战吧?
在抵达战斗一线时,一路上聂铮遇到了不少零星的战斗,都是率先进来打乱戍边军部署的北辽拂晓境士卒。
许多战略物资根本就没能运到城头,就被直接拦在了城下。
更有不少火油直接就在城墙下的整条巷道里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将原本雨后湿润的保定城炙烤的干燥无比。
聂铮几乎是在用打苍蝇的方式,一路过去,随手将那些人给清理干净了。
留下南楚将士、百姓茫然的打量四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就在聂铮默默御箫前行间,一名北辽高手横着飞了出来,撞在墙壁之上,直接击打出了好大一个凹坑。
然后一旁巷子里闪出一个人来,须发散乱,一脸凶戾之气。
在他见到聂铮后,猛地摆出了伺机待发的警惕架势,然后才缓缓放下戒备。
是连渤。
二人相视,有些无言,甚至嘴角还勾了勾。
接着各自默不作声的相互行了一礼,颇有几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架势。
只不过这平静维持的十分短暂。
二人都还没来得及分开多远,越来越多的北辽士卒越过防线,突入到了后方。
喊杀声陡然就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
但这一次,声震云霄的,是北辽人。
这些北辽人的战斗素养极高,他们和一开始在城中制造混乱的那些人不同,他们几乎是一上来便直奔补给线而来。
即便……许多补给眼下已经用不到了。
比如礌石,比如滚木。
很显然,他们是收到了明确指令的。
连渤也察觉到了远处的异样,忙道:“城墙失守了,这些东西还在,若是能把北辽人打出城,没准能反败为胜。”
保定守卫战发展到这个阶段,不出意外马上就要进入到巷战阶段,或者干脆是戍边军全线崩溃了。
除了箭矢还管用,其他的一些类似金汁、燃油等物,就只能给保定城自己造成破坏了。
礌石滚木这类从高处往低处砸落的东西,更是无处可用,无比鸡肋。
聂铮并不懂战事,他对战争的了解仅限于兵法和一些话本故事。
那些细节上的攻防、调度、周转、指令下达等等,根本一窍不通,就是个懂理论没实际经验的门外汉。
于是聂铮看了看一旁那些幸存的物资,又看了看扑过来的近百名北辽士卒,点了点头:“可要帮忙?”
连渤疯狂点头:“要要要!”
开玩笑,自己是曙光境没错,但是这么多人扑过来……
他们就算不是人,哪怕是只鸡,近百只鸡一起扑过来啄自己,自己杀光他们也得累死。
聂铮点了点头:“好,我需要去北面看一看,把窟窿堵上。”
眼下保定城的局势,很显然是戍边军步步后退,但是并未放弃。
只是这后撤之下,难免有所疏漏。
加上卢承林现在根本就处于人事不知的状态,才导致一直会漏人过来进入城中肆虐。
不过聂铮这般说,连渤并没有理解,反而误以为聂铮是要撇下自己。
于是连渤咬了咬牙,决定暂时抛开面皮,希望聂铮稍后片刻,跟自己将那近百辽狗一同料理了后,再去北面不迟。
“安……”
结果连渤连聂铮的名字都没能叫完,就看见长街上空出现了一根细长的擎天巨棍,挟裹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当街砸下。
这棍子因为太长,看起来就觉得细,可实际砸下来时,正好和街道的宽度一般无二!
那近百名北辽人,根本连哼都未能哼上一声,直接筋断骨折脑浆迸裂而死。
连渤直接看傻了。
看着近乎是须臾间灭杀如此多北辽人的聂铮,不禁后脊背都有些发凉。
那么磅砣的元气含量……他是怎么施展出来的?
这比当初连环坞门口,他一下砸死自己十数名门中弟子可大不相同。
如此长的街道,如此远的距离,如此多的人……
这根元气棍子……这快赶上自己辛辛苦苦吸纳一年的元气含量了吧……
且不说他怎么能够调度这么海量的元气,就算他调度了,他体内的金丹受得了吗!!
连渤目瞪口呆的看着聂铮消失的方向,心中荒谬感不减反增。
因为他喵的,他发现聂铮根本就是个拂晓初境!
拂晓初境!!
哪里来的金丹?
拂晓初境只有气海!!
气海……
这货他喵的还算是个人吗?
世间修士的气海,说白了,撑死就是一大碗水。
这货……真的是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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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聂铮看了看一旁那些幸存的物资,又看了看扑过来的近百名北辽士卒,点了点头:“可要帮忙?”
连渤疯狂点头:“要要要!”
开玩笑,自己是曙光境没错,但是这么多人扑过来……
他们就算不是人,哪怕是只鸡,近百只鸡一起扑过来啄自己,自己杀光他们也得累死。
聂铮点了点头:“好,我需要去北面看一看,把窟窿堵上。”
眼下保定城的局势,很显然是戍边军步步后退,但是并未放弃。
只是这后撤之下,难免有所疏漏。
加上卢承林现在根本就处于人事不知的状态,才导致一直会漏人过来进入城中肆虐。
不过聂铮这般说,连渤并没有理解,反而误以为聂铮是要撇下自己。
于是连渤咬了咬牙,决定暂时抛开面皮,希望聂铮稍后片刻,跟自己将那近百辽狗一同料理了后,再去北面不迟。
“安……”
结果连渤连聂铮的名字都没能叫完,就看见长街上空出现了一根细长的擎天巨棍,挟裹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当街砸下。
这棍子因为太长,看起来就觉得细,可实际砸下来时,正好和街道的宽度一般无二!
那近百名北辽人,根本连哼都未能哼上一声,直接筋断骨折脑浆迸裂而死。
连渤直接看傻了。
看着近乎是须臾间灭杀如此多北辽人的聂铮,不禁后脊背都有些发凉。
那么磅砣的元气含量……他是怎么施展出来的?
这比当初连环坞门口,他一下砸死自己十数名门中弟子可大不相同。
如此长的街道,如此远的距离,如此多的人……
这根元气棍子……这快赶上自己辛辛苦苦吸纳一年的元气含量了吧……
且不说他怎么能够调度这么海量的元气,就算他调度了,他体内的金丹受得了吗!!
连渤目瞪口呆的看着聂铮消失的方向,心中荒谬感不减反增。
因为他喵的,他发现聂铮根本就是个拂晓初境!
拂晓初境!!
哪里来的金丹?
拂晓初境只有气海!!
气海……
这货他喵的还算是个人吗?
世间修士的气海,说白了,撑死就是一大碗水。
这货……真的是海吧?
第224章 声如惊雷,天地色变(求月票,第一卷快完结了)
迟史很尴尬,但更多的情绪是庆幸。
庆幸自己并没有把话说出口。
庆幸自己眼尖,早一步看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不然……等下如何收场?
迟史确实有几分急智,只是短暂的结巴过后,想到了帮自己开脱的说辞。
“……小的曾经在保定城待过些时日,认识一个技艺高绝的画师,可要小的把他请来给大王临摹一副?”
“临摹什么?”
“大王身处城门之巅,俯瞰南楚大好河山,此情此景犹如君临天下,不做记录太过可惜。”
萧渐离笑了。
曙光境修士放下身段拍马屁,着实难得一见。
“下面他们在找什么神医,先去把那个神医解决掉吧,然后后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
“啊?”
迟史面露苦色。
他很想问能不能不去。
“怎么了?”
“小的这就去……”
萧渐离目送迟史远去后,开口道:“你觉得此人可用否?”
呼延相如恭敬答道:“可用,但不可大用。”
萧渐离点了点头:“不错,境界高野心大,更能舍下脸面丢掉身段,不用可惜,用了……可能噬主。”
萧渐离眼光毒辣,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这迟史加入宗门无数,最知名的便是南楚玄元和北辽紫霄。
他在玄元派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目前还无人知晓。
但是在紫霄派……可是反出宗门时,带走了一件传家宝。
如此白眼狼的举动,萧渐离当然心生忌惮。
主仆二人望着下方惨烈无比的战场,仿佛在看一群小孩子玩着打仗游戏一般。
倒下的人,断掉的头颅和残缺的肢体,只是游戏玩的逼真了一些。
二人神情淡淡,百无聊赖至极,甚至还扯起了一些风花雪月的闲话来。
比如南楚何处风景独好,哪里藏书甚多,哪家宗门依靠贩卖天下消息为生等等等等。
显然已经把南楚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前些日子金罗宗办的那个献宝擂台。
“若是当日能够将那位谈仙师笼络过来……”
“唉……可惜了……”
“他的神通是什么?”
“听他说是什么‘拟态’,可以将元气幻化成手掌。”
“这还是头次听说,有些神奇。”
“此人似乎是专程去救那些妖兽的,它们可能本就是他的属物。”
萧渐离点了点头:“这也正常,毕竟那般实力,还是可惜,他若是能加入过来……”
二人正在聊着,突然就看见了令他们瞪大眼珠的一幕。
远处有一个拂晓境修士御箫飞来。
那迟史同样是御剑过去。
只不过……迟史似乎在躲着那个人,就要打照面的时候,一个拐弯就转向了战场的另一个地方。
而那名御箫之人仿佛一个独行侠,也不见他和任何守城士卒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抵达交战第一线。
萧渐离以为他会下落加入战团。
不料他竟然飞到了自己这一方的阵地上空!
萧渐离突然心中就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来。
紧接着,萧渐离就看到他的身后长出一张擎天巨手……
一张甚至比萧渐离所处的位置还要高上些许的巨手。
不仅萧渐离吃惊,就连呼延相如也有些吃惊。
因为这个东西……刚刚他们似乎才提到过。
下一刻,那个巨手开始有所变化了。
五根手指仿佛变成了五座大山,就连萧渐离这样的曙光中境都被这拆散开来的手指中,那蕴含着的巨大暴烈元气所震慑。
原本一脸云淡风轻的萧渐离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这样的元气存量……自己都没有!
哪怕其中一根手指,都能比得上自己金丹中所蕴含的所有元气存量!
那这里有五根手指……岂不是自己花上百年时间才能吸纳蓄积出来?
而他们……竟然是从一个人身上出现的!
而那个人,还只是个拂晓境!!
萧渐离一脸惊骇,完全没有去想,此时此刻这磅砣元气出现的意义代表着什么!
下方的那些北辽士卒似乎感应到了地狱在召唤自己,下意识的抬了抬头。
也就在大多数人抬头的那一瞬间,这股暴烈至极的元气直直降下!
“轰——轰——轰——”
令人头晕目眩天地色变的巨大声响发出来,就连远在城南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开始纷纷朝北面望来。
可随即他们就感觉到一股迅猛至极的气浪席卷而至。
无数人立足不稳,直接坐倒在地。
距离落点中心最近的那批戍边军将士,干脆便是直接倒飞出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重重的砸在墙上,而是跌落在本应该有墙的地面上。
跌落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恶心,似乎自己五脏六腑都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移了位。
在他们吐出几口血后,扭头望了望,然后就发现,整个城北一片,刚刚还是绞肉场的战阵一线,彻彻底底成为了废墟瓦砾!
只有孤零零的几堵墙壁还在勉力支撑着自己的重量,但摇摇欲坠的架势似乎也在诉说自己即将支撑不住了。
就连保定的北部城墙,也呈现圆弧状垮塌了好大一截。
萧渐离所处的那个地方更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高高的城楼甚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投石机,原本的砖块更是直接朝北面垮塌过去!
正在冲撞城门的北辽士卒尽数被砸死。
至于这海量元气的落点中心,已经看不见人了。
有的只有血沫、碎肉,和倒翻出来的土壤和破碎青砖条石。
原本长长的战线,无数的屋舍,数千名北辽士卒……除了少数幸运儿暂时未死,而是被震飞进了戍边军中,其他的……悉数化为齑粉。
如此可怖的场景,宛若神明临世。
寂静……
无可比拟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用骇然至极的眼神望向半空中那个男人。
渐渐地,有人开始回过神来,然后兴奋的叫嚷起来。
“是安仙师!是安仙师!哈哈哈!我们赢了,赢了!”
一人出声,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接二连三的开始庆贺欢呼起来。
胜利来的莫名其妙,但它就是来了。
至于聂铮,此时此刻只觉得头眼昏花,腿脚软麻。
胃中更是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他想要操控晴天碧玉箫带自己落到地面上,发现竟然有些难以为继。
自己体内的混元丹一共有一百六十年的修为积累。
它们只能使用,无法存储,可以让聂铮随便挥霍。
但刚才……一下便用去了近一百年。
将如此大量的元气剥离出身体,使得那混元丹都有些岌岌可危。
就算聂铮对元气的操控能力强横至极,此时此刻对身体、对元神识海的透支也是显而易见的。
很快下方的这些戍边军将士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开始呼喝起来。
都是担心他的言语,希望他快些下来,在那么高太过危险之类。
然而……聂铮的耳中根本就是满满的轰鸣声,哪里能够听得见?
这时,保定北城墙的残垣断壁之上,萧渐离一脸狼狈。
此时的他早已经没了刚才那番慑人的气度,衣衫破破烂烂,须发更是散落下来。
而他,眼神中竟然神采奕奕。
很快呼延相如也飞了上来,赶忙探查萧渐离的现状。
萧渐离兴奋的道:“天下间竟然如此神通,竟然有这般能人!你觉得他有几分可能归顺于我?”
呼延相如这次没有顺着自家主人,而是反驳道:“他能做出这般举动,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一记道法,千余名亡魂,主人肯吸纳他,镇南军将士也不会答应。”
萧渐离怔了怔,叹了口气:“可惜了,弓来。”
戮日弓,奔雷箭,点点寒芒耀眼夺目。
无数戍边军将士都发现了这一异状,然而聂铮本人……却依然处在恍惚之中。
弓弦饱满,似乎他马上就要面临被狙杀的命运。
乐永明等十一名幸存的拂晓境士卒散落在阵线各处,眼下不约而同的驾驭兵刃腾空而起。
他们要将聂铮拖拽下来。
甚至连连渤带回来的那些拂晓境修士也是如此。
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可以死,但是……他不行。
他是保定城的希望,也是……无数保定百姓的希望。
那奔雷箭终于带着串串流云飞了出来,目标直指聂铮。
乐永明想学那连渤,用自己的修为来带偏这只箭羽,可是……他面临了和连渤一样的困境。
奔雷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看见时似在天边,挥出兵刃击打时已在眼前,兵刃落下时……奔雷箭已经越过自己的身体,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
水牢术、地灵缚等等术法全部都施展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办法挡住这枚小小箭矢。
难道……他要像卢大帅那样,被那萧渐离一箭洞穿了吗?
不!
并不会!
因为此时此刻,有无数人在关注他,二十余名拂晓境修士都在想着如何救他!
当事情发生实在太快的时候,思考往往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
动作最快的,便是乐永明麾下幸存的那十名拂晓境士卒。
他们几乎都是体修。
而体修中,大都是龙象、墨守这样的神通。
此时此刻,六七名墨守体修仿佛不约而同一般,齐齐站在了聂铮跟前。
直接用身体挡住了奔雷箭和聂铮之间的那片空间!
身为戍边将士,为国、为民、更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挚爱家人,我们……也许救不了他们,但是……你可以。
所以……
请你……
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几名墨守体修将神通催发到了极致,几乎肉眼可见的,他们身上覆盖住了一层厚实无比的元气!
与此同时,就连他们的皮肤都开始发生了些许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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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连渤带回来的那些拂晓境修士也是如此。
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可以死,但是……他不行。
他是保定城的希望,也是……无数保定百姓的希望。
那奔雷箭终于带着串串流云飞了出来,目标直指聂铮。
乐永明想学那连渤,用自己的修为来带偏这只箭羽,可是……他面临了和连渤一样的困境。
奔雷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看见时似在天边,挥出兵刃击打时已在眼前,兵刃落下时……奔雷箭已经越过自己的身体,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
水牢术、地灵缚等等术法全部都施展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办法挡住这枚小小箭矢。
难道……他要像卢大帅那样,被那萧渐离一箭洞穿了吗?
不!
并不会!
因为此时此刻,有无数人在关注他,二十余名拂晓境修士都在想着如何救他!
当事情发生实在太快的时候,思考往往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
动作最快的,便是乐永明麾下幸存的那十名拂晓境士卒。
他们几乎都是体修。
而体修中,大都是龙象、墨守这样的神通。
此时此刻,六七名墨守体修仿佛不约而同一般,齐齐站在了聂铮跟前。
直接用身体挡住了奔雷箭和聂铮之间的那片空间!
身为戍边将士,为国、为民、更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挚爱家人,我们……也许救不了他们,但是……你可以。
所以……
请你……
要好好的活下去!
这几名墨守体修将神通催发到了极致,几乎肉眼可见的,他们身上覆盖住了一层厚实无比的元气!
与此同时,就连他们的皮肤都开始发生了些许变化!
甚至连连渤带回来的那些拂晓境修士也是如此。
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可以死,但是……他不行。
他是保定城的希望,也是……无数保定百姓的希望。
那奔雷箭终于带着串串流云飞了出来,目标直指聂铮。
乐永明想学那连渤,用自己的修为来带偏这只箭羽,可是……他面临了和连渤一样的困境。
奔雷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看见时似在天边,挥出兵刃击打时已在眼前,兵刃落下时……奔雷箭已经越过自己的身体,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
水牢术、地灵缚等等术法全部都施展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办法挡住这枚小小箭矢。
难道……他要像卢大帅那样,被那萧渐离一箭洞穿了吗?
不!
并不会!
因为此时此刻,有无数人在关注他,二十余名拂晓境修士都在想着如何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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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情发生实在太快的时候,思考往往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
动作最快的,便是乐永明麾下幸存的那十名拂晓境士卒。
他们几乎都是体修。
而体修中,大都是龙象、墨守这样的神通。
此时此刻,六七名墨守体修仿佛不约而同一般,齐齐站在了聂铮跟前。
直接用身体挡住了奔雷箭和聂铮之间的那片空间!
第225章 能不能帮我保护他们
此时的饕餮远远没有巅峰时期那般威猛无铸。
所以迟史随手一剑,就将它劈到了一旁。
但剑落肉身的感觉,让迟史有些讶异。
因为饕餮毫发无损,甚至连一丝丝印记都没留下来。
同时自己的眼角,被它抓出三道长长的血口。
迟史揩了揩眼角血迹,眨了眨眼。
能看清,只是些许外伤。
不过自己刚才可是施展了换影神通的,居然没能躲开?
是只妖兽吗?
迟史不打算跟饕餮纠缠,直接长剑挺立,继续闪避一旁戍边军士卒的攻击,朝聂铮刺去。
再厉害,也不过是只畜生。
饕餮在地上翻身一滚后,加速两步再次起跳,速度之迅捷,居然后发而先至!
在迟史即将刺中聂铮时,撞偏了他的剑尖,随后又是一跃,直冲迟史的双眼而去。
这一次迟史心中有所防备,换影神通运转到了极致。
可是……下一刻,迟史就觉得后脊背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
因为他发现,在他那身前的一尺地的绝对领域中,似乎……对这只黑猫不起半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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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左闪,猫爪就微微偏向左侧,自己右闪,猫爪就微微偏向右侧!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自己可是换影体修!
最不怕的就是这类近身攻击!
迟史放弃了进攻,后跃两步,成功躲开了饕餮。
不过饕餮并不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一个起落,再次朝他扑去!
目标依然是他的双眼!
迟史神情凝重,他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有只猫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威胁!
这一次依然如此,迟史的换影神通似乎在它的面前形同虚设!
无奈之下,迟史步步后退,同时开始挥剑朝饕餮攻去!
于是迟史发现,这黑猫根本没什么心思闪避,只是在能轻松避开时,才会略微避让一下,其他时候就是十分干脆的直来直去!
迟史这一次元气运转,使足了力道,冷笑着又一次劈中了饕餮的身体。
剑依然没能砍进去。
似乎它的身体有一股极为奇特的韧劲,使得迟史都有些使错了力道的感觉。
饕餮再次跌倒在地,但是它也再一次冲着迟史的眼睛扑去。
迟史无语了。
真他喵的,有完没完?
自己现在想要捅死那个令自己从心底感到恐惧的人,可代价恐怕是要废掉一对招子。
值当吗?
不值当!
迟史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于是虚晃一剑,寻了个时机直接御剑飞了回去。
这波不亏,起码……自己在这里拼杀的样子,萧大王一定都看见了。
……
萧渐离确实看见了这一幕,但是并没有做过多的期待。
因为他的内心反而希望聂铮不要死。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明明射箭要弄死他的人是你,希望他别死的也是你。
萧渐离暂时休兵了。
这不过是他刚刚亲临保定城的第一天而已。
聂铮这一击直接湮灭了数千人的举动太过震撼人心。
自己必须要去好好安抚一下,否则军心受挫,这一仗,或者说,以后面对南楚时的所有仗,都没得打了。
萧渐离深谙这个世道的规则。
万事万物是相生相克的,刚才那种好似神罚一般的天地之威,我不信你能来第二次。
萧渐离看了看眼前垮塌了大半的城墙,嘴角含笑。
而这个保定城……却是多亏了你,帮我破了个彻彻底底。
……
聂铮清醒过来的时候,温裳正在对他上下其手。
当然了,是在利用之前的羊肠线帮他把伤口缝合起来。
聂铮望了望四周,这里不是营房,而是间民宅。
一应生活设施都在,只是没了主人。
这间房不是卧室,而是会客大堂,四根立柱将整个房间撑了起来。
就在一旁不远处,横着摆了好几张床,看起来就像个大通铺似的。
当然也和大通铺有些区别,因为床沿的雕花扶手将人跟人隔开了。
卢承林和那几位重伤的墨守体修,也在上面躺着。
大堂外,满满都是硝烟与泥土的气息。
时不时都还有些重物落下来落地的声音,颇为吓人。
“你醒了?别动。”
聂铮醒后第一反应是先去摸身上的传声符在不在。
在没摸到后,聂铮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担心李素瑾听到不好的动静从而多想,就主动揭掉了身上的符篆。
摸完后,聂铮才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胸口疼。
“说了别动!”
“……嘶,疼,换你你不动试试?”
聂铮是正经人,从不跟不熟悉的人开黄腔,但温裳依然红了脸。
因为聂铮受伤的地方就在**下方一些。
是温裳自己想歪了。
“喂,你别真不动啊……”
“哦哦好。”
聂铮运气不赖,奔雷箭只进去了一个箭头,差一点碰到心脏,而且正好卡在两根肋骨之间。
顶多算是个皮内伤。
一旁那几位被贯穿的墨守体修就要惨一些了。
首当其冲帮聂铮挡箭的那两位,目前头已经被蒙上了,这代表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此时此刻他们还停留在这里,想来也是不得以的事情。
哪里有那么多人手来安置尸身呢?
缝合完毕后,温裳扶着聂铮坐了起来,牵动聂铮的伤口,让聂铮有些龇牙咧嘴。
“这是九转回魂丹,快吃一颗。”
“我记得这东西你不是快用完了吗?”
之前温裳把聂铮诳去永春堂,想要将他的元气弄出来,目的就是为了炼丹,而炼丹的原因,当然是现存的九转回魂丹快吃完了。
温裳看了看,确实没剩几颗。
“目前这些东西……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放心吃吧!”
温裳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有很多,最明显的一条,便是她已经知道自家父亲自焚而死的消息了。
当时战时如此吃紧,甚至聂铮还在半路上看到她在救治伤员。
就在北辽人即将破城的节骨眼上知道这件事,很显然她曾专程跑回去过。
至于为什么要跑回去……
聂铮懂。
为了不违背家训。
聂铮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温裳,发现她眼眶很红,明显是刚哭过的。
“节哀……”
“你……”
聂铮点了点头:“当时我在。”
温裳顿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泪珠仿佛串了线,一颗颗的落了下来,摔到地面上碎成了无数瓣。
“他……他痛苦吗?”
“不,他走得很安详。”
温裳哽咽着看了看聂铮,那般死法,怎么可能走得安详。
“那他有说什么么?”
“令尊让你……谨守家训,悬壶济世,解民倒悬。”
温裳猛地点了点头,终于哭出了声来。
此时此刻的太阳已经逐渐西斜,夕阳余晖透过远处檐角斜斜的擦进来,惨红惨红,满满的肃杀之意。
乐永明一路小跑着走了进来。
“大帅可醒了?”
温裳强行止住了哭,哽咽道:“期间睁了几次眼,但是并没有什么意识。”
乐永明神情焦急:“最迟明日一早,辽狗就要再次攻城了。”
这一点,温裳爱莫能助。
卢承林属于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而他可没有什么墨守体修帮他挡箭,从外表看,似乎只是身上多了一个贯穿的圆洞而已。
可是温裳知道,圆洞之中,那霸道无比的威势早将这条红色的通道摧残得惨不忍睹。
人是死定了,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就看天意了。
夕阳西下。
乐永明步履匆匆的走了。
眼下保定没了北城墙,根本就是个大窟窿,只要一抬头,都能看见对面北辽大营此刻正在做些什么事情!
乐永明在用自己在戍边军的影响力,在指挥士卒布防,应对明日一早的突袭。
或者应对今晚可能会潜伏进来的一些老鼠。
大概是夜半时分,就在外面戍边军将士依然忙碌不休时,卢承林直接坐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最先被惊醒的,是靠在门框上已经睡着的温裳。
她是医者,看着卢承林容光焕发的模样,心头就是一凛。
这太不正常了。
第二个醒过来的是聂铮。
因为卢承林想要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看看自己呆了半辈子的城池。
看一看……自己一直庇佑的百姓。
温裳不让他出去。
“大帅,伤……”
“不妨事,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聂铮大概率也猜出来了卢承林这是回光返照,于是冲着温裳道:“我陪着大帅去。”
“你也有伤啊!”
“呵……我这点伤算什么。”
聂铮身上的伤大都来自内部,而非外部的箭创。
温裳道:“安大哥,你体内有股可怕的力量,它是诱发你伤势的主要原因,你如果觉得恶心,就别动用元气,否则可能会出大问题。”
这一点用不着温裳说,聂铮自己也知道。
之前在罗霄山下攸亭镇,一不小心把李素瑾体内金丹中元气挥霍个精光,让李素瑾受了很严重的伤。
眼下自己的情形和她类似。
只不过她可以通过噬元缓慢恢复来稳定金丹,自己就不行了。
混元丹是小山参和小灵芝身上的灵元形成的,只能消耗没法囤积,当然也没法修复。
所以自己身上的状况就要复杂一些了。
大概就类似于一栋已经墙壁开裂的楼宇,楼没塌,但你想想自己要住在里面,忍不住就会犯怂。
要是山河社稷盘还在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有效的将混元丹内的元气缓慢引导至气海内吞噬。
日后再动用修为,就是动用气海内的修为了,而不是混元丹内的。
只不过想要运转如意,这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眼下这种时候,肯定不行。
聂铮扶着卢承林走了出去,温裳目送二人出屋后,十分不放心,跺了跺脚就跟了上去。
月明星稀,不远处银河璀璨。
但和夜空那闪烁繁星呈现出来的喧闹截然相反的,是保定城中的一片死寂。
卢承林站在废墟瓦砾前,呆住了。
随后有些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北方那大片平地和残垣断壁:“城……城墙呢……屋宅呢?!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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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再动用修为,就是动用气海内的修为了,而不是混元丹内的。
只不过想要运转如意,这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眼下这种时候,肯定不行。
聂铮扶着卢承林走了出去,温裳目送二人出屋后,十分不放心,跺了跺脚就跟了上去。
月明星稀,不远处银河璀璨。
但和夜空那闪烁繁星呈现出来的喧闹截然相反的,是保定城中的一片死寂。
卢承林站在废墟瓦砾前,呆住了。
随后有些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北方那大片平地和残垣断壁:“城……城墙呢……屋宅呢?!百姓呢!!”
后再动用修为,就是动用气海内的修为了,而不是混元丹内的。
只不过想要运转如意,这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眼下这种时候,肯定不行。
聂铮扶着卢承林走了出去,温裳目送二人出屋后,十分不放心,跺了跺脚就跟了上去。
月明星稀,不远处银河璀璨。
但和夜空那闪烁繁星呈现出来的喧闹截然相反的,是保定城中的一片死寂。
卢承林站在废墟瓦砾前,呆住了。
随后有些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北方那大片平地和残垣断壁:“城……城墙呢……屋宅呢?!百姓呢!!”
后再动用修为,就是动用气海内的修为了,而不是混元丹内的。
只不过想要运转如意,这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眼下这种时候,肯定不行。
聂铮扶着卢承林走了出去,温裳目送二人出屋后,十分不放心,跺了跺脚就跟了上去。
月明星稀,不远处银河璀璨。
但和夜空那闪烁繁星呈现出来的喧闹截然相反的,是保定城中的一片死寂。
卢承林站在废墟瓦砾前,呆住了。
随后有些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北方那大片平地和残垣断壁:“城……城墙呢……屋宅呢?!百姓呢!!”
后再动用修为,就是动用气海内的修为了,而不是混元丹内的。
只不过想要运转如意,这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眼下这种时候,肯定不行。
聂铮扶着卢承林走了出去,温裳目送二人出屋后,十分不放心,跺了跺脚就跟了上去。
月明星稀,不远处银河璀璨。
但和夜空那闪烁繁星呈现出来的喧闹截然相反的,是保定城中的一片死寂。
卢承林站在废墟瓦砾前,呆住了。
随后有些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北方那大片平地和残垣断壁:“城……城墙呢……屋宅呢?!百姓呢!!”
第226章 八十万禁军都是战五渣
卢承林眼神诚恳,甚至还带着几分灼热。
这让聂铮有些不明所以。
“我?”
聂铮指了指自己,而卢承林则点了点头。
“没错,你。”
聂铮笑了:“别闹。”
“认真的。”
聂铮仔细打量了卢承林好一番,没看出他有任何促狭说笑的神色。
聂铮用手扫了一下四周:“你让我保护他们这些人,还是……”
“所有人。”
这下轮到聂铮错愕了,谁保护谁啊……
聂铮笑了,笑容中带着满满的无语:“大帅,你见过一个人保护上万人吗?”
这上万人还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戍边军将士。
聂铮扭头看了看周围的那些戍边军将士,看了看乐永明和其他几位裨将,越发觉得错愕。
因为他们没有一丝不赞同的表情。
仿佛卢承林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这是南楚边军将士,不是望江山的那些精怪。
自己眼下有没有那个实力保护他们先搁置不谈,自己有没有那个权力来做这件事?
这又不是宗门传承,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这种事不该当今皇帝开那金口吗?
擅自交接边军……
卢承林看着聂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乐永明留下,你们其他几人先回去,防御工事不必再建了。好好休息一下,寅时把弟兄们喊起来,准备连夜出城。”
很快,卢承林身边的将士领命而去,只剩下聂铮和乐永明在他的身侧。
更深夜寒,一阵风拂过,卢承林猛地咳嗽起来,地上猩红点点。
聂铮和乐永明连忙扶着他做到一堵墙壁后面。
卢承林依然在笑:“我的情况,其实我知道的,怕是过不了今晚,唔……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多熬一晚上。”
接着又猛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卢承林摆了摆手:“我没什么时间了,请让我说完。
“安仙师,我知你心中不解。
“但有些事情,看似稀松平常,可说出口来,就显得有些荒诞了。
“我们的皇帝……不,我们整个南楚朝廷,并不喜欢我们……
“应该说,十分忌惮我们。
“这个我们……指的是戍边军,和远在太原的威远军。
“在这里,戍边和威远自成体系,城中一应税赋无需上缴,优先满足城池的修建需要……”
聂铮对于政事、兵事知之甚少,但一些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若是在城镇中完全自给自足了,这跟诸侯有什么区别?
简单来说,跟封了个王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皇帝要脸,在南楚这个国度,怎么可能给异姓人士封王?
怕不是要被文官骂上一个“流芳百世”!
所以才有眼下这个奇怪的局面。
保定城和太原城都有府尹,但……他们的权限……一言难尽。
明面上,他们的权限当然和所有府尹相同,可……只要和兵事搭边了,事情的处置权就不在他们手上了。
甚至可以说,保定城若是没有那个裴朝良在,卢承林一样可以把保定治理得很好。
裴朝良那货就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不行啊,这样要挨骂的,不论是皇帝还是卢承林,还是负责签署这道政令的丞相,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干脆送个府尹来,具体太原和保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就要看你们各自的手腕了。
这种举动,典型的既当又立。
“……安仙师也不必惊讶,日后你若是能和朝堂多接触,让你吃惊的事情会更多……”
聂铮端正姿态:“愿闻其详。”
“第一批戍边军都不是本地人,家中高堂都在南边……”
这里都不需要卢承林多做解释,聂铮就已经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人质么,你敢在边城跟着主将作乱,直接给你爹娘咔嚓了。
“看来安仙师明白为何会这样安排,只是后来……就变得可笑了。”
卢承林娓娓道来,将这二十年戍边军如何发展演变都说了一遍,听得聂铮目瞪口呆。
因为朝中本来对威远和戍边二军的限制政策很完美,让聂铮觉得这两支军队根本不是人得待的地方。
结果……朝中大佬骚操作不断,各类政策一点点的调整变化,逐渐就变了味道。
比如原来能按时发军饷,后来就开始拖欠或者克扣。
本来还能发到家乡父老手里,后来就以驿站人手不足等等奇葩理由,限制了边军将士和家中父老互通信件。
等到边军士卒收到家书时,距离写下这封家书的时间,都快一年过去了。
至于为何要限制,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到,就是不让边军将士及时收到军饷没发齐的消息。
“……再后来,威远和戍边二军,干脆就成了朝中大佬们安置匪人贼寇的地方,在家乡犯了事,便被发配充军到这里……”
如此一来,兵员越来越多,相当于每个大头兵的军饷就越来越少。
刀头舔血用命换钱,结果还没钱,谁乐意?
不得不说,朝中大佬这波操作着实骚出天际。
给你塞些歪瓜裂枣来,让你头疼兵员管理,让你头疼军饷发放,给你找事做,让你产生内耗。
然后为了方便自己甩锅,干脆让这两座边城可以自理财政。
然而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些过来待几年熬资历的府尹,哪里能够和盘踞在这里的戍边军掰腕子?
于是乎就演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士卒越来越多,军饷越来越少,还恰逢天下承平的盛世时期,若是真的没军饷闹出兵变来,怕是朝中大佬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有了前面的陈述作为铺垫,聂铮对这番话深以为然。
这种算计人的龌龊手段,是南楚人的风格。
“可没钱就是没钱,总不能变出钱来。所以……我们想了一个法子,让戍边军将士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聂铮顿时有些动容。
戍边军的种种不合常理让聂铮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曾经从书里看到的记载都是错误的。
聂铮记得,一场平原会战,战损率先达到十分之一的,士气就会大泄,就会开始溃散。
因为他们也是人,也会感到恐惧,看到昔日活生生的面孔在自己跟前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当然会感到害怕。
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他们会对身旁的袍泽产生一种不信任感,会认为他们一定先于自己逃命,而自己傻乎乎的帮别人垫了后。
若是有军队能够提高这个比率,比如达到三分之一,那么这个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精锐强军了。
现在戍边军……怕是战损快二分之一了,依然没有人逃跑。
反而……有很多逆行者从南到北。
出现这种不合理的现象,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吗?
卢承林一口气说了很多,接着就又开始咳血了,但他依旧倔强的要将话说完。
“……戍边军的战斗力,你也看见了,但即便如此,他们和那些北辽人,还是相差太远,这是本身实力上的差距,就算斗志再旺盛也弥补不了……”
说到这里,卢承林扯动嘴角笑了笑:“安仙师,京都号称有八十万禁军,你觉得……人数可以弥补本身实力上的差距吗?”
卢承林的提问突如其来,聂铮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答道:“……能?”
聂铮读过兵书,知道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但是……那毕竟是八十万人……比保定城所有百姓加起来都多。
用膝盖想都知道结果啊……
所以他的回答十分符合普通人的常识。
比如说某人打架很厉害,我十个人打不赢你一个,那我一百个人呢?一人吐口唾沫都把你砸死了。
“呵……戍边军只用一万人,便可攻破京都。”
“……”
你真的很会打比方啊……
这话让外人听见,你一家老小都不够皇帝砍的。
卢承林这话略有夸大的成分在,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战争并不是看人多,但也不是嘴上说说。
一万人或许打得下来,但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与人和。
“这一次萧渐离狼子野心,肯定不会满足于一座保定城。眼下掎角之势已破,他下一步很可能选择围困太原,然后轻骑南下,剑指京都!”
聂铮这下神色立刻变了。
要不要搞这么大?
二十年不打架,一打架上来就掀桌子?
犄角之势的好处就是可以互为援兵,所以南楚北面这两座边城很关键,他们可以让北辽人不敢无视他们而直接南下。
但如果被对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一座,另一座就没什么用了。
只需要用重兵围住,不让他断自己粮道,北辽人就可以十分安逸的攻打南楚京都汴梁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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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承林的提问突如其来,聂铮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答道:“……能?”
聂铮读过兵书,知道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但是……那毕竟是八十万人……比保定城所有百姓加起来都多。
用膝盖想都知道结果啊……
所以他的回答十分符合普通人的常识。
比如说某人打架很厉害,我十个人打不赢你一个,那我一百个人呢?一人吐口唾沫都把你砸死了。
“呵……戍边军只用一万人,便可攻破京都。”
“……”
你真的很会打比方啊……
这话让外人听见,你一家老小都不够皇帝砍的。
卢承林这话略有夸大的成分在,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战争并不是看人多,但也不是嘴上说说。
一万人或许打得下来,但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与人和。
“这一次萧渐离狼子野心,肯定不会满足于一座保定城。眼下掎角之势已破,他下一步很可能选择围困太原,然后轻骑南下,剑指京都!”
聂铮这下神色立刻变了。
要不要搞这么大?
二十年不打架,一打架上来就掀桌子?
犄角之势的好处就是可以互为援兵,所以南楚北面这两座边城很关键,他们可以让北辽人不敢无视他们而直接南下。
但如果被对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一座,另一座就没什么用了。
只需要用重兵围住,不让他断自己粮道,北辽人就可以十分安逸的攻打南楚京都汴梁城了!卢承林的提问突如其来,聂铮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答道:“……能?”
聂铮读过兵书,知道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但是……那毕竟是八十万人……比保定城所有百姓加起来都多。
用膝盖想都知道结果啊……
所以他的回答十分符合普通人的常识。
比如说某人打架很厉害,我十个人打不赢你一个,那我一百个人呢?一人吐口唾沫都把你砸死了。
“呵……戍边军只用一万人,便可攻破京都。”
“……”
你真的很会打比方啊……
这话让外人听见,你一家老小都不够皇帝砍的。
卢承林这话略有夸大的成分在,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战争并不是看人多,但也不是嘴上说说。
一万人或许打得下来,但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与人和。
“这一次萧渐离狼子野心,肯定不会满足于一座保定城。眼下掎角之势已破,他下一步很可能选择围困太原,然后轻骑南下,剑指京都!”
聂铮这下神色立刻变了。
要不要搞这么大?
二十年不打架,一打架上来就掀桌子?
犄角之势的好处就是可以互为援兵,所以南楚北面这两座边城很关键,他们可以让北辽人不敢无视他们而直接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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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被对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一座,另一座就没什么用了。
只需要用重兵围住,不让他断自己粮道,北辽人就可以十分安逸的攻打南楚京都汴梁城了!卢承林的提问突如其来,聂铮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答道:“……能?”
聂铮读过兵书,知道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但是……那毕竟是八十万人……比保定城所有百姓加起来都多。
用膝盖想都知道结果啊……
所以他的回答十分符合普通人的常识。
比如说某人打架很厉害,我十个人打不赢你一个,那我一百个人呢?一人吐口唾沫都把你砸死了。
“呵……戍边军只用一万人,便可攻破京都。”
“……”
你真的很会打比方啊……
这话让外人听见,你一家老小都不够皇帝砍的。
卢承林这话略有夸大的成分在,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战争并不是看人多,但也不是嘴上说说。
第227章 仅以尸身瞭望北,慑退沙场百万兵(求月票啊啊啊)
戍边军经过了二十年的演变,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样子。
此时此刻,它就是个四不像。
不像军队,不像宗门,不像教派,同时又不像政党。
似乎只是一群迫于生计的人站在一起,一点一点变成了一个有思想的团体。
他们的基本宗旨是平等,这种平等无关乎地位高低,也无关乎个人收入的多少,而是在人格的根本上,是平等的。
你卢承林是大帅,我们钦佩你,我们尊崇你,我们也愿意为你的一道命令抛头颅洒热血。
但这一切举止的驱动力,是我们自己心中乐意,而非外力强加。
平等。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词,也是卢承林等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个词。
同样也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最不可能存在的一个词。
父与子,君与臣,如何平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忠。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是孝。
平等二字和这两条世俗基本礼法彻底相悖,所以平等怎么可能存在?
在他们心里,人生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
不然为什么有的人能读书当官,有的人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戍边军不同。
他们是一群被遗忘者。
第一批加入戍边军的人,被朝廷遗忘,被家乡父老遗忘,他们是政治牺牲品。
后面陆续加入戍边军的人,却又是些侥幸没有斩立决的囚徒。
同样是被遗忘的人。
他们有困境,又必须要解决困境。
以卢承林的性格,他不可能去祸害百姓,种种压力迫使他只能寻求变化。
变化的初衷自然是希望这些士卒可以因为心中有爱,有念想,从而愿意淡化内心对物质的需求。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变化让整个戍边军都和这个世界与众不同。
他们将自己定义为了保定百姓的守护者。
这份守护是相互的。
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浆。
戍边军的甲士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高得让人难以想象。
这也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卢承林可不是什么穿越者,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用一个高尚的词汇,来总结定义自己在戍边军中的一切行为举止。
比如这“平等”二字,他们在贯彻执行,可是总结不出来。
这只是阴差阳错下的产物。
至于卢承林觉得聂铮适合戍边军,也恰恰因为聂铮从头至尾的言行举止,也在遵循“平等”二字。
众生平等。
你是妖兽,你是精怪,即便你对我的修为增长能够带来极大的好处,我也会将你当成是一个可以和我平等对话的个体来看待。
比如虞山小白狐,比如望江山漫山精怪,比如……十来年前荆州城里的水仙花精。
这样的气质和处事方式,别人是学不来的。
所以卢承林一眼就能判断出,他是最适合戍边军的那个人。
事情的结果自然是聂铮答应了卢承林的请求。
当然了,他之所以会答应,更多的原因还是乐永明说了一句:“你可以试一试,做不来的话,我们就在军中自己选,没人高兴做,就我来统领。”
戍边军的统帅。
这明明是朝廷指派传承的东西,就这样仿佛变成了一个私有物。
一个可以由卢承林自行交接的东西。
他们之所以镇守边疆,之所以守护保定甚至守护南楚百姓的生活安稳,纯粹是因为他们希望可以保护百姓。
聂铮问道:“是不是只要让戍边军存活下来就可以了?”
卢承林讶然道:“当然不是,你要吸引住北辽人的视线,确保南楚百姓可以悉数南迁,在此基础上,让戍边军将士尽可能活下来。”
“……”
聂铮深恨自己的嘴贱。
这不就是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吗?
在这样一个社会结构下,并非没有“平等”的主张。
比如墨家的兼爱和尚贤。
官无常贵,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就是最基本的体现。
但在眼下这个墨家学说基本销声匿迹的时代里,戍边军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就有些太超前了。
所以聂铮对戍边军的运作模式十分好奇,既然乐永明是这样的心态和观念,那基本可以判断戍边军中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思想统一的军队……怎么做到的?
只不过乐永明现在没工夫搭理聂铮,距离天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还想留在保定城的人,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是最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了。
可见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
浩瀚晶莹的星海之下,城中还有些许地方燃着未熄灭的火苗,将街道映照得有些昏黄。
保定城中,各类叫门声也响了起来,接着便是苦口婆心的劝离。
聂铮对这百劝不听的人,一般会放弃。
因为在聂铮的观点里,他们留在这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总不好强迫他们。
但是……这些戍边军将士并没有。
一个一个,似乎都有自己十分独立和完备的思维逻辑,即便有些人口才并不如何,但是他们死活不放弃的举动让聂铮有些动容。
换做从前,聂铮会觉得他们愚蠢,而到了现在……聂铮却明白,他们自己内心也明白这样的举动代表着什么含义,时间不抓紧,等到天亮就只能用命换时间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会选择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保护他们想保护的人。
……
清晨的光芒微微亮起来时,也是交战双方都要开始埋锅造饭的时候。
保定这座雄城,打磨了近二十年的雄城,被北辽南院大王萧渐离一击即破。
当然,这有一定运气成分在,但也证明了北辽人那无与伦比的作战能力。
北辽的镇南军将士们看着眼前破出来好大一个豁口的保定城墙,心中都是胜利在望的志得意满。
这大概是已经知道胜利就在眼前了,反而变得不紧不慢起来。
城墙已经变成了那样一副模样,大部队杀进去简直如履平地,有何好担心的?
随着时间推移,红日东升。
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这时北辽军中忽然有人发现了一个奇异的场景。
在不远处的保定城头上,就在那残垣断壁的城头上,立着人一个,一个斜斜仰望天空,欣赏旭日初升的人。
整个城头,只有他一个人。
“嘿,快看!”
越来越多的北辽士卒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场景。
很快,萧渐离就被惊动了。
掀开营帐门帘走出来,遮着眼睛眺望一番,才认出来,这人……乃是卢承林。
一军统帅,居然独自一人站在这样一个地方。
不怕自己再射他一箭?!
其身姿孤傲,令无数人侧目,就连萧渐离都隐隐为他的风采感到心折。
一身明亮重铠,一把双手巨剑!
就那样剑插在墙头,双手按在剑柄上,绝世而独立。
他怎么敢这样?
萧渐离看了看那硕大的城墙缺口,扭头看了看呼延相如。
“莫非有什么诡计?”
呼延相如摇了摇头:“不像,再强的计策也需要实力来依托。”
这话不假,萧渐离很赞同。
戍边军很强,若非连日阴雨,限制了格外需要器具加持战力的戍边军,自己胜得肯定不会这般轻松。
镇南军和一群南蛮子打得有来有往,双方战损近乎持平,这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说出去让人笑话。
但之所以会成这样,还是因为他们借助了地势之利,没有城墙,他们什么都不是。
不过这时候迟史在一旁插话:“大王,南蛮子素来诡计多端,此时此刻城墙已破,他们必然知道我们会从此处进攻,所以属下认为其中必有埋伏……不如安排一只拂晓境修士组成的队伍,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迟史的话也有些道理,对面的卢承林显然是个会打仗的,这么明显的事情不可能发现不了。
此时此刻他站在墙头,怕就是在刻意引诱。
但是昨日那天地之威……终究让萧渐离心生忌惮。
“迟仙师,昨日那一战,终究是伤了我们些许士气,若让拂晓境的士卒单独去,怕是心中难免有些怯意,不如由迟先师带队先去趟一趟情况如何?”
“???”
迟史瞬间懵了,我擦,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怂,我也怂啊……
别说那谈宇了,他那只黑猫都烦得不要不要的……
……
萧渐离在头疼,城中乐永明等人也在头疼。
因为卢承林不见了。
问了温裳,她说大帅只想单独走走,刻意撇开了她。
温裳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修为,顶多可以根据家传之法书写一些符篆,想要尾随卢承林,那根本不可能。
至于守卫卢承林的那些士卒,一个个无比听话,卢承林让他们不要跟着,他们就不跟了。
现在天色已明,许多百姓驱不走,乐永明想来问问自家大帅有没有什么对策,人居然不见了!
众人商议半天,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聂铮却有了那么一丝明悟。
他和卢承林接触极少,但……自己似乎可以猜到他在哪,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可是……
聂铮看了看天色,眼下这种时候,那群辽狗该进攻了吧……
聂铮又看了看身后仍然在忙里忙外的戍边军甲士,拉过了乐永明。
“你先带队,继续做事,我去找大帅。昨晚说好的,先去锦山落脚,所以只要人已疏散完毕,不用管我,直接出发,我自会去寻你们。”
乐永明点了点头,立刻拍了拍手招呼起来:“嘿——弟兄们,加把劲!继续做事!切莫用强,实在说不通,便让其他乡亲帮帮忙——”
聂铮转头道:“温姑娘,把你那只蛊虫给我!”
这蛊虫,便是当初温裳找到聂铮落脚点时所用的那只,用它来找寻乐永明等人的踪迹,十分轻松。
自己等下去寻卢承林,十有八九要和他们分散,就十分需要这种东西了。
至于目的地锦山,属于太行山脉,就在保定城的西侧。
从保定到汴梁,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的平原,但是在这道平原的西面,就是太行山脉了。
这道太行山脉,是从五台山开始,一路向南直到云台山结束的。
中间的无数座山中,就有锦山。
它地处保定与汴梁中间,不仅方便从保定撤离,也同样方便日后驰援汴梁。
这里的事情交代完,聂铮就御箫朝着他猜测的地方飞去。
聂铮的速度不快,也快不起来。
但是升空之后,视野开阔,没过多久,聂铮就发现了异样。
随着距离城北残垣越来越近,那处异样也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人影,是一个十分高大健硕的背影。
就那样迎着初升旭日,面朝数万北辽镇南军,仿佛一根国之柱石,牢牢地钉在残存的城头之上。
不是卢承林,还能是谁?
聂铮努力加快速度。
自己现在驱动混元丹十分不顺畅,这就代表着自己御箫时很难多带一个人。
这样的话,自己就必须尽快将他带离那里才行。
“大帅!大帅!”
没有半点回应。
相反,聂铮看见从北辽军阵中飞出的数人齐齐调转方向,回归本阵。
他们似乎有任务,明明即将抵达保定城头了,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
聂铮虽然诧异,但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
聂铮终于在那半截残垣上落下,站在了卢承林的身后。
“大帅,大帅?”
依然无人回应。
聂铮心头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聂铮走到了卢承林的面前。
面容刚毅,不怒自威。
原本温和的人,此时此刻眼神冷冽至极!
就这样双手撑着他的那柄大剑,傲然挺立在城头,目瞪前方数万北辽雄师。
忽然间,那些北辽人动了。
只不过……他们并不是结阵冲杀过来,而是……齐齐后退。
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聂铮看了看下方那些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死也要死在保定城头的卢大帅,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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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必死,却还想着要让自己的死变得更加有价值。
仅以尸身瞭望北,慑退沙场百万兵。
这是他的选择。
驱离百姓的时间不够,那他就要想办法争取一些时间。
他肯定知道自己有可能争取不到。
萧渐离不是呆子,被一具尸体唬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他更加知道,无论机会大小,只要有一丝丝机会,就要试着争取一下。
而尝试的代价是什么?
便是今生再难入土为安……
真是好大的代价!
聂铮咬了咬下,下了城墙。
卢大帅,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定会助你达成所愿!
第228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北地的旷野,肃杀又沉闷。
被迫领命的迟史有些愁眉苦脸。
给别人打工的时候,有一点不好,就是想要做一个优秀员工,表面功夫必须做得好。
所以萧渐离的命令,迟史一点儿也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至于怎样躲着“谈宇”这个变态走,就是具体做事过程中要考虑的事情了。
跟着迟史的,是新挑出来的些许拂晓境修士。
镇南军中拂晓境的士卒虽多,但也不会人人都是。
昨日那惨烈的一役,为了能够尽快见到战果,之前抽调出来的几乎都被拉到前线了,充当先锋。
所以聂铮那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一击,着着实实让北辽人不好受。
忐忑的不止迟史,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几人心中内心也很紧张,他们在接受命令的时候不敢说些什么,但是出发以后就不一样了。
有人在碎碎念。
“……一个人那样明目张胆的立在城头,怎么可能没有埋伏……”
“昨日大王不是说过了,那种逆天的元气道法,他必然施展不出第二次。”
“迟仙师……”
迟史在一旁听着,却还要装出无所畏惧的模样来,着实用心良苦。
“萧大王的话不错,昨日迟某人打算将那人直接毙掉,可惜被一只畜生所阻。当时那人被人抬着,人事不知。射中他的可是萧大王的奔雷箭,就算他能有所好转,此时此刻难不成还能到这里来埋伏我们?”
那些拂晓境士卒看迟史一脸一所当然的模样,顿时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绪消散了不少,一个个的连忙附和。
“不错!不错!”
“迟仙师所言极是!”
“我等能由迟仙师率领,实在三生有幸……”
迟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很上道。
“行了,你们走前,我断后,放心,迟某人怎么说也是曙光中境。”
迟史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个时候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仿佛是在自己给自己壮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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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这些拂晓境修士又开始忐忑了。
“……啊?我……我们打头阵?”
“放心,我好歹是曙……”
迟史话没说完,硬生生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靠近了那堵残垣,甚至已经看见了卢承林那坚毅的表情。
当然,也看见了一个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卢承林的身后。
而这个人,正是刚刚找寻到卢承林的聂铮。
也就是令他们有些丧胆的“谈宇”。
迟史一直目视前方,此刻是第一个看见聂铮的。
见到聂铮后,迟史几乎是二话不说,立刻扭头就走:“快撤!果真有埋伏!”
昨日见到聂铮的人,已经死绝了。
所以这几位拂晓境士卒不明所以,下意识望向城头。
“迟仙师,那人只是个拂晓境啊……”
“速走!那人就是昨日五指毁城垣的人!”
“!!!”
这些拂晓境士卒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但看迟史走得如此干脆利落,顿时不得不信,立刻跟了上去。
于是就出现了之前聂铮在城头见到的那奇怪一幕。
迟史看了看身后的跟上来的人,说道:“看到埋伏了吧?”
有人性子愣,回复道:“没有啊,在哪?”
一旁有人心思活泛,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插话:“看到了,看到了!迟仙师果然明察秋毫……”
迟史很满意,毕竟还是蠢货少,很上道,于是点了点头:“看到就好,等下复命时记得也要这般说……”
这样格外滑稽的一幕,就这样在保定城北的旷野上空上演。
北辽人勇武善战天下无双,那也是基于自身的实力。
当遇到有人可以用不讲道理的姿态秒杀自己时,该怂还是怂。
人性本就如此。
一行人回到本阵复命,萧渐离当然有些将信将疑。
朝着城头的卢承林打量了一会儿,觉得他的气势无双,实在不是外强中干的模样。
于是叫来幕僚议了一阵,然后又和呼延相如聊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多一些。
“去取我弓来。”
呼延相如怔了怔:“大王?”
“速去!”
战阵之中,若用奔雷箭击毙敌酋,那是振奋士气的举措。
但若是未曾交战,对方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头,你却忽施冷箭将其射死时,得到的效果就恰好相反了。
更何况那卢承林早就被奔雷箭重伤,此刻萧渐离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前送他去见三清道君,委实得不偿失。
萧渐离却另有想法。
只见戮日弓在手,形若满月,奔雷箭尖闪烁着寒芒,带着朵朵流云激射而出。
近乎顷刻之间,那残垣之上多出了一个硕大的箭洞。
而箭洞……就处在卢承林的身边。
那卢承林……却是手按大剑纹丝未动,风采依旧。
北辽将士有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发出了阵阵赞叹声。
呼延相如同样在赞叹卢承林不愧是当今名将,那萧渐离却察觉出不对劲来。
当即二话不说,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次……奔雷箭却是直接冲着卢承林的胸膛飞去的!
然而……那奔雷箭洞穿肉身,卢承林轰然倒下的场景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团人形元气从凝实变得虚无,点点散落在空气中。
迟史在一旁目瞪口呆。
不仅迟史如此,几乎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手段?
居然这样被人戏耍了?
……
大军的推进近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的。
因为这个卢承林,北辽人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城北的残垣就那样孤零零的矗立着,废墟瓦砾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只有遍地血沫和残破布片、甲胄,才能证明着昨日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一次依然是迟史带着些许拂晓境修士头前探路,但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进了保定城后,周围寂静无声。
只有南方隐隐有鼎沸人声传了过来。
迟史一开始还有几分警惕与忐忑,越深入也就越放松。
与此同时,那种被人戏耍的羞恼感也就越发强烈起来。
必然是那个“谈宇”从中作梗!
真可恶。
他昨日明明已经昏迷不醒了,今日居然生龙活虎!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昨天都是装的?
不像啊……
迟史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心不在焉的探路。
这破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头,有什么需要小心谨慎的?
“散开点,看看有没有陷阱或者埋伏。”
“好!”
迟史的几个命令吩咐下去后,这些拂晓境的士卒就开始散开。
不多一会儿,重新聚集了起来,冲着迟史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迟史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立在残垣外的士卒,冲他们招了招手。
很快这些北辽士卒就齐齐涌了进来。
迟史看着自家将士集合整训,心中颇有几分快意。
你就算个人实力再强横,那又能如何?
萧大王说得对,你昨日五指毁城垣的道法必然施展不出来第二次。
眼下我们镇南军在这里的人,和昨日相比,只多不少,你有本事将昨日的事情再重现一回啊!
迟史的念头很正常,这几乎是所有北辽人的念头了。
然而……就在这十分寻常平淡的集合整训中,突然有数道格外耀眼的白光从四周散发出来。
近乎是顷刻间,这些耀眼至极的白芒就覆盖到了城中所有北辽人身上。
紧接着,迟史就感觉到了一股燎人的灼热气浪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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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北地的旷野,肃杀又沉闷。
被迫领命的迟史有些愁眉苦脸。
给别人打工的时候,有一点不好,就是想要做一个优秀员工,表面功夫必须做得好。
所以萧渐离的命令,迟史一点儿也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至于怎样躲着“谈宇”这个变态走,就是具体做事过程中要考虑的事情了。
跟着迟史的,是新挑出来的些许拂晓境修士。
镇南军中拂晓境的士卒虽多,但也不会人人都是。
昨日那惨烈的一役,为了能够尽快见到战果,之前抽调出来的几乎都被拉到前线了,充当先锋。
所以聂铮那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一击,着着实实让北辽人不好受。
忐忑的不止迟史,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几人心中内心也很紧张,他们在接受命令的时候不敢说些什么,但是出发以后就不一样了。
有人在碎碎念。
“……一个人那样明目张胆的立在城头,怎么可能没有埋伏……”
“昨日大王不是说过了,那种逆天的元气道法,他必然施展不出第二次。”
“迟仙师……”
迟史在一旁听着,却还要装出无所畏惧的模样来,着实用心良苦。
“萧大王的话不错,昨日迟某人打算将那人直接毙掉,可惜被一只畜生所阻。当时那人被人抬着,人事不知。射中他的可是萧大王的奔雷箭,就算他能有所好转,此时此刻难不成还能到这里来埋伏我们?”
那些拂晓境士卒看迟史一脸一所当然的模样,顿时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绪消散了不少,一个个的连忙附和。
“不错!不错!”
“迟仙师所言极是!”
“我等能由迟仙师率领,实在三生有幸……”
迟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很上道。
“行了,你们走前,我断后,放心,迟某人怎么说也是曙光中境。”
迟史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个时候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仿佛是在自己给自己壮胆一般。
顿时这些拂晓境修士又开始忐忑了。
“……啊?我……我们打头阵?”
“放心,我好歹是曙……”
迟史话没说完,硬生生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靠近了那堵残垣,甚至已经看见了卢承林那坚毅的表情。
当然,也看见了一个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卢承林的身后。
而这个人,正是刚刚找寻到卢承林的聂铮。
也就是令他们有些丧胆的“谈宇”。
迟史一直目视前方,此刻是第一个看见聂铮的。
见到聂铮后,迟史几乎是二话不说,立刻扭头就走:“快撤!果真有埋伏!”
昨日见到聂铮的人,已经死绝了。
所以这几位拂晓境士卒不明所以,下意识望向城头。
“迟仙师,那人只是个拂晓境啊……”
“速走!那人就是昨日五指毁城垣的人!”
“!!!”
这些拂晓境士卒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但看迟史走得如此干脆利落,顿时不得不信,立刻跟了上去。
于是就出现了之前聂铮在城头见到的那奇怪一幕。
迟史看了看身后的跟上来的人,说道:“看到埋伏了吧?”
有人性子愣,回复道:“没有啊,在哪?”
一旁有人心思活泛,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插话:“看到了,看到了!迟仙师果然明察秋毫……”
迟史很满意,毕竟还是蠢货少,很上道,于是点了点头:“看到就好,等下复命时记得也要这般说……”
这样格外滑稽的一幕,就这样在保定城北的旷野上空上演。
北辽人勇武善战天下无双,那也是基于自身的实力。
当遇到有人可以用不讲道理的姿态秒杀自己时,该怂还是怂。
人性本就如此。
一行人回到本阵复命,萧渐离当然有些将信将疑。
朝着城头的卢承林打量了一会儿,觉得他的气势无双,实在不是外强中干的模样。
于是叫来幕僚议了一阵,然后又和呼延相如聊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多一些。
“去取我弓来。”
呼延相如怔了怔:“大王?”
“速去!”
战阵之中,若用奔雷箭击毙敌酋,那是振奋士气的举措。
但若是未曾交战,对方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头,你却忽施冷箭将其射死时,得到的效果就恰好相反了。
更何况那卢承林早就被奔雷箭重伤,此刻萧渐离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前送他去见三清道君,委实得不偿失。
萧渐离却另有想法。
只见戮日弓在手,形若满月,奔雷箭尖闪烁着寒芒,带着朵朵流云激射而出。
近乎顷刻之间,那残垣之上多出了一个硕大的箭洞。
而箭洞……就处在卢承林的身边。
那卢承林……却是手按大剑纹丝未动,风采依旧。
北辽将士有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发出了阵阵赞叹声。
呼延相如同样在赞叹卢承林不愧是当今名将,那萧渐离却察觉出不对劲来。
当即二话不说,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次……奔雷箭却是直接冲着卢承林的胸膛飞去的!
然而……那奔雷箭洞穿肉身,卢承林轰然倒下的场景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团人形元气从凝实变得虚无,点点散落在空气中。
迟史在一旁目瞪口呆。
不仅迟史如此,几乎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手段?
居然这样被人戏耍了?
……
难不成昨天都是装的?
第229章 刹那风华
地面爆开了。
巨大的轰鸣声响了起来,同时有无数的砖瓦断木横飞出来。
同样,也有数具尸身被炸得无比破碎。
那是城中的一处勾栏。
北辽人最喜欢攻城掠地。
原因便是统帅可以仗着军功升官发财封妻荫子,而底层的士卒们则可以借此好好的满足一下自己的基本欲望。
勾栏中香粉气息四溢,甚至还有靡靡之音传将出来,无一不在撩拨北辽人的心弦。
打头阵的迟史等人用道法轰击了诸多房舍,偏偏留了这一处。
至于原因,懂的都懂。
而中阵的大队人马只有少部分和戍边军士卒或者保定百姓碰撞在一起,剩余的大部分,几乎都已经被破城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挨家挨户的踢开来,进里面翻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事物。
即便有些房舍已经快被大火烧垮塌了,也没能阻拦住他们的脚步。
所以经过勾栏的那些北辽人,几乎悉数冲了进去。
在这里,值钱的不是事物,而是人,漂亮女人。
然而……就在他们双眼爆射出淫光的扑向一名女人后,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怀中根本没有人,而是正在破碎升腾的天地元气。
随后这个女人所在的院落就爆了开来,出现了之前残肢断臂乱飞的一幕。
这样的陷阱不止一处,近乎都布在保定城北的诸多房舍中。
也有一些是拦在巷道之中。
飞得高的无法触发,但是在低处奔跑的,就会撞到。
此时此刻的聂铮已经被人发现了,在疯狂的逃命。
但是他不敢御箫腾空。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调用混元丹的元气有些不顺畅,这样的话自己就是实实在在的拂晓初境。
目前保定城上空正是迟史带队的诸多拂晓境修士,聂铮没把握一个人可以单挑他们一群人,所以只能选择容易遮蔽上方视线的巷道。
轰轰轰的爆炸声在持续不断,有些是被迟史触发,有些则是被一些倒霉鬼踩中了。
聂铮跃过半截残墙,随后就有两名北辽士卒跟着跃了进来。
“当心——”
这是半空中一名拂晓境士卒的声音。
但是……他的提醒还是晚了。
下一刻,爆炸几乎是迎着这两名北辽士卒的脸面爆了开来,登时将他们炸了个面目全非。
二人轰然倒地,带起大片尘烟。
同时,爆炸引发的光焰、泥土、杂物充斥眼帘,声音震动鼓膜。
聂铮离得太近,自己也有些不好受。
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耳满是轰鸣声。
这拂晓境士卒吃惊于这可怖的威力,同时连忙高喝:“他在这里!我看见了!”
聂铮晃了晃脑袋,努力驱离眩晕感后,重新跃过那堵破碎残墙,借助墙壁躲避上方追击者的视线。
这一追一逃格外惊险。
聂铮用得是双脚,即便身上贴着浮空符,那速度也比不上对方御使法宝飞行的速度。
无奈之下,只能在弄巷里左右乱窜。
“你不是厉害得很吗!五指毁城垣,怎么如今被我一个区区拂晓境追得好似丧家之犬?!”
聂铮咬牙,对挑衅之言充耳不闻。
这个时候处于劣势,必须隐忍。
聂铮看似在奔逃,实际是在寻找自己安置陷阱的地方。
只是可惜,每到一处,就发现被破坏一处。
“饕餮!帮我挠他!”
聂铮说罢,根本不待饕餮有什么反应,直接从怀里抓住它的后脖颈就朝那名拂晓境士卒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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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
“哎哟!哪里来得畜生!”
短短一瞬,这名拂晓境士卒的右眼处鲜血淋漓,聂铮也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饕餮落地,三跳两跳的回到聂铮怀里,同时用尾巴在聂铮脸蛋上狠狠的扫了一下,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名拂晓境士卒恼怒至极,捂着一直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
“怎么不跑了?你的五指毁城垣呢?”
聂铮嘴角微微一翘:“杀鸡焉用牛刀?”
“哈哈——装什么大瓣蒜!”
说罢,这名拂晓境士卒就俯冲过来,准备将聂铮砍杀当场。
然而……就在半道上,这人陡然觉得身子一凉,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天旋地转起来。
随后就发现……自己竟然被切割成了两截!
不过也就在这时,听到这里动静的拂晓境士卒也飞了过来。
“有一个弟兄死了!”
“死得好惨!”
“好快的刀!”
“不是刀!你们看!”
原来切割此人的罪魁祸首,只是一道细细长长的透明元气丝线而已!
一道连接在弄巷两侧墙壁上的元气丝线!
这道丝线剔透至极,在耀眼的太阳光下,很难发现。
此时此刻,上面却带着一串串的血珠,往丝线较矮的那一头逐渐滑落过去。
“他在追谁?”
“必然没走远!”
“烧他出来!谁是火修!”
有了些许喘息之机的聂铮借助晴天碧玉箫写了张遁甲符,立刻藏匿了起来。
但是这样的藏匿在寻常时候管用,在这杀人放火无所顾忌的时刻,根本没有太大作用。
根本没能躲藏多久时间,聂铮就被迫现了形。
于是又一场追逐与奔逃开始了。
……
此时此刻的连渤已经放弃了那些守城的物资。
城池马上就要失去了。
他们同样藏匿了起来,因为……此刻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面的爆炸声隆隆,震彻的大地不住抖动。
连渤等人此刻正在一间宅院的地窖之中,无数灰尘在漱漱而下,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然而此刻,忍不住,也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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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爆开了。
巨大的轰鸣声响了起来,同时有无数的砖瓦断木横飞出来。
同样,也有数具尸身被炸得无比破碎。
那是城中的一处勾栏。
北辽人最喜欢攻城掠地。
原因便是统帅可以仗着军功升官发财封妻荫子,而底层的士卒们则可以借此好好的满足一下自己的基本欲望。
勾栏中香粉气息四溢,甚至还有靡靡之音传将出来,无一不在撩拨北辽人的心弦。
打头阵的迟史等人用道法轰击了诸多房舍,偏偏留了这一处。
至于原因,懂的都懂。
而中阵的大队人马只有少部分和戍边军士卒或者保定百姓碰撞在一起,剩余的大部分,几乎都已经被破城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挨家挨户的踢开来,进里面翻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事物。
即便有些房舍已经快被大火烧垮塌了,也没能阻拦住他们的脚步。
所以经过勾栏的那些北辽人,几乎悉数冲了进去。
在这里,值钱的不是事物,而是人,漂亮女人。
然而……就在他们双眼爆射出淫光的扑向一名女人后,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怀中根本没有人,而是正在破碎升腾的天地元气。
随后这个女人所在的院落就爆了开来,出现了之前残肢断臂乱飞的一幕。
这样的陷阱不止一处,近乎都布在保定城北的诸多房舍中。
也有一些是拦在巷道之中。
飞得高的无法触发,但是在低处奔跑的,就会撞到。
此时此刻的聂铮已经被人发现了,在疯狂的逃命。
但是他不敢御箫腾空。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调用混元丹的元气有些不顺畅,这样的话自己就是实实在在的拂晓初境。
目前保定城上空正是迟史带队的诸多拂晓境修士,聂铮没把握一个人可以单挑他们一群人,所以只能选择容易遮蔽上方视线的巷道。
轰轰轰的爆炸声在持续不断,有些是被迟史触发,有些则是被一些倒霉鬼踩中了。
聂铮跃过半截残墙,随后就有两名北辽士卒跟着跃了进来。
“当心——”
这是半空中一名拂晓境士卒的声音。
但是……他的提醒还是晚了。
下一刻,爆炸几乎是迎着这两名北辽士卒的脸面爆了开来,登时将他们炸了个面目全非。
二人轰然倒地,带起大片尘烟。
同时,爆炸引发的光焰、泥土、杂物充斥眼帘,声音震动鼓膜。
聂铮离得太近,自己也有些不好受。
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耳满是轰鸣声。
这拂晓境士卒吃惊于这可怖的威力,同时连忙高喝:“他在这里!我看见了!”
聂铮晃了晃脑袋,努力驱离眩晕感后,重新跃过那堵破碎残墙,借助墙壁躲避上方追击者的视线。
这一追一逃格外惊险。
聂铮用得是双脚,即便身上贴着浮空符,那速度也比不上对方御使法宝飞行的速度。
无奈之下,只能在弄巷里左右乱窜。
“你不是厉害得很吗!五指毁城垣,怎么如今被我一个区区拂晓境追得好似丧家之犬?!”
聂铮咬牙,对挑衅之言充耳不闻。
这个时候处于劣势,必须隐忍。
聂铮看似在奔逃,实际是在寻找自己安置陷阱的地方。
只是可惜,每到一处,就发现被破坏一处。
“饕餮!帮我挠他!”
聂铮说罢,根本不待饕餮有什么反应,直接从怀里抓住它的后脖颈就朝那名拂晓境士卒丢了过去。
“喵呜——”
“哎哟!哪里来得畜生!”
短短一瞬,这名拂晓境士卒的右眼处鲜血淋漓,聂铮也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饕餮落地,三跳两跳的回到聂铮怀里,同时用尾巴在聂铮脸蛋上狠狠的扫了一下,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名拂晓境士卒恼怒至极,捂着一直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
“怎么不跑了?你的五指毁城垣呢?”
聂铮嘴角微微一翘:“杀鸡焉用牛刀?”
“哈哈——装什么大瓣蒜!”
说罢,这名拂晓境士卒就俯冲过来,准备将聂铮砍杀当场。
然而……就在半道上,这人陡然觉得身子一凉,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天旋地转起来。
随后就发现……自己竟然被切割成了两截!
不过也就在这时,听到这里动静的拂晓境士卒也飞了过来。
“有一个弟兄死了!”
“死得好惨!”
“好快的刀!”
“不是刀!你们看!”
原来切割此人的罪魁祸首,只是一道细细长长的透明元气丝线而已!
一道连接在弄巷两侧墙壁上的元气丝线!
这道丝线剔透至极,在耀眼的太阳光下,很难发现。
此时此刻,上面却带着一串串的血珠,往丝线较矮的那一头逐渐滑落过去。
“他在追谁?”
“必然没走远!”
“烧他出来!谁是火修!”
有了些许喘息之机的聂铮借助晴天碧玉箫写了张遁甲符,立刻藏匿了起来。
但是这样的藏匿在寻常时候管用,在这杀人放火无所顾忌的时刻,根本没有太大作用。
根本没能躲藏多久时间,聂铮就被迫现了形。
于是又一场追逐与奔逃开始了。
……
此时此刻的连渤已经放弃了那些守城的物资。
城池马上就要失去了。
他们同样藏匿了起来,因为……此刻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面的爆炸声隆隆,震彻的大地不住抖动。
连渤等人此刻正在一间宅院的地窖之中,无数灰尘在漱漱而下,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然而此刻,忍不住,也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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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连渤已经放弃了那些守城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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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忍不住,也得忍!
第230章 英雄无归(求月票)
连渤这一行人不过十余个。
之前在城头被射死两个,刚才佯攻吸引视线又被杀死两个。
眼下在正面突击的也就十一个人。
而这十一人,竟然再次分散。
尤其是拂晓境神修,有的站在墙头,有的站在屋顶,大量的神通术法就这样丢了出来。
原本会因为自身操控本命神通不当从而误伤队友的缺陷,竟然在这样一个场景下被大大削弱了!
因为他们身边没有同伴!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来这里,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既然如此,那就将全部的本事全部驱使出来吧!
阴云陡然间就笼罩了过来,狂风同时呼啸而起!
天雷、落石、飞沙,遮天蔽日。
突然间就有一名亲卫兵被一道落雷击中,整个人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焦黑一片!
然而亲卫统领蒋翰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两步跃下台阶跃出大堂,随手抓起靠在一旁的长枪,直接就朝半空中的一名神修掷了过去!
长枪仿佛一枚出膛的炮弹,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扑了过去。
那名雷系的拂晓境神修只能召唤落雷霹去,然而……没有任何作用,下一刻就觉得自己胸口被某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顿时失了平衡,朝后倒飞出去!重重的跌落,然后被长枪钉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实在太快,甚至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他身体喷出的道道血线这个时候才开始坠落下去!
“结阵!挡住!”
“克墩——啊啊啊——辽狗,死啊!”
庭院中的数十名亲卫已经齐齐赶了过来,蒋翰又从一旁一名亲卫的尸身旁拾起一柄长枪,将飞过来的数道气刃打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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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阵!杀了他们!”
“别让他们进去!”
“顶住——”
“先杀上面落单的!”
“木沐!弘茂!小心啊!”
庭院之中,枝叶翻飞。
两拨人的碰撞直接带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暗器、碎石冲破树叶的遮蔽,哗啦作响。
萧渐离还想再射出去几箭,却已经没了发挥的空间,自己身前已经被拱卫过来的将士团团围住。
凌厉的气刃依然时不时会刮过来,接着那些护卫便会倒地死去。
但归根结底,萧渐离是安全的。
蒋翰扭头看了看萧渐离所在的位置,长出一口气,有心御使它飞上房顶,却发现它根本不听使唤。
不过蒋翰也不慌,直接枪身撑地几个起落就翻身上了墙。
“小心啊——”
拂晓境的神修可以对战阵造成极大的破坏,但是他们的弱点也十分明显,就是近身肉搏根本不是体修的一合之敌!
底下的提示声传了上来。
木沐、傅弘茂还有不远处的风系神修神色凝重至极。
顿时在空中飞舞的狂沙朝着蒋翰就缠了过去!
蒋翰反应格外敏锐,将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登时打散了即将缠上自己的飞沙走石。
只不过地上那些亲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纷纷被这样的术法限制住了行动,一个个脚步都有些迟滞。
使得攻打正面的连渤等人直接就冲了进来!
一名叫做土铁牛的墨守体修顶在最前方。
连渤手中割鹿刀劈出来的气刃,斜斜擦过土铁牛的肩膀、腰间,朝前方斩去!
无数碎骨的声音在亲卫兵的阵地中响了起来,竟是硬生生将萧渐离身前的被亲卫兵死死堵住的大堂劈开一条通道!
此时此刻堂外的亲卫兵被限制了行动,此消彼长之下,所有人都能推断出这连渤马上就要杀到萧渐离眼前了!
萧渐离是曙光境体修没错!
他是并不常见的因果体修没错!
可他神通的威能是会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大大的减弱!
相反连渤这样一位曙光境龙象体修,会因为距离的接近使得自身战力极大幅度的增长!
蒋翰睚眦目裂。
冲向傅弘茂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可是傅弘茂看了看满脸必杀之意的蒋翰,咬了咬牙,竟然彻底放弃了自身的防御,将所有元气都注入到了刚才缠上那些亲卫兵的砂石之上!
傅弘茂的身前原本还有些竖立的土堆,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往下方涌了过去!
不远处的木沐看呆了,连忙叫道:“你做什么!你会死的!”
“连大哥——别让我失望啊——”
“弘茂!”
鲜血迸射而出!
年纪轻轻的傅弘茂直接被蒋翰一枪敲打在太阳穴上,整个人连哼都未哼一声,一头砸在墙沿之上,扑通滚落在地。
然而众人都还没顾上惊呼,这蒋翰竟是再次将手中长枪投掷了出去!
对面墙沿上的风系神修和木沐,此刻双腿都已经被那沙灵缚缠住,根本没办法躲避这飞来的一枪!
只见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猛地仰倒!
长枪上附着的巨大冲击力和缠住他双腿的沙灵缚相互作用,使得他的腿以一个古怪的模样断裂开来!
道观庭院中的狂风登时止息,点点黄沙、片片落叶开始缓缓坠地。
“抚民!弘茂!”
土铁牛睚眦目裂。
顿时整个人目露凶光,杀气四溢,在这群北辽精锐中,将自身的戾气通通爆发了出来!
“死!都死!萧狗——死来!”
“嘭——”
土铁牛竟然直挺挺的撞上了一名亲卫!而这人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此时此刻的庭院中,傅弘茂临死前爆发出来的元气将大部分亲卫兵束缚在了原地,难以动弹分毫!
蒋翰疯狂吼道:“拦住!挣脱!拦住!”
然而傅弘茂用性命换来的小小契机哪里让人这般容易挣脱?
蒋翰只能舍弃眼前的木沐,跃了下去!
一把夺过一名同伴的兵刃后,直接朝势如破竹的土铁牛撞了过去!
“锵——”
一刀,土铁牛身上的土铠皴裂。
两刀,那土铠直接就炸了开来!
三刀,那土铁牛竟然挥起臂膀直接将兵刃砸了开来!
鲜血迸飞,但刀刃也卷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蒋翰口瞪目呆。
土铁牛这名墨守体修穿着傅弘茂凝结出来的土铠,将自身的本命神通运转到极致,竟是连自身的皮肤都被某种鳞甲层层掩盖了一般!
刀枪不入!
土铁牛仰天狂笑,蒋翰在三刀过后,仓皇躲避他的冲撞!
“我土铁牛今日一战,不枉此生!”
双目已然全部充血的他早将气海的元气统统调用了出来。
不求来生,但求今日!
去他娘的拂晓境不可以将神通驱至极致!
不就是个死吗!
不!
就!
是!
个!
死!
吗!
“你们让开——”
这是萧渐离的声音。
顿时他身前那些亲卫统统让开一条通道,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带着寂灭肃杀气息的奔雷箭!
点点寒芒此刻仿佛一只巨锤,直接砸上了土铁牛的胸膛!
毕竟境界和实力差异摆在这里,箭头直接击穿了他的神通,直直的插在了他的肉身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土铁牛登时口鼻出血,脚步也是踉跄了几番。
不过他身后的连渤还有左右两名磐石体修稳稳的扎住了阵脚!
冲击之势受阻之后,堂内的亲卫兵瞬间涌了上来!
那蒋翰见状赶紧冲到堂外,将被沙灵缚束缚住的士卒解救出来。
顿时里外两面合围,连渤等人的形势往最糟糕的深渊跌落过去了!
这时道观之外,诸多将士也已经赶了过来。
为首之人名叫石呈,乃是萧渐离麾下的一名副将。
只见他近乎顷刻间便从院外进入院内,又从院内进入大堂。
手中长枪好似一条毒龙,只扑连渤后心而去。
而连渤身后三名拂晓境的龙象体修当即迎了上来。
兵刃交击声轰然作响。
这三名拂晓境的龙象体修一直躲在土铁牛的后方,此刻早已按捺不住,直接挥舞着兵刃就朝四周杀了出去!
登时连渤后方的压力大减。
那石呈没想到对面三个高手朝自己一人发起攻势,顿时飞快的往后退去。
然而并未退几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开始腾空起来。
甚至不止他一人,而是所有大堂外庭院内的亲卫兵统统被一个巨大水球紧紧裹覆住了!
是木沐!
是水牢术!
他以一人之力,强行拖延了援兵的到来!
“快些!我撑不了太久!”
庭院中的人太多,木沐做不到将所有人的口鼻封死,只能用水球限制住他们的行动。
可即使这样,也足够了。
那石呈支援的速度也快,被人活活劈成两半的速度也快。
因为水牢那短暂的限制,使得他根本没有办法躲开眼前的利刃,顿时水牢破碎,连同他的胸腹。
鲜血喷洒,内脏滑落,如此可怖的一幕根本没办法阻拦这些亲卫兵。
他们都是精锐,见惯了生与死的精锐。
此刻他们非但不觉得恐惧,反而迎着这三名拂晓境龙象体修的刀光剑影扑了上去!
“铛——”
兵器就这样被磕飞了出去,连同手臂也被绞断。
大堂后方的狭小空间,仿佛一头可以吞噬一切的猛兽,在轰然夺走所有靠近过来人的生命。
蒋翰见形势危急,不再管外面被限制住行动的那些亲卫兵,抄起地上一把钢刀,步履轰然间,直扑向道观的大堂。
境界上的压制,在生死关头,往往都是致命的!
蒋翰属于拂晓境巅峰,虽然比不上迟史也比不上呼延相如。
可是此时对付这三个拂晓初境的龙象绰绰有余!
几乎是仗着一身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武艺,同时将自身神通驱到极致,以伤换命!只用了三刀,就结果掉了这三名拂晓境龙象体修!!
顿时数道气刃朝着蒋翰袭了过来!
蒋翰狼狈躲避,登时身旁的房壁被劈开了好大的一道豁口,同时他也看见了写满愤怒二字的狰狞面孔!
是连渤!
这满面怒容与杀意让蒋翰不由得有些胆寒!
可是此时的情形由使得自己顾不上恐惧,因为……他已经快冲到萧渐离的身边了!
“快退——”
“拦住他!”
这些亲卫兵开始簇拥着萧渐离往后院退去,连渤见状须发皆张,扭头看了看身旁一口巨大的铜鼎,口中暴喝:“铁牛让开!”
下一秒,连渤用刀挑起铜鼎,直直的一脚踹了出去!
这铜鼎连带着中间的熊熊火焰,以无与伦比的威势直直的砸在了通往后院的门口,硬生生嵌进了墙体之中!
整座大堂似乎都狠狠摇晃了一下,灰尘漱漱落下。
一旁的亲卫兵们都被震撼的失语了片刻。
萧渐离并非遇敌退缩之人,即便他知道一个曙光境的龙象体修接近了自己,那会带来多大的风险,可他依然喝道:“来啊!来啊!”
吼罢,当即挣脱亲卫兵的簇拥,弯弓搭箭朝着连渤射去!
土铁牛岂会如他所愿?眼瞅着奔雷箭飞来的方向,主动撞了上去!
土铁牛身子猛然一偏,脚步踉跄,登时跪倒在地。
但是他强忍剧痛,手脚并用的再次爬了起来挡在连渤的身前。
“连前辈!杀了他!杀了他!”
萧渐离身旁的亲卫见无退路,也直接持刃扑了上去!
整座道观,在三清道君的座下,直接化为了一片尸山血海!
断裂开来的四肢,飞溅的血肉,沉闷的碰撞与惨呼,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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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亲卫兵开始簇拥着萧渐离往后院退去,连渤见状须发皆张,扭头看了看身旁一口巨大的铜鼎,口中暴喝:“铁牛让开!”
下一秒,连渤用刀挑起铜鼎,直直的一脚踹了出去!
这铜鼎连带着中间的熊熊火焰,以无与伦比的威势直直的砸在了通往后院的门口,硬生生嵌进了墙体之中!
整座大堂似乎都狠狠摇晃了一下,灰尘漱漱落下。
一旁的亲卫兵们都被震撼的失语了片刻。
萧渐离并非遇敌退缩之人,即便他知道一个曙光境的龙象体修接近了自己,那会带来多大的风险,可他依然喝道:“来啊!来啊!”
吼罢,当即挣脱亲卫兵的簇拥,弯弓搭箭朝着连渤射去!
土铁牛岂会如他所愿?眼瞅着奔雷箭飞来的方向,主动撞了上去!
土铁牛身子猛然一偏,脚步踉跄,登时跪倒在地。
但是他强忍剧痛,手脚并用的再次爬了起来挡在连渤的身前。
“连前辈!杀了他!杀了他!”
萧渐离身旁的亲卫见无退路,也直接持刃扑了上去!
整座道观,在三清道君的座下,直接化为了一片尸山血海!
断裂开来的四肢,飞溅的血肉,沉闷的碰撞与惨呼,此起彼伏。
第231章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安平廿二年秋。
这注定了是一个不平凡的秋天。
戍边军的疏散与逃离原本是不那么顺利的。
南城门已然被封死。
那冲天的火焰带着泼天的寂灭之意,试图告诉城中所有人,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可是自当保定城北部那个小小道观吸引了城中近乎所有北辽人的视线后……戍边军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利了。
没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就代表着,连渤、土铁牛、傅弘茂等人的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没错。
若是无人知晓你的付出,那么即便你献出了生命,在别人眼中,依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连渤等人一开始,无非是口意气之争而已。
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冤冤相报。
但是真当事情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时候,看着身边同胞一个一个死去的时候,看着戍边军甲士逆行而上的时候,看着卢承林用性命争取时间的时候。
最初的那份心绪,早就在不经意间转变了。
我们杀贼不是为了让自己心情舒畅。
我们杀贼……是为了可以让更多的百姓活下去。
一个惊蛟门并不如何高尚的一堂之主,一个初衷只是为了让聂铮帮自己澄清真相的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上了这条路。
若他能重回温暖宜人的江南水乡,耳边伴随着甜糯的吴侬软语,你再问他会为了陌生人献出自己的生命吗,他可能会骂你有病。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了令萧渐离都止不住要夜夜惊醒的事情。
也许他们的故事会随着道观的尘埃落定而彻底的销声匿迹。
可是……并没有。
他们的事迹终将在这片土地上流传千古。
因为聂铮。
时间稍稍回退片刻。
城中燃起的火焰熏得保定城好似秋去春来。
聂铮在喘息。
不远处有响箭发出,这是北辽人的响箭。
聂铮扭头看了看紧紧坠在自己身后的人,大口喘着粗气。
身后有三人,不远处的天空还有数人在空空缓缓扫视整片区域。
他们都是拂晓境,境界不高,自己有把握都杀死,但……若是时间稍稍慢了片刻,势必会把周围的人都引来。
自己现在混元丹催动吃力,真到那个局面,真就是要跟三清道君把酒言欢了。
聂铮咬了咬牙,继续猫着腰往前奔去。
他一直都是有几分急智的人,不然也不会每每到了危机关头,李素瑾会那么愿意相信他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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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人得死,但必须得一起死!
不能给他们呼唤同伴的时间!
“人呢?”
“刚才似乎朝那个方向去了。”
“快追!”
“可要帮忙?”
“是五指毁城垣那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顿时让悬在半空的那人凝重起来,只见他连忙放出响箭,示意周围的人都围拢过来。
这样的一幕聂铮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顿时,脑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很快这三个人就站在了聂铮刚才出现的位置,然而一无所获。
这时刚才在半空中指点他们位置的人从弄巷另一角拐了出来,冲他们招了招手。
“这里!”
三个人不疑有他,连忙追了过去。
然而就在拐过去的下一刻,陡然觉得身后有一阵狂风袭来。
三个人本就在往前冲,此刻更是身子猛然一轻,竟是直接被推了起来!
三人连忙扭头,发现身后没有任何敌人,顿时松了一口,但是下一秒……他们就没有办法再松口气了。
因为……他们连吸一口气都已做不到。
在他们身前,是三道细细长长的透明元气丝线,坚韧之极!
此刻,三道丝线上,满满都是血迹,而这三个人,每个人都已经被切成了上中下三块,散落在地。
聂铮冷漠的瞧了一眼地上的那团血肉,缓缓看了看上空与四周,凝神倾听了一下四周。
弄巷上方视野狭窄,没有看到敌人。
而一旁,有着急促的脚步声,很显然,有人在快速的靠近过来。
聂铮将三道元气丝线收了起来。
只要我有片刻喘息之机,那么……攻守之势就该逆转了!
……
刚才悬在半空中说话的人,名叫阿拏。
他冲着自己刚才发现异常的地方俯冲过去,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影。
顿时他的心头就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预感。
再次御空飞升,缓缓前行,却已经听不到任何活人的动静了。
保定城本就快空了,刚才就是这般模样,此刻依然这般模样,但阿拏没来由的后脊背一阵发麻。
忽然间,街道上有急促的呼救声传来。
阿拏一怔,赶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扑去。
拐过街角,阿拏从兵刃上跳下。
然后就看到了十分可怖的一幕。
那是一地的尸体碎块,而碎块旁,正有一个人蹲在那里,似乎在探查情况。
“小心!”
阿拏身子猛然一僵,看向蹲在那里的同伴:“出什么事了?”
“你身前有三个特别细的元气线,不仔细会很难发现。”
这是阿拏才注意到,果不其然,有三个透明的元气线分上中下三层拦在自己身前。
而注意到它们,还是因为上面有些许淡淡的红色。
阿拏轻轻用手触碰了一下,元气线很是坚韧,但是并不锋锐,阿拏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是……”
“是陷阱,你绕过来。”
“陷阱?”
“没错,陷阱,速度慢的时候,碰上去只是划伤而已,若是用极快的速度冲上去,就会被切割。他们……就是速度太快了。”
阿拏俯身弯腰,从那元气细线的最下方钻了过来,然后扭头看了看一地尸块,有些咋舌。
“你这嗓子怎么了,说话口音这么古怪。”
“刚才吸了凉风,有些不爽利。”
阿拏点了点头,没太在意,继续回头打量周围的场景。
刚才自己的速度……应该不快,估计撞上也就是个轻微擦伤。
不过还是得谢谢他。
阿拏刚起了这个念头,忽然就看见一个有些让自己毛骨悚然的东西。
那是半截身子,是肩膀的上半部分,可以清晰看见死去那人的头颅。
然而……这张脸……
阿拏陡然觉得后心直冒凉气,猛然回头,结果就看见一只没有箭羽的手弩正正的顶着自己的脑袋。
而刚才跟自己说话那人,略显阴恻恻的笑了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母亲的呢喃低语,充满了让人迷醉的温柔。
“后会无期了。”
“嘭——”
极为沉闷的声音响起,是人体直挺挺躺倒在地的声音。
拿着手弩那人看着地上的新鲜尸体,从身后抽出一柄洞箫来,然后凌空写了一张符篆,拍在了自己的身上。
很快,这个人的模样就变了,变成了刚刚死去的……阿拏。
紧接着,又是一张符篆凌空写出,被这个新阿拏拍到旧阿拏的身上。
火焰瞬间就升腾了起来。
随后……
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长剑,紧接着,他腰间的长箫也逐渐变成了利剑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你这嗓子怎么了……”
两声轻咳传出,接着便是学着他说话的方式自言自语了几句,默默消失在了这夺命街角中……
街道中间,一只优雅的黑猫在踱步,望着阿拏离去的地方注视了半晌后,疯狂呕吐起来。
随后就吐出来一团完整的元气,上面刻印着古怪纹路的元气。
紧接着,黑猫抻出前脚掌,直接按在了元气之上,然后那枚刻着古怪纹路的元气就嵌进了街道的青砖地面之中……
黑猫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有些得意的喵呜一声,随后就跳上了一旁的墙壁。
那是整条街道两旁的墙壁。
在街道末端,有两棵树。
一颗迎着秋风瑟瑟作响。
另一颗……火光冲天,带着净化一切的可怖力量。
净化一切……的力量。
……
迟史很烦躁。
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格外的让人厌憎。
比如那垮塌半边的房屋,比如那冲天的烟火,再比如……眼前死去的人。
自己带过来的拂晓境士卒中,不过十余名,这一下就死掉了四人。
而且……还是死在同一种手法之上。
甚至!
对方连杀人的凶器都不屑收走。
迟史抽出长剑,直接劈断了眼前的元气细线,随后将长剑丢出,直直的插进了旁边的墙壁之上。
剑身入墙过半,剑柄处不住的摇晃,嗡嗡作响。
“迟前辈……”
“可恨的黄口小儿,告诉所有人,在巷道中穿行的时候,速度必须放慢!”
“这……为何?”
迟史恨恨得瞪了他一眼:“不懂就照做,发两支响箭,这里比较棘手,再邀点人过来。”
这名拂晓境士卒抱拳领命,迟史连忙出声拦住:“慢着!两个人一路,阿拏,你跟他一起去。”
“是!”
……
很快,街道另一侧,和阿拏同行之人有些惊诧的望着阿拏。
“你这手弩哪里来的?只有弩身没有弩箭,有何用处?”
阿拏笑了笑:“有用的。”
说完,阿拏就将手弩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别闹,不好笑。”
“不信你就试试。”
扳机叩响,锐利的啸叫声响起,犹如一道刺耳的响箭划破长空……
……
迟史很快就朝阿拏所在的地方赶了过来。
不过迟史并没有纠结地上那具尸体是因何而死,而是让阿拏赶紧随自己返回城北。
“北面……出事了。”
……
阿拏和迟史等人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平息下来了。
道观内外,一地的尸体。
有被长枪钉在地上的,有双腿断折挂在墙上的。
也有被人直接一分为二的。
其惨烈的程度,难以用言语表述。
进入道观之后,阿拏看见萧渐离在不住的发抖。
但是他的表情却含着些许癫狂的笑意。
这是极度亢奋过后的情绪不能自控。
在他的旁边,是无数的尸体,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脑袋都冲着他所在的位置,仿佛是想要击杀他一般!
然而阿拏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些人,都是萧渐离的亲卫。
唯独一人,有些与众不同。
他的后脑上插着一柄箭矢,那是萧渐离的奔雷箭。
而这人右手紧握的那把兵刃……阿拏皱了皱眉,他认得,这刀名为割鹿,是连渤已经炼化的独有兵刃。
迟史回来的速度有些不紧不慢,甚至还有几分恋恋不舍。
他不舍得将杀死聂铮的大好机会错过。
但是当他看见萧渐离时……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态度。
只见他非常惶急的几个纵身跃了上去,不停的口称“万死”,将内心的担忧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远处有呼声传来,那是一个人在反复挣扎的声音。
“放开我。”
阿拏听得很清楚,这人是在说“放开我”。
很快,这个挣扎的人影就被反剪双手压了进来。
此人年纪不大,阿拏却认得,因为……他是一名无比鸡肋的拂晓境水系神修。
“你有本事放开我!”
萧渐离抽动着肩膀疯狂的笑着,到后面眼泪都笑出来了。
“很好……你们很好。”
“呸!辽狗!”
骂声一出,顿时“噗噗”两声闷响出现,那是棍子击打在腿弯的声音。
这名水修立刻立足不稳,跪了下来。
随后他便要努力站起,然后身后就又是一棍打来。
反复数次,这若换做是寻常体修,早就身受重伤了,可他……牙关紧咬,竟是连血都不吐一口!
最后此人是被身后四名亲卫兵,用长枪锁住脖子,才被迫跪了下来。
阿拏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点一点的后退,悄悄地溜出了道观大堂之外。
没有人发现阿拏的行踪,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萧渐离身上,放在了这名嘴硬的拂晓境水修身上。
萧渐离道:“他们都死了,你怕不怕?”
“怕了我就是你妈生的!”
“呵……上一个在我这里说不怕的人,叫做裴朝良。”
“你以为我是那个贪生怕死的狗官?!”
“你不怕吗?”
“你把我放开,我让你看看我怕不怕!”
“放开他!”
一旁嵌在墙壁上的铜鼎仍然在熊熊燃烧,突然间就滚落下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所有人都仿佛惊弓之鸟望向那个方向。
就连萧渐离的眼皮都止不住的颤了一颤。
然而……除了乍起的些许尘糜,还能有什么?
这个时候,那水修动了。
只见他突然双手捏起道诀,大堂之中水汽瞬间氤氲起来!
癫狂的声音瞬间就响了起来。
“连大哥,我木沐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不枉……”
他的话都未曾说完,肉眼可见的一团团水汽就直接缠上了在场的所有人!
对!
所有人!
包括木沐自己!
这不再是只限制人行动的普通水团,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水牢!
一个可以封住人的口鼻,能直接将人生生溺死的水牢!
无数的人在水牢中挣扎。
然而……无济于事。
包括萧渐离,包括木沐,整个人都因为窒息而变得面目充血发红。
木沐在等,他的双眼瞪得极大!
他在等!
他在等所有人比他先憋不住!
不过就在所有人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一个人的水牢破了。
正是迟史!
曾经被水牢术困住过,如今已经寻到脱身之法的迟史!
而他飞快的击破萧渐离的水牢后,一把就将木沐从他的水牢中拽了出来!
这一击之下,木沐只觉得自己的不仅人提不上气,就连气海和经脉似乎都已经被隔断了。
顿时……水牢术统统破了。
大量的水流砸落在地面上,变成潺潺溪水往低洼之处流了过去。
同时所有人也都狼狈的跌坐进了水中。
所有人都在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恍若隔世。
而这时……道观之外有人仓皇的跑了进来。
“外……外面,外面有人自称是五指断城垣之人!”
迟史赫然回头。
“什么?!”
第232章 活火熔城
迟史刚才一直寻觅聂铮,但除了自家几名手下的尸身,一无所获。
迟史当时已经认定了,他必然施展不出来第二次那样威能的道法。
可现在……
那硕大的元气构成的手掌,就在自己的眼前!
俨然要成为自己的心魔了。
五指断城垣,将千余北辽勇士碾为齑粉……
当日之威历历在目,无数士卒都都为此而胆寒。
眼下这里是北辽的临时指挥营地,他……他是怎么进来的?!
道观之外,北辽士卒在步步后退。
那高高耸立,仿佛带着可怖威能的巨大元气手掌就那样立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后。
他会将这手掌拍下来吗?
拍下来自己会和之前死去的那些人一样,变成碎沫吗?
“咕嘟……”
有士卒咽了一口唾沫,双手虽然在紧握着手中的兵刃,虽然双眼在死死的盯着聂铮,可是他仍然下意识的默默后退了几步。
这种发自心底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让以凶悍勇武著称的北辽人也心怀畏惧。
迟史走了出来。
萧渐离也走了出来。
随后便是无数亲卫兵压着木沐一同走了出来。
他们都死死的盯着气定神闲仿佛渊渟岳峙的聂铮,盯着他身后那巨大的半透明元气手掌。
没有人说话。
秋风瑟瑟而起,一旁没有熄灭的火焰熊熊而燃。
旁边的枯树哗哗作响,落叶沙沙而下。
聂铮站定,缓缓说道:“让他离开保定城。”
聂铮口中的他,便是木沐了。
正被四根长枪虚架起来,只能用脚尖走路的木沐。
此刻的萧渐离身上戾气极重,说出来的话语虽然平常,带给人的感觉十分刺耳。
他说:“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此刻你深陷重围,木沐更是在我们的手上,你自己深陷死地,我凭什么放他离开?
聂铮笑了:“凭你这里这么多条人命。”
萧渐离瞳孔骤缩。
旋即,萧渐离哈哈大笑起来。
但笑容中,却依然透露出了他内心的些许颤抖。
萧渐离不可能承认他自己怕了。
但他就是怕了。
在刚才那十几个人不要命一般冲过来都要杀掉自己的情形下,萧渐离确实怕了。
在他的眼中,南楚人都是垃圾。
没错,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垃圾。
二十年前他更是和卢承林对阵过,他手下的士卒根本就不堪一击。
可是二十年过去了,一切都有些变化了。
南楚人虽然依旧孱弱,可是斗志却很高昂。
为了拿下这短短一段城墙,就让自己的镇南军送掉了万余将士的性命!
和那戍边军的战损比竟然只是一比一!!
这在以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即便有如此惨重的伤亡,萧渐离也不得不咬着牙继续用自家儿郎的性命去填。
毕竟……他之所以能够出兵,便是因为他曾向自家皇帝谎报过卢承林已死的消息!
他之所以能够出兵,便是因为他知道北辽朝廷都有着先下手为强的基本观念!
所以萧渐离必须赢,即便是惨胜,也一定得赢!
可是现在……
萧渐离觉得聂铮已经不可能再用出第二次那逆天的力量了,可是……萧渐离不敢赌。
在他的内心中,一边认定聂铮只是外强中干,一边却又认为他之所以只身犯险,便是为了将那孱弱的水修救出去。
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激烈的碰撞着,难分上下。
萧渐离咬牙道:“敢威胁我萧某人的,你是头一个。”
“是么?那真是三生有幸。”
萧渐离死死的盯着聂铮,呵呵一笑,然后用眼神扫了一眼压着木沐的几名亲卫。
顿时那些亲卫手中用力,木沐顿时双臂被用力反折,他也发出了痛苦的呼声。
此时此刻,萧渐离至少有人质,若是没了人质,聂铮这无与伦比的道法降下,此处无人可以幸免。
聂铮看着木沐惨呼,也不着恼,反而笑了起来,笑容比刚才萧渐离的还要欢畅。
“我救他,只是敬佩他的举止,他疼与不疼,或者受苦不受苦,我是不在乎的。我觉得你更应该在乎他的性命,他要是被你玩死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此话一出,萧渐离神色顿时变了。
确实,自己现在的依仗就是这个孱弱的水系神修了。
萧渐离连忙挥手制止了自己那几名亲卫,顿时木沐也就好受了一些。
不过萧渐离这一制止,恰恰也体现出了他内心的忌惮之意。
聂铮一直在观察他,此刻心中大石也稍稍落了地。
自己身后那双巨大的元气手掌确实是从混元丹中提取凝结出来的。
但是……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吓唬人可以,若想当真将它们狠狠的砸下去,那自己怕是真的要赔上一条性命了。
聂铮脑袋一偏,语气悠然:“萧大王,实不相瞒,我这道法,只能施展最后一次了。”
萧渐离闻言顿时神色一怔,内心不由得生了几分喜意出来,就连自己的面部肌肉也在努力的压制嘴角,不让它上扬。
聂铮继续道:“但是……我有些控制不住它的威力,在这里拖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发的操控不住。所以……你没得选,只能将放他出城,不然,那就玉石俱焚好了。”
聂铮这样大喘气说话纯纯属于一波三折了。
萧渐离嘴角略微抽搐,他在观察聂铮,他想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假。
聂铮却不打算让他观察太久,笑道:“对了,你犹豫的时间不要太长哦,伦家就是个拂晓境,这么霸道的力量我可掌控不住。”
说着说着,聂铮就微微控制元气手掌前倾,佯装一副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情形唬住了,纷纷“哦哦哦”的鬼叫着后退。
聂铮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怎样?咱们是日后各赴黄泉路,还是现在共赴黄泉路?”
萧渐离当然知道他是在刻意戏耍自己,面色阴晴不定。
但内心中……萧渐离已经倾向于相信他了。
毕竟,有谁会主动自揭其短?
他只是个拂晓境,拂晓境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除非有什么秘法或者法宝相伴。
所以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话。
自己原本的推断是,他不可能施展出第二次来。
但他刚才的举动显然在证明他可以施展,只不过代价是将性命押上。
这一切合情合理。
真他娘的。
萧渐离在内心咒骂完,面色阴沉的扭头冲身后的亲卫兵摆了摆手:“将那水修放了!”
“大王!”
这是迟史的声音,萧渐离当即就瞪了过去,顿时迟史不敢再说话。
迟史确实不敢说话,不过他却敢朝着之前那几名手下使眼色。
聂铮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细节,也不说些什么,直接用手在身前一尺地画了一枚水镜,随后刚刚离去的木沐就出现在了水镜之中。
很快迟史那几名手下也出现在了水镜之中。
萧渐离冰冷的眼神顿时就射向了迟史,迟史神色尴尬:“属下这就去把他们喊回来……他们也真是,这么擅自行动,立功也太心切了……呵呵,呵呵……”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尴尬的气氛。
聂铮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一直通过水镜观察木沐的行踪。
直到他安全出城后,聂铮才很光棍的将那元气手掌散掉。
也就在元气手掌飘零在空中的那一瞬间,聂铮就被无数枪尖指住了。
聂铮,被俘。
……
临时的指挥营地可没有什么牢房。
至于原本裴朝良的府衙,早在第一时间就被那些北辽愤青摧毁殆尽了。
所以聂铮只是简简单单的被绑在道观的立柱上。
道观已经被恢复了原样,但是之前打斗的痕迹却抹不去。
墙壁上满满都是刀砍斧凿的痕迹。
就连先前铜鼎留下的凹坑依然历历在目。
萧渐离在嘲笑聂铮,问他此举是否值得。
“尽些绵薄之力而已,扯到功利上就没劲了。”
“你救了他,他却不想着救你,你心中不恨?”
“我救他,我能走掉,他救我,可就不一定了。”
萧渐离一怔,仿佛听见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开始大笑起来,震得道观大堂中的灰尘都漱漱落了下来。
“你能走?此处里三层外三层,你如何走?”
聂铮嘴角微微一勾:“此处是里三层外三层,可……别处呢?”
“什么意思?”
回答萧渐离的,是捆仙索坠地的声音,和眼前的聂铮陡然间消失不见。
萧渐离惊骇万分的站了起来。
这可是捆仙索,那十来年前聂大魔头制成的捆仙索!就连自己这个曙光境被它束缚住,都没有任何办法施展一丝一毫的道法与元气!
他一个区区拂晓境!
天呐!
这时陡然有亲卫闯了进来,一脸惊恐万分的冲着萧渐离说道:“火!都是火!”
萧渐离心头烦躁:“有火就灭,灭不掉就躲,这种事也要我亲自吩咐吗!”
“躲不掉!”
这时萧渐离心头才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来,连忙快步走到院落之外。
火……
四处都是。
仿佛闪烁的夕阳照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霞光,所覆盖到的地方,都是火焰。
火苗不大,但是通红透亮,正奋力的燃烧着。
萧渐离定睛望去,火苗来自于泥土地之上。
若是上面铺了青砖或者条石,那么火苗便会从缝隙中钻出来。
而一旁,都是一脸惊诧的麾下士卒。
这时有人从井中打了一桶水来,直接往身前那小小火苗浇了过去。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水仿佛燃油一般,那火苗不仅没有变小,相反,水淹过的地方,火焰燃烧的更加迅猛!
边上有人闪避不及,瞬间被燎着了衣服。
紧接着,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火苗用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将这人的全身给覆盖住了!
凄厉的呼救声和惨叫声瞬间响了起来。
道观内外的水溪潺潺,都是木沐施展水牢术后的产物。
这个时候这些东西仿佛追魂索命的恶鬼一般,朝着萧渐离和呼延相如所在的位置流了过去。
与此同时,将火苗也带了过来。
“躲着,快躲开!”
呼延相如连忙护着萧渐离往后疾跃,得了喘息之机后,二人各自御器,飞到半空。
登高远眺之下,萧渐离这才发现,这火光并非只有道观一处!而是从城南一路蔓延过来的!
星星点点,却有燎原之势!
道观之外的院落全是泥土地,刚才那被泼了水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道观这里席卷过来。
火焰不大,却没有人敢小觑它的威力!
很快,道观之外的整片院落都燃了起来,很多士卒只是淬体境或者噬元境,根本没有办法御器飞行,登时就被烧着了。
只有少部分伺机跳到了一旁假山或石碑之上!
自家儿郎被火活活烧死的惨状令萧渐离睚眦目裂。
而这时,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面带笑意,脚踩火焰,从已经开始焚烧起来的道观中走了出来。
只见他身遭似乎有某种避障一般,火焰一旦靠近,就会被挤压到一旁。
他用手遮眼,望了望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终于抬头望向天空时,看到了颇有几分无措的萧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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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就这样从下方传到了萧渐离的耳中。
“喂!杀我,还是救人,好好做个抉择吧,萧大王,后会有期。”
萧渐离目瞪口呆。
同时又恨得咬牙切齿。
“我弓呢?”
萧渐离在问呼延相如,不过呼延相如尚未答话,聂铮却笑吟吟的开口了。
“刚才地上捡到一把弓,不知……是不是你的?”
说着话,一只肉色的猫突然从火焰中窜进了聂铮的怀里。
紧接着,它就开始疯狂作呕起来,然后一张弓就出现在了聂铮的手边。
“这么大的弓,每次都要背着,多麻烦,萧大王也应该觉得挺麻烦的吧?”
“你要作甚!”
“你猜猜看呀?”
说罢,聂铮手一松,那戮日弓笔直的落进了聂铮身前的火团之中。
小小火苗瞬间变大,将整张弓顷刻间淹没了。
“你!你!你!迟史——”
聂铮撇了撇嘴,真是心胸狭窄之辈。
第一卷总结兼感言
第一卷结束了。
最后一章节我来来回回改了无数次。
最终定稿成这样一副模样。
这个故事倾注了我太多的骨……心血。
我对它的爱,就向对我孩子的爱一般。
只是……成绩真的一言难尽。
13均订,成绩稳定的不要不要的。
对于网文而言,我是一个新手,真的是一个大大大大新手。
有太多坑我不懂,就那样一头莽了进来。
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跟北凉五五开小朋友聊过这本书。
我说我打算写些什么,也说了打算怎样展开,怎样填充。
然后当时就被指出了我的一个大毛病。
当时大概就几万字,到现在70几万字,成绩一直起不来,我想了很久很久,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笑点有,爽点也有,节奏也还不错,有温馨日常,也有紧张激烈。
一直到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他指出来的大毛病有多严重。
他说,你内容和里面的梗、情节,都可以和别人的书一模一样,但是……你开头搭起来的那个框架不能一样。
而我……和魔道祖师的框架太像了。
甚至连主线都很像,都是重生回来找寻前世的死亡真相。
以至于收藏涨的特别快,但是掉回去也特别快。
我一开始是根本不当一回事的。
毕竟社会背景不同,主人翁的遭遇和经历不同,我想要表达的东西不同,那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必然就会不同。
这个世界不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更加不存在一模一样的遭遇。
那我一开始设定有些相仿又能如何了?
所以我在搭建故事大纲的时候,就选择了一个熟悉的人设。
我想要让大家感受到主角的变化,那这种变化不能是从坏变成好,也不能是从好变成坏,而是一种不讨厌的性格变成一种讨喜的性格。
所以我就将目光投到了魏无羡身上。
结果这一下……给我来了致命一击。
细数一下,我搬过来哪些设定呢?
聂铮的初始人设,基本照搬魏无羡。
李素瑾的初始人设,基本照搬蓝湛。
饕餮的初始设定,基本照搬鬼将军。
还有就是聂铮的箫,聂铮的山河社稷盘。
觉得这些东西他喵的放在一起,就是活脱脱的魏无羡本尊啊!
直到再看见那些凶尸啊、恶灵啊……
乖乖不得了了。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所以读者们就会完全忽视掉那些不一样的地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一样的地方,但凡有相同点,必然就会说我在硬抄。
可你们就没有发现吗?聂铮虽然叫做聂不器,他会玩一些世人眼中属于旁门左道的东西,但……并不是没有底线的什么东西都会去碰。
没错,我说的底线就是玩弄亡魂。
而魏无羡……还要我多说吗?
仅仅是这一条不同,也就彰显了我本书的立意了。
聂铮是一个很正面的人物,他飞扬跳脱,他耍贱作死,他自私自利,但是他始终都记得自己的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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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不理解,但他记得。
我花费了很多的篇幅写他的遭遇,然后要努力将这些遭遇和他的性格转变,和他寻找前世死因等等主线串联起来。
在整个过程中,或者说第一卷写完,聂铮他本来是怎样的人,他会变成怎样的人,才算是写完了。
写故事,情节固然重要,可实际上……写的不还是人吗……
……
再把话说回来,我这本书的第二个问题。
我看过很多网文,最喜欢的风格是大佬重生回来后低调过平淡生活,然后可劲儿装逼。
但这样的人物性格是定型的,所以我没这样写。
所以才会有聂铮虽然很牛逼,但是英年早逝了,同时给了一个“在他死去的那个年纪他并不是一个很成熟的人”的设定。
他是死了,但是他并不是满怀戾气的想要为前世的自己复仇。
而是抱着“运气不错,居然能重来”的心态看世界,就是一切都看得很淡很淡的那种。
我觉得……就是这样一个对什么都很无所谓,很淡泊的人,突然很想很想要某种东西的时候……会很燃,会很有代入感。
结果嘞……广大书友不在乎这些,他们觉得这些不重要,爽才最重要,就算有些很可笑的情节,他们都会主动忽视。
而我总会做不到。
这样我觉得我自己会代入不进去主角。
所以我才非要给自己的男主角一个转变的过程。
让他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变得顺理成章。
……
第三个问题,节奏太慢了。
应该是节奏慢吧?我在某个书友群推书的时候,见到有人评价,一章节里头看不到多少情节,很多都是人物之间的一些对话、场景之类的描写。
我是想细化,以求真实。
所以每个人他们都会有自己的行为动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性格特征。
工具人这种东西,我的书里一般不会有。
然后故事的推动,就靠这些人各自的想法,或是顺理成章,或是弄巧成拙。
对了,到了这里,我想到有书友帮我指出的问题。
那就是书中伏笔埋太长,这是网文中不需要的技巧。
比如我的女主角,是到了75章的时候才彻底揭开开篇的伏笔。
再比如莫轻璇,比如夫子。
这两个人到第一卷结尾都还没有太多的篇幅故事。
网友们是没有那个耐心看到最后的。
只要中间稍微有点让他难以理解的地方,他就弃书不看了,即便他没能理解的地方,是他自己不小心看漏了某些东西……
网文真的很难。
对我而言了。
比如我在写某件事的时候,主角做了什么后,我就会自动代入到主角的对手身上,幻想他会做些什么。
然后让他们有来有往。
如果我不这样写行吗?
不行,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把这本书写成聂铮历险记。
……
希望有书友能够看到我的感言,同时又不是不看正文,只看这份感言……
我只有13均订。
谁不希望看书的人能多一些呢?
可真的会多一些吗?
我也不知道……
我经常会去百度那些励志的新闻,比如谁谁谁,从几均订开始写到精品。
然后自己就会很有干劲。
只是这样的自我鼓励真的很难熬。
每天都是下班回来写,都要写到晚上近1点,如果没完成,就会拖到第二天把第一天的补完。
不求什么打赏了。
只希望觉得我这书不错的书友,帮我推广,在有人质疑我的书时,帮我澄清。
而我该如何报答呢?
就是努力将我想要讲的故事讲好。
第一卷,君子不器。
相信书友们看完后,明白这说的便是我们的聂铮。
第二卷,君子不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可以“为”什么,有不要“为”什么呢?
敬请期待……
第1章 李素瑾的南下归途
清晨的光芒微微亮起来时,李素瑾走出了帐篷,在山坡上坐下来,周围是喧闹争吵的声音。
触目所及,满山满谷的都是逃难的人群,各种各样的衣衫服饰,大大小小的包袱,马匹、骡子、甚至有牛。
马车在这样的山道间已经行不了了,因此没有马车。
有些人乘着天刚蒙蒙亮在溪边打水,有的人就了凉水吃些干粮,也有背着大包小包的,害怕一会儿上路时被落下,这时候成群结队地朝前方赶过去,这些人多是老弱妇孺,衣衫褴褛,看来可怜。
自打保定城的第一波百姓主动出逃开始,这样凄凄惨惨的场景已经让人开始木然了。
距离离开保定城已经五天了,原本有序的逃难队伍早就已经分散混乱不成样子。
经过了数次逃难方向、谁负责带队等等问题,队伍分裂了数次。
有的想直接南下,有的则想着投靠附近的城镇,还有的干脆就想着进山落草。
直到后面,没有人知道自己所在的是哪个队伍,甚至到最后,自己所在的队伍到底是谁来带队都不得而知了。
至于保定府尹裴朝良,早在出城的当天就自己带着衙役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只不过经历了这几日后,他们反而又重新出现在了李素瑾的眼前。据说是遇到了南下探路的小股北辽军队,被人冲杀了一阵,所以看起来也比之前狼狈了无数倍。
李素瑾这一路还好,带着那几个小家伙吃了许多苦头,但没遇到什么大的困难。
她们是一直跟着稽仙司那些人的。
出城的时候太过混乱,许晴鸢身上有一直绑缚着捆仙索,所以他们没有选择御空飞行,而是选择徒步前往京都。
这样确实有些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许晴鸢偷跑的问题。
但缺点就是这四男一女看起来有些扎眼。
不过如此大规模的逃难,扎眼倒不是大问题,毕竟那四个乔装打扮的稽仙司探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儿。
反而是李素瑾这样的妇孺最容易受人欺凌。
此时不远处就有两家在口角,一方是保定城里的豪绅,另一方则是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的老弱。
这些豪绅逃难时,以为这南下一行和以往自己行商没有多大区别,所以身上带的都是金银细软,心里想着出门在外有钱就好办事。
不料保定那几十万民众乌泱泱的逃出来,早就吓得周边城池大门紧闭了。
这下这些豪绅有钱进不了城,进不了城自然也就买不到任何东西了。
身上只有些许清水,丝毫干粮也无,头两天还能用金银换到一些吃食。
可是一连五天十几顿饭,又是那么多张嘴,再有钱也没有太多人愿意卖了。
李素瑾从一旁溪水边打了些水,分别递给几个小家伙一人喝了点,然后就示意他们赶紧回到帐篷。
白凌波嘟囔了一下嘴:“我想看啊……多有意思。”
李素瑾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反手把她推进了帐篷。
那边的口角已经开始升级了,大概会冒出来一些类似“别给脸不要脸”的话语,同时那豪绅还把自己手中的财帛直接掼到了地上。
那是一枚硕大的银锭,放到寻常时候,足够这贫苦人家吃喝一年了。
在现在,却是没什么人看得上。
“拿来吧!还不拿来!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还看!”
这人大概心中还是有些基本道德准则在,这会儿身体在抢妇孺手中的食物,精神上却还是知道害臊的。
哭喊声自然而然的响了起来,不过周围人都是麻木的。
或者干脆是存了几分瞧热闹的好笑心思。
寻常时候大家相亲相爱和谐友善,但真到大难临头,就只有先顾自己的肚皮了。
“苏奴儿,苏奴儿。”
黑瘦的小姑娘掀开帐篷走了出来,轻轻的叫了声师尊,李素瑾从背囊里取了半块干粮递了过去。
这一行四个人中,李素瑾是曙光中境,她是可以选择辟谷的,吃与不吃,关系都不大。
白凌波则是一匹马,随便找点草或者树叶嚼嚼,一天也就过去了。
反而是苏奴儿和小白狐,这两个小家伙必须得吃东西。
小白狐还好,以往在虞山时,饿上十天半个月没捕着好猎物也是常事,而且这几天他也不是没吃的,光田鼠都逮着好几条了。
苏奴儿就不行了。这五天,每天只有小半张饼加些许清水,使得原本就瘦削的她越发瘦了。
这时那边那位豪绅却走了过来,直接一锭银子撂在李素瑾跟前,言语中满满的无礼。
“那饼,一百两银一张,赶紧卖我!”
李素瑾斜眼瞟了一眼这人,直接从背囊里掏出几片金叶子来,甩到了这人的脸上。
“这些够不够让你滚?”
这豪绅显然也没想到,眼前这一身男儿装束的女子居然比自己还要阔绰,当即勃然大怒。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怨不得我了。”
话音一落,直接一脸凶神恶煞的就朝李素瑾身上的背囊抓去。
然而手刚伸到一半,这人直接就飞了出去,一头栽进一旁的溪水之中。
“砰——”
水花四溅。
“苏奴儿。”
“徒儿在。”
“去踹他两脚。”
苏奴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李素瑾,确定她是认真的后,不由得问道:“踹哪里?”
“他要抢你活命的东西,当真被抢走,你就活不了了,所以你想踹哪里便踹哪里。”
“……哦。”
听到动静,白凌波和小白狐也跑了出来。
白凌波跟李素瑾接触时间长,知道她的脾性,小白狐并不知道,一脸惊诧的望着这个母夜叉,心中有些害怕。
李素瑾是女人不假,但她更是一个三十多岁,一手创立连环坞的坞主。
她在聂铮面前可以古灵精怪,可以温柔似水,但都没有办法掩盖她早已不是弱质女子的事实。
她这样的举动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其中就有稽仙司的那几人。
这几个人来回反复打量了李素瑾几眼,都没有办法判断出她的实力,只知她是已经踏入修行门槛的修士。
“能看出来什么境界吗?”
“看不出来,看刚才那身手,估计就是个淬体境,可能还不到。”
修士中,能够一眼判断出对方境界的,只有比自己高或者低两个小境界才行。
这几个稽仙司探子都是拂晓境,他们过来押送要犯,那是不得已才乔装打扮。那眼前这个女子的境界自己看不透,总不可能是曙光吧?
要是曙光境……有病才会跟着自己一起吃这苦头?
而许晴鸢一眼就认出自家师尊了。
不过为了配合萧逐鹿的计划,她也只能装作不认得。
相反,她听着那几个稽仙司探子在旁说闲话,甚至心中还有几分暗爽。
小白狐悄悄拉了拉白凌波,将她拖回了帐篷里。
“你家主人一直这样?”
“唔……前几日和安叙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这样啊。”
“那是她夫君,能一样吗?”
“啊?主人还没嫁人啊……”
两个人在里面八卦,很快帐篷外就有一枚土块飞了进来,一人身上挨了一记。
挨了打就长了记性,不再八卦李素瑾的事情,转而聊起其他的来。
比如……美食。
“我这里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我都没舍得吃。”
白凌波闻言眼睛一亮,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白云蓝天青草地的浪漫场景。
结果小白狐却从怀里掏了一只死耗子出来:“先说好了,尾巴得是我的,这个有嚼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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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凌波看着歪着脑袋,脖子上一团血肉模糊的田鼠,当即捂着嘴巴就冲出了帐篷。
众口难调便是这个意思了……
夕阳已经渐落,暮色很快就降临下来。
这一路难民选择了非常稳妥的一条南下道路,那便是沿着太行山脉的山脚一路前行,就算遇到北辽人南下追袭,只要往山里一钻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晚上当真饿极了,还可以组团去打些野怪充饥。
这个时候,不少青壮汉子聚集在一处,商量着一同入山狩猎,留下不少妇孺守在自家的家当旁边。
深秋时节天气转冷,不少人紧裹着衣衫,一阵夜风吹来,还会抖一抖身子。
在身旁生起一堆篝火后,却又觉得火烤得脸疼。
总之不管怎样都舒坦不了。
李素瑾没这样的苦恼,一张大帐篷,四角各贴一张文火符,暖和的好似秋去春来。
然而当月亮升至半空,已是深夜之时,却有人拍着手走了过来。
“诸位乡亲,诸位乡亲,正所谓蛇无头不行……”
很多人都被这样的声音吵醒,但很快就又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这五天这种事没少发生,那就是在争首领之位。
毕竟人多力量大,方向统一之后,遇到困难也有个帮衬。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那些争首领之人的说辞,具体是否是为了大家着想……就很耐人寻味了。
“……在下乃是保定城裴府尹手下的师爷,这次过来是希望和众位乡亲都议一议……”
话都没说完,就有人骂出了声。
“大半夜,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
“有事不能明天再说?”
“是不是要让大家把粮食聚集起来统一分配?死了这条心吧!”
“他是府尹?他怎么证明他是府尹!”
七嘴八舌间,整片山脚旷野都嘈杂起来。
“裴府尹确有此意,此时此处少说也有上万百姓,若是饿死了任意一家,他老人家都会心疼,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这师爷倒是不管周围那些各色的反对声音,一个人自顾自说得起劲。
大概意思就是,食物进行统一管理以后,会大大的增加团队凝聚力。
在保障了青壮的食物供给后,他们就有更大的可能性给大家带来更好的食物。
同时还可以将所有人绑在一处,就算遇到了什么困难临时走散,最终还会重新走到一起,共同南下。
而裴朝良曾经是保定城的府尹,做这种事实在是手到擒来,所以诸位乡亲不用太过担心。
“……裴府尹这是为了大家好,大家要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终于,有人开始骂起来了。
“呸,狗官。”
“开城门时说得好听,出了城就自己跑了,不管我们的死活,这会儿被辽狗追上,就又重新找了回来,哪里来的脸要我们的粮食?”
“是你们没口粮了吧?”
“那齐员外是霸道点,但人家至少知道要给钱才能买到吃的……”
一句接着一句的风凉话说了出来,让这师爷顿时尴尬起来。
其实……若是没说中他们断粮的局面,他当然不会介意些什么。
可偏偏……裴府尹的队伍确实没口粮了。
这个时候被人叫破,即便那裴府尹口口声声是为了百姓,这师爷依然有些底气不足。
“……不是,你们要理解裴府尹的良苦用心,他这般纯粹是为了大家的安危,而非为了一己之私……”
李素瑾在外听了会儿后,就转身回了帐篷。
月明星稀,北面保定城大火冲天,这场火已经烧了五天了。
李素瑾摸了摸身上贴着的传声符,思绪一下沉浸到了心底的某个特殊角落。
当初说好每隔几个时辰便换一张贴上。
可是……除了两天前还有声音传过来,那是聂铮主动报了平安,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了。
这大概是超出了传声符可掌控的传讯范围了吧……
李素瑾不懂这符篆怎么写,更不懂它的细节用法,所以她只能选择这样来自我安慰。
自顾自的想着心事比较容易助眠。
就在李素瑾昏昏沉沉之时,外面却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响动。
那是有人厮打在一起的声音。
还有就是略显恐惧的哭声和刀剑出鞘的声音。
“你是想要谋反吗!胆敢违抗上官!”
“这是留给小儿的啊,他才四岁,还染了风寒,若是没了食物,他会死的。”
“都说了裴府尹会统一分配食物的!别逼我剁了你!”
争执在这寂静夜空里格外刺耳,顿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起来。
包括之前敢直言喝骂裴朝良之人,此刻也销声匿迹了,一个接着一个,主动将手中食物交了上去。
很快这些食物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李素瑾所在的帐篷门帘,也被人用刀鞘挑了开来……
第2章 裴朝良的手段
夜幕之下,星辉熠熠。
遍布整个山脚的难民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因为这些夜间突然发难的保定府差役。
裴朝良是个书生,虽然年近不惑,但给人的第一印象仍是文质彬彬。
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怪异。
因为一手提着八荒刀的他,居然身上带着几分凌厉杀气。
刚才那名师爷恭恭敬敬的立在他的身后,时不时抬头偷瞄一下裴朝良,颇有几分噤若寒蝉的感觉。
他正在说话,语气锵然。
“……乱世当用重典!如此行径,本官本不愿为!但此时不得不为,只好背上一些骂名了!”
话音一落,大多数人是麻木、浑噩与茫然,只有少部分富贾豪绅从旁附和。
“好!”
“为了我等一些草民,不惜背负骂名,不愧是青天大老爷!”
这些人的表情随着火光的明灭时亮时暗。
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说这些话……应该是动机不纯的。
星辉与篝火都在照耀着这片区域,很多人惺忪着睡眼,即便他们不清醒,粮食也是紧紧护在怀里的。
逃难一途,终归是要自己保护自己。
而那些差役,却在一个个的朝着这些人走去。
保定城内的邻里乡亲,在戍边军的熏陶影响下,相互间友善关爱屡见不鲜,为富不仁者亦是少之又少。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填饱肚子这一基础之上的。
当人们开始为生存而发愁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第一日的夜间,各自休息,没有什么异常。
第二日的夜间,就开始有人嘀咕,说自己白天吃的面饼找不到了。
到后面几天,食物,甚至随身贵重物品丢失,已经愈发常见了。
当然了,有人咒骂,有人跳脚,但没有人会站出来承认。
忽然间,山脚溪水旁的一个帐篷边,有一个人倒飞了出来,正好砸在刚刚堆积在干草地上的那些粮食上,这些干粮顿时成扇形散落一地。
众人原以为是哪个人不愿意交粮,正在被差役殴打,没想到定睛一瞧后,发现情况正好相反。
顿时最近的几名差役都围拢上来。
而李素瑾面无表情的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殴打差役,违抗上官,你可知是什么罪名!”
“不知。”
“此罪大不敬,当诛!”
周围有人在倒吸冷气。
李素瑾时背负双手仰首而立,斜斜睨着这名衙役,不住的冷笑。
她本就身形修长,这个时候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反而让这些衙役心里没底。
于是他们不由得纷纷紧了紧手中的钢刀,相互间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相互间打气。
“你笑什么!赶紧将手中粮食交出来统一管理,裴府尹也是为了大家好!”
“顶撞上官,是为不敬,顶撞钦差或者皇帝才是大不敬,怎的,是你们的裴府尹要谋反吗?打算占山为王了?”
李素瑾一个人风风雨雨十多年,龌龊事情早就见得多了,那几个差役的小手段纯粹是糊弄无知小民用的,根本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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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李素瑾这话一出,这些差役都有些待不住了。
尤其是刚刚说话那名差役,连忙解释:“我说的便是‘不敬’,何曾说‘大不敬’了!”
李素瑾再次冷笑一声:“呵,那楚律上哪条写了面见上官必须保持尊敬?”
差役再次哑口无言。
寻常百姓基本都不懂律法,只有城镇里的一些讼棍,才会琢磨这种东西。
所以他们怕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那些官吏会仗着信息不对称,时常吓唬他们。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当然还是为了方便自己管理。
这差役被李素瑾震慑住,下意识就朝裴朝良那里望了望。
裴朝良白眼一翻,内心骂了几句饭桶后,提着八荒刀就靠近了过来。
然而李素瑾丝毫不给裴朝良面子,直接一甩衣袍下摆,划出了一个非常圆滑的弧线后,转身回了帐篷。
裴朝良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这时那几个小家伙都已经醒了,正扒着帘缝偷瞧,当即就被李素瑾撞倒在地。
白凌波和小白狐都是一脸心心眼的望着李素瑾,苏奴儿却有些弱弱的问道:“师尊,这样不会有事吗……”
苏奴儿是最底层的百姓了,她深知这些能把人逼得家破人亡的胥吏有多厉害,所以免不了要担心。
“若是寻常时分,自然有事,可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只要顾眼前就好了。”
苏奴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裴朝良在外面有几分尴尬,不过这时候,先前登山夜狩的几个人下得山来。
他们运气很不错,打到了几头野山羊,此时举着火把有说有笑,显然心情舒畅至极。
不过当他们走近,发现眼前的古怪气氛后,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解郎,你可算回来了……”
这位解郎名叫解都,曾经是名猎户,后来娶妻生子之后,便从山上下来搬到保定城中,开了家拳馆为生。
这次能够夜猎到几头野山羊,他功不可没。
这类开拳馆的,都不算寻常人。
用通俗点的话说,那就是一家私营企业老板,这类人和官方人物打交道很多。
比如眼前这个裴府尹,解都就认得。
不过也就仅限于认得了,要说有什么交情,那是谈不上的,甚至裴府尹这个人,反而要欠这些私营企业老板的人情要多一些。
所以解都听着自己婆娘的哭诉,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干粮都被收走了?”
“倒也没有,还藏了一些……”
裴朝良这个时候就在一旁,看着神情愈发凌厉的解都,也不慌张,反而嘴角微微一笑,做出一副坦荡模样。
“诸位乡亲,此乃危急存亡之秋,我裴某人,曾为保定府尹,有些人可能还认得我,今夜在此,有些话,不吐不快!
“有句古话,叫‘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们的队伍聚聚散散,终究不是一个办法,这样是不可能活着走到京都的……
“离开保定城的当日,我裴某人就已经去其他城池打探过了,城门紧闭,我们是进不去的……
“所以想要活下去,我们必须勠力同心才行!”
裴朝良洋洋洒洒一大通,基本没人有什么神情变化。
因为说到底,还是为了抢走我们手中的粮食。
不过很快裴朝良话锋一转,所有人面色都变了
因为裴朝良居然说了一个十分细致的计划出来!
而这个计划本身,就是粮食统一管理统一分发,今夜过后,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保定城中的居民有几十万。
一开始开战前,先行逃难了一波。
后面就是裴朝良强开城门,又逃走了一波。
最后才是聂铮和乐永明驱离的那一波。
每一波都有好几万人。
即便裴朝良这一波聚聚合合,人早就散了不少,但现在这一只队伍至少也有上万百姓。
这要是统一管理起来,还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但是人数众多,我一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的,所以我今夜行此强抢之举,亦有我的深意……”
说到这里,裴朝良刻意卖了个关子,在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视线后,才开口继续说道:“今夜上缴粮食的这些乡亲,裴某人心里有数,日后便是由你们协助我进行管理粮食的收缴与分发……”
一句话,好似一颗巨石丢进了无波的水塘,瞬间溅起了硕大的浪花。
原本都有些哭丧着脸的人,此刻都有些兴奋。
在和周边几位同样被收走粮食的同伴聊了几句过后,更是亢奋的身体都有些发抖了。
负责管理收缴与分发……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日后自己这一家人,绝对不会饿肚子!
这代表日后自己也算是从普通百姓阶层步入了公务员阶层!
胥吏不是官,乃是府尹或者县令自行招募的办事员,朝廷是不发俸禄的,他们的钱全部都来自他们的直属上司!
这个时候有机会加入,那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李素瑾在帐篷里也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瞬间便对裴朝良有些刮目相看了。
原本是普通百姓和他的矛盾,被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变成了百姓和百姓自己的内部矛盾。
今夜注定要无眠了。
那解都也没想到自己上山打个猎,回来直接躺赢了一份天天都有饭吃的好差事。
“……诸位乡亲早些安歇吧!收缴粮食之事明早再议。”
即便裴朝良做了总结,也没办法打消此时已经蓄积起来的波涛了。
第二日清晨,露水凝结在一旁的枝叶上隐隐垂落下来。
有不少人顶着黑眼圈,一脸亢奋,很显然,他们一夜未睡。
倒不是不想睡,实在是睡不着。
然而……裴朝良就算有属于他的张良计,老百姓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过墙梯。
这一日,南下逃难的队伍又一次开始分裂了,这是裴朝良始料未及的。
当然,还是有部分百姓选择相信裴朝良,每日由他吩咐何时行、何时止,何时做、何时息。
许晴鸢那一行人显然不欲多事,所以天刚蒙蒙亮便启行了。
李素瑾紧随其后。
裴朝良也在观察这几个不服管的家伙,见他们都走了,倒也松口气。
距离保定城被焚,已经是第六天了。
其实保定那里的景象早就看不见了,至于天边那抹通红也开始变成了缕缕黑烟。
这看似是说,保定战事已经告一段落。
然而……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接近正午时分,略显热辣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人有些抬不起头。
这样的天气在秋日中,显然是不正常的。
大量人群经过的印记此时被清晰地印在了这山路之中。
木筐、鞋、衣服、包裹、旗帜甚至是大大小小的木制家具,人的脚印与各种牲口的脚印无序地散布延伸开去,压低了草丛,杂乱了灌木。
山风从树荫下微微吹起来时,碎布片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起来。
慢慢的一路行去,李素瑾等人开始看见尸体了。
有人,也有牲口。
这些尸体显然不是自然死亡的,甚至连寻常百姓间的互殴致死都不是。
周围都是马蹄的印记,而尸体上,都是刀伤。
这代表这些人不是遭遇山匪,便是遭遇辽军了。
山匪有些不大可能,他们不会擅杀牲口,这都是值钱的东西。
辽人就不一样了。
李素瑾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她在计算从保定城一路骑马到此处需要花费的时间。
这些时间很重要,因为能帮忙判断出击杀这些人的是北辽小股部队,还是先锋军。
或者干脆是主力大军散步出来的斥候。
白凌波捂着苏奴儿的眼睛远远躲在一旁,有些不大敢看。
小白狐则兴奋的在那些牲口跟前打转,似乎是在找哪块肉更加好吃一点。
不远处,稽仙司的那些人也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那是大地震颤的声音。
难民们是没有办法发出这种声音的。
李素瑾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过一旁的小白狐,然后招手示意白凌波她们赶紧跟上自己。
紧接着便是稽仙司那些人和一些机敏的百姓。
他们统统往一旁太行山上爬去。
猫进山林之后,身影隐蔽,也就安全多了。
很快,李素瑾就感觉到地面上的沙砾碎石都开始跳跃起来。
之后,便是如潮水般的难民朝这里涌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一边奔跑一边看向后方。
而他们的后方……是如杀神一般的北辽铁骑。
惨呼声、碰撞声陡然间就轰鸣了出来,然后便是泼天的血光和乱飞的头颅与四肢。
这是北辽的一小队骑兵,大约二十余骑。
他们一路杀将过来,似乎没有任何的战略意义,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杀戮欲望一般。
百姓一旦散入到山林中,这些骑兵也就不再追赶了,而是原地转了几圈,欣赏这满地的战利品。
白凌波和苏奴儿捂住嘴巴,看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小白狐则咬牙切齿的想要冲上去和他们一决雌雄。
只不过,小白狐被李素瑾死死的拽住了后衣领。
然而……就在小白狐不停想要挣脱李素瑾那只手的时候,天边有人御剑飞来。
此人年纪不大,大概二十几岁的模样,须发散乱,衣衫也有些不整。迎着风,时不时就能看见几个洞左右摇晃。
只见他横眉怒目,在飞临这些人上方之后,便手捏道诀。
随后这边天地中的水汽都被调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
凝结成一颗颗巨大的水球,直接裹覆上了那些北辽骑兵的身体之上!
甚至连他们座下的马匹也被水球包裹住了!
这是……水牢术!
第3章 木沐惊呆了
来人正是木沐。
只见他似乎蕴含着满腔怒火,毫无保留的将水牢术施展了出来。
顿时那二十余骑士和他自己,统统被裹覆住了。
水牢术这一道法是没有什么攻击能力的,它的作用只是限制他人行动而已。
但是木沐发现,它也可以成为一项令人绝望的杀人手段。
比如封住口鼻,让人溺水窒息而死。
只是木沐毕竟是拂晓境,而且水系的神通全都是大范围施展的道术,他根本就没办法完美控制。
不过他也有他的办法。
他……选择了不做控制。
要淹死,那就一起淹死……
这种近乎以命换命的打法让人后脊背都发冷。
李素瑾一直猫在树林中观察这一幕,待看到所有人都被浮空的水球挟裹住时,着实愣神了好久。
待到发现施术者本人都被憋得满脸通红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掌控本命神通不够到位,不小心把自己给坑了。
李素瑾当即御使流光剑将他的水球划破,将木沐救了下来。
至于边上那二十余骑,连带着马匹,统统溺毙。
木沐跌坐在地,大口的喘息起来。
然而还没喘匀两口气,待看到身旁那些显然已经不活的北辽人后,放声大笑。
笑声很畅快,但更多还是凄厉,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慢慢的,山林中的百姓都开始走下山来。
一步一步的,格外轻缓。
似乎很生怕打扰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略显神经质的男人。
李素瑾身后的小白狐走过来轻轻摸了摸木沐的头,木沐身子猛的僵了一下,哭声顿时止住了。
“别哭了,我这里有好吃的,你要不要?”
白凌波连忙将小白狐拉到一边,这个时候那人已经够伤心了,你要是再掏个死耗子出来……
“多……多谢,见笑了。”
李素瑾在一旁说道:“见你这模样,是不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这里有些干粮,垫垫吧。”
说完李素瑾就从背囊里取出一张面饼来,然后扭头冲苏奴儿道:“拿我的剑,去割点马肉。”
苏奴儿点了点头,接过缓缓飘过来的流光剑。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百姓靠近过来,随便寻了些锋利的东西后,就去那些死去的战马身上割肉去了,就连稽仙司的几人也不例外。
木沐抬头看了看,本想道声谢,但在看见李素瑾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我……我……你……你……”
李素瑾有些纳闷:“怎么了?”
木沐嘴唇颤抖,原本已经止住的情绪瞬间又绷不住了,再次痛哭起来,不停地说着“对不住”,这让李素瑾有些莫名其妙。
思路客
他跟李素瑾,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虽然当时隔得有些远,还没说过话,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和安叙关系匪浅。
而自己……
却做了对不起安叙的事情……
“我……我……总归是我不好……”
李素瑾看着他的神情,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思绪往不好的方向滑落过去了。
而木沐也缓缓开口,将当日之事一点点的讲述了出来。
木沐自打从保定城逃出来,已经有快十天没吃过东西了,整个人削瘦得厉害。
倒不是不饿,纯粹是吃不下,吃一点就想吐出来。
至于为何会这样……便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当日身陷囹圄,自认必死无疑,可谁承想那安叙居然刻意将自己换了出去!
若是木沐实力修为够高,势必会想法子要将安叙救回来。
可是……木沐只是个拂晓中境。
所以木沐不停地说服自己,说去了只能是将性命百搭,这样反而白费了安叙的苦心,不停地劝自己相信安叙的实力,相信他那巨大的手掌一定能将所有辽兵拍死。
可是……一直不停回头望着道观的木沐,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场景。
相反,保定城开始燃烧起来了。
“……我……我真的回去救了,可是火太大了,那火真的太厉害了,即便我是水修都很难往深处走进……我真的不是不想救他……”
在木沐的心中,聂铮是死定了。
保定城被付之一炬,除了那些丧心病狂的辽狗,谁还能干得出来?
“你并没有亲眼所见?”
“那么大的火,很多辽狗自己都被烧死了,他哪里还能够逃得出来……”
确实如此。
北辽人有手有脚都被烧死了,安叙被俘,这要是还能逃得出来,那才有鬼。
李素瑾顿时松了一口气。
保定城被焚那一日,李素瑾确定自己是先看见的泼天大火,后收到聂铮的报平安。
虽然当时那传声符似乎已经要失去效力,传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但李素瑾确定,聂铮是在报平安,不是在假装轻松的安慰自己。
李素瑾又蹙眉思索了半晌,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聂铮的传声符都有编号,每个时辰换一张,若是过了对应时辰,那么那张符篆也就没有用出了。
当时是李素瑾刚刚将对应时刻的符篆换上,就听见了聂铮的声音。
只不过现在还剩余的一些传声符,都只能是废纸了,没有办法证明给木沐看。
唔……
应该还是有点用处的。
李素瑾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木沐:“他……应该是没死的。”
木沐怔了怔,神情黯然的笑了笑:“这怎么可能。”
李素瑾直接把小白肚子里的传声符取了出来,同时将身上的传声符也揭了下来,一起递给了木沐。
有些事情,正好可以让他帮忙去做。
“这是传声符,今天是和他分别第九天,目前是巳时,此时用的便是壬巳这一张……”
聂铮的传声符是按天干地支排序的,十天干和十二地支,自己和李素瑾每人一百二十张。
对应时刻贴一张,如果离得近,那就有可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此时距离所有符篆全部用完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天了,至于李素瑾,当然非常想去寻找聂铮,可是……此时变更既定计划,并非好事。
所以这个时候,木沐出现的却是恰到好处。
李素瑾在絮絮叨叨的和木沐说话,有传声符的用法,也有自己想要木沐捎带过去的口信。
然而木沐整个人却有些呆滞。
大概原因……是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吧……
“这都是传声符?”
“……是,你别打岔,先听我说。”
“全都是?”
“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这东西市面上可不好买。
其地位就跟极目符相当,甚至比极目符还要高上不少。
在符篆市场上,从来都是有价无市的。
而你这一下就拿出来这么多张……听你刚才的说法,这还是用剩下的……
木沐着实呆了好半晌,才看了看絮絮叨叨的李素瑾,开口道:“刚才走神了,能否再说一遍……”
李素瑾有些无奈,只好又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的日头有些酷烈的不正常,炙烤着百姓的同时,似乎也在预示着恶劣的天气即将来临。
许多逃难者担心北辽人再次突袭,所以胡乱割了些马肉就继续南下了。
就连稽仙司那几人也是如此。
当然了,还有班秋怡,一身衣衫褴褛至极,有些地方破了洞隐隐都能看见里面的肉了。
班秋怡自然看见了自家师尊,不过不好主动相认。
毕竟萧逐鹿的计划就是让班秋怡努力维持李素瑾和稽仙司之间的和平,确保在抵达京都之前,不要让许晴鸢被李素瑾给救走了。
目前这种“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认为我不知道”的复杂局面让班秋怡有些脑壳疼。
班秋怡非常确定自家师尊看见许晴鸢了,可……为什么不救呢?
不过……她虽然很好奇,但更多的……还是选择自己装糊涂,也许师尊并没发现,也许师尊另有深意。
班秋怡看了看正在和人说话的师尊,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稽仙司等人,杵着一根中空藏剑的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李素瑾这个时候已经把要交待的都交待完了,木沐为求自己心安,欣然接下了李素瑾的任务。
“对了,你那样施展水牢术,是谁教你的?”
“自己瞎琢磨的。”
“以后别那样了,遇到高境界的,你闭气功夫不如他,你就死定了,而你死了,道法自动就破了,那时候你岂非白死了?”
木沐闻言有些呆滞,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李素瑾几眼。
境界……看不出来,但她刚才飞剑救我,确实是个修士,但你……应该是淬体境吧……
你一个小小淬体境过来指点我这些……
不过……淬体境就能御剑了,也确实有些本事。
念及此处,木沐抱了抱拳,口中称谢,不去削李素瑾的面子。
想来这都是安仙师教给她的道理了。
一个弱女子,还要带着这么几个小鬼头混迹在难民队伍里,着实不容易。
木沐看了看她身旁几个正在胡闹的小家伙,此时那苏奴儿正在把一块马肉递给白凌波,而白凌波脸色瞬间变了,扭头就狂吐起来。
然而吐出来的……全都是些断裂的草屑和烂叶。
“这个小法宝送给你们,这个叫镜玉琉璃,里面会凝结空气中的水分,若是找不到水源,这是个好东西,至于食物方面……我是有些爱莫能助了,但是草根树皮这种东西……还是别吃了,会胀死人的。”
李素瑾错愕的回头看了看拿着马肉追逐白凌波的苏奴儿,嘴角抽搐。
整个难民队伍,也就李素瑾这里最不像难民了,反而像出来度假的。
这里外表看起来最为老成的,还是那小白狐,但是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直接穿帮。
李素瑾有些头痛的摇了摇头。
“还是麻烦木公子了,安叙他们应该就在太行山脉中某处落脚,具体在哪当时我也没能听得清楚。”
木沐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北面不远处突然有大批人马涌了过来。
顿时还在原地割马肉,或者说开始抢马肉的些许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甚至开始往山林中躲去。
然而众人定睛一瞧,就纷纷驻足了。
是裴朝良等人。
裴朝良原本的队伍人数就不少,大约有四五十人,这个时候乌泱泱的看起来大概有百余人,大大小小的拿着各种物资行囊,看起来颇为狼狈。
这百余人中,不是原本的差役,就是昨夜投靠他们的那一些,至于普通百姓……却是一个都没见到。
有些百姓开始上前见礼,也有些人去打听出了何事。
李素瑾不打算理会他们,和木沐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准备带着几个小家伙启程了。
然而这个时候……裴朝良却说话了。
“乡亲们快些逃命,辽狗追来了!”一边说,他却一边用手指向了李素瑾,“他是仙家修士,快些帮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挡一挡。”
裴朝良说完,提着八荒刀,就开始继续往南奔去了。
他的身后,是那些拎着大包小包的差役。
有些跑的急,怀中东西掉了出来,不小心摔开了包袱,里面都是粮食。
正是昨夜和今早收缴过来的粮食。
这时候,许多百姓都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们并没有多想什么,他们脑子里还是刚才裴朝良说的那句话。
百姓有时候的思维很奇怪,比如说某个有权威的人指出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他们就忘记了原本的自救方式。
这个时候,早早往山林里一猫,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他们偏偏将李素瑾围了起来,恳请她,或者说……勒令她帮忙拦住那些辽狗。
“你能打得过辽狗的对不对!”
“昨夜我看见了,你一下就把人弄飞出去了。”
“帮我们拦一下吧,你是修士,你本就该这样做的!”
“卢大帅有说过,强者本就该保护弱者……”
我弱我有理的话开始一句接着一句的灌进了李素瑾的耳中。
李素瑾皱了皱眉,开口说了几次让他们赶紧上山逃命,但是都被围住她的那些声音淹没过去了。
甚至……他们这次连大地震颤都没能感觉到。
“赶紧滚——”
木沐并不是戍边军中人,他随着连渤四处在北辽那边搞事情,也只是因为辽狗滥杀无辜,自己心中有些意难平而已。
所以他对这些缠人的百姓没有丝毫好感。
不过……他的喝骂已经不及时了,那些北辽人已经赶到了。
又是二十余骑,和之前的规模一样。
当屠刀挥下来的时候,这些人终于知道害怕了,开始尖叫着四散奔逃。
这个时候的木沐心中直骂娘。
眼前的李素瑾是淬体境,自己是拂晓境,只能是自己来收拾这些人了。
“你们快走,我的水牢术会困住你们的!”
然而木沐话音刚落,道诀刚刚捏起,就看到了令自己吃惊万分的一幕。
只见苏奴儿手中的剑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漱”的一下猛然脱手,接着这柄剑顿时幻化做一道溢彩流光,在空中宛若蛟龙一般上下飞舞。
酷烈的太阳光被剑身反射,光芒夺人双目。
只见这二十余骑的身子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僵了那么一僵,各自摆着拉缰绳或者挥刀的姿势。
定格了大概一秒后,齐齐坠地。
“咚咚咚咚咚——”
与此同时,木沐的下巴也同样坠到了地上。
我尼玛……
我看见了什么?!
第4章 千头万绪的根据地
世间能御剑者不知凡几,但能够御剑隔空杀敌者,少之又少。
拂晓境可以利用炼化的兵刃进行御空飞行,但是这对御剑者本人有很大的限制。
这类限制一般出现在体修身上。
那就是兵刃踩在脚下时,体修的道术跟体术相比实在差得太多,所以很难在御剑时进行杀敌。
除非那个体修另有法宝可以施展。
那可不可以自己不站在兵刃上,直接驱使自己的兵刃毙敌呢?
自然有体修尝试过这类法门,极难。
难就难在兵刃远离之后,操持者很难维持元气和兵刃之间的相互联系。
所以将兵刃丢出去,丢得近了,力道小,丢得远了,收不回来。
萧渐离当日利用奔雷箭一举击杀自己两名同伴,那是因为他的本命神通乃是因果,意思便是,他只要预先设定好自己的果,那么中间的那些因会用人比较难以理解的方式出现。
所以才会出现神奇的箭矢拐弯现象。
可眼前这个操控利剑在半空好似游龙飞舞……
木沐看了看刚才握剑的苏奴儿,不,一定不是这个小姑娘。
木沐又看了看李素瑾,难不成是她?可她连施展本命神通的道诀都没有捏……
“是……是擒金诀吗?”
李素瑾点了点头。
“是……瞬咒和擒金诀吗?”
李素瑾又点了点头。
木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就抱了抱拳。
曙光境木沐当然见过,自家宗门长辈就有曙光境。
可是双本命神通的……
祖坟冒青烟了吗?
李素瑾没在意木沐的态度转变,随意的挥了挥手:“快些去吧,记得见到他了,告诉他别直接找我兄长,我会在明月楼等他。”
说完后,李素瑾的面色有些发苦,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元气流转有些不畅,急需静坐调息,木沐则是直接告辞离去了。
李素瑾身上的伤势已经有许久没有发作过了。
不过没发作并不代表痊愈。
聂铮准备了不少蓄元符,它们的作用是在使用小白身上的符刻时,可以利用蓄元符催动,不必使用自身元气。
其目的便是希望李素瑾能够尽量少的调动元气。
然而真到危难时刻的时候,人们第一反应还是使用自己最擅长的御敌方式。
李素瑾这一次没有全身僵直,还是多亏前些日子能够安心静养。
至于后面的路途……
李素瑾也略显迷茫。
围绕着许晴鸢布下的这个局,必然会牵动某些势力主动参与进来。
虽然说自己只要默默跟着便好,但身在旋涡旁,很难不被牵绊进去,更何况……还是在目前这种两国战事已起的尴尬局面之下。
李素瑾的调息很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此情形,不可能让自己完全恢复,只能让自己尽量舒适一些,后面再寻机会慢慢调养了。
稽仙司等人出发已久,若是再迟一些,很可能就要追不上了。
李素瑾和苏奴儿一骑,白凌波和小白狐一骑。
架着从辽兵那里缴获来的两匹快马,在这深秋罕见的烈日下,快速朝南驰骋而去了……
……
秋日中,这样的烈阳往往代表着第二日的酷寒。
大雨瓢泼,迷人双眼。
都是寒风凌冽,如刀一般在不停的切割着人的肌肤。
木沐正在御剑沿着太行山脉向北行,沿途看着很多紧裹衣衫的难民,心情沉重至极。
这样的天气,没办法生火取暖,若是没有一个避雨之地,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木沐看了看身上被雨水不停击打的传声符,心中同样惴惴。
如此大的风雨,这道符篆……还能用吗?
风雨愈发大了。
木沐一直在向北前行,根据李素瑾所说,聂铮那一波人,肯定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到达南面,而他们……似乎是要在太行山中寻一处落脚的。
这里如此多山,哪一座呢……
忽然间,木沐听到了些许嘈杂声。
那是有人在争执。
“……现在最主要的,是定基调,我们这里有几万人,劲该往哪里使才是第一要务。”
“那样和奴役百姓有何区别?”
“自然有区别,人是有惰性的……”
木沐低头往下方一看,那里确实有许多人,纷纷躺着,七零八落的,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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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并不是活人……
木沐瞬间将手覆盖到了传声符上,顿时符力通过他的手掌脉络,以一种奇特的形式将对面的嘈杂传到了他的脑海中。
木沐弱弱的说了句:“安叙?是不是安叙安无语?”
顿时那里就有一个声音传来:“嘘……大家静一下。”
这是安叙的声音。
“你是?”
“我是木沐,这是李前辈给我的传声符。”
……
木沐赶到的地方名叫锦山。
这里地处石门县正西侧大约一百六十里的地方,是太行山中一处闻名遐迩的所在。
恰好处在晋冀咽喉,雄关险峰众多,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以碧湖、茂林、奇峰“三绝”闻名,可谓是奇、秀、雄并存,幽、静、险齐聚。
木沐目前所处的地方叫做丹蹬云梯,这里有两条登山道,一条叫青云梯,一条叫壮志路。其中青云梯最近,但也最陡,丹蹬层迭,直抵山顶。
聂铮这一行人位于半山腰一处叫做避水珠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处沟涧,上方有一块彩斑斓的圆形巨石,是传说中的“避水神珠”。
而它,也确实有避水的神效。
如此大雨浇在上方,雨水很神奇的就从两面流淌而过,下面仅仅略微潮湿,地上更是连处小水洼都没有。
聂铮这一行人大约有两万人。
其中戍边军不到八千,其余都是保定百姓。
他们早在两天前便到了。
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安葬卢承林,然后便是修建各类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
山林中植被丰富,有戍边军相助,搭建一些简易的屋棚也很快。
只不过当真遇到恶劣天气时,这些屋棚就顶不住了。
此刻这避水珠的下方,乌泱泱的齐聚了一大片的人,都有些面色愁苦的望着天空中的密布乌云。
木沐身上一直源源不断的传来争执的声音。
双方争执的根本则是要定一个基本的规矩来,然而乐永明等戍边军却有些不同意。
因为聂铮大概制定的几个规矩中,就有一条是要从百姓头上按劳所得收取税赋。
然而戍边军中幸存的将官几乎是呈完全相反的观点。
收取税赋,岂不是在压迫百姓?
我们是爱民护民的戍边军,怎么可以违背一贯宗旨?
此刻还有许多人连脚跟都未曾站稳,一上来便提出这样的事情,就算咱们能同意,百姓又如何能够接受了?
木沐不懂这些。
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如果没有赋税,当然是好事情了。
南楚的杂税颇多,自家宗门长辈也吐槽过无数次了,可稽仙司问世以来,所有宗门都不敢抗税不交,以至于本来就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仙家修士,也得考虑弟子的生计问题。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逃难,不先想着让大家有个安身之所,却在想着怎么捞钱……
安叙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不过随着木沐继续将他们的争执听下去,反而逐渐有些转变了自己的观念。
“……有些事情,是必须的!我知道戍边军的宗旨是为民,可是你们不妨想一想,若是没有基本的物质利益,没有基本的欲望驱动,仅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和理念,能支撑多久?”
“这二十年,都是这么过的。”乐永明说完后,顿了顿,“唔……不准确,前几年还是有饷银的,后面十来年,都是这么过的。”
聂铮直拍额头。
戍边军为爱发电已成习惯了。
这样的争执当然没有什么最终结果,不过戍边军的所有人都还在听聂铮的安排与调度。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
我不同意你的做法,我会直接说出来,但是你安排下去的事情,我依然会办。
这大概便是戍边军平日里做事的风格了?
还真是卢承林一手带出来的好兵。
木沐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停止争执了,转而将话题放到了怎样可以让百姓更快的将房子搭起来,还能起到遮风避雨的效果。
聂铮对此自然是有法子的,只要一张避水符,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可是眼下……没有黄纸与朱砂,自己若是给每家雕一个避水符刻,那自己怕是得累死。
这样的阴雨持续了一整天,在夜幕降临之时才算是彻底消停下来。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百姓都受了潮,山中夜间阴冷无比,这怕是一宿就得冻死不少人。
被驱赶过来的百姓很多都是有怨言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打算一直待在保定城中。
遇到阴雨天,再遇到听说要收取赋税,同时再面临半夜可能要被冻死的风险时,许多人都有些绷不住了。
在一旁议论纷纷,言语中充满了对戍边军和聂铮的敌意。
“这么冷的天,该怎么活哟。”
“本就不愿意出来,非要把我们赶出来……”
“整座保定都被辽狗烧了,你不出来也得死。”
“谁说的,你没见新来的那个木姓修士说,保定是被那姓安的烧掉的?”
“他?他还想着要收税!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吗?”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
“怕个甚,他还能把老子剁了?”
“……他又不是卢大帅,还是小心些好。”
寻常百姓最容易受到蛊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局面其实反而变得紧张起来。
当然了……
他们也不傻,此刻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只有戍边军了。
所以骂着骂着,怨气很快就撒到了聂铮一人头上,不再提自己可能晚上要被冻死的事情,言语中对戍边军都颇为信任,认为他们定然会妥善安置自己。
然后开始纷纷拿着税赋的事情说起聂铮的坏话来。
聂铮当然是头疼的。
他可从来没有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过,他面临过的情急时带人活下来,最多也就十来个人,从没有照顾过上万人的死活。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纵然聂铮天纵英才,在这等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具体事务上,难免有些遗漏。
或者说……难免在处理事情上,做不到尽善尽美。
税赋这种东西,肯定是要的。
如果你希望戍边军会护卫的百姓能够长久的生存下去,那么考虑的第一要务便是如何让这个小社会可以持续的运转下去。
这样的运转方式其实是有参照的,那就是现如今的大楚朝廷本身。
如果朝廷不收取赋税,百姓会爽到吗?
只看眼前,自然是会爽到的,可是如果换个位置想一想便知道这种事根本不现实。
朝廷指派的官员过来做事情,辛辛苦苦跑前跑后,自家的春种秋收都耽误了,结果朝廷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官员的生存,官员能活下来全靠那些被他帮助的百姓救济。
长此以往,谁还为你们老百姓做事情?
眼下的戍边军就是这些官员,聂铮相当于朝廷。
这些官员觉悟都极高,都愿意无偿提供帮助,眼下看起来和谐无比,日后呢?
这个时候可没有保定府尹在那里兜底了,不是骂名都被府尹担着了。
不收赋税,绝非长久之道。
聂铮一直在低头皱眉思忖,耳朵中那些不好的声音当然直直得就灌了进来。
说实话,本就是尽心竭力的为将来考虑,被这样的评价和议论,谁能好受?
但聂铮也不好跟他们多解释什么,只是招手示意众多百姓尽量朝自己这里聚拢一些。
“就那么大的避水珠,他还站在正下方,也不知道让我们躲雨取暖,他好歹是个修士!”
“莫非让我们聚拢一些,就是为了贴得近一些,好让大家好过点吗?”
“这算什么取暖的法子……”
这样的碎碎念依旧响彻在聂铮耳边,声音不大,但就是听得很清晰,似乎就是在故意恶心聂铮一般。
他们此举倒也无可厚非。
这时候的聂铮,他们谁认得呢?
不过很快,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就都住了嘴。
因为他们发现一个十分神奇的事实。
在避水珠下方,一个十分巨大的平台之上,出现四个半透明的元气柱子。
这些柱子不大,基本两个手掌就能将他们握住了。
在这柱子身上,却刻着一些复杂奇怪的纹路。
百姓们将信将疑的聚集起来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四根元气柱子覆盖住的地方。
温暖如春。
第5章 白鹿书院温楚兴
避水珠下的那四根元气立柱,是从混元丹内引导出来的。
毕竟周围能够有一个合适的东西来雕琢符刻,实在太难寻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
但这样的手段终究不能施展很多次。
眼下的他都还没有时间来梳理调养体内的混元丹,经过前些日子强行调用元气凝结出一个巨大手掌吓唬那群北辽人,混元丹上已经隐隐出现了一条裂纹。
这要是再不注意对它的使用,那它可就要面临崩坏的风险的。
目前的混元丹至少还有三四十年的元气,这要是陡然炸了,那这群人真得组团拜见三清道君了。
要解决这一危机,也有法子。
那就是借助自己的山河社稷盘,将混元丹上的元气转移到气海中,把它们凝结成新的金丹。
但是……不现实。
自己没有山河社稷盘,就算有,也是不完整的。
所以目前聂铮所面临的困难与问题实在太多了,千头万绪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凄寒的雨夜过后,是格外潮湿与清新的空气。
众人虽然没能睡好,但至少躲过了丧命之厄。
聂铮则是一夜未曾合眼,自己身上的问题解决不了,就先解决相对容易一些的,比如自己这一群人,后面该走怎样的路。
这些日子以来,聂铮和戍边军的接触前所未有的多,尤其是中高层的将校。
他们的相处方式聂铮是闻所未闻的。
卢承林将遗志交到聂铮手上,在聂铮眼中,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成为了这一众人的最高领导,说一不二的那种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
戍边军的大小事务,喜欢用一种开大会的方式进行。
所有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否要采纳这一意见,需要统一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至于聂铮……更像是一个吉祥物。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点权力也无,实质上,很多意见基本是他主动提出,戍边军的中高层便齐齐坐下来开会讨论这一件事是否可以实施下去。
而其他人提出来的建议,如果聂铮觉得不妥,直接否决,这些人也就会直接将这一议题略过去。
但提出有效建议这种事,实在少之又少了。
也就乐永明有过几次。
这样的相处方式聂铮一开始自然是十分错愕的,毕竟这基本等于把聂铮的权力架空了。
这要是随便换一个人来接手戍边军,怕是分分钟撂挑子不干了。
可偏偏目前接手的人,是聂铮,一个没有任何带队管理经验的人。
他可以更快速的被接受,并融入进这个团队。
这就是卢承林眼光毒辣的地方了。
若是换做别人,戍边军的举止势必要和世俗观念格格不入,从而来带巨大的矛盾冲突。
可聂铮并不会,很快也就适应下来了。
目前他们已经定下的几件事情,便是在锦山上暂时建设家园,以度寒冬。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实际反而是最为困难的一件事情了。
一片空地,从无到有,甚至连搭建房屋的基本原材料都会缺乏,如何不困难?
也好在有聂铮。
他那奇奇怪怪的左道手段在此处恰到好处的显现出来了。
缺乏基础保温手段,缺乏照明手段等等,在聂铮的符刻下,都变成了小问题。
只是……懂这些的只有聂铮一人。
当真忙起来的话,聂铮有心把技艺传授别人,反而会增加自己的工作量,让自己更加劳碌。
因为……刚刚传授时,能够学会的修士少之又少。
使得聂铮在花费时间教授后,最终还得自己来完成那个符刻,工作量不减反增。
木沐来到锦山后的这两日里,他眼中的聂铮只是在听到李素瑾的消息后,眉头才有些许舒展。
温裳也很忙,毕竟生存环境出现了极大的改变之后,或多或少就会身体有些不适,这里也只有她和少数几名医官,根本忙不过来。
她能见到聂铮,还是因为有士卒为了护着百姓,在雨天时受了寒。
见到聂铮的第一眼,温裳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安大哥,可否让我给你把把脉?”
聂铮怔了怔,将手腕递了过去。
“你有内伤!”
“我知道。”
“又平和又狂暴的力量,你怎么会有用这种截然相反的两种特性?”
这若是以往时候,聂铮势必是要对一个漂亮女子调笑两句的,此时的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情,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一句“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就再也没了下文。
让温裳眨巴着眼睛等了好半晌。
有关小山参和小灵芝,确实是非常长的一个故事。
温裳对于修行方面没有任何的办法,见他也没什么谈兴,只能帮他开上一副温养的方子,口头叮嘱他按时吃。
可是口头上的叮嘱,终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这个时候吃药可不是拿两粒现成的药丸,就水吞服,是需要花时间煎熬的。
聂铮现在每日忙的脚不点地,哪里有时间做这样的一件事?
更何况,在基调始终定不下来的情况下,聂铮有时候做事总会不由得在眼前浮现出一个极为可怖的场景,那是所有戍边军和百姓统统死于战火的凄惨画面。
也许是自己错了?
他们这样靠爱与付出所构建的大同社会,是戍边军身上特有的烙印?
也许他们本就是对的,只是自己错了而已?
聂铮难免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来。
就这样,他的伤势开始往愈发恶劣的方向滑落过去了。
然而……似乎吉人自有天相。
在木沐达到锦山后的第五日,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到来了。
守在山道的,是两名十分普通的戍边军士卒。
他们在保定城待得时间有些长,对于保定城外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此刻一脸诧异的问道:“书院?什么书院?”
“这里没有什么书院,也不见外客,还是请回吧!”
“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姓聂之人。”
来访之人也不恼,而是温和的笑了笑:“温裳你们可认得?你去告诉他,我叫温楚兴。”
……
当温楚兴这三个字出现在温裳耳边的时候,着实让她呆滞了好半晌。
因为这个名字太陌生了。
同时又很熟悉。
直到她亲自赶到山道口看见那个人后,晶莹的泪花近乎是顷刻间就在眼眶中萦绕了出来。
“大伯……”
温楚兴笑了笑:“裳裳近来可好?”
温裳终究是个女子,身上肩负的东西太沉重,也没有办法变更她是女性的事实。
那泪珠犹如断线垂帘,一颗颗砸下。
温楚兴温言宽慰了几句后,就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陪在温裳身旁,眼神柔和至极。
终于温裳将心中委屈倾泻完毕后,才开口问道:“大伯怎会寻到此处?”
温楚兴微微一笑:“既然我能知道保定城必破,那么猜到你们在这里,还是不难的。”
很显然,温楚兴并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他是白鹿书院老夫子的亲传六弟子,能够有一些神奇玄妙的手段,不足为奇。
温裳大概也习惯了温楚兴的神出鬼没,主动将刚才的问题岔开。
“大伯,近日山中百姓患病者极多……”
有关医术方面,要说温裳还能虚心求教并且钦佩的,也就只有温楚兴了。
目前锦山方面,患者多,医官少,药材少,懂得采药的人更少。
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先紧着重患治疗,待他病症有所减退后,就只能将他的治疗暂且搁置,转而面对新的重患。
可……这样的方式很容易使得原本的患者病情复发。
温楚兴笑了笑,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温裳:“这个问题,聂……你们的头领是有办法解决的。”
“他?”温裳怔了怔,“他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有些忙不过来……”
温楚兴点了点头:“但是他可以。”
温裳还是有些不信:“前两日见他,他自己身上都出了一些状况……”
温楚兴摆了摆手,打断了温裳的话头:“若寒死后,有没有留些什么东西下来?”
温裳神情瞬间黯淡下来:“先父死时我并不在场,反而是安公子在,若是留了,也应该是留给他才是,但是他并没有将什么东西转交给我。”
温楚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怔了一怔:“没有?”
随后温楚兴便喃喃自语了几句:“也是……若是有,他应该就很容易解决眼前局面了。”
“若寒是怎么死的?”
“自焚而死……”
“那他的尸身没有遗落什么东西下来?”
温裳凝眉苦思了片刻,想不起被焚烧殆尽的尸身还能有什么遗物。
温楚兴从旁提示:“比如一个黑漆漆的铁块。”
温裳顿时想了起来:“啊!有!不过我以为那是什么普通物件,就留在原地了,并未和先父尸身一同收敛。”
温楚兴点了点头:“等我!”
说罢,取出一枚金针丢至半空,接着,那枚金针变得越来越大,然后温楚兴便跳了上去,飞速消失在了天边。
这等风风火火的场景令温裳都有些发怔。
什么情况?难不成是取那铁块了?
那东西……根本就是块废铁呀……
温楚兴来时,规规矩矩的徒步登山,走时,却潇洒肆意得很,让守卫山道口的士卒都有些发怔。
然而并没有过得多久,温楚兴就飞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个黑漆漆的铁块,形状十分的不规则,就像是一块碎片一般。
温裳自然已经回到营地中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这一次那守山道的士卒选择规规矩矩的领着温楚兴上山。
这一次上山,温楚兴尚未见到温裳,便直接和聂铮打了一个照面。
山风忽来,林叶轻响。
这两个曾经在白鹿书院求学过的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没错!
温楚兴不识得聂铮,聂铮也不识得温楚兴。
一个是二层楼弟子,一个是巴不得早早下山的一层楼弟子。
双方都听过对方的名字,甚至……双方都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们并不相识。
聂铮有些诧异的将视线在温楚兴身上停留了短暂几秒,因为他感觉到了某些熟悉的气息,可是……终于没能回忆起来什么。
待到聂铮意识到刚才所见之人大概就是自己六师兄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时分了。
毕竟书院二层楼的弟子,周身上下那与众不同的气质,还是颇为惹眼的。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
温裳编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先父遗物中拾来的。”
“怎么想起来把这东西交给我?”
“就是单纯觉得你可能用得到。”
聂铮打量了温裳半晌,但没办法发现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于是聂铮当着温裳的面,堂而皇之的将背囊中的三块元疏铁块取了出来,同时在悄悄打量温裳的表情。
温裳其实是没什么表情的,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聂铮将几块碎片拼接起来后,温裳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很显然,那是震惊。
因为这三个元疏铁块居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扁圆状物体!
聂铮拼完后,神情也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因为这正是自己的山河社稷盘!
只不过,这激动是暂时的。
因为聂铮发现,自己的山河社稷盘在外表上看没什么问题,但在内部中空部分,实际上缺了一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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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自己的法宝其实只是一个残品而已。
而且还是由碎片拼接而成的残品。
聂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手握山河社稷盘,将自身元气注入其中,顿时……聂铮只觉得周边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那是在脑海中的一种明亮!
即便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去听,也能感知到周围生灵的存在!
整座锦山,仿佛变成了一个电子雷达地图,在聂铮的识海里变成一个个类似小热点的光斑。
而且无论悲欢喜乐哀怒怨怼,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比如身边的温裳。
聂铮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她好奇中带着些许惊讶的情绪,同时也察觉到了她心中那抹恍然大悟。
毫无疑问,她是骗了自己的,只是不知道她隐瞒了多少内容而已!
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情?
自己在最需要山河社稷盘的时候,山河社稷盘便送到了?!
聂铮尝试着把元气送进温裳体内,这一次却失败了。
这其实是聂铮曾经在十年前,剥夺敌人本命神通的拿手好戏,但现在……山河社稷盘中间有一部分缺失,导致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她的身体。
聂铮想再一次尝试把自己体内那乳白色元气送进温裳体内时,手中微微一错,山河社稷盘登时错位。
尝试……再次失败了。
第6章 骇人的夫子玉片(铺开世界观,求打赏求月票)
温裳一直在偷偷观察聂铮,当然了,并不能瞧出什么所以然来。
聂铮被温裳骗过数次,这次看她的表现就猜到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所以拐弯抹角闲扯大半天后,聂铮忽然道:“他还给了你什么?”
“哦,他还给了……”
温裳话没说完,赶紧掩住了嘴巴。
聂铮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
这温神医于大节无亏,可是身上这小毛病却是不断。
有时候虽然让人不喜,但有时候却有几分可爱。
温裳连忙摆了摆手,一指山河社稷盘,道:“他只给了这个。”
聂铮不说话,半晌后温裳有些泄气:“好吧,他还给了个东西,但他是谁我不能说。”
说完后温裳就递出一面巴掌大的玉片,前后都光滑温润无比,看起来就不是凡品。
温裳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你要真的想知道他是谁……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聂铮一边问一边在手中把玩刚才那快玉片,并且尝试着把元气注入进去。
温裳道:“我需要人手,现在这里身体有恙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实在没有办法采集足够的药物来救治他们。”
也就在温裳说话的时候,一道光突然从玉片上投射出来,在二人眼前形成一团薄雾。
紧接着,薄雾中就出现了一个人以及一声沉稳、苍老又威严的嗓音。
“不器……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聂铮顿时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骇然望向薄雾中的那个人。
“山……山长……”
……
温裳被聂铮赶走了。
她那小心机提出来的要求也得到了满足,或者说得到了聂铮的承诺。
聂铮说会把这件事和戍边军众人一起商讨一番。
这也是聂铮能够做到的最大保证了,毕竟……这里并不是他的一言堂。
目送温裳远去后,聂铮望向了那块玉片,脑中浮现出以前的些许事情。
在白鹿书院时,所有弟子都与夫子见过面,只不过毕竟是一层楼的弟子,几乎都只有在年终下山时,才见到了那么一回。
聂铮也不例外。
在那个时候,夫子还会给每人一句评价,或是解疑答惑或是指点迷津。
聂铮清晰的记得,夫子跟自己说的话是“什么都拥有并不叫淡泊,而失去了后才叫真淡泊”。
聂铮眼下算是二世为人,对这句话的理解算是颇为深刻了。
上一世家庭和美吃喝不愁,那个时候自己瞧不上很多东西,根本原因还是傲气,不然也不至于饕餮不在身边的时候还敢只身登上炎帝陵。
现在……要是没了李素瑾,真心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了。
同时幽魂因为抚魂阵的关系,未入轮回,而是游荡在人世间。
这一游荡就是十来年。
虽然幽魂状态下对时间没什么概念,觉得这就是眨眼而过的时光而已,却依然在起初的愤恨中走了出来,更多的开始检讨和反省自身。
所以在重生伊始,虽然也很想继续留在这个世间,但更多的……还是不在乎。
就是那种,不论是被超度,还是魂飞魄散,其实都可以接受的那种不在乎。
甚至……就连上一世到底是谁害得自己,最终能否查得出来,也不是很关心。
毕竟……自己也不是没有犯错。
查出来了固然好,查不出来……也不碍事。
那人若是妨碍到自己了,那就把他弄死。
若是没有妨碍到自己,那就没什么所谓,自己能活得舒心顺意就行。
所以这个时候的聂铮对“淡泊”二字的认识更加深刻。
高处的风景自己见识过,连南楚皇帝立仙谱自己都敢从中作梗,甚至连九五之尊被凶尸撵得四处奔逃的场景都见过了,世间还有什么可以让自己追求一下?
也没什么了吧……
所以这一世的淡泊还真如夫子当日所说,算得上真淡泊了。
每每聂铮独处时,都会想起夫子对自己的评价,然后赞叹一声不愧是夫子,看得如此通透。
可是…………
现在的聂铮再也不敢做此想法了。
聂铮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没人后,重新将元气注入了进去。
“不器……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这是夫子的影像,并非可以进行实时互动的。
原以为目前世间知道自己是聂铮的,只有李素瑾一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那这样想的话,也许夫子曾经送给自己的那句话,并不是在指点自己,而是在感叹自己的前世今生。
这也是让聂铮毛骨悚然的原因。
仿佛他无处不在,同时无时无刻的在观察自己。
“老朽知你心中讶异,也知你此时遇到了难题,但你的抉择,终于让老朽做下决定,收你为最后一名亲传弟子……”
白鹿书院的老夫子一共收过七名弟子,也就是所谓的书院二层楼。
在琅嬛福地抄书时,聂铮有无数次接触到那道一层至二层的门帘,却没有一次能够进去。
说实话,夫子这样令世人都要仰望企及的存在,聂铮这个不打算在白鹿书院求学的人,都心中难免幻想过踏进二层楼之中。
此时此刻当真被收入门下,聂铮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反而满满都是害怕。
“……你的心中也莫要惊惧,老朽在你初入白鹿书院时,就已经在考虑这样一件事情了,只是你的性格……终究不大适合,太过淡泊以至于没有什么追求的人,并不是书院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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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原因吗?
夫子似乎知道聂铮在犹豫,在影像中微微扯动了嘴角,无声的笑了笑。
“眼下心中有了想要承托的重量,却总是有些力不从心,是不是……很无奈?然而老朽这里,却有教你该如何去做的法门……”
他是指……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带领这群人好好活下去吗?
不愧是夫子,连自己目前的困境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聂铮断定自己入山以来,根本没人往外界递出去过任何消息。
连吃住都成问题的残酷环境,有谁能独自下山传递消息?
而且就算传递了消息,算上来回路途的时间,都不可能做到这般快的将这玉片送到自己手上。
也许……这就是境界与实力的差距?
玉片上夫子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册未曾翻开的书籍。
书籍的封面上只有古色古香的两个字——大同。
这两个字似乎有无上魔力,在一点点的引诱聂铮主动将手伸过去。
终于,聂铮轻轻在玉片上对着这册书点了一点,书页就缓缓掀开了。
接着一大团云雾出现之后,聂铮周遭的环境就全部都产生了变化。
山清水明幅员辽阔,大片的旷野之下,旭日当头。
不远处,各类奇珍异兽都在享用着周围肥美的草叶,畅饮着一旁的甘泉。
有麋鹿、有犀牛、有猎豹、有羚羊、有野马,各自畅然自得。
竟是一片幻境。
聂铮随意的走了两步,手指抚了抚地面的青青芳草,无比真实的触感通过手指传进了聂铮的脑海。
聂铮又触了触一旁正在吃草的野兽,毛发如绸如缎光滑无比。
能看得见,也能摸得着,但这片区域里的所有事物,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很快,聂铮看到了人类。
那是许许多多穿着兽皮甚至树皮与树叶的人类,他们手拿着削尖的木棍或者石块,结开阵势,成扇形朝这一片区域缓缓靠近过来。
这样的打扮倒是让聂铮有些始料未及,同时心中也升起了非常大的兴趣。
紧接着,这片悠闲恬静的环境就这样被打破了。
野兽开始四下奔逃,这群看起来并不如何粗壮,甚至有些黝黑干瘦的男人,用着无比粗糙和拙劣的手法进行围猎。
可惜……一无所获。
聂铮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惶恐、焦急与无奈。
然而……辛苦许久之后,这十余个男人也才猎到一头麋鹿而已。
有了猎物,他们脸上的不安就消退了不少。
聂铮一路跟着他们返回到了营地,接着就看见了营地之中,有大量的女子在用粗陋至极的工具烹饪食材、缝制衣衫。
也有些女子则是在照顾老幼,采集一些食材。
这十余个男人将猎物一交付后,聂铮清晰的看见了有女子在喝骂,然后便是这十余个男人低着头唯唯诺诺。
而一旁,又有一队男人走了过来,却是肩扛着不少猎物。
他们则受到了女子的褒奖,甚至……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幕天席地的与那些男人交媾起来。
一名男子开心的哆嗦了几下后,直接提裤子走人。
接着……就是下一名男子。
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他们甚至在以此为荣。
这样的神奇景象聂铮闻所未闻,这是什么时候?上古时期吗?
回忆自己曾经翻阅过的所有书籍,都难以想象人类曾经会经历这样的阶段。
仿佛一些都是以女为尊,男子卑贱的不像话。
聂铮又观察了这个世界的许多地方,发现均是如此。
那些孩童似乎只认识自己的母亲,并不认识自己的父亲是谁,所有被孝顺奉养的长辈也都是女子,年老的男人一个都见不到!
一连更换了几个部族营地,情景全部相同。
就在聂铮觉得自己已经将整个世界了解的差不多了后,身旁的画面再次变得如水般虚幻起来,不多一会儿,涟漪乍现,直至世界再次清明。
似乎依然是同样的世界,但是聂铮发现了些许的不同。
原本畅然恬静的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与肃杀。
聂铮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终于发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他看见了尸体,大量的尸体。
当然了,尸体的数量相比保定城死去的那些人而言,少太多了,但在这片旷野之中,无比扎眼。
甚至……聂铮还看见了用头颅垒成的京观。
很快,有两队人在这片旷野之上逐渐接近,每一队其实也就不到百人。
他们各自手持着狩猎时那削尖的木棍和石块,连阵前喝骂都没有,直接就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很快孱弱的一方就被屠戮个一干二净,而胜利的那方将所有敌人的头颅都割了下来,甚至……还捅死了自己受伤的同伴。
聂铮一路跟着他们,就看到他们冲进了一个全是老弱妇孺的部族,将孩子和老人统统杀死之后,将其中的女子和食物统统绑缚起来,压回了自己的部族。
这一次聂铮看得很清楚,老人中没有女子,全是男性。
这样的情形令聂铮牙齿都有些打颤。
也许……看不见女性老人,是因为……她们没办法生育,却要消耗资源,所以……统统被杀死了吧?
就仿佛之前,看不任何一个男性老人那般。
聂铮如同之前一样,在这个环境中观察了无数部族,发现结果一致,那就是男尊女卑。
和之前的女尊男卑截然相反。
看着这鲜明的变化,聂铮若有所悟。
也许……这是这个社会的演变方式?
一开始各自部族只为求存,所以以女为尊,只要能够生下后代就行,对于道德一类的东西,全然没有概念。
之后……各自部族已经繁衍壮大,狩猎猎物反而不如攻伐其他部族得到的东西多,所以开始以力量为尊?
于是男子的地位就这样提升上来了,以至于女子从之前的高高在上,直接跌落谷底,变成了依附男子苟活求存的生育工具?
没错……
是生育工具没错。
聂铮看见了男人因为兴致到了,随便拉过一名女子就地野合的场景。
根本不管这女子多大年纪,是不是她人母亲,是否是自家孩子。
当然了,聂铮也看见了某些强大的部族中,男性有了开始将女性私有化的趋势,不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碰的了。
归根究底,两种社会都是为了繁衍,但第一种,男性是生育工具,第二种,女性是生育工具。
信息太多太杂,聂铮很难就眼前场景评判些什么,因为……身边的画面忽然再次模糊氤氲起来,而这一次在聂铮眼前所呈现的……
是让聂铮觉得无比可怖的东西……
那就是奴隶。
第7章 什么是天下大同(继续是铺世界观,各种)
战争爆发了,遍地都是鲜血浸染的泥泞,聂铮一脚踩下,都能察觉到血肉带来的那种滑腻感。
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战败的一方悉数被俘,接着……便是各种惨无人道的画面。
他们是奴隶。
没有食物,没有饮水,暗无天日。
一个个骨瘦如柴精神萎靡,一个个期盼着活,但更期盼着死。
胜利者都是奴隶主,他们可以随意支配这些奴隶的性命,挖掘矿坑,修建城墙。
聂铮当然知道奴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在白鹿书院的些许记载中了解到过去的社会是怎样的。
可是……文字上的描述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聂铮在这个世界游荡了很久,也许是十年?也许是百年?但在聂铮的脑中,似乎只过了短暂的一瞬间。
聂铮看到奴隶主各种匪夷所思的奢靡,也看到了奴隶们遭受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时间的飞快流逝,使得人们的工具从石头变成了青铜,再从青铜变成了铁。
那些奴隶的地位也在悄然间进行转变。
他们依然是奴隶,可是相比之前随时可能死亡,已经好上太多了。
甚至有些奴隶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地位,他们可以管理手下更多的奴隶。
而那些奴隶主们……也会在下意识间优待这些奴隶。
聂铮很好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人还是那些人,并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怎么态度差了这么多?
聂铮在这个幻境中游荡了许久,有些不明所以。
这两个世界有哪里不一样吗?为什么奴隶主对待奴隶的态度有如此大的变化?
依然是奴隶主在享乐,奴隶在辛勤劳作。
聂铮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他们手中的工具,似乎……只有工具产生了些许变化。
工具……劳作用的工具……它们很重要吗?
忽然间,聂铮看到了有奴隶主略显谄媚的和他手下的奴隶说话,而这名奴隶却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好神奇的场景,这还是奴隶和奴隶主吗?
忽然间,聂铮脑中灵光一闪,脑中浮现起了刚才看到的诸多画面。
奴隶主们已经很少打仗了。
他们之间各自实力都很接近,于是出现了很神奇的和平。
可这种和平也是暗潮汹涌的,因为他们在拼发展速度,拼谁家奴隶生产出来的东西更好更多。
在这个时候落败的,就会被吞并……
所以这些奴隶主才会重视起这些奴隶吗?
很快聂铮就看见,一个明显是个小头目的奴隶七拐八绕,回到了自己的群体中,到了自己的群体后,他居然摇身一变,一副奴隶主的姿态摆了出来。
而他手下那些人……聂铮都能看见他们紧握的拳头和蕴藏在眼中的怒意。
聂铮有些不明所以。
这小奴隶头目好蠢,若是把底下人惹急了,他们不是分分钟把你弄死?
聂铮又去观察了其他奴隶与奴隶主,基本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有在那些小奴隶头头的态度上有些许区别。
有些和底下奴隶打成一片,对上面奴隶主阳奉阴违,有些则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终于,聂铮看见有一个奴隶头头带着所有的奴隶站了起来,杀光了奴隶主一家。
一群群高举简陋的武器疯狂嘶喊,似乎是在庆贺自己的新生。
然而……那个奴隶头头却成为了新的奴隶主,这些人依然是被奴役的命运。
当然了,也有奴隶头头直接被奴隶主拿来祭天。
好残酷,好惨烈。
这样的场景一幕接着一幕,直到聂铮看到有一个奴隶主,主动解放了自己名下的所有奴隶……
没错,主动解放。
聂铮忽然有了一丝丝明悟。
奴隶……
这种事物就连现在都没有彻底消散掉。
在北辽或者其他边陲小国上,往往都会有很多奴隶。
就连南楚本身,也有奴。
只是这个奴相较其他国家而言,有些许人权一些。
他们不叫奴隶,叫做奴仆。
他们会和主家签订契约,贩卖自己的劳动力,却不会被主人随意糟践生死。
至少……在南楚律法上,规定了奴仆不允许被主人随意糟践。
而南楚目前的情况……似乎就是幻境的终点。
奴隶主们摇身一变,成为了地主,奴隶摇身一变,不再命如草芥。
然后幻境再次氤氲,接着就变成了聂铮熟悉的模样。
熟悉的服饰,熟悉的礼节,熟悉的生活用具,熟悉的。
这应该就是自己目前所处的社会模式了吧?
聂铮在新幻境中游荡数圈,里面的一切都太过寻常了,根本就是平时见了无数次的画面。
匆忙的行人,拥挤的集市,长长的商队,各色行脚商贩,还有为了几文钱争执的面红耳赤的些许市井小民。
满满的红尘气息扑面而来。
聂铮走神了。
夫子让自己看这些做什么?是希望自己从中学到什么吗?
了解社会的变迁方式?
还是了解生产工具的重要性?
生产工具……一块破铁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这跟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困局有半毛钱关系?!
聂铮琢磨了许久,没有丝毫头绪。
而在不知不觉间,他身旁的画面在飞速的变幻……
越来越多新奇的东西出现在聂铮的身边,紧接着便一闪而逝。
待到聂铮回过神来的时候,直接被眼前的场景惊骇的无以复加!
因为……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奇奇怪怪的两轮车,奇奇怪怪的建筑材质,奇奇怪怪的着装打扮!
有东西在天生飞,但那不是人,也不是任何一个法宝!而是……而是某种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
刚才那些熟悉的场景并不是终点!
难道这个是社会进程的终点?!
聂铮带着极大的好奇心看了下去,看了他们的人文、军事、政治,等等等等。
无一例外,靠的都是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但是聂铮也发现了一系列让自己觉得难以接受的东西!
那就是这个幻境中的所有人,唯利是图!
“唯利”二字已经深入人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发动战争,为了钱,政治变动,为了钱,就算是市井小民打官司,费尽心机后,所为的也只是能够从对方手上多讹到一些钱!
而得来的钱,全都是为了买那些妙用无穷的东西!
为的自己满足自己的物欲而已!
甚至人的三六九等也不是看你的社会地位,而是看你有多少钱!
聂铮忽然想起了最早看见的“大同”二字,这是大同社会吗?!
也许是吧,普通人都可以像修行者一样!
聂铮自问幻境中的那些武器自己根本躲不过去!
如此神奇却又逻辑自洽的社会,是……是夫子构想出来的?!
聂铮不由得开始期待起后面的内容来。
很快,聂铮看见了一场大瘟疫,一场让无数人染病死去的大瘟疫!
这是聂铮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大的瘟疫!
目前的南楚,就算哪个村落有了瘟疫,根本不会造成一个国度的消亡,因为人力有穷,他们根本没办法活到将疫病扩散出来!
而幻境中……人人只要有钱,随时可以乘坐比自己御箫飞行还要快的东西!
瘟疫的蔓延速度难以想象!
然后那些当政者,反而唯利是图的大发国难财,根本不管子民的死活!
一切政策看似是为了救助,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家族能挣更多钱而铺路!
聂铮看到这样一幕,牙齿都在打颤!
因为他看到了戍边军的影子!
人人都是平等个体,很多事情,都是大家商量着来,少数服从多数,难道……自己以后这个团体会演变成这样?!
不行!
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戍边军已经有了这个趋势,该怎么办?
聂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很快聂铮就反应过来,对了,这一定不是大同社会!
果不其然,画面再次氤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废墟之上崛起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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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幻境再次氤氲,接着就变成了聂铮熟悉的模样。
熟悉的服饰,熟悉的礼节,熟悉的生活用具,熟悉的。
这应该就是自己目前所处的社会模式了吧?
聂铮在新幻境中游荡数圈,里面的一切都太过寻常了,根本就是平时见了无数次的画面。
匆忙的行人,拥挤的集市,长长的商队,各色行脚商贩,还有为了几文钱争执的面红耳赤的些许市井小民。
满满的红尘气息扑面而来。
聂铮走神了。
夫子让自己看这些做什么?是希望自己从中学到什么吗?
了解社会的变迁方式?
还是了解生产工具的重要性?
生产工具……一块破铁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这跟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困局有半毛钱关系?!
聂铮琢磨了许久,没有丝毫头绪。
而在不知不觉间,他身旁的画面在飞速的变幻……
越来越多新奇的东西出现在聂铮的身边,紧接着便一闪而逝。
待到聂铮回过神来的时候,直接被眼前的场景惊骇的无以复加!
因为……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奇奇怪怪的两轮车,奇奇怪怪的建筑材质,奇奇怪怪的着装打扮!
有东西在天生飞,但那不是人,也不是任何一个法宝!而是……而是某种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
刚才那些熟悉的场景并不是终点!
难道这个是社会进程的终点?!
聂铮带着极大的好奇心看了下去,看了他们的人文、军事、政治,等等等等。
无一例外,靠的都是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但是聂铮也发现了一系列让自己觉得难以接受的东西!
那就是这个幻境中的所有人,唯利是图!
“唯利”二字已经深入人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发动战争,为了钱,政治变动,为了钱,就算是市井小民打官司,费尽心机后,所为的也只是能够从对方手上多讹到一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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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来的钱,全都是为了买那些妙用无穷的东西!
为的自己满足自己的物欲而已!
甚至人的三六九等也不是看你的社会地位,而是看你有多少钱!
聂铮忽然想起了最早看见的“大同”二字,这是大同社会吗?!
也许是吧,普通人都可以像修行者一样!
聂铮自问幻境中的那些武器自己根本躲不过去!
如此神奇却又逻辑自洽的社会,是……是夫子构想出来的?!
聂铮不由得开始期待起后面的内容来。
很快,聂铮看见了一场大瘟疫,一场让无数人染病死去的大瘟疫!
这是聂铮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大的瘟疫!
目前的南楚,就算哪个村落有了瘟疫,根本不会造成一个国度的消亡,因为人力有穷,他们根本没办法活到将疫病扩散出来!
而幻境中……人人只要有钱,随时可以乘坐比自己御箫飞行还要快的东西!
瘟疫的蔓延速度难以想象!
然后那些当政者,反而唯利是图的大发国难财,根本不管子民的死活!
一切政策看似是为了救助,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家族能挣更多钱而铺路!
聂铮看到这样一幕,牙齿都在打颤!
因为他看到了戍边军的影子!
人人都是平等个体,很多事情,都是大家商量着来,少数服从多数,难道……自己以后这个团体会演变成这样?!
不行!
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戍边军已经有了这个趋势,该怎么办?
聂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很快聂铮就反应过来,对了,这一定不是大同社会!
果不其然,画面再次氤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废墟之上崛起的国度。
然后幻境再次氤氲,接着就变成了聂铮熟悉的模样。
熟悉的服饰,熟悉的礼节,熟悉的生活用具,熟悉的。
这应该就是自己目前所处的社会模式了吧?
聂铮在新幻境中游荡数圈,里面的一切都太过寻常了,根本就是平时见了无数次的画面。
匆忙的行人,拥挤的集市,长长的商队,各色行脚商贩,还有为了几文钱争执的面红耳赤的些许市井小民。
满满的红尘气息扑面而来。
聂铮走神了。
夫子让自己看这些做什么?是希望自己从中学到什么吗?
了解社会的变迁方式?
还是了解生产工具的重要性?
生产工具……一块破铁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这跟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困局有半毛钱关系?!
聂铮琢磨了许久,没有丝毫头绪。
第8章 有关书院
聂铮并不是第一次见温楚兴了,一天前二人还擦肩而过。
被认可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聂铮心中总有些惴惴。
自然是因为夫子带来的巨大压迫力。
“不器,是不是很惶恐?”
温楚兴的语气平和淡然,非常能够缓解聂铮心中的不安。
聂铮看着他,不确定温楚兴的打算做什么,所以没有任何表示。
温楚兴也不在意,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能明白小师弟的心情,当初夫子收我入门时,我也是一样的心情,害怕,无与伦比的恐惧。”
“那你现在……”
“我们之所以会恐惧,其实……是因为有知,却又知之甚少。”温楚兴顿了顿,走到一棵树下,随手掰下一根树枝,“就好像这样一棵树,你觉得它会不会害怕?”
温楚兴不待聂铮说话,继续自言自语:“它若无知,必然是不怕的,它若有知……那就要看它能否应对随时而来的危险。”
很明显,聂铮就好像一个有知的树,却知之甚少。
不管自己曾经是否遭受过断枝之厄,只要心中不知应对之法,那么日后就会时时刻刻处在恐惧之中。
“目前它是树,我们是人,可是……你怎知我们不会是树?”
聂铮若有所思。
温楚兴继续道:“夫子其实也是树。”
风穿林叶,哗哗作响,聂铮在旁若有所悟。
接着温楚兴就讲起了属于自己的故事,说他所在的冀中温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师从了夫子之后,才得以青云直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八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白鹿书院的传承居然带有如此浓重的烟火气,这是聂铮没有想到的,不由得就问起温楚兴是如何成为夫子弟子的。
“其实你在踏入白鹿书院山门时,夫子就已经留意你了。”
聂铮对此是茫然的,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踏入山门时是怎样一副模样,得了温楚兴提醒后,才想起来自己在解读那副楹联时,说的话是“平等”二字。
“……不器,在这样的世界与国度,能够在心中产生这样的观点可着实不易。”
温楚兴此话不假。
在聂铮看到的那么多幻境世界中,只要有帝王的存在,就不可能有平等。
甚至说,即便没有帝王的存在,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聂铮心中的平等,只是可以用平等的态度来面对万事万物。
而温楚兴和聂铮一样。
甚至说,夫子座下七大弟子全都一样,在书院门前回答的都是平等。
不仅如此,他们也都是在书院求学一年下山后,被夫子观察后挖掘出来的。
“夫子怎知……我是我……”
“夫子其实不知,但是大师兄知道。”
聂铮奇道:“大师兄?他又是如何得知?”
“大师兄的本命神通,是洞察。”
所谓洞察,是神修第八类本命神通中的一种,和潜行、瞬咒、应激等等是一类性质的神通。
而洞察……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散过去和未来的迷雾,在某些关键节点获取信息,从而对自己现在的谋划产生一定的帮助。
比如保定城破,比如聂铮会出现在锦山之上,都是大师兄事先告知的温楚兴。
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聂铮反而松了一口气。
夫子也是人,不是通晓天地掌握万事万物的神仙,顿时原本蒙在心头的那抹可怖阴影,一下就消散不见了。
温楚兴看着聂铮,不由得笑道:“你的事迹,在我们师兄弟中间,所传甚广。”
聂铮愕然:“什么事迹?”
温楚兴朝聂铮挤了挤眼睛,不说话,但是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的什么事迹,你心里难不成没点儿那什么数吗?
聂铮有些赧然的挠了挠头皮。
换作以往,插科打诨吐槽说笑,那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情,若是严肃起来,不仅自己不习惯,和自己相处的人更是不习惯。
可是经历了重生后的这一系列事情,加上李素瑾受伤自己没有大腿可抱,逼迫着自己要承担起更多人的安危来,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严肃沉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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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些日子都不会走,会留在这里帮你。”
这对聂铮而言,自然是个好消息。
山中本就人手紧缺,那些老百姓似乎早就习惯了戍边军的各种照顾,此时遭逢大难,他们反而像是无助的孩子,但凡有些事情就要找过来,使得原本忙碌的戍边军更加忙碌。
聂铮点了点头:“其他几位师兄呢?怎么不一起过来。”
温楚兴顿时笑了:“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我听说……书院被烧了。”
温楚兴点了点头:“这件事跟你还有不小的关系。”
聂铮奇道:“何出此言?”
“还不是你乱惹祸,书院无论是在红尘间还是在修行界,都是比较超然的存在,但是稽仙司问世之后,书院对他而言自然就构成威胁了。”
又是稽仙司。
自打攸亭镇那事以来,聂铮从来没忘了这个讨厌至极的存在。
“所以是稽仙司放火烧了书院?”
“呵……天下间敢烧书院的怕是还没有。”温楚兴顿了顿,“书院是夫子他老人家自己烧的。”
聂铮有些发懵:“这是为何?”
“唔……当时有些要紧事情要做,所以需要暂时藏匿一下,既然稽仙司那些人打着捉拿你的名头拜山,倒不如顺势送他们一场大名声。”
这些话明显富含深意,让聂铮着实揣摩了许久。
稽仙司需要大名声……
似乎还真是,稽仙司初立时,一直被当做是皇帝身边的走狗,并不被什么人瞧得起。
他们是稽查天下宗门的所在,但是怂他们的只有朝堂官员和民间百姓,那些宗门对他们根本就是爱答不理的。
好像就是在白鹿书院销声匿迹之后,稽仙司才顺势上位,让天下宗门都知道了他的分量。
难不成稽仙司上不上位,在夫子眼中……很要紧吗?
这一点聂铮就很难揣摩了。
毕竟温楚兴也没给出更加细致的回答,只是摇头说这件事他也不知。
二人正在说着话,乐永明那里派人找了过来,说是锦山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怀疑是妖兽或者精怪作祟。
聂铮点了点头:“我们马上就到,你先去吧。”
“是!”
聂铮和温楚兴御空飞行的速度都很快,一路之上,两个人又聊了不少,比如那枚夫子玉片。
“六师哥可看过这玉片中的世界?”
“看过,我们每个师兄弟都看过。”
“你怎么想?”
“道阻且长,吾辈当披荆斩棘。”
聂铮捂了捂脸,说了等于没说。
“那……山河社稷盘的碎片……”
“这是师尊让我带给你的,具体细节我也不知。”
聂铮摊了摊手,没问题好问了。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避水珠下,乐永明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百姓发现进山和下山的道路统统不见了,无论怎么走,都没有办法离开自己这片区域。
很显然,这里是有妖物或者精怪作祟了。
要么就是有哪些不开眼的宗门修士前来作死。
此刻天色已晚,山中的昏暗程度尤甚。
聂铮取出自己的山河社稷盘来,缓缓注入元气,很快就感知到了营地周围密密麻麻的一圈。
而这一圈……显然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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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并不是第一次见温楚兴了,一天前二人还擦肩而过。
被认可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聂铮心中总有些惴惴。
自然是因为夫子带来的巨大压迫力。
“不器,是不是很惶恐?”
温楚兴的语气平和淡然,非常能够缓解聂铮心中的不安。
聂铮看着他,不确定温楚兴的打算做什么,所以没有任何表示。
温楚兴也不在意,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能明白小师弟的心情,当初夫子收我入门时,我也是一样的心情,害怕,无与伦比的恐惧。”
“那你现在……”
“我们之所以会恐惧,其实……是因为有知,却又知之甚少。”温楚兴顿了顿,走到一棵树下,随手掰下一根树枝,“就好像这样一棵树,你觉得它会不会害怕?”
温楚兴不待聂铮说话,继续自言自语:“它若无知,必然是不怕的,它若有知……那就要看它能否应对随时而来的危险。”
很明显,聂铮就好像一个有知的树,却知之甚少。
不管自己曾经是否遭受过断枝之厄,只要心中不知应对之法,那么日后就会时时刻刻处在恐惧之中。
“目前它是树,我们是人,可是……你怎知我们不会是树?”
聂铮若有所思。
温楚兴继续道:“夫子其实也是树。”
风穿林叶,哗哗作响,聂铮在旁若有所悟。
接着温楚兴就讲起了属于自己的故事,说他所在的冀中温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师从了夫子之后,才得以青云直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八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白鹿书院的传承居然带有如此浓重的烟火气,这是聂铮没有想到的,不由得就问起温楚兴是如何成为夫子弟子的。
“其实你在踏入白鹿书院山门时,夫子就已经留意你了。”
聂铮对此是茫然的,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踏入山门时是怎样一副模样,得了温楚兴提醒后,才想起来自己在解读那副楹联时,说的话是“平等”二字。
“……不器,在这样的世界与国度,能够在心中产生这样的观点可着实不易。”
温楚兴此话不假。
在聂铮看到的那么多幻境世界中,只要有帝王的存在,就不可能有平等。
甚至说,即便没有帝王的存在,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聂铮心中的平等,只是可以用平等的态度来面对万事万物。
而温楚兴和聂铮一样。
甚至说,夫子座下七大弟子全都一样,在书院门前回答的都是平等。
不仅如此,他们也都是在书院求学一年下山后,被夫子观察后挖掘出来的。
“夫子怎知……我是我……”
“夫子其实不知,但是大师兄知道。”
聂铮奇道:“大师兄?他又是如何得知?”
“大师兄的本命神通,是洞察。”
所谓洞察,是神修第八类本命神通中的一种,和潜行、瞬咒、应激等等是一类性质的神通。
而洞察……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散过去和未来的迷雾,在某些关键节点获取信息,从而对自己现在的谋划产生一定的帮助。
比如保定城破,比如聂铮会出现在锦山之上,都是大师兄事先告知的温楚兴。
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聂铮反而松了一口气。
夫子也是人,不是通晓天地掌握万事万物的神仙,顿时原本蒙在心头的那抹可怖阴影,一下就消散不见了。
温楚兴看着聂铮,不由得笑道:“你的事迹,在我们师兄弟中间,所传甚广。”
聂铮愕然:“什么事迹?”
温楚兴朝聂铮挤了挤眼睛,不说话,但是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的什么事迹,你心里难不成没点儿那什么数吗?
聂铮有些赧然的挠了挠头皮。
换作以往,插科打诨吐槽说笑,那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情,若是严肃起来,不仅自己不习惯,和自己相处的人更是不习惯。
可是经历了重生后的这一系列事情,加上李素瑾受伤自己没有大腿可抱,逼迫着自己要承担起更多人的安危来,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严肃沉稳了许多。
“我这些日子都不会走,会留在这里帮你。”
这对聂铮而言,自然是个好消息。
山中本就人手紧缺,那些老百姓似乎早就习惯了戍边军的各种照顾,此时遭逢大难,他们反而像是无助的孩子,但凡有些事情就要找过来,使得原本忙碌的戍边军更加忙碌。
聂铮点了点头:“其他几位师兄呢?怎么不一起过来。”
温楚兴顿时笑了:“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我听说……书院被烧了。”
温楚兴点了点头:“这件事跟你还有不小的关系。”
聂铮奇道:“何出此言?”
“还不是你乱惹祸,书院无论是在红尘间还是在修行界,都是比较超然的存在,但是稽仙司问世之后,书院对他而言自然就构成威胁了。”
有关这本书我自己的一些体悟
这几天和一些群里的书友聊了不少,让他们看我的书,他们纷纷表示看不下去。
其中有人跟我说,代入不进去。
有些人说四不像。
有些人说剧情太慢等等等等。
我也一直在反思在总结,当然了,我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的写法~~
我自认为情节、桥段、笔触都不差,可成绩这么差,很不正常。
然后就有一个书友跟我说了很多,要我围绕一个点展开。
比如开篇主角刚复活,活不长,那就一直盯着他要活下去来写,各种事情围绕着他活下来。
解决这个问题后,再换一个问题让他解决,也就是换条线。
而我……
是构思好了大情节,我的所有小桥段和支线都是为了我的大情节服务的,并不是为了前面这些小碎情节服务的。
比如我的开篇,主角要死,但是因为我没有将笔触放在他要死这件事上,就会使得读者忘了这回事,转而去看主角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同时因为我希望把别的人物、情节、还有逻辑性凸显出来,花费的笔墨就很多,这样就更显不出来主角想要做的事情了。
唔……
这种写法能改吗?
能……
但是这本书不行了。
因为我构思好的是一个完整的大故事大情节,然后往里面填充细节,所有细节都在为了大情节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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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情节跨度长~~
唉……
挺难过的。
我确实在用心讲故事,结果没人买账~~
第9章 立规矩
自古深山养妖精。
妖物比精怪更容易化形,但能够进入化形境,其实往往也就步入了自己的老年期。
它们的寿命也没有违背自身族群原本的自然规律,只是因为修行的关系,寿命稍微有所拉长而已。
锦山营地外,有两个长脸宽眼距的老人杵着拐,一步一步的朝营地中走来。
他们的须发都有些花白,一边走还一边的小声说着话。
“真的是他吗……”
“必然是他……”
一旁的百姓就这样一点点避让,神情中都是惧怕之意,反而做出了类似夹道欢迎的举动来。
而百姓们之所以惧怕,是因为这两个老人身后,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窃窃私语声嗡嗡作响。
“……你看他们的屁股上,有凸起。”
“该不会是尾巴吧……”
“他扭头看过来了,是不是听见了。”
“别看他,低头。”
这样的对话数不胜数,而他们没猜错,那凸起就是尾巴。
在营地外围,则是在幽暗中散发出来的一颗颗碧绿眼珠,格外渗人。
一些视线好的借助星光与月光看清了外面的景象,顿时惊叫声:“都是野猪!”
野猪是群居性动物,皮糙肉厚,就算不是妖,寻常人碰见了也只有逃命的份。
而此时……外面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
就在众人惊疑未定间,就看见刚才走进去的那两名老人默默弯腰,竟有下跪之兆。
更让他们惊疑的,则是聂铮伸手托住了他们。
乐永明和温裳一直在打量聂铮,看着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更是在暗自发笑。
这个时候陡然就笑不出来了。
满脑子都是,卧槽这样也可以?
温楚兴也有些发怔,他听说了小师弟的神奇之处,但也没想到能神奇到这个地步。
更让所有人发呆的场景还在后面。
那两个老野猪妖见到聂铮之后,行了个半礼后,直接扭身就回去了!
顿时温楚兴再沉稳都有些hold不住了,悄悄走到温裳跟前:“你离得近,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他们……好像就没有说话……”
“这怎么可能?”
“真没听到他们说话……”
聂铮确实没和他们说话,因为想说的话,全部通过山河社稷盘说过了。
这两个猪妖过来,其实也只是确认聂铮的身份而已。
聂铮的外貌他们自然是认不出来了,但是聂铮手中的山河社稷盘他们认得,聂铮神魂中特有的那些气息更是让他们熟悉无比。
锦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毕竟已经天下承平二十年了,所以原本没有任何妖兽的地方,自然有越来越多的妖兽迁徙过来。
这野猪妖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就是曾经聂铮使用山河社稷盘时,被聂铮帮助过,结下了些许善缘。
他们的沟通交流根本就不是靠语言,也不是靠肢体表情,而是通过元气进行神魂上的直接交流。
是那种双方透明、不设防的交流。
野猪妖的诉求其实很简单,聂铮这一行两万人来到锦山,对生态的破坏是非常显著的。
这样的破坏对人类而言,是在给自己建造安身立命之所,对猪妖而言,则是你他丫的主动到我家里来拆房子了。
是非常不友好的一种举动。
矛盾的产生,大部分原因是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沟通交流,聂铮借助这个山河社稷盘进行的谈判,效率高的令人发指。
更何况,这些野猪妖本就认得聂铮。
所以那两支野猪妖只是过来简单核实后,便回去了,和谐的一塌糊涂。
众人原以为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了,没想到那些猪妖居然主动运送了许多石料木材过来!
虽然比较粗糙,当真使用的话还需要仔细打磨,这单凭这一点,就已经帮人类省下来了不少力气。
随后众人看向聂铮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在看怪物似的。
……
当然了,示好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是单方面的。
聂铮这里也立刻拉着乐永明等人开大会,也喊上了温楚兴。
简单介绍一下他是自家师兄,乃是温裳的大伯后,戍边军也就接受他了。
反而温裳有些发怔。
怎么回事,仅仅一个时辰没见面,你就从平辈变成我长辈了?
会议的议题很简单,就是宣贯此处和妖兽和谐共处原则,同时聂铮按照记忆中的制度实施方式,摘选了一种和自己目前架构最为接近的布置下去。
戍边军有卢承林打底,这方面实施得很快,难的其实就是有些略显超前的事物跟理念,戍边军依然会理解不了。
比如自古以来的情理法三字。
即便在玉片幻境中,也一直是情大于理大于法。
然而制度初建时,它们三者是全然颠倒过来的。
在保定城中,戍边军纪律严明,但那是对自己够狠,并不会对百姓用军纪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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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都是裴朝良在管理。
所以戍边军可以肆无忌惮的挥洒自己对百姓的“爱”。
但现在不一样了,摇身一变从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卒变成了管理者,身份悄然间发生变化,当然不可以还用以前那一套了。
你没见到许多百姓已经骑到了戍边军的脑袋上来?
所以之前聂铮一直想要制定的大方向问题,受到夫子玉片的启发后,在这场大会上悄然转变了策略。
直接提税收,提资金流转,这些只会拿刀砍人的二愣子是不会懂的。
而且自己当时也太操之过急了,一群人连落脚的地方都还没彻底搞定,哪里来的税收给你往上缴?
人生在世,还是得多学习,现在先明确律法规矩,一步步来,总归能把制度摆上轨道。
……
温楚兴一直在旁边观察,时不时点点头。
夫子玉片上的幻境自己看过无数次了,但论对它的理解,自己还比不上小师弟那短短的一个时辰。
自己心中更多是震撼,跟看皮影戏似的,看过就结束了,知道这个世界可能会出现多少种制度而已。
而小师弟则是直接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用了。
师父布局多年,是不是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接手卢承林的戍边军?
温楚兴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是他该想的,他的任务是帮聂铮将伤势养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恢复速度能否让他赶上那场大戏。
第10章 李玄的选择
南楚京都,汴梁城。
深秋初冬,临近年关。
汴梁城的繁华在南楚是独一无二的。
眼下的汴梁城遭逢初雪,带着几分银装素裹的浪漫模样。
过往客商行人的减少,部分游学的学子在年前就返回了老家……各种关于诗词的聚会还是有的。
尤其是京师的几大青楼楚馆,甚至比以往还要热闹一些,丝毫没有战事将起的紧张安与压迫感。
此时此刻一个打扮简单素雅的富家员外金刀大马的坐在雅间里的太师椅上,身旁一只纤纤素手轻轻给他斟了杯茶。
此人正是乔装出行的右相贾京。
此时的他并非孤身一人,一旁还有一名青色外袍的男人同样端坐着品茗。
这人乃是枢密使宗霆。
北地的消息早就已经传过来了,只不过南楚的百姓却丝毫不当一回事情。
不仅百姓没当一回事,就连宗霆也是如此。
“辽狗这次过来只有区区十五万……”
贾京摇了摇头:“对面来的人少,我们应付起来时,花费的钱粮可是一点也少不了。”
宗霆乃是军旅出身,是个主战派,最不耐烦听的就是这些话。
打仗呢,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钱粮肯定得花,不然留着送终吗?
贾京也知宗霆的脾性:“娄刚那厮的提议你可还记得?老夫觉得不错,上兵伐谋,合纵连横本就是应有之义。”
娄刚曾跟皇帝表过态,说过联合高句丽两面夹击北辽之事。
这项提议只有左相李玄明显表态拒绝过,理由便是高句丽狼子野心,赢了北辽,可能遭其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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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连只会玩弄帝王心术的皇帝柴沛都笑了,原因很简单,这高句丽每年都要给北辽进贡品,贡品交不齐就要派壮丁入北辽为奴,他们自顾尚且不暇,打仗岂会真靠他们?
顶多是让他们牵涉北辽人一部分精力而已,正面战场还是要靠咱们南楚自己。
八十万禁卫拱卫京师,还能打不过区区十五万?
当血淋淋的残酷没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往往就会有着这样的心态。
保定城的卢承林以及那里的戍边军,在这群朝堂大佬眼里,就是个哨站,死就死了,能够将情报传递下来,或者消耗一些敌人的有生力量,那便是有功。
至于打完后你们戍边军还在不在……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少了些吃饭的嘴,难道不是好事吗?
更何况……那里本来就都是些发配充军的人犯而已~
……
另一边,李玄的院落内。
这些日子以来,最为忙碌和忧心的反而是他。
但是之所以忙碌,更多的还是因为许晴鸢。
自己虽然和李素瑾闹僵了,可是她毕竟是自家妹妹,宁肯终身不嫁也非要将许晴鸢收养。
她还在贞丰镇上创办了一个连环坞,自己身为她的哥哥,怎么可能不暗中照拂?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让娄刚将许晴鸢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去。
这样的话,在有心人刻意引导之下,就变成了当朝左相,授意自家妹妹蓄意营救及收养朝廷重犯,所图必然甚大。
这一下虽然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但是引咎辞职那是少不了的。
李玄看着一旁略显焦急的高亭成,摆了摆手:“事情不大,顾不上就先不去做了。”
此刻的战局对南楚而言颇为不利,没了保定之后,单一个太原城孤零零的立在那,根本不敢对北辽镇南军的后方进行袭扰。
而现在的北辽镇南军,为了发泄在保定城遇到的些许挫折,在南楚境内疯狂肆虐。
而大楚……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们只能祈祷北辽人没兴趣攻打自己,或者有兴趣攻打了自己后,没兴趣屠城。
事实上北辽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沿途几乎都是一律烧杀抢掠过来,根本没有带辎重粮草,想的就是以战养战。
这样的战法胜在迅速,不给南楚应对的时间。
所以目前李玄这里定下的策略便是坚壁清野,让汴梁北面百里内的所有村落,必须不留一颗粮食,全部焚毁。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量,因为没了粮食,人势必也没办法待在那里,所以任务的进展极为艰难。
因为稍不留神,就很有可能激发民变。
所以李玄已经数个日夜没有睡好了,此刻跟高亭成说话,都是顶着一双满是血丝的双眼。
高亭成却知道自己手中情报的厉害。
这是关于许晴鸢的,自家的探子已经发现他们跟随难民队伍一路南下,马上就要到汴梁周边了!
若是让他们进了城……左相位置不保是小事。
咱家那个皇帝真的很有可能直接把你从左相位置上撸下来。
以稽仙司那尿性,必然随后落井下石!
“这怎么可以!若真让许晴鸢进了京,事情就大了!”
“说了事情不大,此刻明显战事才是最要紧的,这件事暂且放一放,更何况,那会儿京师北面必然难民齐聚,城门定然是不开的,他们进不进得来,还是未知数。”李玄看了仍然执拗的高亭成一眼,继续道,“行了,快去帮帮艾同安,他那里肯定忙不过来。这些日子可收到顾雍的消息了?”
高亭成咬了咬牙:“未曾。”
“那咱们的天下行走呢?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应该消失才对。”
“北面有消息传过来,说北辽人连遇几场大火,死伤无数,是一名曙光巅峰境界的火系神修做下的,莫怀筝她是火系神修,只是这境界……”
李玄点了点头。
在他们的情报里,莫怀筝依然是四十二岁停留在拂晓巅峰的平庸之辈。
“也许是有什么义士出手,比如很可能和焚毁保定城的人是同一个人。”
此刻的聂铮还在锦山之上建设营地,哪里有闲工夫做这些?
做下这些事情的,正是莫怀筝。
莫怀筝并没有先去京都朝廷交流自己的建议,而是选择直接出手。
因为在她眼中,北辽人南下速度极快,若是不在路途上阻他们一阻,汴梁城必然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可是……因为聂铮焚毁保定城的关系,北辽人全营上下都备有防火之物。
以至于莫怀筝造成的动静虽然极大,可实际上的杀伤……着实有限。
第11章 对真相的揣测
天下行走乃是玄元派为了钳制朝廷,特意设立出来的一个职位。
可铲天下不平事。
当然了,莫怀筝若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谁来负责监管呢?
没有。
你有本事就上罗霄山冲公孙老剑神告状。
所以她的存在就是朝廷诸多大佬,甚至皇帝本人心中的一根刺,想拔还没那个胆子。
紫霄派位于北辽境内,但是他们和朝廷的关系基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四处征伐你别管,你灭人满门我也会当没看见,和谐的一塌糊涂。
所以莫怀筝在冀中一地已经快超神了,也没有任何北辽人过来管她一管。
顶多就是做好防护。
以一人战千人万人,你上来偷袭时我们会中招,但你要是陷入战团我们堆也把你堆死了。
战阵之上就是这么残酷,你曙光巅峰再厉害,那也是个人,不是神仙。
莫怀筝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北辽人的脚步,但并没有能够阻止这滔滔大势。
镇南军根本就不是一路南下,而是兵分了不知道多少路,似乎就是萧渐离下了一个这样的军令——你们随便玩,几日后集合。
无险可守的冀中地区,在北辽人的眼中,当真就跟玩具一样。
你若闭城不出严防死守,北辽人也不去围城,而是去周围村落劫掠一番。
若是有些城池直接开城献降或者一时不查没来记得关门落锁,那些北辽人就直接冲进去烧杀抢掠一番。
总之在他们眼里,这里都是自己的后勤仓库。
从这个角度出发来看李玄的坚壁清野之策,就能够明白他眼光的毒辣之处。
……
负责坚壁清野的,是李玄手下的艾同安,那个长相略显猥琐的男人。
外貌不讨喜的人,做起事来也就不讨喜,人都是视觉动物,更何况坚壁清野这种事其实就是无偿拆迁,让百姓讨厌你那是在所难免。
连日里来艾同安遭受了不少白眼,他心中自然也不痛快。
自己可是儒修!
天下难寻的儒修!
老子可是言出法随的!
只是不可以随意展露实力……
儒修同样有五境,艾同安则是洞玄境,也就类似道家的拂晓境。
在此境可以用言语驱动外物,但也只是外物了,活着的生灵都是没办法驱动的。
要是能够驱动生灵,艾同安也就不用这么劳心劳力了,直接说句话就全都搞定了。
此时艾同安在怀庆府周边的村落中。
此处北靠太行山脉中的云台山,渺渺层云时高时低。
不少百姓不愿意迁到黄河以南,而是齐齐往大山里一猫,艾同安也没有办法。
“粮食带不走的,都得烧了!”
“大人,我们只是去山上暂避,还会下来的。”
百姓们其实就是这样,只顾着眼前小利。
留在这里的粮食,你要是顾不上吃,那就都进北辽人的肚子了。
这样还不如烧了。
“同安!”
艾同安循声望去,来的人竟然是高亭成,颇有几分诧异:“你怎么过来了,李相那里人手可还够用?”
人手当然是不够用了。
不过李玄是儒修,有很多批复倒也不用真的亲眼过目,嘴巴说一声就可以直接批复了。
但这样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同时真正要紧的事情还是躲不开的。
“你可还记得数年前荆州许知府一案?”
艾同安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前些日子还在李相府上聊过此事,不过李相并不愿多谈,毕竟两国战事已起,只能优先顾着要紧的事情先做。
“后来李相着我查一本书,名叫《奇门妙法》,问这本书中是否记载有令人死而复活的法子。”
听到这话,艾同安眉头一挑,来了兴趣:“李相查这个做什么?”
高亭成卖了个关子,没直接回答艾同安的问题,反而继续问道:“那你可还记得聂铮聂不器?”
“自然记得。”
“这书是他的!”
艾同安神情微变,顿时想起了北地传来的些许情报。
有人可以使用一张巨大的元气手掌御敌!
而这个法门,十来年了,艾同安也只在炎帝陵皇帝封禅后的仙谱道会上见过。
李相从来不会无的放矢,那他突然查这个……蕴含的深意就很值得推敲了。
难不成当年炎帝陵上发生的事情与李相有关联?!
很显然,高亭成也想到了这一可能性,不由得两个人就对视了一眼。
高亭成忽道:“你记得不记得十来年前,李相还只是礼部侍郎的时候,他曾在封禅前,让你去高句丽跑了一趟。”
艾同安点了点头:“记得,当时是帮忙跑腿送信,给一名姓金之人,据说是李相在白鹿书院时的同窗。”
高亭成继续道:“既然是通信,必然有来有往,你可有收到什么回信?或者说……那个高句丽人日后可继续和李相保持过联系?”
艾同安怔了怔,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征兆,如果只是发出去消息没结果传回,这就像是通知,而不是交流。
那信件发出去后,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吗?
艾同安思索了很久,没有发现什么。
也许是记忆太久远忘记了,也许这件事李相根本就是瞒着自己二人。
高亭成却道:“我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那聂不器从来都和自家饕餮形影不离,偏偏在炎帝陵封禅那日是孤身上山,你觉得……这二者有没有关联?”
“这是那聂不器自家的事情,和李相有何关系?”
“若无关联,为何李相要关心一个死去十多年的人是否重生?”
听高亭成这般说,艾同安神情直接就是一僵:“那……那你查到重生之法了吗?”
高亭成摇了摇头:“我翻阅了许多市面上流传的《奇门妙法》,也打探了不少消息,里面记载有一门傀儡秘法,可以将两个人的三魂和七魄进行拼凑,从而形成傀儡。这法子确实玄妙无双,但是……没人成功过,我拷问了不少人,这样炼出来的傀儡要么是行尸走肉,要么活不过两三日。”
艾同安没明白高亭成的意思,目光灼灼的继续盯着他。
高亭成继续道:“然而……《奇门妙法》中,其他记载的无论是符篆、符刻还是阵图,或者是法器的制作,都可以成功,顶多品质会因为人的手法问题而产生不同,一本册子,只有这一个术法不成,你不觉得……很诡异吗?最重要的是……我在翻以往资料时,查到了这本书册的刊印记录……经办人是……李相的妹妹,李素瑾。”
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时的李素瑾毕竟太年轻,做下的这些事情被有心人发现后,很容易就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有这种大趋势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更加直接的证据,只要猜你的动机,基本就能断定了。
更何况,李相兄妹二人闹翻的场景他们还历历在目。
此刻回想起来,才知道为的应该就是复活聂铮吧?
具体细节方面高亭成和艾同安肯定猜不出来,甚至他们断定李相也有不少事情被蒙在鼓里,但有一点……这聂不器和李相曾经是知交好友,是同窗,是你的准妹婿。
救他明明是好事,你为何不答应?!
除了心虚,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半晌,最后还是高亭成主动笑笑:“也许是我们多虑了,李相对此事并不知情。”
艾同安同样点了点头,是否默契的将话题岔到了一旁。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帮着隐瞒的,这本就是身为下属的分内事。
就好比马上就要到达的许晴鸢等人,自己必须事先安排好,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到京都。
……
李素瑾等人一路南下,和许晴鸢等人时常分散,但又会时常重聚。
这样的巧合并非只发生在李素瑾一人身上,所以那些稽仙司的人并没有感到怀疑。
不过不怀疑,不代表心中没有丝毫的警惕。
押送许晴鸢的四人中,有一人是稽仙司的佥事,名叫左君宇。
另外三人则是三个百将。
若轮职位,这三个百将都比他高,但论地位……这实际就是娄刚贴身秘书的左君宇,他们拍马也赶不上。
“今日可见到什么新的眼熟之人?”
“未曾。”
“此行一路隐藏在难民中,自然安全,可马上要进京都了,很有可能遭遇截杀,我们能死,人犯不能受伤!”
“是!”
保定城的稽仙司编制较大,毕竟是边城,所以已经死去的邢启忠是个千钧,其他的就只能是百将了。
只是他们空顶着一个千钧和百将的职务,实际下辖人数是远远不够的。
经过初到保定时,聂铮一举袭杀十数人,再加上内乱,又死了几十人。
此刻的保定稽仙司根本没剩下几个活人。
明面上是左君宇四人,实际暗地里还潜伏着数人保护。
只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奔逃,暗中保护的人手也死伤了不少。
这时其中一名百将取出腰牌,用嘴学了个布谷鸟的叫声,很快就有同样的四个声音传了回来。
“我这里只有四名小旗了。”
保定城中的小旗,就是其他稽仙司当中的普通探子,他们名为小旗,实则手下没兵。
原本他麾下有五个,很显然,是这几天逃难走散了。
兴许是直接被北辽人撞见后,一刀剁了。
另外一名百将则学着百灵鸟的叫声互换同伴,半晌过后,无人回应。
气氛略显尴尬。
左君宇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初冬这北部平原旷野的夜极为明亮,周边难民的模样也愈发凄惨起来。
一个个嘴唇干裂步履蹒跚,和看起来还算周正的稽仙司等人大相径庭。
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过得都没那么难的时候,寻常百姓并不会厌恶上官,但要是自己过得不好了,那些官员就是第一个挨骂的。
比如裴朝良。
这狗娘养的光嘴上说得好听,遇到辽狗突袭,直接抱着粮食就跑,把百姓统统丢了下来。
稽仙司这一行人虽穿着便服,但叫上穿着的厚底官靴和一身价值不菲的常服,还是出卖了他们是吃官家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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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半空中有一抹明亮闪过,定睛望去便能发现,那是御空飞行的修士,此时燃着火把似在巡逻。
“有没有看到当官的!举告者赏一张白面饼——”
这样的声音由东到西,在夜空中传出去好远。
“这里!他们四个,一定是当官的!我要四张饼!”
左君宇听到这声音,顿时头皮就是一阵发紧。
他身边那三个百将同样将精神绷得紧紧的,判断来人是敌是友。
然而在各人都一手掏出破风弩一手按住腰牌的时候,高空那人反而不做防备的降在了左君宇等人跟前。
“奉开封府尹之命,特来通告,黄河渡口人满为患,诸位从武涉县渡河,切莫行到封丘县后渡河!避免引来辽军突袭。需要你们帮忙转达一下。”
左君宇等人松了一口气,抱拳致谢。
这人继续问道:“不是几位弟兄是哪个衙门,这是在……押送人犯?”
左君宇连忙诈道:“我等是裴府尹麾下捕快,这是名女飞贼,手上人命极多,所以一路押送过来。”
传话之人在黑暗中嘴角微微一勾,装作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抱拳离去。
这几人身上的破绽太明显了。
保定府的衙门中,可养不起这么多拂晓境的胥吏。
所以他们肯定是自己要找的人。
现在必须要赶紧去跟艾主事禀告此事,看后续如何安排。
然而很快,就又有一队人找了过来。
这一队人共有五人,在空中御空飞行时,隐隐结成的前后高低阵势玄妙无比。
在飞至众人上空后,便有鸟叫声传出,接着便是一道八字偈语:“明事正理,以驱不法。”
左君宇闻言喜上眉梢,连忙在下方附和:“不别亲疏,不殊贵贱。”
来人正是稽仙司中人。
空中五人齐齐落地:“左佥事,人犯呢?”
“在这!”
“好!这几日不管有任何人找你,都别暴露,安全进了京都再说!”
左君宇猛地就是一怔:“刚才……有人自称是京兆府尹麾下,让我等直接去武涉县渡河。”
这五人齐齐对视一眼,心中没来由生了几分警兆。
“封丘这几日确实人多。”
“辽狗也冲杀了几阵,死伤惨重。”
“你就从武涉县渡河,我等回去禀明情况,应该会安排人手护送,切记城外千万不能暴露!”
左君宇点了点头,只好如此了。
第12章 打草惊蛇的艾同安
武涉县南,黄河渡口。
此处地处黄河下游,水流平缓泥沙堆积。
初冬以来,这温度已经零下了,黄河表面结出一层薄薄的浮冰。
渡口旁,则是各式各样的人群,纷纷面带凄苦之色。
左君宇等人毕竟是稽仙司出身,一路十分警惕小心,到了渡口之后,根本不亮明身份,打算继续混迹在百姓当中。
这一次稽仙司的队伍,算上许晴鸢,已经有十人在明处了,正好也是一艘小渡船的载客量。
然而左君宇却道:“分开渡河,相互间好有个照应。”
稽仙司众人对视一眼,暗赞左佥事思维缜密。
而这时岸边一名艄公却啐了一口。
李素瑾、班秋怡等人也混迹在这里,视线若有若无的望他们几人身上扫去,显然也是在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一路无事,船夫艄公用桨破冰,缓缓载着众人往对岸行去。
待到河中央时,那艄公摘下草帽,露出一张极丑的脸。
正是艾同安。
只见他根本没有惯例般的打架前的放狠话,而是直接悠悠道了一句:“天寒地冻,船该沉了。”
左君宇怔了怔,刚想喝骂他居然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就听见“咔喇喇”数声脆响。
顿时船身就晃了一晃。
船上的所有人顿时都惊叫起来。
“你疯了?!”
艾同安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在乎其他无辜百姓的死活:“片板皆入水。”
这五个字一出,整艘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分崩离析沉入水中。
稽仙司的众人可以御空飞升,与性命倒是无碍,但是被捆仙索封印住修为的许晴鸢并不行,一脸惊慌在往甲板上跳去,然后就想着爬上船顶。
艾同安就这样站在船头,随着船体入水,就这样站在了水面,如履平地一般。
儒修的手段就在这三言两语间,震慑住了眼前所有人。
剩下一艘船上的五名稽仙司探子也飞了起来,九人简单商量一番,便从怀中掏出绳索往许晴鸢那里投去。
修为低,没办法御空时携带他人,但九个人承载一个人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不料艾同安挑了挑眉毛,轻启唇舌:“索断!”
这九根带着虎爪的钢线绳索就此断绝!
这样诡异的场景的让那几名稽仙司修士面露骇然之色。
“你是何人!”
“什么妖法!”
就在这几人无奈的看着落水扑腾的许晴鸢,心中有种功亏一篑的绝望感时,从北面渡口河岸之上有一人急速飞来。
正是李素瑾!
只见她御使流光,轻轻飘飘的用手中白索就将许晴鸢拽了上来。
迎着旭日阳光,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异彩来。
艾同安瞳孔一缩,没认出李素瑾,只以为是稽仙司竟然派出了曙光境修士!
稽仙司除了娄刚,还有人是曙光境界?!
“索断!”
话音未落,李素瑾一声暴喝:“闭嘴!”
登时原本在寒风中摇摇欲断的玉索柔光一闪,变得坚韧异常。
艾同安瞳孔一缩,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封禁了自己的道术,当即知道自己必须先走一步,立刻叫道:“扬波!”
顿时这平静的黄河河面开始动荡起来。
李素瑾随即喝道:“浪平!”
艾同安何时遇到过自己不认识的儒修,居然能在术法上克制自己,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你是何人!”
李素瑾将高度降下,艾同安看清后顿时一怔,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但是许晴鸢未死,终究是变数,这可如何是好。
稽仙司众人一时也分不清李素瑾到底是敌是友,班秋怡在另外一条船上紧张的满手都是汗。
然而李素瑾假装不认识许晴鸢一般,直接将她交还给了左君宇,转身救其他的落水百姓去了。
如此举动顿时让左君宇等人放松了警惕,纷纷高呼义士,在空中抱拳称谢。
此时的许晴鸢再蠢,也明白自家师尊看穿了萧逐鹿的计策,佯装不认识李素瑾,同样遥遥称谢。
然而艾同安这言出法随的道术刺激到了左君宇等人,原本过来护送的几人立刻商议,要将此时回禀娄刚。
于是不多一会儿,就有两道身影飞快的消失在空中,直直往皇城飞去。
……
稽仙司,观仙楼。
这是娄刚日常办公所在。
他正在顶层凭栏俯瞰这大好河山。
这时有吏员快步跑上来:“司正,樊千钧回来了。”
“直接带他上来。”
这位樊千钧,便是刚刚从黄河赶回的那位稽仙司探子。
“司正,出乎意料,有人搭救许晴鸢。”
娄刚怔了怔,在他的心中,许晴鸢此人重要,因为可以狠狠的打压一下李玄的气焰。
但是……真要把他弄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娄刚自己也不信。
所以这次意外得知许晴鸢的被贞丰镇上的稽仙司缉拿后,心中虽然高兴,但也不觉得这件事对自己会有多大的帮助。
没错,意外得知。
也就是说,这一路以来,稽仙司一众探子针对许晴鸢的举动,其实就是下人们揣摩上意,主动表现,打算邀功请赏用的。
娄刚觉得聊胜于无,所以才安排人手去将遗落在保定的许晴鸢接应回来。
只是……娄刚简简单单的命令,在一众手下眼中,那全然是另一个感受。
娄刚道:“是高高在上那位安排的人手吗?他底下,江湖奇人异士可多得很。”
“不知,但是此人凭借三言两语便可以操控周边事务!”
娄刚怔了怔:“没捏道诀?”
“没有。”
“未使兵刃?”
“没有。”
“也没有用符篆?”
“也没有!”
“元气波动呢?!”
这樊千钧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有,绝非瞬咒的效果,若是木系神修懂瞬咒,可以解释,但是我们稽仙司的虎爪上都有铁线加固,他说断,便断了!”
娄刚顿时眉头皱了起来,这种事在南楚,根本闻所未闻。
这就代表除了目前的佛家、道家以外,出现了新的修行体系!
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李玄那里的人?
“目前你们到哪里了?”
“他们应该刚刚度过黄河。”
“我随你一同去!”
……
与此同时,另一边,李玄所在的别院中。
艾同安颇有几分羞愧与赧然的站在李玄面前:“我……原以为可以得手,但没想到二小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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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的神色顿时变了:“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这案子干系重大!若当真让许晴鸢归了案,李相你这位置还能坐得下去吗!你胸中抱负还能施展吗!”
“当今皇帝陛下最擅平衡之道!这种屁大点事虽然能攀扯到我,但我主动请辞的情况下,陛下势必留人!可现在主动现身,表明心中怯了!以那娄刚的精明,岂会不想别的地方联想?!”
艾同安一怔:“往别处联想?”
李玄顿时哑然,脑中顿时浮现出了当年之事,一件被他埋藏多年的心事。
一件让他有些羞于见到自家妹妹的事情。
这下……这许晴鸢……
就算是不死,那也得死了。
第13章 秘密藏不住了
在所有人心思各异,并且阴差阳错之下,事态终究是往着萧逐鹿所期待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马车咿呀作响,车上点着暖炉,宛若初春。
李玄双手撑在一方矮几上,跪坐在车厢中,看着一旁堆积起来的公文,却有些处理不下去。
东西是白带了。
艾同安知道李玄的心情,在一旁劝慰:“二小姐应该不会有事的。”
有关李素瑾在场的事情,艾同安当然告诉了李玄。
若非她的出现,那许晴鸢早就死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是……刚刚为了狙杀许晴鸢,可是派出了几十名异人,他们几乎都是拂晓巅峰境界的实力,李二小姐对付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对付这些人……
李玄悠悠道了一句:“她当然不会有事,只是我跟她……这次彻底算是恩断义绝了。”
艾同安默然。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你是自古以来最为年轻有为的朝廷左相,对这种事也是束手无策的。
“也许……二小姐并不知道是您所为。”
李玄哂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但又不反驳。
第一次刚见到要杀许晴鸢的艾同安,一个时辰后,就有大队人马杀到,李素瑾得有多蠢才不会把这件事联系到李玄头上?
“……对了,二小姐能破了我的格物术。”
李玄闻言直接一怔:“当真?”
接着艾同安就将自己几次施术被强行中断的事情告知了李玄。
艾同安道:“二小姐是什么境界,怎么可以把我们克制的这么死?”
李玄默然了半晌,方才开口:“她应当是曙光初境,不过……她是儒道双修,眼下儒道到了什么境界……我也不知。”
艾同安有些呆滞了。
但随即也有些释然,毕竟这儒修之法,首创之人乃是眼前的李玄。
那她的亲生妹妹也会,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这李素瑾,眼下也就三十岁,居然同修两门……
“贪多嚼不烂……二小姐莫非不知这个道理?”
艾同安说出口后,旋即摇了摇头,自己没资格说她,毕竟她的境界……我们拍马也赶不上。
李玄笑了笑,言语中不知是嫉妒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在作祟,听在耳中有些发酸。
“她的本名神通……是劝学。”
艾同安的神情陡然就变了。
这是修身第八类神通中的一类,和潜行、瞬咒、应激等等性质相同。
但是若说神修最希望拥有的神通是什么,那就是劝学了。
因为它的本质特征是不需要主动激发,会被动生效,无论学习哪一系的神通术法,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玄想起了自己妹妹身兼数种神通,便是因为自己将聂铮留给自己的金丹交给了她……
当时聂铮在逃脱各道门的追杀时,从用他的本命神通干扰了不知道多少高手的气海与金丹。
自然而然的,将其中属于他们的些许神通特性都带了回来。
这一带回来,就附着在了聂铮的金丹之上。
若无劝学神通,这些东西对聂铮而言,只是加速让他了解神通的本质,给他带来更多的元气使用感悟。
可对于李素瑾而言……就不一样了。
这枚金丹和她正好相辅相成,所以才有了她这样年仅三十,便已经曙光中境,并且还兼修了儒道!
李玄想到这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自己是最想修行的,结果始终不得其法。
就算有聂铮的金丹傍身,其实也没有给修行带来裨益,相反……自己担心身上有金丹,漏了什么气息,从而打乱了自己在炎帝陵的计划,所以……将金丹转增给了李素瑾。
李玄的车马样式极为普通,就是寻常商贾经常乘坐的那一类,看起来价值不菲,实际上并不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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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赶到的时候,汴梁城的西城门之外,已经搏杀的天昏地暗。
李玄隐隐看见不远处,同样有一辆马车,车帘微掀,似乎在观察局中战况。
地面上,已经躺倒了无数具尸体。
一旁的落叶因为激战引发的罡风漱漱而下,无数百姓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绕到西城门处。
激战中,人数少的这一边是李素瑾和那九名稽仙司探子。
但是他们人数少,却牢牢占据着上风。
没办法,毕竟一个人是曙光中境。
至于那九名稽仙司探子,手中的破风弩实在太过厉害,稍不留神便会在身上打出一个洞眼。
当然了,他们也有缺点。
李素瑾担心伤势发作,不敢全力出手。
而稽仙司的破风弩在扭动绞矩时,需要几息的时间,施展出来并不如其他兵刃这般顺畅。
同时他们还时不时担心许晴鸢的安危,所以这几十名异人刻意利用许晴鸢牵制,双方打得有来有往。
艾同安看了后,颇有几分着急。
这架打下去,输的一方必然是自己这边。
“他们竟然不是对手!那许晴鸢,岂非死不了了!”
李玄咬了咬牙,盯着李素瑾打量了许多眼后,终于开口:“衣带,绞!”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只能舍弃一些东西了。
自己很忙,没时间分出太多心神来操心这些。
李玄话音一落,顿时在后方的许晴鸢神色就是一变,手猛然抓向缠到自己脖子的衣带。
明明是许晴鸢自己身上的衣物,是一团死物,此刻仿佛被赐予了生命一般,带着无穷杀意朝许晴鸢席卷过去。
很快许晴鸢身上的异状就吸引到了李素瑾的视线。
她连忙飞身过来,看到面部依然变成酱紫色的许晴鸢,连忙喝道:“住嘴!”
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许晴鸢顿时神情一凛,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能够让自己的禁言术不起作用的,应该只有自家哥哥了!
“你在哪!出来!她不能死!你是她舅舅啊!”
听到这句话,早已经听在西城外的那辆马车中,有轻微的笑声传了出来。
笑声不大,但是李玄可以清晰的听见。
这是娄刚的声音。
唉……
李玄不再看场中厮杀的状况,转而吩咐车夫掉头回城。
天不遂人愿,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许晴鸢死不死,无所谓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安排人手,将自己有关炎帝陵和聂铮之间的痕迹,统统抹去。
不论是物。
还是人。
第14章 李玄的剖白
“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了。”
“李相直接吩咐就好。”
“你可还记得十余年前,我曾叫你送信?”
“记得。”
“当时是你本人去,还是你安排其他人去的?”
通常来说,具体琐碎的事情虽然由艾同安经手,但真正跑腿,并不会是艾同安本人。
“是江南一带的绿林异人,不属于任一家宗门。”
“嗯,你应该懂怎么做了。”
艾同安当然懂,但这个命令依然让他吃了一惊。
因为在艾同安眼中,李玄并不好杀,是一个说话做事颇具技巧颇有几分圆滑之人。
不然也不至于艾同安自己跑出自作主张来为李玄分忧。
刚才的命令还只是开始,后面李玄的吩咐,竟然是大开杀戒。
近在宫廷近侍,远在书局刊印,竟是遍布南楚江山!
李玄没有说太多原因,但艾同安已经猜到了,这必然和当年炎帝陵有关。
难不成……当年凶尸齐出袭击生人,竟然是李相幕后主使?
可这一切……跟许晴鸢有什么关系?
……
另一边,汴梁城西。
许晴鸢未死,但是整个人已然昏迷不醒了。
她脖子上的衣带是被李素瑾用火烧毁的,所以脖子上有一圈火焰灼伤的痕迹,不知日后是不是会留下什么疤痕。
对李素瑾而言,这样细致的操控比大开大合的挥洒元气还要耗费心神,所以李素瑾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了。
不过相较身体上的不适,更多的还是心头上的沉重。
天下儒修,能够挡得住自己禁言术的,除了创出禁言术的,李素瑾想不到别人。
可……自家哥哥……
他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难道因为担心政敌会将罪过攀附到他身上?
李素瑾思绪紊乱,那些稽仙司的探子齐齐走了过来。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致谢,但是李素瑾根本不想搭理他们,横抱着许晴鸢直接御使流光飞走了。
娄刚就在车厢里远远看着,正在揣摩今日之事背后有没有什么隐含的信息,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有些傻眼,但随即,娄刚反应过来一件事。
“李玄是不是有个妹妹?”
“是,平日喜好用女装大佬的模样来伪装自己,在江南弄了个连环坞,就在聂大魔头的遗址上建的。”
“她什么境界?”
“似乎……是曙光。”
娄刚猛地点了点头:“告诉他们,不用追了,去查他们兄妹之间是不是起了什么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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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
很显然,敏锐的娄刚嗅到了这一丝不同寻常。
兄妹阋墙之事并不罕见,但是要上升到生与死的高度,那就很难得了。
娄刚放弃追击李素瑾的原因有两个。
一,李素瑾是曙光中境,自己那九名拂晓境探子跟她刚正面是不明智的。
二,李玄可不是怕事儿的人,以他的性格,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然后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可他居然安排人手来击杀许晴鸢……看那李素瑾的表情,很有可能是他本人亲至了!
所以……查清李玄背后的真实动机,才能真正的让他伤筋动骨。
娄刚雷厉果决,想到便直接去做。
李素瑾那边也是同样。
和白凌波等人汇合后,简单用符篆易容矫饰,然后就住进了明月楼中。
至于李素瑾本人……则回到了许久回归的府宅,有些事情,她需要亲口问一问自家兄长。
是夜。
月明星稀,鸦鸣阵阵。
李玄靠在一张躺椅之上,一悠一悠的赏着无边月色。
突然间一旁传出了一样的声响,李玄头都未曾偏转一下:“好久不见。”
来的人自然是李素瑾。
“呵……别,白天才见过。”
“嗯。”李玄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不一样的。”
紧接着冷笑声就传了过来。
“不让我救不器也就罢了,现在连他抚养的孩子你也不放过?为什么?难不成真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你害怕稽仙司通过我查到你身上?恃此夺了你的权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大人!”
李玄幽幽一叹,声音清冷:“不是。”
“哼。”李素瑾又是一声冷笑,显然是不信的。
“不器他……”李玄话说一半,突然打住,半晌后才继续开口,“你应该心想事成了吧……”
“你什么意思。”
“不器他……应该回来了吧……”
李素瑾的身子猛地就是一僵,说出的话都失了三分底气:“没,没,怎么可能,人死哪里还有复生的道理。”
李玄笑了笑,也不反驳,而是自顾自的道:“你这十年来做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你遇到的困难,我也知道的。”
李素瑾默然,自立宗门的困难,实在难为外人道。
但是每每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几日后衙门里的人就会态度大反转,这一点李素瑾想不承认都难。
“今天我独自在这里,想了很久,总觉得有些东西,时不我待。”
李玄想表达的意思是此刻内忧外患,自己根本无暇他顾,白日里想要将人杀个干干净净,可独自静下来后,又觉得这样有几分至大楚于不顾的感觉,心中有愧。
李素瑾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当年之事,不让你救他,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自己怕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礼部的小小官员,咱们的皇帝陛下……好大喜功,若是有什么祥瑞,或是与国有功的东西献上,他都是不吝赏赐的。就好比我此刻的丞相之位……”
按照常理来说,官员的晋升与考察,都是三年又三年,每次政绩考评仅仅是个“合格”,那都升迁不了。
李玄他跟坐火箭一般直接登上丞相之位,虽然和他是儒修脱不了干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献了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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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礼部的小小官员,咱们的皇帝陛下……好大喜功,若是有什么祥瑞,或是与国有功的东西献上,他都是不吝赏赐的。就好比我此刻的丞相之位……”
按照常理来说,官员的晋升与考察,都是三年又三年,每次政绩考评仅仅是个“合格”,那都升迁不了。
李玄他跟坐火箭一般直接登上丞相之位,虽然和他是儒修脱不了干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献了宝……
第15章 曾经的炎帝陵,和……真相?
李素瑾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和聂铮的分析。
当时两人就在猜测,极有可能是有人在炼制傀儡,只是失败了,所以变成了凶尸。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自家哥哥!
“……可还记得你我二人曾往江南莲花坞一行……”
李素瑾点了点头。
她自然记得,就是在那个时候,李素瑾见到了不一样的奶爸聂铮。
见到了被许晴鸢折磨得焦头烂额,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照顾她的聂铮。
“当时你跟我说是去寻他玩耍,实际是把他拉到京师帮忙?”
李玄点了点头:“没错,当时稽仙司初立,朝堂上下……都在为稽仙司谋划。”
“呵,一群弄臣。”
李玄有些赧然,李素瑾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稽仙司,名义都是对外,用来针对那些以武犯禁的仙家宗门,并不会监察百官,所以朝堂上下不少人都为稽仙司出谋划策过。
李玄也在其中出过些许力气。
就好比稽仙司的几件法宝,破风弩、腰牌还有泣血刃,都是聂铮的手笔。
可聂铮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哪里会帮他们主动做些什么?都是李玄从中斡旋。
自然而然,李玄靠着聂铮,也得到了不少功劳。
可这些东西虽然厉害,想要施展李玄内心的政治抱负,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就像李素瑾说的那样,完完全全就是个逢迎上意的弄臣。
然而……为了心中抱负,背负些许骂名……值吗?
值!
摸清了皇帝的路数以后,李玄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聂铮手中的那块法宝,想到了朝廷为了拱卫京师,要耗费无数钱粮来养着八十万禁军。
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召集一批像饕餮那样的傀儡作为士卒……
何愁南楚不兴?!
此时的李素瑾,依然没有把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想过去,但是李玄……口中继续描述的事态,让李素瑾愈发的毛骨悚然。
“所以……你,你为了那山河社稷盘……”
李玄终于扭了头,看向了一脸震惊与不可置信的李素瑾,叹了口气。
“当时……真的是意外。”
李玄没有直接承认,但是这句话说出口,让李素瑾一脸的难以置信。
自己在追查聂铮的死因,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自家哥哥头上?!
“你……你……”李素瑾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面对自家哥哥了。
“真的是意外,你得信我。”
“你叫我如何信你?难怪你不让我将他复活!难怪!你在怕,你在怕他报复你!”
李玄摊了摊手:“真的是意外……你可以冲我使用问情术,推心术也可。”
问情属道家,推心属儒家,这二者殊途同归。
当日炎帝陵上顾雍被操控,便是因为被推心术反噬。
此时……李素瑾确信自己的境界高于李玄。
很快,李素瑾就冲着完全不设防的李玄,施展了拿手的问情术,紧接着,李素瑾就进入到了李玄的记忆深处。
山色葱葱,仙禽异兽,旌旗华盖,鼎沸人声。
李素瑾见到了完全另一幅镜像的炎帝陵。
曲折蜿蜒的狭道,开阔空旷的平台,还有那被打造得富丽堂皇的石洞宫殿,令人叹为观止。
“轰隆隆——”
“好!”
“好艺业!”
李素瑾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被圈出来的巨大擂台,擂台之上,有两个人正在相互间比拼体术或者道术。
被夸赞之人正一脸仙风道骨的模样摆谱,下一刻就被对面的人直接干倒在地。
情节反转之快,让李素瑾都有些错愕。
李素瑾定睛望去,此刻站着的那人,正是聂铮。
一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脸庞,让李素瑾有些失神。
此刻,李玄说话了:“这是仙谱定级,他体内没有金丹,被定为丙级,但是……他一连击败了十余名乙级,以及一名甲级,现在……是车轮战,他霸住这个位置很久了。”
李素瑾瞬间想起了在蓟州和金罗宗打的那个擂台,和眼前的规则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是聂铮嘛,李素瑾都没见他输过,赢这些人,有何难?
“他为何没有金丹?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把金丹送给你?”
李玄道:“……这里有他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但我觉得更多的是他的原因……仙谱定级,这不是好事,明显他想刻意从中作梗……”
李素瑾道:“而你……也正好需要他的实力有所削弱,对吗?”
李玄默默点了点头。
聂铮的金丹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由于是借助水仙花精等人自爆灵元逸散出来的那些元气,进行体外凝结,所以可以随意的将它取出。
聂铮本人又因为山河社稷盘的关系,就算有敌人对阵,也并不需要金丹,可以直接与天地元气沟通,进行道术的施展。
所以才会在炎帝陵的仙谱定级上,被定成一个与淬体境相当的丙级。
“而我……那个时候已经成为儒修了,金丹对我来说没用,所以……便给了你。”
李素瑾不再说话,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比周围人都正好高出那么半个身子,远远望去格外扎眼。
他的周围,则全是密密麻麻的御林军。
突然间,擂台之上发出了惨呼声,接着李素瑾就看见了聂铮的对手胸口直直的插着一柄利刃,横尸当场。
李素瑾没留意这里的状况,当即就有些想要退出幻境重新再看一次。
李玄连忙说道:“那是太乙派的孙玉敬,曾经和我们有些梁子。”
“他可不是滥杀之人。”
李玄咬了咬牙:“因为曾经有些梁子,所以……我就杀了他。”
“你?!”
“是的……我利用他自己的剑,杀了他自己。”
这个孙玉敬有一个师兄弟,名叫宋玉平,曾经在聂铮凝结了一个巨大的元气液球时,眼馋过,然后或冠冕堂皇或威逼利诱,都没能将东西抢过来,然后被聂铮大大的削了面子。
这样的事李玄并不在场,但一点也不妨碍聂铮将他们的嘴脸转达给李玄。
“你为何……要杀他?”
“原因有二,一,不器他闹得大了,这是皇帝立仙谱,他一介白身蓄意作乱,岂非给自己惹祸?
“二,我需要他的山河社稷盘……所以我便假装他是在利用这个法宝暗算害人……希望他呈上来,作为证供,只是……事与愿违了。”
李素瑾一边听一边看,发现果不其然。
自家哥哥低头吩咐了几人,那些人就跑到擂台附近的人群中散播流言,然后很快擂台周边的所有人就开始对聂铮群起而攻之。
李素瑾能够看得出来,周围所有人对聂铮的攻击,根本就是不遗余力的,完全不是街边寻常闲汉那种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嘶喊。
李素瑾叹了口气,这就是看人品的时候了。
聂铮早把天下宗门得罪完了,无论是逃脱追杀时,还是利用符篆戏耍别人时,还是他那与妖与精可以平等对话的奇特观念展露出来时,势必都要被天下人所不容。
这个时候就算他出面阻碍立仙谱,谁又会承你的情?反而这群庸人会认为你阻了他们的青云之路。
很快李素瑾就看见聂铮又怒又傲气的将手中山河社稷盘狠狠掼在地上。
“即便没它!我一样可以赢你们!”
山河社稷盘四分五裂,一旁的李玄肉疼的嘴巴直抽抽。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竟然是皇帝柴沛的后方率先出现了骚乱,这骚乱犹如潮水一般,直接席卷过来,让所有御林军都以为是不是有人趁乱谋反。
很快李素瑾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那是凶尸在肆虐。
李素瑾打算走过去看看,只是走得再近,清晰度一点变化也没有,因为这就是李玄自己的记忆而已。
李玄道:“我不在事发当场,所以我也只知道这些,至于为何我笃定是意外,因为那处墓穴……只有我和金叶知道,而金叶……他在高句丽。”
李素瑾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李玄,李玄不多做解释,而是直接让她再次施展问情术,二人便进入到了另一片天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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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玄刚发现墓穴的时候。
李素瑾想起自己看到这条墓道,纯粹是因为当时的饕餮在墓道入口处偷吃固态的怨气,若非饕餮,她也是没办法找到墓道的。
李玄并未说谎。
“也许是金叶安排人潜伏进来?”
李玄摇了摇头:“这是炎帝陵,是南楚皇帝封禅的地方。”
李玄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小瞧了南楚皇帝身边这些护卫者的本事。
李玄继续道:“当初和金叶在这里研制傀儡,便是因为此处寻常人不敢来,所以起着灯下黑的心思。”
李素瑾想了一会儿,算是认可了李玄的说法。
若是炎帝陵从未封禅过,那那些护卫者必然全力探查这里的情况。
可曾经封禅过,就会下意识忽视这里另有空间的可能性,在两次封禅间隔中,开凿这里,有没有这种可能?
也没有,因为这里是罗霄山,是玄元派,那个派了天下行走监管天下不平事的玄元派。
灯下黑的特征非常符合,这里很安全。
“而那处机关很高,就连误触的可能性都降得很低。”
李素瑾看了看眼前李玄踩着梯子打开墓道的一幕,点了点头。就算太监侍女,想碰到机关根本就不可能。
那……就只能解释为意外了?
李素瑾摇了摇头。
不!
有人蓄意为之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毕竟一切都太巧了。
接着李素瑾就将自己在炎帝陵发现那具失败品傀儡的事情告知了李玄:“这是你们研制的吗?”
然而李玄的回答令李素瑾有些意外,因为李玄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一具傀儡。
“我们炼制的,都没有神智,只懂得发泄心中戾气。”
李素瑾怔了怔,这时对李玄先前的话更加相信了几分。
毕竟……他是自家哥哥,下意识间,还是愿意帮他开脱。
“可我们当时确定看到的是傀儡,并非凶尸,他有神智,他身上逸散的怨气可以蕴养凶尸,可怖至极。”
李玄抓住了李素瑾话语中的关键处,问道:“你们?”
李素瑾眼皮一跳,赶忙道:“嗯,我,莫师姐,一个姓顾的儒修,还有一个胖子。”
李玄没什么表情,李素瑾也看不出他心中是信了还是没信。
李玄反而对着一个姓顾的人颇为关心:“他叫顾什么?”
“不记得了。”
李玄曾经让顾雍去参加莫怀筝的道侣招募大会,目的就是寻找政治盟友,只是这顾雍一去之后,再无音讯传回,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姓顾,还是儒修,应该也只能是顾雍了。
话题被岔开后,两个人很快就又将话头拉了回来。
因为他们忽然发现,如果炎帝陵的墓穴中装着一具连李玄都不知道的失败品傀儡,那么起码可以证明,这处地方有墓穴,应该是被泄露出去了。
“你可见过这样的帽子?”
李素瑾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圆形、宽檐,头顶处还有一个高高的凸起,像庄稼汉们种地时顶着的草帽,却又不是用草编织。
“那是高句丽特有款式的帽子。”
矛头直指金叶。
思忖了半晌,李素瑾已经几乎断定这件事情就是意外了,但是她又想起了一个令自己心悸的小小细节。
那就是罗霄山下攸亭镇上,埋在土里的那具人形怨气。
李素瑾和聂铮曾经利用问情术进入过他们的世界,看到了一个泅水渡河的百姓。
这个人借助稽仙司腰牌上的符刻,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异变,坚持到了宋员外家宅门口时,才丢掉腰牌,一口咬在了门房的身上,引发了整个攸亭镇的凶尸大爆发!
他……为什么会有稽仙司的腰牌!!
李玄听到李素瑾这样说,也表现得很震撼,半晌过后,李玄才悠悠一句:“难怪娄刚总说,他和高句丽有些渊源……”
听到自家哥哥这样说,李素瑾也有些无奈了。
分析出来的线索,断了。
这两个人,很显然是没办法查的。
一个统领稽仙司,一个则是远在高句丽。
“那山河社稷盘的碎片在你那里吗?”
李玄显然没想到李素瑾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神色有些变幻,半晌后说道:“以前在,共有四部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弄丢了两部分。”
“已知的两部分分别在哪?”
李素瑾这时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聂铮找到了两块碎片,一块在虞山,一块在望江山。
那她此时问出来,就包含了许多意思。
李玄咽了口唾沫,半晌后方才开口:“一块……在前几日,丢失在了虞山,还有一块……在许多年前遗落在了望江山,剩余两块,并不知晓。”
李素瑾怔怔的盯着李玄半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希望……我们今后不要再见面。”
李玄也嗯了一声:“天南海北,各自珍重。”
李素瑾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待到她走后,李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月光幽幽夜微凉,灯火昏黄映初冬。
那封信上满是褶皱,一阵风吹来,纸张时不时的翘起脚来,却因为它早已被汗液浸透的关系,根本飞不起来。
而这张纸上,依稀可见几个字。
“聂不器在锦山。”
第16章 莫怀筝……想做什么?
李素瑾并不完全相信李玄的话,所以她决定孤身前往高句丽。
找到金叶,便可以证实他是否在说谎了。
只是……
这几个小家伙,李素瑾放心不下。
尤其是白凌波和小白狐,根本就是顽童手捧千金过闹事。
但这时……运气站在了李素瑾这边。
“你们……怎么在这里?”
“师尊!”
此时此刻的明月楼中,李素瑾正好遇见了冀守让和赖以竹等人。
许久不见,显得分外热络。
冀守让看到安然无恙的几个小家伙,心有余悸。
“听说北地起了战事,不日就要打到这里来了。”
“没错,你们不在坞中,怎么跑来这里?”
冀守让便将小白狐撺掇他们偷跑出来的事情告知了李素瑾,让一旁的小白狐脖子一缩,偷偷猫到一旁桌子底下,不知道玩什么去了。
寒暄过后,李素瑾就将这几个小孩子交给了他们。
“京城能别逗留就别逗留,带上许晴鸢和班秋怡,赶紧回江南。”
“出了何事?”
“事态难以掌控,更何况……辽兵势大,怕是守不住。”
……
萧渐离的这次南下,是携着滔天杀气来的。
麾下儿郎们想怎么玩便怎么玩,若是受阻,那么便直接挥师杀过去。
在保定城遭受的那些,必须要发泄出来,不然于士气有碍。
实际上,除了些许跳梁小丑,在正面战场上,镇南军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这个跳梁小丑就是莫怀筝。
黄河以北,冀中一地,处处烽火。
莫怀筝所到之处,更是一片焦土。
但是莫怀筝自己也颇为狼狈,一身道袍有不少洞眼,隐约可见里面的秀色。
在她的身旁,是一小队北辽铁骑,约莫有五百人。
但此时,这些人尽皆横尸在地。
在这些人身旁,则是燃火的南楚村落,里面黑烟滚滚而上,除了噼啪作响的火苗声和房屋倒塌声,再没有声息传来。
人已经死绝了。
莫怀筝调息完毕后,站起了身子。
去村落中想要寻些水来喝,却发现没有一口井里的水可以饮用了,随便打一桶上来,里面都是一层层的油污和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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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筝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水桶丢到一旁。
水桶倒地,污浊的井水汩汩流淌。
忽然间,有马蹄声还有大批的脚步声传来。
莫怀筝连忙拐过院落墙角往外看去,都是些南楚人的打扮。
看样子,是镇北将军麾下的武德营。
这南楚,也有镇北将军,只不过和北辽的镇北军不同,北辽的镇北军是军队番号,而南楚的镇北将军则是一个人,用来拱卫京师的一名守将。
此人年逾七旬,育有二子。
大儿子喜读书,但因为老爹的关系,虽然在科考中高中,可是只能任一个闲职。
二儿子则是一个惊掉所有仙家宗门的修行天才。
据说他发现了意修的修行法门就是经脉补弱,和寻常修行时的经脉补强截然相反!
寻常人拥有气海踏入拂晓境后,会先天就有一根经脉强于其他,从而才会有依附在此经脉上的神通可以使用。
一般的修者是淬炼气海和修筑经脉,使得自己可以对本名神通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
而这个补弱,则是淬炼另外的几根经脉,把他加强到和自身主脉同等强度的地步。
莫怀筝见过此人,才知道流言有多可笑。
这个发明补弱法门的所谓意修,名叫苏略,眼下四十余岁,早就能踏入曙光境了,可非得硬憋着不凝结金丹,而他平日里的生活,基本就是个笑话。
奇经八脉各个都强,代表着他不仅亲和七种元素,还有许多第八类神通可以使用。
许多修士单单应付一种本命神通的负面效果就已经足够头疼了,而他……要应付的负面效果多得令人发指!
突然哪里被烧了,或者哪里被淹了,都是十分常见之事,也得亏他家大业大,才经得起这么折腾。
很快武德营里有人看见了莫怀筝,先是怔了怔后,就都认了出来,纷纷上前见礼,口称“莫仙子”。
随后,苏略便从一匹马上跃了下来。
苏略上前见礼寒暄,一旁的手下则直接前往村落中纵火。
莫怀筝见状连忙阻拦:“这是作甚!兴许有人只是暂时逃离,日后还会回来的!”
“莫仙子,这是奉命坚壁清野。”
“何谓坚壁清野?”
二十年的和平让莫怀筝不懂“坚壁清野”四个字的含义,但苏略随后的动作立刻让莫怀筝明白了。
只见苏略随便用兵刃挑起一名北辽尸身上的背囊,里面装的满满都是粮食。
“他们轻装上阵,除了刀锋箭矢,再无辎重粮草,每日补给,便在这南楚百姓身上!坚壁清野,便是烧光所有口粮,甚至烧光所有野草,让人无吃马无嚼。”
莫怀筝默然。
这件事做起来丝毫不简单,甚至还会有些许难度,甚至可以说,吃力不讨好。
“奉谁的命?”
“自然是皇命。”苏略顿了顿,“哦,这是李相的提议。”
莫怀筝突然脑中就浮现出李玄被千万百姓指着脊梁骨唾骂的场景。
所谓坚壁清野,又有一个词,叫做赤地千里。
良田被糟践,家园被焚毁,居然不是敌人所做,而是自己人所做,这样的事情……谁能接受?
有时候百姓就是如此短视,明明都是生死攸关之事,在他们眼中,自己只能死在敌人手上,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上。
“坚壁清野……清多大的范围?”
苏略咬了咬牙:“文书上写的是百里之内,李相单独找过我……有多大,清多大,一应后果,他自会承担。”
莫怀筝咬了咬牙:“知道了,你若得空,记得跟李相禀明一声,有些事情,是天下行走该担负起来的。”
说罢,莫怀筝不待苏略有什么反应,御使勿离筝,消失在了天边。
苏略呆呆的望着远去的莫怀筝,有些发怔。
此时此刻不远处,又有马蹄声响了起来。
一骑,两骑,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武德营的视线里。
“敌袭!敌袭!”
“先撤!”
战斗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发生了,正在放火焚烧村落的武德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是顷刻间便开始溃散。
就连苏略本人也是如此。
只不过,不巧的是……
苏略身前突然就立起了一堵巨大的石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略想骂娘。
因为……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本命神通之一……
第17章 天下行走居然在屠杀南楚百姓!
镇北将军苏怀家二公子被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青楼楚馆,茶座饭庄,无一不在谈论此事。
但……南楚的士子风流,他们更多的是把它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即将来到的大战……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那苏二公子的名头听着响亮,竟然如此不堪。”
“莫非是辽狗太过厉害?”
有人哂笑:“咱们可是有八十万禁军,对面才十五万人,五个打一个,打不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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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早就没十五万了,今早得邸报上说保定戍边军拼掉了他们三万人,戍边军一共才两万人。”
“那萧渐离二十年没打仗,想功劳想疯了吧……”
有的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底气和自信,其实就是夜郎自大了。
还有些闲汉还想着怎样可以加入禁军,去白捡功劳。
这样的心态,不止发生在百姓心中,就连朝堂诸多高官也是一样。
比如右相贾京。
“陛下,宗枢密言过其实了,戍边军本就是桥头堡,能够阻上辽狗一阻,作用就达到了,而且里面本就大都是些罪犯,此刻将功折罪,应有之义,抚恤一说,无稽之谈!”
“唔……爱卿言之有理!”
宗霆知道朝廷对待边军的政策是怎样的,但是眼下非常时刻,还要这样弄,岂非令人心寒?真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了,京都这八十万禁军谁肯下死力气抵御?
结果……皇帝柴沛的说辞一般无二:“爱卿言之亦有理!”
不料贾京却道:“陛下!那戍边军面对北辽区区十五万乌合之众,居然只能抵御不到二十日!朝廷可是把财权都下放给那卢承林了!可是结果呢?难当那萧渐离一击!最后还是裴府尹心系百姓,拼死护送保定百姓南逃,才为我南楚子民延续了些许香火!如此大败,哪里有脸要抚恤!”
宗霆一怔:“如此细致的消息,你从哪里得来?”
其实是昨夜的消息,今早发的邸报,但可笑的是……皇帝本人以及主管军事的枢密使,全都不知道。
贾京道:“那裴府尹昨日刚刚到的京师,一路风尘拼死带回来的消息,北城门处他还在不停的给灾民分发粮食,如此良臣,大楚之幸!”
柴沛点了点头:“这是要赏的!”
被贾京这样一打岔,这小朝会就被歪了楼。
李玄在一旁恭敬立着,时不时打量一番老神在在的娄刚,这种事情在自家皇帝身上,已经很常见了。
就好比坚壁清野一策,还是李玄各种赌咒发誓才力排众议将政策推行下去,否则……会跟今日的小朝会一样,明明在说重要的事情,结果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至于萧渐离那边,其实距离放鸭子已经过去了近十日,距离集结已经不到两日的时间了。
萧渐离策马驰骋在荒野之上,看着周围一片焦土,笑容戏谑。
“相如,大好河山就在那里。”
呼延相如一路追逐,双颊坨红,其实是有要事告知萧渐离,不料自家主子居然策马越跑越快。
“主上,有大事。”
“何事如此慌张?”
“北面,有人偷袭,似乎……是戍边军残部!”
萧渐离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
戍边军西出锦山,剑指萧渐离的后方。
有了夫子玉片,困惑聂铮的迷茫不能说彻底消失不见,但至少了有了参考的对象和解决的办法。
当真遇到什么拿捏不定的东西,时不时便进去观看一番,然后根据其中的些许信息,找出最适合自己的政策,套用上去。
例如幻境中的军旅编制,用的是排连营团旅,一排十人,三排一连等等。
而戍边军中,用的是伍队阵将。
以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一队,五队为一阵,二十阵为一将。
这些细微制度上,聂铮就没有挪用过来,但类似“政委”一类的职务,却是挪用过来了。
谭小孟是戍边军中的一名政委,只不过政治委员这四个字聂铮给它改成了“督思”,取督促督查思想之意。
聂铮这些日子明白了思想统一的好处,时不时就会开大会,然后从中选出思想过硬积极向上的士卒,由他们担任这样的职务。
以前的戍边军中,就有人做这样的事,只不过那个人死了。
那个人就是卢承林。
他在用他独特的个人魅力掌控全军思想,聂铮自忖没这实力,只好由点及面,层层铺开。
当然了,虽然许多东西都在模仿跟学习,实际上还是比较稚嫩的,尤其是什么关于各种社会制度的理论概念,根本就不存在,顶多是脑袋中有个模糊印象,真要聊起来,能说出一些个人观点,但真要将它们归纳总结……谭小孟就做不到了。
其实就连聂铮也还做不到。
“……你们说,安先生让我们就扎在这里,有没有其他什么深意?”
戍边军残部的八千人中,近乎一半都在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剩下的一半还有些日常守卫、巡查等工作,大概仅剩两千人会在营地中闲暇时间较多。
山中有野猪妖,聂铮已经和他们商议妥当了,不伤害山林中有智慧的妖兽,但未入通灵境的妖兽,不在此列。
聂铮虽然会对所有具有灵智的生物平等看待,但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锦山大营两万人,那就是两万张嘴,仅仅是吃喝,就已经足够人头疼了。
谭小孟道:“安先生这些日子说了很多,但是目前最严重的问题还是吃喝,眼下参谋部诸多同僚商议过了,一致认为锦山的走兽飞禽就算捕猎光了,怕也过不了冬,还是需要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这里的安先生,其实就是聂铮了。
他估计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被人冠以这样的称呼,而他……也只是一连讲了七天的课而已。
有关平权,有关平等,有关人人有书读,衣食皆无忧的美好社会。
一开始还只有戍边军的内部高层,后来涉及到一众督思,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民众参与进来。
聂铮只是一个搬运工,其中夹杂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戍边军当然不觉得这种事有多么的大逆不道,但是那些保定居民,着实被吓了一跳,纷纷以为聂铮是想占山为王了。
总之锦山内部的局面颇为复杂,聂铮每日是忙的脚不沾地的,除了趁着每日睡眠时间能够打坐入定同时借助山河社稷盘吸纳混元丹内的元气外,没有任何空余时间做别的事情了。
眼下谭小孟等人,其实是出来找粮食的,只不过正好一头扎进了萧渐离的后方。
当然会和小股的北辽骑兵相遇,只不过戍边军这两千人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北辽人见讨不到什么便宜,就只能转移攻击目标。
以讹传讹之下,萧渐离那里就收到了要被聂铮断粮道的消息。
谭小孟等人也确实在想着用北辽人的粮食来养活自己,可惜……根本没有看到延绵不绝的辎重长队。
“怎么办?回锦山?”
“总归要找找,看看附近的村子里有没有粮,去买一些。”
“安先生不是安排了人手去西凉买粮吗?”
“那算是远水了,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几张纸而已,能买来什么?”
“呃……安先生的纸都有妙用,你没见大营中都不需要燃灯?”
“……那也只是几张纸……”
锦山的西侧是阳泉镇,阳泉的西侧便是太原,那里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再往西便是吕梁,出了吕梁就是西凉了。
所以去西凉买粮,那真是远水了,只是比自己种要来的稍微快几个月。
谭小孟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村落,只不过一连数个,除了熊熊火焰和不时倒塌的屋舍外,再无其他。
甚至……干脆就是废墟一片。
“这里定然都被劫掠过了,需要往南看看。”
再往南,也是一般无二,包括一地的南楚百姓尸体,老弱妇孺皆有。
戍边军中人也从一开始的愤怒、震惊,到逐渐的平淡与麻木。
看多了,实在不能不麻木。
然而很快,他们看到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那是一个暂时幸存的村落,他们看见了一队北辽铁骑在他们眼前冲杀过去。
然而……戍边军想要赶去阻止之时,却有一个一袭白衣飘飘欲仙的绝美女子,脚踏一口暗红色的筝,后发而先至!
谭小孟等人以为这名女修士类似连渤那样的义士,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释放出了极为可怖的火系神通,顷刻间那片村落就陷入了火海之中!
瞬间里面的哭喊与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没错!
她的神通并没有对着那些敌人,而是对准了自己人!
“速救!速救!”
戍边军虽然都是步卒,但冲击之下速度同样极快。
那些北辽铁骑见事不可为,轻轻巧巧拨转马头就奔向了另一个方向。
而纵火的那名绝美女子看向他们奔赴的方向后,眉头一蹙,竟是御使她脚下的暗红色筝,径直追了过去!
仿佛他们是在比谁能够先杀死南楚百姓一般!
谭小孟等人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得不成样子了。
里面隐约可见无数村民在惨嚎,然而……戍边军也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
“怎么会有这样的南楚人!她怎么会杀自己人!”
“她好强的神通手段,应该是曙光境了吧?”
“那把火丢向辽狗不好吗?”
谭小孟望着那御筝女子远去的方向,怔怔然道了一句:“筝,暗红色……勿离筝……她……似乎是我们的天下行走。”
“那不更应该帮着自家百姓杀那些辽狗吗?!”
“似乎……帮不了,这些百姓,只要还在这片土地上……就死定了……”
谭小孟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戍边军别看人数多,但能够做到的,也只是不被北辽铁骑欺负而已,顶多做到不败,而不能做到打胜。
若是进入村落进行保卫战,战阵被分割的情况下,本就处于兵种劣势的戍边军怕是要死伤惨重。
“那……那也不能……”
本来还想反驳的戍边军士卒,也有些讷讷说不出话来了。
本就是要死,那……不如死在我手上?
这天下行走应该存着的,就是这样的心态吧……
与此同时,里面的粮食,还能统统不给北辽人剩下!
这样的举动……这是要背负多大的罪孽?
“还是先回去,这里没有见到粮道,看来……安先生说得不错,他们可能就是打着以战养战的方式,快速奔袭京都。”
旷野寒风中,谭小孟等人返回锦山。
留下身后那黑红灼热的罹天炎,和逐渐窒息的惨呼。
天……愈发的寒冷了。
第18章 辽人渡河以及……儒争
夜鸟从天空中飞过。
黑暗中,大队的人马开始在黄河北岸集结。
火把点点,逐渐汇集如龙。
这些都是萧渐离麾下的镇南军。
说实话,在萧渐离眼中,南楚京师的八十万禁军,当真是土鸡瓦狗。
只有保定的卢承林和太原的秦定北可以让他稍稍重视一下。
只不过现在的太原已经被萧渐离安排人手团团围住了,萧渐离的十五万大军,被聂铮和卢承林联合起来干废了三万多人,还剩十二万。
而萧渐离就敢将这十二万拆成两半,一半围困太原,一半打散了后用以战养战的形式自筹粮草。
同时还放出风声,说十五万大军南下,打算一战定乾坤。
萧渐离终究还是高看了南楚朝堂几眼,以为他们会拿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没想到等来等去,只有一个武德营的坚壁清野。
可笑的是,这些武德营的坚壁清野速度,还比不上一只没旗号的江湖小队。
更加比不上那个连自己人都下狠手的天下行走。
“兵法有云,半渡而击之,今夜渡河……却是过于小心谨慎了。”
萧渐离望着黄河南岸的锦旗猎猎,推测这庞大到吓死人的军队到底会有什么对策。
然而……并没有。
“唔……还是得防备一下那个莫怀筝。”
萧渐离自言自语一番后,看了看身旁的迟史,迟史心领神会,领命御剑而去。
这几日萧渐离的军队分化并进,各自筹粮,这样的手段让莫怀筝就算有通天手段,也难以造成很大规模的杀伤。
这算是萧渐离得了天时,误打误撞了。
若是像在保定城中一般,那以莫怀筝曙光巅峰的手段,怕是一把火就能让镇南军损失惨重。
萧渐离道:“征集来多少渡船?”
呼延相如道:“不到两百艘,有大有小,一次约莫可送四千人渡河。”
这四千人看起来多,然而在两军对垒之时,尤其是在滔滔黄河之上,也就是一个浪头的事情。
所以高高的黄河上空,有无数御空飞行保驾护航的拂晓境士卒,有的举着火把,有的则隐在暗处,互为犄角相互照应。
忽然在黄河南岸负责接应的北辽士卒猛地伏在地上,接着他便猛地一挥手,南岸的诸多拂晓境士卒统统俯下身子来。
很快就有两骑出现在这些北辽人的视野中。
“他们果然在渡河!”
“速速回去禀报艾主管。”
“谁!”
“小心!”
“杀——”
尖锐而凶戾的喝声中,刀光斩在了一起。
黑暗里爆出火花,潜伏在暗的北辽士卒们猛地拔刀、跃出。
另一名南楚一方的两人连忙从马背上跳下。
鲜血迸发而出,将夜空染成了大片的红色。
“速走!有埋伏!”
“杀掉他们——”
黑暗中又是冲杀交手的低喝,附近开始有战马在小范围内飞快地奔走,彼此绕出圆圈。
刚才落地那两名南楚人脚步踉跄,略微倒地后,很快就将手中兵刃舞得密不透风。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些北辽人则从正面、侧面,甚至还有人策马从后面绕了过来,滔天杀意就这样在陡然间覆盖到了两名南楚人身上。
近乎是顷刻间,这两人就被北辽精锐砍杀在地,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来。
“如此不堪一击?”
“似乎只是寻常江湖散修。”
“回去禀报大王。”
这两人确实并非武德营的斥候,而是李玄麾下豢养的些许江湖散修。
非常可笑,正经的士卒统统不出营,严阵以待静等北辽人的攻击。
反而是李玄这样的朝堂大佬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为国出力。
……
另一边,汴梁城外。
一栋十分不起眼的破旧木屋内,摇曳着几只烛火,里面有人在说话。
“宋、陈二人没回来。”
“钱、李二人也没回来。”
“还有田、王二人。”
简简单单三句话,似乎在彰显着什么让人难以承受的局面,烛火下的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正是艾同安和高亭成。
派出去六队人,一半人没在规定时间返回,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高亭成道:“必然是在渡河,赶紧告知李相。”
艾同安连忙取出笔墨书写起来,一边写还一边有些忿忿:“只是输了一阵,为何要全部撤回来?”
艾同安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高亭成则知道他在吐槽什么,解释道:“也许李相有什么其他思量。”
这几日针对许晴鸢的事情,着实耗费了李玄麾下不少人手。
因为要去查证并且销毁某些东西,甚至灭掉某些口,都是相对而言比较耗费时间的。
相对坚壁清野这件事情而言。
所以有关李玄过去曾带着李素瑾前往江南请聂铮出山这件事情,还有李素瑾暗改聂铮的《奇门妙法》刊印等等,留下了太多首尾。
这就导致了艾同安带人去湮灭证据和其他某些蛛丝马迹时,和稽仙司的人撞上了。
双方当然互有胜负,可是……一个是吃皇粮的国有企业,一个则是李玄麾下的私人力量……
两两碰撞之下,胜负呈五五之数就已经彰显了李玄的过人之处了。
但要想大获全胜……根本不可能。
艾同安边写边道:“我觉得亭成你的猜测没错,那聂不器的死必然和李相有关,但这个时候突然放手不管……总是捉摸不透。”
“也许是……对李相的威胁并不大?”
“既然不大,为何李相如何紧张?”
“也许是有什么应对之法……”
两个人絮絮叨叨交流了一些顶头上司身上的八卦,就将手中便笺卷进竹筒中,让信鸽带回了汴梁城中。
……
锦山那里,聂铮则是在给戍边军乃至百姓上课,内容自然是将戍边军中早已贯彻的思想逐步扩散出去,但不是用管理军队那种方式,而是一种逐步开启民智的方式。
说是上课,其实更像是一种自我感悟与学习。
聂铮在夫子玉片中学的时候,是一种感受,在尝试着把它们讲述出来时,却是另一种感受。
大概就是以往只通过眼睛看,只是片面的学,只懂其形不明其意。
眼下需要听的人能听懂,自己就必须明确概念,明确定义,然后明白所讲内容的前因后果和依附依据。
“安先生,你是在说儒家这么多年的国策不对吗?”
聂铮抬头望了望,是一名略显落魄的长衫男子。
聂铮认得他,是名喜欢挑灯夜读的书呆子。
当日从保定城中逃离时,他甚至不知道城中出了何事。
连日里来的多次讲授中,聂铮并没有刻意针对儒家学说,但是一言一行,其实就是对儒家的一种挑衅。
寻常百姓少读书,不关注朝堂,不懂这些道理,读书人就不一样了。
聂铮挠了挠头皮,也稍稍有些头痛。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针对自己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不能直接套用祖宗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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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呆子带着几分憨儍气的道:“对此我不敢苟同!”
第19章 士农工商的顺序……谁定的?
诸子百家中包含农家、工家、兵家、法家、儒家、道家等等。
其实就是起始于各行各业,然后各自认为各自的行业在社会中起到了无可比拟的作用。
儒家和道家就相对特殊一些,它们讲的是哲学,也就是所谓的大道理。
或者说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在琢磨世界本源。
大约在五百年前,有圣人横空出世。
当时的大地上,正是奴隶制度盛行的时代,诸多奴隶主割据混战不休。
而这位圣人,竟然是以一己之力将诸子百家的学说进行归纳总结,并且留下了相关著作,至此才算结束诸王之乱,使整个社会从野蛮走向文明。
然而很神奇的事情是,世人并不知晓这圣人的真实姓名。
有些说姓孔,也有说姓孟,更有说姓荀,或者姓李。
原因便是流传下来的诸子百家书籍中,著者的名字都是那么写的。
例如如今最为昌盛的道家《道德经》,便是一姓李名耳之人所著。
诸子百家第一个想要占领的,自然是朝堂。
农家、兵家、法家、纵横家、商家等等,相互间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也只能打个平手。
然后……儒家出了一个会吹牛逼的,根本不跟农家、兵家这些人一起玩,而是直接将自己学说的高度拔高了,更是跟天命捆绑起来。
比如鼓吹什么君权神授之说。
这操作当真是骚出天际了,当皇帝的能不喜欢儒家吗?
而且这个儒家高人,还联合了一些其他学说中的精华部分,尤其是可以跟儒家糅合到一起的精华部分出来。
等于是说,你看,我们儒家也在夸你们,你总不好贬低儒家吧,贬低了我们那跟贬低你们自己有啥区别?
就这样,儒家成功上位。
至于道家,因为自身学说在政治层面的缺陷,早早就被踢出局了。
比如什么“无为而治”。
意思就是你感冒了,不用看医生,自己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要是你断了腿,也不去看医生,等他过几天自己再长一个出来,这就属于闲扯淡了。
有些小国的国主自身才能庸碌,底下的王宫大臣天天觐见,耽误他们撩妹,令他们不厌其烦。
想要偷懒躺平,没有理论依据,心里躺得不踏实,这怎么办呢?
就只能从诸子百家中寻找理论依据了,于是一下就看中了那个讲究“无为而治”的道家。
这样的国家要是不被别的国家吞并,那简直没天理。
信奉以道家学说治国的土壤都没了,自然而然道家学说在政治方面也就被踢出局了。
因为出局又快又狠又准,所以在自身修行上走在社会前列。
比如修行自身道德修养,或者自身肉体强度等等。
后有惊才绝艳者,从中悟出了修行法门,于是才有了如今这瑰丽多彩的修行世界。
目前在聂铮眼前质问他的,就是一名儒家学子。
占据朝堂已有五百年历史的儒家学说的学子。
五百年治国历史,这可不是说说玩玩的,是有非常丰厚的历史积淀的。
所以这名儒家学子底气无比深厚。
聂铮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又要面临挑战,于是开口道:“愿闻其详!”
“安先生,您刚才说‘平等’,可是圣人有云,‘故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难不成圣人所言,竟是错的?”
这段话出自《荀子》一书,讲究的就是贵贱有别、长幼有序。
做人做事,必须要把这个天生的阶级看得很重才行,否则就是僭越,或者说犯上,或者说忤逆。
这名儒家学子不假辞色,措辞仿佛是在请教聂铮,实际上他的语气与态度,根本就是在质问,或者说喝骂。
平等二字在戍边军中已经施行了相当长的时间,而且并没有口口声声提过“平等”二字,刚才纯粹是聂铮这些日子沉浸在夫子玉片中的时间太久,见了太多人人平等的社会到底是怎样的,才会在讲学时,不经意间说出“平等”二字。
这是特别大逆不道的两个字。
从根本上,就断了儒家学说的立锥之地。
因为社会的出现,一定是从无序到有序,而有序中的序,便是规矩。
可规矩谁立?
立规矩的人难免会对自身进行有利倾向,自打这里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不平等了。
比如尊卑贵贱,谁规定的?
很可笑,是由尊贵的人规定的。
聂铮想了想,知道这是一个大雷,但他在夫子玉片中沉浸的时间看似只有短短一瞬,实际怕是已经有数十年了,当然知道哪里目前能踩,哪里目前不能踩。
“儒学所说的贵贱有别和长幼有序,是没错的,它阐述的是目前的社会现状。但是我所说的,只是人格上的平等。
“大家相处时,并不需要刻意高看我一眼,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和大家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臂。
“所以我才说,要在诸多百姓中,选出各类代表来,由他们各自代表自己所在的团体与利益,大家坐在一起,相互间达成平衡,而不是我安叙,或者说,不是我们戍边军的一言堂。”
这名儒家学子听了后,不理会聂铮的后半句话,还是在揪着“平等”二字不放。
“人分阶层,士农工商,我等读书人,岂可和低贱的商户坐在一处?”
这话一出,在外面听讲,或者说在外面瞧热闹的许多人都不乐意了。
士农工商四大阶层,终究“士”这个阶层占少数,更何况你还只是个读书人,根本就没达到“士”这一层呢。
这个时候你以最高层的“士”自居,岂能讨人喜欢?
聂铮笑着摇了摇头:“士农工商,这样的顺序是谁定的?”
这名儒家学子瞬间哑口无言。
聂铮继续道:“‘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出自《管子》,别看我是个修士,我也读过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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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所言,其实讲的是这四类民众对国家而言同样重要,可没有说谁的贡献度大,谁就排在最前面。
“很有意思的是,认为这四个字有顺序的,恰恰便是尔等读书人。”
这名儒家学子瞬间呆住了,一时间脸色阴晴变幻不定。
一旁顿时有低笑声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些许奚落之音。
这读书人不会做人,说话不过脑子得罪周围一大片人,这会儿自然被人痛打落水狗。
然而很快,一旁有一个相对中正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荒谬,士农工商四字又没什么韵声韵脚,典籍中既然按此顺序记载,必然有它的深意!圣人微言大义,你一个粗鄙的武夫懂什么!”
第20章 骂儒
聂铮抬头望了望,这是一名私塾先生,名叫王欣,字德让,眼下他们夫妻二人在锦山营地里帮忙带娃。
多亏了他们,这些日子才能解放更多的劳动力出来搭屋建宅,算是有些贡献。
只是为人比较刻板。
可以理解,孩子王当惯了,不严肃点管不住。
而且读书人嘛……李玄不一样是个假正经?
想到这里,聂铮笑了笑。
他们都一个德行,当讲道理说不过你时,就开始耍流氓了。
“在你眼里,圣人之言全都是对的,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咯?”
“你欲污蔑圣人圣言?”
聂铮笑着摆了摆手:“别这么紧张,圣人圣言流传至今,被你们这些读书人如此推崇,我相信圣人说的一定没有问题。”
王德让听了后微微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聂铮也不生气,毕竟自己只是戍边军的统帅,而不是锦山上的土皇帝。
就算这些日子寻常百姓受到自己庇护,比较认可自己,读书人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乱臣贼子。
“……只是你们自己学的不到家而已。”
言毕,不少人都笑了出来,尤其是那些现在看起来格外落魄的商贾之身。
王德让有些恼怒,聂铮则略显悠然:“王先生,请问,‘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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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语出《庄子》,这可是你们道家的典籍,自当是说,我辈读书人,当以寻觅真知为毕生追求了!”
聂铮点了点头:“没错,语出《庄子》,是我们道家的典籍,所以你说错了,并不打紧。”
王德让听了后一怔,接着便是冷笑:“呵!这话围观的诸多百姓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我错了?!你问问他们,我说错了没有?!”
有了王德让的煽动,确实有不少人都疑惑起来。
“常听人这么说,王先生没说错啊……”
“安先生毕竟只是军旅中人,不懂这些也很正常吧?”
“安先生乃是道家修士,会飞的那种,怎么可能不懂道家典籍说的是什么?”
“那他……”
“慢慢看。”
聂铮似笑非笑的沉默不语,着实让边上的议论发酵了许久。
王德让冷哼一声:“怎么不说话了?”
聂铮没直接回答,而是用手一扫:“王先生想来也听到了,周边百姓基本都在认可你的说法。”
“呵!老夫说的是对的,乃是替圣人教诲百姓,他们岂会不认可?岂敢不认可?!”
聂铮摇了摇头,这读书人的脾气真臭。
“王先生,这句话只有一半,若是说全了,应当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聂铮话没说完,王德让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后面半句话的意思是截然相反的。
周边百姓不解其意,但也能明白两个人瞬间变化的脸色。
“安先生,后面半句是何意?”
“是啊,我等不懂,可否解释一二?”
聂铮微微一笑,抬手虚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后面诸位没有听过的半句话,所说的意思是,用有限的生命去追寻无限的知识,纯属有病。唔……话糙了点,但意思是一样的。”
聂铮话音一落,周围瞬间炸开了。
毕竟这实在太颠覆众人的认知了,王德让身为教书匠,这个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直接用手指着聂铮就骂了起来。
言语中文明和污秽并存,体现了儒家传承。
“……你身为戍边军首脑,居然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日后这锦山大营中,所有百姓都不思进取事事懈怠,我看你那时如何后悔!”
“王先生这时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请恕老夫不明白!”
“那好,刚才我用的毕竟是道家典籍,王先生涉猎不广也有可能,那……下面这句话,烦请王先生解释一二。”
“讲来!”
“《论语》有云,以德报怨,请问何解?”
“呵……你在羞辱老夫?这四个字在场谁不知晓?”
“那到底是何解?”
“哼!”
王德让显然知道这里有陷阱,并不答话。
一旁那些围观百姓却纷纷自语道:“老祖宗一直告诫我们要以德报怨,不就是让我们不要牢记仇恨,要用自身的品德去感化他么?”
聂铮的声音陡然拔高:“不错,我都听见了,你们说的不错!以德报怨,老祖宗都是这么教的!
“但是!!
“圣人圣言中,这句话并不完整,完整的话应该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圣人从没有让你们委曲求全!可是你们想一想,为什么你们听到的圣人圣言从来都是不完整的?!
“因为有人需要你们听到不完整的!”
听到这些,王德让直接呆住了,这些事情他可从来没有深入思索过。
一旁的百姓也都有些发怔,纷纷看向王德让,开口问道:“安先生说的是对的?圣人有说过后面半句?”
王德让艰难的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了聂铮想要说什么了。
然而聂铮还在继续说话。
“你们觉得,是谁需要你们听到的大道理都是不完整的?!
“天下有四民,士农工商,在这里,能够识字的人,有多少?能够将道理讲给他人听的,又有多少?
“自然是读书人了,是不是?是那些在朝为官的士,是那些读了圣贤书想要为民谋福祉的人!
“那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他们却想着愚弄你们,而不是将道理明明白白的告知你们呢!
“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高贵的!而你们是卑贱的!他们认为他们可以支配你们!
“圣人圣言中的士农工商四个字,根本没什么高贵低贱一说,大家本就是平等的!
“是这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仗着自己掌握喉舌,便可以随意肢解或者歪曲圣言,谋求一己之私!
“现在他们认为他们是高贵的!那农夫、匠人、商贾们,你们还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吗!”
洋洋洒洒一大通,着实振聋发聩。
王德让的面色有些发白,因为聂铮这些话,就是在掘儒家的墙根!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德让,是那种被欺瞒已久突然恍然大悟的表情。
王德让有些后悔。
三纲五常天经地义,平等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安叙他想作死,随他去就好了,自己瞎踏马掺和什么?
聂铮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有些满意。
顿了片刻,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后,聂铮继续道:“所以我想要表达的平等,便是这方面的意思,无论你们是贩夫走卒还是引车卖浆者流,都应该是平等的。
“圣人圣言中有过记载,‘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士子阶层往往担负着授道重任,所以我们应当对他们保持尊重,但是……你们要记好了,这不代表自己是低人一等的……”
在这里,聂铮刻意引用了《荀子》中的语句,意思就告知周边百姓,圣人没错,错的是哪些刻意曲解圣人之言的读书人。
“……现在我们的锦山营,并非我安叙的锦山营,也并非戍边军的锦山营!而是我们两万南楚百姓共同的锦山营!
“所以,我们必须要从各行各业中,选出一些人来,参与到我们的整体方针制定中去!
“在锦山营,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上下尊卑,只有你是否愿意去尊重他人!
“所谓的三纲五常!”聂铮下意识看向了王德让,王德让也惊讶的看了过去,“所谓的三纲五常,在锦山营当然不会变,但是有一点,你若不遵守,只违背了道德,会被大家厌弃与唾骂!但是!并不会违背锦山营的律例!”
此话一出,不仅王德让面色煞白,就连温楚兴的神情都变了。
第21章 我信夫子会帮我兜底
无规矩不能成方圆。
所以在众人都有了暂时的安身之处后,立规矩便是当务之急了。
在这个规矩中,聂铮便想起了夫子玉片中的世界。
他们是道德与法治并行的,而不像如今的大楚,德治为主,法治为辅。
或者说德治与法治就是一回事,因为有违道德的事情,基本都有法律手段进行制裁。
比如偷看隔壁邻居洗澡。
没被发现不要紧,要是给发现了,告到公堂上,是要杖脊的。
好比老爹骂你一句话,你顶嘴骂了回去,这种事叫“忤逆”,大破天的罪名。
大到什么程度呢?
在那里当官的县令或者府尹都要受到连累,最好的结果也是连续三年考评都是下等。
像三纲五常中的君要臣死,夫要妇死,父要子死……这都是受法律保护的。
所以聂铮刚刚说的那句话,真的跟捅破了天差不多。
傍晚,温楚兴找了过去。
“小师弟。”
聂铮正在和谭小孟说话,了解外面的战况,此时见温楚兴过来,拍了拍谭小孟的肩膀:“等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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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谭小孟看着逐渐远去的聂铮,耸了耸肩。
他初来乍到时,顶多有些亲和力,让大家愿意亲近,真正信服的,还是他那五指断城垣的手段。
至于能否带领戍边军走下去……
没什么人相信他能做好。
甚至戍边军内部自选统帅的呼声都还要高上一些。
但是只经历了半个月……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了。
尤其是今日他和王先生的激辩,让许多戍边军战士明白了自身和外界的区别。
能够将东西归纳总结出来,总归是让人佩服的。
……
傍晚的锦山黑得比外面要快上一些,聂铮随手画了个低阶明光符贴在身上,和温楚兴在山道徜徉间,很像一个巨大的电灯泡。
“今日……是不是太激进了些?”
“不,我觉得恰到好处。”
温楚兴过来找聂铮,其实就是因为今天聂铮的那些言论。
“那可是三纲五常。”
“我知道。”
三纲五常,乃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规矩。
温楚兴也进入过夫子玉片,知道哪里的社会是怎样的,但是……
温楚兴摇了摇头。
他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但他的下意识中,总觉得这样不妥。
“六师哥,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是夫子留下的玉片中,有过法治和道德并存的社会,在那个世界里,百姓顶撞官员或者儿子顶撞父亲,屡见不鲜,也并没有出现道德败坏的情况,由此可知,在圣人圣言的基础上进行微调,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们所挑战的,只是儒家的地位与根基而已。”
聂铮说完后,重重点了点头,像是在劝慰温楚兴,但更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平等二字是,说来轻巧,谈何容易?
这应该是夫子的毕生志向了,不然也不至于安排六师哥到这里来帮自己。
眼下的聂铮不仅解决了眼前危局,自身混元丹上的隐患也因为山河社稷盘碎片的出现而逐渐消弭。
目前自己的气海稳步扩大,经脉淬炼夯实,隐隐有突破曙光境的迹象。
这些……都是夫子的恩赐。
自己眼下身为他的徒弟,帮他完成他的志向,算不算应有之意?
应该算的。
若是没有夫子援手,聂铮断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推行政策。
但此刻……
那可是夫子哎!天下间没人能够知道他有多高修为的夫子。
自己就算捅了娄子,他肯定能兜得住的吧?
温楚兴似乎猜到了聂铮的想法,赶忙摆手:“老师其实并不能把控住戍边军的日后走向,就算有大师哥在也不行,老师只能在一些关键点提供帮助。”
聂铮呵呵一笑,摆出一副乛-乛表情看着温楚兴。
很显然,聂铮不信。
大师兄的本名神通是洞察,他这神通能够发挥到哪一步,聂铮不敢想,但既然夫子敢安排你六师兄来帮我,明显是洞察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夫子跟大师兄会不知道?
而且六师哥你还将自己温知暖的名字变更为温楚兴,代表六师哥你就是个热血愤青。
平等这两个字,在皇帝柴沛眼里,和造反有多大区别?
夫子还派你过来帮我……
这不是摆明告诉我,夫子已有完全准备,我可以随便浪吗?
……
有关白天从各行各业选代表的事情,在锦山营中已经开始发酵了。
即便夜幕已临,入睡的人也没有多少。
毕竟以前都是底层的老百姓,现在有机会将自身的高度提升一下,当然要好好把握住了。
对,平等。
我们都是平等的,当然没人可以阻止我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有这样念头的人一点也不少,孙小二就是其中之一。
他家祖上就是一个卖咸菜的,祖父、父亲,以至于到他这一代,都是如此。
这样的人在士农工商那四民众,士跟农都不算,甚至连工都不算,只能算商。
在老百姓眼里,腌个咸菜,跟谁不会似的,你肯定就是个低贱的商贩了。
“爹!那安先生都说了,人人平等,大家都有机会的!凭什么咱们不能参选?”
孙老头此刻衣衫都还有些褴褛,脸上有诸多沟壑,都是被社会毒打后划下的,他深知社会上的艰难险恶,所以在不停的打击孙小二的自信心,让他要守本分。
孙小二哪里肯听,不停的劝说:“这保定城卖咸菜的就没几家!这会儿跟着安先生到锦山上来的,应该就只有咱一家!咱们算是咸菜行业对不对!爹你同意,我就去报名了!”
“不行!不许去!这种大人物的事情,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爹啊!”
这父子二人从傍晚到夜深,针对这个问题已经争执许久了,孙小二也是急了,直接说道:“那我自己去!”
孙老头也怒了:“怎的!你还打算忤逆不成!”
“孩儿不敢!但是安先生说了,忤逆只是个人德行有亏,并不会触犯咱们锦山营的规矩!孩儿心意已决,一定是会去的!”
这一通话直接将孙老头呛了个哑口无言,只能用手指着自家儿子,不停的颤抖。
孙小二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心中有些惴惴。
这要是在以往。自己哪里敢这样对父亲说话?
“爹?你没事吧?”
“你这个瓜怂,老子打不死你——”
“爹!爹!不能动手啊……哎哟!”
第22章 董亚圣的三纲五常,是错的!
孙老头和孙小二之间的事情,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大半夜的,聂铮正在利用山河社稷盘调息,却听到了卫兵有些火急火燎的过来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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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了解情况后,才知道原来孙老头在追着自家儿子揍。
而那孙小二一路闪躲逃避,一路口口声声说什么“你是我爹,但你也不能打我”。
很显然,他想拿聂铮白天说的那些话来给自己撑腰。
聂铮披着衣服出去时,正好看到一脸狼狈的孙小二,此刻的他有些滑稽,明明很怂,却要摆出一副有底气的模样。
“安先生!安先生救我!”
对于孙小二而言,聂铮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毕竟他白天才表达过那些观点。
大晚上,不少人都燃着火把跟在一旁瞧热闹,很好奇聂铮会怎么处理这样一桩家务事。
更有甚者,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比如以王德让为首的些许读书人。
若是支持孙小二,那就是犯了伦常,日后这锦山营势必被人人唾骂。
若是支持孙老头,那就是颠覆了自己的言论,损害自己的威信。
聂铮笑着摇了摇头:“你爹要揍你,我也没法子,要不干脆挨一顿打好了,待会儿我去请温神医帮你治。”
孙小二显然没想到聂铮居然是这样一副态度,顿时有些呆住了:“安先生您不是说三纲五常并不纳入到锦山营的规矩当中吗!”
那孙老头见聂铮出来,手中的棍子藏到了身后,整个人也躬下身子来,显得唯唯诺诺的。
听到聂铮说出这样的话来,看起来有些窝囊的孙老头也惊诧的直起了身子。
“你这瓜怂,听到安先生怎么说的了!”
不止孙老头这般感觉,就连一旁许多戍边军将士都有些诧异。
有关聂铮白天所讲的那些,众人基本都认为聂铮会站在孙小二这一侧,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聂铮道:“父为子纲,这话没错,生而为人,当守孝道,这更是天地至理。你父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惹怒了他,他自然可以教训你。”
聂铮顿了顿,转而面向孙老头:“所以在锦山营的规矩中,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是不管的,不过有一点你得注意,若是在教训你家儿子时,不小心伤了他的筋骨,那你就是触犯了律例,要依律处罚!若是伤了性命,那更是要拿自己的性命来抵!这是规矩。”
聂铮说完,开始面向周围所有瞧热闹的人。
“三纲五常,我们尊重,但其中有些东西,是陈规陋习,要摒弃!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即便孙老头你是父亲,即便孙小二你是儿子,你们二人在这个世间,也是平等的。
“我虽是道家的修士,但是对于儒家的典籍也读过不少。
“所谓的三纲五常,讲究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五常乃是仁、义、礼、智、信。
“不仁不义、无礼失智缺信之人,大家都厌弃,在锦山营一样会被厌弃。
“只不过所谓纲常,尔等只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听说过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是……圣人圣言并非如此!
“你们听到的,只是那些儒家学子,或者说当朝的那些读书人,让你们听到的。
“圣人圣言有云,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意思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都是平等的关系。是人与人相处的基本之道。
“你们啊……都是被那个董亚圣,给骗啦!”
聂铮这番话落地,人群中直接炸锅了。
温楚兴更是以手扶额,显得有些头疼。
董亚圣,就是被世人尊称为仅次于圣人的那个人,历朝历代的儒学,都是在他归纳总结的基础上学习跟传承下来。
整个儒家,也是因为他而发扬光大的。
而现在的聂铮,根本就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骂他刻意曲解圣人圣言,而此举的目的……只是因为让自己可以永远处在“士农工商”这四大阶层中的最高层。
不过就算此时喧闹,不少人对聂铮口中的平等二字是何含义有了感悟。
那王德让一直在幸灾乐祸,这个时候的他见聂铮居然连亚圣都骂上了,反而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他一冷静,反而也觉得聂铮做的这些事并非没有道理。
董亚圣为了方便统治者管理民众,确实用这样被肢解阉割过的说辞来培养愚忠和愚孝之民,甚至培养出一堆傻不拉几的贞洁烈女。
总之这样的人多了,朝廷负担小,这是不可争的事实。
在这样的持续数百年的愚民政策之下,老子教训儿子当然是天经地义了。
真把儿子给打死的,那不能说没有过,但即便有,衙门也绝对是不管的。
这是家务事。
就类似于某个宗族,想要因为家法族规处死族中某人,只要上报官府写明事由即可,衙门都不管的。
但即便如此,这种事也太罕见了。
那可是一条人命,本就是骨肉血亲,怎么可能没轻没重的把自家孩子给弄死了?
只是历朝历代的律法里,都不会处罚父亲。
不管身为人父者是不是过错方,都不会处罚父亲。
可现在锦山营的这番规矩,看起来大逆不道,实际上根本换汤不换药。
哪个缺心眼会打杀自家孩子?
你就算锦山营的律例里白纸黑字写了为父者不得伤害自家孩儿的肢体,其实也并无太大用处,那……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说?
王德让思索了许久,始终不得其法。
难不成?他想谋反?
眼下锦山营自己吃饭都成问题……
孙小二被聂铮那洋洋洒洒一大通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但真的随自家老爹回去,又有些不甘心。
明明是安先生你自己说,各行各业都可以选出一个代表来。
我们腌咸菜业……就咱们孙家一家了,我选我自己,凭什么不可以?!
被孙老头打了两棍子的孙小二心气儿有些不顺,梗着脖子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聂铮听了后,笑了笑。
“你这属于副食品类,茶、糖、盐、蛋、奶等,都和你是一类,所以你要去寻他们,若是他们认可你,你自然可以当这个代表了。”
孙小二瞬间喜上眉梢,冲着自家老爹得意的挑了挑眉,让拿孙老头握棍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聂铮看在眼里,继续笑道:“但是你爹只要没打死你,我们都是管不到的,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孙老头闻言狞笑道:“你这瓜怂,还不过来,保证不打死你。”
孙小二:“……”
第23章 略显托大的苏破奴
聂铮的锦山营一切井井有条。
东边冀中一带的情形和西侧太原的情形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局势的糜烂还是让他没能料到的。
尤其是谭小孟传回来的消息中,有关莫怀筝焚烧南楚百姓的事情,让他着实惊诧了许久。
聂铮不懂兵事,但好在他不是一个人。
戍边军新晋成立的参谋部中,针对此条情报做出了分析。
那就是南楚下达了坚壁清野的命令,可是……也只是下达了类似的命令而已,南楚朝堂对此事的执行力度并不大。
执行力度不大有两种可能性。
一,内心对此政策的不重视,这也可以证明南楚朝堂对北辽人不够重视。
二,对北辽人的南侵很重视,但是政策下达后实施不下去,所以才会有莫怀筝擅自决定焚杀南楚百姓的事情。
聂铮在解决完孙小二这里的事情后,就回到了谭小孟那边。
“你对东边的局势怎么看?”
谭小孟摇了摇头:“不知,不过卢大帅说过,南楚只有两支能战之军,一支在太原,一支在保定。”
“那八十万禁军卢大帅没提过?”
“卢大帅对此只是笑笑,确实没说过太多。”
其实这样的姿态已经隐含很多信息了,聂铮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后,说道:“明日集合参谋部一起商议一番,你帮我去通知一下,那使筝之人我认得,不是擅杀百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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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先生。”
谭小孟抱了抱拳后,便退了下去。
不仅是聂铮,几乎所有南楚百姓都不会相信,你北辽铁骑再厉害,当真能打赢我们八十万禁军?
……
苏略被俘,最难以接受的自然是南楚年逾七旬的镇北将军苏破奴。
不过他的难以接受,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愤恨与憋屈。
这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
因为在他的心里,区区十五万辽狗,覆手可灭。
朝堂之上有关抗辽的战略政策,派别太多,比如以苏破奴为首的正面对抗派,比如以贾京为首的议和派,还有以李玄为首的悲观抵抗派,以娄刚为首的合纵连横派。
保定城的覆灭在他们的眼里……真的是一件特别微不足道,甚至……正中下怀的事情。
最终的朝廷决议自然是李玄力荐的坚壁清野了,可是……朝堂上和社会上的舆论,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着。
毕竟京都以外的大片沃土,都是乡绅富豪的私产。
北面已经被北辽人扫荡过一遍的不谈,南边那些根本没看到屠刀临头,却被迫要背井离乡,甚至还要将自家运输不及的田产全部焚毁……谁能乐意?
然而这个世间,掌握话语权的,还偏偏都是这一类人。
就跟那个肢解或者曲解圣人圣言的董亚圣一般。
所以他们各自依仗自己的社会关系,疏通关节,雪片般的弹劾折子,就这样都被递到了柴沛的案头上。
“就算挡不住辽狗,是不是也该给百姓留上一条活路!”
这是他们的基本论调,确实让人无从辩驳。
因为你敢辩驳,就等同于不给百姓留活路。
弹劾的对象只有李玄,毕竟这是他坚持贯彻的策略。
至于莫怀筝……她那亲手屠戮南楚百姓的事情,虽然民间已经有了些许传闻,可还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传到朝堂之上。
此时此刻的南楚朝堂,几乎都在为了坚壁清野而忙碌,或是衙门间的协作,或是相互间的推诿扯后腿,亦或是干脆在朝堂上骂架。
只不过已经持续了十余日的坚壁清野,反而让朝堂上一开始还针锋相对的诸位大佬,此刻开始沉默下来。
似乎是看清楚了坚壁清野的政策不可更改,又似乎是在等着看某人的笑话。
八十万禁军中,有四大营,分别是材雄德茂中各取一字。
负责城外抵御兼坚壁清野的,便是其中的武德营了。
被俘的苏略,就是武德营的统领。
武雄营负责的则是黄河南岸一带的布防。
北辽人的渡河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只是令武雄营出乎意料的是,北辽严防自己半渡而击的态度极为坚决,让武雄营多次无功而返。
这其中……或多或少跟李玄还有些关系。
都因为艾同安的打草惊蛇。
所以苏破奴这两日弹劾李玄的折子递得格外多。
“苏将军!辽狗已经全部渡河了!”
“这么快?”
苏破奴愣了愣,十五万大军,一次渡河四千人,来回往返一次少说一个时辰,这样至少要用掉两天时间才对。
“应该没有十五万大军。”
“船只往返了几趟?”
“也就十来趟的样子。”
苏破奴在一旁堆着石子算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北辽人并没有十五万,充其量也就六万余人。
六万就敢攻城?
苏破奴想明白了后,顿时大喜过望。
刚刚渡河,立足未稳,此时此刻,岂非一战定功的大好机会?!
……
汴梁城外,杀戮和碰撞都是突如其来的。
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大规模两军会战,更像是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突然打过来,然后又突然撤走。
但若是看得仔细些便能发现,北辽人背靠黄河扎营,发动袭击的,却是南楚人。
只不过……刚刚交手须臾时间,便被击溃,留下一地尸体后奔逃了回去。
……
苏破奴在品茶。
军中无法饮酒,但茶还是可以饮的。
年逾古稀的苏破奴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身上的军旅作风也被冲淡了不少。
若非此刻披甲,从外表上看,更像是一个富家员外。
“今日一战,定然让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好好看看,区区辽狗,有何可惧!”
苏破奴一旁的亲兵自然陪着小心的说话:“区区六万人就敢渡河攻来,还没有辎重,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功劳,苏将军这次定然要封爵了。”
苏破奴放声大笑。
朝堂之上,对这次辽狗南侵看得太重了。
八十万,自己目前统领的可是八十万禁卫军!
“可恨那李妙文,将武德营借去行那坚壁清野之事,不通兵事却要深入黄河北岸,害得武略吾儿被俘,坚壁清野……哼哼,坚壁清野,完全是无稽之谈!”
苏破奴在这里痛骂李玄,毕竟自家儿子失陷和他不无关系。
骂了一会儿后,突然就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是递军报的传令官。
“将军,应是喜报!”
苏破奴也眉头舒展,正了正仪容后,等待军报递来。
只不过……当苏破奴看到传令官的表情时,整个人瞬间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大胜得归的凯旋军报,他……为何是这副模样?!
第24章 萧渐离的计策
苏破奴的手有些颤抖。
被他拿着的呈报似乎都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抖动,即将碎裂开来。
军报上的几个字无比刺眼。
“……趁其立足未稳先发制人,然敌军悉数淬体境以上……武雄营统领廖德芳被一合斩首……”
墨迹未干,尸骨未寒,远处的硝烟就已经径直飘了过来。
苏破奴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太多,不远处“敌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
惨白色的天光里,汴梁城外围,正陷在一片杀戮之中。
苏破奴吐出一口血沫,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他推开旁边给他包扎额头的大夫,撑着自己的大剑站起来时,身体还是晃了晃。
“不用管我!死不了!”
那突袭是突如其来的,北辽人根本没有骑马,因为他们大部分战马根本未能来得及渡河!
而他们就是凭借自己的两条腿,硬生生冲垮了自己早已布置好的一道又一道防线!
那势如破竹的气势让所有南楚人都无比胆寒。
直到他们撞上了苏破奴的本阵之后,才将这不讲道理的势头遏止了下来。
这个时候苏破奴才明白,在他眼中好似土鸡瓦狗一般的北辽人,究竟有多么的难以匹敌。
六万。
可他们刚刚冲阵,怕是一万人都没有!
而且他们的战力已经不需要什么协同合作,只需要将自己手中的刀劈下来就可以了。
自己麾下的士卒,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更有甚者,自己这里已经是处于完全丧了胆的状态!
三个打一个,伤不到对方一根汗毛!而对方只需要举刀,就能轻易的让自己的士卒踉跄倒地!
淬体境……都是最低淬体境的士卒!
而这些,在南楚,已经可以成为中等军官了!
这样的人居然只是普通士卒,如何不让人胆寒?!
“李相!是李相过来了!”
原本还在破口大骂李玄的苏破奴,这个时候总算知道了坚壁清野的重要性。
平原之上,即便北辽人下了马,那也是无敌的存在。
想要打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依靠坚城进行抵御,打持久战。
李玄是带着援兵来的,只不过此时此刻,敌军已被打退,援兵并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
苏破奴见了李玄,没了之前倚老卖老的姿态,反而开始想着聚城而守的可能性。
只是……八十万禁卫军,聚城而守……也等同于彻底放弃了自己人多的优势。
……
只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出发,也绝对不可能让南楚禁卫军聚城而守。
汴梁毕竟是南楚的京都,让他和保定城一般,完全放弃野战直接选择守城战,这在皇帝本人,甚至满朝文武上下,都是挂不住脸面的。
然而……黄河以北,北辽铁骑天下无敌,若说南楚顾虑这些,所以刻意放弃了黄河以北的战场,至少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此刻的黄河以南,汴梁城的北侧,完全以南楚朝堂上下完全难以置信的姿态呈现开来。
柴沛在自己的寝宫中大发雷霆,已经摔坏了不少奇珍异宝。
一旁的皇后虽然和他琴瑟和鸣,此时依然不敢说太多,只能温言劝慰,让他别气坏了身子。
“这个苏破奴,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饭桶!真是饭桶!朝廷养他家几十年,就是为了用的那一刻,你看看他把仗给朕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的发泄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直到有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过来,柴沛才稍稍收敛,目光锐利的瞪了过去。
“何事!”
“李……李相求见。”
“宣他进来!”
见到李玄的柴沛,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文尔雅跟智珠在握。
只不过柴沛脸上的笑,总有些渗人。
“……陛下,今日武雄营两万人伏击北辽人,被击溃,后被衔尾追杀时,十余万人的阵地被瞬间凿穿,此刻要趁着北辽人立足未稳,动用全部力量坚壁清野,将黄河以南全部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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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尽管去做,朕是相信你的,否则也不会支持这项决议……另外有关娄司正建议的联合高句丽,朕觉得很合适,有的时候,你们还是需要放弃成见的。”
李玄唯唯诺诺的应声退下。
待到李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殿之外,柴沛才又一次恶狠狠的将手边香炉打翻在地。
“尸位素餐之辈,看似事事都在为南楚着想,实际根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以为朕不知道?!这仗打赢了,那是他的功劳,打输了,那又不是他的家底!”
“陛下!”
皇后惊呼出声,很显然,柴沛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若是隔墙有耳,这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南楚朝堂变得腥风血雨。
“哼!朕省的,你怕是不知,小娄早就跟我说了,他曾经和那荆州知府有染!还刻意窝藏犯官之女!这一次如此卖力,必然是打着将功折罪的主意。”
“那也只是小娄的一面之词……”
“呵!娄刚自打潜邸时就跟着朕,他说真话假话朕岂会看不出来!倒是这李妙文,朕总觉得他有问题!朕明明记得当初立相的旨意,写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不知怎的,那圣旨却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就已经是朝堂上最深处的秘密了,就连皇后,也不敢插话了。
……
萧渐离看着巍峨高耸的汴梁城墙,胸中豪情万千。
“也不知太原城怎样了。”
“昨日军报上说,已经围起来了,耶律远用困毙的方式对付那秦定北,还是没问题的,他可不是卢承林。”
萧渐离点了点头:“信等些日子再发,让将士们多玩一会儿。”
……
萧渐离口中的信,乃是议和信。
议和条件有四个。
一、赔偿军费,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匹,绸缎百万。
二、柴沛尊北辽皇帝为父,自称儿臣。
三、割让黄河以北土地。
四、苏略可以无条件释放,但必须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这样的议和条件,基本上来说根本就没得谈。
就好像两个人结了怨,其中一人提出缓和关系的办法就是让我把你老妈睡了一样。
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的。
只不过……第四个条件,很没来由的就被扩散了出去,让目前身为禁卫军统帅的苏破奴饱受非议。
以至于朝堂上有关是否要临阵换帅的议题都吵得颇凶。
甚至柴沛还当真派出了相关人员进入到了萧渐离的大营之中,就这四个条件争执不休,大有你漫天要价,那我落地还钱的架势。
着实令萧渐离开怀大笑了许久,刻意安排人手去曲意逢迎,想要看看南楚方面究竟想要谈到怎样的地步。
只不过,这议和之事萧渐离还没玩够,自家的情报系统就已经送来苏破奴被临阵换帅的消息。
这让萧渐离都错愕了许久。
如此粗糙拙劣的计策,居然还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临阵换帅……
你怎么敢的?!
第25章 南楚朝堂也该醒醒了
当苏破奴被撤换下来时,原本仍算康健的七旬老者,此刻直接变得步履蹒跚起来,犹如风烛残年。
南楚朝堂向来不喜那些粗鄙的武夫,觉得他们喜欢以力犯禁,苏破奴仗着以往军功和自身的高境界,才能被皇帝倚重。
而此时……
苏韬是苏破奴的长子,目前是户部的一名吏员。
见自家老爹此般模样,忍不住宽慰:“陛下也只是为了避嫌,毕竟……兹事体大,并非不信任您……”
苏破奴略显木然的摆了摆手,自家皇帝的性子,他岂会不知?
凉薄、多疑,苏家以后会怎样,难说得很。
“是谁接替我的位置?”
“曾经的禁军教头,赵涯赵咫尺。”
“带他来见……不,帮我递封信给他……”
“何事?”
“辽狗势大,朝堂上下却太过轻敌,万万不要聚城而守,必须将兵力调出去袭扰后方,否则……京都危矣……”
……
其实经过这数日的一边打一边谈,再说南楚朝堂轻敌,就已经有些言过其实了。
已经开始有不少明眼人发现,自己这八十万禁军的战力,似乎完全不够看。
当然了,终究还是有不少人认为此时只是一时失利,胜利终将在自己这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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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此观点的,自然是枢密院的宗霆。
“……两军对垒当然互有胜负!辽狗气势正盛,兵峰自然披靡,可他们又没有攻城利器,难不成要用脑袋撞开京都城墙不成!”
然而贾京的观点……比宗霆还要激进一些。
只见他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有关兵法战略,老朽还是懂些的,有关人心,老朽更懂,天下承平二十年,武将势微,此时好不容易起了战事,咱们南楚又是必胜之姿,若是不打得久一些,这群人……呵呵,如何能够被陛下所重视?”
“你那学生似乎不这么认为。”
“哦……你说朝良啊,他刚从保定侥幸逃回,心有余悸自然是有的,可惜……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跟他一样,羽扇纶巾指点江山,结果大把年纪都还没亲临过战阵,他竟比我的经历还要丰富些,协助守城,助百姓逃脱,他是不枉此生了……”
宗霆笑了笑:“他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能从辽狗手中逃回来,可见朝堂的某些人……实在太多虑了。”
他口中的某些人,自然是指李玄等人。
而他们这样的议论,自然也能够传进皇帝柴沛的耳朵里。
不论是大朝会还是小朝会,柴沛在人前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老好人模样,一会儿一句爱卿所言甚是,但在自家皇后跟前,显然就是另一副样子了。
“……朕就知道,八十万禁军怎么打不过区区几万辽狗,必然是有人蓄意养贼自重!幸好朕早早换掉了那只蠹虫……”
“陛下,臣妾不懂兵事,但临阵换帅……”
“换帅又不是朕的主意!朕只是准了而已,八十万大军在这里,换个领头的,难不成就会败了?更何况小娄还专门安排人前往高句丽了。”
“那种边陲小国能起到什么帮助?”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至少能牵制北辽朝堂的注意力,让他们不会把精力都放在大楚身上。”
各式各样的大佬都在指点江山,然而汴梁城外,已经惨烈好似地狱降临。
尤其是汴梁城西北的牟驼岗,那是皇帝的牧场。
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北辽人首攻的对象,武雄和武材二营集结二十万的兵力赶赴过去。
然而……
北辽人却立即调转了攻击方向,迎着这二十万兵力就冲杀过去。
血浪滔天。
率队的晁仲麟第一波都未能挡住,直接被一刀劈成两截,随后大概整个武材营也只坚持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开始节节败退。
北辽人的迅猛和凶残完全震慑住了所有南楚将士,崩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很快,这奔赴支援而来的二十万将士,来得有多快,逃得便有多快。
大规模的人员溃逃在汴梁城北的旷野上密密麻麻,令所有能够看见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些北辽人一直冲杀到边梁城下后,才遏止住了攻势!
而这一波,让所有人都胆寒了。
……
北辽人根本不像是在打仗,而像是南楚的宗门修士进山狩猎妖兽。
配合杀戮的,根本就是畅快至极的笑声。
黄河南岸的抵御阵线仿佛是薄薄的一张宣纸,轻轻一捅便被戳破了。
然而萧渐离觉得并不够。
南楚铺设在城外的士卒实在太多,此刻被萧渐离扯得七零八碎后,仍然有着小规模骚扰自身的可能性。
于是……原本大规模的冲杀,开始逐渐转变为小规模的清扫。
人员就这样在南楚人的眼皮子底下化整为零,进行各个击破。
那些丧了胆的南楚将士,无一不往汴梁城南逃去。
萧渐离浮空负手望着眼前局势,颇有种人生寂寞如雪的感慨。
若是……卢承林还在。
若是……那个可以五指断城垣的人还在。
“大王!”
萧渐离低头望去,是呼延相如:“何事?”
“太原那里有消息,军粮……被截了。”
萧渐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怎么可能?谁截的?”
“戍边军。”
……
戍边军入了山以后,便相当于由明转暗了。
这样看来,只是生活相对艰苦些,在战阵之上,却变得格外有力。
聂铮看着眼前的粮草,心中甚慰。
“……无碍的,毕竟是功劳,总要庆祝一下,日后再节衣缩食。”
聂铮说这样的话,便是因为出动的人手太少,就算有了战果,也并不算太大。
山上人吃马嚼,几千人抢回来的东西,其实也只是缓解了燃眉之急。
日后还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乐永明等人看着出了大力的谭小孟等人,点了点头。
看眼前的局势,这些跟着自己的将士很难在死前吃顿饱饭,难得大家都开心,便庆祝一下好了。
这一切,温楚兴也看在了眼里。
在这里待久了,时常食不果腹的紧张气氛当然会渲染到他身上。
此刻突然轻松,心中也难免欢喜。
是夜,温楚兴在一张低阶明光符的照耀下,开始书写起信件来。
低阶的符篆并不明亮,但胜在不惧夜风,光线稳定。
笔影之下,有这样些许字眼跃然纸上。
“老师,似乎……这南楚的危局,当真能解……真的很好奇,这八千戍边军如何解这南楚危局,怎么问大师兄也不告诉我……”
第26章 朕只是追皇后回来
若说戍边军目前对围困太原的辽军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困扰,那有些言过其实。
也就是北辽人会饿几天肚子而已。
北辽人被劫了粮道的消息,甚至都没有办法传到太原城中。
所以看起来北辽人吃了暗亏,实际上就是一天三顿变两顿,然后天天在营地里晒太阳。
围困嘛~和出来旅游有什么区别?
反正又不会打起来。
聂铮的这一举动,刺激到了远在汴梁城的萧渐离。
让他坚定了加速攻下南楚都城的决心。
……
夜空下,战场,如巨大的碾轮。
马蹄飞驰,在混乱而广大的战场上盘旋,一支支一道道的马队犹如穿行交织的洪流,分割开南楚军队原本密集的阵型。
点点的火光中,鲜血与尸体铺展开去,原野上都是奔逃的溃兵,也有各种规模正自鏖战的、成建制的队伍。
当北辽铁骑冲锋过去,他们便一片一片的被冲散,呈现在眼前的,几乎便是大规模的屠杀。
……
初冬,雪已经飘落下来了,一点点的落在地上。
地面的温度还没到达冰点,雪片几乎顷刻间便消融成水。
但随着地面的温度逐步降低,雪片终于一点点的积累了起来,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
汴梁城内的街道上,有马车吱呀呀的响。
有些许孩童兴奋的看着雪花摊开手掌,尝试着去路边将雪搓起来。
不一会儿,一旁传来他家长辈的喝骂声。
“还不滚回屋,听不到外面在打仗!”
城里城外,俨然是两个样子。
……
北辽的战马终于彻底被分批运过了黄河南岸,北辽铁骑那天下无双的战力,终于彻底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八十万禁卫军,在城外早已定下的阵图中,布置了近四十万。
可这四十万铁憨憨,就这样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北辽人的屠刀挥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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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涯正在城外巡视防线,就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兵锋淹没过去了。
御剑凌空,看着地面上的惨状,赵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随后就在空中带出一道道流云,疾疾的朝汴梁城飞去。
南楚人几尝败绩后,汴梁城北的土地终于彻底不像样子了。
……
惨败的消息犹如炸雷一般,在这样的冰雪天里轰然散开。
城中百姓最为难以置信,接着就开始有些后怕起来,不停的问着街坊邻居,败了是不是城破了,是不是……南楚要亡了。
其实几日前,南楚抵挡不住北辽人的消息早就在京都中流传,只是……信的人终究不多。
高亭成一把推开了李玄的书房大门,此举放在以往十分不敬,但眼下……却不得这么多了。
皇城中传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李玄听完,猛的就站起来身来,鞋子也顾不上穿,连忙叫了一句:“缩地成寸。”
顷刻间,李玄就已经出了自家的府宅。
不仅李玄是这般模样,在京都中诸多大人物的府邸之上,都收到了类似的消息,纷纷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原来在这新月初上的夜晚,皇城开了门,首先出来的,是皇后的车队。
贾京、宗霆、甚至娄刚,都带着仆从属下追了出来。
然而还有更多的人早已更衣躺下,此刻也匆匆忙忙的起身穿衣朝着消息预示的方向奔赴过去了。
……
此时战时,汴梁城早就封了。
皇后的车架到了城南后,便直接被挡在了外面。
她的懿旨自然是要打开城门,可是……这样的旨意,谁敢接下?!
负责城门的将士都面面相觑,只能茫然的四下寻找自己的长官。
而他们的长官……却早早躲了起来,一边躲,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城门处的动静。
这种时候,开了城,自己会被秋后算账,不开城,皇后弄死自己实属轻轻松松。
他这样的举动,反而给李玄等人带来了非常大的操作时间。
李玄是第一个赶到的。
甚至比南楚皇帝柴沛还要早上一些。
李玄叩见之后,知道皇帝本人并不在此,也不废话,直接舍下皇后的车架,开始回头往必经路迎了过去。
很快李玄就看见了皇帝那格外显眼的车架,当即张开双臂怒目喝道:“停下!”
顿时马车前的那匹马就直直的僵在原地,然后任由身后因为惯性迎上来的车厢撞了个趔趄。
马车车厢顿时颠簸起来,柴沛顿时发出了惊呼声。
李玄再喝:“停下!”
顿时颠簸中的马车也立时稳定下来。
李玄当即双膝跪地:“罪臣李玄求见陛下,恳请陛下不要出城!”
柴沛当即召见了他。
“你何罪之有,朕……又哪里真是要出城!只是皇后被宵小怂恿,劝朕南巡,朕是去追她回来的!”
“城外阵线全失,太原被困,保定更是彻底消失在了南楚版图上!那些辽狗显然是早有准备,此刻他们的马匹已经全部渡河,仅动用了区区两万骑便杀得四十万将士溃不成军!眼下汴梁周边尽是平原,陛下便从南面出门,也绝不安全,陛下,李玄恳请陛下回宫……”
“朕说了并非出城!”
李玄跪在地下拼命磕头,实际上此时南楚文人地位颇高,跪拜大礼只在某些特定场合要用,以李玄的身份,寻常时候根本无需如此。
可是……此时的李玄,即便是儒修,有着言出法随操控身外物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制止皇帝本人的行止。
柴沛看着不住磕头的李玄,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以往时候,他只需要说上一句“爱卿所言甚是”就可以了,此时……这话却说不出口。
就在这样的僵持间,又有人来报。
“礼部戴翎求见!”
“礼部宋濂求见!”
礼部都是些脾气又臭又硬的清流言官,就靠各种怼人来刷存在感,这种时候他们岂会客气?
当即在柴沛的马车后方大喝道:“国战在前,陛下岂可弃城南逃——”
被戳破心事的柴沛登时面子挂不住了,当即破口大骂起来,随后便令身边的随行侍卫将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官员押过来。
李玄一听也急了,忙叫道:“不可!”
柴沛当即怒瞪过来:“怎的,朕打算如何做,可是要你来教吗!”
说罢,竟是不再顾李玄是否在身前拦路,直接命令侍卫驱车前行,似乎要直接从李玄身上踏过去一般!
可这个时候的马车……哪里还能驱使得动?!
柴沛眉头一蹙,顿时觉得有些古怪,而他也顾不得多想,身后随即又有其他声音传了过来。
那是各部官员求见的声音。
随后,汴梁城中,一股股力量飞快地堵截而来。
柴沛大发雷霆,在车上拿着一样东西便扔了出去,口中吼道:“你们要干什么!他们要干什么!不见——他们要干什么——”
也在此时,有心腹太监从旁边敲窗,低声禀告。
“启禀圣上,贾相让奴婢转告,今夜宵禁,不宜扰民……”
他在宵禁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柴沛听完,眼前便是一亮。
第27章 朕怎会糊涂到圣旨上写错人的名字!
李玄是个圆滑之人,此刻却有些固执。
贾京是个固执之人,此刻却有些圆滑。
人在某时某刻,会做出与自己心性截然相反的事情来。
贾京一句宵禁时刻不易扰民,给了皇帝柴沛好大一个台阶。
但是待到柴沛无奈回宫之后,却又反应过来,其实这满朝文武,全都是白眼狼。
城外惨败的消息,其实传播的范围并没有那么广,被柴沛这样一闹,无论是学子还是百姓,都知道了。
顿时汴梁城都有些骚乱起来。
寻常百姓作乱,京兆府尹还敢镇压一番,然而……此刻闹得最凶的,却是一堆儒家子弟。
他们在深夜中,冒着违反宵禁之命的风险,在好友间相互串联,很快规模就浩荡起来。
接着……他们就打算叩皇城请命了。
气势汹汹,无人敢拦。
论世间头铁之辈,除读书人以外,无人能出其右。
柴沛在拆家。
各类名贵瓷器、珍玩,已经不知道被他砸碎了多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帮文臣,这帮奸党……他们这是逼宫!这是目无君上!他们眼里没有我这个皇帝——”
皇后跪在地上,低头正对着已经快被气疯了的柴沛。
但柴沛发泄一会儿后,走了过来,将她拉起来,放在一边坐着。
过得片刻又走到她面前:“你糊涂!你也糊涂!皇后啊,你……”
皇后闻言反而愣了半晌,因为……她先一步去城南,分明就是皇帝的授意。
但是皇后哪里敢说些什么,只能哀戚戚的说些什么臣妾知罪一类的说辞。
柴沛手指摇晃半天,挥了下来。
“他们以往各有各的心思,今日竟然全部联合起来了!朕以为总归会有几人站在自己这边……”
这个时候的柴沛再去回味贾京送给自己的台阶,也就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了。
他也没有向着自己,他只是更加委婉的让自己回宫而已!
可今日之后,回来了再想出去,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柴沛自言自语到了这里之后,又开始骂了起来。
骂那些清流文官统统都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骂贾京老奸巨猾。
一直到最后,才想起来李玄身上那些异常。
“皇后,你可曾听过有人单靠言语便能控制事物?”
“会有这种事?也许是仙家修士的手段?听说修行之人的手法向来神奇,陛下不也修行了……臣妾不懂这些的。”
“李玄那厮居然未用身体,单凭言语便喝住了我的踏燕马!这绝对是仙家手段,绝对是,小娄呢!来人呐——”
太监闻声赶来,然而……在太监战战兢兢的回复中,柴沛才想起来娄刚已经外出公干许多日子了。
柴沛狠狠的砸了砸自己的拳头:“皇后,朕不曾糊涂的,对不对!”
“陛下龙精虎猛,正当壮年,怎会糊涂。”
“你可还记得,李玄的父亲李维先是何时离世的?”
李维先,姓李名岘字维先。
一直在翰林院当差,这可是一个清贵至极的衙门,他也是一个几乎不出现在朝堂上的人。
但是很奇怪,他人不在旋涡中,却处处有他的传说。
“似乎是……安平一十二年?臣妾也记不清了。”
陈年往事,谁能记得清楚?
柴沛却眉头一蹙,又将太监喊了进来。
结果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柴沛不耐烦的将他们都轰了出去后,自言自语道:“朕记得当年拟旨时,写的是由他出任右相秦谦的书记官,可是念出来的旨意却是李玄……白纸黑字,朕一直以为是自己糊涂了!”
皇后吃了一惊。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压根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回事。
当时的李玄年纪极轻,朝堂上为了他的拜相之事还起了很大的风波,但看到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时候,满朝文武又觉得这种事理所当然。
这皇帝……荒唐惯了的。
然而这件事因为太荒诞,所以柴沛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荒诞就荒诞在,柴沛说出自己想聘任李岘时,人人皆道他早就已经过世了!
所有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到有人敢对圣旨做手脚。
就算柴沛起过疑,也曾安排人检查过,那圣旨根本就没有拼接、涂改或者伪造的迹象。
但这个时候……再将这件事和李玄能用三言两语改变事物的情形联系起来……
柴沛陡然间有些毛骨悚然。
“这奸贼必然是有问题的!待局势稳定下来,朕非得好好收拾他!不……不!朕要把这群人一个个都敲打一遍!让他们知道朕的厉害……朕可是天子!”
柴沛说话的样子有些可怖,令皇后都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朕是天子……”柴沛说着,“当务之急,要和谈,要谈判,不、不不……没办法谈了,辽狗占了便宜,不好谈,但无论如何也得谈啊……立刻派人,召见辽使,商议此事……他那些条件,并没有多苛刻,若是京都都给人攻破了,黄河以北之地,要来还有何用?!”
这话还未说完,有人进到宫里来,向他报告.
“……城内骚乱,一些太学生、民众冲进辽使宅邸,混乱之中,竟将他给打死了。”
“你……”柴沛双手握拳,看着那报告讯息的太监,过得片刻,身体才摇晃了一下,颓然坐在了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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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群太学生……已经往宫门这里来了……”
柴沛咬牙切齿:“他们有谁胆敢靠近宫门一丈之内,通通杖毙!”
皇后当即叫了出来:“陛下!不可啊——”
……
皇宫里的事情,外人当然不知晓,也没有任何一个太监敢嘴碎的将耳边的风声传出去。
只不过宫门之外那些齐刷刷跪倒的学子们,一个一个慷慨激昂的陈痛利害,恨不得自己能够为了南楚的江山社稷,立刻死去。
当然了,柴沛终究没有让人过来将他们乱棍轰走,他不想被那些读书人写进史书中,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
但也没惯着他们,就任由他们在风雪中跪着。
很快,李玄走了过去。
“我只各位拳拳之心,若想报国,途径很多,此举……不妥!”
他这般举动,很快就被太监一路小跑着,送进了柴沛的耳中……
李玄幽幽一叹。
这战事了却,自己……应该是活不成了……
第28章 再次临阵换帅
汴梁城的雪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开始越来越大了。
这样糟糕的天气对守军来说,不是好事,不过终究比保定保卫战时要好一些。
雪片没化时,引火还是很容易的。
辽军很擅长在这样的天气里攻城,奈何这终究是南楚都城。
战斗的惨烈相比保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在保定城,百姓基本没有参与守城,只有些人自发的在协助运送物资,而汴梁……则是李相和贾相同时出面,号召民众协助守城。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戍边军爱惜百姓,则百姓爱惜戍边军。
京都这里……百姓固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毕竟还是自家皇帝。
皇帝没安全感,想跑路,这要是跑路了……这城就彻底没得守了。
所以需要更多人的来壮壮声势。
没错,在他们眼里,依然幼稚的认为,人多就一定打的赢人少。
大雪之中,马车驶过喧闹的街头。|
奔跑声、呼喊声、哭泣声都在传来。
这条街道通往北面的城墙,雪里的街道边,有女人孩子正在哭,是家里人早两天便死在了城墙上的。
这类人现在还并不多,混在喧闹的声响里,引人恻隐,但除了安慰,终究无法说些什么。
朝廷宣称是支援参与守城,实际有着连威带吓的半强迫性质。
有了这样的政策在,民众的反应自然也是五花八门。
消失的、称病的、不愿意去的,或者干脆是破口大骂的。
“总归都是死,干嘛让我去死,你怎么凭什么不喊他去!你们自己怎么不去!有本事你们直接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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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毕竟汴梁城的存亡还是跟自身的关系极大的。
这一次北辽人直接全军押上,制作的云梯等物甚是简陋。
但是这反而彰显出了北辽人无与伦比的实力。
仍然是空中和地面协同进攻,甚至还有两名拂晓境修士腾空携带一名淬体境直接落入城头加入战斗。
直接省去了爬梯登城的阶段!
只不过即便如此……汴梁城依然是没有被攻下来的。
南楚朝廷那庞大的动员力,着实也激发了不少人的血性。
至少在眼下的短短数日里,汴梁城中掀起的爱国情绪,已是空前绝后的。
所以这样的两国碰撞,带来的只能是滔天血河和一地的尸体。
……
李玄已经有数日未曾合眼了,就差便溺之时也要待在兵部大堂之上。
两军交战,前线勇猛不畏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后勤的支援。
那守城的物资调度如何,耗费如何,都需要计算,然后预估来日的用量。
同时还要给东、西、南三面城墙做出预留等等。
短短几天时间,人仿佛苍老了二三十岁。
毕竟……李玄打算救的这位皇帝陛下,十有八九会要了他的命。
城外的坚壁清野早已进行不下去了,艾同安也早已经回了汴梁,看着李玄连日的操劳,忍不住道:“还是歇歇,别仗没打完,人先垮了。”
“时不我待……”
若在平时,以李玄的能力,处理些事情无需如此费神。
可现如今……他总能觉得身旁打下手的那些人会时不时偷瞄他,就连一些机要文件也很会忍不住重新翻阅厘定。
似乎……是在寻他的错处一般。
李玄是颇有些无奈的,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李相,娄刚从南边回来了……”
“知道了。”
李玄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木然。
这货跑去江南,自然是去寻自己的蛛丝马迹去了。
以往惜命,总觉得一展胸中抱负有些时不我待,现在……李玄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了。
艾同安有些犹豫:“李相不担心?”
“莫怀筝似乎焚杀了不少百姓,我们得帮帮她,免得遭了宵小之辈的暗算。”
“是……”
李玄怎会不担心?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没办法坦然面对聂铮,然而现在……自己若是要死了,应该就不会担心这些了吧?
娄刚……你就算找到再多的蛛丝马迹,那又能如何?
……
兵凶战危。
柴沛坐立难安。
然而娄刚也带回来了好消息,高句丽那边同意给予支持,同时……可以遣军绕道走水路,抵达高句丽后,从后方袭扰北辽。
李玄用拳头捶了捶手心,内心焦虑不加掩饰。
“……此举太慢,能否快些?”
“陛下可遣使带着旨意,前往高句丽,让他们看到南楚的诚意,想来他们不吝出兵。”
“好!很好!你做事朕向来放心,若是北辽腹背受敌,泱泱南楚兴许能否覆灭辽狗也说不定!”
“官家洪福齐天……”
“就这样,若是京师危机解除,朕许他们皇帝对朕称臣。”
娄刚再爱拍柴沛的马屁,此刻都禁不住有些无语。
因为那句话换个意思,就是允许别人认自己做他爹的意思。
“小娄,这里过去,需几日?”
“遣拂晓境修士,不眠不休,至少十日。”
“太慢!太慢!怎么会这么慢,修士高来高去不一向很厉害吗!”
修士的御剑飞行速度,其实和快马差不多,而且人骑马,人自己不怎么累。
御剑……其实就是自己骑自己,当然很累了。
“……前禁军教头赵涯赵咫尺,曙光境修士,神通是神行,若是他去……约莫三日可达。”
柴沛喜上眉梢:“就他!那就他!来人呐——”
“官家!他眼下是禁卫军的主帅!”
“正好,主帅就让人李妙文做好了!”
……
于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在萧渐离跟前上演了。
甚至让萧渐离都在怀疑,这南楚皇帝是不是在羞辱他。
两军对阵,连续换帅两次。
什么意思?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王者的意识对付青铜的水平,确实会带来非常戏剧化的一幕。
萧渐离竟然一改之前狂攻的姿态,开始谨慎起来。
毕竟对面号称八十万禁军,人多的时候,他们若是不断轮换袭扰自己,自己这一方势必苦不堪言。
就算不用这种手段,别的策略或陷阱,也不得不防啊。
不然……干嘛又一次临阵换帅?!
第29章 封他为王又如何
柴沛的昏招让萧渐离不明所以。
反而让城北那早已绷得紧紧的弦略微放松了一下。
就这么些微的喘息之机,给整个局势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摇摇欲坠的汴梁城,居然就这样撑下来了。
留下了满是悲怆与疲惫的南楚人。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进攻了,北辽人就好像拥有无穷精力的血肉妖怪一般。
战事的焦灼让所有南楚人都在期待黑夜的降临。
“打不赢了……打不赢了……”
有人的精神终于在这种高压下崩溃了,丢掉手中兵刃就往城下奔去。
然而等待他的……则是督战队的屠刀。
刀尖滴血,血滴坠落的青砖旁,早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崩溃的,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
所有人……早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然而就在这无比紧张的关头,突然有一个人从北方带着耀眼的光芒飞了过来。
整个人金灿灿的,宛若一轮明日。
“戍边军在北袭扰辽狗后方!戍边军在北袭扰辽狗后方!守住——要守住——这群辽狗要撑不住了!”
其声震彻云霄,犹如狮吼一般,回荡在整个旷野大地上!
就连远在皇城中的柴沛,都清晰的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很快,无数箭雨从下方飞起,朝着眼前人射去。
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无数箭雨根本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即便明明已经看见那些箭雨彻底洞穿了他的身子!
很快,萧渐离的奔雷箭就射了出来。
其威势让所有南楚人都将心揪了起来。
“仙师小心!”
话音刚落,南楚人松了口气,因为那诡异的箭矢直挺挺的射向那光芒万丈之人后,居然未曾碰到他的身体,就开始拐弯了,朝着一旁的空气中飞去,直到消失在了天边。
所有南楚人刚松一口气,就看到半空中十分突兀的出现一个狼狈的人影。
须发散乱的直接从半空中重重的跌了下来,摔在了汴梁城头。
北辽人退兵了。
然而这一次他们退却下去的时候,城头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欢呼了,只想着赶紧躺下来休息一下。
烧水、造饭,这种寻常至极的事务已经不会去喊什么伙头军来了。
从城头铲上一块不曾染血的血块,直接丢进头盔中,直接就煮了起来。
若是能够得到换防的机会,才会有人发出些许歇斯底里的笑声。
那是庆幸自己还活着的笑声。
曾几何时,还在笑话城外的辽狗以卵击石。
可是……经过这惨烈的几日后,眼睁睁看着己方十几人甚至二十几人才能换掉一个的时候……
终于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看着摔在城头不停揉着屁股“哎哟”叫唤的人,那段城墙的守卫官立刻就跑了过去。
“仙师,你还好吧?”
“没……没事,嘶——你们主帅是谁?”
“是李相。”
……
坐镇兵部大堂的李玄自然也听到了那个传讯之声,连忙吩咐人去探明情况。
“哎!回来!若是战事暂休,让督战队也歇歇。”
“是!”
……
汴梁城中的督战队,怕是比奋勇杀敌还要累的一只队伍了。
一具又一具破了胆的尸体就在他们身前躺倒,没了任何声息。
汴梁城中的禁卫军早就烂了,根本毫无战力可言,若是在旷野之上,看到身旁无数条人命才能杀死对面一个人时,心中早就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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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身后还有晃晃屠刀,弃城溃逃之人怕是比比皆是。
“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了吧……李相说,他们都没带粮食……”
“实在不想再砍自己人了……”
“刚才喊话之人是谁?”
“不知,戍边军……不是早就死完了吗?”
“谁知道,许是残部。”
很快,艾同安就出现在了城下,刚才已经坐下的几名士卒又都站了起来,口称“艾管事”。
“刚才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可知是谁?”
“不知。”
艾同安摆了摆手,继续往城头奔去。
……
来的人是木沐,就是和连渤一同赴死,却侥幸存活的那名水修。
艾同安见到他时,他正在仰天大笑。
但是外貌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尤其是头上挽着的发髻,已经凭空消失了,只露出一大片头皮。
“……这多亏了我们安前辈,但萧渐离那狗贼真是厉害,潜匿了身形,居然还能将我射出来……”
艾同安好奇:“安前辈是何人?”
“安叙安无语,现在执掌戍边军。”
艾同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
有关木沐带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这当然令无数人振奋,尤其是南楚百姓。
甚至他们还将北辽人暂时休战的原因,都归结到了戍边军残部身上。
归结到了那个名叫安叙的人身上。
只是……
朝堂大佬们的关注点,自然和那些升斗小民不一样了。
“……既然编制尚在,为何不向朝廷汇报?”
“安叙又是何人?兵部可有登记在册?”
“那卢承林莫不是把戍边军当成私军了?!”
“陛下怕了,竟然说什么,真能打退辽狗,封他个王又如何……”
说话的人是贾京和宗霆,李玄也在场。
自打战事一起,小朝会也是不停的在开。
柴沛许诺安叙异姓王的事情,终究不是在大朝会上诉诸众人的。
那几个大佬听在耳中,也各有各的心思,比如有人觉得皇帝怕了,但也有人觉得……自家皇帝是在故意拉仇恨。
异姓王?
开什么玩笑,大楚立国以来,从来没有过异姓王这一说。
皇帝讲这种话,肯定就是在暗示我等早些将这个目无君上的僭越之人早早做掉。
不然封王一事,你乾纲独断便是,何须告知我等?
……
聂铮确实出兵牵制了。
只不过……
作用相当有限。
因为冀中一地,根本就是焦土一片,放眼望去,能够有棵孤零零的枯木,都算是幸事一件了。
萧渐离,那可是轻装南下,打算一举灭楚的!
所以一连两日,北辽人的休战,给南楚一方带来了些许蜜汁自信。
这老哥是不是浪太狠,这会儿撑不住了吧?
然而实际上……确实萧渐离收到了让他不得不重视的消息。
高句丽……开始作死了。
第30章 谁说仙师就不能被称为先生?!
有关高句丽,在北辽基本都有共识,那就是一个懦弱的奴隶国。
只需要一条黑鲔,便可以让他们陷入内乱之中。
有的时候在他国制造混乱就是这么简单。
若是年年逼迫他们上缴金银、牛羊、马匹、女人,想来任何一个部落都会心存反意。
但是给他们指明一条道路之后,那些想要维持自己身份地位的贵族,会主动将国与国之间的矛盾转嫁到自家百姓身上。
北辽上国要一条鱼而已,这个光荣的任务就分配给你们部落了,若是完成不了,你们部落就需要用对等价值的东西去抵。
如此简单的计策,奴役了高句丽数十年。
如今他们竟然在东边做小动作?
怎么敢的?
萧渐离看着自己刚刚收到的旨意,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北辽皇帝让他尽快议和退兵。
至于原因,不言自明。
呼延相如知道他的心情,在旁宽慰:“大王,灭国之功赏无可赏,不如奉旨退去吧……”
萧渐离牙关紧咬,面色阴晴不定。
“高句丽那边的消息,有几分真假?”
“既然圣旨上言明,想来不可能有假,只是……是否已经困难到需要我们回国守御,就很值得推敲了。”
呼延相如的话一点毛病也没有。
区区高句丽,值得下旨把我叫回去?
除了朝堂高层在忌惮自己,萧渐离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但是真的就这样议和……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代我书写,禀明这里的情况,目前已经和南楚皇帝开展议和,然而针对黄河以北土地的归属尚有争议……”
接着萧渐离便一点点的口述,呼延相如奋笔疾书。
言辞间,几乎都在用“打时间差”这样的技巧。
意思就是,我一点一点的跟你汇报我的工作内容,但实际上,我的工作进度早就远远超出我汇报的工作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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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眼下只有利用这样的手段来抢时间了。
……
很快,汴梁城中就传出萧渐离即将败走的流言。
这样的事情大大刺激到了所有南楚人,无论是皇帝、文武百官还是贩夫走卒,都陷入到了狂喜中。
又是一次小朝会,柴沛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大笑。
“区区辽狗,不足挂齿,此次李相功不可没,赏肯定是要赏的,只不过……此时的他们只有区区数万人,乘胜追击是不是应有之义?”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明是大胜之姿,却做败退之态,可能有诈,微臣认为,还是小心为妙。”
“李相这些日子莫不是被辽狗吓破了胆?有些事情诸位还不知晓,小娄他,已经和高句丽那边谈妥了……”
……
有关高句丽出兵北辽的事情,李玄也是刚刚得知。
但是仅仅以此就能吓退萧渐离?
李玄是不信的。
拉着高亭成和艾同安反复推演了数次,考虑了诸多层面,也得不出他要回撤的结论。
艾同安道:“兴许……高句丽那边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李玄呵呵一笑,高句丽……若是有那样的实力,就不至于小日子过得那么凄惨了。
居然想得出来用高句丽牵制北辽……
你娄刚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高亭成道:“会不会是戍边军残部让他们必须重视起来?”
“区区残部,能够带来多大隐患?更何况北辽人都已经在黄河南岸,残部难不成还能阻止北辽人渡河北逃不成?”
高亭成有些哑然。
保定城已经在南楚版图上消失了,这样的惨烈战斗,就算戍边军有些幸存者,又能有多少战力?
就算他们实力强劲,可……这几十万禁卫军,根本打不过六万北辽人啊……
他们就算后撤,自己这里也断然没有追击的可能性。
阻止渡河……怕是就要演变成平原野战了。
而北辽铁骑的野战能力……天下披靡。
李玄问道:“那木仙师在作甚?”
这个木仙师,便是过来传讯的木沐了。
“呃……”艾同安在招待这个木沐,此时此刻艾同安却有些说不出口。
因为……木沐在教坊司。
……
这个教坊司,实际就是官办妓院。
也就是皇家娱乐会所。
和寻常街边的勾栏瓦舍不可同日而语。
能够和他们比拟的,也就是些高档的青楼楚馆了。
只不过艾同安算是公家人,拿公家花销招待人员,当然是一切流程手续好走的教坊司了。
再者说,教坊司里的一众花魁,就算不看样貌,单看气质、身段和肌肤,那都是顶尖的。
毕竟……都是犯官家中的女眷。
月莲就是其中之一。
她算是教坊司的一位花魁了,别说她的本职业务水平是顶尖的,就算是普通的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按道理来讲,这样的人,寻常人见都见不到,别说摸一下或者睡一下了。
今日……她却奉命招待木沐。
也算得上为国献力吧!
月莲起初自然是瞧不上木沐的,仙家修士跟读书人相比,终归是粗鄙之辈,哪怕他是拂晓境。
拂晓境算个锤子?曙光境的赵涯来这里,她们一样不待见!
你看看人家来教坊司,聊的都是风花雪月,你看看你聊的……都是些啥!
然而很快,月莲原本有些缺缺的兴致,却被提了起来。
“……这些辽狗,不足为惧,尔等可知,我们戍边军让他们在保定城吃了多大的亏!咱们那安先生,单以一人之力,便覆灭了这帮辽狗万余人!”
月莲眼波流转:“安先生……是何人?”
能称之为先生的,都是知识渊博的读书人。
读书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可是让无数女子做梦要湿润的素材呀。
然而木沐紧接着的回答,就让月莲继续没了兴致。
这个先生,居然是个粗鄙的武夫。
这年头,先生二字有这么不值钱?就算你是修士,那也撑死被人叫上一句仙师。
先生……
呵呵!
木沐先受聂铮救命之恩,再在锦山营那样的环境下熏陶了许久,对聂铮那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刻见作陪之人都有奚落之意,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仙师就当不得先生二字?!安先生说了,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就算在某一道浸淫数十年又如何!脑子不开窍,悟不到其中道理,就算活了七八十,那也算不得先生!”
第31章 那我只好破个境了
教坊司里正在打茶围的,可不是只有木沐一人。
不远处正有一个颇有名声的老儒生盘坐在蒲团上,享受着周围人的恭维和奉承。
木沐可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经历生死后,身上的气息颇为彪悍,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糙汉子。
此刻他的声音颇大,所以这狂妄的话语立刻就传到了这老儒生的耳中。
“闻老先生,这里居然有如此粗鄙的后生大言不惭……”
闻老呵呵一笑,全然当做不在意:“夸夸其谈以博人眼球的年轻人,还是不少的,随他去,莫要搭理,没点真知灼见,就敢称先生,唉……”
这闻老的姿态神采确确实实一副望重老者的模样。
只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可不小,甚至比刚才说话的声音要高出许多,很明显是说给那木沐听的。
木沐哪里受得了别人这种奚落,腾得就站了起来。
“你这老儿,可敢堂堂正正站我跟前说话?!”
木沐这番举动让月莲口瞪目呆。
那些儒生,尤其是老儒生,从来都是被人敬仰的老前辈,怎么会被人如此无礼对待?
眼前这人……也太莽撞了。
那闻老儿立刻扭头怒目瞪了过来,气的手不停的在揪自己那略显花白的山羊胡。
他身旁低头侍奉的学生立刻站了起来回敬:“你这蛮子,如此无礼,你可知这位老先生是谁?!”
“呵……我管你是谁,有话不当面说,都在背地里骂人,儒家学子果然都这般无耻!”
木沐的地图炮一开,这茶围就打不下去了。
这里但凡是个读书人,就是儒家学子,顿时都围了上来,捋起袖子,用扇子指着他各种问候。
木沐以为要打架,直接头顶就已经开始凝结水雾了,不料看见那些书生只是动嘴,根本不敢动手,顿时笑了。
“无胆鼠辈!”
两边的冲突眼看就要愈演愈烈,这里教坊司的诸多女子连忙过来打圆场。
这也算是她们日常工作内容之一吧……毕竟男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不少见。
只不过今日稍微奇怪一点,争的居然不是女人。
有了这样的缓和之后,月莲站了出来,看似是在帮木沐说话,实际是在给他挖坑,一副婊里婊气的样子。
“不知那安先生是何人,可有什么著作问世?或有什么诗词文章?”
木沐性子直,不懂这些弯弯绕,直接喝问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语出何处,作何解释!”
木沐此话一出,顿时周围嘲笑声都响了起来。
“果然是粗鄙之人。”
“我以为他要说出些什么来。”
“这可是你们自家典籍里的语句,你自己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木沐看着周围人这般模样,不住的冷笑,而且心中满满的畅快之意。
月莲奇道:“这点粗浅道理,街边寻常老幼都知晓何意,不知木仙师此言何意?”
“哈哈!我笑你们儒家学子愚弄百姓其心可诛!你们是不是都认为这句话是在劝学?都是屁话!这句话全文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意思是告诉世人,不要玩命学!可是现在世人偏偏理解了相反的意思!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木沐把聂铮的说辞这个时候一模一样的学出来,果不其然令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呆滞。
看着他们此时此刻的神情,木沐的身心好一阵舒爽。
接着木沐还有些不过瘾,就把董亚圣那蓄意篡改三纲五常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在场除了读书人以外,所有人都只知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完全不知道正儿八经的儒家文化,其实讲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间一种平等相互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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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些读书人都还不太明白所谓的三纲五常到底指的是什么。
“真是一派胡言!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呵……我家安先生学富五车学究天人,从哪里听来的?都是他自己琢磨儒家经义学来的!”
“安什么?”
“戍边军!安叙!安无语!”
……
木沐帮聂铮扬名,真是让聂铮感谢他八辈祖宗了。
好好的人在千里之外,锅从高空坠来。
有关打击儒学,树立平等观念这种事,终归是要循序渐进的。
一上来满世界的喊,那不是作死是什么。
聂铮没这么蠢,所以正好在戍边军这个特殊的群体以及环境之下,逐步操作。
毕竟儒家统治神州大地已经数百年了,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什么生死两难的抉择摆在世人眼前,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灭儒?
就算自家夫子想要搞个什么平等社会大同天下,在聂铮眼里,自己也只是个打工仔,何苦玩命?
这个时候的聂铮,正在头疼该在何处牵制萧渐离的注意力呢。
黄河以北真的是一片旷野,萧渐离一旦北渡黄河,那真是天高任鸟飞。
这样就代表聂铮起不到一星半点的牵制作用。
所以戍边军参谋部商议多日给出的意见,是尽早赶到黄河渡口,在半渡时分伺机袭击。
不过这样的提议刚说出来,反对意见就来了。
“若是他们不想北渡,一心只想着攻下京都呢?”
“京都可是有八十万禁军,怎么可能会被攻下?”
“也对哦……”
看来过度高估南楚战力的,处处可见。
……
最终戍边军定下的方案,就是前往黄河北岸,伺机待发。
总之自己率先南渡那是不可能的,自己这几千人还不够北辽人塞牙缝的。
对面估计安排一个千人队,就能轻松将半渡的自己收拾干净了。
然而……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戍边军居然在黄河北岸看见了北辽大营中,有休整挪营的迹象。
甚至还看见了天边竟是一连飞来数名插着令旗的传令兵。
一前一后之间,相隔不到半个时辰。
“永明,能打一个下来吗?”
乐永明一脸惊诧的摇了摇头。
这些传令兵可都是拂晓境的修为,和寻常的快马传讯完全不同,不仅速度快,而且个人实力强劲,护送军机要务安全指数杠杠的。
就算个人实力不济,逃还是能逃得掉的,和南楚人的快马传讯根本不在一个阶层。
聂铮对此也没什么把握能够一击制敌,毕竟……混元丹用不了的自己,也还只是拂晓境。
“好吧……那我只好破个境了。”
乐永明:“???”
第32章 再换主帅
经过多日的相处,聂铮和乐永明的关系很近。
这种久违的朋友关系让聂铮从沉重的环境中,找寻到了一处轻松之地。
聂铮的语气太像说笑,所以乐永明也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第二日天明的时候,乐永明就被一阵异样的元气波动所惊醒。
那是有人破境入曙光时,所散发出来的。
在场所有人当然都察觉到了,接着便发现,散发出元气波动的地方,正是聂铮所在的地方。
乐永明看着聂铮,内心觉得荒谬无比。
这货是个人?
……
聂铮的破境入曙光,其实是将以前走过的老路重新走上一遍而已,所以在有混元丹和山河社稷盘的帮助下,构建金丹真是轻车熟路。
入了曙光境以后,对于本命神通的限制消失不见。
聂铮又可以运转如意的操控周围天地间的元气,很快,一张巨大的元气手掌就出现在了聂铮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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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面不少人都见过,当日聂铮一巴掌将无数北辽人砸成肉泥,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还冲毁了城墙。
“怎么感觉威力没那么大?”
这要是有当日的威力,真是去哪里都一路碾压了。
聂铮看着好奇的乐永明,笑了笑。
当时自己是直接操控混元丹里的力量,而现在自己操控的则是体内金丹。
混元丹是小人参和小灵芝混合起来的灵元,里面元气的浓度和纯净度能让天下修士为之疯狂。
而自己目前体内的金丹……有多少年的功力?
目前混元丹里的元气蕴含量没有之前那么离谱,但也还有五六十年,聂铮目前也只吸纳了其中的一小半而已。
不过……够用了。
北辽人那接二连三的传讯还在继续,半个时辰就会有一个人从聂铮头顶飞过。
这一次,聂铮直接将人从半空拽了下来,像是丢破布一般将他掼在地上。
这北辽传令兵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而聂铮也从他血肉模糊的怀里取出一面金牌和一卷黄丝布匹。
这东西看起来就十分不凡,待到打开后,聂铮直接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是圣旨。
北辽皇帝要萧渐离进京勤王的圣旨。
而北辽皇帝慌的连下数道金牌召回萧渐离的原因,竟是……高句丽连战连捷,不日便要攻到皇城了!
那一连如此多道金牌,可见北辽皇帝老儿有多着急。
那萧渐离肯定要撤兵了?
此时……是不是自己以逸待劳,静等他们北渡黄河就可以了。
……
北辽的动向,在南楚高层,也不是秘密。
尤其是如此大的异动。
可把柴沛高兴坏了,早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接下来,便是所有人在朝堂上商议萧渐离会有怎样的动作了。
率先发言的,当然是娄刚。
“……所谓上兵伐谋,合纵连横,本就是最先考虑的手段,首功之说,当不起。”
说罢连连摆手,但显然有些喜不自胜。
只不过话音一落,一些清流言官见不得他得志猖狂,便唱起反调来。
这种事情在南楚朝堂属于日常见闻了,都是双方互相攻讦,然后皇帝说些“爱卿言之有理”和和稀泥。
今天柴沛却一反常态的将娄刚狠狠夸了夸。
一帮人精瞬间就从这特殊的状态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李玄心里一凉,知道自己怕是要被算账了。
原本施政做事都有几分圆滑之意的他,选择正面硬刚。
“微臣幼年读书时,曾与高句丽人结为同窗,他们要强且擅隐忍,而且野心极大,总认为自己才是华夏正邦,我们只是窃取了他们的江山而已!所以此刻他们势如破竹,我们反而要对他们有所提防……”
娄刚在旁不阴不阳的插嘴:“敢问李相,你那好友,姓甚名谁啊?”
李玄顿时头皮一麻,立刻不说话了。
娄刚心中志得意满,这些日子自己忙活这么久,总算还是有点收获的。
只不过这收获最终会有多大,娄刚心中也没数。
但看他此时噤若寒蝉的模样,娄刚心中爽到了。
李玄沉思片刻,觉得娄刚只是吓唬自己,他并没有太多证据发现自己和金叶之间的那些事情。
于是李玄便打算开口还击,然而这个时候……朝堂之外就有吆喝声传来。
那代表着有紧急军情。
满朝文武顿时脸色大变,若不是真有要紧事情,岂会这个时候将军报送到这里?
“宣——”
小太监一路迈着小碎步将军报呈了过去。
柴沛略显忐忑的打开后,顿时大喜过望。
“诸位爱卿!辽狗,撤军了!”
……
辽兵撤军,天下震动。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谁不愿意?
这一光荣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娄刚的头上。
李玄劝阻的愈发极力,柴沛的决心就越发坚定。
娄刚志得意满,带着几个稽仙司佥事就披挂上阵了。
“司正,那李玄必是担心我等功劳大过他,才事事阻挠。”
“也不尽然,萧渐离用兵如神,此时撤军岂会不设伏?只不过……具体在哪条路线上设伏,需要好好琢磨一二。”
撤军道路有三条,因为距离汴梁城最近的渡口,只有三个。
而李玄刻意忽视另外两条,单单将牟坨岗拿出来说话,让娄刚等人揣测不透他的意思。
“会不会是皇家马场在那里,李玄想让我们别去此路追击?这样就算最后论功行赏,他好歹也有些功劳?”
娄刚沉吟不语。
很显然他很赞同这个观点,李玄不是老好人,朝堂吃了憋必然想着怎么找回来。
他先阻止追击,算准自己会争功,然后再来虚虚实实的一套给自己挖坑。
一旁一名佥事道:“我等有数十万禁卫军,何不三条道路同时追击?就算李玄那厮玩弄虚实刻意耍诈,咱也不惧!”
娄刚的眼睛顿时亮了。
……
安平廿二年十一月初八。
南楚三换禁卫军主帅,娄刚和左君宇、樊胜光各率一只,分三路追击。
后左君宇所部在牟坨岗一带遇伏。
以十五万战六万,触之即溃,大败亏输。
后被北辽铁骑驱赶追杀,利用南楚溃军将三路大军统统冲散,侥幸得脱的将士,十不存一。
萧渐离,兵临城下!
第33章 事情并没有那么糟
南楚朝堂的脸,被佯装撤退的萧渐离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残存几十万禁卫军,无论是被杀,或者溃散,回到汴梁城中的,不到五万之数!
李玄确实料定北辽人必定会设伏,毕竟如此险境,不把可能的危险打散,自己北渡黄河时势必损失惨重。
但李玄万万没想到,那萧渐离居然玩得这么大!
城外的人潮漫山遍野,铁骑如长龙蔓延。
李玄立在城头俯瞰过去,一脸阴沉。
漫山遍野的都是南楚溃兵,黑色长龙自然是北辽人了。
追剿了大多数南楚人的萧渐离,终于将矛头指向了南楚京都。
最先收到风声的,自然是监管城防为时最久的李玄。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依令调兵之类的繁琐程序,当即凭借这几日的人望,开始布置城防,然后着人去请赵涯、苏破奴等京都中仅存的几名曙光境高手,同时……将这个噩耗通知自家皇帝。
不出意外,这南楚……是要亡了。
……
此时的寝宫内,柴沛正守着暖壶幻想着自家军将大胜得归。
幻想着……自己怎样秋后算账。
“皇后,你不知,朝堂之上李玄那厮在听到换掉他主帅时,他是怎样一副表情!哈哈——”
皇后整个人都噤若寒蝉。
毕竟……有些话真不是人能听的。
暖帐龙床,炉烟渺渺。
窗外有冬日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给人满满的美好错觉。
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泡沫再美也是要幻灭的。
很快,就有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柴沛的神情……瞬间变了。
……
黄河北岸渡口。
战斗是陡然爆发开来的。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南岸的局势居然糜烂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马踏血肉声摩擦着人的耳鼓,让人远在北岸也能清晰判断南岸的悲惨场景。
戍边军选择了立刻渡河,然而……萧渐离岂会不防着自己后路被断?
诸多埋伏已久的拂晓境斥候迎头痛击,顿时戍边军就有数条渡船倾覆在了刺骨的黄河水中。
这些北地旱鸭子,连片像样的湖泊都没见过,何曾会游泳?
扑腾几下,眼见着就要沉下去了。
就在他们绝望之时,那张元气手掌出现在了黄河上空。
如此异象顿时威慑住了所有埋伏在此的北辽斥候。
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月前,保定城头的那个传说。
他们的攻势是戛然而止的,所有眼睛都在盯着那手掌,想要观察它的动向,好伺机逃脱。
下一刻,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手中直接插入水中,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戍边军将士托了起来。
诸多北辽斥候见有机可乘,立刻不再担心那元气手掌的威力,将目标都放在了渡船之上。
顷刻间,又有数条船倾覆过来。
“放箭——放箭——射他们下来!”
只是……箭矢就算能射出,也会在半途被他们丢出的术法所干扰而偏转了方向。
聂铮无暇他顾,这个时候就只能依托乐永明等人了。
然而……戍边军满打满算也才一十三名拂晓境,在保定城中还折损了一半,此刻一共也就剩下七人而已。
这七人还大都是体修,少有神修。
体修在半空中对决时,因为兵刃被踩在脚下而处于不小的劣势,这个时候升空……他们想到的只有去撞翻这些辽狗了。
说到做到,这些体修中还有不少是墨守方向的体修,皮糙肉厚,摔一下应该死不了。
本着这样的心态,他们的冲击之势着实让北辽人也有些头皮发炸。
然而……头皮更加发炸的,还是聂铮。
这些日子在锦山中,和他们一直探讨的都是思想问题、发展手段与方向问题等等,比较形而上。
如今打起仗来,怎么蠢成这样?
聂铮破口大骂:“别人家的兵刃是不是捅不死人!”
乐永明看了看脚下的长枪,又看了看静静躺在一旁浮冰上的长枪,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这下黄河上的局势,很快就颠倒过来了。
……
萧渐离携大胜之威兵临城下,其实并不代表他没有后顾之忧。
此刻后方,就有几波小团体异常坚挺。
这几波小团体中,有三波的战法显然一致。
因为他们或腾空躲避,或持气盾御守,又或者仗着手中兵器锋锐,隔空杀敌于无形!
正是稽仙司分率三队的那三人!
此刻整支队伍已经被冲散,而由数名稽仙司探子组成的队伍却仗着一身精良装备和娴熟配合,在骇浪中左摇右晃始终不覆。
还有一波做不到他们这样。
但是他们的视觉冲击更加夸张,百十名江湖散修团团护住三名冲天作揖的读书人,摆成了一个方方圆圆的阵图!
北辽铁骑无视他们硬生生撞上去时,意外的却是马匹趔趄,侧翻倒地!
而这些江湖散修,明知自己只要往前踏一步,就能将这些北辽人当场斩死,却也不敢妄动分毫!
还有一些,则是直接从那直通阵眼的敞亮大道中冲杀进去,结果刚刚进入,原本的三条退路统统封死。
这些北辽铁骑撞不动劈不开,失去速度优势之后,马匹开始惊慌失措的打转。
紧接着便是从两旁人缝中刺出的各种兵刃!
这些兵刃五花八门有长有短,一时间反而让那些北辽人躲避了许久。
但终究……个人的气力和耐力都有限,被困在阵图中后,最终还是被硬生生消耗至死。
阵图散开,混乱却又有序,三条敞亮的大道依旧,只是那一地的北辽尸体,让再过来的北辽人都没了硬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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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有些小队掠过他们,去追击别的溃兵。
也有些不信邪,打算啃掉这块硬骨头。
然而……望着那直通阵眼的三条敞亮大道,硬是无人敢进!
来来回回,往往复复。
这些北辽人就仿佛过客一样,欣赏了此处景色后,便绕了过去。
终于有一个懂阵法的人仰天大笑:“区区方圆阵!看我破之!”
说罢率队便冲了进去。
然而……
很快就有类似“不对劲”“这不是”这样的声音传来。
待到再次安静下来后,留下的又是一地尸体。
这时阵眼中的三名读书人终于睁开眼睛,轻蔑笑道,竟然是异口同声。
“这可是从李相处学来的天地三才阵,岂会这般容易破?”
第34章 天地三才阵
这三名同时开口的书生自然是李玄门下的儒修了。
他们一直在外协助艾同安进行坚壁清野的工作,却因为封城,只能暂时在城外找处地方躲藏起来。
这些日子里,无论北辽人是肆意狂攻,还是偃旗息鼓,他们都很好的隐藏自己,躲过了北辽小队的多次扫荡。
不曾想实在躲不过数十万人漫山遍野的冲击。
其中一名叫做荣诗杰,有些削瘦,见自己这阵势无人敢闯后,便起了回京都的想法。
而念头刚起,立刻被一旁叫做卢三元的儒修打断了。
至于为何自己心中的念头能够被别人打断,那就是因为这个天地三才阵和别的三才阵都不同。
是从兵法记载方圆阵和道门典籍三才阵结合而来,施展时摆出方圆阵的模样迷惑敌人,敌人一旦攻入,便封其退路闭其耳目,利用三才阵中的同心配合之法,让敌人陷入无穷无尽的防守之中。
常言道,久守必失,所以擅闯这座天地三才阵之人,当真九死一生。
可是……阵法虽然厉害,也有弊端。
那便是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别人不打你,绕开走,你也只能干瞪眼。
与此同时……此阵有三座阵眼,施展时必须三者心意相通才行!
然而天下间,哪里能寻来的三个心意相通之人?!
……
聂铮那里有惊无险的渡过了黄河。
掉入黄河中的戍边军将士也都被聂铮利用符篆之术烘干了衣裳。
这个时候原本的巨大奔腾声已经逐渐远去,很显然是北辽人衔尾追杀南楚溃兵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戍边军众人一路疾步向南,看着原本还算平整的土地逐渐变得泥泞起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些泥泞并非融化的雪水所导致,而是……鲜血浸染而成。
漫山遍野,都是尸体。
有些是被劈开致死,有些则是胸腹间被撞出了好大一个凹坑。
“安叙,你看,这痕迹……似乎是从西攻到东,并未向南。”
聂铮闻言点了点头。
这不像是在攻城,纯粹是在泄愤?
还是有目的的击杀南楚有生力量?
众人商讨一二,觉得第二个结论更加靠谱一些。
“安叙,若是当初萧渐离不为攻下保定城,纯粹以打垮戍边军为目的,你可有什么法子应对?”
聂铮闻言也有些发懵。
很多事情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个时候提个假设出来,倒还不好回答。
“还是卢大帅有先见之明,知道野战不敌,所以一直据城坚守。”
“别打马虎眼,你平日里手段颇多,难道没什么好法子应对吗?”
“唔……倒也有,只是……比较难实现。”
说到这里,乐永明眼睛一亮,显然来了兴致。
“哦?说来听听?”
“有一个阵法,叫天地三才阵……”
接着聂铮就将天地三才阵的布置方法讲了出来。
聂铮这边走边说,讲得格外细致,乐永明直接就有些傻眼,感觉所有词儿自己都听过,但是组合到了一起之后,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半晌后,聂铮也发现了乐永明的神情,便止住了话头:“听懂了吗?”
“呃……”
聂铮拍了拍脑门:“行了,我懂了。”
两个人好似打机锋一般的对话无比滑稽,乐永明也看出了聂铮的揶揄之意,连忙说道:“听懂了听懂了,需要三个心意相通之人立在阵眼之中嘛!还有呢?”
“世间哪里有什么心意相通之人?还是三个?!”
两个人心意相通,听起来多么浪漫唯美。
三个人……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世间修行手段神妙无双,没准就有什么法子,比如那聂大魔头遗留下来的《奇门妙法》里,没有这方面记载吗?”
聂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违心的说一句:“真没有。”
其实当然是有的,比如他和李素瑾采用心意交流时的同心符。
或者问情术。
其实都是使得人与人心意相通。
然而……这些法门应用在阵法上,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比如同心符,必须身体某处连在一起才行,然而天地三才阵中,三个阵眼不可能在一起。
又比如问情术,那是多个人进入到某个人的潜意识里。
进入的人意志更强大,被进入的就只能乖乖遵从进入者的想法。
被进入的人意志更强大,那进入的人就只能看见能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心意虽然相通了,却有着明显的一道隔阂横在那里。
乐永明见聂铮回答得笃定,也只好摇头作罢不再追问。
而这时……众人随着地上的痕迹,终于发现一处拼杀之处。
那里约莫有五百名铁骑正对着一个地方猛攻,而远远看去,那里大概也就……二十人的模样。
“走!帮忙!”
……
牟坨岗,皇家马场。
左君宇的心越来越沉了。
因为自己这二十名稽仙司探子利用腰牌组成的元气壁垒,已经显得越发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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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外圈躺倒一地北辽士卒的尸体。
虽然他们根本难当自己的破风弩一击。
可是……人终究是会累的。
这种两军对垒杀气森森的场面,就算是施惯了酷刑的稽仙司也没见过啊……
这种时候,紧绷的精神只要稍微松懈那么一点点,那么很有可能自己这二十人统统命丧当场。
“左佥事,撑不住了!元气要耗尽了!”
“撑不住也得撑!有没有蓄元符,谁有!有的快点递过去!”
“没有了……”
“该死,什么时候,这东西能不带!饭……”
“啊——”
左君宇都没有骂完,惨叫声就传了过来。
接着无数箭雨就从刚刚破碎的气盾处射了进来,顷刻间就有三四人毙命。
“收拢——收拢——”
败势此刻已经彻底显现出来了。
然而……就在左君宇心生绝望之际,猛然就发现敌阵中出现了骚乱,接着就有非常熟悉的南楚儿郎的面庞出现在了左君宇的跟前。
正是戍边军。
左君宇仰天大笑“天不亡我”,一旁诸多稽仙司探子也都喜极而泣。
就连将辽狗杀退的乐永明都兴奋无比。
毕竟……从屁股后面阴了辽狗一道,近乎零折损的击溃敌人,实在太爽了。
然而……聂铮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二十人虽然身着铠甲未着噙云服。
实际上……都是稽仙司的人……
这群人……自己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第35章 阴狠果决娄司正
人逐渐走向成熟的标志,大概就是学会了隐忍。
这是以前的聂铮从来都不懂得的东西。
左君宇在道谢,乐永明在那里跟他说着一些基本的客套话,同时了解着当前的局势。
左君宇是要去寻找娄刚的。
听到这个名字,聂铮的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这是个上辈子就让自己很讨厌,到了这辈子让自己更加觉得讨厌的人。
娄刚前进的路线是林果村方向,此时此刻的他也正是被困在这里。
只不过相比左君宇而言,他所面临的局面要好上那么一点。
因为娄刚是曙光街的体修,而且是墨守与禁灵双修的体修。
换个简单的方式理解,那就是娄刚的物抗和法抗都高的一塌糊涂,堪称完美大肉盾。
所以他凭借一己之力,几乎是将所有攻势都吸引了过去,并且抗了下来。
聂铮和左君宇等人赶到时,着实大开眼界。
然后聂铮就想起曾经在襄阳城狮子楼时,娄刚被整座塌毁的狮子楼压在废墟中的场景。
所有人或死或伤,唯独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好似没事人一般。
救下娄刚后,依然是乐永明出面沟通,不过娄刚没有左君宇那么好糊弄,一下就看出来话事人乃是聂铮。
没办法……都是曙光境,境界相仿,很难不注意到。
“多谢兄台搭救,兄台可是那安先生?”
聂铮诧异的抬了抬眼皮,自己这名号根本没叫几天,怎么这就传到他耳中了?
“先生二字,可不敢当。”
娄刚皮笑肉不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京城里可都是安先生的传说,让人以为定是狂生一位,没想到如此谦逊。”
说罢娄刚也不待聂铮有什么反应,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在左君宇诧异的表情下,率着这批不多的人马向东而去。
“安叙,他这是……”
“稽仙司什么德行,你们不知道?”
“他们是稽仙司的人?”
“……”
这也不怪乐永明,一项跋扈的稽仙司,居然讲文明懂礼貌起来,确实会迷惑人。
“他们怎么不往南,这时不应该赶紧勤王吗?”
聂铮摇了摇头:“刚才那个人,是稽仙司的统领娄刚,胆大妄为至极,兴许……此时他心中有着别的什么念头。”
……
聂铮猜得没错。
娄刚的胆大妄为简直令人发指。
因为大胜之时,遇伏战败,使得剩余的几十万禁卫军几乎全军覆没,这……是杀头的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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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皇帝本人一心要保住他,他也是个死字。
反而不如此时置之死地而后生。
比如……以京都,或者说,以皇帝为饵,为自己谋取战机……然后打上一场翻身仗。
若是胜了,自己将功折罪,若是败了……
败了皇帝就死了,没人能罚自己了。
这样的想法太疯狂,左君宇算得上是娄刚的心腹了,娄刚也不敢透露出丝毫的念头给他。
目前的娄刚率着近一百人的稽仙司队伍一路向东,是为了将樊胜光所率的部队解救下来。
这样自己的胜算也就大一些。
只不过……就在娄刚一路东行之时,恰恰好经过了那天地三才阵……
娄刚看着阵眼中三个凭空悬浮的读书人,眼中的惊骇无与伦比。
他是曙光境,眼界和拂晓境大不一样。
他一眼能够看出来,这三个读书人身边根本没有任何的天地元气,然而是一种和天地达到奇妙平衡的清冽正气在他们身遭萦绕不休!
这……这……这是新的修行法门!
是专属儒家学子的修行法门吗?!
娄刚不知道。
但是他率领的那将近一百人静静的站在这天地三才阵前半晌,娄刚陡然厉喝。
“弟兄们!今日大败都是因为这些歪门邪道的儒家学子暴露我等行藏,他们都是通敌卖国的叛徒!速速将他们拿下!”
说罢掏出自己怀中的破风弩,朝着阵眼中身形削瘦的荣诗杰射了过去!
聂铮带着戍边军一直悄悄尾随其后,听到娄刚的大喝声后自然抬头望去,接着就暗道不好。
因为聂铮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这阵法正是天地三才阵!
而阵中,是三名儒修!
这阵法还有一个缺陷,那就是阵眼实在太要紧,若是被人远距离狙杀,阵法不攻自破。
可是……世间哪里有人能够远距离狙杀阵眼中的人了?
一是能够占据阵眼,自身实力不然不低。
二是天地三才阵若成,本阵因为凝结了方圆阵那无可比拟的防御优势,寻常的箭矢是根本没有办法射进阵眼中的,必须要穿透力极强的兵器,或者修为高绝的射手才行。
可眼下……就是这么巧!
儒家所修,根本无法增强一星半点自身的防御能力。
同时稽仙司手中的破风锥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绝佳利器,穿透力无与伦比。
这强横无比的天地三才阵,正好遇到了他的克星!
破风锥此刻从娄刚手中射出,那荣诗杰当场毙命。
而他们三人因为儒家推心术的关系,三者连心,一人身殒,另外二人顿时神识受到重创,口中鲜血狂喷,委顿在地。
娄刚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击奏效,不由得摇了摇头骂了几句废柴。
然后就开始冲着场中都还没能回过神来的江湖散修喝道:“在下稽仙司司正娄刚,尔等若是不想助纣为虐,速速散去!若是愿意拨乱反正,娄某人欢迎至极!”
乐永明在不远处将眼前场景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后脊背一阵发凉。
而聂铮,则是咬了咬牙。
真是个劲敌!
……
李玄已经忙得要脚不沾地了。
然而最让他忧心的,并不是此刻城墙上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是……自家皇帝没准随时会溜。
艾同安和高亭成也着急的嘴角起了火泡,见到李玄,立刻叫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李相先听哪个。”
“什么好消息?”
“城中的有志之士不少,大都还是修士,拂晓境居多,愿意守城!比如连环坞、天门山宗、宝华山宗,还有在外游历的四大道门门徒!”
此言一出,李玄顿时心中轻松了许多!
他们这些人中,曙光境的一般都在宗门中当着掌门或者长老一类的,轻易不离开。
但是至少离开山门的,少说也有个拂晓境,再不济也是淬体境巅峰了。
他们虽然没有战阵配合,但是个人实力强横,可以弥补一二。
“那坏消息呢?”
“呃……还有不少其他奇奇怪怪的宗门也愿意守城。”
李玄奇道:“这不是好事吗?”
“呃……主要是,他们把自己能退敌的事情,捅到陛下那里去了……而陛下信了……”
“他们能退敌?如何退敌?”
“他们说……将聂铮的壁垒符篆浸入水中泡烂,供所有士卒饮下即可刀枪不入,而他们的宗门,已经写了快十年的壁垒符了,童叟无欺……”
“!!!”
第36章 他那手掌是在虚张声势!
但李玄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就明白自家皇帝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自己和聂铮相处那么久,符篆之力化为符水,哪里还来的效力?
就算有效力,又岂会有符篆本身的威力强劲?
不然以聂铮的聪明才智,所有符篆都会泡了水后再使用了!
然而……就算李玄明白,也难以阻止自家皇帝对这件事的贯彻施行。
……
提出这样荒诞意见的宗门叫做乞巧宗。
他们一行也就师徒四人,一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看起来落魄至极。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似乎是想昭告世人,老子咸鱼翻身了!
他们虽然没有车架,但是为首那枯瘦老头却端着一匹黄绢布举过头顶,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一点点的朝城北行去。
一边走还会一边吹着胡子的吹嘘一番自己的工业,说此战若是功成,自己就是南楚第一国师了!
路过之人对着他,都是纷纷摇头。
他也不在意,只是对着看起来像是军旅模样的人随口吩咐。
吩咐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比如几时几刻,从谁那里取几张符篆到谁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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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立着的活人,不管是谁,他都会吩咐着,根本不看对方手上是否有些什么其他事情。
当然了,这些禁卫军残部敢拒绝,他便会直接将圣旨搬出来,以势压人。
这种事当然会捅到李玄这里,李玄当然也不会搭理他,被他吩咐的人自然也会装作没听见。
可是……他就会变本加厉。
只见此人居然将这赏赐的圣旨当成是儿戏一般,每走三两步就要显摆一下,同时靠着它来难为人。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这些小士卒当然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几次之后,就连李玄的布置也开始受到影响。
可是……如此得志小人,李玄越搭理他就越来劲,也只能尽量躲着。
就这样,汴梁城北的城墙处,已经完完全全的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这四个好似流浪汉一般的人物,开始神神叨叨的准备大缸、准备水,然后胡蹦乱跳了一番后,就将符篆都丢入水中,接着就一副臭显摆的模样,将水中符篆凭空引燃。
绚烂的花火绽放,渺渺青烟散布出来,使得他们好似身处仙境一般。
这样的手段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是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还是发出惊呼之声。
而他们,对这样的惊呼声十分受用。
很快,他们就开始分发符水了,甚至连瞧热闹的围观百姓也都分了一些。
“饮下此水,刀枪不入,饮下此水,刀枪不入!”
艾同安一直跟在李玄身后:“李相,让士卒们领吗?”
“领了吧,不起乱子便是最好的,总不至于喝死人吧?”
……
萧渐离的兵马来得很快,杀气堆积在汴梁城下,让人喘不上气来。
然而就在萧渐离打算指挥攻城时,却听传令兵说,汴梁城东有一支队伍走了出来,正在朝此处接近。
萧渐离诧异万分,以为是南楚人终于掏出了压箱底的本事。
谁知道待到亲眼见到时,竟是差点让自己笑歪了嘴。
因为来人正是乞巧宗那些人,在他们的身后,稀稀拉拉的跟着一些比较盲目的信众。
“狗贼!可敢杀我!”
“狗贼!可敢杀我!”
“狗贼!可敢……”
第三遍,话音未落,一枚箭矢直直从他眼珠射入后脑钻出。
登时毙命。
……
聂铮等人距离汴梁城越来越近了。
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人,乐永明咽了口唾沫。
“看对面,至少五万人以上,而我们……只有六千,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聂铮缓缓摇了摇头。
自己本就不擅两军对垒,更何况还是以寡敌众,自己能有什么好法子?
“审时度势,尽量以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的优势吧!”
乐永明点了点头。
没错,卢大帅的戍边军,一定要帮他好好保存下来。
所以等会儿不能冲动,一定要冷静对待,冷静对待……
……
战争,容不得太多的花里胡哨。
更何况还是如此荒谬之事。
今日之惨烈,相较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原本自恃实力,觉得无非守城而已的宗门修士,也彻底转换了念头。
因为人是铺天盖地那样过来的。
就算自己实力稍胜一筹,也根本容不得自己有喘息之机,因为第二个和他实力相仿的敌人就已经扑了上来。
再杀掉,那便是第三个。
然后……第四个。
一个接着一个。
如此架势,谁不胆寒?
“顶住啊——”
“杀不完,杀不完,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
然而……是真的要顶不住了。
可也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突然有人大叫一声:“有援兵!我们有援兵!”
混乱的场景下,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
来人正是戍边军。
保定城头的人能够清晰的看见,北面旷野之上,有一小团黑漆漆的东西十分迅疾的赶赴过来。
接着就径直撞进了城下那黑压压一大片的黑潮之中。
辽军本阵,混乱汹涌而至。
因为那一块小小的黑疙瘩,仿佛一块令人不吐不快的鱼骨头,一点又一点的深入进去。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南楚人也听到了激昂无比的箫声由远及近。
那箫声如千军,如万马,如飒沓流星。
只让听者热血沸腾,心中升腾出无穷无尽的战意来。
距离箫声越近,心中的战意就越发旺盛,似乎连之前的疲累之态都有所消除。
李玄本来都已经打算亲自下场厮杀了,这时……整个人猛然便僵住了。
接着就狂笑道:“是破阵子,是破阵子!是聂不器的破阵子!同安!叫弟兄们顶住,顶住时间越久,自己便会越轻松!”
李玄所言不错,正是聂铮利用晴天碧玉箫吹出的一曲破阵子。
然而……
汴梁城头压力骤减,聂铮那里却开始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无穷无尽的狂躁海洋之中,周围都是随时可以席卷过来的滔天巨浪。
自己只出动了六千人马,而周围……足足有六万。
饶是聂铮准备了诸多玄妙手段护身,终究也不敢去硬抗萧渐离亲自射来的奔雷箭。
就这样,箫声被破。
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顷刻间就被那不讲道理的霸道力量直接浇灭。
所有围着戍边军的辽人精神大振,立刻便要扑上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时,一张巨大的手掌顿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将那些北辽人的攻势硬生生的给喝止住了!
萧渐离见状冷哼一声,连忙传令下去:“他是在虚张声势,莫要怕他!”
然而就在军令刚刚送出去时,那巨大的元气手掌犹如一记耳光,重重的拍了下来,仿佛……重重的扇在了萧渐离的脸上。
尘烟弥漫,手掌落处无人站立,北辽人顿时都被骇住了。
第37章 萧渐离退兵
萧渐离同样心头有些大骇。
戍边军则是趁机开始继续往城墙靠近,那破阵箫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尘糜逐渐散去了,萧渐离定睛望去,近乎要破口大骂。
心中满满的“我就知道”。
因为刚才那手掌之下,虽然自己伤亡了诸多士卒,可是有些皮糙肉厚的墨守体修凭着折损修为,也强行驱动本命神通硬撑了下来。
能够把阻碍之物尽数碾成齑粉的元气手掌,怎么可能会有人活下来?
这代表他那元气手掌的威力势必大不如前。
“莫要怕他!莫让他冲到城下!”
萧渐离一边怒喝,一边又是一箭射了出去。
说实话,他连聂铮在哪里都没看见,但是那枚箭矢就能够凭借他的心思,左拐右绕径直朝聂铮扎去。
聂铮无奈。
自己的小白食盒交给了李素瑾,自己没办法祭出护盾护身,只能不得不再次打断箫声,尽力闪躲。
没有箫声加持的戍边军顿时又失去了那所向披靡的冲阵之力,开始一点点陷入到泥沼中。
聂铮也格外的有力使不上。
毕竟……萧渐离这远程威胁实在太大了。
聂铮和乐永明相视苦笑。
一开始说好不上头,然而真真事到临头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么多了?
一步泥沼,步步沉重。
若寻不到解决之法,自己这一行人怕是要被淹没在这里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天边,一抹暗红之色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锵然的铮铮弦乐声。
戍边军对这样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中枢太久了。
但是保定城头的人都面露狂喜之色。
是天下行走!
是莫怀筝来了。
只见她一张满带风尘之色的俏脸透露出无尽寒意,在高速疾行中,从脚下生出无数黑焱降临到地面之上。
萧渐离的注意力顷刻间就被吸引了过去,算是彻彻底底欣赏到了传说中的罹天之焱。
北辽人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就将自身阵型疏散开来,然后从马背背囊中取出阻燃元液浇覆在了身上。
他们和莫怀筝的斗智斗勇已经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在面对她这个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扫灭一军的逆天神通,早早就做了准备。
莫怀筝造成的杀伤力骤降,但也给聂铮带来了巨大的喘息之机。
萧渐离咬了咬牙,叹了口气。
“终究……是功亏一篑。”寒风瑟瑟,萧渐离看起来有些落寞,“相如,传令,鸣金。”
……
战事结束了。
汴梁城头传来了震天的欢呼声。
李玄仰天长笑,然而……笑过之后,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如果看战损比,自己这一方十去其九,而北辽人……似乎只是碰破了点皮而已。
自己根本没胜,只是对方不想打了而已。
李玄的眼神逐渐冰冷淡漠下来,扫视着这个百万人聚集的城池。
在这个惨烈的冬日里,不复往日的喧嚣。
北面的城墙下,鲜血、尸体遍布,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和满面狰狞。
而城墙之上,欢呼声过后,更是随处可见九死一生之人。
城市沉浸在死亡的悲切中还不能复苏,绝大多数死者的尸体在城市一端已被烧毁。
牺牲者的家人们也开始逐渐走上街道,踮脚探头朝着欢呼声发出的方向看来。
然后四下小心询问着是不是打胜了。
战事似乎结束了。
可是……真正的纷乱才刚刚开始。
……
整座汴梁城都陷入到了无尽的悲戚之中。
尸身的收敛和战场的打扫一直在持续着,许多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谁是谁了,只能在北城外将尸体堆积起来,一把火统统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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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焚不行,不然一场大疫,全京都都得遭殃。
那些亡者的家属亲眷只能忍着痛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规规矩矩的排着队,领一捧骨灰回去,放进棺木,做起灵位。
这……至少还是有棺木的,更多的小门小户,连棺材都无法准备。
唢呐声响、唢呐声停,家家户户,多是哭声,而悲伤到了深处,是连哭声都发不出来的。
一些老人妇女,在家中孩子、丈夫的死讯传来后,或冻或饿,或是悲凄太过,也静悄悄的死去了。
就在这样的国疮日里……一场柴沛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的庆功宴,被摆上了议题。
……
其实随着北辽人撤离,和这场战事有关的诸多琐碎事情才开始浮出水面。
比如各类封赏、优待、抚恤,或是……惩罚。
但是像皇帝柴沛这般,诸多将士尸骨未寒至极,便打算上演普天同庆,终究是让人心里有个疙瘩。
可是……又不能指摘什么。
确实是一件大喜事,不是吗?
教坊司这些日子的生意格外红火,因为这官办妓院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谈事场所。
而月莲在此,听到了不少朝中的动向。
其中有一个,便是那位让她十分好奇的“安先生”。
“听说……他是率军来援,这不应当是要被论功行赏的?”
“并不是,奴婢刚刚听来的,说他目无君上,举止坏了规矩,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坏了规矩?”
“据说是他率的那只军队,根本就不听皇帝的话……”
月莲惊诧的掩住了自己的嘴。
这样的举止,和谋逆没太多区别了。
有关戍边军和安叙的传言,这些日子着实有不少,尤其还是在月莲刻意打听的情况下,得到的消息就更多了。
比如所有人对戍边军的感受,基本都是这样两个字——桀骜。
他们在协助解除汴梁危局后,根本就不搭理朝廷的调令,而是倔强的独自驻扎外汴梁城外。
除此之外,还听到了一些更加可怖的内幕。
“……据说李相私会了那戍边军安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李相为了京都殚精竭虑,明眼人都看着呢,能有什么图谋?顶多是为了自保,听说啊……”
月莲偷听许久,其实才明白他们语焉不详的东西,便是朝堂上大佬们的角逐,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仗刚打完,就开始要收拾自己人了。
今天谁要提拔谁,明天谁要弄谁,搞得还不如街头泼皮打架光明正大,听起来就恶心。
月莲啐了两口,既啐李玄,又啐聂铮。
主要还是啐聂铮。
“听了你的传说,还以为是什么神仙中人,来到都城不一样在巴结高官。”
第38章 李玄入狱
聂铮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仙一般的人物,他敢让戍边军停在城外,纯粹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这只队伍问题太大了。
卢承林带时就带出了问题,眼下夫子又让自己把那样的思想与制度带进去,若是自己让戍边军入城,那乐子就大了。
眼下让他们留在城外,挺好。
而李玄居然会主动找到自己,这让聂铮挺意外的,不由自主就怀疑是不是泄漏了身份。
只不过相互间交流许久,聂铮都无法判断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反而他时不时还会露出几分“似曾相识”的表情,唬得聂铮跟李玄说话时,小心翼翼,句句谨慎斟酌。
殊不知,他和李玄碰头的消息,早就已经被李玄主动释放到京都的各个层面去了。
这其实就算是李玄的一种政治手腕了。
或者说,一种垂死挣扎般的自救。
眼下若是论功行赏,戍边军勤王救驾功不可没。
若是能够和让朝堂高层都能察觉出他和自己之间关系匪浅,那……即便是皇帝,想要动自己,也得斟酌再三才行。
毕竟……没人知道辽狗会不会再回头。
只是……李玄做的这些,终究是徒劳,他实在低估了柴沛对他的忌惮之心。
也实在低估了柴沛行事的莫名其妙。
就在李玄和聂铮碰头的第二天,一纸诏书,李玄官身被剥。
第三天,李玄下狱。
……
李玄的境遇在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的功劳可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功劳的大与小,其实还是一些政客们嘴皮子一碰的事情。
就比如坚壁清野。
这项举措对于战事起到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可是……有心人提起它来,却变成了些许无谓的举动。
思路客
“……那些辽狗退兵,纯粹是因为后方出现了问题,若非娄司正合纵连横之策起了效果,那萧渐离岂会如此快退兵?”
“但是黄河南岸萧渐离一连几日未能缴获粮草也是真的。”
“你看见了?”
“有几日他未攻城,具体原因猜也猜到了。”
“无知……”
类似这样的对话,随处可闻。
聂铮这些日子并没有闲着,而是在城里乔装打扮后四下走访。
李玄他毕竟也是自己多年的知交好友,还是李素瑾的亲哥哥。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自己总要想法子相救一二。
只是可惜……
关押李玄的地方是天牢,只要李玄自己没有想过掀桌子不玩了,聂铮都不敢太轻举妄动。
而聂铮……眼下根本也没有任何途径进入到天牢之中。
事情似乎就这样僵在这里了。
但是聂铮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京都朝堂,已经开始有无数人在找寻他的身影了。
……
聂铮回到营地的时候,外面立着很多人。
问了乐永明后,才知道这里有左相贾京的仆人,有枢密院宗霆的幕僚,也有稽仙司的佥事。
聂铮知道,他们来找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是前几次都没有遇见自己,所以今天干脆在这里等着。
他们见了聂铮,便各自涌了上来,颇有几分市场之中遇见便宜果蔬的架势。
“家主乃是当朝左相,欲请先生过府一叙。”
“娄司正久仰安先生风采已久……”
聂铮随意的拱手,并没心情寒暄。
这些人看着聂铮的姿态,心中自然不怎么痛快,但是又不敢将不满发泄到他身上,只能瞪了眼身边人,阴阳怪气起来。
“尔等可知什么事先来后到?”
挑衅之言一处,四周呜呜泱泱的,就吵闹起来。
聂铮对于兵事不甚了了,但是对于人跟人之间这点破事还是清楚的。
似乎现在戍边军成了南楚朝堂唯一可以依托的武装力量,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局面。
人肯定是得见一见的,自己对于整个南楚朝堂都很陌生,想要搭救李玄,只能借助外力。
……
聂铮第一个选择见的,是娄刚,就是那个让他极度厌恶的人。
这也多亏了他的臭名远扬,才让聂铮觉得没准他身上可能会寻到一些助力。
只是……这终究是想得太多了
聂铮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娄刚,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长身挺立,一身上下是正气盎然。
若不是聂铮对他知根知底,怕是就要被他的外表所迷糊了。
娄刚没有摆架子,而是一脸欣赏的拍了拍聂铮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见了。”
确实,两个人在战场上,已经见过一面了,只不过当时的情形特殊,娄刚并没有主动亮明身份。
所以这个时候的娄刚,内心颇有几分期待,他想看看聂铮脸上会露出什么精彩的表情来。
但聂铮一脸的古井无波。
“安先生真是好定力,寻常人见我,通常都是站不稳的。”
说罢娄刚大笑三声来掩饰尴尬。
聂铮似笑非笑:“确实,娄司正的风采,颇让人心折。”
互吹过后,娄刚站起身来,走向一边。
这是一片风景颇好的园林,梅树正开花,未化的积雪里看起来格外鲜艳。
“方才与诸位大人品茶赏梅,正提起你们,保定城守得漂亮。可惜朝廷的后援不力,以至于辽狗深入。朝堂之中,总归是有些蠹虫存在的,本司正答应你,当初是谁扯了你的后腿,必然给你找出来!这些日子,战事刚过,正是朝堂多方角力的时候,有些人可能邀功,有些人可能诿过,但总得来说,你为国出力,本司正必然是会护着你的……”
娄刚长长的一番话,有拉拢有示好,也有威胁。
一看就是政治玩惯了的。
至于李玄之事,聂铮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龌龊。
但唯唯诺诺的试探间,倒是能够看出几分他嘴角的不屑。
几番闲聊后,娄刚见聂铮一直很拘束,心中大摇其头,对聂铮的观感评价瞬间就降低了几分。
出了娄刚的府宅后,聂铮就被左相贾京的马车迎了去,然后其他跑腿的人,只能唉声叹气的跟在后面。
聂铮看了看天色,在狭小的马车车厢里长出一口气。
自己确实不大适合做这些事情,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真不知道李玄这样中二青年,是怎么一直在权力中枢熬下来的……
第39章 短暂的轻松时光
正所谓得不到你,我就毁掉你。
这句话在朝堂之上格外适用。
聂铮见了一大圈的人,当然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拉拢之意。
第二天,城中就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流言。
戍边军妄图自立,或者……那安叙瞧不起儒家文化之类。
聂铮原也不在意,但是读书人都是些铁憨憨,即便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只关心这个所谓的“安先生”,是不是瞧不起儒学。
所以乌泱泱的纠结着一群同窗好友,径直出了北门,直接就堵在了戍边军的营地门口。
“安叙呢,去叫他出来!”
“书没读几本,口气倒是大。”
“董亚圣的典籍你读过多少,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纷乱、哄闹。
戍边军里的士卒面对读书人有些发怵,去请了聂铮几次,只是每次都会无功而返。
只不过这一次,守卫的士卒拿了块牌子出来。
那些读书人定睛一瞧,差点被气炸了肺。
因为上面写着:“擅闯营地者,斩。”
这些太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激,当即嚷嚷着就要冲进去。
而他们这样冲动莽撞的举动,也确实奏效了,因为聂铮……走了出来。
聂铮叹了口气:“你们若是不相信,就走进来试试,看我砍不砍你。”
这些读书人还不算太傻,并没有真的走进去试试。
而聂铮则逐步走了出来,身上的气场让这些学子忍不住都让开了道路。
聂铮哂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的李相被人关着,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这时候你们居然在这里围着我?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读书人都是贱骨头,欺软怕硬。
聂铮主动从营地里走出来,是因为刚好收到了一则令他感到意外的消息。
李玄被主动释放了。
这皇帝柴沛举止就是如此随性。
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吐槽肯定是不可以的,只能默默感激他网开一面。
聂铮目前就是打算去探望他的。
李玄的主动释放不仅聂铮意外,就连艾同安和高亭成也差点把下巴砸到地上。
这几日他们没少奔走,也确实起到了些效果,可实际上……那些清流言官骂骂人还是可以的,指望他们救人……他们不帮倒忙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只不过李玄脸上丝毫欣喜之意也无,反而让艾同安去通知莫怀筝,让她赶紧离开京都。
“她……怎么了?”
“我若是被关死在天牢里,这件事尚有转机,毕竟没有经过三司会审,连基本的入狱流程都没有,这代表陛下只是心中可能有哪里不痛快,而现在……却问起了莫仙子在冀中地区做了什么……”
莫怀筝焚杀自己百姓的事情,别人不知情,李玄还是知情的。
此刻自己被放出来,其实只是让自己也稍微喘口气而已。
更大的雷霆风暴……应当就来自几日后,这皇帝,对自己和莫怀筝,是下了狠心了。
哔嘀阁
“我去通知莫仙子。”
艾同安扭脸出门,正好撞见了赶过来的高亭成。
“李相,那个戍边军的安叙……想见你。”
“不见。”李玄脱口而出,接着,李玄猛地叫住了高亭成,“去带他进来。”
……
若说人生在世,遗憾之事有哪些,那通常来说,都是心有所想却时不我待。
李玄就是这样的。
皇帝陛下给了他遗憾的情绪,却不给他弥补遗憾的时间。
而李玄,丝毫没有自怨自艾。
陛下有错,自己可以劝阻,但他跟自己没爱了,要让自己死,那自己就只能去死了。
这是李玄在天牢中待了几天后得出来的结论。
聂铮找过来,其实就是主动表达可以为他提供一些帮助,例如逃离此处,前往锦山。
然后聂铮话都没说出口,李玄就打断了。
“不器,我明白。”
……
李玄的摊牌着实把聂铮吓了一大跳。
但很快聂铮也就释然了,没办法,谁叫李玄是自己的大舅哥。
李素瑾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他,并不意外。
难怪自己乔装打扮前往明月楼,和自己碰头的是李玄了。
身份被揭示,聂铮也就不再端着了,整个人开始没正形坐在太师椅上,一条腿还挂在把手上不停的晃荡。
“明月楼不是妓院么,怎么改酒楼了?”
在聂铮的认知里,明月楼这地方自己和李玄常来,因为里头是一个贩卖“爱情”的好地方,可以充分满足男人的猎艳心里。
李玄笑了笑,答非所问:“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你比我多活十来年,当然看起来老多了。”
弟兄两个人拌了几句嘴后,话题就逐渐扯回到了前两天的牢狱之灾上。
李玄却是拿出一封信来:“这里有我想要对你说的话,但是你别这会儿拆。”
“那何时拆?”
“等到我在午门斩首示众的时候吧……”
李玄对自己的将来有着清晰的认识,这样的理所当然着实让聂铮恍惚了许久。
聂铮哂笑几声,认为李玄是在跟他说笑。
“我偏要现在拆。”
李玄笑了:“我现在可是儒修,言出法随那种,在我授首之前你拆开,这信可就毁了。”
……
李玄的轻松让聂铮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行了,京都不是你待的地方,今日下午你便带着你的戍边军赶紧回锦山,夫子的心血眼下都在你身上。”
“夫……夫子?”
“嗯,你看了我的信,便明白了。”
聂铮耸了耸肩。
神神叨叨的,有话不直说,非要藏着掖着,这还是李玄吗?
“喂,你婆娘……现在还是你婆娘吗?”
“???”
“没事了,判断一下你变了多少。”
“……”
李玄这货在这方面的观点很奇葩,比如家中先娶的是妾室,后娶的是正妻。
这妾室是他爹帮他找的,所以他就认为这妾室跟他自己的关系不大……
弟兄两个人风花雪月聊了许久,算是聂铮这么些日子以来难得轻松了一回。
只不过……
这样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第40章 李玄身死
聂铮打算听从李玄的建议,返回锦山了,只不过被封赏的太监给拦住了。
这是柴沛的大规模论功行赏。
其中受到封赏最多的,便是赶来支援的戍边军,其次才是守城的禁卫军残部。
然后便是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各大宗门,尤其是挺身而出的连环坞。
甚至死去的些许将士因为无法受封,则将赏金赐给了他的妻儿。
只不过……这样大规模的奖赏中,有心人却发现,那苏破奴父子二人,还有也临危受命担任过禁卫军主帅的赵涯,朝廷仿佛将他们遗忘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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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认为他们的封赏会更大,有些人则认为他们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乐永明等人在营地中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揣摩和推演事情的走向,这个时候也被柴沛的骚操作给弄懵了。
“是要处罚?不应该啊,这种时候罚,不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听说这皇帝做事从来都是这种风格的……”
“据说那左相入狱时,连个罪名都没有……”
李玄这次被放出来,也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皇帝趾高气扬的看了看天,然后说,今儿也看你高兴,把你放出来是耍耍。
这样荒诞的举动当然会被底下的那些臣子上书,陈痛利害。
但更多的……还是很多人察觉到了皇帝的真实想法,开始搜罗起李玄的罪证来。
在这一场面下,最可怕的,还是娄刚的反应。
因为……明明他掌控的不利于李玄的黑料最多,可是……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甚至……还在朝会上主动帮李玄说话。
这样的一切,当然是发生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内,聂铮是没资格对这种事有一个直观感受的。
但是……聂铮身边的事情,突然都变得诡谲起来。
之前缠着聂铮的那些人,突然间就消失了。
取代他们的,则是另外一批聂铮从来没接触过的人。
他们对聂铮的姿态,从之前“需求你但不是太需求你”,变成了“你是我爸爸我要巴结你”。
而且不仅对聂铮这般,对戍边军中的普通军官都是同样的姿态。
聂铮终究是在政治方面稍弱了一些,纳闷之下,盛情难却,始终没有往什么不好的方面去想,加之……戍边军确实辛苦太久,难得放松一下。
然而也就在酒菜半酣之际,李玄被三司会审直接定罪,乃至当天便要问斩的消息,就这样被传了过来……
……
汴梁城的长街之上,吵吵闹闹。
一辆囚车,咿咿呀呀的在缓步行驶着,而囚车之内,却是满满酸臭气息。
周围……都是围观的无知百姓,在相互间打听问询后,才知道囚车之中押送的到底是何人……
当朝右相。
茫然和惊讶的情绪就这样铺散开来。
南楚朝堂的效率,在对付自己人的时候,以超乎想象力的方式爆发出来。
甚至原本对李玄还有不错观感的普通百姓,在有心人的运作之下,也开始逐渐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听说这狗官犯了十大罪状,桩桩件件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当今陛下法外开恩……”
“十大罪状?”
“指挥不力,葬送数十万禁卫军,就是因为他不知兵事……”
“非也非也,皇城外的讣告栏上,写着的是他罔顾人伦……”
周围的声音嗡嗡作响,不停地往李玄的耳朵中灌进去。
但李玄,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自己根本就不是在上法场,而是被游街。
这是一种极端屈辱的行刑方式,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坠入泥沼,不仅要你死,还要你的名声彻底臭掉。
然而……这让许多围观之人没来由的心生畅快之意。
“……当初我便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狗官……”
突然有人冲到了囚车跟前,拿起一枚石块直接便往李玄这里砸来。
李玄可以主动避开石头,甚至可以让石头主动避开他,但是李玄并没有做什么,任由石块砸中额头,鲜血迸流。
“我说什么!他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为何不闪不避!”
“当今朝堂,哪里有什么干净的人。”
“狗官!你还我男人命来——”
这样的局面,其实是有些人想要看到的。
所以押送囚车的衙役,根本不去管李玄目前所遭受的这些,甚至还隐隐让开一步,好让更多百姓得以泄愤。
这些愚蠢之人哪里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纷纷拿着家中一些不要的烂菜叶子,直接朝李玄身上砸来。
他们并不需要知道李玄是否真的该死,他们只知道,当今皇帝为什么不让别人死,偏偏让你死?一定是你自有问题!
“住手!”
听着这样两个字,李玄从茫然的情绪中剥离出来,缓缓抬头。
是聂铮。
李玄恍惚了一会儿后,平静的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聂铮不搭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唔……有些事情,自当是这个结果。”
“到底什么事情?”
“那信,你看了就知道了。”
聂铮还没顾上再说话,就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
竟是围观百姓把聂铮也当成了攻击目标。
聂铮猛的回头,暴喝一句:“住手——”
然后便用自己的元气手掌将李玄和众人牢牢地隔开。
押送的差役立刻抽出刀来,死死盯着聂铮:“你打算劫走人犯?!”
聂铮立刻怒目瞪了过去。
李玄笑了笑:“容我跟他说,他只是想说几句话。”
气氛剑拔弩张,差役也有些发怵,在一旁紧了紧手中兵刃后,不再说话。
聂铮恨铁不成钢,但最后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我送你。”
李玄点了点头:“嗯,我真的希望你能相信我,有些事……确实是意外,你我二人的兄弟情义,在我心中,从未变过。”
……
风萧萧。
聂铮终究是在李玄人头落地时,闭上了眼睛。
活着,一切皆有可能,起了,万事皆休。
难道不是吗?
围观的百姓都在为眼前的血腥一幕疯狂叫好,似乎自己这些日子受到的憋屈终于有了倾泻口一般。
聂铮略感茫然的立在原地,看着旁边喷洒飞溅出来的血渍,视线不敢挪动分毫。
忽地,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安先生请节哀,娄司正有请。”
第41章 娄刚的试探
娄刚还是娄刚,但是气氛已经不是之前的气氛了。
聂铮进门时,娄刚是背对着他的,似乎是在欣赏眼前的傲梅,又似乎是在倾听城中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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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聂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紧接着,娄刚又说了两个字,让聂铮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器。”
自己的身份,李素瑾知道很正常,因为是她把自己救回到这个世界上。
李玄知道也很正常,因为他是李素瑾的兄长。
夫子知道更加正常,因为他有通天彻地之能。
而眼前的稽仙司司正……他是如何知道的?
聂铮的心思在电光火石之间百转千回,先是怔了怔,然后略感茫然的回了句“什么”?
娄刚转过身来,不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聂铮打量。
聂铮的后脊背上,冷汗都下来了,这是一种身份陡然被戳穿时的正常生理反应。
但是聂铮……连忙调转体内金丹,来帮助自己镇定下来。
片刻后,娄刚开口:“我知道是你,不必伪装了。”
听到这句话,聂铮松了一口气。
他若不说话,聂铮尚无法判断,这个时候他这样说,其实正代表了他也只是揣测而已。
世人心中,聂大魔头早就死了,他若是认定自己,必定有些证据才是,如此荒诞的揣测,他怎么敢的?
“不知娄司正何意。”
娄刚确实是在试探,这个时候见无法发现聂铮身上的破绽,很是随意的笑了笑:“不知你和那钦犯是何时相识的?”
娄刚言语中的鄙夷和摒弃之色让聂铮心头厌恶,因为他知道这“钦犯”二字,是指李玄。
“进入京都时才识得。”
“既是刚认识,便能得他如此赏识?”
聂铮冷笑:“脾胃相投难道不可以吗?”
娄刚点了点头,对聂铮的不敬丝毫不以为忤:“毕竟你也是曙光境的修士了,有些脾气很正常,来,坐。”
聂铮脖子一梗,偏过头去怒哼一声,表现出一副十分愤怒的模样。
娄刚呵呵一笑:“他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这没什么好不公平的。”
聂铮继续怒目而视,而娄刚则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外面罗列了他的十大罪状,这其实都是假象,不然怎么会今日问审今日便斩首的?安先生既然能够统领戍边军,想来这方面……并不太蠢。”
聂铮依旧不说话,娄刚似乎是猜到了聂铮的反应,笑着继续道。
“这李妙文在朝堂上与我对抗这么多年,我素来是佩服的,我也知他一心都是为了南楚,但是……有些东西,过线了,他不能碰,嘿,你居然也不好奇,莫非你真的是聂不器?”
“什么聂不器,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唔……没关系,天道伦常,报应不爽。安先生这些日子的动向我都有关注,所以……相信有些事情,安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何事?”
“凶尸。”
聂铮的瞳孔突然就缩了一缩。
娄刚道:“稽仙司的能量,想来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子,着人去江南、去罗霄山走了一遭,发现了些许东西,只不过……如此大的事情,你一个普通人居然不害怕,这不是太奇怪了?唔……当时,你还是普通人吧?一个普通人,数个月时间,居然晋升曙光境……有意思……”
娄刚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在呢喃。
而聂铮根本没想过,居然有人可以从这方面联想到自己的身份问题。
娄刚道:“当然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兴许李素瑾有什么玄妙手段可以帮你,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罗霄山,炎帝陵,曾经凶尸齐出,这件事……想来安先生是知道的了。”
聂铮点了点头。
娄刚笑道:“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李妙文一手策划……”
……
当有太多消息冲击一个人的认知时,人的精神难免就会有些恍惚。
聂铮不太明白自己是如何从娄刚那里走出来的,他满脑子都是,李玄他一手炮制了凶尸?!
当年炎帝陵上,是他害得自己被当今皇帝误会,以至于自己身死,而且家破人亡?
会是这样吗?
李素瑾为何会跟她哥决裂?兄妹二人的感觉不是很好吗?
李素瑾为何不在明月楼?为什么是李玄在那里等着自己?
对了!
李玄的信!
聂铮当即御使晴天碧玉箫,急速赶往戍边军营地。
三两下翻到李玄留给自己的信件后,聂铮颤抖着双手缓缓铺开。
那熟悉的字体扑面而来。
“见字如晤……”
这封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满满的亲近感,似乎好友正在耳边呢喃。
“有些事情,让我一直不敢直面你,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一定能够体谅我……”
看到这样的话,聂铮整个人的头皮都有些发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直接笼罩心头。
“……记得不记得我问你借过数次山河社稷盘……”
聂铮当然记得,只是这东西借给李玄后,他并不会使用,即便教过多次,可他根本就不是修行者,根本没有办法驱使天地元气。
这法宝和寻常法宝完全不同。
别的法宝只要注入元气,然后根据自身的意志,就会产生相应的效果。
山河社稷盘必须要沿着它内部的纹路行进,才能起到情绪和思维放大的效果。
可是李玄并不相信,只认为聂铮是在藏私。
“……为兄当时被蒙蔽住了双眼,认为你所言的东西只是借口,没想到待我看到破碎的山河社稷盘后,才知道你所言不虚,只是……真的,炎帝陵上的凶尸,的确是意外。”
聂铮的手有些颤抖。
因为他看到了李玄事无巨细的将当初炎帝陵上之事表述了出来,甚至……也将他和李素瑾碰过头的事情也写了上去。
“有些事情,我让素瑾对我用了问情术,只不过……我终究还是欺瞒了她。”
整个事情的起因,便是白鹿书院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
便是当初众人所看见的那个无法踏入轮回的小翠。
“可还记得莫小贝被你做成了饕餮?我们都以为是元疏铁块起的作用,于是便依着传说,在鄱阳湖底取了许多出来,在那里,这种东西随处可见,似乎只是某种东西掉落下来的砖块一般……只是可惜,元疏铁块拿到了手,我们做不出傀儡,只能做出小翠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来……”
第42章 凶尸莫怀筝
自己的山河社稷盘在救治谷小贝时,确实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但是……并没有运用到山河社稷盘的能力,只是利用了它会限制神魂的特性而已。
真正协助完成傀儡制作的,还是樊笼和捆仙索。
可是……李玄和金叶不懂这些。
同时还没办法开口询问聂铮。
毕竟……自己是在研究如何制作傀儡,聂铮做傀儡,是为了救下谷小贝,那他们二人制作傀儡……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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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辽的强大,举世皆知,他们若是挥兵南下,南楚难当一击……若是有傀儡在……”
没错,若是有傀儡在,或者说,如果南楚的八十万禁军都是傀儡……
他们不仅不用耗费钱粮,甚至战斗力也远超普通人,由这样的东西来保家卫国……南楚岂非固若金汤?
“……屡次尝试失败之后,我已经决定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只是那金叶……并不这样想……”
南楚再弱,也是天下强国。
高句丽……则是时时刻刻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金叶他入白鹿书院时,那努力奋进的模样,聂铮可忘不了。
“炎帝陵中的墓穴,是我发现的……”
聂铮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去,越看越觉得震惊。
研究傀儡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儒家学子身上,这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所以他必须要遮人耳目,而选择的地点……便是炎帝陵。
读书人胆大妄为起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后来,经过诸多研究,傀儡根本无法制成,或多或少都会有缺陷,最为可怕的,还是那侵染能力极强的怨气……我已打算收手,可是那金叶并不这么想……”
再往后,便是他和金叶之间的一些事情。
比如金叶在炎帝陵制造混乱,差点让柴沛当场驾崩。
比如金叶偷盗山河社稷盘碎片。
再比如李玄重新将碎片抢回来,然后着手研制解决之法。
没错……解决之法。
金叶的癫狂让李玄害怕,他很有可能要把整个天下拖进万劫不复的泥沼之中。
所以……必须要研制。
而在这里……李玄便得到了夫子的相助。
“……夫子之能,通天彻地……”
聂铮看着李玄对夫子的吹嘘,感同身受。
再往后,便是李玄目前得出来的一些研究经验。
例如研制出来的凶尸有多种等级,有的刀枪难入,有的则是会自我修复,还有的则具备一定的灵智。
对应的,还有它们身上具备的一些弱点,以便应对。
只不过有一点,李玄始终没有找到解决办法,那就是怨气一旦通过血液进入伤口,达到一定浓度后,神仙难救。
“……总得来说,让你上罗霄山,是我这辈子最为后悔的事情……我虽无心伤你,可你却因我而死……只希望你能好好待素瑾,她为了你,真的很不容易……”
信件至此结束。
聂铮稍微有些错愕,来回翻看了两遍,确定信到这里是结尾了。
总觉得……仿佛有话没说完一般。
比如……你和我都已经相认了,依照咱俩的关系,不想着跟我解释,反而选择去死?
至于吗?
今日与娄刚的会面……娄刚真的只是为了试探我的身份吗?
聂铮思忖了半晌,总觉得期间有些许猫腻是自己不知道。
依照李玄的实力与地位,他会这样坦然的去死?
他……被要挟了?
……
此时娄刚所处的别院中,左君宇正躬身立在娄刚身前。
“跟丢了……”
“无妨,他毕竟是曙光境。”
“属下安排了人在密切监视他的动向。”
娄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很快,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禀报娄司正,戍边军……渡河了。”
娄刚猛然松了一口气。
……
汴梁城西,庭轩别院。
时值冬日,正是傲梅盛放之季,原本这阵阵花香别院,却有一丝莫可名状的色彩。
若是走近观察,会发现梅花虽然绽放,里面却透露出一种漆黑之色来。
这时别院之中,传来了别样的声音。
那似乎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声。
紧接着便是惊呼声和连连的“护驾”之声。
正是皇帝柴沛。
而他的身旁,则是娄刚。
在他们的周围,围着一圈身着铁铠的侍卫,他一个个满脸惊恐,不住的打量眼前的事物。
那是一个女人,却又不是一个女人。
正是莫怀筝。
她的四肢被四根巨大的玄铁重锁牢牢困住,皮肤和双瞳都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白色。
那奇怪的嘶吼声,便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惊慌过后的柴沛也镇定了下来,在一旁侍卫的服侍下,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小娄,你不是说,可控吗?”
“回禀官家,从高句丽那里得来的东西中,记载的是可控的,兴许是……她目前还处在转变之中?”
“这件事可马虎不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便是怨气了?”
“回禀官家,是的,她的怨气若是进入伤口,会顷刻间使人变成凶尸。”
“这情况属实?可曾尝试过?”
“呃……未曾。”
柴沛斜着眼睛睨了一眼娄刚:“小娄啊,以往做事,可没见你如此毛躁。”
娄刚头皮一紧,接着便将眼神扫向了一旁的侍卫,那些侍卫登时被吓了一跳,腿肚子都有些发颤。
柴沛出言叱道:“这么重的戾气,不能寻个猫狗吗?”
娄刚连忙躬身应是,然后扭头训斥那个侍卫:“还不快去!”
……
很快就有一条野狗被提溜着后颈绑了起来,接着娄刚便让那侍卫用刀在野狗的前腿上划开一道口子。
狗的“汪汪”与讨饶的呜咽声不断响起,但是无人理会。
很快……这狗的形态就发生了变化,开始疯狂乱吠起来,从它的口鼻间,汩汩黑气不断涌出。
很显然,它已经不活了,却又没有死去。
柴沛见状颇有几分喜不自胜。
“如此神兵,辽狗若是再度南侵,有何可惧?这狗可敢放开链子?”
“官家未曾着甲,此时不妥,更何况那莫怀筝似乎神智尚不清楚,请报上说,只有她才能操控被她身上怨气浸染的死物。”
柴沛有些惋惜的点了点头,话头一转,竟是扯到了聂铮身上。
“那安叙……是那聂大魔头吗?”
“不知,但是……他和这莫怀筝应是同窗,若是邀他来主事……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变数。”
“呵……他敢?!”
第43章 发现的是真相吗?
同窗二字,自然是适用在聂铮身上了。
如果安叙真是聂铮,固然他可以制作傀儡,可是……他自身的实力以及他和莫怀筝的交情,都是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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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安叙不是聂铮,那么留他在此就没有任何必要。
综上所述,他还是远离京都为好。
娄刚在一旁陪着小心:“官家圣威,他必然是不敢的,但是此人微臣见过几回,是不尽不实之徒,留在身边,有害无益。”
柴沛点头:“此话朕是信的,小小年纪,靠着哗众取宠获取名望,居然敢无端指摘董亚圣的儒学有误……”
聂铮在这方面的名声,确实不咋地。
儒家的事儿,儒家自己可以说,你一个外人跑来指责,就是不行。
有些老儒生可以暂时为了自己某些政治利益,暂时不要脸,但……从聂铮身上得不到好处后,自然也就选择继续敌视他了。
所以他在京城这几日,也就一开始有些好的风评,随后便急转直下了。
娄刚又附和了几句,令柴沛开怀大笑起来。
“对于新右相的确立,你可有什么人选推荐一二?”
娄刚还是有不少政治天赋的,知道某些东西自己万万涉及不得,于是连忙否认:“这种事情还是由官家乾纲独断的好。”
柴沛笑了:“你啊你……这件事情,你也是有大功的,不然那李妙文,岂会心甘情愿授首?你随便推荐一个人选便好,朕恕你无罪。”
“原保定府尹裴朝良,先抗辽狗,后护黎民,可当大任……”
……
裴朝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祖坟居然冒了青烟了,有生之年还能有希望触碰到那个位置。
但实际上,娄刚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毕竟这个人和自己是一星半点关系都没有,随口提起,可以打消皇帝的疑虑,也能避嫌。
更何况这个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声望和资历来胜任右相这个位置。
然而……柴沛还是低估了这位皇帝的荒唐。
有关裴朝良入主中枢这件事情,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被摆到了朝堂之上。
……
夜。
庭轩别院。
原本四季之景各有特色的地方,现如今,却时时刻刻被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之中。
毕竟这别院之中,关押着一个曾经是曙光中境的凶尸。
她身上传来的低吟嘶吼声不断,让所有侍卫都如临大敌。
这个时候,庭院的墙边却传来轻微的枯枝折断声,让精神紧绷的侍卫猛地打了个寒颤。
“你听到什么没有?”
“没,你……你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
两个人嘴上互不相让,实际上都在一步步的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挪去。
然而夜幕之下,视线遮蔽,走了几步都没有办法发现什么。
忽然间,他们身后捆缚莫怀筝的铁索剧烈晃动起来,吓得他们立刻回头望来。
莫怀筝身旁的光线明亮,但是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态,身前的铁索却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俩人的腿脚顿时软了。
可是这种诡异的情形还在持续,与此同时,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侍卫聚拢过来,纷纷望着那处诡异莫名的地方。
突然间,一个人影浮现了出来。
所有人顿时都将兵刃遥遥指了过去。
然而……
那个人影并未动弹,相反,却发出了某种极为诡异的笑声。
声音凄惨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谁!”
“莫要装神弄鬼!”
这时有名侍卫急中生智,连忙取了弓弩过来,直接朝着那人影射了过去。
结果弓弩以一种很奇怪的形式歪斜下去,直直的插在了一旁的土地上。
这下所有人都吓坏了。
而这时,这个人影缓缓抬头,众人借着月光看见一张惨白惨白的面庞。
不是李玄,还能是谁?
“冤,冤有头债有主,李相,李相,不是我们害的你!”
“是极,是极,你去寻那娄刚,是他拍着胸脯保证定会护着天下行走安全。”
“李相,李相,是娄刚,就是娄刚,您仙逝当日,莫仙子就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他根本就是在诓骗您老……”
……
汴梁城明月楼,乐永明和聂铮在说话。
“你要做什么?不要冲动。”
聂铮的牙关紧咬:“放心,我没事。”
“没事咱们就赶紧回锦山,温神医没准有救治的法子。”
聂铮摇了摇头:“怨气入体太深,已经没救了,你先回去,我这里有事。”
“你打算救她出来?那可是皇家别院,守卫的人都是高手,溜进去可以,救人出来难上加难。”
“我知道。”
刚才在庭轩别院中装神弄鬼的,正是聂铮和乐永明。
他们放了个北归的烟雾弹后,立刻潜匿行迹返回了京都。
至于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原因实在太多了。
首先,戍边军乃是朝廷的正规军,除了一开始初立军功时,有不少人过来拉拢,想着示好、收编或者分割戍边军。
然而没过几日,居然要让戍边军离开京都?
至于戍边军要去哪里,根本无人过问!
开什么玩笑呢?戍边军想去哪去哪?那戍边军算什么?山匪还是流寇?
其次,李玄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大了。
所有举动都不符合程序,偏偏京城中却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来,就连李玄本人都不打算为自己申辩了!
这得是怎样的大事,才会让他愿意放弃掉自己的性命?
直到刚才聂铮假扮李玄的那一番诓骗,才使得他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来。
莫怀筝擅杀南楚子民,打算将功折罪,愿意奉献自身作为鼎炉,主动成为傀儡……
说实话,聂铮对这些话还是有些存疑的。
以莫怀筝的性格,她能为了战事对着无法生还的南楚子民痛下杀手,必然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
如果她认为自己的一言一行并无不妥,那怎么可能回到京都反而认罪伏法?
必然有猫腻。
在这里面,知道真相的,应当只有朝堂中的寥寥数人了。
即便是庭轩别院中的侍卫,他们应当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而已。
所以自己即便假扮李玄吓唬他们,得到的消息也是不尽不实的。
“安叙,安叙?”
乐永明看着有些出神的聂铮,轻轻叫了两声。
然而这两声一出,他们所在的房间却被猛然推了开来。
聂铮猛地回头,顿时喜上眉梢。
是李素瑾。
第43章 发现的是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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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令人震掉下巴的消息
李素瑾推开门后就径直跌倒下来,这一下把聂铮吓了一跳,三两步赶过去,才发现是体力精神透支,暂时昏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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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连忙运转体内元气帮忙疏导,才算是使得昏迷中的李素瑾微微睁开了眼。
待她看清聂铮的面孔后,呢喃了几声,脑袋直接埋进了聂铮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乐永明也赶了过来,看着一脸风尘之色,满身狼狈模样的李素瑾,不由得好奇道:“李前辈怎么了?”
“体力消耗过度,休息一下便好。”
就在这个时候,李素瑾手腕上的小白突然就跳了下来,爬到聂铮身上,大声叫道:“有怪物,有怪物!全都是怪物!别,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这样的怪物,是很可怕的怪物!”
看着它一脸的惶急模样,聂铮顿时涌起一种不妙的念头来。
小白开始语无伦次的讲述和李素瑾一同北上的各种见闻,聂铮听得是一身冷汗,乐永明则是一头雾水。
“凶尸?什么凶尸?”
“高句丽的士卒,全是凶尸!”
“凶尸是什么?”
“……”
凶尸这种东西虽然凶残,但毕竟流传不广,很多人并不能在脑袋中形成直观的画面。
在乐永明的心中,便是尸体打仗怎么可能?阴兵过境吗?
聂铮在旁简单解释一番后,乐永明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
毕竟这东西如此厉害,那岂不是全天下都是他们的,何必藏着掖着到这种时候才会出现在世人眼前。
面对乐永明的连番质问,聂铮也给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毕竟自己没亲眼所见,都是全听这个语无伦次的小怪物在诉说。
“等吧……等她醒过来。”
“也只好如此了。”
……
李素瑾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聂铮和乐永明也就颇为焦虑的在她身边守了一天一夜。
李素瑾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聂铮的胳膊:“快去罗霄山,请公孙老剑神!”
“当真是凶尸?”
“不止,是傀儡,金叶把自己做成了傀儡,他可以操控所有凶尸为他所用!”
聂铮眉目一凝:“细细讲来!”
……
李素瑾的口述比小白食盒要清晰明了许多,直接震得聂铮和乐永明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个金叶尝试炼制凶尸多次,可是始终不得其法。
要么没有神智,要么狂躁无比,要么没有杀伤力,总之始终没有让他满意的傀儡出现。
直到娄刚安排人手前往高句丽合纵连横时,不小心提起了攸亭镇的稽仙司卫所冷绪冷百将,当时他在望江山将自己研制成了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这件事情正是娄刚在四下搜罗李玄身边人和事时,从赵涯那里听来的消息。
原本只是当成一个趣闻说给金叶听,不承想被金叶留心记得了。
于是他就放弃了元疏铁块,转用招阴符、聚元符、驱邪符等等效果对冲的东西进行实验,反复几次后,还真的有所成效!
那便是当真制成了有神智的凶尸!
只是这些凶尸的肉身并不强悍,身体很难承受聚元符带来的那磅砣元气量,很快就被元气湮灭殆尽。
这一切让金叶整个人都快要陷入崩溃之中。
十年了……
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可是偏偏又差了这么一点!
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下,金叶选择……以自身为鼎炉。
曙光境的肉身,应该可以承受那种对冲的力量了吧?!
这样癫狂的举动总算没有负了金叶的苦心,他成功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东西!
而他……丧心病狂般的将所有下属亲卫,统统变成了凶尸……
这样一支只受他个人操控的凶尸大军,以无与伦比的暴虐姿态,向着北辽国土席卷而去。
“北辽……马上就要覆灭了,金叶很可能顺势南下,公孙剑神曾经绞杀过凶尸,兴许有应对之法。”
这样的消息实在让人难以消化。
整个南楚为了对抗萧渐离那数万人,便花费了举国之力。
可此刻北辽都难当一击,眼下正是虚弱的南楚,又如何抵御得住?
也许……真的要去找公孙老剑神?
罗霄山下的攸亭镇凶尸作乱,正是公孙鞅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它们覆灭。
但是……来得及吗?
……
南楚的朝堂上很快就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他们听说有支部队带着遮天黑气,从北而来。
此时主战派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眼下的南楚,哪里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于是求和的言论,瞬间占据了整个朝堂。
朝堂上的反应当然也波及到了所有百姓,毕竟就算求和,也不能彻底不设防。
此刻再想守城,只能召集民众了。
与此同时,一路向北寻找戍边军踪迹的探子,也开始了艰难旅程。
……
戍边军。
也许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戍边军了吧?
然而……这样的念头或许终究是要让南楚朝堂失望的。
寻找戍边军的探子很快就跑了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朝廷大员都大叫不可能。
“行走的尸体?莫不是你们兵部在推脱责任?”
一旁有人附和:“既然敌人如此厉害,他是如何回来的?不应该也变成他所说的那种怪物吗?”
“无稽之谈,我猜是那戍边军根本妄图自立,刻意演的一场戏而已……”
当然,这个时候,只有极少部分人,对这消息深信不疑。
……
庭轩别院。
柴沛最近往返这里的频率格外之高,很大原因,其实是在观察莫怀筝目前所处的情形。
当然了,事情总是不如他所愿。
莫怀筝呈现出来的姿态,就是一个未曾被湮灭,但又没有任何神智的憨傻呆物。
为了这样一个东西,骗得李玄舍身赴死,眼下再看,总觉得有些亏了。
他的动员能力,朝堂诸公,皆不及他。
“小娄,此时可有什么法子?”
探子在一波波的往北边派,只不过由明转暗,基本都是由稽仙司在完成这样一件事。
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中,唯一能够称得上好消息的,便是这些凶尸南下的脚步并不快,给了自己以时间进行应对。
娄刚挠了挠头皮,其实他哪里能够有什么法子?
“兴许……是我们研制的法子哪里出了问题?不如……再寻一个曙光境来……”
柴沛怔了怔:“曙光境修者?这些不是很稀缺吗?哪里还能寻到?”
“那八十万禁军教头赵涯赵咫尺,还有……还有……戍边军目前的执掌者,安叙,安无语。”
第44章 令人震掉下巴的消息
第45章 螳螂捕蝉
曙光境的稀缺是相对的。
如果让娄刚列出一个排名出来,一定是赵涯第一,聂铮第二,苏破奴第三,其他宗门长者第四。
原因很简单,排名越靠后越难对付,自己的付出也就越大。
不过就个人情感而言,娄刚其实更希望直接把聂铮当成鼎炉。
时逢年关,汴梁城中喜庆的氛围颇浓,和丧事白幡同时出现,有着另外一种劫后余生欣欣向荣的味道。
赵涯此人在汴梁城中人脉颇广,算得上是一个左右逢源之辈。
这一次出任些许时日的抗辽统帅,没有受到任何口头和实质性的褒奖,依然有不少人主动登门,认为他这是被皇帝雪藏,在等待时机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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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他就在自己不算小的宅邸之中,接待着拜访的宾客。
这一次来人是兵部的一名侍郎,进门之后便送了一本兵书。
这礼物送的很巧妙,有心思又不显得市侩,赵涯也觉得很舒服。
“咫尺怕是要高升了。”
赵涯笑着摆手,连连谦逊。
两个人相谈甚欢,并没过多一会儿,管家就跑过来,说有贵客上门。
赵涯有些讶异,自己这管家见识并不浅薄,就算某些访客以往和自己没交集,他也能猜出身份来,今日却没给出任何推论,只说是贵客。
赵涯告了声罪,便让兵部侍郎稍后片刻,然后出门去迎。
待到亲眼见到时,着实吓了一跳,当即就想下跪。
正是柴沛。
……
柴沛的出现令那兵部侍郎也没想到,待到柴沛被迎进客厅送入上首坐下时,他才普通跪倒在地,心中惶恐至极。
柴沛冷冷扫了他一眼:“你可是吕静?怎会在此?”
“呃……微,微臣……”
赵涯连忙打圆场:“吕兄和草民是知交好友,今日过来玩耍,不想会遇见陛下。”
吕静一头冷汗,忙道:“是极!是极!”
柴沛不再理会吕静,转而面向赵涯:“明天宫中有个宴会,好好准备一下。”
赵涯受宠若惊的下跪称谢,吕静则是内心狂喜,自己押宝押对了人。
然而……待到赵涯真的赶赴皇宫之时,等待他的,却是黑不见指的深渊。
……
赵涯的本命神通是神行,这是一个极为稀少的神通种类。
可以利用其极快的机动能力对敌人发动攻击,即便技不如人,也可以随时脱离。
更何况聂铮还帮他在兵刃上做了一个专属符刻,再一次增强了他的神通特性。
然而……
他却有一个致命弱点。
要想施展神通,离不开自己炼化的法宝。
可是……
进入皇城内宫,又怎能带兵刃进入?
……
聂铮这几日丝毫没有闲着,布置房间保护李素瑾,同时还会拿着黄纸朱砂,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乐永明猜不透聂铮的心思,问了几次他有何打算,却始终问不出来。
“安叙,锦山那边来消息了。”
聂铮抬了抬头,暂停了手中的事情:“你说。”
乐永明笑了笑:“皇帝想召见你,给你封了个什么官。”
“哦?什么官?”
“咦?你打算接旨?”
在乐永明心中,戍边军上下所有人都有可能受不住皇恩浩荡,唯独聂铮不会。
因为他口中那些有关平等、民生之类的理论,根本就不是嘴上说说,而是成体系的,一套完整的可以实施的东西。
就连他自己都是一直这般做的。
这样的人,怕是连皇帝都不如何放在眼里,居然会选择接旨?
“接,为何不接,这样的好事情送上门,我不要,难道是傻吗?”
乐永明有些无言以对。
后面的几天,乐永明就被聂铮支开了,让他去跑腿送信,将半路上的戍边军拦回来,做出自己回京都的假象。
乐永明思虑再三,不明白聂铮此举何意,此刻身边又没有别的参谋商议,所以暂时接受了聂铮的提议。
聂铮看着他远处,眼中闪烁着某种莫名的光芒。
李素瑾心有灵犀,隐隐猜到些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
“妙文……死了。”
……
柴沛在发怒。
“你这个饭桶,你不是说,只要曙光境便有可能做成傀儡吗!眼下又失败一个,你让朕上哪里给你找鼎炉去!”
娄刚唯唯诺诺,不住的磕头认错。
“奴才今日收到消息,那戍边军的安叙……正在返回京都的路上,届时陛下许他一个爵位,安排一个兵部或者枢密院的闲职便好。”
“哼,把他直接唤进皇宫赴宴不可吗?”
“不妥,他不是赵咫尺,更何况随行的还有数千戍边军,所以只能先行安抚,尔后徐徐图之……”
“那些凶尸就要打过来了!如何徐徐图之!”
“就要等它们打过来,这样才能让世人认为,那安叙是糟了高句丽的毒手……”
这柴沛,这娄刚……
两个人无半点帝王大臣的应有模样,仿佛两个市井地痞,在堂而皇之的讨论着如此下三滥的事情。
……
数日后,戍边军抵达京都。
而恭迎的依仗就那样浩浩荡荡的开了出来,丝毫不掩饰那令满城百姓艳羡的浩荡皇恩。
至于聂铮本人,则是一脸微笑和谦卑的接受了所有荣耀,在万众瞩目之下,被迎进了鸿胪寺。
这已经算是最高规模的接待礼仪了,无数人在腹诽聂铮,这是把你当做是外国使臣来接待了。
更有人暗自揣测,自家皇帝知道马上面临兵威,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第二日,晨光微熹,聂铮便在太监的侍奉之下,换上了竖领挺肩立冠的朝服。
“安将军,这个不能带。”
“这只是些许纸张,也不能带吗?”
“纸张?有何用途?”
聂铮微笑:“放在随身香囊中,能有何用途?这是利用香樟树的汁液特制,香味蕴在囊中,可以经久不散,不信二位公公闻闻便是。”
两位小太监将香囊中柔软的纸张掏了出来,摊开一看,着实不小。
凑近一闻,确实如聂铮所言,香气凝而不散,悠悠然袭人心脾。
入皇宫的规矩虽然大,但也不至于严苛到那般地步,尤其还是在聂铮如此坦然的情况下。
于是……
这东西就这样被聂铮,带了进去……
第45章 螳螂捕蝉
第46章 黄雀在后
皇城之下,大大小小的不少官员都已经云集过来。
聂铮抵达后,远远地站在了路边无人关注的地方。
不多时,娄刚也来了,贾京、宗霆、苏破奴、裴朝良……等等等等的人,也陆续地过来,聚集在宫城外不同的地方。
人都是有圈子的,身份地位相当的,站在一处。或者原本关系就不错,政见向来一致的几人站成一簇,相互寒暄。
当然也有关系不睦的,见面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关切一番,然后呵呵呵的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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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看了几眼就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这一幕。
很快宫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
皇宫内城,汉白玉廊道和地砖都凸显出了这里的富丽堂皇。
这样的场景聂铮其实并非没有见过,只是在排场与格局上,相较这里小了一些。
比如……稽仙司衙门。
聂铮不知道京都的稽仙司衙门会不会和攸亭镇的衙门一样,极尽奢华之能事。
想来娄刚……不至于这么蠢吧?
这些日子的朝堂并不平静,有关高句丽南下攻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针对该如何应对,更是各持己见争执不休。
此刻虽然众人已经入了皇城,可依然三三两两的小声说着话。
聂铮亦步亦趋,有些话语当然不受控的钻入耳中。
“……死人不死,真有这种荒诞的事情?”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姑且信之。”
“那他们攻城,我们如何抵挡?”
“他们难不成要用头撞破城墙?闭城不出就是了。”
聂铮暗自摇了摇头,一群蠢才。
“咦?此人是谁?”
“兴许是哪个新晋官员……”
一旁也有人注意到了聂铮的存在,然后便小声开口解释,然后不少官员就透露出了几分敌意。
“骂董亚圣那位?”
“不然呢……”
……
汴梁城外,乐永明在指挥士卒,同时吩咐剩余几名拂晓境乔装潜入到庭轩别院旁。
“到那里后先藏匿好,莫要轻举妄动,静等里面的讯号,这个符篆在不驱动元气和不发出剩余的时候,别人是会主动忽视掉你的存在的……”
这几人相互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重重抱拳:“诺!”
……
汴梁城中,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此刻却有着些许不同寻常的色彩,随处可见行色匆匆之人,和原本的祥和宁静格格不入。
而这些人,却又不是寻常贩夫走卒,一个个手持刀剑,一身宗门打扮。
正是连环坞子弟。
……
紫宸殿乃是大楚国朝会所用宫殿。
眼下一名太监正在宣读一名名官员的升迁任调安排,嗓门尖锐响亮,即便是外面的广场上,都能有所听闻。
这些安排念出来时,年逾花甲的贾京着实愣了好半晌。
那个裴朝良,就在其中。
裴朝良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丞相之位会砸在自己头上,连忙上前跪倒,领旨谢恩。
随后贾京便醒悟过来,自家皇帝,其实就是个草包。
他不擅治国,最擅长的,便是操弄权术,搞什么政治平衡。
他的昏庸和荒唐,使得他连自己的臣子归属什么阵营都不甚了了,关心的从来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东西。
比如谁谁是否忤逆了他的意思,谁谁是否阳奉阴违之类。
偏偏他城府又深,人前很少展露这些,反而让一些不明所以的臣子觉得天威难测。
想当年那李玄……就是如此上位的。
贾京正在神游,柴沛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宣读的那名太监心领神会,立刻住口退到一旁。
“朕自继位时起,便立下宏愿,振兴泱泱大楚!一路走来,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思虑再三!无他,因为这关系的是天下民生!
“国泰民安,区区四字,却是难之有难,朕懂,但是你们未必懂!
“朕给你们荣宠,给你们权力,为的是你们为这个家国做事。但这一路走来,总有蟊虫巨害,损我根基!
“比如那李玄!”
柴沛顿了顿。
“镇守汴梁,他有功!但是他亦有过!八十万禁卫军在他手上十去其九!如此功过,是相抵不了的!
“是以朕赏他妻儿,却要了他的命!即便他贵为左相,也是一样的!
“裴秀!希望你能牢牢记得朕刚才说的这些!”
裴朝良没想到此刻被点名,吓得赶忙跪下:“微臣自当谨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柴沛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裴朝良,话锋一转,开始谈起了聂铮。
“这些日子以来,朝中风言风语传得甚广,总以为朕在宫中听不见!以为朕是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辈!”
说完后,柴沛扫视殿中众臣,帝王之气外露,殿中一众臣子纷纷低头。
“现在告诉尔等,朕都知道!以为谁要飞黄腾达了,上杆子去巴结,以为谁要秋后算账了,便急着落井下石!你们啊你们……”
大殿中的吕静一头冷汗。
“安叙!!”
一般来说,皇帝呼唤某人,是需要乖乖出列的,同时说些“臣在”之类的话语。
然而聂铮只是拱了拱手,一言不发。
柴沛的眉毛瞬间挑了起来,但是想到他的重要性,选择性忽视了聂铮此刻的不敬,心中不住的冷笑。
果然戍边军中人,都是狼子野心。
“戍边军于保定,戍边军于大楚,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然而……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不得不委屈你,要知道……戍边军中,可都是流放的乱臣贼子……”
柴沛洋洋洒洒的将朝中对戍边军的一系列政策说了出来,包括克扣军饷、下放财权等等举措。
这种事其实是根本上不得台面的,因为它将朝中文人士子对边军的忌惮毫无遮掩的暴露了出来。
以往大家还有个遮羞布挡一挡,眼下被皇帝主动揭开,令大殿中的臣子纷纷瞠目结舌。
柴沛却丝毫不担心捅破窗户纸带来的恶劣影响,而是话锋一转,将这些脏水统统泼到了死去的李玄身上。
紫宸殿中,柴沛的声音慷慨激昂,在不停的回荡。
这个时候,却有一声叹息响了起来。
大殿中所有人都有些错愕,下意识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就连柴沛都下意识止住了话头,看向聂铮,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如何礼贤下士,来稳住这只没准可以保住南楚基业的绝佳鼎炉!
“安爱卿,朕可是哪里说得错了?”
“唉……柴沛,你真是大错特错!”
第46章 黄雀在后
第47章 天地色变
聂铮直呼其名,文武百官都下意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下一刻……只见聂铮随身佩戴的香囊竟然凭空悬浮,接着从中就飘出一张巨大的白纸出来!
这张白纸居然在半空之中逐渐幻化成一柄破风弩锥,随后一阵极为尖锐的啸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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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大臣都反应过来,尤其是娄刚和苏破奴,连忙叫道:“安叙,你要做什么!”
娄刚的反应极快,明明前一刻在殿中,下一刻就拦到了柴沛的身前,居然比聂铮射出的弩锥还要快上几分!
“噗”一声响,娄刚胸口上的衣服尘烟顿时扬了起来,一个硕大的破洞出现在了他的胸前,但是他毫发无损。
柴沛放下遮住头脸的衣袖,用手在身上四处乱摸,发现自己无恙后,放声大笑。
“小娄,拿下他!区区一个鼎炉,胆敢弑君!”
娄刚也笑着掸了掸胸口上的破洞,戏谑的瞧着一步步拾级而上的聂铮。
“我可是墨守和禁灵双修,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聂铮不说话,而是双手振臂一挥,身前那已经幻化成为破风弩锥的白纸重新铺展,接着便震碎,往着紫宸殿的角落飞了过去。
顿时娄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他身上泛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似乎那些奇奇怪怪的纸屑,将自己得意万分的神通尽数革除了一般!
下一刻,聂铮并住右手二指,凌空写了一张巨大的定身符后,朝着娄刚和冲上来的苏破奴拍去。
娄刚顿时慌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驱动体内金丹!
自己最为得意的两样神通仿佛被剥夺了一般!
“什么妖法!快快护驾!护驾!”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外面虽然脚步纷乱,并无一人赶到这紫宸殿。
聂铮戏谑的缓步经过娄刚的身体,站在了柴沛的跟前。
柴沛半躺在龙椅上,手不住的打哆嗦:“你!你!朕可是天子!朕是皇帝!你敢弑君?要遭天谴的!”
大殿之上,也是无数人在劝说或者唾骂。
聂铮也不说话,而是驱动体内摇摇欲坠的混元丹,在龙椅旁弄出了一副巨大的水幕来。
接着水幕之中,就出现了莫怀筝的身影。
那个四肢被捆绑的莫怀筝。
而她的身边……则是消失在公众视线已久的赵涯。
吕静看到这一幕,直接就惊呼了出来。
对修行一事在一窍不通的人,看着这两个根本不像活人的人,大概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柴沛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你怎知他们在朕的别院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聂铮大笑数声之后,直接重重一巴掌扇在了柴沛的脸上。
柴沛连一声闷哼都没能发出,脑袋便磕在了龙椅扶手上,血光飞溅。
“竖子敢尔!”
“狗贼!吾与汝不共戴天!”
聂铮哈哈一笑,一把薅起柴沛的头发,拖着他的身子,将他的脸对着殿中百官。
“你这狗皇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你的子民!你的子民!你是如何狠得下心?”
聂铮一边说一边笑,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我在锦山带着区区两万人,都如坐针毡,生怕他们吃不好睡不好,而你呢?!嗯?!你呢!”
柴沛满嘴血沫,语音好含糊:“我……我……朕可以封你为锦山王。”
“封你娘的狗臭屁!
“你这个狗皇帝!
“居然天下行走都敢暗害!”
聂铮骂完,就将头扭向了百官。
“就算这件事情机密!但我不信你们所有人都不知情!这个狗皇帝,他要把你们所有人都变成凶尸,来保他的万年江山!一帮书读迂了的蠢材!蠢材!”
终于,一众侍卫终于赶到,并且将这紫宸殿团团围住。
娄刚大笑起来,颇有几分死里逃生的志得意满:“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杀了他!他是妄图弑君的狗贼!快杀了他!”
“妄图?”聂铮一手提着柴沛,另一只手单手扶额,笑得有些歇斯底里,“谁跟你说我是妄图?”
说罢,聂铮拖着柴沛的脑袋,便将他狠狠的撞击在龙椅扶手之上!
鲜血汩汩而出,皇帝就此殡天!
娄刚一滞,疯狂叫道:“快杀了他!快杀了他!他用妖法封禁了元气,我不信他自己没事!快杀了他!狗贼,我要看你怎么死!”
娄刚猜对了,这道领域符刻,针对的都是领域中的所有人。
所以聂铮自己也无法使用体内金丹。
但是……聂铮还有那残存些许元气的混元丹,这便是他最大的倚仗!
只见聂铮一掌拍在龙椅的鎏金扶手上,竟是直接将龙椅震裂。
接着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抓起一截断木,直挺挺的插在了娄刚的后心之上!
“其他人,我不知道还有谁参与这件事,但是你……死有余辜!”
聂铮突然暴起,场中的一众护卫不再迟疑,纷纷手持长枪就朝着聂铮扑来。
而聂铮丝毫不惧,竟然双手一引,那原本散在紫宸殿四角的碎片,居然重新回到了聂铮的身边!
这一次,它们没有聚拢成纸张,而是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圆桶,罩在了聂铮的身上!
这下所有对着聂铮的攻势,都无效了!
可是这一切并不算完,那些纸张居然还有部分残片在聂铮跟前聚拢,形成了一个洞箫的模样。
聂铮嘴角微微一翘。
“一曲千里走单骑,送给诸位。”
……
皇家别院。
乐永明颇有几分心焦的望着皇城的方向。
终于,一道悠扬的洞箫声划破天际,悠悠扬扬却又带着铿锵肃杀的传将过来,乐永明霍然起身。
“兄弟们,时机到了!”
……
与此同时,汴梁稽仙司衙门前。
连环坞一众弟子居然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旁的老百姓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马上要出大事,一个个都绕了开去。
而李素瑾,则是御使流光,升腾到半空之中,手捏道诀。
于是眼见着这稽仙司衙门的地面都开始震颤起来,然后……土石翻飞,轰然间,一应房舍尽皆倒塌!
尘糜升腾。
稽仙司衙门中的众人有些被废墟所掩埋,有些则在察觉不妙之前跑了出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便是连环坞的猛攻。
稽仙司……覆灭在即!
第47章 天地色变
第1章 因为我是聂不器
旭日初升,难挡寒冬渐隆。
满是血泥的旷野之上,一只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混乱不堪的汴梁城。
聂铮弑君之后,就那样丢下了那一片烂摊子,迎着高句丽南下的方向,过去了。
其实那个时候满朝文武,都以为他是要自立为帝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皇城禁军的围堵之下,施施然走了出去。
无人能拦。
或许……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取代南楚王朝吗?
若不是为了当皇帝,他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就连李素瑾本人,都没弄明白聂铮的意思。
“我以为……你是想当皇帝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速度不紧不慢,声音也是不高不低,丝毫没有避讳身旁人的意思。
毕竟也是,都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出来……还需要避讳谁呢?
“我可不是那块料,你是知道的。”
“听说……锦山那里,你经营得不错。”
聂铮扭头看了看李素瑾,发现她一本正经,没有丝毫埋汰自己的意思,不由得笑道:“那里吃住都还成问题,哪里叫经营的不错,莫要听戍边军那群混蛋瞎说。”
乐永明就在不远处,忍不住搭腔:“我们都以为你要把大楚国给灭了,为你出生入死,结果把人家用完了,就骂我们混蛋。”
戍边军的士卒随身附和,接着便哄笑起来,将原本颇有几分凝重的气息给冲淡了不少。
“莫师姐和赵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聂铮扭头看了看一旁临时拼织的樊笼,里面莫怀筝和赵涯不住的挣扎,怨气将笼中印染成了灰黑色。
“暂时没有好办法,此刻他们确实是傀儡,但是三魂似乎有损,若是能将神智寻回来……他们就有救,否则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傀儡术,将三魂和七魄结合。
通常来说,人的死亡,都是七魄先逝尔后三魂再离。
谷小贝是人的三魂和猫的七魄。
要完成这样的操作,代表着必须逆转上面的过程,要保证七魄不灭而三魂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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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操作属实违反天道,所以实施起来十分困难。
而通灵玄猫相对特殊一些,可以轻易将它的神魂引到体外。
可即便如此,在救谷小贝时,聂铮也因为操作不当,使得谷小贝丢了一魂,以至于猫性大于人性。
眼下这个显然是另一种傀儡术的制作方法。
聂铮第一时间就探查了莫、赵二人的身体情况,他们身体虽然会动,但气息早已断绝。
意思就是,他们七魄已逝。
三魂被束缚在体内不散,最后再用秘法驱动七魄,使得整个人虽死仍活。
这样的思路其实让聂铮眼前一亮,但是有一点聂铮想不通。
人食五谷杂粮,其实便是因为七魄主管肉身,它们需要能量供给。
眼下人都死了……他们如何驱动自己的七魄继续工作?
既然想不通……聂铮自然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让他们二人恢复意识。
而且……就算找到办法,聂铮也没把握他们还会认得自己。
其实……根本就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李素瑾见聂铮久久不答话,直接转移了话题。
“那……等下是回锦山,还是……”
聂铮望了望北面隐隐冲天而起的黑色怨气,抬手一指。
“我们去那里!”
……
那里是金叶准备南下一统江山的凶尸大军。
戍边军对聂铮的提议并不感到意外,这是一种绝对信任的体现。
连环坞的一众弟子则是吓坏了。
凶尸……他们在虞山时就见过,深知其威力。
那时还只有十来个凶尸,而此时……是成千上万的军队。
几名连环坞的弟子立刻就将李素瑾拉到了一旁,询问聂铮是否是真的如此打算。
“在这里,你们听他的便好,我是不会干涉他的决定的。”
李素瑾的姿态是摆给所有人看的。
她的江湖阅历远高于聂铮,知道政令不达会有怎样的不良后果。
所以在这方面,她根本不可能为难聂铮。
至于会不会死……
抱歉,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若是死了,反正我决计不会独活。
非常单纯的念头,非常朴素的情感。
而聂铮,并非没有遏制的手段。
说到底……最难对付的,其实只是控制凶尸的金叶而已。
……
众人一路北行,那冲天怨气便越来越近。
有的时候,甚至都能看到冬季里早就干枯的植被,竟然由黄转黑。
然而,聂铮等人遇到的第一波敌人,竟然不是凶尸大军。
而是北归的萧渐离残部。
两个昔日你死我活的军旅,在这样一个时刻,发现自己的命运居然是相同的。
说实话,这些把八十万禁军吊起来打的数万北辽人,此刻早已士气全无。
他们见到戍边军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结阵应敌,而是仓皇躲避逃离。
萧渐离其实已经做好了全员自裁的准备,面对那样的敌人,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对抗。
皮糙肉厚不说,自己这一方,但凡有人身上有了伤口,很快就会变成凶尸。
然后敌人越来越多,自己人越来越少。
同时打得也愈发的畏首畏尾,生怕身上出现任何伤口。
“萧大王,好久不见。”
此刻的北辽人防御有多松散,由此可见一斑。
聂铮带着李素瑾,两个人长驱直入中军大帐,如入无人之境。
萧渐离原本豪气又不失优雅,此刻却胡茬满脸,颓废至极。
“我知你厉害,但我仍要劝你一句,若是能逃,尽快逃,它们……你们打不过。”
“也许……可以试一试?”
“呵……年轻人,他们的普通士卒需要拂晓境全力一击,尚有可能造成致命伤害。寻常伤口根本没办法延缓他们的行动力,要想杀死他们,只有砍掉他们的头颅。而我们……身上蹭破点皮,就会变成他们倒戈相向,这些事情你可知晓?”
聂铮点了点头:“自然知晓。”
萧渐离怔了怔:“知晓你还……年轻人莫要意气用事,你解救京都有功,日后必然飞黄腾达,何必在这里意气用事。”
“哦……”聂铮挠了挠鼻子,“飞黄腾达怕是不行了。”
“???”
“皇帝已经被我杀掉了。”
“!!!”
萧渐离直接震惊的站了起来,嘴巴长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好半天没合拢。
聂铮在一旁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萧渐离。
好半晌后,萧渐离回过神来:“你是想告诉我,你和我不是敌人?”
聂铮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能杀皇帝,那是因为皇帝也只是普通人,可是北面那些,根本不是人!”
“我知道。”
“知道你还……”
聂铮笑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
“聂铮,聂不器。”
第1章 因为我是聂不器
第2章 天机阁
聂不器的大名在十数年前,确确实实响彻这片神州大地。
萧渐离整个人直接就傻掉了,许久过后,脑袋才有些木然的偏向聂铮:“难怪。”
简简单单两个字,把萧渐离的全部情绪都表达出来了。
萧渐离从外表上看似恬淡,实则心比天高,自忖不输任何人。
这些日子连续在聂铮手上吃瘪,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时……心里突然就好受多了。
“那你有何办法?”
聂铮笑了笑:“我出办法你出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
所谓西凉,指的便是“地处西方,常寒凉也”。
其疆域是从太原以西的吕梁开始的。
这吕梁的地位,就类似南楚北域蓟州城的地位,名义上归属南楚,实际上……南楚对它也只有名义上的掌控了。
其内部除了官吏任命由南楚朝堂分管,其他的军政财三权,早已旁落。
可笑的是,吕梁衙门的官差胥吏……根本不敢对眼前现状做出丝毫改变。
相反,他们还觉得这里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因为就在不远处那小小的吕梁山上,有着一个名叫天机阁的宗门,对这小小的吕梁城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而这个天机阁,却是以售卖天下情报消息为生。
贵则黄金万两,贱则铜钱几枚。
这样的宗门,每日登门求告者当然会络绎不绝。
可是……那些将最终希望寄托在这里的求告者,却因为“缘法未至”而被趋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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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天机阁中,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一脸希冀的望着负责接待的学徒。
“这位小兄弟, 不知老夫可有资格……”
那学徒恭敬一礼, 道了句:“楚老前辈里面请。”
……
这楚老前辈,正是宝华山宗的楚中天。
天机阁简简单单将来人的姓名叫破, 已经属于常规操作了。
楚中天深知天机阁的神奇,但真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依然禁不住的头皮发麻。
随着逐步深入天机阁, 楚中天发现,这里的布局就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药堂。
三面墙上放着三个巨大立柜,左侧上写着“凉”,中间写着“楚”,右侧写着“辽”。
进去之后, 发现门口左右手还有两个立柜, 一个写着陆地小国, 一个写着海中诸国。
这些立柜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小方格子组成, 似乎格子里放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老前辈想买什么消息?”
楚中天一门心思是振兴宝华山宗,想要了解的当日是有关自家宗门前程的问题。
但是……事到临头之时, 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什么消息都能买?”
“对,这片神州大陆之上,你想要的消息, 都可以。”
“那……价钱?”
“消息不同, 价钱不同,就看老前辈想知道什么了。”
“宝华山宗是否可以独步天下?”
楚中天说完后, 内心忐忑无比, 想看这位小小学徒会怎样将自己的答案递到自己手上。
不料这小学徒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直接回答了一个字:“否!”
楚中天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
“小兄弟不去看看, 直接就回答了?”
那小学徒笑了笑:“有些消息,不用去看,小子了然于胸。”
楚中天哑然。
自己问的问题极为笼统, 没有涉及时间、地点等等明确信息,而对方却回复得干脆至极。
这代表什么?
代表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种时间,宝华山宗都会是个不起眼的小宗门。
楚中天陡然间有些颓然。
自己运气不错,有那个机缘进入到天机阁中。
可……
“这样的消息……多少银两?”
“这个消息天机阁的一众师兄弟都知晓, 所以不要钱, 免费送你的。”
楚中天的脸瞬间就黑了, 满心的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这样,楚中天立在原地宕机半晌后,心气儿一泄,肩膀一垮,准备告辞。
那小学徒反而讶然:“老前辈没有其他问题了?”
“老夫最关心的问题已经问到了,没什么好关心的了。”
“当真?”
楚中天怔了怔,看了看煞有介事的小学徒:“自然当真。”
“那老前辈是希望振兴宗门,还是通过振兴宗门来让自己名扬天下呢?”
一个问题,直指人心。
楚中天神色一肃,恭恭敬敬的朝着那小学徒施了一礼。
“烦请指教。”
那小学徒坦然受了一礼:“老前辈想知道哪国的消息?”
“小兄弟您觉得哪一国合适?”
一个问得巧,一个答得妙,都十分默契的避开了问出这两个问题的关键条件。
那小学徒笑了笑,转身走向楚国的方柜,从中取出一个小竹筒来,递给了楚中天。
楚中天从中将纸条抽出,打开一看,直接惊得浑身都抖了一抖。
只见那纸条上只写了八个字。
“柴沛已死,聂铮出世。”
楚中天颤颤巍巍的又看了几遍后,开始逐渐收敛震惊的情绪,转而思索起这八个字蕴含的深意起来。
莫非……天机阁是想告诉我,要想出人头地,就只有前往漩涡中心?
可眼下,哪里是中心呢……
“小兄弟,这份消息,价值几何?”
“师父说了,这个消息……免费赠予楚老前辈!”
……
此时此刻,天机阁后山的丹青室中,有三个人在说话。
一个人一身旧袄, 看起来格外邋遢, 但周身上下满满的书卷气息,手中更是握着一杆极为粗壮的毛笔,正在眼前的画板上勾勒着什么。
另外两个人,一人背着棋盘,另一个则扛着一柄巨大的打铁锤。
“大师兄,这楚中天……能成事吗?”
这大师兄,正是那位手握笔杆正在绘画之人。
只见他笑了笑,头也不回:“这消息,赠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
铁棋盘笑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以天下为棋,也不知能不能恢复众生平等之相。大师兄,小师弟他……应该会不负众望吧?”
一旁的打铁锤说话颇有豪迈之色,用手一指大师兄的画卷,笑道:“遮天蔽日的凶尸来袭,小师弟自然是要避其锋芒的。”
那大师兄开口笑道:“没想到这样一样来得如此之快,师父他老人家……也该回来了。”
第2章 天机阁
第3章 夫子竟然送来了救治之法
冀中一地的血肉旷野上,阳光倒卷,怨气无边。
北辽人和南楚人十分难得的紧密团结到了一起,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那黑压压的一片。
北辽人纷纷看了看手上的布片,内心都是些许荒谬的情绪。
那是他们衣衫的一角,但是上方被奇奇怪怪的纹路给覆盖住了。
“这东西……会有用吗?”
其实就连萧渐离自己,对这东西的功效都心中存疑。
可是想起那几个南楚人累得睁不开眼的模样时,又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旷野之上,一人一箭低空徘徊,正是萧渐离。
他在反反复复的做着战前动员,告诉所有人,不奋勇,就连死都死不了,会变成和他们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战斗是突如其来的。
没有任何叫阵、喝骂等等的举动。
那些凶尸仿佛凶残野兽,闻着人肉的味道就直接扑了上来。
他们的冲击没有任何章法可言,给人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两个字。
暴虐。
这无与伦比的威势挟裹着让人心中无比烦躁的气息,令无数人类胆寒。
原本的两军交战,天空中横飞的各样术法迷人双眼。
而此时此刻,却只能看见最为凶狠的近身搏杀。
最先心生退意的,是连环坞那些普通的宗门修士。
他们擅长的是术法拼斗和招式拆解,并不擅长厮杀,所以当那如野兽般的凶尸冲上来用手用嘴来进行攻击的时候,一个个都手脚发麻,不住的后退。
而那些北辽人却欣喜若狂,因为他们发现,兵器上卷着那薄薄布片后,那坚韧无比的凶尸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难杀了。
“这东西管用,砍脖子!只砍脖子!”
欣喜若狂的声音飞快的传遍了这片大地,阵脚就这样稳住了。
……
吕梁,天机阁。
随着那一身破旧袄衫的大师兄泼墨挥毫,画卷上出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那是无数凶尸正在扑杀啃噬。
而画卷前面站着的铁棋盘和打铁锤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忍之色。
随着画卷的逐渐完善,作画之人和他身后观画的两人却神情凝重起来。
铁棋盘道:“大师兄……这局势……怎么和我们想的不大一样?”
大铁锤用手一指画卷中那半空吹箫之人,问道:“此人是谁?”
那大师兄眉头紧蹙:“这是小师弟。”
……
鲜血在挥洒。
而人类一方,终于取得了艰难的成就。
那铺天盖地的凶尸也把自身的缺点彻底暴露了出来。
它们没有神智,也不懂得分进合击之道。
聂铮在高空中奏响箫声时,更是彻底吹响了人类反攻的号角。
胜利……似乎近在咫尺了。
然而,不同寻常的事情却发生了。
凶尸队伍开始变成两截,半空中的聂铮可以清晰得看见,前面被舍弃的那些,只是被用来当成是炮灰。
知道对方要跑,聂铮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很明显,指挥者就隐藏其中。
而它们暂时的退却,必然换来的是他们实力的提升。
这些被舍弃的凶尸很快就被屠戮殆尽,聂铮打算继续追击,将他们扼杀在这个还算好对方的阶段中。
这时……
天边却飞来两个人,一个人御使棋盘,另一个人……脚下则踏着一柄巨大的铁匠锤。
……
这两个人的来意特别简单。
他们送来的是救治赵涯和莫怀筝的方法。
聂铮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手中的小册子,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是自己的三师兄和四师兄。
他们过来的举止满满善意,可是……自己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乐永明是见过六师兄温楚兴的,对他很有好感,所以对聂铮的两位师兄也异常恭敬。
此刻看着聂铮眉头紧蹙,不由得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救治的法子太简单了……居然只是在他们身上贴上低阶聚元符而已。”
“简单不好吗?”
“好,但是……太简单了,简单的好似他们早就知道该如何遏制凶尸。”
莫怀筝和赵涯的情形太复杂了,聂铮都不敢打包票能够唤醒他们的本来意识,但是自己的便宜师父就可以。
那如果他有法子恢复莫怀筝和赵涯的意识,他会没有办法解决掉眼前那祸害苍生的凶尸?!
再联系之前温裳和温楚兴二人和保定城中的凶尸也有关系。
聂铮不由得后脊背生出阵阵凉意。
萧渐离就在一旁,只是默默看着没有发话。
此刻开口道:“不妨试试,如果只看此刻你二位师兄的举动,只能看出善意,即便他们另有目的,至少眼前对我们是有利的。”
萧渐离的建议中肯至极,聂铮点了点头,取出了一方小盒子,正是小白。
这一次聂铮没有从他的肚皮中取出一个符篆来,而是简单往里注入元气之后,自动升腾起了一张由元气凝结出的聚元符。
这是这些日子聂铮被上万符篆压得透不过气来时,研制的一种快速书写符篆的工具。
萧渐离在一旁看得眼冒精光,只觉得这聂大魔头不愧是左道旁门的鼻祖,这种法门神乎其神。
聚元符制作完毕后,众人便来到了完全失去意识的莫怀筝和赵涯身旁。
聂铮驱离众人,缓慢的将聚元符送进了樊笼中,贴在了二人身上。
半晌过去了,聂铮只能感觉到磅砣的天地元气开始朝着他们二人身上汇集,可是他们除了原始本能的身体动作外,眼神依旧是暗淡无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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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如此情况,聂铮反而松了一口气。
也许……夫子的法子不成功,可能会是一件好事?
夜幕很快就降临下来了。
聚集在赵涯和莫怀筝身上的元气也愈发的浓郁。
突然间,他们的身上仿佛爆出了某种旋涡,元气开始大量的塌缩进他们的身体之中!
速度之快,令所有靠吸纳元气修行的修士都自愧弗如。
睡梦中的聂铮瞬间就被惊醒,飞快的来到二人的身边。
然而观察了许久过后,再无其他异样发生。
只有元气的飞快流逝。
与此同时,外面巡夜的卫兵突然间脚步纷乱起来。
“凶尸,凶尸来了!都起来,都起来!”
擂鼓之声乍起。
聂铮赶忙出去,借助自己营地中的火光看见,隐约白天击退的那些凶尸,去而复返。
而他们……和白天充满兽性的模样大不相同,他们在隐忍,在克制,就这样默默围在营地周边。
死亡的压力,瞬间就弥漫了开来。
第4章 夫子在坑我!
这和白天里的交战对垒完全不同。
那时的它们似乎只是毫无意识的野兽,然而这个时候……像一个潜伏在暗处伺机待发的猎人。
所有人都困意全无,死死攥着手中武器,盯着外面那一双双泛着荧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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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最为慌乱的,便是连环坞那些宗门子弟了。
好在李素瑾约束力够强,才使得他们没有在这黑暗中炸营。
最先结阵警戒的,自然是北辽的镇南军。
与此同时,呼延相如手提破军笔赶了过来。
“聂前辈, 大王想知晓,眼前异动是否和此处的元气波动有关。”
聂铮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真的很难判断。
在聂铮的印象中,元气和怨气相互排斥,这二者若是打起来,通常是看谁更加强大一些,若是并非势均力敌,稍弱的那一方就会被逐渐蚕食殆尽。
这里的元气将它们吸引过来的?
在他们眼里,莫怀筝和赵涯是威胁?
“那聂前辈可否告知,救治之法可是今日那两位曙光境高手所授?”
“没错,怎么了?”
“聂前辈很信任他们?”
聂铮怔了怔。
自己当时只想到,自己目前确实是夫子的记名弟子,虽然自己没什么归属感,但他那样层级的人,犯不着在这种地方摆自己一道?
要谋害自己,这荒郊野岭的,夫子几个弟子一起出马,难不成还能让我们有人活着出去?
而且夫子所求,不是大同世界吗?
戍边军可是他心心念念的试验田呀!
呼延相如看着聂铮失神,心头顿时一凛,立刻明白聂铮心中并无把握。
“紫霄派宗主陆齐山学究天人, 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老奴与他有些交情,若是这次能活下来,希望聂前辈随我们一同前去,兴许可以寻到真正的救治之法!”
聂铮咬牙,点了点头。
如此通天大事,公孙鞅那个老吝啬鬼就是个暴力输出,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估计就是把凶尸消灭个干干净净。
可太不现实了。
夫子是局中人,不可能求到他头上。
这样就只有去北辽紫霄,西凉千穹或者大理点苍碰碰运气。
天下四大宗门,各有所擅,没准就有办法。
就在二人说话间,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北而来。
声音凄寒悠远,似金石摩擦之音,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居然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它们的控制权,你是谁?”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有绿莹莹的一对眼珠缓慢靠近,根本看不清来者模样。
聂铮取下手腕上的小白,运起体内元气。
只见小白就这样直接凭空飞到了半空,与此同时, 更是绽放出格外耀眼的光芒来!
顿时眼前方圆一里的范围, 亮如白昼。
那金石之音的凶尸抬手遮了遮眼睛后,话语中满满的惊惧之意。
“明光符?!这是不是明光符?你是何人!”
李素瑾在旁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惊声叫了出来:“金叶!”
金叶发现了李素瑾后,不由得将目光投到了聂铮身上。
不住的在他腰间洞箫和似笑非笑的脸上来回扫视。
“你是聂铮!”
“说实话,除了她,你是第一个一眼认出我的人。”
聂铮的语气中满满揶揄。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自己的,一定是把自己当成敌人的人。
两人不过同窗一年,他事事相争,非要踩自己一头不可。
金叶咬牙切齿。
此时此刻,自己麾下的诸多凶尸,近乎一半都不再听从自己的号令,而是不约而同的朝这里集结。
原来是他。
原来是因为他。
金叶心中狂怒,可是又无可奈何。
此刻浮在半空的他看似威猛无铸,实际上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金叶不敢动手,只有放狠话:“我的这些子民,可是以元气为食,你在那里蓄积如此浓郁的元气,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死,哈哈哈——”
眼下的局面就是双方互相忌惮。
聂铮这里不敢轻举妄动,金叶那里也不敢,只能这样僵持着。
聂铮忽道:“它们是不是已经不受控了?”
金叶瞳孔骤缩。
聂铮继续道:“你有如此大的优势,你在等什么?”
李素瑾和聂铮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二话不说直接动用擒金诀,操控流光剑朝着金叶斩去。
金叶一脸戏谑,“叮”一声,直接挥臂就将流光剑格开。
“明明是神修,非得用那体修的法门。”
金叶一逼装完,气都没喘匀,顿时感觉到凌厉杀气从下方传来。
明光符的掩映下,金叶有些看不真切,但他能确切的感觉到下方某处,有着能够威胁自己性命的东西存在。
随后,破空声响起,犹如一道炸雷洞彻九天。
是萧渐离的奔雷箭。
此时此刻的金叶早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类似饕餮那般的傀儡。
有着极为夸张的肉身强度,唔……就是物抗和魔抗很高的意思。
但是面对萧渐离的箭……
金叶身上的黑气暴涨,开始飞快的向后方退去。
而那支箭,则是遥遥的跟在金叶身后,好似跗骨之蛆。
一前一后,近乎顷刻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聂铮看着敢和箭矢拼速度的金叶,有些骇然。
他眼下应是傀儡之身,神修难伤他分毫,而体修……能够比他要快的,只有赵涯了吧?
聂铮念及此处,不由得回头望向元气集结之处。
忽然间,外界的凶尸躁动起来,纷纷往前踏近了几步。
严阵以待的士卒下意识就将手中箭射了出去。
一时间,箭如雨下。
聂铮暗道不好,可是……箭雨过后,没有丝毫异常出现。
相反!
前排的凶尸好似刺猬一般,依旧老老实实站着,没有做出丝毫的攻击举动来。
而这时,莫怀筝和赵涯所在之处的元气……
消失了!
聂铮连忙御使长箫飞了过去。
掀开营帘,樊笼已毁。
而躺在里面的两个人全都静静的站在樊笼之前。
聂铮的心头狂跳。
因为他丝毫感觉不出这两个人身上有任何的人味!
反而更像是金叶多一些!
难不成夫子托两位师兄送来的法子,并不是把这二人变成人,而是直接把他們变成新的傀儡?!
聂铮有些懊丧。
早该想到的!
当时苏奴儿就已经提醒过自己了,说她曾经在望江山上,将聚元符贴在一个恶灵身上。
那恶灵瞬间就暴走了。
自己应该想到的。
这夫子……怕是目的并不单纯。
忽然,聂铮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是李素瑾。
李素瑾没说话,而是不停地努嘴示意他看向前方。
原来这个时候……
赵涯和莫怀筝两人,双眼早没有了瞳仁,白白的眼球格外渗人,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聂铮。
第5章 初临紫霄派
聂铮大气都不敢喘,微微抬手将李素瑾护在身后。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两个……这两个家伙在交流。
以他不知道的一种方式。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这处营帐就已经被团团围了起来。
忽然,有人举着兵刃就冲了进来,作势要将聂铮救出去。
聂铮连忙叫道:“我没事,别进来!”
然而终究有些迟。
赵涯以令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然后下一刻出现在聂铮跟前,直接一巴掌拍向了那几名士卒的头颅。
于是这几个头颅,根本不分先后的直直横飞出去。
就仿佛被利刃切割开来一般,
鲜血喷溅,染红了整片营帐。
聂铮咽了口唾沫。
赵涯的本命神通是神行,此时变成傀儡后, 速度竟然比以往还要快上几分!
那……莫师姐她要是把罹天焱用出来, 这里人就可以手牵手共赴黄泉路了。
赵涯击杀了几名士卒后,身子再次停了下来, 呆呆的站在营帐中,直勾勾的盯着聂铮。
但是眼神相较刚才,多了几分色彩。
聂铮悄悄的用手指盲写了一个同心符,牵住了李素瑾的手。
李素瑾心中的关切之意立刻就涌了过来。
“他们应该是在思索我们是谁。”
“何以见得?”
“莫师姐看我的眼神很温柔。”
“……”
李素瑾瞬间就起了想把聂铮活活掐死的心思。
这都什么时候了?
“莫师姐认得安叙?”
“莫师姐早就认出你了!”
此时二人因为同心符的关系,心意相通,聂铮脑中一下就浮现出了罗霄山上,李素瑾和莫怀筝月下闲聊的场景。
聂铮心头一暖,握着李素瑾的手又紧了几分。
忽然间,赵涯和莫怀筝动了。
他们突然间就冲破了整个营帐,悬在半空之中。
聂铮连忙大声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果不其然,他们两个没有做出任何不好的举动来,只是简单的扫视了一圈,在聂铮身上停留了稍许视线后。
迅疾的向北飞了过去。
而聚拢在营地周围的那些凶尸,各自发出奇奇怪怪的嗷嗷声响,追着两个人一同去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所有人也都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天下修者,若想飞行,必须借助相应法宝。
赵涯的刀, 莫怀筝的筝,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而他们……根本不知道借助了什么法子,竟是可以凭空飞行!
更有甚者,他们似乎都不需要开口说话,便可以进行相互间的交流。
这实在太可怕了。
今夜是没有办法再睡了。
众人必须立刻拿定主意,决定今后的走向。
比如向北,去紫霄派寻陆齐山,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知凶尸的法门。
再或者,向西,去锦山,大家一起相依为命。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抉择,尤其是针对聂铮而言。
锦山营地,本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里面正在逐渐发酵的平等思潮,还有那六师兄,根本不知是敌是友……
更别提里面的百姓尽是保定难民。
此时陡然过去万余北辽人……
怕是没几日就要闹起内乱自相残杀起来了。
萧渐离对聂铮的想法心知肚明,缓缓开口:“只有战死的北辽人,没有畏敌避战的北辽人,锦山,我们是不会去的。”
势力多了,事情就会变得极其复杂。
就好比这北辽国。
人人骁勇善战。
所以才会沦陷得如此之快。
而从北辽往南,整个冀中一带,早就没什么人烟了,所以才让那些凶尸的脚步放慢下来。
所以萧渐离麾下这万余人若是北上,其实就等同于给对方送了份外卖。
聂铮拒绝了萧渐离的提议。
他主张萧渐离带着呼延相如、迟史,自己带着李素瑾,五人共赴紫霄派。
其他人,都由乐永明统属。
双方即便已经背靠背经历过一场大战,此刻依然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最后无奈之下,折中办法就是萧渐离率北辽人西行,但是另寻一处山头落脚。
李素瑾则是带着连环坞、苏奴儿等人,坐镇锦山营,以防来犯之敌。
呼延相如、迟史和聂铮,三人共赴紫霄派。
……
辽国早已不复昔日荣光,街头巷尾都充斥着行尸走肉。
没有一个活人。
不过这里的凶尸和冀中战场上的大不相同。
这里能够见到一具正常行走的,都极为罕见。
大都有着奇奇怪怪的姿势。
比如一只手和一只脚当成脚在走路,另外的四肢才当成是手。
或者干脆用诡异的角度弯曲四肢,仿佛一只硕大的蜘蛛。
这种场景,三个人生平仅见。
呼延相如道:“聂前辈见多识广,可知他们怎会如此,又靠什么生存?”
人类的生存自然依靠水和食物,因为他们会提供能量来维持人体日常所需。
这是基本天地法则,万事万物都逃不脱的。
可是……这些凶尸,将整个北辽一地彻底祸祸了以后,它们吃什么?
吃人的话很好理解。
可是……此地已经没人了。
聂铮沉吟片刻:“应当是靠元气为生。”
“元气?这个和怨气不是天生相克吗?”
聂铮摇了摇头。
这件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好比他亲手做制的饕餮,以往也是以元气为食,所以才会被冠以饕餮之名。
可是现在,它只吃怨气,元气看都不看一眼。
甚至还会有些厌恶。
“也许……陆齐山前辈能给我们答案。”
三人一路前行,紫霄山乃是北辽境内最为恢弘的大山之一。
上面原本的仙音渺渺,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抑制不住的云波诡谲。
迟史是叛逃出紫霄派的,出逃前还偷走了离垢钟。
此时回来,心中难免忐忑。
然而……看到眼前之景时,却松了一口气。
整个北辽已经生灵涂炭成了那个样子,你陆齐山再厉害,还能幸免?
果不其然,随着众人的一路深入,越来越多战斗的痕迹显现出来。
更多的,还是一具具无头尸体。
再往后,通过尸体的倒向,不难判断出,他们干脆就是同门相残了。
聂铮看得心底一片冰凉。
凶尸之祸,自己早就深陷其中。
它们也是具有一定程度的实力划分的。
比如有的坚硬无比,有的肉体强度却又一般,有的具备神智,有的能自我修复伤势。
而眼前的一幕无不证明,若是实力原本就高,那么转变称为凶尸后就会更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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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如果陆齐山也变成凶尸了呢?
第6章 身陷幻境
登山的三人显然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眼神中都透露出几分惊惧和警惕。
尤其是迟史。
他的脚步越走越慢,到最后干脆整个人都不愿意挪动半步了。
聂铮很纳闷:“怎么了?”
呼延相如略带几分戏谑的笑道:“应是怕了。”
迟史其实一直都是不大讨喜的存在。
他太会钻营了。
比如在萧渐离的府上做客卿,日日访客络绎不绝的,也就是他了。
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聂铮有些纳闷,这迟史的本命神通极为罕见,通常只有大范围的进攻手段才能让他疲于应付。
越阶挑战曙光巅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算陆齐山步入清净境……那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就算打不过, 他跑掉肯定没任何问题。
这时呼延相如就将迟史偷离垢钟逃出紫霄派的事讲了出来。
聂铮耸了耸肩。
这就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聂铮耐着性子劝慰了几句:“眼下是为了天下苍生,陆宗主定然不会因小失大,你且放宽心好了。”
迟史颇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继续登山。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近,三人发现周边的环境愈发诡异。
原本山脚下还有随处可见的尸身,到了山腰, 已经隐隐可以察觉到令人作呕的怨气充斥在整座山头。
可是……
就要奔赴山顶时, 竟然一扫之前的阴霾景象, 漫山遍野的鸟语花香。
聂铮和呼延相如尚未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异常,内心只认为这是紫霄派福泽深厚,应付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不在话下。
迟史整个人却扑通跪倒在地,哭了出来。
口中声声的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学成回来了!”
“我打不过他……”
“你说过等我的!”
“你说过等我的……”
聂铮和呼延相如面面相觑。
“迟仙师,迟仙师?!”
无论聂铮和呼延相如如何呼喊,迟史都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似乎是被什么给魇住了。
聂铮心头一凛,想到一种可能性,连忙写了个驱邪符朝他身上丢去。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迟史甚至已经开始挥掌朝自己脑门拍去,一掌重过一掌。
并且大声的哭喊。
“陆掌门,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一切,我都是为了霓裳,她,她嫌弃我,她嫁给别人了,我要把她夺回来。离垢钟这样的宝物你们都烂仓库了对不对, 我只是拿走一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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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萧大王!小人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需要往上爬,我需要别人仰视我!”
“你……你是谁,你是稽仙司的!我杀你是有原因的,你别过来啊……”
聂铮和呼延相如开始一人一边,准备抱住他的双臂,别让他把自己给拍死了。
可是这时那迟史的本命神通竟然施展了出来!
两个人每一次擒拿都在毫厘之间错了过去!
聂铮大叫不妙,这样下去他非得硬生生把自己拍死不可!
“你朝他发动攻势,他要躲避就会拍自己脑袋清轻一些!呼延前辈!呼延前辈?!”
聂铮头皮顿时麻了起来。
这呼延相如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双眼聚焦的位置根本空空如也!
可是他的神情又再说,那里似乎存在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醒醒!”
“醒醒!”
聂铮连续尝试了几种手段,却都不管用。
迟史整个人已经软到在地了,然而依旧在慢悠悠的捶着自己的头。
那呼延相如似乎也步入了迟史的后尘,开始做着和他起初一样的事情!
这一定是中了幻术了。
或者根本就身处于幻境之中!
聂铮再一次写了凝结精神,写了一个驱邪符。
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将符篆拍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往周边环境拍去!
果不其然,这周围美轮美奂的春日山景,立刻有一片露出了本来面貌!
这是在某个大殿之内!
高高的立柱,破败的砖墙,横七竖八的尸身……
只是这真实的场景在须臾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确实是幻境!
而且是很强大的幻境!
聂铮茫然了片刻之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也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然后抡起手掌,朝着自己的脸蛋就是一记耳光。
打不过,就加入。
不信你这个老阴人不现形!
……
随着聂铮躺倒在地,终于有一个人凭空浮现了出来。
其人枯瘦嶙峋,行动极为迟缓,仿佛身负千钧重担一般!
周身上下一袭紫衣,看起来贵气逼人。
可是他头发散乱,衣衫更是褴褛不堪。
给人一种格外突兀的感觉。
聂铮在等周围的幻境消失,可是……过去了许久,这个枯瘦之人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聂铮将自己彻底扇晕一般!
聂铮有些无语。
那迟史是早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脑袋肿得像个猪头,能不能活还能难说。
呼延相如也在自残,力度已经越来越轻了。
显然是大脑还想捶自己,但是身体已经办不到了。
如此强悍的幻境,自己为何没事?
更何况,能够驱使如此强悍幻境之人,实力必然难以匹敌,可为什么又要做出如此小心谨慎的举动来?!
聂铮一咬牙,对着自己的脑袋狠狠来了一拳。
顿时整个人眼冒金星。
然后顺势装作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聂铮终于感觉到那枯瘦之人行动了。
只见他走到自己身边,随意的踢了两脚后,再无动静。
聂铮有些想微微睁开眼睛,观察一下他目前在做什么,就感觉到了自己身前的光线一暗,似乎是什么东西正伏在自己上方。
慢慢的,聂铮就感觉到了一种阴寒无比的气息喷吐在了自己的脸上。
聂铮周身上下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个枯瘦之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凶尸,可是吐出来的气息根本就不是人能吐出来的!
聂铮微微捏紧拳头,手也准备抓向身边的洞箫。
而这时,阴寒的气息消失了。
聂铮感觉到他离开了自己,转而向一旁呼延相如所在的位置走去。
聂铮这时才略微偏转头颅,眯着眼睛瞧去。
发现果不其然,这个枯瘦之人的侧脸上满满都是渴望和兴奋之色。
只见他伏在呼延相如身上,对着他口鼻中呼出的气息一阵猛嗅之后,整个人就弓其了身子,半晌后打了个哆嗦。
仿佛……就跟达到了人生大巅峰一般。
刚才这货在自己身上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聂铮心头有些发寒。
然后这个枯瘦之人做完这样的举动后,再次舍下了呼延相如,朝着迟史所在的地方走了个过去。
而这一次……他的举动……
变了。
第7章 吃人了
那枯瘦之人来回偏头打量了迟史许久后,聂铮清晰的看到有两缕透明液体坠了下来。
在地面尘土砸出点点水坑的同时,还有部分液体又顺着那道丝线回流了上去!
聂铮怔了怔。
符合这种特征的液体……
这……该不会是口水吧……
聂铮还在心中存疑之时,那枯瘦之人一改刚才的迟缓姿态,直接朝着迟史扑了过去,接着……便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后直接撕下来一大块来,在口中疯狂的嚼动着!
吃得又快又急。
甚至因为嚼不烂, 而咕咚一口吞了下去!
聂铮大吃一惊,立时翻身坐起,凌空写了一张定身符朝他身上拍去!
这枯瘦之人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异常,回头阴恻恻的朝聂铮一笑,微微闪避后,又是一口咬在迟史血肉模糊的脸上, 撕扯下来一大片皮肉。
聂铮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凶尸无神智, 啃咬抓挠人类, 那是本性驱使。
而眼前这个,是典型的人类。
一个干涩嘶哑的声音从那枯瘦之人口中响了起来。
“没想到你曙光初境,居然不受幻境所扰。”
聂铮死死盯着他。
自己的定身符可没那么轻易就能避让过去,而他只是微微侧身,就使得自己的符篆失了效果。
与此同时,自己还分不清他的境界,那很显然,他至少也是曙光巅峰境。
“你是谁?!”
“我?”这个枯瘦之人听到这个问题,略感茫然,然后便冷笑道,“你管我是谁!”
说完之后,这枯瘦之人略带挑衅的盯着聂铮,又在迟史身上咬了一口。
聂铮当即驱动金丹,祭出那元气手掌,攥紧成拳,直直的朝着他轰了过去!
然后这枯瘦之人居然双眼放光,哈哈大笑着迎着拳头扑来!
下一刻。
这枯瘦之人口中鲜血狂喷,带着刺骨含义的血沫溅射在聂铮身上, 让人直打冷战。
但是……
这个枯瘦之人居然死死的抓住了这只元气巨手,然后一口就咬了上去!
聂铮登时就回过味来!
他根本就不是在吃人,他是在从迟史的体内直接摄取元气!
聂铮疯狂的晃动起自己那只元气拳头来,可是无论有多剧烈,那枯瘦之人看起来有多风雨飘摇,他都死死的将手深深抠了进去!
与此同时,聂铮也开始觉得这元气拳头越发不听使唤,甚至有些挥舞不动了!
而那拳头上的元气也在飞快的减少着,短短片刻时间,就已经从成年壮汉的拳头,变成了一个弱质书生的拳头。
聂铮反应也是极快,连忙将元气拳头凝结成狼牙棒的模样。
这枯瘦之人忽然不惧,一口就咬了上去。
鲜血迸飞。
可是……即便聂铮明显观察到他身处剧痛之中,可他依然死活不松口。
无奈之下,聂铮再次从旁凝结出一柄巨斧,直直朝自己原本的元气拳头劈了过去!
那拳头顷刻间被一分为二。
聂铮也连忙将那些元气收回到金丹之内。
略一探查,眼皮狂跳。
竟然元气损失了近五分之一!
那枯瘦之人手中抱着小半截拳头,就好似抢到了食物的野狗一般,根本不再理睬聂铮,甚至对地上的迟史和呼延相如也看都不看一眼,迅速消失在了这片幻境中。
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
聂铮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头沉重无比。
他根本没办法判断这个人的实力。
若说高出自己很多,可是他展现出来的,完全是畏战。
若说他远远不及自己,可是自己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这还是在紫霄山上!
偌大的紫霄派,怎么会留着这样的异类横行?
聂铮思索片刻,始终没有头绪,总不会他就是那陆齐山吧!
眼前的幻境,开始逐渐消散起来了。
地上的迟史和呼延相如,却始终不见醒转。
聂铮取出洞箫,清心、除祟、驱邪、热血奋勇类的曲目一连吹了几首,地上二人才稍微有了些动静。
待到二人彻底清醒时,天色都开始暗了下来。
迟史身上少了大块的皮肉,聂铮只能利用符篆帮他止痛,却没有办法帮他治疗,反而是呼延相如,身上有着不少凝血疗伤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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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涂抹,迟史那些伤口便不再流血。
“刚才你们看见了什么?”
迟史和呼延相如闻言,神色齐齐一黯,但是并不接话。
“刚才你没事?”
聂铮摇了摇头:“没事,若是有事,我们三人都要被活活吃掉了。”
说罢就将刚才经过的事情统统讲了出来。
呼延相如眉头一皱:“那人什么颜色的衣衫?”
“紫色。”
紫色是一种十分贵气的颜色。
原因也很简单,这种染料不好制,所以布料造价高。
“听闻那陆宗主就好着紫装,只是……其身材隗硕高大,丝毫不显瘦弱,更不会做这种阴森鬼蜮之事。”
聂铮摇了摇头。
信息太少,很难决断。
“迟前辈,你定然认得陆齐山,他是怎样一个人?”
此刻的迟史浑身颤抖,身上泛起一种极为怪异的白色。
之前还能勉力开口讲几句话,后来干脆上下牙直打颤。
“他……他……为人光正伟岸,更是嫉恶如仇,就……就算有些城府,也不屑耍手段。”
随着话音落下,聂铮清晰的看见他口鼻中吐出了一股白雾!
这是冷热陡然夹杂所形成的白雾。
紫霄山和别处不同,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温度越来越适宜。
此刻周边温暖如春,即便幻境退去,其美景丝毫不输幻境未退之时。
可见迟史现在身上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哪个地步!
聂铮赶忙上前切脉。
之前的他脉象还只是虚弱,那是失血带来的迹象,其他体征都算良好。
此刻聂铮则感觉自己手指触碰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忽然聂铮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二话不说拉着呼延相如就跑!
呼延相如反应不及,登时一个趔趄:“作甚!”
随后见居然把迟史抛下了,呼延相如立即喝道:“你要丢下他?!”
“来不及跟你解释,先跑再说!”
呼延相如和迟史虽然相互不喜,但至少他们身处同一个阵营。
此时此刻在这种危险境地,怎么可能抛弃对方?!
如果聂铮是在暗算自己呢?!
呼延相如取出破军笔:“聂前辈不妨先行一步!”
说罢就准备回头去搀迟史。
也就在此时,迟史整个人开始了极为诡异的变化。
周身上下原本阴寒泛白,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有一股黑气涌了上来,竟然将整个人浸染成了黑色。
那股黑色沿着他身上的血脉一点点蔓延开来。
青筋暴起,眉目狰狞,四肢也开始极为诡异的颤动。
聂铮心中大骂,但这个时候,多一份助力对自己而言都是好的。
于是再次冲上前去拉呼延相如。
这下呼延相如终于知道眼前事情似乎不妙,随着聂铮的力道开始急退。
也幸亏他果决。
那迟史周身上下怨气冲天而已,崴着腿脚四肢不平衡的就开始朝着聂铮和呼延相如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