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九州與外域蠻夷之地都有修煉神通法術之人,但兩者所信奉的神祗與道義大相徑庭,其遵循守持的教條、科儀、戒律也就迥然不同。


    修行者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大能力,故而無論是中土九州道佛魔三宗的煉氣士,還是外域蠻夷的奇人異士,都將自己視為高高在上的存在。隻是九州煉氣士恪守著“出世脫俗”的古訓,又有“因果報應”之說自縛,所以若是無緣無故的以神通大能禍害凡俗中人,則被視之為“魔”,而冥冥中的天道,也將降下劫數為懲。


    但外域蠻夷的奇人異士則有所不同。蓋因蠻夷的修行之術不論所謂的“靈根”,不苛求人與天地乾坤的契合,而以“神祗創造力量法則”之說,來演化出種種借用自然之力或神靈之力的古怪法術。有的蠻夷拜神宗教,但凡皈依之人皆可修習神術,以對神祗的信仰程度和對神xing的理解深淺來漸進修行者的本身能力。


    故而外域蠻夷的奇人異士與凡俗中人常常不分彼此,雖然真正的大神通者也還是避世隱修,但一般的修行者隻是自然而然的與普通人交際往來,或比鄰而居,或成為一方部族首領。全然不像中土九州的修士那樣,講究“一入仙門斬斷塵緣”,與凡俗中人劃清界限,刻意讓自己藏在一層玄虛的神話迷霧後麵。


    雖然真正能與九州煉氣士一較高下的胡夷高手並不多見,但在赤胡兵卒中,有能夠施展小法術的異士,倒也不算稀奇。至少那些隨軍的巫醫術士,個個都有一手讓人難以理解的續命秘法。


    不過這次出現在落雁口雄關前,被騎兵圓陣護在ngyāng的兩個胡夷奇人異士,明顯絕非泛泛之輩。單看那十丈碧磷火球的恐怖氣勢,守關大將周老三就知道,今ri來的肯定是紮手的硬點子。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號令守城兵卒,將城牆上的一十八具床弩全部發shè,為的就是要打斷那赤胡奇人施展法術。


    由床弩機括發shè出去的巨型生鐵弩箭,向上拋shè的話,可遠及千步之外,但它們發shè一次後,需要花費一炷香功夫才能重新絞緊機簧,所以連續發shè起來,遠不如戰弓那麽便捷。不過這種弩箭的威力,倒是遠超單靠弓兵臂力投shè的箭矢。若能shè得正,隻一支生鐵弩箭就能洞穿四五名身披鐵甲的敵兵,可以說是守城殺敵的重器。


    一十八支弩箭破空而去,其中有十一支對正了方位,定然會落到圓陣之中。


    麵朝落雁口城牆的赤胡騎兵同時舉起隨身盾牌,拚成了一片盾牆。但在這種弩箭麵前,騎兵們的藤木盾牌和骨質盾牌跟一片布帛也沒多大的區別。不過看那圓陣絲毫不亂,反倒又向內收攏了一圈,可見這一隊赤胡jing銳騎兵,根本就是無所畏懼的死士,若手中盾牌擋不住弩箭,那他們這一身血肉,便是下一道牆壁。


    圓陣的正ngyāng,那匍匐在地上的赤胡人渾然不知有弩箭shè來,他隻顧全心全意的發動法術。另一位身材高挑的赤胡人抬手發箭,細細的白sè箭矢一閃,在百步之外的空中,不偏不倚的正與周老三親手對準圓陣ngyāngshè出的弩箭鋒芒相撞。


    “砰”的一聲大響,兩支尺寸與份量實有天壤之別的箭矢居然同時炸成了碎片。


    再看那身材高挑的赤胡異人右手一陣閃爍,接連四道流光自他掌中藤弓飛出,又有四支鐵弩箭當空炸碎。可這時其餘六支shè正的弩箭,已然飛到了騎兵圓陣前十數步外。


    那騎兵首領阿力什虎吼一聲,從戰馬背上躍起。他雙手撐起的獸顱骨盾,盾牌上隱隱浮現出一層血紅sè的微光。


    又是一聲巨大的裂響,獸顱骨盾與一支弩箭當空相撞,盾牌被生鐵弩箭所挾的巨力震成了碎片。弩箭力竭墜落,而阿力什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數丈遠,狠狠的摔在地上。但這胡夷漢子也是彪悍勇猛,隻一翻身就站了起來,伸手抹去了嘴邊的血跡。


    再看騎兵圓陣中同時爆出五朵鮮紅的血花。那弩箭shè入陣中,輕而易舉的撕碎了盾牌,然後接連穿透了三五名騎兵的身體,首當其衝的騎兵更被弩箭上的巨力徹底撕碎了身子,殘肢碎肉帶著大片鮮血飛揚起來,觸目驚心。


    五支生鐵弩箭,在圓陣中生生犁出了五道一丈長的血徑,奪走了二十餘條xing命。但剩下的赤胡騎兵不慌不亂,他們默不作聲的策馬整隊,那五處血口子瞬間合攏,圓陣人牆依舊是嚴絲合縫。


    地麵上一現血光,赤胡人頭頂的碧磷火球登時出現了變化。


    仿佛是那些血肉被熊熊烈焰所蒸化,有五團濃稠的血sè霧氣從圓陣中升起,被火球吸了進去。緊接著是有許多人與戰馬的殘肢碎肉漂浮起來,也投入了碧磷火球當中,最後是整具屍體緩緩從地上升起,那胸口兀自插著粗大的生鐵弩箭,全被火球吞噬了進去。


    再看這碧磷火球漲大了數圈,已到了十五丈圓徑。火球ngyāng似乎有幾十道肢體扭曲的灰黑人形,宛如鬼魅一般的飛旋舞動著。


    碧綠的焰芒吞吞吐吐,那匍匐在地上的赤胡人雙手高舉向天,口中厲聲嘶吼著意義不明的咒語,眼見這火球的顏sè逐漸轉暗,其中的人形融成一團,有一片一片慘白sè的骨質甲殼,從火球中慢慢浮出。


    數息之後,這團碧磷火球已然完全變了模樣。


    遠遠望去,那是一個接近二十丈圓徑的白骨球,其表麵上覆蓋著一層灰白sè的骨殼,有數十隻的白骨手爪,從骨殼的縫隙中探出,五根白骨手指猶在張開握攏,煞是駭人。透過那些骨質甲殼的縫隙,可以看見裏麵透shè出碧綠的火光,且在有節律一明一暗,這巨大的碧磷火白骨球也隨之一漲一縮,讓人不自禁聯想到搏動的心髒。


    濃重的yin煞屍炁,從這碧磷火白骨球中爆發出來。這股屍炁與程倫那雙伏魔護法屍兵身上的屍炁完全不同,這白骨球透出的yin煞屍炁邪惡而狂暴,帶著能侵蝕一切生機的恐怖氣息。


    那位匍匐在地上的赤胡術士,伸手一指落雁口的雄關城牆,便倒地昏死了過去。陪護在他身邊的那位弓箭手,急忙俯身將這個赤胡術士扶到馬背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合攏那本黑sè書籍,用鐵鏈纏住,捆在了術士的背後。


    這位箭手縱身上馬,向騎兵首領阿力什點了點頭。阿力什大聲發出號令,五千赤胡騎兵撤去圓陣,人人揮鞭催馬,揚起滾滾沙塵,向西北赤胡前營的方向疾速逃遁而去。


    再看空中那顆碧磷火白骨球輕輕一晃,朝著落雁口雄關慢悠悠的飛來。


    “投石!放箭!無論什麽,給老子把那鬼玩意兒shè下來!”周老三一邊大聲發令,一邊跳上瞭望台,朝那供奉閣的執事弟子抱拳道,“仙師,速速作法!”


    那年輕的供奉閣執事弟子麵sè有些發白,他縱身下了眺望台,三步作兩步衝到程倫等人麵前,大聲呼喚道:“關前有難,程師兄回神!”


    此時的程倫,正全神cāo持著飛天夜叉七殺,與那白sè巨鳥上的兩個胡夷異士惡戰,但這落雁口城牆之外發生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還有些感應。隻見程倫微微睜開眼,望了望五百步外的碧磷火白骨球,皺眉道:“我與馬師兄、林師姐正與赤胡高手殊死搏鬥,無暇分身,你讓杜半山去想辦法!”


    說罷他悶哼一聲,雙肩顫動,似乎這稍一分神,那飛天夜叉法屍便又受了些折損。程倫閉上雙目,手上指訣連變,自他額前的金玉令牌中再竄出一道灰影,化作一尊三頭六臂的阿修羅伏魔法屍,盤膝坐在程倫身前護法。


    城牆上除去程倫和四個替他布陣護法的修士,尚有閑暇的供奉閣執事就隻剩下三人,其中兩個年輕弟子修行不到十年,入供奉閣曆練才數月,倒是以杜半山的資曆和道行最高。當然,俞和與司馬雁不是供奉閣的執事,所以未算在內。


    那年輕弟子見程倫隻顧自保,他也不敢腹誹,於是趕忙轉身去求杜半山。其實杜半山眼看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碧磷火白骨球一丈一丈的飛近,心中哪裏不急?


    城牆上的士兵手忙腳亂的shè出一支又一支的弩箭,城牆後麵的投石機也發動了,一塊塊岩石劃過弧線,砸向那顆碧磷火白骨球。鐵弩箭、飛石與碧磷火白骨球猛烈相撞,雖然也能把那骨質甲殼擊碎,但無論是鐵弩箭還是岩石,穿破骨殼,投入白骨球裏麵就再沒了聲息,似乎盡被其中的碧火燒化。而轉眼間新生出來的白骨甲殼,更要比撞碎之前堅硬得多。


    這詭異恐怖的碧磷火白骨球,看來委實不是凡間手段能夠抵抗。


    而更加駭人的,是這碧磷火白骨球隻要向前飄動,那其經過的地麵上,就會變得焦黑一片。原本荒漠砂地就難以長出花草樹木,但在落雁口關前,還是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草木叢生。可但凡碧磷火白骨球自上空飄過,那些草木就會立時化成灰粉,而且騰起一團淺碧sè的毒煙,徘徊在焦黑的砂土上久久不散。


    這條十餘丈寬的黑sè死土,正對著落雁口城牆延伸過來,如今已有二十餘丈長。望著此番情形,真仿佛是從地底下的黃泉深淵裏,鑽出來了一群看不見的催命厲鬼,它們正一步一步的朝落雁口城牆走來,凡其所過之處,萬物生息盡湮。


    如此詭異的胡夷法術,杜半山也沒有把握破除,他轉頭看了看俞和,卻見小俞子歪嘴一笑。


    俞和的這一笑,倒給了半山師兄莫名的勇氣。杜半山低聲道:“小俞子,俞真人,俞大仙!你可懂得破解此術?”


    俞和挑了挑眉毛,攤開雙手道:“我哪兒來的辦法?隻是你們個個驚慌失措,卻根本沒有人去試試這道胡夷法術到底有何玄妙。說不定它就是個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隻消一道雷符過去,便灰飛煙滅了呢?”


    杜半山聞言,雖然點了點頭,可他心卻是不以為然,那碧磷火白骨球如此威勢,怎可能是紙糊的老虎?但既然俞和這麽一說,杜半山也覺得,說不定出手試探一番,或能找得到其中的照門?要知世間萬萬玄妙法,皆有另一法克之,這胡夷妖術定也不出此理。


    別人不知道這小俞子的深淺,半山師兄可是親眼見過俞和三拳兩腳就將不可一世的終南邵人傑打了個灰頭土臉,旁人以為那程倫、馬師兄、林師姐三人,是這夥人裏麵的頂梁柱高手,但杜半山心裏有數,真個小俞子全力出手的話,那三位加起來也未必能討得到好處。


    想到此處,杜半山踏上一步,沉聲對那兩個年輕修士道:“你倆隨我以雷法探其虛實!”


    兩步為一丈,那碧磷火白骨球自五百步之外飛來,看似緩慢,其實說話之間,距離城牆已隻剩二百丈之遙。杜半山帶著兩個年輕修士縱身而起,腳踩牆頭掐訣作法,三道掌心雷霹靂而出,轟然打在碧磷火白骨球上。


    道家神通雷法,專破yin邪鬼祟,自然比尋常的鐵箭石塊要來得犀利。眼見那白骨球上骨粉飛揚,一大片骨殼碎裂,碧火焰花四shè,朝前飄飛的速度,似乎也緩了一緩。


    這一下立竿見影,杜半山等三修和城牆上的守軍盡都氣勢大振,惶亂的人心也安定下來。從城牆上shè出的鐵弩箭例不虛發,周老三一聲令下,十八具床弩一齊發shè,生鐵弩箭攢shè在碧磷火白骨球上,雖然效用不大,但多少也能讓這白骨球晃上一晃。


    三修連連作法召來雷光,司馬雁也上前助陣,她打出的雷光雖然纖弱,但亦能炸碎一片白骨。


    隻有俞和抱著手臂,盯著不遠處的碧磷火白骨球不動聲sè。這邊杜半山等人出手,的確能稍稍阻滯那白骨球飛來的勢頭,但幾輪雷光打過,白骨球雖然被炸得骨片亂散,碧焰翻滾,可那濃重的屍煞氣卻是分毫不見衰減之相。由此可見,其實這連番雷法,還未能傷其根本。


    城牆後麵是數萬軍兵,這碧磷火白骨球不破,杜半山和兩個年輕修士都不敢停手。但如此連續施展雷法,甚是耗費真元。過了約莫三炷香功夫,隻剩下杜半山還能支持,而兩個年輕修士已然真元耗去了七七八八,司馬雁更是臉sè煞白,香汗淋漓。


    其中一位年輕的修士和司馬雁倒是有省力的法子,他們掏出了一大遝黃紙雷符,以真火引燃了,照樣能祭出雷法。可另一位年輕的修士並非出身名門大宗,身邊就沒有這麽多符籙可用了,眼看著對麵的碧磷火白骨球搖搖擺擺的飛來,他一咬牙,張口噴出了一道寶光,是要祭出本命法器去撞白骨球。


    那道寶光與碧磷火白骨球當空一碰,倒是震得白骨球倒退了數尺,可一片碧焰飛揚起來,居然黏在寶光之上,劈劈啵啵的燃燒了起來。


    那年輕修士臉sè大變,急忙作決攝回法寶,寶光帶著一縷碧磷火飛回了他的口中。年輕修士閉目運功,可僅僅一呼一吸之後,他臉上忽然湧起一片碧sè,雙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腹之間,怪叫一聲,翻身栽下了城牆。


    俞和閃身過去,展臂接住了這年輕修士的身子,他以神念一探,發現那縷碧磷火居然不怕煉氣士關元內鼎中的真火,反倒大有將這年輕修士的肉身燒化的勢頭。


    胡夷奇術,的確有其古怪之處。按理說這碧磷火當屬於屍煞yin火的一種,最懼道門煉氣士本身的一口純陽真火,可這一縷碧磷火居然能夠反製純陽真火,看來這種以胡夷奇術引出的怪火,當不可以道門兩儀三才四象五行諸般火生克之理揣測之。


    俞和運起神霄太平應化白蓮法,將一縷長生白蓮之炁渡入年輕修士的經絡,再取萬化歸一大真符之妙,攝來一絲碧磷火,細細推演其中玄妙。


    遇到長生白蓮之炁,那碧火驟然熄滅。又過了約莫一柱香功夫,這年輕修士“哎呀”一聲睜開了雙眼。


    俞和已閃身上了牆頭,站在杜半山身後,他伸手搭在半山師兄肩頭,一邊渡去真元,一邊低聲道:“小杜,你不是會用昆侖仙宗的玉虛九霄真雷法麽?”


    杜半山苦笑道:“那法子太耗真元,如今哪裏還使得出來?便是我神完氣足,也最多隻能使三次而已。”


    俞和道:“你且罷手,速速調息回氣,我助你一臂之力。以我估算,以玉虛九霄真雷法連擊兩回,或能破去此蠻夷妖術!”


    “哦,能破此妖術?”杜半山聞言大喜。他收起法決,匆匆摸出幾顆回氣丹藥吞下,就這麽站在牆頭上閉目吐納,但求盡快回複真元。


    這邊杜半山一停手,那碧磷火白骨球登時重振威煞,隻見層層骨殼自火球中湧出,這些新生的骨殼不但堅韌無比,而且生有鋒利的倒刺,探出的白骨手爪長達丈許,那床弩發出的生鐵弩箭shè在上麵,隻能留下一道淺淺的裂痕。


    不但外麵有牢固的骨殼生出,那碧磷火白骨球前進的速度,也愈發的快了,眼看離著落雁口雄關城牆已然不足百丈。地麵上一道焦黑的痕跡,向城牆下筆直的延伸過來。負責瞭望的軍兵們發現,有一些沙鼠蜥蜴之類的小獸,從焦黑的沙土中鑽出,甫一冒頭,血肉成煙,身子就化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可這骨架並不散落,而是仿佛活物一般,追著碧磷火白骨球,直朝城牆衝來。


    供奉閣修士們的雷法神通並不能打散這胡夷蠻人的恐怖妖術,而漸漸逼近的白骨巨球,和它呈現出來的諸般詭異怪相,讓城牆上人們又一次陷入了驚惶。周老三開始下令讓城牆上的兵卒漸次撤離,而城牆後麵的騎兵們,也開始井然有序的後退散開。


    此刻就連為程倫護法的四位供奉閣修士都睜開眼睛,看樣子隨時準備抽身而走。


    當碧磷火白骨球離城牆還有五十丈時,城牆上已經不剩下多少大雍守軍,隻有守關大將周老三和幾位親隨的部將,正不斷的發shè床弩,作著最後的努力。


    這時杜半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借著俞和渡來的jing純元炁,短短數十息之間,他一身真元就回複了大半,估算著祭出兩回玉虛九霄真雷法,當是足夠了。


    “多謝俞兄,且看杜某作法!”杜半山朝俞和拱手一揖,轉身麵向飛來的碧磷火白骨球。他嗑破左手食指,以指尖血在右手掌心裏畫了一道雷符,運起真元一催,對準白骨球發掌拍出。


    “玉虛九霄真雷!”赤紅sè的雷火從杜半山右掌心的血符中衝出,好似張牙舞爪的怒龍一般,徑直撞在那碧磷火白骨球上。


    這昆侖仙宗的秘法雷術,可不同於方才的掌心雷法,煌煌雷光帶著浩瀚的破邪鎮魔道力,赤紅sè的雷火將那碧磷火白骨球團團裹住,一陣密集的爆鳴炸響,白骨殼盡數炸碎,露出了裏麵的一團碧瑩瑩的詭火。


    俞和目現奇光,往那碧火ngyāng一看,就見這十餘丈的熊熊火團中心,隱約約裹著一小截蒼白的骨頭,無窮無盡的碧火從這骨頭中湧出,新火推動舊火向外翻騰,翻到火團表麵,便凝成堅韌的骨殼。


    看來這節骨頭,便是這道胡夷妖術的關鍵之物。


    “小杜,趁那骨甲未生,速速再祭一雷,直搗黃龍!”俞和暗暗自內五行髒腑中,攝出一絲先天五方五行真炁,藏於舌下。


    杜半山一點頭,又畫了一道血符,祭出第二道玉虛九霄真雷。


    這一次半山師兄可是把通身真元盡都豁了出去,雷光脫手衝出,他雙膝一軟,頹然坐倒在牆頭上,看他麵如金紙,氣喘如牛,額前冷汗滾滾,可見已是竭盡了全力。司馬雁搶步過來,攙住了杜半山,四小姐眼巴巴的望著那道玉虛九霄真雷,若這一次不能破去蠻夷妖術,她拚了命也要帶著杜半山逃離城牆。


    俞和趁旁人都在望著玉虛九霄真雷時,他偷偷嘬口一吹,一道細如發絲的五sè奇光飛出,緊追著杜半山的玉虛九霄真雷,撞向不遠處的碧磷火球。


    這時那碧磷火球外麵,才剛剛浮出一層薄薄的灰白骨膜,第二道玉虛九霄真雷勢如破竹,一口氣撞入了碧磷火團ngyāng,炸起朱紅sè的雷火。


    所有人怔怔的看著,都在期待著碧磷火團就這麽飛散開來,化為烏有。當道家破邪伏魔雷力與那詭異的碧磷火相持不下之時,俞和暗暗掐了指訣,心中念了一聲:“五雷現!”


    就見一道奇亮無比的五sè雷光,從那碧磷火團ngyāng炸出,緊接著便是一聲震蕩寰宇的雷霆爆鳴。區區幾十丈外的城牆上,人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眼神呆滯,兩耳嗡嗡直響。


    狂風卷著灼熱的流焰,在城牆上呼嘯而過。那牆頭上的各sè旗幟,刹那間全被都燒成了飛灰。許多躲閃不及的凡俗兵將,滿頭須發和身上衣衫都被燒光了,十八具床弩的木支架上,騰起一片烈焰。


    可等雷光黯淡,暴風稍歇,城牆上的人們根本不顧自己狼狽的形貌,他們甩開滾燙的兵器和鐵甲,瞪圓了眼睛,朝城牆外極力望去,但他們再看不見那恐怖的碧磷火球,隻能望見空曠的大漠荒野無邊無際,還有一條烈焰沸騰的道路,從五百步外,筆直延伸到城牆外二十丈戛然而止。


    杜半山成了此役的英雄,守關大將周老三帶著最後死守城牆的幾員親隨部將,uu看書 .uukansh 衝著杜半山一揖到底。司馬雁紅著臉,躲在杜半山身後,這時城牆上滿是衣不遮體的漢子,倒讓她這個女兒家很是尷尬。


    落雁口前的一場劫難,算是有驚無險的渡過了。胡夷奇人所施展的詭異法術,在每個親曆過的人心中,都留下了一段恐怖的回憶。有供奉閣執事弟子引燃甘霖符,召來細雨澆滅了殘火。輕騎斥候策馬出關,兵卒們重新湧上城牆,忙忙碌碌的收拾著被狂風烈焰肆虐過的亂攤子。


    杜半山望著俞和,有心想問問究竟,可俞和擺了擺手,湊到杜半山耳邊,壓低了聲音道:“玩屍體的程大執事,好似情況不妙。”


    半山師兄神情一凜,問道:“你怎知道?”


    俞和咧嘴一笑,瞄了一眼程倫道:“你看著吧。”


    果然俞和的話音才落,就見程倫突然臉sè發紅,喉頭一抽,張口噴出一道血箭,他不顧擦拭血跡,瞪眼大聲呼喊道:“西北方向,離此六十裏,諸位道友速來助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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