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以傳國玉璽在手,悍然稱帝的消息,當即就傳遍左近州郡。


    為了應對來自冀州袁紹、陳留劉備、青州孔融、徐州陶謙的夾擊,曹操將治所由東郡濮陽,遷至東平國國都無鹽。


    他這也是無奈之舉。


    東郡乃是狹長型地形,依大河而設,與冀州魏郡和清河國毗鄰,尤其是郡治濮陽,與魏郡重鎮黎陽隔大河相望,袁紹興大軍,意欲南下,濮陽就是最前線,故而在謀士程昱、荀彧、郭嘉等人的一致建言下,曹操直截了當地將治所遷至東平國國都無鹽,這裏可謂是兗州的中心,距冀州、陳留、青州和徐州,都有一定距離的緩衝。


    如今,曹操帳下大將夏侯淵和曹洪兄弟倆,正率大軍分屯東郡白馬津和延津,與袁紹屯於黎陽的大軍隔河對峙;夏侯惇則與曹仁兩人,率大軍分屯於東郡的燕縣和濟陰郡的離狐兩城,防範來自陳留的劉備大軍。


    至於平原郡,則由帳下大將樂進和於禁分別屯於平原和祝阿;來自徐州陶謙的大軍,則由曹操的長子曹彰率軍屯於泰山以據。


    袁術稱帝的消息傳來,曹操是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忍著怒火,將袁術特意遣來的信使打發下去歇息,他就再也忍不住,抓起案桌上的陳設瓷瓶,怒氣衝衝地砸向牆壁。


    呯!


    一聲脆響,瓷瓶碎裂一地。


    帳下謀士中,如今就隻有郭嘉在曹操身邊,程昱留在東郡郡治濮陽,荀彧去了平原郡,


    郭嘉明白主公曹操為何會如此惱怒,蓋因他剛剛與袁術結盟。共抗袁紹、劉備、孔融和陶謙的四路夾擊,如今,袁術冒天下之大不韙,稱帝與大漢朝廷分庭抗禮,勢必會引起天下州郡的口誅筆伐,乃及刀兵征討,這也就意味著,與袁術結盟的他,聲名也因此而受到影響。


    可事到如今,他又不好就此與袁術決裂。正是這種令他左右為難的局麵,讓他心裏極為惱火,故而才怒摔瓷瓶。


    不過郭嘉卻並不完全如此想,反而立即就意識到,袁術稱帝一事。興許就是破兗州困局的良機。


    看著主公曹操在那裏煩躁地走來踱去,郭嘉選擇了暫時不開口。這個時候。主公曹操正在氣頭上,難以勸說。


    終於,生了一陣子悶氣之後,曹操雖然猶自氣鼓鼓地,心裏的怒火,卻已稍稍平靜了些。回到原座坐好,看向氣定神閑的郭嘉,微微皺眉,沒好氣地問道:“怎麽。奉孝可是已有良策?”


    郭嘉自信地淡然一笑,起身對著曹操躬身一揖,正兒八經地答道:“嘉在此要先恭賀主公才是!”


    “恭賀?”曹操怒氣直往頭上湧,沒好氣地怪叫一聲,不悅地對郭嘉道,“怎麽,奉孝是恭賀我將成為袁公路的開國元勳?”


    郭嘉哈哈一笑,神態輕鬆,對曹操笑道:“主公說笑了,嘉是恭賀主公可藉袁術稱帝一事,破兗州當前困局!”


    曹操聞言大皺眉頭,直勾勾地盯著郭嘉,沉吟良久,方才問道:“我心已亂,奉孝可有何教我?”


    郭嘉收起嬉笑之意,肅容道:“主公,袁紹不顧舊情,勾連劉玄德,孔文舉,陶恭祖,悍然興兵,其意並不在主公,而是兗州。如此意圖,孔文舉,陶恭祖也許並不清楚明白,劉玄德必定心知肚明。可是,劉玄德如若不順從袁紹之意,冀州大軍首攻的,必定是劉玄德,而非主公。”


    這番道理,在袁紹聯合陳留劉備、青州孔融和徐州陶謙興大軍時,曹操就聽程昱、荀彧和郭嘉等人剖析過,此番郭嘉故事重提,顯然是在強調此事。


    “如今,孔文舉,陶恭祖,實力大損,如若不是袁紹給他們個膽子,他們哪敢欺負到主公頭上來,故而可暫且不論。劉玄德盤踞陳留、潁川二郡,對袁紹,隻怕是麵從心不從,並非是樂於見到袁紹順利強占兗州諸郡。”


    曹操點點頭,對劉備的心思,他自認為也看得清楚,蓋因如若袁紹是聯合他去攻打劉備,那麽從他心底裏,也必定會留個心眼,一旦他出兵出糧,為袁紹滅掉劉備,除了白白增加袁紹的實力外,自己可是撈不到多大的好處。


    因而郭嘉的意思,也就是說,袁紹一旦成功地擊敗曹操,奪得兗州諸郡,劉備除非甘為袁紹的部屬,否則免不了被袁紹驅逐或吞並的下場。


    “所以,”郭嘉前麵說的這些,曹操都已聽郭嘉、程昱、荀彧等人剖析過,故而郭嘉此刻說得很言簡意賅,話鋒一轉,即總結道,“袁術稱帝,劉備就有大義名分,可調大軍征討袁術,搶奪豫州之地,如此一來,主公即可集中兵力,與袁紹決一死戰!”


    曹操眉頭仍舊緊皺,顯是認為這事恐怕沒有郭嘉說的這麽簡單,沉吟良久,問道:“劉備已應允袁紹,共擊兗州,他如若棄兗州而攻豫州,豈非會惹怒袁紹,他難道就不擔心袁紹會與我聯手,先滅了他?”


    郭嘉反問道:“如若袁紹遣人前來示好,約主公共擊劉備,主公意欲何為?”


    曹操斷然搖頭,答道:“袁紹四世三公,卻目無君上,包藏禍心,酸棗重聚,他就是意欲聚集關東州郡,共立劉忠為帝,以與長安朝廷分庭抗禮,此番如若他示好,約定共擊劉備,我亦不會再與他為伍。”


    啪!


    郭嘉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對曹操嚷道:“這就是了,主公既有此心,何不說與劉玄德聽,讓他可放心大膽地去攻豫州袁術?”


    曹操眼前不由一亮,想到如若這事說成了,那關東情勢,即會再起新變化,劉備會藉此全力攻擊豫州袁術,擴充地盤,他則要全力應對冀州袁紹的攻擊,至於青州孔融,徐州陶謙,自始至終,都沒被他給放在眼裏。


    而唯一的變數,則是盤踞南陽的張濟,以及荊州劉表,還有江東的孫策。


    不對!


    曹操在心裏大叫一聲,浮現出虎牢關前的那朵暗紅色的雲,想到呂布,其實也是一大變數,如若他能自並州出兵,則袁紹就會麵臨著腹背受敵的困境。


    不過不管如何,在圍攻兗州的四路大軍中,曹操對劉備這一路,還是頗為忌憚,就是因為從陳留、潁川,可攻入兗州腹地的路徑,可謂是數不勝數,防不勝防。


    郭嘉見到曹操一反方才的惱怒,頗有些眉飛色舞的模樣,忙乘熱打鐵,建言道:“主公,輔助劉玄德的,乃是嘉之學兄,嘉請親往陳留一敘,以安劉玄德之心。”


    “嗯!”曹操點頭應道,“可還有南陽,荊州,並州,這些……”


    這三個地方,曹操早已派人前去,試圖說服張濟和劉表,出兵潁川或陳留,這樣就可以牽製劉備,說服呂布,出兵冀州,這樣就可以牽製袁紹。


    郭嘉笑答道:“主公,正如此前所議,劉表與劉玄德本屬同宗,私交甚篤,張濟聽令於劉表,故而難以說動他們出兵陳留;呂布現今正用兵於五原,親自率軍北上,其結果,不外乎勝或敗,如勝,呂布尚需時日,穩固五原諸郡,至少年內,難言對冀州用兵;若敗,拓跋鮮卑將成並州、河東之患,數年內,隻怕都難言對冀州用兵,故而……”


    郭嘉的沉吟,其實並非是不好說出口,而是意思,已經非常明顯。


    曹操心領神會,點頭應道:“嗯,如此一來,我與袁紹之戰,如不能速戰速決,就至少需得撐過一年才是!”


    郭嘉點頭,其實他後麵還有一句話,那就是如若呂布大勝,穩固五原諸郡,並州,關中,將藉由河套、南匈奴駐地、河東連成一片,其鷹揚之勢已初顯,關東州郡,如若未能在呂布穩固住五原諸郡前,一統於一人之下,關東,將勢必難以抵擋住呂布的濤濤攻勢。


    既得主公曹操的首肯,郭嘉當日就啟程,前往濟陰郡的冤句城,事先則遣人快馬加鞭,趕往陳留,向劉備的幕僚戲誌才奉上他的親筆信。


    在途不止一日,最終郭嘉是在濟陰郡治定陶,見到昔日的學兄戲誌才。


    兩人都是青年才俊,隻是戲誌才沒有郭嘉這般風流倜儻,也正因此,uu看書 uukansh 當年他們數人一同自鄴城南歸,路過東郡濮陽時,郭嘉才一見,即得東郡太守曹操的賞識,而戲誌才卻鬱鬱離去。


    就連郭嘉都沒有想到,這位昔日的學兄,竟然是投奔了平原的劉備,並得到劉備的器重。如此想來,當年劉備棄平原,奔襲濮陽,奪得陳留,再下潁川,都是這位學兄戲誌才的謀劃。


    時隔數年,兩人重相逢,回想此前的青蔥歲月,如今的亦敵亦友身份,更兼天下情勢的變化,竟大有滄海桑田之感,兩人執手相望,未曾開口說話,就已唏噓不已。


    兩人都是玲瓏心竅,戲誌才從郭嘉主動求見,郭嘉從戲誌才迎至定陶,並在此相候,即知彼此心意,待得郭嘉說明來意,兩人自是一拍即合,三言兩語間,就敲定曹操和劉備之間的默契合作。


    正事談完,戲誌才看著郭嘉,很認真地問道:“奉孝,兄有一事相詢,萬望奉孝如實相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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