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牛皮堅韌幾何,在場的匈奴諸部首領,連同已經年老體衰的單於羌闌在內,可都是心裏清楚明白得很,三層熟牛皮,別說他們,換了全天下任何一個人來,任他臂力如何驚人,能開幾石的硬弓,能在一百五十步外射穿一層,那可就是相當非凡了。


    故而徐庶幾番相邀,還是沒有人真個兒上前獻醜,要是隻有一層熟牛皮,估計在場的,除了單於羌闌之外,其餘諸部首領,個個會爭先恐後地上去一試,怎麽說這也是在天子和車騎將軍特使麵前一展實力的大好時機。


    既然眾人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上前一試,徐庶也就隻是淡然一笑,不再出聲相邀,而是一揮手,令弓弩手上前準備。


    每輛大車裏,仍舊隻是安裝兩具車弩,每具車弩,有三人操作,一人專門在車下,遞送弩箭,兩人則站在車弩旁,上弩箭,絞動一個帶著五個把手的小圓盤,在機括聲中,弩弦被絞緊,最後哢噠一聲,被緊緊地扣住。


    徐庶點點頭,輕聲道:“發射!”


    兩名弓弩手鬆開扳機,低沉的嗡嗡聲立時破空大作,兩支粗如兒臂的弩箭,如電射般,呼嘯著,飛向一百五十步外的三層熟牛皮靶子。


    砰!砰!


    兩聲悶響,差不多連成一聲,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弩箭穿過三層熟牛皮靶子,不禁目瞪口呆。


    愣了好半響,徐庶笑吟吟地對羌闌道:“單於,請!”


    羌闌大張著嘴巴,木然點頭,跟著徐庶一起,策馬往靶子行去,湊到近前,無需刻意去看,他就聞到一股熟牛皮的氣味。


    弩箭傳過三層熟牛皮。還往前飛了好長一段距離,這才力盡墜地,近前來看過這一幕的人,羌闌也好,呼廚泉也好,南匈奴各部首領也好,個個呆若木雞。半響說不出話來。


    有此利器,他們才算是真正意識到,車騎將軍呂布在雁門關外,以數量居於劣勢的漢騎,對陣步度根所率的鮮卑鐵騎,為何會大獲全勝。並將步度根斬於馬下。


    如此強弩,如若排成一排,弩箭齊發,在毫無遮擋的大草原上,縱馬衝鋒的精騎,完全就是最好的靶子!


    馬超在長安時,就曾見識過這種車弩的威力。見到羌闌等人如此反應,暗自好笑,轉頭看到徐晃,正在馬背上帶著微微的微笑,當即麵上一紅,想起當初他在見識到車弩威力之前和之後的反應差距,心裏不禁暗道了一聲慚愧。


    返回美稷的路上,羌闌一路無語。直到臨近美稷城門,他才幽幽地來了句:“車弩,威力竟然強勁如斯!”


    “是的,車弩的威力,萬萬不可小覷!”


    五原郡治九原城內,盡管有現成的官衙房屋,拓跋鮮卑部的大帥拓跋鄰。仍舊喜歡住在寬大奢華的牛皮大帳內,此刻帳內坐得滿滿當當的,正是拓跋鮮卑八部的部落邑帥。


    所謂拓跋八部,正是拓跋鮮卑推演拓跋鄰在鮮卑大王檀石槐尚健在時。將拓跋鮮卑各部整合後,分為八部,並分由其兄弟八人統領,分別是拓跋氏,紇骨氏,普氏,拔拔氏,達奚氏,伊婁氏,丘敦氏,侯亥氏,如再加上拓跋鄰叔父統領的乙旃氏,和疏屬統領的車焜氏(ps:後世的元,胡,周,長孫,奚,伊,丘,亥,叔孫,車姓),實際上拓跋鮮卑內共有十部。


    拓跋鄰已是滿頭白發,滿臉皺紋,坐在正中,眾人以他為中心,圍坐在四周,恰如眾星拱月般,很是顯眼。在他身後坐著的,則是其子拓跋詰芬,拓跋鄰欽定的繼承人。


    而說話的,正是拓跋鄰的叔父,拓跋乙旃,他一向被眾人認為老成持重,以致有時看起來太過小心翼翼,故而在拓跋鄰八兄弟中,不乏私底下稱這位叔父膽小如鼠者。


    拓跋鄰緊皺著雙眉,沒有吭聲,方才叔父拓跋乙旃講述的,正是大漢車騎將軍呂布,在雁門關外,殺死鮮卑大王檀石槐子孫步度根和扶羅韓的戰事,此事傳聞甚多,在座的諸部首領,有不少人堅信,這些傳聞多半不實,多半是呂布故意著人傳出來的傳言,其用意,則是令鮮卑各部勇士對漢騎和車弩產生敬畏之心。


    沉思良久,拓跋鄰方才抬頭,環顧一掃,在座的,都是他的親兄弟,愛子,叔父,以及親屬,可盡管如此,拓跋鄰的雙眼也已有些浮腫,可他的眼光,仍舊有著當年如同鷹隼般的銳利,還有睿智,讓眾人不敢直視。


    拓跋鄰沒有說話,可眾人心裏都知道,他這是要眾人發表意見。


    待得眾人一一出聲,拓跋鄰扭頭問道:“此事我兒怎麽看?”


    拓跋詰芬其實早已過而立之年,尤其是鮮卑族人,自小就風裏來,雨裏去,接受大草原上的勁風雕琢,故而麵相比實際年齡要顯老些,拓跋詰芬雖然貴為拓跋鮮卑推演之子,也是如此,看起來更像是已年過四十。


    他學著乃父拓跋鄰,雙眉緊鎖,沉吟片刻,答道:“孩兒以為,呂布在雁門關外的兩戰,擊潰我族鐵騎,斬殺步度根和扶羅韓,足以說明車弩傳言,隻怕是確有其物,且威力奇大。”


    此言一出,帳中立時響起一陣嗡嗡聲,顯是眾人沒想到,拓跋詰芬竟然支持拓跋乙旃之說。


    拓跋鄰雙眉微掀,豎起右手,帳中嗡嗡的喧鬧聲,立時止歇下去。


    拓跋詰芬環眼一掃,眾人無不心裏一凜,驚覺自家這個晚輩,眼神竟然帶著幾分拓跋鄰的銳利和睿智。


    “一直以來,漢騎難以與我族鐵騎匹敵,即使是漢人朝野上下,也都如此公認,此兩戰,呂布以少擊多,不但擊潰我族鐵騎,斬殺統帥,還自身損失甚微,如是精騎對決,即使漢騎能勝,也當是折損頗大才對。”


    拓跋鄰點點頭,答道:“嗯,我兒所言甚是,漢騎不敵我族鐵騎,向來如此,可漢人勝在可造強弓勁孥。此番呂布遣軍北上,意在河套,如今南匈奴已是不戰而降,此戰該當如何應對?”


    在座眾人無不大皺眉頭,要是以往,他們的意見會出奇的簡單,也會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盡起鐵騎,以勢不可擋的勢頭,一路碾壓過去,也就夠了。


    想當年,大漢朝廷遣三路大軍北犯,大王檀石槐就是針鋒相對地起三路大軍,硬碰硬地衝殺,一戰擊潰大漢和匈奴聯軍,殺得大漢再也不敢北犯,反而在中原羸弱時,主動將五原等延邊諸郡內撤至雁門關內,以避鮮卑鐵騎鋒芒。


    可現在,就連大帥拓跋鄰都認可漢軍中有威力奇大的車弩,如此情形下,想要與漢騎硬碰硬拚殺,最終的結局,就是步度根和扶羅韓那樣。


    如此一來,也就等同於一下子廢掉了鮮卑鐵騎的最大憑仗,這場仗,可怎麽打呢。


    就在眾人盡數陷入苦思之中時,拓跋詰芬的聲音再次響起:“漢軍車弩雖利,可克製我族鐵騎,可改變不了漢騎不敵我族鐵騎的事實,況且車弩移動不易,難以如精騎般來去如風,故而何不學學狼群,避免與漢軍正麵對決,鐵騎化整為零,以襲擾戰為主,隻要漢軍無法戰敗我族鐵騎,也就難言占據河套。”


    這番話,說得眾人眼前一亮,無不如同在黑暗中,突然見到一扇霍然洞開的門扉一樣。


    拓跋鄰亦是連連點頭,讚道:“好,此策甚妙。既然漢軍敢來,我族就敢與之在草原上周旋,漢軍如想要占據城池,就讓給他們去死守好了。”


    嘩!


    帳中立時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從拓跋鄰這句話裏聽出來,他竟然有直接放棄這麽多城池的打算,尤其是這座九原城,更是牆高城堅,要是讓給漢軍,轉眼間,哪怕聚集拓跋鮮卑所有的兵力,也再難以攻下來。


    拓跋鄰麵無表情,待眾人自行止聲,帳中的嘩然止歇之後,才冷冷道:“我族生於草原,長於草原,逐水草而居,風裏來,雨裏去,才錘煉出天下無敵的鐵騎,這裏,漢人的城池,的確是堅固,舒適,可是,非我族勇士所能享用,所該享用。你們也不想一想,當年大王一統大草原,立汗庭於彈汗山,以他之能,uu看書 .ukansu 想要築起一座可堪與大漢洛陽相媲美的堅城,豈非易事?”


    說完,拓跋鄰目露威嚴,環眼四掃,聲音雖然緩和下來,內裏的嚴厲之意,卻絲毫不減,繼續道:“此次與漢軍決戰,將關係到我族能否在河套立足,既然我族鐵騎不能與漢軍正麵對決,死守一城一地,除了束縛手腳之外,又有何用?”


    拓跋鄰一錘定音,眾人自是無人再敢出聲質疑,況且拓跋鄰身為拓跋鮮卑大帥,又被族人尊稱為推演,本身就是因他的睿智,遠見,他今趟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不管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一定是他說得對。


    決意已定,眾人商議此戰細節後,魚貫散去,拓跋鄰留下愛子拓跋詰芬,沉默良久,放才對他道:“趁大戰未起,我兒率所部鐵騎,先一步越陰山北上,尋處牧場立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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