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醒悟過來,在那裏連道不可,可是既然主公呂布沒有發話,宋憲壓根裝作沒有聽到,徑自出帳而去。


    “使君,這個,萬萬使不得啊。”


    李儒長身而起,衝著呂布深深一揖,連聲道:“此事儒哪敢置喙,使君如此說,這不是要讓儒在洛陽無法立足麽?”


    呂布哈哈大笑,勸慰道:“文優兄多心了,我隻是如此吩咐下屬而已,他們著人去知會關押士子的家屬,當然不會如此說了。”


    李儒聽完,明顯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在心底裏,正在那裏暗自唾罵呂布真是個賊寇,殊不知,此時呂布也正在心裏,暗自罵他為老狐狸。


    他在給呂布出這麽個主意的時候,心裏可是沒安什麽好心的。隻是他卻不知道,呂布的膽大妄為,遠超他的想象,實則是早有此意,此刻卻隻是借此將他拉下水而已。


    這幫子太學士子,多是官宦之後,尤以洛陽及周邊諸君為多,呂布抓人時,就已有這麽個打算,家屬拿錢來贖人還好,沒有贖走的士子,他是打定主意要帶回到太原,準備先讓他們做做苦力,待何太後和弘農王可以露麵時,再看能否招攬一些人,在帳下效力。


    這些士子中,不管有沒有才智卓絕之人,至少都精通文墨,用來處理各式文書,那是肯定沒問題的。


    呂布現在最大的困擾,就是文士的缺乏,可謂是高、中、低檔全麵短缺,整個太學,如今有學子三千,要是有這個可能。呂布恨不得將之盡數搬到太原去,或者能將整個太學,連同裏麵的藏書,盡數給搬過去。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呂布再自恃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膽大妄為到如此地步,蓋因如此做,可說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等若是有僭越之嫌。


    不過背上毒殺何太後和弘農王的罪名,其實也很大膽妄為。如若不是有與司徒王允聯手救人的計劃,呂布說什麽也不會摻和到李傕李儒的計劃中去。


    中軍大帳內,呂布和李儒再多閑聊半個多時辰,親兵即來報,傳播流言的一百零八人。已盡數從洛陽獄帶到,呂布著宋憲完成交接。再送走李儒。這一天也差不多就算是過去了。


    自此後,呂布再沒有訪客,難得地清靜了一夜,適逢侍妾貂嬋身子不適,他隻得一個人獨眠。


    次日一早,他正在練武場上錘煉。瞥見宋憲匆匆而來,立在場外,狀甚擔憂。


    呂布心裏知道,隻怕是大營外。那幫子太學士子,又來了。


    可猜歸猜,他還是揮舞著方天畫戟,完成每天的錘煉,才收手停下,將方天畫戟交給親兵,就著親兵捧過來的銅盆和布巾熱水,抹上一把臉,對來到身邊的宋憲問道:“可是有何事?”


    “稟主公,太學士子三百餘人,又聚在大營前,還有不少官員,也聚在那裏。”


    “哦?”


    呂布有些意外,點點頭吩咐道:“好,既然他們敢來,我就敢繼續抓人。去,點起一千兵卒,這次拿上長刀,著皮甲,還有,將昨日驃騎將軍交過來的罪犯也準備好。”


    “主公是準備殺人立威?”


    呂布臉色一沉,目露殺機,狠狠地點點頭,應道:“正是,看來自從率軍南下以來,我殺人沒有以前那麽多了,所以有些人就以為我好欺負了。”


    宋憲一聽,大為振奮,從心底裏,他是讚同主公呂布以前的做法的,那個時候,呂布還隻是主薄之職,可並州軍上下,對呂布的殺伐決斷,行事毫無顧忌,那是相當的認同,並大覺酣暢淋漓。


    自從統帥丁原死後,主公呂布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行事間多了很多顧忌,與各方周旋時,也多了很多手腕,也為並州軍博取到了更多的利益,可是,打心底裏,宋憲還是希望,主公呂布能回複到原先的行事風格。


    不過呢,最好是既能像現在這樣,周旋於各方,為並州軍爭取更大的利益,又能行事沒身顧忌,該殺伐的,就殺他個酣暢淋漓。


    隻是半個時辰,呂布已全身著輕便皮甲,騎乘著赤兔馬,自大開的轅門緩緩策馬而出,在他身後,依舊是一千兵卒,隻是這一次,他們手裏拿著的,是長刀,貨真價實的長刀,在朝陽下,映射著寒光,散發出一股子殺氣,倍添滔天的氣勢。


    圍觀的民眾,無不立即開始竊竊私語,膽子小些的,已經開始在尋找退路。


    而更令圍觀民眾心驚膽戰的是,在並州軍隊伍最後,是一群被五花大綁的囚犯,個個頸後插著一塊長條木牌,上麵寫著的,都是一個模樣,有認得字的命中,當即悄聲讀了出來,正是一個大大的“殺”字。


    如此一來,圍觀民眾的竊竊私語聲更盛,並州軍大營前,猶如布滿了飛蠅,扇動翅膀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嗡嗡的響成一片。


    呂布一言不發,冷眼看著身前空地上靜.坐的太學士子,以及聚在外圍的民眾,還有乘坐冠蓋馬車的官宦,冷冷地點點頭,轉頭對宋憲道:“開始吧!”


    宋憲高聲下令,一隊士卒無聲地押著囚犯,來到距太學士子不過十來步的地方,將一百零八名囚犯按押在地。


    “稟將軍,囚犯一百零八人,妄自傳播流言,其罪當斬!”


    “斬!”


    宋憲剛剛大聲稟報完畢,呂布即淡然地點頭應了句,旋即宋憲高聲複述:“斬!”


    原本的嗡嗡聲,此時倏然消失,隻有跪在地上的囚犯的哭喊聲,求饒聲,嘶喊聲,可是任憑他們如何掙紮,如何嚎哭,他們都被兩名並州兵卒牢牢地按在地上。


    旋即有人上去,收取插在他們頸後的長木牌,再有一人上前,手持長刀,高高舉起,就在兩名扭押的兵卒後退時,長刀閃電般劈下。


    嗤!


    幾乎在同時,一百零八顆頭顱,就骨碌碌地滾落在地,滿腔熱血噴濺而出,離得近的太學士子,幾乎就是被噴了滿頭滿臉,一時間,靜.坐的太學士子,原本還能保持鎮定,受此一激,立時就紛紛手足無措地跳起身來,驚恐大叫。


    就是遠處的圍觀民眾,此時也是轟然喧嘩,身為洛陽人,不是沒有見過處斬囚犯,可是,如此次這般,一次性處斬一百餘人,還是同時處斬,以致於一百餘道血泉同時湧現,雖然壯觀,但卻令所有人發自心底裏感到顫栗,感到害怕。


    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來,眼前的這位征北將軍,並州牧,可是有著一個“殺人如麻的殘暴屠夫”這個稱號的,他一次都能殺戮三千降俘,此次殺一百多人,壓根就沒什麽。


    轟然喧嘩之後,圍觀民眾無人再敢旁觀,就此轟然而散,連多看上一會兒的膽量和耐心都沒有,至於三百太學士子,雖然也慌亂成一團,在幾名領頭者的約束下,並未就此崩散。


    一旁靜候的各級官員,雖然也震驚不已,可他們此來,並非是來旁觀,而是來贖人的,故而隻是一陣騷動,然後就繼續在那裏等著。


    呂布則仍舊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努努下巴,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語氣令道:“抓人!”


    宋憲則高聲複述,一千銳卒齊聲高呼,如滔滔巨浪一樣,頃刻間就將三百來名太學士子給完全淹沒,待呂布收兵回營,留在大營前的,隻有暗紅色的大片大片血漬,以及高高懸掛在轅門前的一百零八顆人頭。


    並州軍大營前發生的事,立即如長了翅膀一樣,飛遍洛陽的角角落落,攪得整個洛陽沸沸揚揚,就連朝堂,也沒有幸免。


    呂布的這般強硬舉動,在有些人眼裏看來,是在發出一個信號,一個他已很不耐煩的信號,而在朝堂上,那些子侄被呂布抓進並州軍大營裏的官員,可不在少數,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大肆抨擊征北將軍呂布肆意妄為,不把朝廷放在眼裏,要求天子下旨,嚴懲呂布。


    整個朝會已進行了個多時辰,原定的議事內容盡數被擠走,所有出列的朝臣,說的全是呂布之事,隻不過沒有人為呂布說話,全部是抨擊。


    這事他們也都是在上朝前剛剛獲悉的,可是,任憑他們如何大肆抨擊,司徒王允,uu看書 .uk司空楊彪,太尉黃琬,還有驃騎將軍李傕,卻都像是睡著了一樣,跪坐在那裏,雙目微閉,充耳不聞。


    他們的舉動,被不同的人,解讀為不同的信號,以三公為首的士大夫們,覺得三公此舉就是在默許,因而跳出來的朝臣,也就越來越多,到得最後,出列奏事的人,已然擠滿了整個大殿,而兩旁朝臣的坐墊,則空了一半都不止。


    天子劉協端坐在皇座上,心頭著實犯難,以往,隻要是驃騎將軍奏事,不管何事,他隻要道一聲“準奏”就是,而其他朝臣的湊事,驃騎將軍的態度,就是他的決斷。


    可今趟,三公在那個裝聾作啞,驃騎將軍也在那裏恍若未聞,這樣此事到底該如何決斷,劉協一下子就沒了主意,隻得左看看,右看看。


    “陛下,既然征北將軍如此觸犯眾怒,何不召征北將軍上殿自辯?”


    最後,還是車騎將軍郭太的一句話,為他解了圍,天子劉協瞅見驃騎將軍李傕仍在那裏閉目養神,滿意地點點頭,小心翼翼應道:“嗯,車騎將軍此言甚合朕意,來人,去召征北將軍呂布上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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