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肥皂劇太過狗血,事實上,最狗血的永遠都是生活,因為生活之中,永遠有你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伊登一哈德遜沒有料到最愛他的嬤嬤會突然離世,因為律師事務所的繁忙,他上一次見到伊li莎白托馬斯,是大三的暑假,雖然每周都有電話聯係,但依舊不如見麵來得真〗實。


    當知道嬤嬤去世時,伊登一哈德遜恨不得飛奔到斯德哥爾摩,去見嬤嬤最後一眼。但隨後,他就發現,就算見了嬤嬤最後一眼又如何


    她已經不能再對他說話了,她已經不會牽著他的手去碼頭了,她也不會擦著他的眼淚告訴他不要輕易在別人麵前掉眼淚,因為那隻會顯得你軟弱,而不會有任何作用


    所以,伊登一哈德遜放慢了腳步,他和埃文一貝爾一起去拍攝真愛至上他有時間去關注八卦,他還有閑情喝下午茶,就好像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生老病死,全世界所有人都無法避免的一個課題。每一秒鍾,世界的角落都有人離開,也有人降臨。隻是,那些都是陌生人,不是自己認識的人,所以都沒有關係。


    聽說,她是在睡夢之中離開的,沒有痛苦。伊登一哈德遜看著墓xué裏的棺材,低聲說道。


    埃文一貝爾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不想說什麽,因為此時伊登一哈德遜需要的不是對話,隻是一個傾聽者而已。


    伊登一哈德遜拿起了插在土丘上的鐵楸,鏟起一把土,舉起手放在半空,卻凝固在了那裏,一鐵楸的土似乎不忍心往下傾倒。看著土坑裏的那個精美的盒子,那個被稱為是棺材的盒子,薄薄的一層木頭,卻讓人y陽兩隔。盒子之下是天堂,盒子之上呢是世界,依舊冰冷而殘酷的世界。


    伊登一哈德遜的手抖了抖,一些細微的塵土掉了下去。塵土覆蓋在棺蓋上,將原本的暗紅sè掩去了幾分。他突然就慌了,前所未有的慌。


    他驚慌失措地把鐵楸扔了,然後往後退了幾步,好像那個墓xué裏有吸血鬼複活一般。他看著那口棺材,不住退後,再退後,一直到看不到為止。


    看著站在原地好像無頭蒼蠅的伊登一哈德遜,褪去冰山外殼,褪去他的保護sè,他終究也隻是二十歲而已,僅僅經曆了二十年的人生,要麵對生老病死,還是太過生澀。就算是埃文一貝爾,前後經曆了五十年人生,他依舊無法用平常的心態去麵對生老病死。這件事,隻怕是用一輩子兩輩子都無法適應的。


    伊登。埃文一貝爾開口呼喚到。


    不要過來伊登一哈德遜的身影就充滿了膽怯,就好像八歲時從夢魘之中驚醒的孩子,他會因為chuáng底下有怪獸的可能xg而驚hun不定,他也會因為窗外吱吱作響的樹枝聲而徹夜未眠,他還會因為隔壁傳來的滴水聲而睜大眼睛。我們回去吧,我們回去吧伊登一哈德遜倉惶而恐懼地說到,彷佛遲一秒,這裏就會被怪獸侵占一般。


    這樣的伊登一哈德遜,脆弱得讓人心疼。那tg拔的脊粱已經失去了所有力量,他完全蜷縮在一起,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肩膀,希望因為擁抱而給自己一些溫暖,但卻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四麵八方出來的寒風,將他黑sè的西裝灌得慢慢的,就好像他隨時會乘風而去一般。


    伊登一哈德遜埃文一貝爾生氣了,他的眼睛好像進入了沙子,變得濕潤起來,他的聲音帶著鼻音,但是他的確是生氣了。這是你和伊li莎白最後的告別,你就希望她看到你這個樣子懦弱膽怯害怕惶恐驚嚇這就是她長大了的孫子


    埃文一貝爾的話,讓伊登一哈德遜找回了一點hun魄,渙散的眼神稍微集中了一些。


    伊登,你是護送伊li莎白去另一個世界的使者,你是伊li莎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證明,難道,你不想讓伊li莎白放心地離開嗎埃文一貝爾抬高了聲音,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小山坡裏,顯得單薄卻不失力量,他幾乎在用全身的力量怒吼著抬頭看一看,伊li莎白就在上麵看著你,看到你這個狼狽不堪的樣子,她會怎麽想你不應該在意你祖父的看法,你也不應該在意你父母的看法,但是你應該在意你嬤嬤的看法,因為你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有意義的最好證明


    埃文一貝爾的吼聲,在雲杉樹間回dàng,驚起了幾隻水鳥,撲騰撲騰飛走的聲音,夾雜著水麵的嘩啦聲,幽靜而孤單。


    伊登一哈德遜終於回過神來了,他的嘴巴張了張,沒有任何聲音冒出來。他往前走了一步,停頓了一下,又邁出了一步,墓xué已經在視線裏了。棺材之上那稀稀拉拉的塵土,就好像微不足道的幾率塵埃一般。


    站在原地,伊登一哈德遜深呼吸了一下,這才邁開了腳步。


    重新撿起鐵楸,伊登一哈德遜再次鏟起一楸土,看著暗紅sè的棺材,低聲說道我最親愛的嬤嬤,再見。然後就把鐵楸裏的土傾倒了下去,泥土將棺木遮去了一塊。


    埃文一貝爾那拿起剛才揮舞的鐵楸,一起幫忙起來。


    兩個年輕人,就如此沉默無語地,將兩側的土丘一點點挖起來,然後填充到這個寬大的墓xué裏。一楸,又一楸。天堂地獄和人間之間的間隔,就這樣一點一點被填補起來。


    看著眼前被填補平整的墓xué,棺木早就已經看不到了,埋葬了一個逝去的人,就好像埋葬了一段回憶,心中頓時空落落的。伊登一哈德遜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墓碑旁邊坐了下來。


    埃文一貝爾看著滿臉疲憊的伊登一哈德遜,沒有說話。今天的伊登一哈德遜不正常,他的冰山麵具似乎被丟到了大西洋裏,所有情緒都一目了然,隻是都帶著一絲僵硬和生澀。今天的埃文一貝爾也不正常,他最擅長安慰人的口才,卻一直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不是埃文一貝爾不知道該說什麽,而是他知道,此時無論說什麽都是廢話。


    節哀順變還是願逝者安息這都無法帶來任何撫慰效果。因為埃文一貝爾知道,心中的傷口,隻能依靠時間去愈合,其他任何話語都是徒勞。


    從紐約出發去洛杉磯開始,伊登一哈德遜就十分正常,正常到異常的那種正常。他最愛的嬤嬤去世了,他卻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這才是最大的異常。剛才的爆發,雖然是異常,但總算是稍微正常了一些。但是,從頭到尾,伊登一哈德遜都沒有哭,沒有一滴眼淚。


    眼淚,在很多時候是軟弱的象征。但在某些時候,也是排解心中毒素的唯一途徑。如果不哭出來,心中的悲傷就會好像慢xg毒藥一般,讓人緩緩失去所有的反抗力。


    埃文一貝爾希望伊登一哈德遜哭出來,可是即使平時他能夠舌燦蓮huā,但此時,他卻發現自己的口才是如此笨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圍幽靜的不像話,就好像風聲都平息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伊登一哈德遜,那張僵硬的臉上,有著和埃文一貝爾一樣的倔強,冰山麵具一點點重新武裝到伊登一哈德遜的臉上。埃文一貝爾知道,一旦伊登哈德遜重新將自己武裝起來,他就哭不出來了,永遠哭不出來了。心中的悲傷,就會像是腐爛的罌粟huā,在心中妖豔地看出大片大片的huā朵,讓人緩緩將伊登一哈德遜拖入深淵。


    埃文一貝爾在伊登一哈德遜那張冰山臉上,第一次看到了漠然,冰冷而殘酷的漠然。


    意識到這一點,埃文一貝爾長長歎了一口氣,他又想到了神秘肌膚也許,這是伊登哈德遜成長道路上的第二次傷痛吧。


    想象一個沒有我的世界,你開始支離破碎。讓我們假裝你已經失去我一陣子了,你難道不會說你是孤獨的,是愛情傷害你自己的心嗎穿上最好的狂歡服飾,帶上假笑的麵具。我在夢想著一個有她的美夢,幕光之下她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但是腦海中的圖像卻清晰無比。我是事實,而她是虛構的。我似乎失去了自己缺失的部分,她依然是我最喜歡的藝術作品,腦海中的圖像清晰無比。我是事實,而她是虛構的。


    什麽都沒有改變,因為我是事實,她是虛構的。我可能以這種自相矛盾的形式帶著殘缺而存在著,我夢想著一個有她的美夢,幕光之下她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但是腦海中的圖像卻清晰無比。我是事實,


    而她是虛構的。


    我愛她很久很久了,我隻想說她從來都沒有發現,她從來都沒有發現過我。


    埃文一貝爾沒有選擇用蒼白無力的語言,而是將腦海裏的想法化作旋律,緩緩地哼唱了出來。


    舒緩的旋律,埃文貝爾的聲音帶著一點慵懶。隨著埃文貝爾那動人的嗓音,情緒一點一點被調動起來,這首歌裏雖然提及了愛情但聽在伊登一哈德遜耳朵裏,卻是在唱他和嬤嬤的故事。沒有急躁和狂野,淡淡的旋律輕輕流入耳中,進入心底。


    當聽到那句我是事實,而她是虛構的factfiction時,伊登一哈德遜忽然意識到,世界上最愛他的那個人去了。淚水就決堤了,而後,就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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