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使團所住的驛站之內,周恕再一次近距離接觸到了秦帝。


    秦帝親自駕臨,周恕身為使團正使,肯定是要出麵的。


    “陛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周恕拱手說道。


    “聽聞貴國的蒙大將軍也在使團之中,當年朕與蒙大將軍,也有過一麵之緣,此來,也是想見見故人。”


    秦帝淡然說道。


    “抱歉。”


    周恕搖搖頭,“陛下來得不巧,大將軍傷重,剛剛服藥之後,已經睡下了。”


    蒙白此刻還在房間內鞏固修為,周恕當然不會讓秦帝去打擾他。


    “是嗎?”


    秦帝淡然道,“朕聽聞蒙大將軍傷重,特意將禦醫一起帶了過去,讓他們給蒙大將軍診斷一下。”


    秦帝目光直視周恕,眼神充滿了壓迫性。


    周恕不躲不閃,直視秦帝的目光。


    他在觀察秦帝的情況。


    如果他之前的推測都是真的,大秦鎮國鼎出了問題,那秦帝的修為,應該也會受到影響才對。


    現在秦帝看起來,卻沒有絲毫的異樣。


    他身上的氣勢淵深似海,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獅子一般。


    盡在咫尺,便是周恕,也感覺到一種危險的感覺。


    這種感覺,比之前徐市帶給他的危險感覺更甚。


    “秦帝的好意,蒙某心領了。”


    周恕正準備開口說話,蒙白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紮紮的聲響當中,一輛輪椅,被人推了出來。


    蒙白坐在輪椅之上,麵容蒼老,頭發已經是花白一片。


    他氣息微弱,時不時還咳嗽兩聲,一副風燭殘年的樣子。


    看到蒙白的樣子,秦帝和徐市等人,全都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蒙白這個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武道一品。


    “蒙某的傷勢,已經無藥可救,就不必勞煩貴國的禦醫了。”


    蒙白說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看那樣子,隨時可能斷氣。


    “來到來了,總要讓他們替大將軍診斷一下。”


    秦帝眼睛微微眯起,沉聲說道。


    不等蒙白同意或者拒絕,他一擺手,身後已經走出一個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徑直走到蒙白身前,就要伸手給蒙白把脈。


    忽然他眼前一黑,一道魁梧的身影,已經擋在了他和蒙白之間。


    “承良,退下。”


    蒙白輕喝道。


    那名叫承良的護衛,猶豫了一下,重新退回到蒙白的身後。


    蒙白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臂,說道,“既然秦帝盛情,那就有勞這位大人了。”


    那人伸出手指,按在蒙白的手腕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回手掌。


    “老夫才疏學淺,蒙大將軍的傷勢,老夫無能為力。”


    他歎息著搖搖頭,重新回到了秦帝的身後。


    “言重了。蒙某這傷勢,本就已經藥石無效。”


    蒙白苦笑道。


    秦帝臉色不變,開口道,“我大秦還有不少名醫,回頭朕讓他們都來為蒙大將軍診斷診斷。”


    “多謝陛下,不過不需要了。”


    蒙白搖頭道,“蒙某自己的情況,自己心裏有數,我這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既然陛下來了,那蒙某正好厚顏向陛下提個要求。”


    “人言落葉歸根,蒙某行將就木,也想死在故土之上,如今大夏使團的公務,也處理得差不多了,某想向陛下辭行,還望陛下準允。”


    “好說,朕會簽發國書,蒙大將軍先好好修養,朕就不多打擾了。”


    起身告辭,離開大夏使團之後,秦帝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附近,可還有我大秦的高手居住?”


    突破之人不是蒙白,那會是什麽人呢?


    “有兩個武道二品,隻是不知道,突破之人,是不是他們兩個。”


    有大臣沉吟說道。


    “去查,朕就不相信,在朕的京城,還能突然冒出來一個武道二品的強者?”


    秦帝冷哼道。


    ……


    驛站之內,確定秦帝一行人已經走遠之後,蒙白的臉上,才露出一股輕鬆的神色。


    “大將軍你——”


    殷無憂、陸文霜等人,全都震驚地看著蒙白。


    蒙白已經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他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黑。


    而他臉上的皺紋,也仿佛被拉平了一般。


    他這個站起來的動作,不過是一秒鍾就完成了。


    一秒鍾之前,他還是個行將就木的重傷老頭。


    一秒鍾之後,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帥氣大叔。


    “大將軍你真的痊愈了?”


    殷無憂眨著眼睛問道。


    “痊愈了,不但痊愈了,還因禍得福,成就了武道一品之境。”


    蒙白臉上的開心幾乎掩飾不住。


    被傷勢糾纏了數十年,一招解脫,便是蒙白,也難以掩飾心中的興奮之感。


    “大將軍你的傷是怎麽治好的?”


    殷無憂好奇問道。


    “大將軍你剛剛是怎麽瞞過大秦禦醫的?”


    周恕插嘴問道。


    蒙白看了一眼周恕,明白了他的心理,笑著說道,“一點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公主殿下,我這次傷勢能夠痊愈,完全是因為運氣好。”


    蒙白繼續說道,“本來我是死馬當活馬醫,想要在臨死之前試著能不能突破,結果運氣好,竟然真讓我成功了。”


    “此事不多提。”


    蒙白沒有多談這方麵的事情,而是岔開話題道,“剛剛雖然蒙混過去了,但用不了多久,秦帝肯定還會起疑。”


    “我已經向秦帝辭行,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我們今日應該就能拿到國書。”


    他突破武道一品的動靜太大,秦帝之所以會來這裏,恐怕也是起了疑心。


    現在雖然蒙混過去了,但肯定瞞不了多久。


    加上秦帝還在覬覦周恕的煉鐵手,如果他真的狠下心來,大夏使團,將會麵臨滅頂之災!


    蒙白傷勢痊愈,而且突破到了武道一品,大夏使團並沒有大肆慶祝。


    甚至還可以隱瞞了消息。


    蒙白突破的動靜雖然大,但不是親眼所見的人,也懷疑不到他身上。


    現在使團之中,明確知道這個消息的,也不過隻有七八個人而已。


    來大秦的時候,蒙白就一直深居淺出,他不露麵,倒也沒多少人懷疑。


    如蒙白所料,剛剛午後,便有大秦的官員把國書送了過來。


    大夏使團眾人早就已經收拾妥當,一拿到國書,他們立刻便啟程離開。


    倒是大梁使團那裏,還沒有征得秦帝的同意,沒有辦法和大夏使團一起離開。


    出城三十裏,就在蒙白準備接管大夏使團護衛軍,全力返回大夏的時候。


    前方,忽然出現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


    大夏使團眾人的心髒,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侯爺,是大秦上將軍,王牧!”


    陳吉握緊了青龍偃月刀,在周恕身邊小聲道。


    “我知道。”


    周恕道。


    他曾經入夢王信,在夢中,沒少和他祖父王牧接觸。


    大秦上將軍王牧,在大秦的地位,與蒙白在大夏相當。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名將!


    周恕眉頭微微皺起,難道他和蒙白估計錯了?


    大秦竟然毫無顧忌地動用大軍來阻攔他們離開?


    如果那樣的話,秦帝為何還會簽發國書?


    現在連王牧都來親自擋道了,就算蒙白已經突破了武道一品,能不能離開,也還真是不好說呢。


    “稍安勿躁,我去看看,他想要做什麽。”


    周恕低聲道,策馬向前。


    殷無憂和陸文霜兩女連忙跟了上去,對麵可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她們得防備著對方突然出手。


    “幽州候,王牧有禮了。”


    王牧看起來年約四十,國字臉,樣貌威嚴,頗有不怒自威的感覺。


    他人在馬上,微微拱手。


    “見過王大將軍。”


    周恕也是拱手道,“大將軍率軍攔住我等的去路,不知是何意思?”


    “王某是為送行而來。”


    王牧說道,他看了一眼使團中的馬車,揚聲道,“蒙兄,你我相交數十年,此次一別,或許永無再見之日,某特來送行,請兄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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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恕眉頭一皺,他們還是懷疑了嗎?


    “王兄你這又是何苦呢?相見不如懷念,蒙某如今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丟臉啊。”


    蒙白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


    “蒙兄是不肯賜見了?”


    王牧說道。


    “王大將軍,沒有這麽送行的吧?”


    周恕忽然開口道,“我們大將軍身體不適,難道一定得出來見你才行?”


    “你這不像是送行,反倒像是來送終的吧?”


    “幽州候是在質問王某?”


    王牧看了一眼周恕,不冷不淡地說道,“聽聞幽州候鑄兵之術天下無雙,不知道,王某手中之劍,幽州候可否點評一二。”


    “鏗鏘——”


    一聲錚鳴,王牧腰間長劍,直接出鞘。


    “你敢!”


    兩聲嬌喝同時響起,殷無憂和陸文霜同時出手。


    “轟——”


    一聲巨響,兩女連人帶馬,連退數步。


    王牧隻是輕描淡寫地把劍一橫。


    “王某要動手,你們攔不住我。”


    王牧開口道,“幽州候,你以為某此劍,如何?”


    他一劍擊退殷無憂和陸文霜兩人,並沒有繼續再出手,橫劍身前,似乎真的是想讓周恕點評他手裏的劍一般。


    周恕眼睛微微一眯,這王牧,還真是秦人的作風。


    口口聲聲來送行,一言不合就拔劍,這是送行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王牧,手底下還真是硬。


    武道一品!


    大秦真不愧是十國最強的國家,他出使大秦才多長時間,武道一品就看到好幾個了。


    秦帝、徐市、加上這王牧。


    周恕在大夏那麽久,除了元封帝一個水貨,他就隻見過殷常昊一個正兒八經的武道一品。


    “鏗鏘——”


    周恕背後,兵器出鞘的聲音連成一片。


    殷無憂和陸文霜被擊退,陳吉等人,全都拔出了兵器。


    王牧似笑非笑,他身後那些士兵,也是把手搭在了刀柄之上。


    場麵一時間變得有些緊張。


    周恕眼睛微微眯起。


    “大將軍這把劍,一般。”


    周恕開口道,“配不上大將軍你的身份。”


    “是嗎?”


    王牧笑道,“我這把劍,可是天品兵器,它曾經在陣前斬過三品五人,二品一人。”


    “在幽州候眼裏,隻算一般?”


    “我實話實說而已。”


    周恕聳聳肩,不為所動,“能殺人的,也不止有天品兵器。”


    “我這把巨闕劍,隻是黃品而已。”


    周恕拍了拍背後的巨闕劍,開口道,“它的戰績不多,也就是斬斷過大魏國師蕭順之的手臂而已。”


    “還有,大司空,把你的承影劍給王大將軍看看。”


    殷無憂冷著臉,舉起了右手。


    陽光之下,用盡目力,隱約能看到一道影子。


    王牧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這承影劍,也隻是一把黃品兵器而已。它比巨闕強點,殺死了大魏國師蕭順之。”


    王牧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手上的天品兵器,隻殺過五個三品,一個二品。


    人家隨便拿出來兩把黃品兵器,結果不是斬斷了武道一品的手臂,就是直接殺過武道一品。


    說他的劍一般,那還是瞧得起他了!


    王牧到嘴邊的話,愣是說不出口了。


    用他這把劍找人換煉鐵手的修煉方法?


    這破玩意兒,也能拿得出手?


    王牧忽然覺得,這把跟了他十幾年,他一直視若珍寶的天品兵器,竟然顯得這麽得無助且弱小。


    他娘的,這都是什麽事!


    王牧心中暗罵,這可是天品兵器啊,在天品兵器譜上,都能排進前十的長劍,怎麽到了這小輩麵前,感覺這麽不入流呢?


    “王大將軍,有什麽話,還是直說吧。”


    蒙白的輕笑之聲從馬車中傳來。


    “繞圈子,不是你擅長的事情。”


    “哼!”


    王牧冷哼一聲,“幽州候,我手上這把劍,名列天品兵器譜第九,我用它,加上我王家家傳劍法,換你的煉鐵手功法!”


    “我王家家傳劍法,乃是天下最強的劍法之一!”


    “最強?那也未必!”


    陸文霜不服氣地冷哼道。


    被王牧一劍擊退,她正不服氣呢,好容易找到插嘴的機會,她眼神之中充滿了戰意,盯著王牧,“若你我同階,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這話,便是你師尊,在王某麵前,也不敢如此說。”


    王牧不冷不淡地說道。


    “劍一般,劍法,也未必有多好。”


    周恕搶先開口道,“王大將軍你覺得,我缺劍,還是缺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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