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龍七失態,實在是山君合身一撞之後,雖是鬆開了飛梭外殼,可緊接著,那隻傻子都知道有絕大問題的左手,便鐵鉗般夾住了他的手腕。


    力量之大,看已經嚴重變形的飛梭外殼就清楚了。


    這一刻龍七的臉都綠了,還能把聲音嚷嚷清楚,都算他平日裏的耐受性訓練沒有偷懶。


    事實上也是虧了羅南為他打造的那副“骨質外骨骼”,就在他遭受到攻擊的瞬間自動觸發,在他手腕處形成了一圈堅硬且又頗具韌性的外骨骼護臂,阻擋山君毫不保留的“鉗夾”。


    即便這套外骨骼並不以防護力見長,卻也是給了一層緩衝,再算上龍七從不離身的內甲,以及自身格式之火瞬間外迸,總算沒有在第一時間,便讓山君把他的手腕“夾”斷。


    之所以說是“夾”,而不說“捏”或“握”,就是因為龍七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注意到了,山君的左手感覺非常僵硬,就是用虎口夾住了他的手腕,五指都不能自然扣合,平平向前伸出,指關節僵硬之至。


    饒是如此,龍七的外骨骼與內甲還是齊齊內陷,差不多就此廢掉。


    與此同時,山君的右手也仍然死死地扣住那隻有絕大問題的左手上端小臂處,兩個人、三???????????????條手臂,便建構起一個錯落的尖銳結構,把龍七和山君牢牢的綁定在一起。


    這種結構會在什麽時候出現破潰?


    龍七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一定是從他這邊開始。


    他現在就已經疼得直不起腰來了。


    山君並沒有拿捏他的經絡或韌帶,隻是隔著破損的外骨骼和內甲,強行“夾”住了他的肌肉骨頭。可就是這樣的刺激,便形成了不可抑製的彌漫性劇痛,瞬間輻射到他的全身,也把他牢牢禁錮在當地。


    龍七至今沒有嚎出第二聲,但要他繼續咬牙沉默也不可能,他必須說點什麽,以緩解痛苦:


    “山君,現在可是直播……”


    龍七今天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上回他說話的對象是小醜,而且很搞笑的,表述還要比現在從容一些。


    實在是他現在把話說出口已經殊為不易,但劇烈的疼痛刺激之下,嗓音終究還是忍不住打戰。


    對這種半開玩笑半威脅的言語,山君沒有任何反應,臉麵垂下,明明與龍七相對,瞳孔卻似乎有所失焦,又好像越過龍七肩膀,盯著地麵某個點位。


    龍七幾乎要給他跪下了,沒辦法疼痛就是這麽劇烈。


    但這個時候,龍七也模模糊糊看到,死夾住他手臂的山君,臉色甚至比以前要更糟糕。


    以至於暴露在外的皮膚,都在大量出汗,就是這幾秒鍾的功夫,山君身上的衣物都洇開了一片。


    還有一個細節,那隻正死死扣住自家手腕的左手,還有上端的整條臂膀,堅硬如鐵,瘦可見骨,還有一些好似文身般的花紋。這些紋路平常並不明顯,但在發力狀態下,就與臂骨和肌肉輪廓以及暴突的青筋一起,構成了頗具立體感的複雜圖樣。


    一時半會兒,龍七看不清楚圖樣內容,卻大概知道這個圖樣紋路應該是和公正教團合作,要拿來鎖住“暗麵種”之用,後期甚至有可能就給“獻祭”出去了。


    李泰勝也曾提過幾句,龍七知曉後隻覺得不可思議。


    但這時,龍七發現,山君這條格外異常的手臂上,沒有一星半點的汗珠,與自家手腕接觸的區域,還格外冰冷,與其他部位感覺大異,好像就不是同一個人的肢體一般。


    所以……才舍得?


    龍七大致把握到了一點脈絡,但也僅僅是一點點。


    畢竟,現階段他才是胳膊快被捏斷,有可能小命都危在旦夕的那


    個人。此時也隻能在牙縫裏嘶嘶冒著涼氣,身子更是在剛才的思考過程中不自覺的完成了大蝦狀……事實上他已經跪下了,也隻有被太陽曬得微熱的地麵支撐住,他才不至於徹底軟癱下去。


    但久經訓練的理智和冷靜心態又告訴他,緊挨著他的山君,或許才是狀態更糟糕的那個。


    怪不得,小醜擺擺手就去看戲了。


    這樣的山君,可能真的會自己崩掉吧。


    可為什麽,堂堂一位超凡種,怎麽說崩就崩了呢?


    劇痛打擊之下,龍七對外界的感知基本上已經消退至無,但就是用膝蓋去想也知道,這種時候,僅一壁之隔的小醜,多半已經笑嘻嘻地過來,準備進行最後的收割。


    現在這種局麵持續下去,他和山君就徹底沒機會了。


    於是乎,龍七就癱跪在地上,勉力仰頭,以一個直播從業人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再次強調:


    “山君……怎麽幫忙,你吱一聲啊!”


    山君頭麵上已經是汗如雨下,倒是先前錯位的瞳孔,終於聚焦到龍七這邊,血絲密布,凶暴昏黃,儼然如一頭暴躁的猛虎,死死盯在龍七臉上。


    龍七不確定,下???????????????一秒鍾這位是不是要直接一口咬斷他的喉嚨,讓兩人在數以百萬計的目光注視下,以這種極不體麵的方式呈現……好吧,現在已經足夠不體麵了。


    問題是,山君是這樣的艱難暴躁,嘴巴卻緊緊閉合,根本不張口。


    阻止他的,是對龍七這個小角色的無視呢,還是真有一種他難以抗拒的力量,死死的卡住了他的喉嚨,乃至於意誌?


    龍七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那隻左手上,心中確定:


    這哥們兒怕是不能指望了!


    而這個時候,或因為手臂傷勢逾越過了一定的界限,疼痛感反而有點消退了,也可能是他終於有所適應。不管怎麽樣,龍七就抓住這麽個機會,用此前就已經盡力去積蓄的那一點點的力量,大聲呼喊:


    “羅南老大,快來救命!”


    尾音才剛剛出喉嚨,耳朵裏又傳來“卡嚓”一聲響。


    龍七的手臂,終於在山君鐵鉗般的握力下,發生了明顯形變,發出了逾越極限的崩潰之聲。


    這一刻,龍七腕部骨頭、肌肉、筋絡完完全全被扭成了一團亂麻,感覺下一步都可能被擠出汁來。


    但很荒誕的是,龍七腦子裏卻跳過這樣的念頭:這一刻起碼有上百萬人為老子驚呼擔憂。


    緊接著第二條:羅南老大你要是不能及時過來,可就丟人丟大了!


    兩條荒誕無稽的念頭如電光般閃過,卻也如斬斷綁索的利刃,一下子削崩了龍七的心防。


    他聲嘶力竭地慘叫起來,已經快要匍匐在地的身體,以一種要扭斷腰脊的角度,去看自己仍然被牽拉的手臂。


    然後他就看到,已經有白森森的骨頭斷茬,刺破了他腕部肌肉,剛曝露出來一個尖角,就又刺進了山君那隻冷酷妖異的左掌之中。


    沒有道理!


    老子的斷骨怎麽可能傷到超凡種的肉身?


    肉體和精神雙重刺激之下,龍七竟然還能維持著一定的理智運轉,但也僅此而已。


    他隻能是呆呆地看著那截骨茬尖端,穿過自家肌肉,又刺進山君左手下沿,將兩人的鮮血、肌肉甚至於骨骼,以這種形式串在一起。


    再下一秒,龍七的心髒“嗵”的一聲大震。


    他猛地張開嘴,事實上,所謂的震動,就是以遠遠超過他正常心髒速率的節奏跳動——一秒鍾怕不是幾十上百次收縮舒張。


    如果是正常人,心髒在第一時間就


    要爆掉了。


    龍七雖然還活著,但那瞬間泵出的血液,仍然摧殘了他全身機能運行狀態。


    他這下子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隻能是張大了嘴,任全身上下如火焰灼身般的痛苦淹沒了幾乎所有,隻有僅存的一點兒堪稱頑固的理智,為他點出了一個關鍵:


    老子的血!


    這是刺激血液的超凡力量!


    龍七的視線迅速模糊下去,也不知道是充血還是輸血的緣故。


    就在這模糊的世界中,貫穿了他與山君肌體的骨頭斷茬尖端,已然變得血紅,像是一個不斷抽吸血液的導管,以最狂暴、最直接的方式,將他身上的血液瞬間抽向了山君那邊。


    山君似乎都被這樣的變故驚到了,原本死死扣住自家左臂的右手,如避蛇蠍,猛地抬起。


    這管個屁用!


    話說小卒子的血有用嗎……要完!


    荒誕和確鑿的念頭雙線並閃之後,恐怖的瀕死感才姍姍來遲,又瞬間覆蓋了他靈魂肉體的每一個角落。


    龍七睜大眼睛,腦子裏麵徹底空白,隻有不知道是實景還是幻覺的詭譎畫麵,塗著鮮紅的血色,一幀一幀,又好像是一股腦兒地在他眼前滑動。


    還???????????????有聲音,那仿佛蚊聲蟬鳴般的震音,不隻是從他耳朵裏麵,甚至是從他四肢百骸每一個角落裏,滲漏出來。


    龍七已經完全無法解析其中的意義,這樣的狀態似乎定格,又似乎一直延續,讓他喪失了內外一切覺知,卻又總還保留著一點兒殘痕。


    直到有那麽一個突兀出現的點,一個明確無誤的刺激,驟然激顫。刹那間,他的意識空間就滋生填充了一係列模糊的直感印象:


    他好像就是一隻被晾曬在蛛網上的、幾乎被風幹的、瀕死的蚊蟲,幾乎要被遺忘。


    偏在這時,整張蛛網猛地顫動,或許是捕獵者開始挑揀食物,又或者是新的蚊蟲撞上來……


    反正分量很足,蛛網激晃,也讓龍七靈魂為之劇震。


    之前幾乎已經被全部吞噬的感知,終於回歸了一點兒。也是這一刻,龍七感覺到了身體與地麵實實在在的撞擊……


    靠,後腦勺要磕破了!


    這個沒意義的想法,成為了他重新找回思維能力的第一個念頭。


    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延續了下去。


    他找回了自己身體的感覺,至少是一部分,但完全不是正常的感受,而是一種仿佛酗酒之後,躺在地上仍然天旋地轉的失重失控感。


    甚至連時空都為之掉轉。


    龍七勉力睜眼,此刻他確實躺在地上,而大地和天空都在“旋轉”。


    飽受摧殘的神經係統傳出了亂七八糟的信號,惡心嘔吐,五內俱焚,還有其他無法形容的糟糕感受一塊湧了上來,將他禁錮在這個糟糕的體感漩渦裏,無法掙脫。


    龍七嗆咳著,眼淚都迸出來了。


    而這種糟糕的體感,卻與他斷斷續續卻一直存在的理智念頭,互不影響,並行不悖,以至於生出了一種荒唐的喜感:


    老子還活著!


    一念未絕,某個不太分明,卻又本能給予他絕大刺激的畫麵映入眼簾:


    那是兩隻穿在一起,在半空中旋轉飛舞的連手斷臂。


    離斷處都是自肘部以下十公分左右,隻是一截血光飛濺,一截灰白慘淡。


    而就在這詭譎的場麵外層,灼眼的火光軌跡,又與筆直的空氣殘痕交擊碰撞,然後才是震蕩周邊大氣的劇烈動蕩。


    龍七睜大眼睛,確定其中那截灰白的連手斷臂,還有部分外骨骼碎片,殘留其上。


    所以,這個……是老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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