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和弗裏斯再度對視,都被“洛元”的名頭給震懾了一把。雖說這位目前並不在“牌組”之列,但隻是在夏城驚鴻一瞥,那種超乎常理的攻擊模式,就已經給他預定了一個“超凡牌組”的位置。


    更不用說,據說這人還掌握著非常高端的克隆技術、基因技術,在全球各大高端實驗室都有人脈。


    原來這個神龍不見首尾的強者,根基是在湖城嗎?


    至於墨拉,麵對羅南的詢問,她並沒有如以往那般爽快回應,而是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又間隔兩秒鍾後,才以尖刻又憊懶的語氣開口:


    “血妖現在恨不能跪下來舔你的腳趾頭,所以洛元這個人,你想給他安排成什麽花色就是什麽花色;想給他安排上什麽序號就是什麽序號。哪怕不給他安排……”


    羅南打斷她:“不安排何以服眾?”


    “嗬,你現在就替手底下小弟考慮了?那也容易,你幹掉洛元,不就不用費這腦子了嗎?”


    墨拉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說起來你幹掉洛元,這次排序會輕鬆很多。你看,你、武曌、洛元、野豬……哦,是耿懷,最近的還有田邦和哈爾德夫人,應該也是了。


    “自去年到現在,出了這麽幾個超凡種,眼瞅著都可以往牌組裏放。按照慣例都要從序號2開始。


    “你嘛,要不要繼承師姐的方片2?


    “武曌基本已經預訂黑桃2了;野豬嘛,上次已經給錯過一次,基本不會再落選,就是紅桃2差不多;剩下洛元、田邦和哈爾德夫人,三個就很尷尬了……


    山君提醒她:“還有金桐、宮啟出差額。”


    “哦,也對。不過還要計算幾位以往的遺珠。說到底還是人數太多,幹掉一個正好。”


    墨拉得出亂七八糟的結論,不過誰都能聽出來,她言語中滿滿的諷刺味道。


    說了這些,她猶嫌不足,反過來又問:“倒是有一件事兒,我挺好奇的。血妖現在見人就吹噓,說是請你給牌組上這些超凡種畫像,回頭出版的時候,就都用你的大手筆了……”


    羅南老老實實回答她:“不止我一個,還有密契尊主。”


    “是嗎?我看那野狗是想著把密契老頭完全撇開的樣子……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洛元的畫像你畫了沒?”


    羅南看她:“你怎麽不問你的?”


    “這不廢話嗎?”


    羅南笑了起來,就在笑容綻開的時候,他就像一位真正的魔術師,手指憑空抓取,再向外翻轉,信手“捏”成一張卡牌。


    不過接下來,看大家多少有些僵硬的眼神,他卻又主動表示:“開個玩笑,這個是空架子。一來我並不知道洛元長什麽樣,二來他那種直蹈極域的運化能力,還是很難複刻的。”


    說著,羅南將卡牌正麵翻過來,展示給大家看:


    上麵是一堆看上去毫無意義的線條,仿佛兒童的塗鴉,行筆斷續,有的用力過猛,有的又虛弱無力,看上去難受極了。


    龍七努力按捺住翻白眼的衝動:


    你要當‘神明’,就一本正經做下去嘛,這又是什麽見了鬼的冷笑話!


    龍七在腹誹,墨拉可就當麵吐槽了:“你現在搞東搞西,就像這牌麵,亂七八糟……你承認好了,剛剛就是為了充場麵、嚇唬人,故意忽悠我的吧!”


    “哪有?但凡是要理清線索,就要不斷搜集信息,足夠的信息量,才會有足夠的關鍵環節,也更容易填充各環節之間的內容。”


    羅南看上去還是很喜歡討論技術問題,:“這些信息,亂是亂了,但關鍵點也有的。比如洛元,他不是你的合夥人嗎……你看,有點兒聯係了。”洛元,是墨拉的合夥人?


    字麵意義上的“合夥人”嗎?


    像龍七這樣,不知道裏麵複雜關節的旁觀者,多少是有點懵逼的。再看山君,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


    顯然,在超凡種圈子裏麵,這並不是什麽秘密。


    可這樣一來,再算上洛元與“羅教團”……是與那邊主祭的所謂“相好”關係,墨拉這份刺殺工作,意蘊就顯得格外微妙了。


    難不成,這就是一位霸道總裁請超凡種殺手為自家女朋友站台的經典故事?


    這個,何至於此啊?


    但凡是洛元之前稍微分出一點注意,哪怕隻是一點點,以他的能力,都足夠“羅教團”這種地方性小勢力受用不盡了。


    還有這個“羅”。


    別以為大家不知道,此“羅”就是彼“羅”。“羅教團”的存在,和羅南這一脈是有直接關係的。


    由此再聯想到,洛元橫空出世,在夏城第一擊就斬向羅南……這裏麵的愛恨情仇,足夠腦補出一部長篇小說了。


    就在一眾旁觀者努力腦補“填充”之際,羅南又從一旁的牌庫中抽了一張牌,展示牌麵,上麵簡筆勾勒的,正是墨拉。連穿著妝扮都與當下有些相似,顯然就是今天晚上的即時作品。


    墨拉反射性伸手,想把這張牌奪過來。


    羅南沒讓她得手,隻是晃了晃牌:“師姐。我這時候就不得不懷疑,你這麽高調挑釁,把我的注意力引到這上麵來,不是在賣隊友吧?”


    旁邊龍七就撇嘴:


    屁哦,看你一臉篤定的模樣,前麵又持續引導,要不是心中早有成算,老子現在就跪下來學狗叫,保準比血妖還能舔!


    然而麵對羅南的“指責”,墨拉竟然挑眉認了:“是吧,你也覺得。你完全可以理解為,我是在給你提前支付‘溢價’,體現合作者的價值嘛。”


    “是這樣?不是位麵弩臨頭的警告嗎?”


    羅南話中突現鋒芒,寒森森一閃,忽地就逼近了墨拉的咽喉:“洛元是你的合夥人,咱們也在開展合作。如果打起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師姐你站哪邊?”


    咦?


    龍七和弗裏斯忽地凜然。


    羅南轉眼又問另一位:“山君呢?”


    山君本來是做足了旁觀者姿態,哪知突然掃射的危險話題,卻是命中了他,臉色便是沉凝。


    羅南又伸手,依舊是從牌庫中取了一張牌出來。


    毫無意外,牌麵正是山君。


    如是,墨拉與山君這兩張角色牌在羅南左手指間,洛元則在右手。可能下一刻,他就會把三張牌攏在一處。


    那象征意義,就相當明顯了。


    可是為什麽啊?


    怎麽突然就到了喊打喊殺的地步?


    大家當然知道,洛元和羅南是有前仇宿怨在的。可問題是,按照裏世界的傳統看法:超凡種之間生死相搏,等於是用戰略核武器互轟——這種級別的互轟就這麽隨意的嗎?


    唔,宮啟和金桐兩個例子,是不是就足以證明,羅南對這種“傳統”,完全缺乏敏感度?


    這可真要老命了!


    弗裏斯、龍七等人又是困惑又是緊張,不自覺摒住呼吸。


    然而下一刻,羅南左手指縫張開,屬於墨拉、山君的兩張角色牌飄落,就像此前毛雁那般,好似緩降的孔明燈,嵌入到山區渾茫的夜色中。


    光影結構中,時光之失重新飛動,這次卻是經曆了夜色、晨曦、烈陽、暴雨的次序變化,顯然不再是倒轉,而是加速趨近到當下。


    而那兩盞代表著超凡種的“孔明燈”,也是飄悠悠落在山區中段、他們目前所在的長尾河補給點處。


    當下,當下!


    當下難道真的要炸?


    可還是那個問題:究竟是為什麽啊!


    龍七就感覺到,額頭上的汗滴在往下流,嘴裏更是發苦。他想再扭頭看一下弗裏斯等人的反應,卻不想脖子都僵了。


    他隻能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盯住牌桌邊上那三位關鍵人物。


    三人之中,山君和墨拉也都盯緊羅南,要看他下一步的動作。


    然而,羅南手上屬於洛元的那張牌始終沒動,反而又開口招呼:


    “師姐。”


    “嗯?”


    “你現在也在信息鏈網裏,認為哪個人距咱們最近?”


    羅南的語氣和之前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墨拉似乎也要維持這種狀態,但總感覺比此前更尖刻許多:


    “你心裏門清,還問這種廢話。”


    “看看你對信息鏈網的熟悉程度。”


    墨拉明顯挫了下牙齒,但還是回應:“小醜吧,昨晚上他就差不多在湖城地界上了。”


    說著,墨拉突兀笑起來,又給山君一個飛眼:“緊張不?”


    山君冷漠以對。


    龍七感覺眼睛和腦子統統不夠用了。


    自從羅南點破關竅開始,幾位超凡種之間複雜的眼神和信息交流,讓他這種旁觀者,感到無比吃力。


    說到底,他麵臨的是與直播間裏百千萬觀眾相同的問題:不是那個圈子裏的,前置信息壁壘太高了!


    圈子裏很多不言而喻之事,他根本就全無概念。比如現在,墨拉提到小醜,為啥還要專門刺激山君一下?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羅南知道嗎?


    地位層次擺在那裏,信息渠道也超乎想象,知道不奇怪,但不知道也正常……畢竟他崛起的時間太短了。


    不管怎樣,隨著墨拉的定論,小醜的角色牌,也被羅南從牌庫抽出,隨即扔進了桌麵“基礎環境”中。


    龍七夠著頭,想看那張牌最後被拋到哪個位置,是不是對應即時當下的情況。


    忽然又想到什麽,他迅速登入zm平台,想看早前直播時,曾經進入鏡頭的信息鏈網細節。


    當時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出呢?


    然而現實又給了龍七悶頭一擊,總會那邊,實在是雷厲風行。這才多大會兒,分會賬號已經給注銷了,直播間後台,那些可以回放的視頻記錄,也都灰飛煙滅。


    當然,花點兒力氣,大概率能找回來,現在卻已經沒時間了。


    正懊惱之際,龍七又發現,他也不用這樣吹毛求疵,從幾位超凡種的對話,已經足以清楚,在他們這等人所知範圍之外,究竟有多少暗流湧動,陰雷埋藏。


    羅南就繼續問下去:“除了小醜,還有嗎?”


    “高大會長不是正往回趕麽?另外,血妖正把尼克趕兔子式地往這攆……尼克這條爛魚,怕是今年水逆,哪怕就是當年被全球追殺的時候,也不至於這麽狼狽。


    “其他的,離得就比較遠了。不過大金三角才多大,就算你甩出去的餌,那什麽雷池實驗場、還有那個大妖怪,讓一幫人往下遊聚,可離這裏最多也就是五百公裏。


    “事態稍一粘滯,信不信立馬就有人掉頭來喝口湯?到那時候,局麵可就真亂套了。”


    龍七眯起眼睛:他總算是聽出來了,墨拉如今話裏話外,竟然是有點兒想息事寧人的意思。


    也許,這就包括前麵有意無意“賣隊友”的行為。畢竟,提前警告叫“威懾”,悶不哼聲背刺才叫“殺手鐧”。


    可這……人設對不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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