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叫叔叔嗎?年齡上且不說,從輩份上講,我們是同門師姐弟,而洛元他應該和你的父母平輩吧,從你這兒論,沒錯啊。”


    論你個鬼呦。


    竟這樣被強行與洛元扯上關係,明顯是故意惡心人的。是不是遠距離名義上遠距離的通訊,會讓某些人格外肆無忌憚?


    羅南沉默了一秒鍾,然後跳過這個話題,又一次直球詢問:“你對修館主當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這樣問問題,師弟你終於察覺到姐姐的價值了嗎?”


    看來遠距離確實能夠帶來安全感,墨拉絲毫沒有正麵回應的意思,倒是言語和笑聲都放肆得緊,聽得羅南生厭。


    他皺皺眉頭:“和人正經談事情的時候,攝入酒精沒什麽好處,也不禮貌。”


    對麵停頓了半秒鍾,又隱約“嘖”了聲,這才說話:“果然年紀還小,不懂得酒文化另外,偷窺女士才是真的不禮貌,尤其是對方居家且衣著隨意的情況下。”


    當下,墨拉在席薇家中,穿著確實挺清涼的,剛剛大笑的時候,肩上綢緞睡衣都滑落半截——話說她在外麵也沒好到哪裏去。


    所以她似乎並不在意,此刻羅南可能跨過近千公裏距離“直視”她的事實。她甚至舉起紅酒杯,向側方空氣遙祝:


    “為師弟難得的主動交流幹一杯”


    話說,祝酒方向還好,角度錯了啊。


    羅南冷眼“注視”著墨拉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用苛刻標準評價了一下對方的感知,心情倒是從剛才被冒犯的惡劣狀態下,澄靜下來。


    確實,羅南現在正隔著上千公裏的距離,注視著墨拉。


    正常來說,一位超凡種,完全以自我邏輯架構迷障,隔絕他的感應。但當羅南借用磁光雲母的“操縱線”,強行穿透切分,那又是另一回事兒。


    這種做法,顯然很不禮貌,等若挑釁。


    問題是,在羅南看來,墨拉挑釁在先。


    現在好了,不管墨拉的態度怎樣放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就是,在近千公裏的距離尺度上,對她這種並不以“靈魂力量幹涉”見長的超凡種,羅南純然是單方麵的碾壓。


    如果距離再乘以十,這顆星球上恐怕隻有李維憑借深藍世界、波塞冬通過“血肉機芯寄生”等寥寥幾種方式,才能形成對抗局麵。


    在這方麵,墨拉要比羅南更敏感。


    故而,她的牙尖嘴利、刻意挑釁,也不過就是氣勢方麵的找補。


    相較於真實實力的比較,和“立場”之間的碰撞,這種小小言語機鋒上的衝突,真的意義不大。但墨拉那邊,也可能是希望他這種不擅交際的毛頭小子,能由此產生誤判,相應調整收縮“陣地”,那便是賺了。


    羅南還是把目標暴露得太明顯,下回再碰到這種情況,或許主動繞幾個圈子,效果會更好?


    口舌之利,非羅南所長,但隻要能洞徹其中關竅,羅南也就不介意用這種方式和她周旋,順便學習一下先進經驗也是好的。


    墨拉果然還在與他東拉西扯:“說來師弟你也真是虛偽,明明都用不到,還要別人的通訊號做什麽?”


    “基本的態度是要有的,至少可以證明,我確實是要問你事情,為此願意支付一定的時間成本。你將它理解為價值,我沒有意見。”


    “這是多少年前的電影台詞啊!”


    墨拉笑得更開心,以至於客廳沙發組上,衣衫淩落,醉意昏沉的席薇,都給喚醒了過來,但很快又垂下麵孔,沉沉睡去,對外界事態再無縈懷。


    羅南說話也越發漫不經心:“不管是什麽,可以理解交流就行了。然而你這種反應,我不太確定效果需要用更直白的方式嗎?”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羅南言語中的微妙態度變化,墨拉在給自己續一杯酒的同時,搖搖頭,主動結束了繞圈兒,進入主題:


    “不必了,我大概能理解什麽事。看起來,與‘空天何’的交流,讓你對修教官更多出一些憐憫之心,準備幫他一把?”


    全中!


    然而,對言語交鋒有了新領悟之後,羅南也不會簡單承認,便打了個哈哈:“差不多吧其實和你有點兒像。”


    “哦?”這回墨拉是真沒聽懂。


    “你說,你和洛元合作投資項目,巧了,我也是。可沒你們的野心大,步驟也比較謹慎,目前隻是希望以館主為案例,做一個試探性的子項目,試試水。”


    羅南這時候,又一反與何閱音交流時的氣吞山河,變得謙虛起來。但勾動人心的效果是一致的。


    墨拉確實燃起了好奇心,她將這份心思摻雜在笑謔之中:“有關修教官的項目,不外乎就是人體治療修複,然而救一個瀕死之人,那可太難了。上麵再加一層師弟你要幫助大家舉宅飛升嗎?”


    “別的不說,你的腦子倒挺好使的。”


    “”


    被羅南順著竿兒爬上來,墨拉一時微窒。這讓羅南抓著機會:


    “舉宅飛升是誇張了,但破除百病,長生不老——大家不都是喊出類似的口號麽?


    “李維不用說了,拿著血脈項目折騰了多少年;你和洛元搭檔,拿何東樓當模具捏出的那玩意兒,話裏話外,也差不多是這個路子;至於我,前兩個月在直播的時候,也把調子定得很高,現在總要拿出些東西來,才對得起大家的關注不是?”


    墨拉晃動杯中暗紅酒液,試圖重新找回節奏:“所以,師弟你也承認,大家是殊途同歸嘍?”


    “普通人、髒人、二期感染者的分類進化躍升;燃燒者、能力者的後續拓展躍升;三期感染者、修行失能人員的診療、恢複和後續躍升”


    “嗯?”


    羅南不理會墨拉的困惑,繼續吐字:


    “全員進化導致的原有社會結構重塑和資源再分配,適配新結構的治理模式調整,新的資源空間探索、拓展與開發還有,急劇擴大的能力者群體對非秩序高能環境的影響,以及相應的控製與保護。”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然後做結論:“隻要在相應範圍內的研究,能夠起到正麵作用,說是‘殊途同歸’,我並無意見。”


    將之前對何閱音提及的“百年序列”實施方案的內容,稍稍變化一下說出來,對於普通人來說,無異於癡人囈語,但對墨位這種圈內人,仍然頗具震撼效果。


    她下意識保持晃動酒杯的姿態,隔了數秒,才抿唇而笑:“師弟這想法,落到實地,可真是個大項目。便是現在隻做其中一項、兩項,等後續次第推進,前景可期啊。”


    無論是大處著眼,還是由小見大,何閱音和墨拉,對“百年序列”倒都有極高的評價。


    相比之下,墨拉更多夾纏:“聽你這麽講,我更覺得,別說‘殊途同歸’,連‘殊途’都可免了,直接便是同路人。”


    “哦?”羅南語調上揚。


    墨拉笑得燦爛:“我們那邊,你猜也猜到七八分,雖說頂著基因販子、人體克隆的名頭,不太好聽,但根子上,其實和你們羅家的荒野實驗室一脈相承,隻是更多專注基因、生物層麵撇開好惡不論,師弟你也不能否認,這是人類進化的必由之路。難道這還算不上‘同路人’嗎?”


    羅南嘴角下抿,忽又展顏一笑。


    這場景,墨拉是看不到了,卻能感受到他隨後的言語中,本不應屬於這個年齡的微妙深沉味道:


    “你說是同路,那就是吧那麽,同路的師姐,師父在深藍世界做的那些實驗,相關成果和第一手數據,你能提供嗎?”


    “嘖”


    墨拉舉杯,唇線與酒液接觸,輕輕出聲,將猝不及防下的一點兒驚愕,化入其中。


    這樣的羅南,俏皮到有些油滑了。偏又步步進逼,氣勢淩厲,與各個情報渠道反映的情況,包括前幾天她實際接觸觀察的結果,都有差異。


    說起來,這算成長嗎?


    等墨拉放下杯子的時候,臉上依舊是從容不迫的笑容:“師弟啊,既然說到深藍世界,我倒想知道,你究竟對它了解多少?”


    又繞開了不奇怪。


    羅南視線投向烏沉的江水和河岸,吐出口氣,身體壓住一側的欄杆,不管這地方在水底浸泡兩個月後如何鏽蝕嚴重,就把它當成是對方的“立場陣地”,一晃一蕩,慢悠悠地講話:


    “墨拉師姐,你知道,你在我眼中的價值,體現在哪裏嗎?”


    “嗯哼?”


    “都在你剛話裏麵藏著。”


    羅南的聲音,漸漸合入江麵上濕潤的暖風,和緩輕悠,了無鋒芒:“說到修館主的事,你知道;說到洛元的事,你知道;說到深藍世界李維的事,你還知道。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耐,知道的東西,絕不會隻流於表麵,這就比較可貴了——我是說在效率層麵。”


    到這裏,羅南忽又話鋒一轉:“效率這個定性,你明白?”


    不等墨拉回應,羅南又問:“剛剛說起來的‘同路’的事業,規模也挺大吧?方案裏說的那些工作,一樣樣的,都要做實落地吧?你覺得,把那些事做成,要花多長時間?


    “我說一百五十年,不過分吧唔,其實是很過分,一百五十年是很過分的標準,要做到實在太難了。就算我現在很年輕,看上去也是個要貫穿一生的大工程。


    “可我又想做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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