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能抗得住的樣子。


    羅南對淵區層麵的戰鬥談不上陌生,對事態更有相對準確的判斷。


    其實一旦到了這種層次,很多事情就會給揭去麵紗,神秘氣息全無。說到底,在現階段地球上,淵區的攻防相對來說都還是比較簡單。


    絕大部分的戰鬥,都是以調動淵區不知何來、不知何往、永不止歇的狂亂風暴為主要方式,形成衝擊傷害。


    誰能夠在淵區搭建更穩定的構形、給予更高效的幹涉、抽取更純粹的力量,基本就決定了交戰的勝負。


    當然到了超凡種的階段,架構已經領域化,可以固化在淵區之中,持續進行淬煉、孕養,掌握的技巧和手段肯定會更多,也會形成獨有的領域特質。


    羅南和康士坦茨、門羅等幾位精神側超凡種短暫交手的經曆,都驗證了這一點。


    倒是宮啟,由於被羅南設計,肉身被毀,淵區固化構形先一步崩壞,不知有多少壓箱底的功夫沒來得及使出來,就被斬殺,可說是憋屈死的。


    在羅南看來,淵區架構真正超人一等的,還是歐陽會長的邏輯界,另外就是那個洛元的位麵弩。


    前者是架構森嚴,幾無瑕疵;


    後者是一域之力,天外飛來。


    都有不可企及之感。


    相較於這些已經在地球登頂的強者,羅南至今未在淵區確定固化構形。主要是他有“純粹觀察”的手段,在淵區幹涉作用,天然比其他能力者為優,具備更多的自由選擇;再加上構形設計能力遠超同儕,更習慣於臨機處置,求一個靈活。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羅南迄今未找到最適合他的那條路子……這個話題說來就長了,還有一些微妙的心理因素。


    暫且不論這些,如今直麵對麵那“慫貨”如天災海嘯的勢頭,羅南多多少少有點兒後悔:


    在淵區沒有一個如臂使指的固化構形,在要緊的時候,還真是撓頭。


    因為在一個較長時間段的較量中,精神側超凡種之間的較量,貌似很容易變成一個rts遊戲,並按照相關流程來進行:


    建造並擴建基地(淵區構形);


    采集並爭奪資源(掌控湍流);


    然後才是偵察、消滅敵人。


    而若一擊不中,就開始再推高層級,不斷給對方製造困難、給自己創造條件,持續研發科技,試圖推出更強大的兵種,以獲得壓倒性優勢。


    像他這種沒有固化構形的,就相當於要從頭開始建設基地,科技、兵種什麽的總會落後一檔。


    當然,羅南也有優勢。


    優勢在於,他開掛。


    “純粹觀察”的模式,就相當於開了衛星掛,戰爭迷霧對他來說有等於無,就算對方嚴防死守,也能大致看出性質趨向,再選擇一種比較有針對性的構形模式進行處置。


    這份情報優勢,往往能幫助他抹消前期的劣勢,在遭遇戰中,更有奇效。


    問題是現在這場遭遇戰,他卻有些狼狽。


    對方在淵區有沒有固化構形,羅南不太清楚


    ,可是那邊駕馭淵區風暴湍流的能力,真的是超乎想象。而且不弄什麽機巧,就是以堂堂之陣,傾壓而來。


    就算羅南將以前用慣的手段連續切換,還是在強勢恢宏的力量麵前,落於下風。


    但這是實力上的差距?


    羅南還是有點兒不服氣的。


    畢竟,他這裏的,隻是在靈魂披風殘破之下,不得以放過來的“風箏”,一具水汽假身,充其量就是個投送能量的節點,調動力量實在是捉襟見肘。


    對麵也非真身到此,可是看看周邊海域匯聚在此的成千上萬的海洋生物,其中大量寄生的“血肉機芯”,在物質層麵的載體,何其可觀!


    “一邊是蓄電池,一邊是超高壓輸電線路,沒法比的……”


    好吧,這也是羅南自個兒招來的。


    自家選的難度,咬著牙也要打到底。


    羅南給了對麵的“慫貨”充分發揮的條件,就要咽下相應而來的苦果,在一波衝擊之後,還要去抵禦下一波更恐怖的海嘯。


    真正的海嘯總還有個方向,對麵那位,卻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淵區的複雜環境,把自家藏得嚴實。


    對其相應位置,羅南是有了些眉目,即便對其根底,幾番琢磨之下,心裏勾勒的輪廓要素,也越來越清晰。


    可終究心悸於對方激烈的反應,暫時沒有動筆再畫“通靈圖”的想法——目前大夥兒還算正麵相持,且都是分身、遠程來回比劃,總體上都還控製得當,貌似武皇陛下也與那邊有點兒“交情”,真要是讓矛盾激化,莫名其妙再招個強敵,也非羅南所願。


    可如此一來,他破局的選擇就越來越少了。


    少了也好,專注!


    既然沒有了選擇的餘地,羅南就徹底沉靜下去。在這個海嘯將至的窗口期,暫時不去管淵區形勢如何、周邊海域又有怎樣的變化,隻是收攏心神,去感應他這副臨時軀殼。


    羅南認真體會構成這副軀殼的的水汽,在狂風海浪的衝擊下,也在當前的幹涉環境下,如何崩解、流轉、交換、重塑的複雜過程,順便簡單驗證一下沙灘實驗中,從蠢沙那裏得來的一些結構模式。


    等到感覺差不多了……其實也沒幾秒鍾,他的核心意念驟然高揚,直至淵區,與“雲母”構形相接,心神寄托在“雲母”之上。


    下一秒,一個大浪拍過來,羅南身軀驟然化為水珠飛沫,崩解無蹤。


    變故發生得太快,駕駛室那裏,章瑩瑩“哎”了聲,猛地向前衝了一步,腦門和手掌同時撞在玻璃上,才忽又記起來:


    眼前的羅南,根本就是水汽凝結成的……可這又是要幹嘛?


    感覺順暢多了!


    羅南終究不比當初“靈魂披風”最強盛時,投射過來的水汽假身,應對平常的情況沒問題,可要是去應對一個超凡種級別的精神側強者,肯定是非常吃緊,更不要說還要分心旁顧,把相當一部分心神留在“雲母”處。


    這樣隻會把把有限的精力,無意義地切分開來。所以羅南當機立斷,做出選擇:


    把分


    身的靈魂力量,直接投射到雲母中去。


    讓這個簡單的能量節點,真正成為一組“蓄電池”,不再單獨架設結構,隻是給予“雲母”能量加持,讓“雲母”以其自有的方式去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這也算是成全吧,成全更進一步的實驗。


    羅南從未忘記,他目前最重要的工作,還是要驗證“雲母”的成色,爭取達到“可用可參照”的程度。


    除此以外,都要往後推,一時的成敗更不算什麽。


    就算被對麵的“慫貨”打得大敗虧輸,隻一具分身在這兒,又有武皇陛下撐腰,難道還會危及生命嗎?


    現在就是要暴露問題,暴露得越徹底,未來調整的方向才越清晰。


    所以羅南的思路也就定了:


    什麽電磁向通用布設法、什麽淵區血魂寺、什麽時空構形……通通給雲母讓路,讓這個暫時還極度弱小卻又具備了神奇特質的“人工造物”,去和那邊的“慫貨”對線。


    呃,當然不是直接硬懟。


    羅南總算還沒忘記,“雲母”純以生命能量強度論,還不入流,更別提與一個超凡種正麵對壘。


    如果任由對方積蓄力量,讓下一波海嘯撼動淵區,打破一切屏障……那比都不要比,立馬抱著武皇陛下大腿喊救命就可以了。


    他現在做的,隻是,也必然是“擊其中流”。


    隨著羅南思路明確,在“雲母”這邊,更巨量的“操縱線”,不要錢似地撒出去——嗯,確實不要錢沒錯,消耗的隻有能量以及算力,而這些羅南都還可以再支持一段時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羅南的“靈魂披風”殘了,經過這兩天的恢複,再加上本就是在水汽充沛的海洋之上,其在水汽假身周邊的覆蓋範圍,也超出了超凡種的平均水準。


    羅南的感應,就是“雲母”的感應。


    此時“操縱線”播灑擴散的區域,從遊艇周邊這幾公裏範圍,急劇爆增到直徑近百公裏,深度則一直探到深水區數千米以下,幾乎是貼著海床,橫掃而過,而且還在持續膨脹中。


    已經到了“見有生靈就一束操縱線甩過去”的程度……好吧,其實也沒這麽奢侈,主要是對標那邊的“慫貨”,捕捉它“血肉機芯”寄生的目標。


    首先就要“圈”住它。


    比精神感應和幹涉範圍,羅南還沒怕過誰!


    這項工作隻花了“雲母”兩秒鍾的時間,羅南這邊就接收了百倍、千倍於前的切分信息,涉及到“血肉機芯”及其大量宿主的方方麵麵。


    要將它們整合梳理清楚,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但並不是最關鍵的,擺在羅南麵前最迫切的問題,是適應一種新形式——當所有的信息通過“雲母”這個單一渠道攝入並呈現的時候,這波信息的存在形式,與羅南既往的經驗,存在著明顯差異。


    在直觀的信息現象中,羅南看不到任何成形的血肉器官結構,甚至看不到太多物質性的存在,大多隻是水中潤開的墨汁般的陰影,以及在陰影中閃滅的微微熒光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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