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唐城便從沉睡中醒來,腦袋昏昏沉沉的。他自然不知道梁州上空有兩位驚世大修正因他而打生打死。此刻,他雖然頭痛欲裂,卻也明白了那一道金光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是一團無形無質的神識,是由一門叫做《金剛胎藏兩界法》的法訣凝結而成。《金剛胎藏兩界法》乃是密宗嫡傳,直指長生大道,練到精深之處,可凝結兩界五方如來法身,堪稱是天下無雙的法訣。


    這門法訣是如此之奇異,向來以神識在密宗代代相傳,不立文字。在修行界失傳近乎千年,任誰也不知這一團神識竟然是被人封禁在這廢棄大雄寶殿的大日如來神像之中。


    而能夠瞞過眾多修士再三檢查的封禁法術,也唯有不會引起絲毫元氣波動的困龍鎖。直至今日,困龍鎖曆經千載之後,終於失效。而唐城又恰好修成了佛門法訣不淨觀,氣息牽引之下,這門法訣便以最粗暴的手段闖入了唐城的識海。


    識海無人知其所在,其深如淵,其廣如海,故名識海。而剛剛踏上修行之路的唐城,其識海艱澀狹小。金剛胎藏兩界法粗暴的闖入,直接將唐城痛的暈了過去。


    既然已經修成了不淨觀,在這裏繼續呆下去已經了無意義。況且又不知那些逃走的孩子不知會否引來官差或者獵人,唐城思前想後,決定離開。


    而在離開之前,圓覺和圓通的屍體必須加以處置。炎熱的夏季,三天的時間已經使得屍臭味很是濃鬱。


    人死如燈滅,縱然有天大的仇恨,死後也是一筆勾銷。


    唐城強忍著嗆殺人的味道,用圓通胸口的砍刀為兩人挖了墓坑,也好使他們入土為安。荒涼的墳頭上沒有任何碑文,唐城看著平地而起的兩團隆起,有一絲淡淡的傷感。


    這裏麵埋葬的除了兩個和尚,還有著唐城的過往。若是修行不能有所成就,唐城絕不會暴露自己和青姚村的關係,省的自己的所作所為給他們遭來禍端。


    雨後的山林清新宜人,唐城緊了緊身上的包裹,看著一望無際的大山,繼續前進。他沒有選擇返回的道路。他畢竟殺了兩個人,無論是以什麽理由,隻怕中土的官差都不會放過他。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中土大唐的律法專為他這等小民而設。


    唯有翻過這座分割中土與蠻荒的綿亙雄山,才可以使人淡忘這一切。除此之外,唐城亦有其他考量。在中土,仙緣極少,隻看這圓覺二人便知道留在中土,繼續修行的希望渺茫,唯有翻越這雄山,或者有更大的機會。


    修行,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法財侶地,缺一不可。類似傳說中那樣,少年獲得絕世神功,在深山中修行千年,出世後,便可橫掃天下,坐擁萬美的故事,從來都隻是一個笑話罷了。


    橫斷山脈縱有萬裏,橫向亦有數百裏之遙。其中奇峰怪石,斷崖絕壁,險惡異常,兼且時有妖獸出沒,就算是最出色的獵人也沒有膽量深入其中。


    在沒有道路的橫斷山脈,唐城很快便迷失了方向。跋涉數月的他早已不知自己身處何地。而橫斷山脈妖魔橫行,即便是有隱身符和神行符傍身,唐城也不敢肆意的趕路。他每日裏都隻在正午太陽最為酷烈的時候,貼上隱身符和神行符,運起雲龍九現身法,小心翼翼的前進一個時辰。其餘時間都是尋找一處隱秘的巢穴打坐練氣。


    這一日,唐城跌跏而坐,雙手捏不空成就印,靜置丹田之前。無數肉眼不可見的白色顆粒,如百川如海、長鯨吸水般沒入唐城的眉心。


    佛家致虛守寂,和道家存想真符於丹田不同,《金剛胎藏兩界法》的第一步是打開祖竅,構建舍利海。


    由於唐城已經修成不淨觀,構建舍利海水到渠成、簡單之極。而打開舍利海之後,衝擊竅穴成功,引來元氣之後,立刻便可使用金剛胎藏兩界法附帶的法術。


    《金剛胎藏兩界法》名傳天下並非無因,奇異非常,關鍵之處在於一個‘藏’字,修成舍利海的瞬間,便帶有金剛、胎藏兩界可藏萬物。


    金剛注死,故金剛界可藏死物;胎藏注生,故胎藏界可藏活物。這兩界空間的大小隨著修士的實力增加而增加。如今,唐城舍利海初成,兩界的大小約有畝許。而當唐城打通三十處竅穴之後,兩屆空間的大小竟然超越百畝。此時,唐城尚且不知,此時,這兩界空間的大小比普通的空間戒指要大出百倍以上。


    這且不算,金剛胎藏兩界法修煉之後,最善隱藏,大多數修士根本無從察覺唐城到底有沒有修煉,修煉的又是什麽,而這一點尤其神異。


    至於這門法訣練到精深處號稱可凝結兩界五方如來法身,那實在太過遙遠,需要修士結成舍利子之後,才有那般威能。如今唐城舍利海初成,隻能使用兩種簡單的法術——馭獸環和金剛拳。


    馭獸環極為簡單,持咒結印便可發出一道道綿延不絕的金色光圈,一旦有妖獸被光圈罩住,那麽,就有一定的幾率被施術人控製。彼此之間實力相差越是懸殊,控製成功的幾率就越大。


    而金剛拳卻不同,擊拳便可發出一道道金色的拳印。論其威力,一塊磨盤大的石頭,一拳之下,立成齏粉,可怖之極。這僅僅是唐城修行一個月的成果,可見唐城用功之勤勉,金剛胎藏兩界法之神異。唯一叫人尷尬的是,以唐城如今的實力,連出數拳便要氣喘籲籲,後繼乏力。


    至於唐城獲得的武功秘籍,除了雲龍九現唐城細加參研之外,其他兩本根本是看也不看一眼。這份定力在少年之中是極為少見。


    少年喜動而惡靜,若是他人有小天星指和無情修羅刀在手,隻怕總要忍不住要試演一二,而唐城卻是一心長生大道,不關外物。若非雲龍九現有利於趕路,他連這輕功秘籍也懶得看上一眼。


    “張韜師弟,你說他們怎麽還沒來?”隨著問話聲,一身碎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最終停留在唐城身畔九尺開外。


    “孔雀師姐,或許是道路難行吧,誰知道呢?你看,這些年來,他們這些中土的家夥從來都沒有按時到過。”張韜的聲音輕佻且尖細,刺耳異常。他們二人不知何人竟然逗留在這橫斷山脈,唐城不知他二人底細,不敢稍動。而他們兩人對九尺之外的唐城也毫無察覺,這並非沒有原因!


    以金剛兮永恒,似胎藏兮謐靜。


    當唐城修行或者運轉金剛胎藏兩界法時,整個人便沒有絲毫的生命波動存在,似溪畔青石、腳底荒草,沒有半絲存在感。孔雀和張韜二人不能察覺,再正常不過。


    “張韜師弟,你說師傅煉製十二元相這麽多年,害死了上千少年,元相卻隻成功了兩個。有根基的少年都是有機會修行長生的,師傅這樣做是不是太喪陰德了些?”孔雀語氣哀婉,似在擔憂。


    “哈哈,師姐,這些少年臨死前能夠體驗一下什麽是修士,那是他們的福分,喪什麽陰德?再說,我們萬屍宗弟子,有什麽陰德可言?師姐,你說話要小心一些,若是你這句話被師尊聽到了,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張韜陰陰一笑,對孔雀並無絲毫尊敬的意思。


    孔雀被咽了一下,心中不爽,冷冷的道:“張韜師弟就一人在此等候吧!我到處看看,有沒有什麽靈藥可供采摘?”


    “師姐自便!”張韜哂笑一聲便不再理她。


    孔雀輕哼一聲,便自走遠。唐城在裏麵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中土的少年’、‘多年來’、‘有根基的少年’這些詞匯聯係在一起,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圓覺和圓通師兄弟帶領他們一群少年,竟然是要賣給他們萬屍宗的什麽師傅煉製十二元相。


    【好懸爺爺就做了什麽元相!這夫子不怒,師娘也要怒啊!】唐城差點氣爆了肚皮,心中滾動一個個惡毒的念頭,要將這些始作俑者千刀萬剮。


    “女人就是廢物,竟然還會心軟,回去且稟告師尊。定要廢了她的修為,賞給我好好的玩弄一下。嘿嘿,我可還沒有嚐過女修的滋味呢?”孔雀走遠之後,張韜便越發放肆起來。


    唐城藏身之處距離張韜很近,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過是在突出的山壁上搭了幾塊巨石,自己則繞了一個‘幾’字形藏身其中。因為折角以及光線的緣故,外側看不清內種情景,而唐城卻對外麵的動靜一覽無遺。


    張韜說起玩弄孔雀,興奮起來,在原地挺起腰部晃動了兩下,仍舊不滿足,便左右轉動了起來。


    等他走到唐城藏身之所的巨石之前,卻沒有發現一雙眼睛在冷冷的盯著他。正當他色笑之時,一隻拳頭轟然撞碎了岩石,從縫隙中狂.搗而出,氣勢萬鈞。張韜猛然從淫夢中醒來,急忙伸手去取法器。


    然而,那金色的拳印,彈指間便轟然擊中了他的背心。隻聽哢吧哢吧一陣亂響,張韜的脊椎骨頃刻間碎裂成成粉。


    唐城麵容冷酷如冰,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合身撞開岩石,破空而出。瞬間追上拋飛的張韜,雙手一探,便拽住了他的雙腿,“啪”的一聲,再將他整個貫在了地上。頓時,張韜的臉上萬朵桃花開,幾顆牙齒砰然四散飛出,刺進了旁邊的樹皮之中。


    張韜慘叫一聲,趴在地上,卻隻能徒勞的在地上如蛇一般扭曲著,卻再也站不起來。唐城沒有繼續動手,他好整以暇的取出隱身符和神行符貼在身上,就這樣站在張韜的身邊,冷笑著,慢慢隱去了身影。


    孔雀前凸後翹的曼妙身姿在遠處現身,風一般在山林中穿行,她手中拎著一柄紅色的小小旗幡,目如鷹隼,左右查看,遠近動靜盡入她的眼中。


    張韜的叫聲雖然婉轉淒惻,卻不能叫她分心旁顧。u看書 uukanshu遠遠的轉了一圈,在唐城藏身之所查看了一下,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若是她處在張韜的位置,隻怕也難逃一劫。現場沒有任何凶手的痕跡,孔雀不敢再行耽擱,上前去查看張韜的傷勢。


    將張韜翻過身來,她立刻皺起了眉頭。唐城下手極為狠辣,張韜基本沒有了救治的價值,除非耗費大量的良藥才有一線恢複的可能。隻是他們的師尊會這樣舍得嗎?孔雀深深的懷疑。


    “張韜師弟,你也別怨恨師姐太過狠辣,你這樣半死不活的也是難受。師姐將你煉成活屍,好歹也是一種長生,圓了你修行的夢想不是!”孔雀語氣淡淡的,卻將張韜氣炸了肺。活屍是萬屍宗臭名昭著的法門,他們根據僵屍的原理,將活人煉製成一種介於生和死之間的生物,可以借助地氣恢複所有的傷勢。


    活屍的強弱跟他們生前的實力息息相關,所以,以修士來煉製活屍是最簡便的法門。可想而知,萬屍宗是多麽的神憎鬼厭。


    孔雀立刻念咒,將一道道法訣打在張韜身上。良久,孔雀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卻沒有絲毫動靜。


    孔雀收了法訣,疑惑的道:“怎的沒有人偷襲,難道當真逃走了!”說著附身抱起張韜便要離開,唐城在她直起身來的刹那,轟然出拳。


    在短短的兩尺的距離內,不可能擊偏,也不可能有時間規避。至剛至猛的金剛拳力轟然爆發,刹那間砸在了孔雀的腦門上,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憐惜。


    “嘭!”的一聲響,孔雀的頭顱如西瓜般爆裂開來,孔雀的無頭屍體轟然向後倒下,張韜也再度慘叫一聲跌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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