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殘報了施家當年一碗熱湯麵救娘的恩情,騎馬在鎮外找到了焦家林地,徐家的祖墳都在這裏。


    月光下,荒墳崗蓬蒿叢生,烏鴉呱噪,當年掘墳戮屍的痕跡已被歲月抹去了,唯有淒涼如斯。


    莫殘從馬上卸下紙燭,點火祭祀徐家列祖,熊熊火光中他似乎看得到那些冤死的魂靈,隨著清風吹起的紙灰飄上夜空漸漸的遠去。


    “徐家列祖列宗,你們放心,莫殘定會找到壽男和福男,把他們救出苦海,徐家的根不會絕的。”莫殘對天明誓道。


    祭祀完以後,莫殘騎上快馬星夜向京城趕去。


    數日後,京城宣武門內大街,僅靠騾馬市旁邊熙熙攘攘,不少的旗人在這裏買賣奴隸,此地就是京城裏有名的“人市”。滿清入關前就有人**易,入關後販賣人口為奴依然存在,漢人可以與牲口一樣自由買賣。清初時是以俘掠漢民為滿臣奴仆,後來罪犯及其家屬也都沒入旗奴,凡“謀反及大逆”之家屬,男十五歲以下及母女妻妾給付功臣之家為奴,男為苦力,女供其淫樂。


    為防止這些人逃跑,順治年間頒布《逃人法》,規定:有隱匿逃人者斬,其鄰佑及十家長、百家長不行舉首,地方官不能覺察者,俱為連坐。


    大清律之嚴,甚至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仲明由於收留了逃跑的漢人奴隸也被迫自殺。


    莫殘此刻才明白為什麽娘從來閉口不提往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是逃走的旗人家奴,不但要連累爹爹。連自己都要被逮去為奴。


    來到京城已經幾天了。娘也不知道當年沒入旗奴的女眷們的下落。所以莫殘先來“人市”這裏了解情況。


    “這位小哥也是來買家奴的麽?”一個四十多歲的旗人掮客走過來搭話。


    “嗯。”莫殘未置可否。


    “你看,”那掮客介紹說,“那個女孩十五歲,開價二十兩,這邊幾個壯男的都在二十五兩左右,若是多買的話還可以打九折。”


    莫殘目光瞥向了一邊,有兩個中老年女奴在出售。


    “想買老媽子麽?五兩就可以了。”那人嘿嘿道。


    莫殘手一翻,掌中多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在掮客麵前晃了一下說道:“我用一百兩銀票買個消息,你能辦到嗎?”


    那人眼睛一亮,忙說:“哎呦,小哥,不是吹牛,京城這人市裏消息最靈通的就是我啦,你要問什麽?”


    “我想要知道幾十年前一起大案中沒入旗奴的人下落,你能否打聽到?”


    掮客聞言思忖說道:“若是沒入京城的旗奴在官府檔案中倒是可以查得到,不過需要打點......”


    “沒問題。”莫殘手一翻又多出來兩百兩銀票。


    “小哥請一邊茶樓裏敘話。”那人故作神秘的說道,他已經認準了這是個難得一遇的大主顧。


    兩人來到騾馬市街對麵的一家茶樓裏。莫殘要了一壺上好的茉莉花茶邊喝邊聊。


    “我叫富察康,小哥怎麽稱呼?”掮客自我介紹道。


    “莫二。”


    “莫小哥。把那件案子說說吧。”


    “聽說過東台‘一柱樓詩案’麽?”莫殘隨後將案子的大致情況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我要知道徐家的女眷六人和兩個男孩子壽男與福男的下落。”


    “好,包在我身上,打聽到了以後去哪兒找你?”富察康問。


    “什刹海‘和第’對麵的‘永福’客棧。”莫殘答道。


    “呦,那是軍機大臣和珅大人府邸附近啊,這樣吧,三日後回話,這個......”富察康目光示意莫殘手中的銀票。


    莫殘遞給他一百兩銀票,說道:“先付你一百兩,事成後再給剩餘的二百兩。”


    “小哥果然做事老道,沒問題,您就等著好消息吧。”富察康讚許的點點頭,收起銀票起身離開了茶樓。


    接下來的三天裏,莫殘大致摸清了和珅府邸以及管家劉全的情況。這座東依前海背靠後海的豪宅風水極佳,“月牙河繞宅如龍蟠,西山遠望如虎踞”,據說這是當代有名的風水大師賴卜相此宅後所言,不管怎樣,居住在這兒附近的人確實比京城其他地方都長壽。


    這個管家劉全外號劉禿子,原本是鈕祜祿.常保的家丁,自常保病故於福建任上以後,始終保護陪伴在年幼的和珅與和琳兄弟倆身邊不離不棄,直至和珅十五歲有能力自立,並把後母們趕出家門後便充當和府的管家。和珅十八歲時馮氏嫁入和府,喚其為管家,但和珅認為家中隻有“婢兩人”,稱呼管家不太妥當,便著馮氏一直喚其為“全兒”。


    當時有一“婢女”應該就是娘了,莫殘尋思著。


    據說現在劉全因和珅的得道,自己也成了京城裏首屈一指的暴發戶,自己名下的房產就有一百多間,還有錢鋪、藥鋪、賬局數座,生活上也是極度的奢侈,而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目空一切,外地以及京城的官員想要打通和珅的關節,甚至要先巴結他才行。


    莫殘在附近轉悠了兩三天,始終沒見到劉全出來。


    第三天晚上,富察康終於來了。


    “莫小哥,事情總算是有了眉目,江蘇東台‘一柱樓詩案’可是大逆驚天要案啊,費了不少的周折,你知道現在哪一級的官員都得打點......”富察康欲言又止。


    莫殘明白他的意思,順手將兩百兩的銀票推了過去,富察康趕緊折起揣入懷中。


    “東台栟茶鎮徐家父子被掘墳戮屍,孫子徐食田、徐食書都被砍了頭,老太婆繆氏押來京城後死在了獄中。徐述夔的女兒許素娘以及大孫媳陸氏帶著三歲壽男與一歲的福男沒入旗奴。小孫媳沈氏發配給披甲人充當軍妓。因不堪受淩辱而自盡。許素娘沒入旗奴的人家是福建兵馬副都統鈕祜祿.常保,也就是當今權傾朝野軍機大臣九門提督和珅的父親,後來聽說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那麽陸氏和兩個孩子呢?”莫殘問。


    “沒入兵部一個參將叫做納喇弘的人家為奴,此人如今不在京城,多年前全家人跟隨兵部副禮官王泰雨出使琉球了。”


    “你是說陸氏和兩個孩子如今仍在世?”


    “戶籍中記載是這樣的,起碼那時候都還在世,去了琉球以後就查不到了。”


    “琉球?你了解這個地方嗎?”莫殘問道。


    “所知不多。琉球國是台灣與東瀛之間的群島,自明朝納琉球為附屬國以來,年年都來京城朝貢,大清也有使節派駐那裏,要乘船數日才得過去。”富察康解釋說。


    富察康離去後,莫殘開始盤算著自己的計劃,必須要盡快的趕往琉球國,在這之前最好要先給劉全點苦頭吃,殺了他很容易,可那樣太便宜了這家夥。娘的臉是被他用火盆燒壞的,自己幹脆一把火燒了他的錢鋪、藥鋪和賬局。然後等從琉球回來再接著算賬。


    次日清晨,和府的大管家劉全終於露麵了,此人五十餘歲,身材發福,光禿禿的腦瓜上一根毛都沒有,一副趾高氣揚的勁兒。


    他登上了一輛和府馬車往城東而去,莫殘騎著馬悄悄的尾隨其後,出了東直門一直到了通州,原來劉全的恒義號和恒澤號兩家錢鋪就在這裏。


    黃昏時分,他看見劉全登上馬車返回了城裏,自己先找了家客棧住下,反正今晚進不去京城了,二更天城內就會關閉城門並宵禁。


    夜半時分,莫殘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換上,麵孔蒙上黑紗潛出客棧,首先來到了城南恒義號錢鋪,瞅著四下裏無人便越牆而入,不過落地時的動靜大了些,這與他不會輕功有關。


    但凡錢莊都雇有護院,劉全在黑白兩道的勢力很大,自然有一些江湖人士願意依附賣命,恒義號錢鋪內便有兩名雖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武功也不弱的護院,自莫殘翻牆落地便已察覺。


    後屋門已落閂,莫殘抽出那把來自地肺穀的靈界短劍沿著中間門縫輕輕一劃,便如切豆腐般的輕易割斷了木門閂,隨即推門而入。


    “大膽蟊賊!竟敢入屋行竊。”突然屋裏一聲暴喝,一把明晃晃的單刀迎頭劈下。


    莫殘拳腳刀劍功夫都不太好,見迎麵有刀砍來便把短劍一揮“噌”的一聲將單刀割斷為兩截。


    就在這時,一把長劍斜刺裏刺來,內力十足武功不弱,莫殘隻得後縱避退到了院子裏,他是為報複劉全而來,並不想傷害別人,於是意念一動,手中多了把火紅色短鞭,那是由火蜈蚣觸須煉製的。


    兩名護院從屋內衝了出來,其中持劍之人喝問道:“你是哪個,竟敢來九門提督的錢鋪行竊,嘠是活得不耐煩了?”


    莫殘聽其口音也是雲南人,於是開口奉勸了句:“你這人武功不錯又何苦為劉禿子賣命呢?”


    那人見莫殘知道錢鋪的主人是誰仍敢來行竊,曉得一場拚殺是免不了,於是大喝一聲長劍如虹直刺過來。莫殘瞅得真切揮動短鞭淩空一掃,相距兩丈多遠竟然將兩人手裏的長劍和半截單刀同時擊飛,兩名護院大吃一驚頓時呆愣在那兒,u看書 wwuukanshu 他們兩人自恃武功高強,哪知在這名強盜手中一個回合都過不去。


    “哈哈。”莫殘吹出兩個真氣泡分別將他倆包裹住了。


    兩人在氣泡中扭動掙紮,無論怎樣也扯不破那麵無形的真氣膜,莫殘冷笑著上前“噗噗”兩指點了他們的昏睡穴,然後一手一個夾在腋下越牆而出,扔在了別家店鋪的門前。


    再次返回錢鋪後四下裏搜尋了一番,未見有其他人,於是到櫃台前揮劍斬斷鐵鎖,將裏麵的銀票和銀子一掃而空,約莫著也有數萬兩,統統收進了儲物袋,然後打碎油燈開始放火。


    緊接著又來到城北恒澤號錢鋪,這屋裏的護院都睡得很死,在夢中就被稀裏糊塗的點了昏睡穴扔到了外麵。一頓搜刮儲物袋又增加了幾萬兩銀子,他也照樣毫不留情的點起火來。


    莫殘望著劉全兩家錢鋪燃起的熊熊大火,心裏這個樂呀,劉禿子,先讓你破費點,等老子從琉球回來後再找你算賬。


    當夜,他躺在通州客棧裏美美的睡了一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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