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家!”“沈探花!”


    街道上到處都是來看熱鬧的百姓,要不是有龍武軍在街道上維持秩序,沈光他們怕是寸步難行。


    其餘進士們看著風頭蓋過狀元的沈光,心裏反倒不是那麽嫉妒,這位沈郎和他們不一樣,那可是真正的猛人,鞭打安祿山,月夜殺王鉷,完了還跟沒事人一樣照樣參加省試,還中了探花。


    這還能叫他們嫉妒什麽,倒是那位平平無奇的狀元郎杜甫,在他們心裏不過是走了大運,能攀附上沈光罷了,換了他們也行啊!


    當然最叫進士們心中有些膈應的是,此時在隊伍前方和沈光把臂同遊的居然是那個安西來的跛腳長史封常清。


    騎在馬上的封常清都顯得有些拘謹,可是架不住沈光非要拉著他騎馬遊街,“封兄,這滋味如何?”


    沈光感受著四周那好似能把他生吞活剝的火辣目光,笑吟吟地朝封常清說道,要不是封常清堅持,他怎麽會來考這個進士,一早就能回安西了。


    “沈郎,這滋味銷魂啊!”


    盡管隻是在沈光身邊,道旁眾人喊得也是沈光的名字,可是封常清卻有些失神。


    “那便好好享受吧!”


    沈光說罷,然後看著前方已然在望的曲江和杏園,高聲笑了起來,“封兄,今日過後,咱們便得準備會安西了。”


    曲江岸邊便連樹上都爬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當然那些王侯權貴們自是不屑和平民百姓爭道於路邊,那杏園一側的江麵上停滿了金碧輝煌的畫舫,那些畫舫上還有不少在船頭打出了旗號。


    更有那姿容豔麗的婦人在船首眺望,也不知那些爬在樹上的人是看這些貴婦,還是沈光這位謫仙臨凡的探花。


    “都讓開,讓開!”


    龍武軍的士卒們大吼著? 用手中長矛隔開了擠上前來的洶湧人群,而這時候能在杏園內等候之人則都是得了新科進士們請柬,不然便是家中再有權勢? 得了命令的龍武軍可不會在乎你家阿耶是什麽官? 照樣滾去邊上待著。


    不多時? 沈光一行終於到了杏園,看到在人群中的李亨,沈光連忙下馬上前? 這時候其他進士們也都是呼朋引伴。


    雖說不少人都想借機和沈光套近乎? 可是大家都是讀書人,多少還要些臉麵,於是隻能各自和友人談論? 然後不經意間往沈光他們邊上靠。


    “馮兄? 我還以為你沒空過來呢!”


    沈光故作驚喜道? 然後看著李亨身旁的李泌皺眉道? “馮兄? 你這是?”


    “沈郎? 我知道你和長源有些誤會,我和長源在東宮為同僚,我知道長源當日多有得罪,不知沈郎可否看在我的麵子上便和長源化敵為友。”


    “既然馮兄這般說了,我自然不能不給馮兄麵子? 李老弟? 咱們過往種種便算揭過。”


    “便聽沈郎的。”


    李泌還能說什麽? 什麽話都叫沈光說盡了? 偏偏太子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他也隻能徒呼奈何了。


    以往曲江宴? 都是進士們各自出錢,不過沈光從來都不是差錢的主,雖說其餘進士們也出了份子錢,可加起來也隻能算作添頭。


    “馮兄,杜兄,楊兄,咱們且入宴。”


    隨著沈光的招呼聲,眾人方自入了杏園,然後隻見亭苑內早已擺好桌案,有昆侖奴和胡姬穿梭其間防治酒食,更有梨園子弟和宜春院的歌舞樂伎們在旁等候。


    眾人各自入座後,看向那居東的主座時,隻見沈光親自握著那個杜子美坐了上去,然後和榜眼分坐兩側。


    “諸位,今日曲江設宴,乃是我等今科進士飲酒行詩,以盡歡愉,諸位不可辜負這大好春光,隻是這宴席間的侍酒胡姬皆是我沈園中人,還請諸位風流而不下流,莫要用強。”


    看到沈光起身,一眾進士們聽後嘩然,要知道省試考完後,他們可都是去了西市光顧胡姬酒肆,彼時禮部尚未放榜,他們和那些落第的士子可都是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當的心態去喝酒,哪裏想到那些胡姬酒肆裏胡姬少得可憐,仔細一打聽,說是有豪客將西市的胡姬采買一空。


    到最後隻得十幾個人湊在一起看那寥寥幾個胡姬跳舞,便是喝酒也無甚滋味了,不曾想那市麵上的新來胡姬都叫這位沈探花買回家去了。


    不過一眾進士和他們的友人可不會在這個時候有什麽不忿,反倒是更加驚歎於沈光的財力。


    很快宴席開始,眾人再次驚歎於沈光的大手筆,韋氏的燒尾宴食單名聞天下,不過卻鮮有人能得嚐全貌,如今他們案上擺放的精致食單上的菜肴名赫然便是韋氏的燒尾宴。


    竊竊私語間,隨著一道道菜肴上桌,除了沈光他們外,餘者皆是吃得滿臉陶醉,這時候邊上的昆侖奴也開始倒酒,沈光備下的自然是安西燒春,這市麵上千金難求,卻始終不曾得見的天下第一烈酒,卻是叫一眾進士們喝得麵如火燒,有些性急的喝得太猛,過了許久才緩過勁來。


    “真是好酒!”


    宴席間的讚歎聲此起彼伏,韋氏的燒尾宴雖好,可是喝過這安西燒春後,再喝別的酒便如喝水。


    喝過一輪,自有人提議行詩,這曲江宴上寫詩乃是必備之事,於是杜甫這位狀元自是開了個頭,然後隨即便輪到了沈光。


    “沈郎。”


    自入宴後,便坐在沈光身邊的王蘊秀有些擔憂,她是知道自家這位夫君不長於吟詩作賦,隻是這曲江宴上怕是難以推辭。


    “無妨,和杜兄他們學了這麽久,這等應酬詩,我還是能應付的。”


    沈光說笑間自起身下了宴席,走到那張擺了紙筆的案幾前,這曲江宴上寫登科後的應答詩算是保留節目,不過鮮少有名篇傳世,所以隻要寫的中規中矩就行。


    “十載青雲誌未酬,一朝白首上瀛洲。


    文章自是千人敵,富貴何妨萬戶侯。


    天子賜金開北闕,將軍射虎出西州。


    丈夫功名馬上取,不為區區戀故丘。”


    沈光執筆,片刻間就寫下了一首七絕律詩,他這首詩隻能算是普通,不過也算是直抒胸懷,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沈光詩中首句“十載青雲誌未酬,一朝白首上瀛洲。”還是很讓席間大多數兩鬢斑白的進士們心有感概。


    高適倒是很喜歡沈光這首詩,雖說寫得一般,但是那股誌向心氣卻是讓他很有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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