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萬勝!”“大唐!萬勝!”“大唐!萬勝!”


    五百名龍武軍衛士揮舞橫刀在臂甲上砥礪鋒刃,那整齊的吼聲更是衝破雲霄,那一瞬間,在諸藩國使節的宴席間,那些使節們都是忍不住喉頭聳動,這些身披舊甲,揮刀大呼,五百人好似一人的龍武軍衛士讓他們想到了曾經在戰場上殺得他們血流成河的大唐軍隊。


    那是自開元以來,從漠北塞外到西域黃沙,綿延數萬裏的邊境線上,五十萬枕戈待旦的大唐軍隊用鐵和血殺出來的盛世太平,在大唐軍隊的鐵騎下,不知道多少國家、部落灰飛煙滅,甚至連名字都不配在史書中留下。


    撐起這煌煌大唐盛世的,從不是什麽文采風流,也不是名傳千古的彪炳詩篇,而是這三十餘年來,數十萬大唐將士流不盡的英雄血!


    帝座之上,看著那些渾渾噩噩恍然間匍匐在地的藩國使節,李隆基仿佛回到了年輕時,開元盛世是大唐將士血戰八方打下來的,沒有這三十年的開疆拓土,大唐如何有今日的赫赫天威。


    這還不夠!


    朕要踏平吐蕃,盡收河中異域,讓大唐的疆域遠勝往昔,完成太宗皇帝、高宗皇帝也不曾達成的偉業!


    天寶以來,耽於享樂的李隆基在這瞬間,又想起了自己曾經許下的雄心壯誌。


    ……


    “大唐萬勝!”的呼聲仿若在雲端回響,而大橫刀的刀鳴聲亦是餘音未絕。


    這時候高台上,鐵錚聲、琵琶聲穿雲而起,馬仙期和賀懷智撥彈琴弦,隨後李謨這位神笛手亦是吹奏出了洞穿金石的高亢笛聲,讓人們從遐想中回過神來。


    這段旋律讓在場的眾人都是如癡如醉,比起之前數百人的合奏,此時的獨奏幾乎是讓這些開元年間就成名的大樂師們將各自的技藝展現得淋漓盡致。


    終於三種樂器交織的曲聲漸弱暫歇,而三百宮廷樂師間的大鼓部,鼓聲緩緩響起,而這時候早已解去身上盔甲,身著一襲白衣的沈光終於拉動了胡琴,蒼涼悠揚的胡琴聲回蕩,如泣如訴,曲折百回。


    這樣的琴聲,似乎和先前雄壯瑰麗,慷慨激昂的曲調有些不合,但是此時在眾人耳中,卻仿佛看到了大唐開國百年來,漫漫時光裏那些逝去的英雄豪傑,而那些多愁善感的公卿士人更是回憶起了開元以來大唐那一場場拓土開邊的戰事。


    沈郎這一曲,仿佛能讓人看到了那些逝去的賢臣名將,戰死的將士再次活了過來,朝拜長安,以賀盛世!


    宴席中,看著四周麵露緬懷之色的朝廷公卿,李林甫悠然感歎,沈郎彈奏的這段胡琴聲,哀而不傷,反倒是有種娓娓道來的堂皇大氣,讓他想起了當年開元年間的賢相名將,這三十多年來,大唐也吃過敗仗,陣亡了無數將士,可最後卻是大唐笑到了最後,成為當之無愧的天朝上國。


    沒有人知道,其餘樂器的聲音是何時響起,最後又是如何消散,當《象王行》奏罷,勤政樓前本該喧囂十分的宴會陡然間變得寂寂無聲。


    過了良久,李隆基才拊掌大聲道,“沈郎此曲,足可稱聖!”


    隨侍在李隆基身旁的高力士忙自回過神來道,“聖人雲,‘沈郎此曲,足可稱聖!’”


    隨著高力士高聲喊道,其餘傳聲的宦官亦是尖聲大喝起來,很快,“聖人雲,‘沈郎此曲,足可稱聖!’”的喊聲便在勤政樓前回蕩起來。


    然後原本沉寂的宴席間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喝彩聲,便是一眾藩國使節這個時候亦是神情複雜地看向廣場中央在一眾盛裝的樂師中間身著白衣的沈光,他們國中不缺能力搏虎豹的勇士,但是能做出這樣樂曲的卻是一個也無。


    “阿爸,咱們不如把沈郎綁回去……”


    聽到身旁兒子的喃喃自語聲,昆東丹朱苦笑起來,這位沈郎能釀安西燒春這等好酒,還做出這等神仙般的曲子,他如何不想綁他回去為大蕃效力,可是今日過後,大唐朝廷必定視此人為珍寶。


    那位聖人都開了金口,說沈郎可為聖,而且這位沈郎還是王忠嗣的女婿,他們若是真綁了沈郎回大蕃,那兩國之間可就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昆東丹朱很清楚,雖說大唐要打鐵刃城,可是自打他們從蓋嘉運手裏奪回鐵刃城,大唐前前後後都打了數回,可鐵刃城還不是好好地在那裏。


    王忠嗣這些年自珍羽翼,愛惜名聲,可要是真把沈郎綁回大蕃,這個當年的王瘋子真的發了狂,大唐傾國之力來攻,就算大蕃能撐下來,也肯定會元氣大傷。


    昆東丹朱要是自問大蕃出了沈郎這樣的人物,若是被大唐搶走,讚普肯定會不惜代價也要奪回沈郎。


    “這種話就不要說了,沈郎咱們動不了,等回去後好好選些禮物,咱們去求沈郎為我大蕃也作首國樂。”


    吐蕃使團的其餘人聽了也都點頭稱是,今日過後,怕是這諸國使節都要踏破沈郎府上的門檻了。


    ……


    一曲既罷,樂聲複起,接著《象王行》的卻是《水龍吟》,這一首曲子,沈光看著那開元盛世孕育出來的大樂師們將這首雍容典雅的曲子演繹出了大唐盛世並報包四海八荒的胸懷。


    這首曲子雖不如《象王行》那般震撼激烈,可是卻更得滿朝公卿的喜歡,當沈郎拉著二胡和眾樂師合奏時,不少人都是喜歡得難以自持。


    要知道開元以來,琵琶、笛簫、琴瑟先後皆有第一人,但是這胡琴卻無有定論,可是如今聽過沈郎的演奏後,當有定論矣。


    李隆基亦是十分沉醉於這首《水龍吟》,沈郎所作這三首國樂,他最喜歡這首,若不是困囿於身份,他都想親自去彈奏《水龍吟》那段古琴前奏。


    “高都護,沈郎乃我大唐無雙的樂聖,豈能埋沒於磧西的莽莽黃沙裏,你應該勸沈郎留下來,否則若是沈郎隨你出征小勃律有個好歹,你便是大唐的罪人。”


    高仙芝看著滿臉憤然的王忠嗣,卻是差點沒忍住拍案而起,堂堂節度四鎮的羽林大將軍,端的是不要麵皮,竟然拿這樣的話來擠兌他,可是偏偏他還覺得這番話居然還他娘的有幾分道理。


    隻是想讓他把沈郎讓出去,那是白日做夢!


    “王大將軍,高某一介武夫,不懂什麽大道理,隻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沈郎誌在安西,可不是長安城的溫柔鄉能留得住的。”


    高仙芝嗬嗬笑了起來,隻要沈郎自己不願離開安西,沒人能強逼他,再說四鎮節度使很了不起嗎?某如今也是安西大都護了,可不怕你王忠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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