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為主的情況下,徐灝沒有去過多思索王英說辭裏的邏輯性合不合理,這一點粗枝大葉的男人本身就對複雜的親戚關係很頭疼,下意識的不願過多尋思。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而女性則大多喜歡斤斤計較於家長裏短,當王英闡述往事的時候,一個個全神貫注,邊聽邊計較裏麵的人物關係。


    朱巧巧心裏狐疑,但非王家人不得要領,叫人把族譜拿來細看。


    王夫人則默默算了算祖先的過世時間,一針見血的道:“聽起令祖在寒家理事一節,似是而非。想祖公喪葬之時,令祖比先夫長二歲,不過四歲童子?所以料理喪葬任其一切之說,或許是你家錯記了,非是我家。


    況且令曾祖之名,寒家宗族譜上未曾經目,今承不棄,五百年前總是一家,以後不妨往來。隻是寒門菲薄,有汙清望。”


    朱巧巧明白過來,冷笑道:“好一個膽大妄為之徒,當王家沒有族譜怎地?你和你爹沒有記載,難道你祖宗也沒有麽?”


    王夫人忙說道:“算了,不要計較了。”畢竟是客人,朱巧巧也不好發作什麽。


    王英見被人當麵拆穿,麵不改色的道:“侄孫告辭,改日再來請安。”


    徐灝見狀撓撓頭,心說我家有沒有類似的情況?應該也沒有,連那麽窮的老朱家都能把族譜搞清楚,何況是比他家富裕的徐家。


    王英人走了,朱巧巧笑道:“便宜了你們,混充姑姑嬸嬸。”


    王夫人也笑道:“這樣的冒失鬼,也不問個青紅皂白,亂磕了好些頭。我見他已經跪了下去,也隻好讓他去磕了。”


    陸素懷說道:“他是瞧著大家體麵。就是姑姑嬸子了,若真個瞧見姑姑嬸子,他還不知該稱呼個什麽。”


    王家管事說道:“他要說謊,偏又沒有打聽明白。真是個加二的冒失鬼。”


    王夫人笑道:“也不怪他。小家小戶誰有心思和財力整理族譜?豈不知稍微講究些的人家,族譜上花的錢最多。即使遠在各地的支派,每年也要來往比較確認,添丁進宗乃頭等大事,這上頭能出錯?何況他竟說是本地族人。”


    “早些安歇吧。都累了。”徐灝站起身來,因要趕往遼東,所以明天一早也得登山。


    比起徐家人的好吃好睡,一路上輕鬆自在,薛氏出生在大戶人家,嫁的也是大戶人家,睡得早起得晚。出入有暖轎安車;這些日子她貪圖新鮮體驗,非要跟一群習慣了吃苦的婦女在一起,每晚要聽到後半夜的傳道,一大早就得起床準備吃飯上路。路上坐著能把人顛散架的驢子,吃的是越來越差的夥食。


    一到泰山腳下,道婆便拉著隊伍到天齊廟遊玩,就和後世導遊宰客的性質一模一樣,非要買指定的火燭香紙之類。


    燒香拜完佛,匆匆一圈走馬觀花,什麽都沒有細看,又被道婆領回店裏吃晚飯,三更天又催促大家起床,梳洗完畢統一念經號佛,然後大眾一齊吃早飯。


    薛氏睡眼惺忪的跟著爬起來,飽飽吃了一肚子生硬的大米幹飯,半生不熟的鹹麵饃饃,不幹不淨的素菜鹹菜,坐著沒地方踏腳的山轎,往山上走沒多一會兒,搖來晃去的頭暈眼花,泛起了惡心,吐了一地。


    道婆還對眾人說道:“看沒看見,這是年紀小的心不虔誠,被泰山奶奶拿著了。”


    有人說道:“當日見她降丈夫,叫漢子替她牽著驢跑,我就說她不賢良。果不其然,惹得奶奶計較了。不然咱們這些人為何就她自己不舒服?”


    張道婆說道:“她令泰山奶奶不高興,說不得咱大家替她告個饒。”


    又有人說道:“屬她身上穿的齊整,一定是個好人家的奶奶。”


    熟悉薛氏的人解釋道:“這是明水沈家媳婦,沈秀才的娘子,那旁邊跟著的不就是沈家二爺麽。”


    薛氏臉色焦黃,叫轎夫停下來坐在地上,歇了一會而惡心漸漸止住了些,幹脆說道:“我也不坐轎子了,自己往上走吧。”


    如此夫妻倆累得精疲力竭,越走越後腳跟不上前腳,彼此攙扶著咬牙往上走,這時候縱使風景再好也沒心情看了。


    好在一路上香客都有燈火,所以沿路如同白晝一般,好不容易爬到了頂上。管香稅的是本縣縣丞,統計香客名單,排成排逐個點名進去。


    聖母殿的殿門是鎖著的,因裏麵有施舍的金銀娃娃之類,等閑不讓老百姓進去。想要瞻仰下娘娘的金麵,得腳下墊著東西,從殿門格子眼裏往裏麵觀看。


    薛氏很失望,隻得踩著丈夫的肩膀,站得高倒也能看得清楚,也往殿裏舍了些銀子。(平南文學網)


    這邊徐家人出發的晚,但準備工作做的充分,雇了一批最好的轎夫,清一色官員使用的山轎,每頂轎子四名轎夫輪著抬。


    徐灝選擇步行上山,因走過一次有經驗,體力也好,不算太吃力。


    泰山玉皇頂海拔1545米,氣勢雄偉磅礴,自古有“五嶽之首”,“天下第一山”的美譽。


    從古至今,中國人就崇拜泰山,素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說法。在漢族傳統文化中,泰山一直五嶽獨尊。自秦始皇封禪泰山之後,曆朝曆代的帝王不斷在泰山封禪和祭祀,所以泰山留下了眾多廟宇神像,各種石刻碑文,一代代的文人雅士更對泰山仰慕備至,紛紛前來遊曆,也留下了無數的詩作記文。


    泰山風景以壯麗著稱,重疊的山勢,厚重的形體,蒼鬆巨石的烘托,雲煙深處的變化,每每在雄渾中兼有明麗、靜穆中透著神奇。


    一路而來,即使身處於石階中,無法一窺全貌,徐家女人也不禁欣賞的如癡如醉,這和江南煙雨的精致完全不同,人人都忍不住說一句,果然這就是泰山!


    到了香火興盛的正陽門,迎麵一副對聯。萬民朝拜碧霞宮,四海皈依神聖帝。


    等到了岱嶽廟,就見空地上人頭躦動非常的熱鬧,徐灝吩咐李冬去打點,親衛在頭前開路。


    坐在石頭上的薛氏累得昏昏欲睡,也沒精力上前打招呼,眼瞅著縣丞打開了殿門,嫂子她們在遊人羨慕的目光下,進了殿內瞻拜聖像,廟祝道士宣念文書,然後在兩廊燒了紙錢。


    沈襄說道:“你瞧你折騰的模樣,受的罪,跟著大嫂和徐家人多好?”


    薛氏嗤笑道:“你懂什麽!”


    其實娘娘金殿還得往鄰近山峰登上四十九盤的山路,位於在半空中的雲煙深處,大約四五十裏路。


    道婆自然不願走了,所謂來泰山燒香隻是趁機斂財的借口,一路上把三十兩會費花的一幹二淨,每人最少額外掏了十兩八兩,抽完回扣,等回去後自然還得再繳納一筆會費。


    這麽多人,走一趟能賺到將近二千兩銀子。警告一句,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貪小便宜吃大虧。


    朱紅牌匾的娘娘金殿,金書“碧霞宮”三字,廟宇不大勝在靈秀。


    徐灝回頭望去,飄渺的雲層盡在腳下,給人成仙得道般的感覺,仿佛能俯視世間萬物,滄海桑田。


    陽光照到東麵翠壁上形成一種金燦燦的顏色,鬆樹林裏一片濃翠,光線從樹縫裏漏下,宛如翡翠屏風上掛著的一條條金線。


    徐灝欣賞著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古鬆,最少也有千年以上,盤鬱夭矯,各具奇態。有一棵古鬆分為兩扇,一扇橫鋪到深澗裏,那一扇斜撐向上,直遮了半個山坡,鬆下橫臥幾塊山石。


    此景令人升起難得浮生一日閑的心態,徐灝和手下在山石間坐定,一麵玩賞,一麵隨意閑談。


    當徐家人繼續攀登的時候,驢友們可以自由行動,在各處遊玩一會兒,然後一起下山。薛氏依舊不敢上轎,夫婦倆彼此扶著腿軟軟的下來。


    走著走著,忽然一聲慘叫傳來,眾人心裏一驚,就聽後方有人喊道:“不好了,那對不孝順的兩口子摔下懸崖了。”


    張道婆回頭叫道:“到底怎麽回事?”


    那人解釋道:“孩子頑皮鑽過鐵索跑到鬆樹上捉鬆鼠,因害怕回不來了,夫妻倆沒法子,一起爬過去接他,結果踩著的山石整個脫落了,兩口子掉了下去,uu看書.uukanshu 倒是孩子還抱著樹幹哭呢。”


    “阿彌陀佛。”侯道婆趁機一臉莊嚴,“這就是不孝順的下場了,肯定是引起泰山奶奶的怒火。”


    而正好此刻好似印證她的話一樣,晴天裏打了一個霹靂,如此所有人都深以為然。


    好不容易有膽大的漢子腰上係著繩索,努力把孩子抱了回來,瞅瞅深不見底的下麵,兩口子沒有活理。


    眾人膽戰心驚的匆匆下山,店裏預備了些食盒小酒給他們餞行,不一會兒風卷殘雲,吃了個幹幹淨淨,道婆忙著去縣衙報備死了人命。


    棚子裏搭起了戲台,沒有食欲的薛氏無精打采的看著戲。


    第二天道婆拉著她們去了六七裏遠的嵩裏山,在一處有十殿閻羅,畫著十八層地獄的廟裏繼續受教育。


    當晚各路香客在各地道婆的指引下齊聚嵩裏山,舉行盛大的祈福法會,結果外麵被三千官兵團團圍住,半個山東的白蓮骨幹被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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