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喬箐提著醫藥箱走進去。


    燕衿雙手手腕被鐵鏈捆住,整個身體靠著牆壁而坐,頭埋得很低,有一種,全身虛榮到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喬箐走過去,蹲在他麵前。


    他似乎也沒有感覺到她的出現一般。


    沒有任何反應。


    喬箐就這麽看了他一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說,「燕衿。」


    燕衿身體似乎有那麽一點反應,又似乎沒有。


    喬箐就叫了他一聲,然後伸手,一點一點的解開他白色的襯衣。


    與其說是白色,不如說現在已經全部成了紅色。


    血紅色。


    她很小心,盡量不碰到了他的身體。


    破爛的襯衣下,全部都是鞭傷,還有昨天晚上從50米高台上跳下來摔在地上的一些軟組織擦傷,青腫。


    昨晚上從那麽高的地方下來。


    她毫髮無傷。


    而他……全身是傷。


    喬箐脫掉他衣服之後,打開了醫藥箱。


    拿出消毒碘伏,靠近他的身體。


    看著他血猙猙的痕跡那一刻,頓了頓手,她輕聲說道,「你忍忍,沒有麻藥。」


    燕衿沒有回答他。


    就好像,已經死了。


    死了,再也不會開口說話。


    喬箐把碘伏擦拭在他的傷口處。


    燕衿的身體還是本能的,本能的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受控製的顫抖,但他沒有出聲,哼都沒有哼一下。


    喬箐一邊幫他清理傷口消毒,一邊說道,「禾口家族的殺手都不能用麻藥,因為麻藥會讓人的身體麻痹,而殺手一生都處於危險之中,為了保命,所以不能讓自己的身體麻痹,任何時候都不能。」


    她在解釋,為什麽沒有麻藥。


    而他,也隻是聽著。


    什麽反應都沒有的,聽著。


    她很細心的把他身體上的傷口全部都清理幹淨了,然後開始擦拭擦傷藥膏。


    藥膏的藥性很重,帶著很強烈的刺激性。


    剛擦上去。


    燕衿的身體,再次抖得很厲害。


    仿若整個皮膚都在不自覺的顫抖,無法控製。


    喬箐緊抿著唇瓣。


    那一刻卻絲毫沒有停手。


    反而加快了速度,加快了速度,把他的傷口進行了全身塗抹。


    塗抹完了之後。


    如此寒冷的氣溫下,燕衿身上起了一層的汗水。


    是痛到,汗水直流。


    喬箐用幹淨手帕給他擦拭了。


    然後用紗布和繃帶將他的傷口包紮了起來。


    巴紮起來之後。


    上半身處理完畢。


    喬箐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厚厚的大衣,帶著她的體會,披在了燕衿的身體上。


    燕衿依舊,沒有太多的反應。


    身體虛弱到。


    大概隻感覺到痛了。


    喬箐低頭,繼續處理他下半身的傷口。


    她用剪刀剪開了他的褲子。


    褲子下麵。


    大腿上腰腹間,傷痕不斷。


    她一點一點的,全部幫他消毒擦藥,包紮。


    廢了很長的時間,終於將他處理幹淨了。


    處理幹淨了,他的身體卻坐在一片血水之中,即使處理了,還是會因為血水的原因感染。


    她隻能又脫掉一件衣服。


    然後幫燕衿墊坐在了地上。


    「不冷嗎?」燕衿突然開口。


    喬箐剛把衣服放在他的身下,聽到燕衿的話,手指有些僵硬。


    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以為燕衿是昏死過去了。


    應該沒有一點意識的。


    否則,怎麽可以忍著,真的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說,「一會兒就不冷了。」


    一會兒。


    回到溫暖的房間,就不會冷了。


    燕衿卻沒有再多說了。


    喬箐把他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傷口處理好了之後。


    燕衿整個身體已經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般。


    她轉眸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掌。


    那裏。


    才是傷得,最重的地方。


    她覺得,如果任由那裏潰爛,他的右手可能就這麽廢了。


    她眼眸看著那血肉不清的手掌。


    她低頭,拿起剛剛從殺手手上拿過來的煙,她說,「抽菸嗎?」


    燕衿低垂著的頭似乎動了動。


    他抬頭看著喬箐。


    喬箐說,「我幫你點支煙,你分散一下注意力。」


    燕衿身體依舊靠在牆壁上,他頭此刻也靠在牆壁上,抬眼看著他。


    看著他滿臉血漬,卻就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臉色慘白。


    連嘴唇都應白得嚇人。


    她沒有把視線放在他臉上多久,她低頭點了一支煙,然後放在了燕衿的嘴邊,「我幫你清理你的右手掌。」


    燕衿吸了一口煙支。


    被喬箐含過的地方,似乎還有她口齒間的溫暖。


    他就這麽看著喬箐。


    眼裏如死寂一般,沒有剛剛和程凱之對視的尖銳,大抵是在喬箐麵前,他不想偽裝。


    何況。


    他現在也確實是,不堪一擊。


    喬箐此刻也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右手上,她說,「擦傷很嚴重,而且有鐵屑在手髒裏麵,已經開始發炎潰爛了,我要先把爛掉的地方清理掉,然後進入深度消毒,然後才會上藥,最後包紮。可能會很痛。」


    不是可能。


    是一定會很痛。


    燕衿沒有回答。


    煙支在他嘴邊,燃燒。


    似乎也在讓自己寒冷的身體,得到一絲溫暖。


    喬箐把他嘴裏麵的那隻已經吸了一般的煙支,拿了出來。


    她把菸蒂熄滅了。


    她說,「弄完了,我在給你抽。」


    燕衿沒有拒絕。


    喬箐說著,已經拿出了一根趕緊的毛巾,放在燕衿的嘴邊,「咬著。」


    不咬著,他很有可能,咬傷自己的舌頭。


    燕衿張開嘴。


    對於喬箐的安排,似乎就是言聽計從。


    喬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然後轉頭。


    抬起他拴著鐵鏈的手臂,將他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一張,血猙猙的手,就這麽出現在她的麵前。


    其實也不是沒有見過慘狀。


    不管她在禾口家族被程凱之怎麽特殊對待,她還是會見到很多殘忍的畫麵。


    所以。


    她可以看上去無動於衷。


    她拿出醫藥鉗子和剪刀,進行了簡單的消毒之後,開始對著他的爛肉,一點點清理。


    剛碰到他的手心。


    燕衿全身似乎都緊繃了起來。


    無法壓抑的身體反應,很明顯,但攤在她麵前的手心,就是一動不動,連手指都沒有彎曲一下。


    喬箐也沒有抬頭看她的反應,她的注意力,強迫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心上,她確定把所有的潰爛部分都清理幹淨了之後,才用顛覆進行深度消毒,消毒的時候,真的是把顛覆進入了他的肉裏麵,她怕如果不消毒徹底,手心又會潰爛,從裏麵一點點潰爛,而他手心剩下不多的肉,經不住再這麽一次又一次的清理。


    消毒完畢。


    喬箐再次擦傷了刺痛無比的藥膏。


    「嗯!」縱然用盡力氣忍耐,最終還是發出了聲音。


    終究還是發出來,壓抑的,沉悶的,控製的,痛苦的聲音。


    喬箐的手,在那一刻也抖了一下。


    就是。


    還是會有些於心不忍。


    她太清楚這個過程會有多痛苦了。


    她甚至在想,一般的人是不是忍不過去。


    一般的人,是不是會直接痛死。


    但她還是咬牙,沒有停下來,把膏藥擦拭之後,用紗布把他的手,一圈一圈輕輕的纏了起來。


    整理完了之後,喬箐才抬頭,看著滿臉是汗的燕衿。


    看著他虛弱的靠在牆壁上,眼眸放在她的身上,卻似乎沒有了焦距一般,隻是木訥的看著一個地方,虛弱到做不出一點反應。


    喬箐拿下他最裏麵的毛巾。


    她說,「傷口處理好了。」


    燕衿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喬箐起身,對著門口吩咐了幾句。


    她回到燕衿的身邊,從醫藥箱裏麵拿出幾顆藥丸。


    一會兒,門口處的殺手端了一杯溫開水給喬箐。


    喬箐說,「吃兩顆消炎藥。」


    燕衿眼眸似乎抬了抬。


    他沒有回應。


    喬箐自顧自的把溫開水放在了他的唇邊。


    放在他其實已經幹涸的唇瓣上。


    然而他嘴唇一動不動。


    就是,沒有要喝水的意思。


    喬箐等了半響。


    她說,「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燕衿沒有回答。


    眼眸就這麽淡淡的看著她。


    「我幫你吃藥。」喬箐說。


    說著。


    她把藥丸先塞進了燕衿的嘴裏。


    到了燕衿嘴裏,他連吞咽的本能都沒有了。


    喬箐喝了一口溫水,然後對著他的嘴唇。


    然後一點一點,把水送進他的嘴唇裏。


    她也沒有送得太快。


    她怕在他沒辦法好好吞咽的時候,將他嗆到。


    而他這樣的情況,極有可能被嗆死。


    她把水,一點一點的餵進了他的嘴裏,然後伸出舌頭,碰到了已經開始有些融化的藥丸,苦澀的味道,在她舌尖上很明顯,她用舌尖一點一點將那顆藥移到了他的喉嚨處,然後退出來,又喝了一口溫水,順著水流,進入了他的喉嚨裏麵。


    他身體本能的吞咽了一下。


    喬箐用舌頭確定藥物已經咽了下去,才又離開他的唇瓣。


    然後接下來的幾顆藥丸,她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給燕衿餵了下去。


    「還需要喝點溫水嗎?」喬箐問他。


    「給我一支煙。」燕衿說。


    分明虛弱到水都喝不下去了,但每次開口說話的時候,卻還是能夠清楚明了。


    喬箐點頭。


    她重新點燃一支煙。


    讓在他的唇邊。


    他很緩慢很緩慢的吸了一口。


    喬箐幫助他抽菸,一點一點菸霧,在他嘴邊升起。


    抽完一隻。


    燕衿的意識,似乎恢復了一些。


    即使身體還是虛弱到可能下一秒就會死去,但她明顯能夠看出來,他的視線有了那麽一絲焦距。


    在和她對視。


    彼此對視。


    好久。


    喬箐說,「我是禾口家族的大小姐,程凱之是我舅舅。」


    開始攤牌了。


    開始攤牌她的身份。


    燕衿看著她,默默的聽著。


    「沈家和禾口家族一直有來往。當年帝家就是被禾口家族和沈家一起聯合推翻的,這些年也一直保持著緊密的聯繫,算是合作共贏。也算是,沈家的一個殺人工具。」喬箐說得直白。


    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現在對於燕衿,其實也隱瞞不了什麽。


    或許。


    他早就知道了。


    但她還是決定,把什麽都給他說清楚。


    「現在沈家要求我們把帝家的後裔找出來,可是這麽久之後,我麽依舊一無所獲,我們不知道你把整個人藏到了哪裏去,我們也沒見到過這個人的真麵目,我甚至在你身邊這麽久,我也什麽都不知道,毫無頭緒。」喬箐說,「而唯一,唯一或許看到過這個人的俞佳一,也被你殺死了……」


    喬箐似乎頓了頓。


    她依舊保持著平鋪直敘的語調,她說,「所以,隻能用這種方法,讓你告訴我們,這個人到底是誰,這個人到底在哪裏?!」


    燕衿依舊隻是看著喬箐。


    如果不是剛剛說了幾個字。


    喬箐會以為,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她繼續說道,「燕衿,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我放你離開。」


    「不能離開。」燕衿說。


    終於,又說出了一句話。


    雖然四個字。


    但是喬箐知道他表達的意思。


    「沈家給我們下達了命令,如果你不告訴我們這個人是誰這個人在哪裏,就隻有那你的命去換取。當然,你可以懷疑就算你說出了這個人我們依然會對你殺人滅口,或許沈家也會讓我們這麽幹,但我保證,隻要你說出這個人是誰,我用命保你離開。」喬箐很認真,很認真的試圖想要說服他。


    然而燕衿隻是。


    隻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程凱之真的會殺了你。」喬箐說。


    冷靜的,告訴他。


    他知道。


    「程凱之不會手軟,他要做成的一件事情,從來都沒有失敗過。這些年禾口家族樹敵無數,找程凱之報仇的前仆後繼,m地下僱傭組織隻是其中之一,程凱之滅過太多這樣的組織,比這種組織更強很大的,比比皆是,他不會對任何人,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如果你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他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


    他很清楚。


    對於程凱之這個人,他私底下調查了很多。


    知道他夠強大,才會在喬箐出事兒的第一時間找他合作。


    而他……


    而他太多需要顧及的地方,他能夠支配的勢力,隻是他現在能夠擁有權力的冰山一角。


    他也不過就是一個,被人安排的傀儡而已。


    讓他生就生。


    讓他死就死。


    喬箐說,「我不想你死。」


    燕衿眼眸似乎動了動。


    那一刻,嘴角似乎笑了一下。


    「我不想你死。」喬箐再次重複。


    燕衿看著她。


    就這麽深深的看著她。


    「我沒想過,有一天我們真的會變成這樣。就算變成了這樣,我也不想你因為我而死,我也不想,是我殺了你。」喬箐說得很平靜,「我想,如果真的需要兵戈相向,我也希望,我們彼此的命,不是在對方的手上結束。」


    這是。


    她能夠想到,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誰,都不能去怨誰。


    隻能說,造化弄人。


    隻能說。


    7年前錯過了他們的一生,7年後,就徹底錯過了。


    現在能夠在一起擁有的所有,都是……撿來的。


    撿來的東西,總會物歸原主。


    她突然靠近燕衿。


    想要靠近他的身體,卻又頓了頓。


    他身上傷口太多,她怕挨過去,痛的是他。


    她隻能。


    隻能,去親吻他的唇瓣。


    唯一。


    可能不會感到疼痛地方。


    她深深的吻著,他冰涼的嘴唇,在深入的那一刻。


    她感覺到了他的回應。


    喬箐心口一顫。


    她其實覺得,這個時候的燕衿,應該是恨透她了。


    為了救她,拚盡性命。


    到頭來,卻又栽到了她的手上。


    如果他不來救她。


    他就不會被程凱之這麽抓到。


    但凡他多想一點,應該就可以知道,程凱之會動他。


    在南城那個地方,程凱之能力不夠,但離開南城,一旦離開南城,一旦燕衿脫單,程凱之想要拿下他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其實應該很是清楚的。


    因為很清楚,才會在身體爆發之後,轉身離開。


    想著或許可以趁亂逃脫,卻因為藥物喪失理智,無法控製自己身體和思維,隻能蠻狠一般的在那個地方徘徊,很容易被程凱之的人找到,而她還去幫程凱之,將他拿下了。


    他們的吻。


    在冰冷的地下車庫,持續了很久。


    很久之後。


    喬箐主動離開了他的唇瓣。


    離開他唇瓣說的第一句話是,「燕衿,他是誰?」


    燕衿又笑了。


    很輕微的幅度,但是嘴角真的在微微上揚。


    他說,「都用美人計了。」


    「……」喬箐沒有回答。


    「一直都在美人計嗎?」他問她。


    是在問她。


    這麽長一段時間。


    從他們在一起結婚這麽久以來,是不是隻是在用美人計。


    是不是?


    沒有感情。


    喬箐沒有回答。


    有些話,她說不出來。


    她說,「我保證你說出來之後,不死。」


    就算用命。


    也會給燕衿保下來。


    程凱之雖然十惡不赦,但對她,就是會容忍,就算她做出這種事情可能會被程凱之打死,但他也絕對會在她死的前一秒,停手。


    她仗著程凱之不會殺她。


    可以為所欲為做很多事情。


    做很多,可能就會傷了程凱之的事情。


    她說得很真誠。


    燕衿能夠聽得出來。


    他說,「箐箐。」


    他還是叫她箐箐。


    低沉的,磁性的嗓音。


    每次他這麽叫她的時候,她都覺得,他在訴說情話一般,帶著寵溺,很暖很暖。


    她輕咬著唇瓣。


    在努力讓自己的感情,一點點冷卻。


    逼著自己,冷卻。


    程凱之總是提醒她。


    他們立場不同。


    立場不同的兩個人,不會……有好結果。


    她看著他。


    看著他深邃的眼眸,把她所有的情緒看在眼裏。


    他說,「我是因為他才出生的。」


    喬箐心口一怔。


    這是第一次。


    他承認了這個人的存在。


    真的承認了,帝家後裔的存在。


    「我的命都是他的。」燕衿告訴她。


    他的命都是他的。


    他怎麽可能做得出來,出賣他的事情。


    「死了,我不會恨你。」燕衿說。


    在說。


    就算程凱之殺了他,他也不會恨她。


    喬箐眼眶有些紅。


    燕衿說到這個地步,大概就是真的,真的不會把這個人說出來了。


    她就這麽看著燕衿。


    看著他分明虛弱到可能就會暈死過去,卻還是用非常冷靜非常清楚的聲音在和她說話,「你有你的立場,你殺了我,那是你該做的事情,就比如,有一天如果你擋住了我的發展,我也會殺了你。」


    你真的會殺了我嗎?!


    喬箐看著燕衿。


    如果有那麽一天。


    他真的會殺了她嗎?!


    如果會。


    在他明知道她靠近他動機不純的時候,他就不會把她帶在身邊。


    他在騙她。


    隻是在騙她。


    讓她對於他的死,不要內疚而已。


    她緊抿著唇瓣。


    就這麽緊緊的看著他。


    她說,「放棄帝家,可以嗎?」


    她想他放棄。


    她想。


    如果他放棄。


    程凱之會很欣然和燕衿合作。


    燕衿大抵是他這麽多年,見過能力最強的人。


    對於人才,沒有任何人不想擁有。


    「你問問程凱之,讓他放棄沈家可以嗎?」燕衿反問。


    喬箐喉嚨微動。


    是啊。


    一直忠貞的信念。


    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她覺得自己剛剛說出來的話都很可笑。


    燕衿剛剛都說得很明白了。


    他的出生就是為了那個人。


    就是為了幫助那個人,重新奪回政權。


    現在。


    現在她自私的希望,他為了兒女情長,放棄了。


    她說,「帝家的首領,是禾口家族的人殺的。」


    燕衿看著她。


    「如果帝家重回歷史的舞台,那麽禾口家族一定會慘遭滅門。」


    燕衿沒有反駁。


    「包括我,包括程凱之,都會死在帝家人的手上。」


    燕衿似乎是很清楚。


    「我們,沒得選擇。」喬箐一字一頓。


    他們沒得選擇。


    如果他們不和沈家一起聯盟,一旦帝家重回政壇,帝家第一個要滅的就會是禾口家族。


    誰都不會放任曾經殺害自己的人留在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允許這麽一個威脅,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尤其涉及到政權。


    而他們之間……


    他們之間的關係,除非一個人妥協。


    如果不妥協,雙方必死[豆豆小說 .thedu</a>]一人,或者兩個人一起死,但絕對不可能,兩個人一起活著。


    而喬箐不能妥協。


    她一旦妥協,連選擇活得權利都沒有。


    因為她妥協了。


    不管是最後帝家勝利還是沈家勝利,他們都會死。


    站在帝家的立場。


    報仇雪恨勢在必行。


    對於沈家而言。


    中途倒戈,絕不姑息。


    禾口家族在這場政權鬥爭之中。


    沒得選擇。


    但是燕衿可以。


    他可以選擇放棄幫助帝家重新崛起。


    反正。


    帝家現在依賴於燕家,他如果放棄了,帝家就徹底的沒有了任何反抗力,沈家政權還是沈家政權,燕家還是可以有著他的經濟地位,他們可以回到原來的模樣。


    隻是。


    隻是。


    有些使命,是不能拒絕的。


    燕衿從小到大給他灌輸了太多,太多需要幫助帝家的思想。


    他的命,都是帝家人的。


    他不會因為喬箐。


    不會因為她,就這麽放棄了。


    這就是政權。


    在所謂的政權麵前,在所謂的國家大事麵前,愛情真的,一文不值。


    喬箐看著燕衿的沉默。


    看著他無限的沉默。


    所以。


    他寧願死。


    也不會供出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寧願死,也不會說出來的。


    她就這麽默默的看著他。


    她說,「燕衿,我能力有限,我救不了你。」


    她不想他死。


    但是。


    她救不下他。


    隻有他能救他自己。


    「不需要。」他回答。


    但他放棄了。


    喬箐起身,從地上站起來。


    從他身邊離開。


    既然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


    那就這樣吧。


    他們之間,早晚都會有一個結果的。


    她說,「你死了之後,我會讓人去把喬治接回來。」


    「嗯。」燕衿點頭。


    喬箐走出地下室。


    殺手對他畢恭畢敬。


    喬箐說,「給他找一套衣服。」


    「是。」


    隻是她唯一可以幫他做的。


    在他死的時候。


    至少讓他體麵一點。


    她回到一樓大廳。


    大廳中很溫暖。


    突如其來的溫暖,差點讓她忘了,地下室到底有多寒冷。


    此刻程凱之還在客廳等她。


    顯然現在已經很晚了。


    程凱之眼眸就這麽看著她,看著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背心。


    「衣服呢?」程凱之問。


    「給燕衿了。」喬箐回答。


    程凱之說,「動情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嗎?」喬箐沒有反駁。


    她坐在程凱之的對麵。


    「我提醒過你,你們立場不同。」


    「所以我沒有說要救他。」喬箐直言。


    程凱之看一眼喬箐,低頭抽菸。


    喬箐就坐在程凱之的對麵。


    沉默了很久。


    「他還是沒說嗎?」程凱之突然又開口。


    分明知道的答案。


    但還是沒有問了出來。


    「嗯。」


    「我不會手下留情,你明天做好準備。」


    「把喬治接回三角洲。」喬箐說。


    程凱之點了點頭。


    他熄滅菸蒂,說,「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處理了燕四爺,我們回三角洲。」


    「嗯。」


    程凱之起身直接離開了大廳。


    喬箐坐在沙發上。


    就這麽默默的坐在沙發上。


    她望著頭頂上的天花板。


    燕衿想過沒有。


    有一天,會這麽死去。


    有一天會這麽輕而易舉的就死了。


    會為自己不值嗎?!


    她為燕衿感到不值。


    ……


    夜色下。


    江見衾和秦辭還在閩南地區尋找燕衿蹤跡。


    夜晚過了一半,沒有人傳來有用的消息。


    如此大一片地方,真的有一種,連方向都找不到的感覺。


    秦辭有些暴躁了。


    「瑪德,別讓我見著喬箐,叫著了我非殺了她不可!」


    江見衾看了一眼秦辭。


    別說秦辭,他都有點按耐不住了。


    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


    誰都不知道程凱之一行人到底是留在了這裏,還是已經離開了。


    如果離開了,他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費時間。


    甚至還會耽擱了,營救燕衿的最佳時機。


    他也擔心自己是不是,判斷錯誤。


    在江見衾和秦辭都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候。


    秦辭的電話突然響起,「老大,我們找到了車輪的痕跡。」


    秦辭全身的細胞都爆炸了,他連忙問道,「哪裏?」


    「我把地位發給你。」


    秦辭猛地掛斷電話,「時候找到了車輪的痕跡。」


    江見衾點頭,比秦辭顯得沉著很多。


    秦辭讓司機開車到了目的地。


    兩個人下車,觀察著地上的車胎痕跡。


    應該是最新碾壓的。


    這種都是沙子的公路,一旦風一吹,車胎痕跡就會被吹散,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找了這麽久都一無所獲的原因,好在,還有一些痕跡的存在,而且這條路似乎樹木特別多,風一時半會兒沒有吹進來。


    江見衾連忙吩咐道,「跟著車輪往前走。」


    「是。」


    江見衾和秦辭回到轎車上,根據車輪的痕跡,往前開去。


    好在。


    這裏就一條公路,大抵可以確定,是這個方向。


    走了大概2個多小時。


    前麵突然沒有了公路。


    秦辭和江見衾又從身上下來。


    沒有了公路,麵前也是一片樹林,分明就是無路可走了。


    而車胎痕跡也在這裏消失。


    關鍵是消失了,連轎車也消失了。


    難道隻是到了這裏,又原路離開了嗎?!


    秦辭暴躁的一腳踢在小車上。


    劇烈的響聲,讓秦辭手下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江見衾也看了秦辭一眼,他能夠理解秦辭,就如他此刻,也在欲予崩潰的邊緣。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冷靜的觀察周圍的地形。


    前麵是一片森林。


    如果要隱蔽,森林會是一個絕佳的地方,會不會有可能,程凱之一行人躲進了森林裏麵。


    隻是。


    沒有人追殺他們,躲進去是為了什麽?!


    他左右環視。


    看著右邊的一個灌木叢。


    這裏全部都是高大的樹木,怎麽突然出現了一片灌木叢林,灌木差不多一個人的身高。


    江見衾直接走了過去。


    秦辭看著江見衾的身影,連忙追上。


    走進去那一刻。


    兩個人瞬間怔住了。


    灌木叢的下麵,分明停靠著很多車輛。


    但因為被樹葉擋住,不走進來,完全看不到。


    所有轎車美譽原路返回,而是停在這裏隱蔽著。


    江見衾回頭看著秦辭。


    秦辭連忙點頭。


    沒錯了。


    他們肯定在這附件。


    得到這個認知,秦辭整個人明顯激動了些。


    江見衾推測,「應該在那邊森林裏麵。」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他們會躲起來。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程凱之一行人一定在這裏麵。


    「走,進去!」秦辭當機立斷。


    江見衾點頭,兩個人帶著一行人,分成幾組,小心翼翼的走進森林裏麵。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


    江見衾和秦辭的腳步停了下來,遠遠的居然看到了一個建築物,建築物有光亮,顯然是有人居住,而在這個森山老林,甚至還有燈光,著實讓人覺得很詭異。


    兩個人也都第一時間發現了什麽。


    江見衾給了秦辭一個眼神,秦辭心領神會。


    他低頭對著對講機說道,「所有人到我說的這個地點集合。」


    「是。」


    江見衾給了秦辭一個手勢。


    秦辭帶著幾個人,先逼近了建築物。


    江見衾等了大概十分鍾,帶著幾個人,也跟了過去。


    秦辭打頭陣,如果被人發現了,就會把人引開,江見衾趁機潛入進去,這是這些年,他們訓練早就培養出來的默契。


    果不其然,過了大概2分鍾。


    安靜無比的森林裏麵,響起了槍聲。


    與其。


    建築物裏麵,剛躺下的喬箐,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程凱之已經出現在她的房門口,冷聲道,「有人來了,走!」


    喬箐心跳快了兩下。


    來不及想到底是誰,跟著程凱之,迅速跟著他離開。


    兩個人先去了地下室,讓人把燕衿一起帶走,然後穿過地下室的一個地下通道,直接離開。


    他們之所以會毫不猶豫的停留在這裏,江見衾和秦辭的腳步停了下來,遠遠的居然看到了一個建築物,建築物有光亮,顯然是有人居住,而在這個森山老林,甚至還有燈光,著實讓人覺得很詭異。


    兩個人也都第一時間發現了什麽。


    江見衾給了秦辭一個眼神,秦辭心領神會。


    他低頭對著對講機說道,「所有人到我說的這個地點集合。」


    「是。」


    江見衾給了秦辭一個手勢。


    秦辭帶著幾個人,先逼近了建築物。


    江見衾等了大概十分鍾,帶著幾個人,也跟了過去。


    秦辭打頭陣,如果被人發現了,就會把人引開,江見衾趁機潛入進去,這是這些年,他們訓練早就培養出來的默契。


    果不其然,過了大概2分鍾。


    安靜無比的森林裏麵,響起了槍聲。


    與其。


    建築物裏麵,剛躺下的喬箐,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程凱之已經出現在她的房門口,冷聲道,「有人來了,走!」


    喬箐心跳快了兩下。


    來不及想到底是誰,跟著程凱之,迅速跟著他離開。


    兩個人先去了地下室,讓人把燕衿一起帶走,然後穿過地下室的一個地下通道,直接離開。


    他們之所以會毫不猶豫的停留在這裏,隻是因為這裏,有他們可以完全逃生的通道。


    任何人。


    對他們產生不了任何威脅。


    他們通過地下通道,速度很快。


    燕衿幾乎是被他們拖著離開的。


    此刻跟在程凱之身邊的也不過6個人,除了喬箐和冷木野,就隻有4個貼身保鏢,其中一個人還拽著燕衿。


    而建築物裏麵留下來的幾個人,在組織江見衾和秦辭的攻擊。


    但終究,人數懸殊,秦辭的一行人很快就把幾個殺手搞定,江見衾也找到了地下通道,他正欲跟上那一刻,停了停。


    秦辭把最後一個殺手清理,趕了過來,想都沒有想的就要往裏麵沖。


    「別急。」江見衾拉住他,「裏麵可能埋了炸彈。」


    「那我也要進去!」


    「我們走外麵。」


    「鬼知道他現在帶著燕四去了什麽地方。」秦辭根本顧不了那麽多,直接就要衝進去。


    江見衾想了想,終究沒有阻止。


    但他卻迅速離開了地下通道,帶著一行人往森林中穿梭。


    地下通道無非就是逃生捷徑。


    總會到一個地方。


    他們也不可能徒步離開。


    要麽回到出口,就是他們停靠車輛的地方。


    要麽,去另外一個空曠地方,離開。


    而這裏,除了出口處有公路,其他地方都是死路。


    但是,他不覺得他們回回到原地,畢竟如果他們的根據地被發現,那麽出口肯定也被發現了,他們不可能還會回去自尋死路,唯一可能就會去另外的地方。


    去另外的地方,沒有公路,沒有轎車。


    隻有直升機。


    江見衾追尋的腳步停了下來。


    這裏樹木茂森,密集,很難有停下直升機的地方。


    所以,他們離開的地方應該離這裏不近。


    不近,就有時間追趕。


    而且。


    他現在幾乎一瞬間就已經斷定他們的目的在哪裏了。


    森林的盡頭。


    懸崖邊上。


    猜對了,就對了。


    猜錯了,就隻能靠秦辭了。


    江見衾毫不猶豫,帶著一路人馬,瘋狂的追了過去。


    ------題外話------


    嗯嗯嗯,話不多說。


    看官們看文就行,愛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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