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隻是一介文官,禁軍軍士原本是不放在眼裏的。


    甚至打心眼裏還會看不起,一個小小的縣令而已,而且還是在北疆那等不毛之地任職。


    但是江龍卻是剛剛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掃了牧軒的麵子!


    牧軒乃是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平日裏高高在上,這些禁軍軍士連搭話的機會都沒有。


    隻能在校場上遠遠的望上一眼。


    而且牧軒狠辣的名聲在外,不知道嚴厲的懲罰過多少低級官員與軍士,並且排除異己,許多禁軍軍士都是打心眼裏懼怕他。


    然而江龍此刻等於是踩在牧軒的肩膀上,挫其威風,而給自己豎威。


    那麽這些禁軍軍士現在自然就是害怕江龍了。


    被點名的年輕軍士雙股打顫,一邊畏懼說了實話,牧軒不會放過他,而且以後也別想再在禁軍中混了。


    另一邊,江龍放出了狠話,敢撒謊,就要被砍腦袋。


    短暫的左右權衡過後,最終還是覺得先把腦袋保住要緊。


    沒有了吃飯的家夥,再說什麽也是沒用了。


    所以他低下頭,盯著腳下的地麵,避開千戶毛鳴與幾個百戶投過來的威脅目光,結結巴巴的把事情經過說明。


    牧軒,毛鳴等人的臉色就是陰沉了下來。


    這是荼都已經把先前那個軍士給捉住,往外拖行。


    那個軍士眼露驚恐,卻是不敢再有半分掙紮,不然違抗軍令,江龍完全可以下令斬了他的人頭!


    江龍聽完,沒有立即執法。


    而是在眾軍士們的身上緩緩打量。


    不一會,外邊陡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荼都高高揚起手中的馬鞭,重重的大力抽下,開始行刑了。


    聽到那慘叫聲,許多禁軍軍士都是一陣陣的臉色泛白。


    再看邊關軍士這邊,則個個都是不以為意。


    挨幾皮鞭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邊關複雜,許多軍民都是私下裏有走私等小動作,被抓住,就會賞下一頓皮鞭。


    這些軍士中很少有人沒有被鞭笞過。


    門外,那軍士身上的衣衫被抽打的布片橫飛,血肉模糊。


    荼都知道江龍?江龍要立威,所以下了狠手。


    三十皮鞭打完後,軍士已經隻是剩下半條命了。


    有人直接將之拖走。


    荼都回來複命。


    江龍輕輕點點頭,終於再次開了口,手指向了禁軍軍士的方向,臉上瞬間變色,厲聲罵道:“一群沒用的廢物!”


    他一開口,就是朝禁軍軍士發難!


    禁軍軍士們現在別說和已經成功立威的江龍爭辯了,就是連抬眼與江龍對視的膽量都已經沒有。


    牧軒,毛鳴,賀義等人則是臉色再加難看。


    罵他們手下的兵是廢物,他們當然也是臉上無光。


    而且這話明顯也是在暗指他們同樣廢物。


    江龍這是擺明要站在邊關將士一邊。


    “你們這邊的人數,是人家那邊人數的幾倍,可你們再看看你們現在的這副熊樣!”


    先前邊關軍士人數不占優,但他們身體壯碩出手凶悍,而且都是有學習過結成兵法戰陣,二十幾個人結成圓陣,麵對數倍的禁軍軍士,雖然難免有人被打到,但最終的結果。


    打完之後,不過是很多人衣衫有些淩亂,身上有幾個腳印而已。


    但再看看禁軍軍士這邊。


    幾乎所有人都是衣衫淩亂,而先前參與搏鬥的,不是頂著黑眼圈,就是鼻孔流血。


    還有幾個現在仍然抱著肚子,臉色蒼白,顯然挨到痛擊,一時之間居然還是沒有緩過勁來。


    牧軒眼睛緩緩打量,拳頭捏緊了一些。


    先前沒注意,現在他才驀然驚醒,論戰力,自己的手下與邊關軍士相比實在是差太遠了。


    他是沒有上過戰場的,隻是聽聞過邊關軍士的厲害。


    現在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這些真正上過戰場的士兵們。


    毛鳴與幾個百戶,則是麵麵相覷。


    眼睛裏,都有著震驚。


    “來人,把帶頭鬧事的那個家夥拖出去,砍了!”江龍聲音冷漠,讓許多禁軍軍士都是不自禁的打了個寒磣。


    牧軒驀然瞪圓雙眼,“隻是一件小事,景大人至於如此嚴厲麽?”


    他不是真的在乎那個軍士,而是不能不出麵保護。


    要砍的是禁軍軍士,真的被殺,等於打他的臉。


    毛鳴等人立即紛紛附和,同時不忘反擊。


    “小事而已,小懲一下就可以了。”


    “軍士也是人,他們的性命同樣寶貴。”


    “景大人不會受了景老侯爺與景小侯爺的影響吧?”


    “錦江侯府,都是殺人如麻麽?”


    江龍淡淡的掃了毛鳴幾人一眼,懶得理會他們,看向牧軒沉聲道:“自隊伍開拔以來,禁軍軍士與邊關軍士便是涇渭分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已經相處有七八天時間了,但一點磨合的跡象都是沒有。


    再這樣下去,萬一遇到馬匪,又或者是異族軍隊前來劫掠,他們能通力合作麽?”


    牧軒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既然無法磨合,那麽本官為了隊伍的安全,以及這批食鹽能夠平安的抵達目的地而考慮,就隻能強行整合了。”


    江龍毫不忌諱的直接表明道:“不錯,本官就是要殺一儆百!”


    此語一出,眾禁軍軍士們便是脖子一縮。


    接著,江龍一揮手。


    荼都與岡蒂巴克就是衝向了帶頭鬧事的那個禁軍軍士。


    軍士已經嚇的麵如土色,不停的磕頭求饒,“求大人饒命……”


    江龍卻是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軍士被拖出去,不一會,外邊傳來一聲慘呼。


    岡蒂巴克雙手捧著人頭進來複命,荼都在身後。


    看著那麵帶驚恐,血淋淋的人頭,所有軍士們都是心頭發寒。


    即便見慣生死,邊關軍士們也是暗自警惕江龍的手段淩厲。


    說殺就殺,毫不猶豫!


    這風格不像是文官,反倒像長年帶兵打仗的將軍!


    一顆人頭,還遠遠嚇不住牧軒。


    牧軒隻是更加憤恨江龍與自己做對,掃了自己的顏麵。


    這時咬著牙道:“景大人,這些膽大包天的軍士先前居然敢拿著武器對準本官,你又如何處理?”


    “一人十鞭!”江龍淡淡的說道。


    “景江龍,你有沒有把牧大人放在眼裏?”牧軒還沒有說什麽,毛鳴就已經是跳了出來。


    並且直呼姓名。


    毛鳴是千戶,直呼江龍姓名,也沒什麽問題。


    “是啊,牧大人是此行中品階最高的將領,他們敢拿武器對準牧大人就是要造反!”


    “隻每人打十鞭,景江龍,這不公平!”


    幾個百戶也是嚷嚷起來。


    江龍卻是看都不看毛鳴等人一眼,抬手一指邊關軍士們的方向,“他們不拿武器,難道任由牧大人去砍了他們的腦袋不成?


    錯在他們身上麽?是誰帶頭鬧事的,現在已經審問明白了。”


    牧軒死死盯著江龍,一臉怨毒。


    江龍對牧軒的反應視而不見,“這些軍士,是真正為朝廷守衛邊疆的有功之士,他們的命,才是最值錢最寶貴的!


    而且他們的武器一直放在身邊,但先前與禁軍軍士們打鬥的時候,卻是赤手空拳,誰也沒有拿起來。


    這說明他們曉得事情的輕重,不然現在這裏已經是血流成河了!”


    郭放,程剛,還有韋煥三人聞言,心頭都是一陣激動。


    牧軒的臉則是陰的已經快要滴下雨來,隻是從牙齒裏蹦出三個字來,“你很好!”


    毫不掩飾身上的殺意!


    說罷,就是迅速轉身離開。


    江龍的身份特殊,牧軒知道現在再怎麽樣,也是占不到便宜。


    毛鳴,賀義,王昌,許有才四人,都是恨恨的瞪了江龍一眼後,緊緊跟了上去。


    接下來這邊擅後的工作,就全由郭放來處理了。


    有了江龍的殺人立威,這些禁軍軍士麵對郭放等人,也是服從命令,不敢再有怨言,不配合了。


    待要給那二十幾個軍士用鞭刑,江龍示意可以暗中動點手腳,高高抬起輕輕落下。


    但郭放卻是不願意。


    “北疆本就是不太平,咱們護送這麽一大批食鹽,人手越多越好,若是下手太重了,哪裏還能有戰鬥力?再有,牧軒等人已經是懷恨在心,說不定就要弄什麽妖蛾子……”江龍小聲出言勸道。


    郭放這才點頭同意下來,寒著臉道:“等完成任務,回到軍中,本官再好好修理他們!”


    江龍不再多言。


    行刑完畢,江龍要回去寫份折子,把事情始末解釋明白。


    他現在有直接遞折子給皇上的權力。


    不像牧軒同樣會遞折子,但卻要經過兵部,然後再轉交給皇上。


    這速度慢的不是一天兩天。


    而很多時候,人們都會是有先入為主的觀念。


    總會覺得先看到的才是真的。


    又或者是看到第一份折子,就會立即進行處理。


    這其中就會有很大的差別了。


    江龍回到客房,稍作思考,就是提筆書寫。


    沒有華麗的詞藻,寫的簡單明白,事情始終也是基本屬實。


    然後就是讓驛站派人徑直送往京城。


    隊伍開拔,繼續前行。


    進入北疆地界,隨著隊伍漸漸深入之後,就是開始變的地廣人稀,一些地方更是沙塵漫天。


    幸好這是春天,如果是炎熱的夏天,這般趕路,那才叫受罪。


    即便是如此,許多征調的民夫已經把衣衫脫下來**著上半身推車,汗流浹背。


    禁軍軍士們更不堪了。


    盔甲歪斜,有些人甚至把頭盔以及武器全部扔到馬車上,借以減重。


    一個個累的像狗一樣吐著長長的舌頭。


    北疆麵積極大,地廣人稀,往往趕上一天路,也不過才能經過兩三個小鎮而已。


    所以每每看到小鎮,禁軍軍士們便會瘋狂的湧進去,找水喝。


    兵士們都配有朝廷發放的水袋,uu看書 wwukansuom 但這點水根本不夠禁軍軍士們喝。


    而且他們太熱的話還要水來洗頭衝涼呢。


    邊關軍士與民夫們則非常的克製。


    往往到達新的小鎮,他們隨身攜帶的水都還沒有喝完,隻是添補點水。


    也隻有在靠近水源的時候,他們才會好好的洗把臉。


    對於禁軍軍士們的表現,牧軒也想管,但這些沒有受過這種苦的禁軍軍士根本管不住。


    用馬鞭抽一頓也是不頂用。


    到最後,牧軒等人隻能是睜隻眼閉隻眼了。


    至於郭放他們,卻是根本懶的管那些禁軍軍士。


    禁軍的軍士是什麽樣的德性,他們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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