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電閃時,神遊鏡的氣勢彌漫開來,那院落中爭鬥的動靜越發猛烈,期間甚至夾雜著胡勳的一陣陣驚呼。


    許昊根本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心前去查探,卻是根本近身不得。


    一盞茶之後,激動的爭鬥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半個莊園都被那爭鬥的餘波摧毀,許昊第一時間朝戰場那邊衝去,待到近前望去,眼簾不禁一縮。


    隻見那混亂的戰場中,一道白衣染血的身影提槍而立,那銀槍槍尖上,鮮血滴落。而在她麵前,胡勳背靠在一塊石壁上,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處,渾身上下破破爛爛,也不知有多少傷口,口中嗬嗬作響,鮮血止不住地從手指縫間噴湧而出,眼睛瞪大,那眸子滿是對生命的眷戀。


    許昊腦子一陣發懵。


    胡勳師兄居然輸了!不但輸了,看這樣子,恐怕連性命都難以保住。


    許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勳師兄可是有神遊三層境的修為,自己那姐姐縱然臨陣突破,但也隻是剛晉升神遊而已,胡勳師兄怎麽可能會輸?


    下一瞬,許昊便感覺一股殺意如海嘯一般朝自己席卷而來,瞬時間如墜冰窖,通體冰涼。


    一點寒光在眼簾中綻放,籠罩視野。


    “小雅不要,那是你弟弟!”緊隨而來的趙夜白急忙喊道。


    勁風撲麵,一點槍芒在許昊的額頭上點出一點殷紅,鮮血流淌而下,許昊視野聚焦,這才看到趙雅站在自己一丈之外,手中銀槍隻差一寸便要刺穿自己的頭顱。


    生死關前一個徘徊,許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若是趙夜白稍微喊的慢上一些,自己此刻隻怕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這才明白之前趙夜白說自己那姐姐殺性頗重,原來不是開玩笑。


    “小雅!”甄雪梅痛哭而來,上前抓住趙雅的胳膊,上下打量,緊張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


    跟在她身後的許良才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趙雅,不過很快目光便被那邊氣喘遊絲的胡勳吸引了過去,臉色大變,失聲驚呼:“昊兒,快看看你師兄怎樣!”


    許昊連忙點頭,竄到胡勳身邊查探他的傷勢。


    趙雅一身濃如實質的殺機在趙夜白開口喊出那一句之後,瞬息間煙消雲散,關切地朝他望去:“小白哥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的。”趙夜白搖搖頭。


    “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趙雅眼中略有些茫然。


    趙夜白張張嘴,好一會才歎息道:“小雅,如果沒弄錯的話,梅姨是你親娘,許叔叔是你爹,許昊是你的弟弟。”


    “娘?”趙雅瞳孔一縮,怔怔地盯著麵前的甄雪梅,有些難以置信。


    甄雪梅眼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般順著臉頰滑落,重重點頭:“孩子,我是你娘啊!”


    趙雅的思維瞬間混亂,畢竟才剛跟人生死搏鬥一場,忽然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訴她自己的娘親就在眼前,念頭根本轉換不過來。


    如果這話是旁人說的,趙雅自然不會當真,可這話出自趙夜白之口,她沒有半點懷疑。


    “之前在山中木屋,你受傷之時,梅姨替你包紮傷口,看到了你左肩處的梅花胎記,梅姨的女兒也有這樣的胎記,而且你的年紀也極為相符。”趙夜白歎息道。


    趙雅依然怔怔地盯著哭的梨花帶雨的甄雪梅,驀然想起,之前梅姨確實說過,自己有一個女兒,年紀跟她差不多大小。


    不過這些日子住在這裏,一直都沒有見過梅姨提及的女兒,趙雅也不是喜歡打聽別人隱私的性格,從未問過。


    如今看來,她口中的女兒,竟是自己?


    “小雅,娘對不起你,娘沒有照顧好你。”甄雪梅痛哭不止。


    趙雅的眼睛也慢慢紅了起來,望著麵前的婦人,張口輕輕地道:“娘!”


    甄雪梅掩嘴,失聲抽噎,這一聲娘,她等了足足二十年!如今聽到了,便是立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另一邊,許良才站在胡勳身邊,焦急地觀望著,許昊雖催動自身力量灌入胡勳體內,想要替他穩住傷勢,但依然力有不逮。


    最開始的時候,胡勳喉嚨裏還發出嗬嗬的聲響,但不過片刻後,胡勳便慢慢沒了動靜,瞪大雙眼,雙手無力垂落下來,生機消散。


    許昊徐徐起身,臉色蒼白如紙。


    “死了?”許良才如遭雷噬,踉蹌兩步,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禍事,禍事啊!”


    胡勳死在他家中,而且動手的還是他二十年前丟棄的女兒,這下子靈海殿那邊又豈會善罷甘休?昊兒以後的前程完了不說,自家一家子恐怕都要跟著倒黴。


    霍然起身,怒氣衝衝地朝趙雅那邊行去,待到近前,一巴掌掃出。


    啪地一聲,趙雅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瞧瞧你都幹了什麽好事!”許良才怒火衝天。


    “你幹什麽!”甄雪梅連忙擋在趙雅麵前,如母雞護著小雞一般張開自己的臂膀。


    許良才怒罵道:“她就是個禍水,二十年前我把她丟了,二十年後為什麽還要回來,回來也就罷了,居然給我許家帶來這樣的滅頂之災,早知如此,我當初就應該親手將她掐死!”


    “你瘋了?”甄雪梅驚叫道。


    身後,趙雅微低著頭,眼淚水往下滴落,呢喃道:“原來……我是被丟掉的?”


    許良才喝道:“沒錯,是我親手把你丟掉,就丟在後山那裏,你為什麽沒有被什麽豺狼虎豹的叼走,為什麽還活的好好的?”


    “你夠了,冬兒可是你女兒!”甄雪梅氣的渾身發抖。


    “一現身便給許家帶來潑天大禍,我沒這樣的女兒!那胡勳死了,昊兒以後怎麽辦,我許家怎麽辦?靈海殿的人會放過我們?我們死定了,這一切,都是她惹出來的。”


    甄雪梅怒道:“那胡勳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要欺淩冬兒,難道冬兒就不能反抗嗎?被殺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愚昧婦人,你給我閉嘴!”


    “小白哥哥!”趙雅忽然望向趙夜白,柔柔地笑著,“你能不能先走開一會,讓我跟爹娘說說話?”


    趙夜白皺了皺眉,望著她臉上的巴掌印,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點點頭,閃身朝外行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許良才還在罵罵咧咧,忽然聲音止住,兩隻眼睛往中間聚焦,盯著戳在自己眼前不到三寸的一杆銀槍槍尖,微微發抖道:“你……你你幹什麽?我可是你爹,你要殺我嗎?”


    甄雪梅也看的傻眼,驚慌地朝趙雅搖頭:“冬兒,你不要衝動!”


    雖然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暗恨許良才把女兒給丟了,但身為子女,若是做出弑父的舉動,也是天理難容的。


    許昊更是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以自己這姐姐斬殺胡勳師兄的實力來看,她若想殺人,自己根本沒法阻止。


    恐怕也隻有那趙夜白,才能降服自己這姐姐了。


    怪不得她讓趙夜白先離開一會,明顯是不願讓趙夜白看到她這般冷酷的一麵。


    “小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露姨撿回來的,不過露姨對我很好,就跟親娘一樣,還有楊大叔,小白哥哥總說,爹若活著,肯定也如楊大叔一般,所以我一直都覺得,我有娘親,也有爹爹,不比別人差些什麽,七歲離開七星集,入七星坊修行,師傅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但其實也很好,更何況,我還有小白哥哥。”


    “冬兒……你想說什麽?”甄雪梅有些惶恐地望著她。


    趙雅淡淡一笑:“我從未想過要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對我來說,教我養我的才是我的親人,至於你們……什麽也不是。”


    許良才吞了吞口水,氣勢弱弱地道:“我可是你親爹!”


    趙雅微笑道:“生而不養,你又什麽資格做這個爹?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指手畫腳?”


    手中銀槍往前遞出一寸,許良才不禁踉蹌後退,惶恐叫道:“你,你大逆不道!”


    “我這杆槍若是戳進你腦袋裏麵,姑且算是大逆不道,你要不要試試?”


    甄雪梅臉色發白道:“冬兒不要!”


    趙雅冷著臉,咬牙道:“我叫趙雅!”


    倏然收槍,趙雅彎腰,衝甄雪梅盈盈一禮:“不管怎樣,這些日子多謝梅姨照顧,梅姨以後還請保重身子。”


    甄雪梅哭著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趙雅淡淡點頭,邁步朝前行去。


    “你走不掉的。”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許昊重重歎息一聲,“胡勳師兄一死,命燈熄滅,靈海殿那邊應該已經知道消息了,如今恐怕師尊已經趕赴這裏。”


    許良才重重點頭道:“你先不要走,等靈海殿的人來了,將事情說清楚。”


    趙雅置若罔聞。


    不過很快,她的腳步便停了下來,如臨大敵地抬頭朝某個方向望去。


    身邊人影一閃,趙夜白不知從哪跑了過來,一把拉住趙雅的手,急急道:“快走,情況有些不對勁!”


    他隻有氣動境,感知力沒有趙雅強大,但本能地察覺到一絲不安,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難受,感冒,一夜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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