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酒兒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麽,主要是她也覺得這靈茶不凡,楊開既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她也隻能遵命行事,捧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驀然渾身一振,眸子瞪圓,僵在了原地,仿佛被誰施了定身咒一般。


    不過隻是片刻,她便恢複了過來,雙眸亮晶晶地綻放光芒,大口大口,幾口就把杯中茶水喝了個幹淨……


    楊開拿起茶壺,隨手又給她倒了一杯,梅酒兒頓時一臉惶恐,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段紅塵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若於這萬丈紅塵有害,老夫拚死也會阻攔,反之,老夫自當鼎力相助。”


    這話是回答楊開之前所問,雖然沒有直接回應,但也說明紅塵大帝覺得烏鄺所為對星域,對星界沒有害處,反而還有裨益。


    楊開輕輕頷首,捧著茶杯抿了一口,口齒留香。沉吟一陣,開口道:“兩位應該知道歲月大帝吧?”


    烏鄺一笑:“恨不相逢未亡時!”


    古往今來,星界誕生過無數大帝,一代新人換舊人,江山代有人才出,但其中隻有兩位大帝盛名不衰,一為噬天,一為歲月。世人都在想,若是這兩位大帝共處在同一個時期,到底孰強孰弱?


    不但世人這般想,烏鄺也有這個想法。他能以一己之力對抗諸多大帝聯手,雖然肉身被毀,卻斬殺其中四人,實力之強自然毋容置疑。隻不過歲月大帝還在噬天之前,烏鄺成名時,歲月便已隕落,他遺憾,未能與歲月大帝共處同一個時代,否則定要與他一爭雌雄。


    “歲月大人是被人打死的!”楊開望著他的雙眼。


    烏鄺的笑容僵硬了,楊開的識海內更傳來段紅塵的一聲驚呼。


    片刻後,烏鄺臉色凝重,沉聲道:“你如何知曉?”


    “你不意外?”楊開驚奇地注視著他。


    烏鄺冷哼:“本座也被人打死過,這有什麽好意外?隻要力量足夠強,這世上又有誰能不被打死。說說歲月之事,你都知道些什麽?”


    楊開緩緩搖頭:“知道的不多,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歲月大人在四季之地留有歲月神殿,十多年前,有個叫風在笑的家夥拿了一根骸骨前往四季之地,布置大陣,激發骸骨之力,險些將歲月神殿從四季之地中召喚了出來。而那根骸骨,內蘊歲月之力。”


    烏鄺皺眉:“這能說明什麽?那骸骨是歲月的遺骸?”


    楊開頷首道:“正是!若非歲月大人的遺骸,又如何能勾連歲月神殿,將之從大帝行宮中牽引而出?而這隻是其中一根遺骸罷了,在那東海之中,還有更多的骸骨,為海中妖族祖輩所得,據說都是無意中撿來的,迄今為止已經不知多少年月了。”


    烏鄺聽的神色更加凝重了,楊開一番闡述,他又豈能不知歲月遺骸外落,是死無全屍的結果?他本人被打死,那是因為惹了眾怒,其他諸位大帝一起聯手,死戰之下力有不逮。可歲月存活的那個年代,幾乎是以他為尊,歲月本人更沒有什麽惡行,又怎會被人打死?又有誰有這個本事?


    楊開接著道:“歲月大人曾收服上古凶獸窮奇為坐騎,歲月雖隕,窮奇卻還活著,一直鎮守歲月神殿。機緣巧合之下,窮奇與我關係不錯,據他所說,當年歲月大人在神殿閉關,忽然於乾坤之外領悟玄機一道,便破關而出,遨遊乾坤去了,可是幾十年後,歲月大人的本命寶物破空歸來,返回神殿,本人卻至此杳無音訊,結合那一根根遺骸,歲月大人當年遭遇不難猜想,定是在乾坤之外遭遇了什麽凶險,最終落得個身隕道消的結局。”


    烏鄺頷首,結合楊開前言後語,這個推論並沒有什麽問題。


    楊開喝了口茶,接著道:“歲月大人隕落,說明那乾坤之外有大凶險,連他那樣的強者都無力招架。而方才你又說圖謀之事關乎黎民蒼生,關乎星界安危,烏鄺,你是否也如歲月大人一樣,曾遨遊乾坤,若是的話,你到底見到了什麽?那乾坤之外,又到底是怎樣的一副景色?”


    烏鄺與歲月大帝到底孰強孰弱,沒人知道,但這兩位絕對比一般的的大帝要強,歲月能遨遊乾坤,烏鄺未必就不能。


    楊開目光灼灼,一瞬不移地盯著烏鄺,不放過他臉上半點表情變化,可惜烏鄺壓根就沒有半點反應,紅潤的臉膛古井不波,默然了許久才道:“歲月之事,本座毫不知情,本座更不能確定他所遭遇的凶險與我圖謀之事是否有關,本座可以告訴你的是,乾坤之外確實有大凶險!”


    楊開神色一凜:“你果然也曾去過乾坤之外!”


    烏鄺搖頭:“沒去過,隻是冥冥之中有一線靈機感應,正是有這層感應,所以……沒敢去!”


    沒敢去!這話出自任何人口中不奇怪,可出自烏鄺口中就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說話間,烏鄺抬手,想要再給自己斟一杯茶水,楊開卻是眼疾手快,直接拿起茶壺,往梅酒兒懷裏一塞:“帶回去慢慢喝,一次別喝多了,一兩杯足矣。”


    梅酒兒瞠目結舌,瞧瞧楊開,又瞧瞧烏鄺,有心將茶壺放下,卻又滿臉不舍,可就這麽拿著的話,吃相也太難看了點。


    她方才喝了兩杯茶水,哪還不知這茶中妙用無窮,待回去之後找個地方閉關參悟,實力定要突飛猛進。如今楊開將剩下的半壺茶都塞了過來,梅酒兒實在是又感激又惶恐。


    烏鄺失笑,放下空杯子,擺手道:“罷了罷了,相逢即是緣,丫頭拿好吧。”


    梅酒兒聲音顫抖,躬身行禮:“謝過前輩。”寶貝一樣將茶壺抱在懷裏,這下說什麽也不鬆開了。


    烏鄺將雙手攏在袖子裏,瞧了楊開一眼道:“你也別想多,那乾坤之外到底有什麽凶險,本座也無法確定,如今所做,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你現在實力雖然不弱,可在本座眼中還是太低,想那麽多也無用。至於這下位麵星域……本座就先不融合你這個,反正下位麵星域還有一些,待我將其他的融合完了看看情況再說,如何?”


    若烏鄺隻為一己私欲,楊開說什麽也不會答應,必然要在這裏跟他大打出手,可如今既然知曉了一些內幕,又有段紅塵之言在先,他若死守著自己星域之主的身份不放就未免太說不過去了,聞言頷首道:“也好,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融合沒關係,可若是敢傷星域一草一木,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烏鄺嗬嗬一笑:“老段看著呢,就算我想也沒那個機會!行了,我的事完了,老段有點事要問你,讓他跟你說。”


    楊開正了正神色,開口問道:“前輩有何吩咐?”


    麵前老者麵龐扭曲蠕動,很快化作段紅塵的模樣,想來應該是烏鄺神魂退下,段紅塵主持肉身的顯兆,稍稍活動了下身子,段紅塵皺眉道:“星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楊開不動聲色道:“前輩是指……”


    段紅塵道:“差不多十五年前有一日老夫忽然心生悸動,莫名來由,事後想一想,應該是星界那邊出事了,而且事關其他大帝,楊開你可曾聽聞到什麽?”


    問完之後見楊開神情哀慟,不禁麵色一緊:“果真出事了?”


    他與烏鄺一直待在祖域之中,這麽些年來從未回過星域,也不知星域那邊局勢如何,隻不過大帝們皆得星界天地認可,一人出事,星界天生異兆,其他人皆有所感應,隻不過段紅塵不在星界之中,所以這層感應稍微模糊了一些,十五年前,算算時間,正是宙天之戰發生之時。


    楊開聲音低沉:“明月大人,隕落了!”


    段紅塵神色一怔,下意識地問道:“明月死了?怎麽死的?”縱然已經猜到星界那邊肯定出了什麽跟大帝有關的大事,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是有大帝隕落!


    自碎星海諸帝之戰後,幾萬年了,大帝便再沒有隕落過,倒不是說大帝不死不滅,隻是事情太過突然了。他與烏鄺來到祖域才多少年?明月好端端的怎會隕落?


    “明月大人死於晚輩之手!”楊開回道。


    此言一出,段紅塵又是一怔,不過很快恍然,反倒是梅酒兒一臉震驚地望著楊開,她不知大帝是什麽,更不知明月是誰,但也能從聽到的對話中猜出一些事情。那明月想來是一位頂尖強者,而且是個好人,可是這位強者,這個好人居然死在了星域之主手上……


    梅酒兒有些想不明白了,隻感覺腦子裏麵一團亂麻。


    “怪不得,怪不得!”段紅塵輕輕頷首,“怪不得這一次見你的時候,感覺你身上有明月,有星界天地的氣息,原來如此。”


    楊開訝然:“前輩不怒?”他還以為當自己說出那句話之後,段紅塵肯定要質問自己為何要殺了明月,沒想到他竟是這般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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