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傳來小鬼兒們嘻嘻鬧鬧的聲音,伴隨著一股怪風,鬼兒歌又被唱了起來。


    七月十三熙紅聘,納采問名鬼招親。


    七月十四亥迎新,挽麵開臉坐紅坤。


    姑爺上轎小鬼吊,郡主騎馬惡鬼嘌。


    二十四桌鬼宴席,隨禮人頭肢幹皮。


    撒穀三煞忙啄食,拍打三轎退周妙。


    郡主下馬袋袋高,姑爺跨盆踏鞍勞。


    鬼婚不拜天與地,閻羅孟婆廳堂立。


    行酒改口入冥門,陽人結陰鬼變神!


    聲音越來越近,馬老師聽後趕忙說:“蒙奇!快把顏料箱打開,找一個眼藥水的小瓶兒!”


    蒙奇迅速按馬老師說的,找出了一個綠色眼藥水瓶,然後問:“找這個幹什麽?”


    “快!別問了!你和史進每人在左眼睛上第一滴!”


    蒙奇照做,在自己眼上滴了一滴眼藥水,又交給我。我也迅速滴了一滴在左眼上,感覺滴後沒什麽效果,既不清涼,也不酸痛,和白水差不多。但我滴的有點多,眼藥水流了下來,流進嘴裏時,我覺得有點鹹。


    我問:“這是什麽眼藥水兒?您也要滴嗎?”


    馬老師快速的回答:“我不用,這是牛在臨死前的眼淚,滴在人眼上可以開陰眼,就能和鬼看見的東西一樣了!有助於你倆行動,這滴牛淚的方法初學者才會用到,我是可以自己開陰眼的!”


    我問:“那文強怎麽辦?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文強不用,他隻需專心看守風水牙旗,別再被‘反水煞’的局勢弄得自相殘殺就好!你們——”


    沒等馬老師把話說完,突然門外衝進一群小鬼,嘰嘰喳喳的說:“快!給新姑爺挽麵開臉嘍!”


    我開了陰眼,這回我的左眼看到那些小鬼的形態已不再是氣化的綠色光團,而是死者臨死前猙獰恐怖的麵目!


    有的小鬼張著大嘴,吐出一尺多長的舌頭;有的小鬼濕著頭發,臉似乎被水泡發了,皮膚白森森、鼓溜溜的;有的小鬼下巴掉在了肚皮上,隻有幾條肉絲將下巴掛住,而原來嘴部的位置直接就能看見喉管。


    我和蒙奇都嚇傻了,不知如何是好。


    馬老師小聲說:“受不了就先閉上左眼,慢慢適應!”


    我和蒙奇連忙閉上左眼,緊張的站在原地發抖。


    那些小鬼嘰嘰喳喳的叫著,說:“請新姑爺坐墳頭草,老夫人要給您挽麵開臉嘍!”


    兩隻綠色的小鬼向我走來,好像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我疑惑不解,隻好睜開左眼看個清楚。


    隻見一個梳著衝天揪的鬼童,搬著一個草編的坐墊放在我腳下,那坐墊有半米高,小鬼童跳上去蹦了兩下,他覺得坐墊擺得很合適,給自己拍著掌,一會兒他跳下來又手舞足蹈的示意讓我坐下。


    旁邊還有一個鬼童,手裏提了個小籃子,尖聲喊道:“有請老婦人!”


    “唔——”


    在場的小鬼全都安靜下來,低頭抹肩,森然矗立。一時間,屋子裏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我和蒙奇,在一堆死鬼麵前狂抖著,不知到底要發生什麽。馬老師突然站了起來,拿出一摞紅包,撒向鬼群。小鬼們見了紅包,又沸騰起來,你爭我搶,氣憤又回到混亂的狀態下,我感覺好了一點。


    突然,門外一個陰陰的、低低的聲音傳了進來:“嗯——眾小鬼不得驚擾新人,速速退去!”


    小鬼們低著頭、聳著肩紛紛向外退,隻留下搬座墊和提籃子的兩個鬼童。


    門外,一個手拄拐杖,鶴發童顏,氣質高貴的老太太走了進來。我的左眼看到的就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而右眼看到的,是一個白色的光團,我腦海中閃過一個詞——鬼神!


    老太太走到我麵前,對我說:“新姑爺進門前需挽麵開臉坐紅墊,這窮山惡水的也找不到好命的挽麵嬸,就由老身為你來開臉吧!”


    說著老太太從籃子裏拿起一個白色的線團,抽出一根線,點頭示意讓我坐下。


    我不知可否,回頭看馬老師,馬老師似乎也很緊張,但也點頭示意,讓我照做。


    這“挽麵”我倒知道是怎麽回事,就是一種古老的風俗,在某些地方又稱“開臉”、或“絞麵”。按傳統習俗,女人在出嫁前是不能破壞麵部任何毛發的,出嫁當天,由一位“好命”的嬸子,用線將新娘額前、臉頰、鬢角等處的汗毛拔掉,露出鮮嫩的皮膚,以迎接新婚之夜。而“好命”的意思就是兄弟姐妹和父母健全的人。


    但我是男的,又不是新娘子,為什麽要給我挽麵呢?我疑惑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我坐在了紅墊子上,覺得屁股下麵冰冷異常,心想這到底是什麽墊子,簡直是冰塊!剛要低頭看,一隻手拖住了我的下巴,這手溫暖而柔軟,使我不自覺的聽從它的擺布。老太太用手把我的頭稍稍抬起,uu看書 .uukansh並微微旋轉,凸出了一側的臉頰。


    我雙眼都睜開的情況下,看到的鬼神就是一個發著白色光芒的、慈祥的老太太,所以緊張的心情略減,任由老太太為我挽麵。


    隻見老太太雙手使線呈兩角交叉狀,緊貼在我的麵部,然後用手一張一弛的重複動作,拔掉了我臉上的茸毛。


    我覺得她弄得不疼也不癢,拔掉茸毛後麵部還覺得輕鬆了不少。交叉線又移到了我的額頭,細線像小剪子一樣修理著我的汗毛,我覺得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奶奶在為我“呼捋呼捋毛兒,嚇不著——”一樣。


    細線移至我的鬢角,老太太細心的挑選著汗毛為我拔掉,沒有碰到任何一根會拔疼的頭發。我正享受著這種感覺。


    老太太慢條斯理地說:“挽麵修臉以後,鬼兒就能認識活人的臉了,就永遠都不會忘了——”


    我聽了老太太的話“噗通!”一下從坐墊上掉了下去,心裏哭著說:“有你這麽害人的嘛!”


    突然,我覺得臉上一點也不舒服,還火辣辣的疼,屁股更是被這墊子冰得直抽筋。


    老太太說:“用極陰的墳頭草編織的坐墊,可使生人收肛閉氣,斷了下氣,你和死人入洞房時就不會陰陽相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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