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費信等他一起回家。


    9點30的政法路路燈通明,路邊的小攤幾乎堵住了各個巷口,關東煮,賣魷魚,炸雞柳,燒烤……花樣繁多且人流湧動。


    機動車道因為校門口傾巢而出的學生而陷入癱瘓,成群的孩子們如過境的蝗蟲一般漫過整條道路。


    溫曉光和費信就在其中。


    他住的更遠一點,費信其實很近,但就這麽三五分鍾,他都要等溫曉光。


    實際上也說不了什麽,


    他就問溫曉光,“你家裏的如來佛怎麽懲罰你的?”


    溫曉光給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整懵,“我好好的,幹什麽懲罰我?”


    “你分到了8班啊!”費信強調說,“這麽大的事她能對你好好的?”


    他眉頭一挑,普通班?


    稍微想了下,“喔……你講這個,我以為你說什麽呢,這…算大事嘛?”


    費信一臉震驚,然後很快想明白,“我靠,你不會回家就沒說吧?!”


    “別一驚一乍的,怎麽的,你回家就交代了?”


    他欲哭無淚,“啊,我直接說了啊,你早有這想法,你倒是教我一下,你不知道我昨晚給罵的有多慘!”


    笨,


    真笨!


    不過溫曉光心裏倒是平衡了一些,


    要不說,我比你多吃十年飯呢,


    “沒事,說了就說了,算什麽大事?學照上,飯照吃,堂堂好男兒,這點挫折還扛不住?還是不是男人?”他說的義正言辭。


    費信臉色稍緩,“你這麽一說好像也有些道理。”


    溫曉光點點頭,表示同意,臨分別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道:“對了,回頭我姐要是找你,我分到8班這事,你別說漏嘴了啊。”


    大瘦子的表情頓時愣住,他深深感受到了世界對他的不友好,看著溫曉光輕鬆的背影像是到了一萬點傷害,


    傷得他一個一米七幾的大男生,在昏黃的路燈下,差點就要流出了委屈的淚水……


    翌日。


    高二8班的教室,溫曉光已經直挺挺的坐著寫題了,旁邊的戴唯毅實在頂不住,又趴下睡了。


    似乎我們對那些年記憶最深的感覺之一就是無休無止的犯困。


    溫曉光也覺得6點起床有些早了,畢竟17歲的身體還需要發育。


    最近就先算了,他得抓緊時間把那十套題的答案整理出來,因為考研的日子很近了。


    實在寫的累了,就看看外麵。


    早晨8點鍾得陽光照耀著,兩排鬱鬱蔥蔥的梧桐向上張開手掌,一條雙車道得水泥路上滿是斑駁得樹影,還有學生們整齊排列的自行車。


    目光及遠處,400米塑膠跑道,8個籃筐得籃球場,大概六七個班級上著體育課,當然,也少不了唯一的一個小賣部,和門口那群吵鬧得學生。


    窗外,大體也就能看到這些東西。


    沒有很特別得東西,也沒有會很容易就忘記得畫麵。


    樹影晃動間,少年人看向校園裏那純淨的眼神中好像藏著笑。


    僅僅半月的經曆,卻跨過了十幾年的光陰。


    恍然間,差點以為這裏是自己的母校,自己的同學,直到下課,身邊人的聲音才會提醒自己,現在他叫溫曉光。


    裴小白每個課間都要上廁所,每次進教室都走的特別慢,溫曉光遠眺休息的畫麵放在她的眼裏,簡直有攝人靈魂的美感。


    算起來,她其實剛剛認識了這個男生,所了解的不過是他的名字,以及原先來自國際班。


    他幾乎不怎麽和其他後排的男生那樣廝混,也幾乎不認識誰,對於他們討論的哪個明星或是球星則完全不感興趣。


    上課好像是有認真聽,因為做起題目來很快。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是從國際班中退了出來,似乎還是學的很好。


    他好像也沒有什麽親密的女同學,沒有人找過他,盡管私底下,她聽了很多姑娘討論他。


    也聽了些男生討論,似乎不太喜歡他,因為他帥,因為他的國際班背景。


    他本人則充耳不聞,隻是不停的在寫著什麽,裴小白偷偷瞄過那一直重複的畫麵,像極了日漫裏教室後排安靜的男主角。


    即便是簡單的托腮思索,仿佛也有一層光暈環繞。


    路永華找人上黑板做題目時,點了一次他,那是他第一次走到教室的前麵,題目簡單,路老師不是為了要為難人,三個學生全都答對了,過程平常無奇,沒發生什麽。


    但她知道這個人不是平常無奇的,正常人寫不出那種看不懂的玩意兒。


    中午午休時,他又在寫,即使已經甩手緩解手酸了,還是在寫。


    溫曉光出去的時候,


    她問了戴唯毅,“哎,你知不知道溫曉光在寫什麽啊?”


    戴班長一看姑娘竟然主動和他說話,差點就結巴了,笑而不露齒,“他說他就是隨便寫寫,練字玩兒的,所以一筆一畫認真的不行。”


    隨便寫寫,寫那麽多?


    裴小白有疑慮,“是嗎?”


    戴唯毅篤定道:“我可保護著他呢,他肯定不會騙我,我相信他!”


    裴小白翻了個白眼。


    其實那些東西都不難,但無奈題量不少,他又趕時間,所以才一直不停,晚上回家才叫多寫,在學校畢竟要挑時間才行。


    十年真題,兩天一搞,差不多就寫了6份了,再努力一把,基本就搞完,這中間他還得想法子碰到溫曉曉的台式機,實在不行就去網吧,申請個淘寶店什麽的,還要在打印的時候加上新申請的qq號碼作為水印,


    這樣即使盜版,要麽自己重抄,要麽就用他這個帶有qq號碼的。


    都是小事,但都要做的細致,


    因為購買者的信任感很脆弱,一不小心就認定你是騙子。


    裴小白也不信戴唯毅,認識那麽久,還不了解他那呆呆的腦袋瓜。


    可是就這麽問溫曉光的話,


    會不會覺得她比較多管閑事?


    萬一也用很敷衍的理由,是不是說明,自己很招人煩?


    萬一又說的是真的,那自己要怎麽回應這一份誠意?


    萬一……


    這一天晚自習的時候,溫曉光又熟練的把所有作業都搞完了,當戴唯毅還在摳數學練習卷倒數第20道題時,


    他就有一種想要作為數學課代表收作業的衝動。


    “溫曉光,這一題你怎麽做的……”


    過了一會兒,


    “溫曉光,這一道你又怎麽做的……”


    再過一會兒,


    “溫曉光,這道答案錯了吧?”


    溫曉光終於知道他為什麽能當數學課代表了,


    解疑答惑是沒什麽問題,可是他趕時間啊,沒空給他講一套試卷,


    等到大題目的時候,他把自己的練習卷抽出來,“你對照著看看,不懂再說。”


    下自習的時候,早早做完作業的溫曉光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戴唯毅是覺得解放了,“你還不走嘛?”


    “你先走吧,我還剩一點。”他頭沒抬,出聲道。


    老戴邊收拾邊看了兩眼,“你這全是公式和字母,到底寫的什麽啊?”


    溫曉光敷衍著講,“說起來太複雜了。”


    “那你就說寫這個有什麽用唄?”裴小白也早就站著了。


    “有什麽用?”溫曉光微微笑了笑,語氣中含著自信與某種神秘誘惑,“老師不是天天都在教嘛,知識……就是財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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