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揚拎著行李箱慢騰騰地走在樹蔭下,陽光透著縫隙灑在他頭頂,過往的二十多年人生就和這光暈一樣美好而模糊,像夢一樣。


    地上細碎的石子被他一個個踢起,木揚在小城的路上逛到了中午,才找到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酒店。


    “先訂一個月。”木揚一開始準備拿出銀行卡,想想還是付了現金,四千不到。


    以他過往的生活水準,四千也就是他住一晚酒店的錢。


    前台給他選了一間走廊盡頭的房間,不靠馬路,但又通風,足夠安靜。


    房間的環境比他想象得好,被褥整潔清爽,竟然還有一麵大落地窗,雖然朝東但景色不錯,後麵是一大片綠野,中間裹著一個小湖泊。


    隱約還能看見湖泊旁有人坐在那裏,可能是釣魚。


    折騰了一天一夜木揚也累了,他走得太臨時,沒買到火車軟臥,躺了十多個小時的硬臥渾身都酸疼,木揚撲向柔軟的床鋪,雙眼緊閉。


    也算是新的生活吧。


    離開解別汀,離開過往熟知的環境熟悉的圈子,體會不一樣的人生……體會一下他到底欠了別人多少東西。


    好困……


    脫離了熟悉又布滿難過的環境,木揚陡然鬆懈下來,他甚至忘了翻身,就這麽趴著趴著睡著了,兩條小腿還搭在床邊。


    解別汀和譚玨麵對麵坐著,譚玨皺眉問:“跟他父母說了嗎?”


    “沒。”


    “那你就一個人找?這不是大海撈針嗎?”譚玨沒好氣道,“你了解他嗎?知道他喜歡去哪些地方嗎?有什麽朋友嗎?有沒有別的住處?”


    “……”


    見解別汀沒說話,譚玨無奈道:“之前就跟你說了,我不攔著你結婚,但你也得跟他先談一段時間互相有個了解再說結婚吧?你們倒好,談戀愛告白同居求婚全都省略了。”


    她沒說得太重,其實真正想說的是這兩人簡直都在胡鬧,既對對方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解別汀頓了頓,“有一個人。”


    一小時後。


    潘達漿正擱家打遊戲呢,就聽到門口一陣門鈴聲:“別按了!馬上來!!”


    一打開門,就見一男一女:“你們誰啊?”


    解別汀摘下口罩。


    “操!”潘達漿嚇得手一抖,直接把門一甩關上了。


    譚玨:“……看他這樣子,應該是知道。”


    解別汀重新敲門,裏麵的潘達漿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才將門開出一個小縫:“木揚不在我這!”


    解別汀說的是肯定句:“你知道他在哪。”


    潘達漿是個小胖子,也是木揚從小的玩伴,前世木揚夜不歸宿數次都住在潘達漿這,每每喝多了也都是潘達漿把他送回來。


    潘達漿苦著臉把兩人迎進門:“我真不知道他在哪,但他昨天擱我這拿了三萬塊現金。”


    兩人隻能一無所獲地離開,他們回到車上,江誕開著車,譚玨有些頭疼道:“你結婚前我就打聽過這個小少爺的作風,任性跋扈,半個月前還跟人打架把對方打進了醫院,到現在都還沒出來,現在剛結婚就鬧這一出……他不是很喜歡你嗎?”


    “打人是對方出言不遜在先,不是他的錯。”


    譚玨有些稀奇:“你這是護著他?對方不論說多難聽的話也不能把人打到骨折啊?要不是對方見錢眼開他就要進局子了,要我就偷偷套麻袋再打……”


    解別汀突兀地說:“他說要離婚。”


    “……”譚玨錯愕道:“這不是胡鬧嗎?把婚姻當兒戲?”


    解別汀沒說話,或許不是胡鬧。


    前世整整五年,木揚都沒提過一次離婚,連帶著那份離婚協議書一出場就被木揚不知道鎖哪去了。


    那時的木揚像一隻耀武揚威宣示領土的小獅子:“除非我死,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後來木揚真的死了,可解別汀還是沒能擺脫他,甚至還回到了從前。


    解別汀又抬起了手,無意識地撫向心口,結果剛抬一半就聽到譚玨說:“你手怎麽了?”


    長袖因為他抬手的動作而滑落,解別汀垂眸看了眼:“過敏。”


    譚玨想伸手去看,被解別汀避開了,他向來不喜歡跟人多接觸,在此之前對人最大的容忍就是劇組上妝。


    所以當結婚那天,解別汀容忍著木揚撲進懷裏撒野質問,卻沒有推開時,譚玨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解別汀有個人陪著也不錯。


    省得一天到晚情緒寡淡得跟白開水一樣,沒事能一整天不說話。


    譚玨歎氣:“你什麽時候碰了玫瑰?嚴不嚴重?”


    “不嚴重。”


    解別汀眼前閃過那盒依舊放在床頭已經冷了的章魚小丸子,修長的手指緩緩垂下。


    譚玨還想問解別汀吃扛過敏藥了沒,下一秒他們的手機同時叮了一聲,是一條微博推送。


    解別汀閉目養神中,譚玨看到標題微微一愣:“有線索了。”


    在木揚補覺時,一條#偶遇帥哥竟是人間絕色小明星#的熱搜登上了熱搜榜,排名一路上爬。


    他是傍晚時被熱醒的,睡之前忘了開空調,這會兒渾身黏糊糊的全是汗。


    太陽已經落山了,房間光線昏暗,周圍沒有一點人聲,木揚無端地泛起一陣心悸,仿佛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般心口悶得疼。


    他愣愣地坐在床邊,還沒有理清昨天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大夢一場。


    直到打開手機,看到手機裏99+的信息才有了真實感,他真的重生到五年前,並簽了那份前世被他鎖在保險櫃裏五年的離婚協議書。


    而這99+裏,隻有一條信息來自於解別汀:木揚,不要鬧。


    木揚眼眶酸澀,即便是這樣,解別汀也不願意說一句哄人的話,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理解為一場“胡鬧”。


    但如果解別汀這時候能對他溫柔一點,哪怕隻是哄他回家,木揚或許都會動搖。


    他就是這麽一個不爭氣的人,他在解別汀麵前永遠無法硬起來。


    前世等待死亡的那幾個月,他都沒想過要和解別汀離婚。


    就算死了,他也要頂著解別汀伴侶的名頭死去,他的墓碑上也要刻上“解別汀之夫”的字樣。


    可那場病痛帶走了他所有的動力,在鬼門關走一遭真的能讓人變了心境。


    如今想想,過去他執著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空夢,看似什麽都擁有了,其實什麽都沒握住。


    剩下的信息全是潘達漿發來的語音:“臥槽!”


    “你老公來找我了!”


    “解別汀!”


    “嚇得我差點跪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種偷/情的心虛感!”


    “解別汀氣場也太強了!”


    “他問我你在哪!”


    “你到底去哪了?”


    ……


    語音中還夾著一些表情包,木揚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就你這膽,我要是告訴你我在哪你不分分鍾把我賣了?”


    潘達漿發來一個友盡的表情包:“滾吧。”


    手機裏還有一個未接電話,也是解別汀打來的。


    木揚拿了一套幹淨衣服走進浴室,他仰頭迎著溫熱的水流,這次沒有再哭。


    解別汀是真的不在乎啊……


    一個電話,一條信息,便算是應付他的離開了。


    衝了十分鍾熱水的木揚差點摔倒在地,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犯了低血糖,因為將近三十個小時沒吃飯。


    上一次吃飯還是昨天早上在爸媽那裏,吃了頓早餐。


    後來到了火車上,木揚翻著相冊解別汀的相片看睡著了,一路昏昏沉沉,到了酒店又睡了好幾個小時。


    突如其來的饑餓感讓木揚下了樓,他走在星空下的小城裏,夜晚比他想象得要熱鬧。


    木揚找了家小賣鋪,拿了一包從沒抽過的煙,入口第一下就咳嗽起來。


    他皺眉道:“老板,有細煙嗎?”


    老板操著一口不太純正的普通話:“隻有這種,要別要?”


    “要。”


    木揚從沒抽過十五塊一包的香煙,但沒辦法,他抽不慣粗煙。


    他在煙霧繚繞中漫無目的地找著餐館,走了五分鍾才看見對麵有一個商場,他直奔五樓的火鍋店,點了一桌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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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務生沒忍住說:“你一個人吃可能有點多。”


    木揚:“不多。”


    除了被病魔折磨的那幾個月,木揚的食量一直不差,他喜歡火鍋,可解別汀不吃辣。


    他喜歡看電影,可解別汀沒興趣,並且解別汀這張臉太招搖了,一出門就能被粉絲圍上。


    不像木揚,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明星,連個簽約公司都沒有,所有的接戲都隻靠圈內熟人介紹。


    當然他也沒認真想做好這份工作,前世腦子一抽跑去演戲也隻是想多靠近解別汀一點。


    其主要原因是覺得這圈子裏誘惑太多,他得在解別汀身邊看著他。


    結果接觸了這個圈子他才知道,他這種隻能看不中用的演員別人根本瞧不上。


    那些大紅的演員哪個不是科班出生,就算民星出道那也是後期下了苦功夫的,被潘達漿一句“你靠臉就能混上頂流”的謊話給欺騙後,木揚直接把他爆揍了一頓。


    微博已經被他卸載了,因為不想再看到和解別汀相關的推送。


    服務生在他旁邊路過五次了,木揚終於問出口:“有事?”


    服務生拿了隻熊放到木揚對麵的椅子上,小心地指著木揚的臉:“你別哭……我給你拿包紙吧。”


    “……我沒哭。”


    木揚一邊紅著眼睛一邊麵無表情:“是你家火鍋太辣了。”


    他想,等吃完這頓火鍋,他要把解別汀的照片都刪掉,偷拍的、截圖的,還有劇照和海報,通通不要了。


    留著也沒用,解別汀又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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