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是終身大事,粉黛到底還是緊張的,她擰著手指跟鳳羽珩問:“我聽說,女兒在出門前是要拜別父母的,可是我……”


    “四小姐若是不嫌棄,我討個長輩當當,如何?”安氏開了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按說我是沒這個福氣的,不管現在如何,以前我畢竟是鳳府裏的妾室,妾室對於小姐們來說就是奴婢,萬萬稱不得長輩。隻是現在這情況……四小姐若是不願,就當我沒說。”


    “不不不,我願意,願意!”粉黛都開心死了,她告訴安氏:“安姨娘你知道嗎?我以前就好想當你的女兒,我從小就討厭沈氏,姚夫人又高高在上不敢親近巴結,二姐姐那時候性子也淡,都很少理我,就是三姐姐跟我走得近些。你們院子裏吃得好,安姨娘還有嫁妝鋪子,我那時候就想,如果我也是安姨娘的女兒該有多好,那樣就可以吃到好吃的,也能穿得更好些,手裏還有比月銀更多的零用錢,可以買些喜歡的小玩意。安姨娘可知,以前鳳府給的那點子月銀,連平日裏打點下人都不夠用。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姚夫人在時還公平些,自從沈氏管著公中,有很長一段時日,我們是靠變賣我姨娘從風月巷子裏帶出的首飾維持生計的。”


    鳳府的每一件事說起來都是一段心酸史,想容見粉黛又紅了眼圈,不想她在大婚前一晚總想些傷心事,於是笑著開口說:“看來不止我給你添妝,我娘親得給你備份嫁妝了,畢竟是長輩嘛!”


    安氏連連點頭,掩不去激動之色:“有嫁妝,有嫁妝。我早就給你備下了,隻是以前總覺尷尬,不知該怎麽給。”一邊說一邊從袖袋裏拿了一張銀票出來,鳳羽珩瞅了一眼,五千兩,於她來說是小數,但對於安氏和想容,真的已經是傾囊而出了。畢竟繡品鋪子開得再好,那也隻是繡品鋪而已,沒有她手裏的首飾鋪和古董鋪子賺得多。


    粉黛也覺是實在是有點多了,推拒著不要,可是安氏說:“既然認我是長輩,那這些就是我給女兒的。不瞞你,除了這五千兩,我另外還留了一萬兩,其中五千給想容,另外五千給了你們二姐姐。在我眼裏,你們都是一樣的,不偏不相,誰都有,你們不要嫌棄。”


    粉黛再忍不住,抱著安氏大哭起來。想容也跟著抹眼淚,可還是在勸粉黛:“別哭了,明天還要上花轎呢,眼睛哭腫可就不好看了。”


    “我不管,不好看玄天琰也得給我忍著。”她的小脾氣又竄了上來,“他要是敢說半句我不愛聽的,我就踹他!再說了,不是還有二姐姐麽,有她在,腫成饅頭也能消下去的。”


    鳳羽珩到並不認為這種把眼睛給哭腫了的病自己也能治,可她也沒立即反駁,她覺得,鳳家的孩子生活得都太過壓抑,很多情緒都無處宣泄,長久積累在心底,才會造成扭曲。就像現在這樣挺好,該哭就哭,該笑就笑,該說什麽就說什麽,沒必要一定因為某件事而忍著。她對粉黛說:“沒事,哭吧!我治是治不了,不過就像你說的,腫不腫五殿下都得忍著,誰讓……你是我的妹妹。我說過,誰要是敢欺負我的妹妹,我鳳羽珩絕不輕饒。”她拍拍粉黛,“姐妹明日就成妯娌了,算起來,我還得跟你叫聲嫂子。”


    她一說這話,幾人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安氏送了嫁妝,想容也把添妝的錢物早就送了,就隻剩下鳳羽珩手裏還有個大頭沒有送出去。她耐心地等著粉黛哭完,親自給擦幹了眼淚,這才道:“原本母族應該是女兒家最大的靠山,曾經我們都以為鳳家能讓我們靠一輩子,都以為有一個做到丞相位上的父親,不管將來嫁到哪裏,都不會挨了欺負。可惜,父親靠不住,鳳家更靠不住,現在咱們沒有母族為靠,就隻能靠自己。不過你們還有我這個姐姐,我絕不會讓我的妹妹們在夫家被人笑話。粉黛,姐姐今日給你添妝,添的是我濟安郡主府三成的財物。”


    她說著話,向身邊的忘川黃泉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立即出去,不多時再走進來,是對粉黛開口道:“請四小姐到院子裏來,接我們王妃的添妝吧!”


    鳳粉黛怔怔地走了出去,腦子裏,鳳羽珩的話在不停翻滾。“濟安郡主府三成的財物”,老天,那得是多少?全大順的人都知道禦王妃富可敵國,她居然把自己三成的身家給了她?


    終於站到院中,就看著有下人不斷地把一隻隻大木箱子往院兒裏抬,每隻箱子都極沉,人們抬得十分吃力。粉黛一個一個地數著,一直數到四十八隻箱子時,後頭還在繼續。她都數不下去了,二姐姐到底是給了她多少東西啊?她這院子本來就小,已經都擺不下了,很多箱子都是被人壘到了一起。


    箱子都是上好的紅木打製而成,上頭還綁了大紅花,鳳羽珩說:“明日你就抬著這些嫁妝出嫁,讓人們都看看,鳳家沒敗!鳳家的女兒出嫁,依然是十裏紅妝無人可及的。”


    終於,所有箱子抬完,想容幫著數過,此時正激動地說:“我的天!四妹妹,整整一百二十八隻箱子啊!”


    掌管郡主府所有生意與帳目的清玉親自過來,手裏帶著一本禮冊,站在院子中間,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地念起禮單來——“禦王妃為鳳家四小姐添妝,送翡翠玉屏風兩扇、金鑲翡翠龍生九子、白玉如意二十柄、青花瓷瓶五十個、翡翠玉白菜擺件十個、金製寶冠瓶五個、紅珊瑚鍍金蓋碗十隻、多寶樹十株、白玉三羊執壺五套、金八寶雙鳳紋盆十個、白玉蓋杯二十隻、鑲金,琅壺及托盤杯十套……白玉鏤雕鳳凰墜佩一枚、雙喜字鏨金扳指兩枚、金鑲九龍戲珠手鐲九對、金鏨連環花簪一支、金鑲珠翠耳墜十對、金鑲寶石桃蝠簪十支、翠嵌珠寶蜂紋耳環一對、青白玉扳指十枚……各類散存珠寶二十箱共兩千斤……”


    所有人都崩潰了!


    鳳粉黛喃喃地自語著:“我是不是又活回去了?難道這幾年都是在做夢?這是九殿下在給二姐姐下聘禮吧?”


    她這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想容跟安氏也乍舌了,同樣的想法在腦子裏騰升開來。如此場麵,隻有當年九殿下向鳳家二小姐下聘禮時才見到過呀!這麽些年,每每回想起那時的場麵,都讓人無限驚歎。


    現在,當年盛況又再度出現了,人們幾乎都不敢相信,紛紛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又回到了鳳羽珩剛剛回京的那年盛夏。滿滿的即視感啊!


    清玉站在院子裏念禮單,足足念了小半個時辰,中間還喝了兩次水。沒辦法,實在念得太累了,嗓子都念幹了。她家小姐出手太闊氣,濟安郡主府三成的財產,說起來隻是一句話,可實際上,又有誰能想像得出,這些東西足以買下大順至少兩座城池。


    漸漸地,人們回過神來,不再恍惚,終於意識到這些東西是鳳羽珩送給粉黛的嫁妝了,而且也聽到鳳羽珩說,同樣的嫁妝也給想容備了一份。


    這嫁妝也太豪了吧?粉黛想,真的是太豪了,以前九殿下往鳳府下聘禮時,雖然也震撼,但跟鳳羽珩這一出手比起來,還是被比了下去。因為鳳羽珩送的東西都是十個打底的送,動不動一樣東西就能給出二十件三十件,她都要聽蒙圈了,她二姐姐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麽啊?打家劫舍了嗎?這都是從哪兒弄來的呀?


    清玉手裏的禮單還沒念完,常規的東西已經念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依然複製了當年玄天冥幹的事兒,她念頭——“禦王妃送鳳四小姐廣寒、良人錦、水雲鍛、若耶紗各三匹,軟煙羅五匹。禦王妃送鳳四小姐,白銀一百萬兩,黃金五十萬兩!”


    我靠!


    人們再度崩潰。


    五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兩黃泉?還有一水兒的五寶……這,這這這這……


    就這還沒完,最後,清玉著人托上前一樣東西,然後又喝了口水對鳳粉黛道:“四小姐,禦王妃把您的嫁衣也給準備好了。”


    “恩?”鳳粉黛一愣,“我的嫁衣?”隨即看向想容和安氏,“我的嫁衣不是在自家繡品鋪做的嗎?”一說到這個她就覺得慚愧,按說新娘子的嫁衣應該自己繡的,可她的手藝實在是太差了,冬櫻又每日都被小寶纏著沒法幫她,還好安氏讓繡品鋪那邊把活計接了過來,說要給她繡件最好看的嫁衣。


    可是現在,麵對粉黛的問話,安氏和想容二人隻抿嘴笑,並不說話。到是清玉又開了口說:“花樣和剪裁的確是在繡品鋪完成的,但布料是禦王妃後送過去的。所以說起來,這件嫁衣算是禦王妃和三小姐以及安夫人一並送您的賀禮吧!”


    話說完,就見清玉手一抬,一把將身旁下人所托之物的蓋布給扯了下來,然後再度大聲道:“禦王妃送鳳四小姐良人錦嫁衣一件、水雲鍛麵繡鞋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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