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瑟想,這端木安國還真是一條老狗,鼻子比狗鼻子都靈。她洗了那麽多遍,又換了用香薰薰好的衣裳,卻還是被聞出了血腥的味道,這真的可能嗎?還是端木安國故意的,就是想激一激她?


    方錦瑟不想否認,這個時候否認會露出破綻,眼見事成,絕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半點差錯。於是她點點頭,對端木安國說:“宗隋皇宮的侍衛統領鄭奇,父親知道這個人吧?”


    端木安國點頭,“知道。為父沒少跟這座皇宮打交道,自然知道那個人,他怎麽了?”


    “她糾纏女兒,這幾日就一直到這邊來轉悠,今天一早又來了。可眼下大順已經開始攻城,百姓開了城門,淳於家的兵也造了反,大順沒有半點阻礙就占領了京城,眼瞅著這就要打進皇宮來了。女兒急著把父親送出去,擺脫他糾纏的時候失手殺了他。”


    “你能殺得掉鄭奇?”端木安國坐著不動,就盯盯地看著方錦瑟,“且不說鄭奇有功夫在身,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的女子根本殺不了他,就算是能,都這種時候了,難道鄭奇不想活命?不想逃跑?他挑這時候糾纏於你幹什麽?”


    方錦瑟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差一點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還好腦子夠用,立即答道:“父親,那鄭奇不是不想活,他是來跟女兒要人的!您藏在這裏之前一直都沒有走露過風聲,可那鄭奇也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竟興起了要用父親來換自己一條命的念頭。他不但糾纏於女兒,還逼著女兒把父親交出來。女兒跟悅心是拚了一死才保住命的,至於那鄭奇,不過是他撲向女兒的時候,腦袋插到了女兒的發簪裏罷了。父親,您可別再懷疑女兒了,這座皇宮馬上就保不住了,咱們快走吧!女兒也不想死在這裏,咱們一起逃出去吧!”


    “一起逃麽?”端木安國勾起嘴唇,“好,一起逃。你們就跟著為父,隻要為父不死,定會好好待你們。”


    終於,端木安國肯跟著方錦瑟和悅心走了。方錦瑟帶著他走了宮中的一條小路,其間偶有遇到一兩個宮人,端木安國手段殘忍,所有見過他的人一個都沒能活下去。方錦瑟和悅心就看著他一路殺人,麵色蒼白到了極點。


    終於,最後一個彎拐過,方錦瑟眼瞅前方有一個一身紅裝的人靜靜地站立在巷子盡頭,這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她知道,那一定就是大順的禦王妃了,那傳話之人說了,禦王妃會穿一身紅衣、像厲鬼一樣來收割端木安國的性命,讓她們把人帶到這邊來就好。


    現在,鳳羽珩就在前頭,她們的任務終於已經完成了。大順保下了她們的家人,她信,雖然並沒有見過大順的九皇子和禦王妃,但她就是相信那二人。很快,就可以跟家人團聚了。


    假裝逃命的腳步又加快了些,端木安國卻隱隱覺出有些不對勁來。也不知道為何,就是莫名的心慌,這條路好像不對勁,這真的是出宮的路嗎?


    抬頭看去,隱隱看到前方有個紅衣身影,那是誰?突然就想到了封昭蓮!端木安國記得,那封昭蓮是最愛紅裝的一個,紅色能把他襯得更加妖嬈,那種美簡直絕豔天下,不論男子還是女子,都無法與之比擬。


    可封昭蓮已經死了啊!端木安國揉揉眼,不是封昭蓮,那又會是誰呢?


    目標人物還沒看清楚是誰,到是讓他發現那紅衣身影站著的地方,背後竟然是一堵牆!這分明就是一條死路,為何還要往這邊跑?


    上當了!終於,端木安國腦中的警鍾重新敲起,他一扭頭,冷冷地看向方錦瑟,大聲道:“賤種!你竟騙我?”


    方錦瑟的腳步沒停,還是拽著端木安國往前跑著,一直又跑了近十步這才停了下來。鳳羽珩離她已經足夠近了,她鬆開端木安國,帶著悅心朝著鳳羽珩所在的方向又跑了幾步,這才回了端木安國說:“沒錯!你上當了!端木安國,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在你麵前的這個人是誰!”


    端木安國又往那紅衣身影處看去,此時離得已經很近了,他一眼就把人給認了出來。隨即一個激靈打起——“鳳羽珩?你真的還沒死?”


    鳳羽珩挑起唇角,勾了一個在端木安國看來是天底下最最可怕的笑容,她說:“怎麽辦呢?端木安國,你的雷炸不死我。別以為自己撿了點便宜就能天下無敵,我告訴你,在這個天下,我才是用雷的祖宗。你連天雷和地雷都分不清楚呢,就妄想用那些東西炸死我?做夢!”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就像個收命的羅刹,一步一步地帶走端木安國生的希望。


    “可大順的七皇子死了,不是嗎?”端木安國突然大笑起來,“那個神仙一樣的七皇子死了,鳳羽珩,你還能說我的雷沒有用嗎?我到底還是炸死了一個人,還是一個令全天下都能為之傷心的人。想想,還真是過癮呢!”


    啪!


    一道長鞭突然之間就甩了過來,端木安國想躲,身子是閃過了,卻留下了那條唯一剩下的手臂。


    鳳羽珩的長鞭死死地把他那條手臂纏上,然後就見她咬牙發力,竟當著方錦瑟和悅心的麵生生地把端木安國的另一條手臂給拽了下去。血淋淋的,生拉硬拽,筋骨和肉的分離過程就那麽明晃晃地現於人前,看得方錦瑟和悅心幾乎嚇暈過去。


    鳳羽珩太可怕了!這是方錦瑟二人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端木安國淒慘嚎叫,兩條手臂盡失,讓他站著都失了平衡,疼痛之下晃晃悠悠地摔到地上,卻聽到鳳羽珩地獄一般的聲音又傳了來:“老賊,別高興得太早,誰告訴你我七哥死了的?就你那破雷還想在我麵前炸死我的七哥?做夢!”


    端木安國幾乎瘋了,玄天華也沒死?這怎麽可能?他布了那麽多的雷,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居然一個也沒炸死?不可能!絕不可能!他瞪著鳳羽珩,嘶吼著道:“你們都是妖怪嗎?不然怎麽可能不死?鳳羽珩!都說你是妖怪,都說你神出鬼沒,你難道真的不是人?你到底是什麽變的?”


    麵對端木安國的質問,鳳羽珩早沒了當初麵對淳於靈時那種膽戰心驚六神無主。畢竟,端木安國的質問也隻是質問,可淳於靈卻是實實在在的真正的鳳羽珩再生。對於那個人,她的這具身體是有著不可抗拒的反應的。準確的來說,不是她心裏怕,而是身體怕。所以,現在的鳳羽珩可並沒有那些負擔,她告訴端木安國:“你想我是什麽變的,我就是什麽變的,總之,是你一步一步把我逼成了你最害怕的樣子,那麽,我就要用你最害怕的方式,送你走最後的人生。端木安國,我要用你的血肉祭奠封昭蓮,再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解我與七哥在桐城之外的凶險之恨。但你不能死,死亡對你來說無異於解脫,我要把你做成人彘,再讓你試試我最新研製出來的藥。端木安國,我做的藥人,可比千周好得多呢!你當初給千周皇帝出主意用來加害封昭蓮,他所受的一切罪,我都會加倍的給他計回來。”


    端木安國快要嚇死了,生命中頭一次覺得死亡如此接近。可就差那麽僅僅一步,他卻怎麽也邁不過去,生與死之間,隔著無盡的折磨。


    鳳羽珩的暗衛將端木安國帶走了,連帶著那條手臂,也扔到了城外去喂狗。那老賊臨走前還大聲喊著:“方錦瑟,你這個賤種,我落在鳳羽珩的手裏,你的家人也好不到哪去!她用什麽樣的方式折磨我,我的人也定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折磨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


    方錦瑟全身都哆嗦起來,卻聽到鳳羽珩對她說:“放心,你們的家人九殿下已經派人保護起來,萬無一失。我會派人送你們出宮離京去跟親人團聚,你們送這端木安國給我,這份情,我鳳羽珩領了。走吧!回家去好好的生活,宗隋很快就要從這塊大陸上消失了。”


    皇宮正門,玄天冥帶大軍破門而入,根本就沒理那綁了李簡準備談條件的淳於暗。宗隋軍被一衝而散,連重新集結歸位的機會都沒有。淳於暗亦被人群衝開,還不甘心地死死地抓著李簡大聲地喊:“九殿下!宗隋皇帝在這裏,我抓住了他把他獻給你!我……”話還沒等說完,突然就覺得手裏拎著的李簡被一股大力拽了出去,他就一愣神兒的工夫,右手空空,什麽都沒有了。


    淳於暗傻眼了,沒有了李簡在手,他還拿什麽跟大順談條件?拿什麽保住淳於一家的性命?他們淳於家可跟別的官員不同啊!他的女婿跟大順是有仇的,最後還死在了鳳羽珩的手裏,他可不信玄天冥跟鳳羽珩會憑白無故的放過淳於家。


    可是,再好的打算現在也成了空,李簡被一條軟鞭給卷走了,而那手執軟鞭之人,此時此刻正騎在馬上,回身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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