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蕭無奈,他不是去轉熱鬧,他是去觀察一下這周圍的環境以確保封昭蓮的安全好嗎?怎麽他這位主子的想法永遠都不在點子上?


    不過,那處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何聚集了那麽多的百姓圍觀?


    恍神的工夫,封昭蓮已經朝著那處走了,雲蕭趕緊跟上,追上之後小聲勸道:“主子千萬小心,出門在外不比在大順京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是什麽熱鬧都得去湊的。”


    “不礙,不過是有人在賣奴隸而已。”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那處熱鬧的地方,封昭蓮接著幾隻大籠子對雲蕭說:“用鐵籠子把奴隸裝起來集中販賣,這種事以前在千周不是常有麽?沒想到在大順卻稀奇得還能被人圍觀,這些人可真是沒見過世麵。”他搖搖手中折扇,雖然在這樣的天氣下顯得有些不論不類,可就憑這副長像,也還是吸引了無數少女及少婦的目光。


    雲蕭的眉心卻緊緊皺起,麵前這一幕讓他有了一絲危機感,這隻是巧合嗎?在安州境內出現千周人慣用的賣奴隸的方法,隻是巧合嗎?他叫聲對封昭蓮說:“主子千萬小心,屬下總覺得此事不太尋常。”


    封昭蓮亦是一聲冷哼,“是啊!很不尋常呢!此地臨近福州,既然端木安國人已經在宗隋了,那麽,很有可能是他把這種陋習帶到了大順東邊來,這對大順人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雲蕭無奈地道:“屬下是怕這些人是衝著主子來的。”


    “不會。”封昭蓮很有信心地搖了搖頭,“我如今沒權沒勢,手裏也沒有端木安國想要的寶圖,他衝著我來幹什麽?如果真是非得衝著誰,那個人也絕對不可能是我。”他說著,目光望向來時的那條路,“你說,在我們身後,會不會還有什麽人也往東邊來了?會是誰呢?阿珩?”


    兩人正說著,身邊也有百姓指著籠子裏的那些孩子議論了起來,有人說:“作孽啊!現在的人伢子都是打哪兒學來的這些個手段?居然把人關在鐵籠子裏!他們就算是奴隸,可也不是小獸啊!怎麽能這樣被關著?”


    有人接話道:“唉!既為奴,哪裏還有舒服日子過。你看那些個奴隸,還都是些孩子呢!這麽冷的天兒也不說多給穿件衣裳,皮肉都露在外頭,凍也要凍出毛病來了。”


    “這已經是第三次看到有人用籠子關奴隸了吧?唉,這些孩子真是可憐。”


    百姓們議論的聲音大了些,被那奴隸主聽了去,那人一臉凶相大聲衝著人群喝道:“要是有人可憐他們,就出銀子買回家去,別沒錢還在這兒指手畫腳的。既然為奴,就由不得他們選擇舒不舒服,有個籠子關著就算好了,你們沒聽說麽?還有人用鐵勾子把奴隸從這裏串起來——”他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脖子下鎖骨處的地方,示意人們就是在這個地方穿進鐵勾子。


    人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從骨頭下麵穿進去,那得多疼啊?所以說,寧願貧窮,也不能為奴,哪怕到大宅子裏當奴隸也是不行的,因為你的主子對你再好,你也無法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什麽事,萬一主人家出了事,又或是把你給賣了,你就會落到人伢子手裏,下場與眼前這些孩子一般無二。


    封昭蓮看著籠子裏的那些人,側了頭對雲蕭說:“都些十歲出頭的小孩,還多半都是女孩兒。你說,會有人買嗎?”


    雲蕭搖頭,“屬下不知。”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主子還是回客棧休息吧!”


    封昭蓮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又自顧地道:“你看那個縮在角落裏的女孩兒,對,就是披著頭發的那個,是不是很與眾不同?”


    雲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一個小女孩蜷縮在角落裏,衣衫襤褸,身上髒兮兮的,可是一雙眼睛卻很是明亮。她明明很冷,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可是卻並不像其它人那般哭鬧,也不求著人們買下她,隻是坐在那裏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幕,一雙拳頭握得死死的,像是跟誰有仇。


    啪!


    人伢子一鞭甩上那女孩身上,大聲道:“愣著幹什麽?沒看到別人都是怎麽做的嗎?還不跪下去給老子求人!求人買下你,老子可不想晚上還要供你們吃喝。”說完,他又衝著人群道:“別光站著看啊!誰想買奴隸的就上前來挑一挑,家裏缺下人的這裏有手腳麻利幹活勤快的,您要是想養個清倌兒在府上,這裏也有長相清秀膚白齒嫩的。總之一切應有盡有,想要什麽樣的人自己上前來挑挑看!”


    這人一吆喝,很多隻是看熱鬧卻沒錢買的百姓就無奈地搖搖頭走了,剩下一些衣著富貴的到是有了幾分興趣,特別是有些浪蕩公子模樣的人,直奔著幾個看起來十分清秀的小男孩兒就湊了過去。那人伢子一看就笑了起來,趕緊上前去招呼,不停地介紹著那些孩子有多適合被玩弄,有多適合被年輕的貴公子們養在後院兒。


    封昭蓮卻是朝著那個吸引了他注意的小女孩兒走了過去,女孩依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一雙眼死盯著封昭蓮,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封昭蓮撇嘴搖頭,“還真是個不會看臉色的孩子,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好好地求我把你買下,好逃脫這隻籠子嗎?”


    那女孩十分倔強,憋了半天竟是憋出來一句:“你買不買是你的事,我沒必要求你。關在籠子裏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他們不會讓我餓死。”


    “嘖嘖。”封昭蓮紮紮嘴,“年紀不大,脾氣到是不小。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等著,我去談談價錢,要是合適就買了,正好路上缺一個聊天解悶的。”


    女孩子瞪圓了眼睛出言警告:“我不會陪人聊天,你買了我會後悔的。”


    “沒事沒事。”封昭蓮擺擺手就往人伢子那邊走,“左右本公子錢多,不差買你的這一點兒。”


    此時,那人伢子正在跟那幾位貴公子講價錢,四個小男孩兒能同時被賣出手可是把他給樂壞了,算計著可以便宜些,畢竟這算團購嘛!而封昭蓮的到來就更是讓他眉開眼笑了,“不瞞您說,那個小女孩是最不好賣的一個,小人這籠子裏的人都換過三撥了,就那丫頭一直沒有被人成功購買,眼瞅著就要虧本砸手裏,現在您問了價,那小人也不跟您要幌,五兩,就五兩,這是小人買她時出的價錢,這麽長時間供她吃喝的錢就不跟您算了,您隻要給小人五兩銀子,這人您立馬就領走!”


    五兩對於封昭蓮來說的確很便宜,他吩咐雲蕭給錢,很快地就把那小女孩從籠子裏給領了出來。那人伢子還在旁囑咐:“跟在主家身邊,你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總是一副倔哄哄的樣子,知道嗎?要懂得察言觀色,要知道如何去哄主家高興。隻有主家高興了你才有好日子過,不然再被賣一次,你我看也就隻能賣到窯子裏去了。”


    小女孩子冷哼一聲,用眼狠狠地剜了那人伢子一下,氣得人伢子揚手就要打,同時罵道:“我給你臉你還不要臉了?”


    結果這一巴掌還沒落下去呢,手腕就被一隻鐵鉗一樣的手給抓了住,就聽雲蕭冷冷地道:“我們已經買下的人,豈容得你說打就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說完,猛地把人往後一推,那人伢子當街摔倒,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封昭蓮卻已經拎著那小女孩走遠了去,人伢子敢怒不敢言,隻能低著頭盼著這瘟神趕緊走遠。


    雲蕭從後頭把人追上,看了看那小女孩,無奈地對封昭蓮說:“要是真想路上有人陪說話,主子就該從府裏直接帶個下人出來,這半路買來的用著怎麽安心?”


    封昭蓮沒說話,那小女孩到是開口說了句:“怎麽就不安心了?我幹淨著,沒病。”


    “他不是怕你有病。”


    “那是怕什麽?”這小女孩還挺執拗,仰著頭問雲蕭:“那你是怕什麽?你們兩個大人,還是男人,怕我一個孩子作甚?”


    雲蕭也不知道怕個孩子是作甚,被堵得沒了話說,幹脆扭頭不理。封昭蓮卻是笑著說了句:“聽說以前阿珩也曾經在路上買過一個小奴隸,那孩子後來歸了姚府,也是過得不錯。今日我也買下個小奴隸,卻不知,這小奴隸今後的命運會是如何?”他說著,看向那小女孩,目光中帶了一絲探究。“你說說,你想要什麽樣的命運?”


    小女孩迎上他的眼,平靜地說:“我的命運如何,應該取決於主子,而不是我一個奴隸能說得算的。所以,這話不該問我,該問問你自己。”她說完,掙開了封昭蓮的手,快走兩步到了封昭蓮身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請主子賜名。”


    “終於有了點奴隸的樣子。”封昭蓮點點頭,“我不會給人取名,我的隨從叫雲蕭,那你就叫雲朵吧!聽起來像個丫頭就成。”


    小女孩立即給封昭蓮磕了三個頭,“雲朵謝主子賜名。”然後起身,規規矩矩地跟在封昭蓮身邊。


    三人回了客棧,吩咐客家換了一間上房,有個小間兒可以將下人和主子分隔開,卻又不會離太遠,方便侍候。


    雲朵很上道兒,已經提了盆下去打水。雲蕭擰著眉看著她下樓去,回身對封昭蓮說:“主子就不該買下這丫頭,這眼瞅著就到福州了,萬一節外生枝……”


    他的話被打斷,也被岔了開,但聽封昭蓮問了句:“你說說看,那端木安國到底有多少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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