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合殿外,杖責香嬪和劉貴人的聲音一聲聲地傳來,那是板子打在身上的動靜,每一下都讓天武帝覺得心裏舒坦。


    昨夜是個恥辱,他雖是皇帝,雖然後宮佳麗無數,雖然那二人從前也是寵幸過的,但他卻從來也沒幹過這種一夜召三位妃嬪侍寢的事。如此荒淫無度,這跟禽獸有什麽區別的?這樣的話如果傳到外頭去,他這個皇帝的臉麵往哪兒放?


    這樣一想,就覺得外頭杖斃的過程太慢了,不由得焦躁地大聲道:“打快一點!打快一點!把她們的嘴堵上!朕不想聽到她們的叫聲!”


    而此時的元淑妃就乖乖坐在天武帝的腿上,看上去像是不停地在安慰著天武帝,可實際上卻也是在安慰她自己。那二人被拖著出去時說了什麽?她們說: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怎麽來的,明明睡在自己的宮院裏,一睜眼就到了這邊?


    這樣的話讓元淑妃一下子就想到了玄天冥曾與她說過的兩件事,一件是當初盛王府被盜,一夜之間,所有的金銀財寶全都不見了,神不知鬼不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暗衛們那麽多雙眼睛都是白長的,連隻鳥都沒查著。還有一件事比丟錢財更恐怖,那就是她們為鳳子睿安排的曉事人莫名奇妙地就到她兒子的床榻上,也是跟香嬪和劉貴人一樣,完全不知道過程,就那麽神突出其來,打得人措手不及。


    直覺告訴她,這一係列事件都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夥人做的,這太可怕了,對方居然可以把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如果昨夜對方有殺人之心,那是不是殺了自己也一樣簡單?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在睡夢中死去,元淑妃猛地就是一哆嗦,天武帝察覺到了趕緊就問:“愛妃,怎麽了?”再看元淑妃麵色蒼白,就覺得她也一定是因為昨夜之事感到羞愧,於是安慰她說:“事情都過去了,朕會命皇後……哦不,就由愛妃你親自整頓後宮,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隨你處置,以確保以後再也不會有類似事件發生,好嗎?愛妃你別害怕,不管到了什麽時候,朕一定會保護你,絕對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天武說這話時,其實腦袋並不是很清楚的,這種感覺他時不時就會產生,有些糊塗,有些頭疼,還有些發暈。如果是他自己獨處,一上來這個勁兒就會特別難受,難受到無處排遣。可一旦有元淑妃在身邊那就好辦得多,隻要他把人抱住,隻要不停地說好話,隻要能哄得這愛妃開心,讓對方笑一下,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就都會煙消雲散。


    天武帝認為自己一定是生了什麽病,而元淑妃就是治他那種病的最佳良藥,他喜歡跟元淑妃在一起,就像一顆心找到了歸屬,那種愛意讓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對方看,更恨不能把這江山拱手相讓。有多少次他都有衝動直接就傳位給他跟元淑妃生的兒子,可那話一到嘴邊,就又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把話再往回拽一樣,讓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他的心神其實很亂,唯有元淑妃在身邊才能安靜下來,他享受這種安靜,享受這樣的感覺,所以,不管怎樣,誰也不能把他的愛妃從他身邊奪走,一切讓他的愛妃不高興的事、人,他都要鏟除了去,哪怕清空這座後宮也在所不惜。


    這時,新提拔上來的大太監總管吳英進了內殿來報:“皇上,香嬪與劉貴人已經咽了氣兒了,這屍體……”


    “扔了扔了!”天武帝極不耐煩地擺擺手,“扔得越遠越好!”


    “奴才領命。”吳英說完,又看了元淑妃一眼,再道:“皇上,還有一事。美嬪娘娘她……”


    “美嬪又怎麽了?”天武聽得厭煩,“這些個女人一個個不好好活著,整日裏弄些個幺蛾子,她們要是都不想活了幹脆就去死,誰也不攔著!”


    吳英心裏一顫就覺得現在的皇帝跟以前實在是截然不同,這性子說變就變,變得也太快了些?他雖已經投靠元淑妃,雖然希望皇上越糊塗越好,但當天武帝的性情變得太過明顯時,心裏也不得不多合計幾番。“皇上!”吳英道:“美嬪已經死了,是昨天夜裏被人綁了石頭扔到了禦花園的湖裏,淹死的。”


    “什麽?”元淑妃突然的一聲驚叫,一下就從天武帝身上跳了起來,直問那吳英:“美嬪被人扔到了湖裏?還是禦花園裏的湖?”


    吳英點頭:“回娘娘,正是。”


    “這……”她突然想到昨日聽聞禦花園那頭出了事,美嬪幾人欺負那鳳子睿,把皇後都驚擾了。住在景慈宮的那個妖人封昭蓮當場就踹到湖裏淹死一個齊嬪,而這一夜,又一連失了香嬪、劉貴人,以及現在的美嬪,依稀間,似乎有頭緒被她抓了住,卻又一時理不清楚。


    天武帝拉著她的手問:“愛妃,怎麽了?”


    元淑妃麵色慘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天武帝喝斥那吳英:“娘娘膽子小,你怎的當著她的麵說如此血腥之話?快快出去!愛誰死誰死,隻要朕的愛妃好好的,你們就什麽也不用來報!”


    吳英躬著腰出了內殿去,元淑妃卻真的是嚇著了,她突然意識到,這四個人在死亡之前都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欺負鳳子睿。如今四個人都死了,那說明什麽?說明是有人在替鳳子睿出氣報仇,而在這世上,最最維護鳳子睿的人,除了他的姐姐鳳羽珩還能有誰?可是鳳羽珩……難不成……她是妖?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本事?


    元淑妃突然就覺得這宮裏頭充滿了邪性,有點兒陣陣發冷,就連被天武帝握著的那隻手都變得冰涼冰涼,無論天武帝怎麽揉搓都暖不回來。她跟天武帝告退,說想要回存善宮休息,天武帝本不想讓她走,可是一看自己這愛妃臉色實在不好,這一夜發生的事又讓他對元淑妃心生憐憫,於是趕緊道:“那愛妃坐著朕的禦攆回去,看誰還敢欺負愛妃。”


    元淑妃匆匆道謝,坐了禦攆就回了自己的宮院。一進屋就將一眾下人趕了出去,就隻留月秀一人。那月秀看出自家主子心中的恐懼,小聲勸慰道:“娘娘不要多想,事已至此,就隻能這樣一路走下去。不管遇到什麽困難,也都得迎麵應對,絕不能被那些事打倒了。”她說完,又獻上了自己的分析:“娘娘您說,做這事兒的人,會不會是皇後身邊的那個妖人?奴婢聽說他本是千周的王爺,卻被千周前國君害得不男不女的,這樣的人就是妖人,妖人才能做出妖事啊!”


    月秀的話到是也提醒了元淑妃,是啊,還有個封昭蓮呢!自己或許是想太多了,鳳羽珩在宮外,如今皇宮裏的把守那麽森嚴,她怎麽可能進得來。而封昭蓮在宮裏,他既然能踹到湖裏去一個,就也能再弄死另外三個,這事兒說不定就是封昭蓮做的。那人畢竟曾是千周皇室,指不定就有些特殊的手段,比如迷藥或是其它什麽的,再不濟,不是還有他那張絕豔天下的臉麽!


    可是再想想之前盛王府發生的事,又讓她的心不得安寧。而除了盛王府之外,昨日大太監吳英也悄悄跟她提起自己屋子被人突然搬空一事,她當時就覺得跟盛王府被盜挺像的,如此說來,危機就在身邊潛伏著,而她,卻連個影子都抓不到,這太可怕了!


    月秀為元淑妃遞上了一碗熱茶壓驚,卻聽到元淑妃咬牙切齒地道:“等著!等有一天本宮坐上了太後之位,一定把她們全都殺光!全都殺光!”一刹間,元淑妃的臉上戾氣乍現,即便是跟了她多年的侍女月秀也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宮中大亂,宮外的禦王府裏,玄天冥也從大營那頭趕了回來,聽說今日沒有早朝,便又趕去淳王府與玄天華碰頭。而白澤卻被鳳羽珩叫了住,她跟白澤說:“早就想放你假讓你到濟安郡去看看芙蓉,這眼瞅著就到年關了,時間太緊,怕是大年夜都趕不到,你不如立即就走,能早一天到就早一天到,玄天冥那頭我自會與他支會。”


    白澤聽了這話心裏很是感動,要不怎麽說人就是得綜合綜合呢!他跟的主子是個冷麵的,從來都想不到這些小事,可主子找的女主子卻是個善人呀!不但想得心細周到,還特別大方溫柔,他心裏天天想著芙蓉,這不,就主動給自己放假了。


    隻可惜,這個假就算鳳羽珩給他放,他卻也不能離開,他告訴鳳羽珩:“這種局勢下,屬下不能走。京中危機四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暴發宮變,屬下得留下來跟在殿下身邊。多謝王妃美意,白澤心領了。至於芙蓉那頭……待京中局勢穩定之後,我再去看她。”


    鳳羽珩早知會是這個結果,也不意外,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在這樣的亂世中,別說是異地的情侶,就算是都住在京城的人都不能每天見麵,白澤是個忠心的下屬,這種時候選擇護在主子身邊,是他的驕傲。


    目送著白澤追上玄天冥一並去了淳王府,鳳羽珩轉身回去,就想著歇一歇補個眠,這時,就見禦王府的一名侍衛從外頭騎馬回來,離著老遠就在叫她:“王妃!王妃請等等,屬下有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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