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上了宮車,黃泉跟玄天華的手下一起坐在車廂外頭。鳳羽珩抱膝坐著,幽幽地說:“既然決定不再做姚氏的女兒了,那自然也不再是姚顯的外孫女,這些個關係要斷就斷得幹脆一些吧,還有鳳家……從今往後,我隻是大順的濟安郡主,什麽親人不親人的,都再與我沒有任何幹係。七哥,你說好不好?”她嬌笑看他,好像說的事情與自己並沒有什麽幹係。


    可玄天華心底卻是一疼,下意識地就開口問:“一定要做得那樣徹底嗎?你要知道,沒有了這些,你就真的再沒有親人。我們雖然還在,可到底與你沒有血緣之親,那是不一樣的。”


    鳳羽珩搖頭,“可是你也看到了姚氏現在的樣子,造成這一切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她是我的母親,受了我的牽連。若是沒有當初逍遙散事件,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同樣的事情不可以出現第二次,我絕不允許那樣的情況發生,所以,當斷的,必須得斷。”


    “也許是你太武斷了。”玄天華想勸她平時多加強防範,多加保護就會沒事,可這樣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敵人的手段永遠是防不勝防的,他們隻有在危機來臨之際迎麵而上,卻永遠做不到防範得萬無一失,否則,也就不會出現姚氏的事。“罷了。”玄天華點點頭,“我承認,你說的是對的。隻是可惜,卻沒有人會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濟安郡主,其實是最善良的一個。看似決裂,實則保護,從今往後孤身一人,了無牽掛。”


    “是啊!”鳳羽珩終於露了個苦笑來,“我好的時候沒能讓他們跟著我一起享享清福,今後我的道路會越走越難,敵人會越樹越多,隨著大順政局變換,指不定有多少災難在前頭等著。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著玄天冥一起拚這個天下、護這個天下,就要讓自己孑然一身,不能有羈絆,不能有弱點。否則,一旦對手抓住了我的弱點,我的拳腳便再難伸展得開,到時候不但傷了親人,也拖累了玄天冥。好在如今的姚家沒有我在也一樣強存於京城,姚氏自會有姚家護著,至於鳳家,我擔心的不過一個想容而已,也好在現在有了四殿下,到是不用我多操心了。”


    她像料理後事一樣的把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安排好,待回了郡主府,忘川竟也提前趕回了京城。鳳羽珩沒心思多說什麽,一個人回屋歇著,到是黃泉將之前發生的事跟忘川講了一遍,引得忘川連聲感歎:“姚夫人中逍遙散的事情始終讓小姐耿耿於懷,這樣也好,幹幹淨淨,小姐今後做起事來也不會畏首畏尾。”


    鳳羽珩回了郡主府,而別院那邊,姚氏跟傅雅二人就坐在院子裏抱頭痛哭,哭得院中下人都不敢靠上近前,一個個離得遠遠的。


    姚氏哭聲中埋怨自己沒有照顧好傅雅,說她對不起女兒,從小到大都沒能讓她過上好日子,好不容易從西北回來了,卻又讓那個人搶上傅雅的位置。她已經完完全全的把傅雅當成了真正的鳳羽珩,在她看來,這個女兒才跟她記憶裏的鳳羽珩一模一樣。從容,淡定,沒有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本事,遇到難事會哭,也會被人欺負,這才是她的阿珩啊,而不是郡主府裏的那個妖怪,她怎麽能把女兒扔在外麵那麽久,然後認了那個妖怪呢?


    “阿珩,是娘親對不起你,娘親應該早一點發現不對勁,早一點把你接回京城來的。”姚氏哭著對傅雅說:“你別怪娘親,從今往後娘親都會護好你,再不會讓你受到一點點傷害。”


    傅雅也在哭,痛快,她身上被鳳羽珩抽得很疼,但疼痛之餘,在這個的痛哭之下,誰都沒有發現,她的唇角卻是微微翹起來的,她對姚氏說:“娘親,女兒不怪你,娘親也是被人蒙蔽的,也是受害者。娘親不怕,都過去了,女兒已經回到了你的身邊,從今往後,咱們再也不會分開。”


    兩人再次抱頭痛哭,哭了一陣子,傅雅勉強起身,與下人一起把姚氏扶回了房子,自己也被下人送回屋子。坐下來的那一刻,她疼得眼淚再次飆了出來,差點就昏厥過去。


    下人問她:“小姐,要去請大夫嗎?”她們不敢再叫姑娘,姚氏早就說過要跟傅雅叫小姐,她們也見識了傅雅之前痛打天晴時的情景,哪裏還敢再叫錯。


    “不用請大夫來,去給我抓點藥就行了。”傅雅將下人打出走,這才又長出一口氣,然後打開衣領,一眼就看到了鎖骨下方被鳳羽珩抽出的一道血痕。“鳳羽珩!”她咬牙切齒,好像叫著的這個名字是天底下最最惡毒的人,是她最大的仇家,是她必須要除掉的人。“總有一天,我要你跪下來求我,總有一天,我要把我身上這一道道鞭傷重新再抽回來,抽到你的身上。鳳羽珩,你等著吧!”


    傅雅似乎看到了希望,她想起月夕那天入宮之後遇到的人,特別是元淑妃,那個曾經向她發出過邀請的人……


    鳳羽珩在姚家別院鬧出的那一場風波,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幾乎人人都知道,姚夫人不喜歡濟安郡主,與濟安郡主之間的衝突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嚴重。終於,濟安郡主再也忍受不了,與之決裂。消息更是傳出,濟安郡主在姚家別院揮了一頓鞭子,打了別院的下人,也打了姚氏,更是揚言從此與姚氏脫離女關係,從今往後姚氏的死活都與她無關。


    與此同時,姚家人也有了行動,是在姚顯的代領下,姚家三位老爺,三位兒媳,悉數進了郡主府的大門,對鳳羽珩發出了聲討。


    姚家來勢洶洶,以至於入府之後,郡主府的大門都沒來得及關,眾人就在前院兒靠近大門的地方爭吵了起來。


    首先是姚顯向鳳羽珩發難,指責她有愧於自己的母親,指責她是個不孝的女兒,不但不孝順,她甚至還鞭打自己的母親,簡直是其心可誅!


    隨著姚顯的發難,姚家三個兒子三個兒媳都陸續開始了聲討,一時間,聲音大得隔街都能聽見,無數的百姓跑到郡主府這邊來圍觀,漸漸地,人越來越多,終於,鳳羽珩麵上掛不住了,發了狠,竟是揮動著鞭子,直接把姚家人也給抽出府去。然後府門“砰”地一聲關了起來,外頭的人再也聽不到也看不到什麽。


    當天下午,姚家就對外宣布與鳳羽珩斷決關係,從今往後,鳳羽珩的一切與姚家無關,她的死活姚家不管,她在外頭惹下的禍也不要算到姚家頭上。


    隨著姚家宣布了這樣的消息,鳳府那頭也不示弱,雖說鳳瑾元一直也不相信鳳羽珩會幹出鞭打姚氏的事情來,但如今的鳳府畢竟不再是他說了算,而是鳳粉黛。鳳粉黛原本就憎恨鳳羽珩,一見鳳羽珩牆倒眾人推,於是也緊跟著推了一把,代表鳳府對外宣稱——鳳家亦跟鳳羽珩脫離關係。從今往後,鳳羽珩隻是濟安郡主,再不是鳳家嫡女。


    這一連串的消息傳到郡主府時,鳳羽珩正跟忘川黃泉二人逗著小白虎玩耍,是清玉從外頭回來把這消息告訴她們的。她聽了之後隻粲然一笑,然後對幾個丫鬟說:“你們看,我所想像的結果,這麽快就實現了。”


    忘川歎氣,黃泉快人快語地問了她:“小姐後不後悔?從今往後,您可是再也沒有血親之人了。”


    “本來就沒有。”鳳羽珩笑笑說,“怕什麽,我本來就是孤身一人,從開始到現在,從來都不曾有過真正的親人。其實現在的情況比最初還要好很多,至少我還有你們,還有九殿下和七哥。別怕,前頭的路還長著。”


    黃泉點點頭,再不吱聲。


    而這兩日的鳳府也不平靜,許氏雖說在人前依然表現得很無所謂,甚至還經常性的對著郡主府所在的方向罵上幾句。可她的夫君姚靖君知道,她的兒子姚書也知道,其它的老爺夫人和孩子們也都知道,包括姚顯,都心知肚明,許氏每到夜裏便以洗麵,一聲一聲地叫著阿珩。


    她曾問過姚顯,為什麽一定要做得這麽絕?姚顯告訴她,這是阿珩對所有人的保護,若非這樣,姚家的未來很有可能比五年前更慘。


    這些日子,玄天冥盡一切可能地陪在鳳羽珩身邊,就連晚上都留宿在郡主府。期間,還曾在空間裏秘密地見了姚顯一麵,待玄天冥知道姚家並不是真的與鳳羽珩決裂,不過是配合她做一場戲而已,這才鬆了口氣。他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真害怕有一天鳳羽珩四麵楚歌時,會支撐不住。


    好在現在姚家還在,至於鳳家,他則完全都不擔心,本來鳳羽珩跟鳳家就不親,斷不斷決的,也沒有什麽太大關係。


    再兩日後,撤銷姚氏一品誥命的聖旨下來,緊接著,京兆尹許竟源那裏終於傳來了堂審結果——呂瑤與呂萍姐妹爭鬥,呂瑤故意拉姚夫人許氏落水,謀殺罪名成立。又以南疆毒蟲謀害親姐姐呂萍,故意傷怕罪名同時成立。而向她提供毒蟲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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