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和鳳羽珩的到來,給了一部份人希望,同時也給了一部份人絕望。


    天武和章遠自然是盼著他們來的,他們一來,天武有了主心骨,章遠也鬆了一口氣。可至於元淑妃那頭,不知怎的,雖然明知雲妃絕不可能還在宮中,可一看到玄天冥和鳳羽珩,她就沒來由的開始害怕,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形勢怕是要因此逆轉。


    月秀在邊上小聲提醒她:“娘娘莫怕,他們又不會戲法,怎麽可能把一個不在宮裏的人又給變出來呢。就算馬上把人接進宮,也絕無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話雖這麽說,元淑妃的心卻依然是沉了又沉。


    而此時,玄天冥二人已經來到天武麵前,齊齊跪拜:“兒臣(兒媳)叩見父皇。”


    天武趕緊上前,親自把兩人扶了起來,一臉焦急地道:“月寒宮走水,你母妃不見了。冥兒啊,你快想想辦法,火燒得大,她該別是出了什麽事。”


    玄天冥拍拍天武的手臂,安慰道:“父皇莫急,兒臣相信母妃定不會有事,定不會隨了那些心懷怨恨與殘害之人的意願。”


    “嘶!”天武倒吸一口冷氣,之前隻顧著慌亂著急,直到這時才意識到這一場大火起得蹊蹺。


    玄天冥唇角泛起冷笑,一雙銳目突然又往元淑那裏凜冽地射了過去。一隻眼,竟瞅得元淑妃遍體生寒。


    “剛剛是你說本王的母妃失蹤的?”他話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玄家的九位皇子,除去對自個兒的母妃親近,也對皇後有著基本的尊重之外,對於宮裏的其它嬪妃卻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甚至連聲禮貌性的母妃都不肯叫,尤其以玄天冥最是首當其衝。


    這一句問,卻是問得元淑妃不知該如何回答,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卻又聽玄天冥追問道:“元淑妃?恩,老八的生母。本王怎麽聽著你剛才說話的意思,是在營造一種雲妃娘娘不在宮中的假象?句句都在提醒父皇去往最壞的方向思考,利用父皇對雲妃娘娘的感情,而挑起父皇最大的情緒波動。本王且問你,一旦父皇因此急火攻心有個三長兩短,這個責任,是你負得起,還是你的母族負得起?再者,是老八負得起?恩,你如此處心積慮地挑撥是非想要激怒父皇,究竟是何用意?”


    劈頭蓋臉地一通質問,問得元淑妃那顆心忽上忽下,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來。好不容易玄天冥說完了,她“撲通”一聲就朝著天武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沒有,臣妾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啊!”


    天武原本也沒想那麽多,但玄天冥一句一句的把話說了出來,他反過來一想,對啊,原本自己隻是擔心雲妃的安危,可被元淑妃幾句話一挑,他竟也開始質疑起雲妃到底在不在這座皇宮裏,他甚至在想,如果雲妃真的跑了,他該怎麽辦?


    眼下轉過這個彎來,一股子怒火熊熊而燃,看著跪在地上的元淑妃,怒聲大吼道:“拖下去!給朕拖下去!革了她淑妃的位份,永遠也不要讓她出現在朕的麵前!”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元淑妃頭上,她跌坐在地,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此時,已經有侍衛上前來拉扯她,她意識到再不抗掙真的就完了,於是大力反抗,同時口中大聲道:“皇上!皇上可敢與臣妾打個賭?若那雲妃還在宮中,臣妾認罰,可若她真的不在,就請皇上還臣妾一個公道!”喊了半天見天武沒理,又急著道:“皇上是不是不敢?”


    天武怒了:“朕有何不敢?翩翩雖說生朕的氣,二十年不肯見朕,但她絕不至於做出逃宮叛朕的事情來!”


    這時,鳳羽珩已然行動起來:“我且問你們,月寒宮裏可有備防避難之地?或是避火冰涼之處?”她問的是月寒宮的宮人,看都沒看那些禦林軍侍衛。


    月寒宮的宮人們心知肚明雲妃不在,可眼下九皇子和濟安郡主來了,問了話他們還是得實話時說。一名太監想了想,道:“要說咱們宮裏最陰涼之處當屬冰窖了,當初建這月寒宮時,娘娘怕熱,皇上特地給挖了個冰窖出來,每天夏天時都會從裏頭搬出冰塊兒來,或是納涼,或是冰鎮果子。”


    她點點頭,看了看還在冒著煙的月寒宮,轉身對天武道:“父皇,既然明麵上的地方已經找過,接下來,不防找找暗處。母妃一向是個心思清明之人,這樣蹊蹺的大火突然而起,別說燒死人,就算燒不死,搞不好也會暗中再藏有別的手段。眼下不是追責的時候,但明火已滅,卻是可以派親信之人進去搜宮了。”


    天武深吸一口氣,隻道自己是被急糊塗了,果然老九這兩口子一來就有了新的決斷。他當即便吩咐身邊暗衛:“你們,隨朕一起進去!”


    章遠嚇得一哆嗦,一把將天武的袖子就給拽住了:“不行啊!他們去行,皇上你可不能去!雖說沒有明火了,但現在這樣子最是危險,房屋脊梁都燒脆燒爛了,別看現在還支撐著,指不定哪地方就掉下來一塊兒。把你砸著了誰負責?”


    天武氣道:“朕自己負責!”


    “不行不行。”章遠依然死拽著他,“你負不了這個責,絕對不行。”


    玄天冥亦道:“沒錯,父皇不能進。”然後對著那幾個暗衛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暗衛們點了頭,一閃身,紛紛衝入月寒宮中。


    天武聽玄天冥發話了,便不再吱聲,卻是眼巴巴地瞅著那座燒毀的宮院,心裏不停地祈禱著暗衛們能把雲妃給帶出來。


    皇後也回過神來,正吩咐下人:“快,快去把當值的太醫都叫過來,萬一雲妃娘娘受了傷也能最快的救治。”


    玄天冥沒說什麽,卻是衝著皇後點了點頭,算是承了這份情。不管怎麽說,皇後也算是有心。


    可天武卻是道:“朕不希望翩翩受傷,比起她受傷,朕到寧願她已經逃出宮去。朕寧願失去她,也不想她受到半點傷害。”


    這話說得聲音不小,再加上現場寂靜,幾乎妃嬪們都聽到了耳朵裏。


    突然就有人控製不住地哭了起來,哭聲中帶著哀悼之感,悼的是自己這一世青春。苦守二十餘載,到頭來卻依然不及一個雲妃。直到今天,她們才算是真正的明白雲妃在天武心中的份量。寧願失去也不願傷害,這是一個帝王啊,竟許了一名女子這樣的愛,任誰都企及不了。


    月寒宮門前,越積人越多,幾乎整座皇宮的人都跑到這邊來等著這場火災的最終結果了。


    片刻之後,暗衛們終於從宮裏紛紛閃出,這一次卻是帶給了天武地一個幾乎是救命般的好消息——“雲妃娘娘的確是躲在冰窖裏,可是屬下接不出來,娘娘說了,要皇上親自進去接。”


    這話一出口,天武興奮得幾乎就要跳起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攔過那名暗衛不確定地問道:“你說什麽?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那暗衛又重複道:“雲妃娘娘說,請皇上親自進去接。”


    “可是很危險!”妃嬪裏有人又提出質疑了,“皇上進去會危險。”


    皇後也是有些擔憂,可到底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樣的話,這麽多年來她早就學會了一條準則:隻要事關雲妃,那還是任何意見都不要發表的好。


    原本拽著他袖子的章遠也在鳳羽珩輕輕的搖頭示意下把手鬆了開,他想,既然郡主都不反對,那進去應該是沒事的吧?不過他也十分詫異,雲妃明明不在宮中,怎麽這會兒就跑到冰窖裏去了?看九皇子跟濟安郡主也是才進宮的樣子,人還是從外道上走來的,沒可能提前把雲妃送回去啊!


    就在他不解的工夫,玄天冥親自上前扶了天武的手臂,道:“兒臣陪父皇一起進去。”


    鳳羽珩亦隨行。


    就這樣,天武帝二十餘年,終於在這一晚走進了月寒宮。當他的雙腳邁入月寒宮宮門的那一刻,玄天冥能感覺到自己父親的手臂都是哆嗦的,麵上激動的神情更是絲毫不加掩飾。


    這一刻,縱是玄天冥與鳳羽珩二人都不由得唏噓感歎。


    從宮門到冰窖,天武踉踉蹌蹌地走了好長時間,終於到了冰窖門口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問玄天冥:“你說,她真的在嗎?”


    玄天冥說:“暗衛不是都看見了。”


    “可朕怎麽總覺著不踏實呢?這就跟做夢似的,剛才她們說翩翩不在宮裏,朕就想啊,她要是跑了,朕得出去找她,這個江山就交給你來坐了,你可得當個好皇上,娶一個媳婦兒生一個兒子就行了,別娶那麽多,一個孩子好好養就比什麽都強。什麽開枝散葉的,到頭來給自己徒增煩惱。”


    玄天冥點點頭,“父皇放心,媳婦兒肯定是不能多娶了,至於孩子,那得看您兒媳婦願意給生幾個。”


    鳳羽珩斜了他一眼,沒吱聲兒。


    天武還是不放心,一個勁兒地問:“她真的願意見我?阿珩啊!你快給父皇看看,我這身衣裳是不是有點太隨便了?”一邊說一邊還瞪章遠:“也不說給朕穿件好的,你看看這是什麽啊?還有頭發,頭發是不是也散了?哎呀!”他又開始摸自己的臉:“完了完了,這張臉都老了,前幾天朕瞅著自己眼角都耷拉下來了,這可怎麽辦?”


    他這邊猶猶豫豫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就聽那冰窖裏頭,一個女子冰冷的聲音忽然揚起——“玄戰!你要是再不進來,姑奶奶就要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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