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已經晚了。


    玄天冥一聲“別看”才剛出口,手掌還不及把鳳羽珩的視線全部遮住,那盒子裏的一截斷指已經被她看在眼裏。


    鳳羽珩瘋了一樣去撲那盒子,一把抓在手裏,手臂顫抖得需要玄天冥幫她端著才能保證那盒子不掉到地上。


    盒子裏靜靜地躺著一截斷指,是個兒童的小指,指甲略長出一些,第一指關節處一顆小痣十分明顯。


    鳳羽珩到也果斷,迅速地冷靜下來,想都沒想,直接把斷指取出放入空間的手術室裏。她麵色泛白,隱隱還有些發青,玄天冥知道,那是一個人氣到極點時才有的麵色。對方居然取了子睿的一根手指,別說是鳳羽珩,就算是他,也絕無可能讓那些人繼續存活下去。


    他扭頭吩咐:“送盒子的人定然在船上,通知所有人全力搜找!”


    班走點點頭,還不等轉身出去,突然船身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這一下晃動來得突然,幅度又大,班走沒站穩,跟著晃了一下險些跌倒。好在晃動很快就穩定下來,但船動行得不再平靜,隨著風浪上下翻蕩,隱約能聽到從其它船廂裏傳來的大人驚叫和小孩哭鬧聲。


    “小姐,殿下!”門外,忘川的聲音響了起來,班走趕緊過去開門。忘川進來後立即就道:“江上起了大風,船工們揚了,船行的速度慢了許多。”


    鳳羽珩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她有些著急,從那小指的斷麵兒上能看得出這手指切斷至少也有兩天了,她雖然放進了空間,但卻不知子睿那邊的傷情如何。如果能讓她立即把那孩子找到,到是可以試試續指,可若拖得太久,就不好說了。


    她急著問玄天冥:“有沒有辦法能快一些追上去?”


    玄天冥也覺十分無力,現在是在江上,一切靠船,縱是他們有自己的船,可這麽大的風浪又能快到哪去?


    鳳羽珩見他麵現難色,便也知道這件事情十分棘手。正思量著空間內有沒有可以利用之物,這時,原本就已經加大晃動的船身突然又是一顫,這一顫較之前麵那次幅度更加大,大到直接把忘川給衝了起來摔到地上。


    班走趕緊去扶,這時,黃泉帶著那個小女孩也到了這邊來,而後是從不同地上趕過來的暗衛們。一時間,這間雅廂裏十分擁擠,卻也因為擁擠而不至於讓大家再次摔倒。


    可別的船廂就不同了,船身一次一次的巨大顛簸讓船客們倒了大黴,船廂的木壁上不時地就傳來撞擊聲,人們的驚叫和哭聲更大了,船工們的喊聲也揚了起來,多半是告訴人們都回到船廂裏去扶好,千萬不要站到甲板上來。


    可那些之前已經出去的人們在這樣的顛簸下卻很難再走回來,船身晃動越來越劇烈,鳳羽珩雙腳著地,隻覺隱約間似乎有船底開裂的感覺傳來。


    這樣的感覺不隻她有,玄天冥、以及其它眾人也都感覺到了。


    這時,兩個原本住在底層的暗衛跑了上來,急聲道:“船底被人動了手腳,船帆也全部破損,最多再堅持一柱香的工夫,這船就要沉了。”


    最先感到恐懼的是那個小女孩,一聽說船要沉了,嚇得她臉都白了,不停地哆嗦。黃泉問她:“會遊泳嗎?”


    女孩搖頭,“不會。”


    忘川無奈地道:“她這麽小,就算會遊也沒用。江麵風大,隻怕一入水就要被卷走了。”她一邊說一邊看向玄天冥,擔憂地道:“小姐也不會水。”


    的確,鳳羽珩不會遊泳,這點是最要命的。不但鳳羽珩不會,黃泉的水性也不咋地。去年她就跟鳳羽珩一齊落水過,後來雖說咬著牙練了一陣子水性,卻也沒有太大的成效。


    可這船的破損之勢越來越快,根本也容不得人們多做打算,還不等他們再說幾句話呢,就聽腳底突然傳來“哢嚓”一聲,一如當空巨雷,猛地打在所有船客們的心中。


    在這一聲巨雷之下,整條船毫不猶豫地斷成了兩截,一頭一尾以豎立之勢紮向蓬江深水,驚呼聲乍起,卻又瞬間被江水吞沒。


    玄天冥等人反應極快,他單手把鳳羽珩攬住,盡量地往高處舉。班走則是攬住黃泉,忘川護著那小女孩,十幾個人也跟著眾船客一起掉入江中。煞時間,深秋巨寒直襲而來,縱是玄天冥都不由自由地打了個哆嗦。


    猛地一下落水,鳳羽珩觸不及防,盡管有人護著,可完全沒有水性的她還是灌了一大口江水。好在玄天冥馬上就把她舉得再高了些,同時還有數名暗衛也圍了過來,一齊將她托住。


    這樣一樣,鳳羽珩就處在了一個高勢上,雙腿雖然還在江水裏,但上半身已然浮出水麵。這樣的高度讓她把眼下場麵看得清清楚楚,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地落水,還有人死抓著船身不想放手,但船身卻也在迅速地沉沒,眨眼間就沒入了江中。有的人勉強抓了塊破碎的船板,支撐著身體在江麵上飄著,有水性好的男子則困難地護著自己的家眷拚命地想要往岸邊遊。


    可這蓬江水麵特別寬,鳳羽珩估算著,從這裏到江邊,至少有百米的距離,江風這麽大,即便是水性極好的人,自己遊尚且勉強,帶著家眷的怎麽可能遊得過去。


    然而,天下之事從來都是禍不單行,就在這船毀人將亡之際,天空中突然又落了雨點來。最開始人們還以為是江水濺起的水花,可是很快地大家便絕望地發現那落在頭上的根本不是水花,而是瓢潑大雨。


    原本還有幾分力氣的人們被這樣的大雨打得逐漸放棄了掙紮,有人疲累地沉入江水,有人絕望地發出最後一聲哀嚎,還有人認命地抱著船板等著自生自滅。


    一時間,江麵上一如煉獄,看得鳳羽珩雙眼通紅。


    “玄天冥!”她大聲地喊,“救人!快救人啊!”


    醫者仁心,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狠毒之人,如果可以,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鳳羽珩更希望天下太平,父慈子孝。


    可命運卻偏偏安排她走上這樣一條路,在深宅內院中爭鬥撕殺不說,如今坐個船,居然又連累得這麽多人因她而喪命。她是個大夫,如果可能,她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平安地活著。可惜事與願違,這死亡之景展在麵前,心疼得她的雙目都快要滴出血來。


    玄天冥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不隻是鳳羽珩想要救人,他也想!這些都是大順的子民,都是他玄家的子民。他玄家得了這個天下,為的就是保一國人太平安康。可如今這麽多人就眼睜睜死在他的麵前,那麽無助,那麽絕望崩潰,如果他有六臂,定然要分出去五臂去把他的子民救回來。


    然而,一個濟世的醫生,一個國家的皇子,卻誰都分身乏術。玄天冥一手托著鳳羽珩,另一隻手最多就隻能拽住三個落水之人。暗衛們到是分出去不少,可畢竟人力有限,這條船上至少有兩百人,單憑他們十幾個人如何救得過來?


    還有那些沉到水底去的,鳳羽珩拚命地喊:“撈上來就還有活命的機會!”可才喊了兩句自己也沒了底氣。


    道理誰都懂,可是……怎麽救呢?難不成就這樣看著這一船的人一個一個死去嗎?


    這樣的問題在玄天冥和鳳羽珩的腦子裏同時閃出,二人對視一眼,就見玄天冥開了口,問她一句:“能救嗎?”


    鳳羽珩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對方是什麽意思,玄天冥是在問她,利用乾坤空間能不能把這些人救下。她心念電轉,如果麻醉針將這些人麻醉都塞到空間裏,也不是不可能,可空間畢竟有限,就算上下兩層,也實在是太過擁擠。不過到是讓她想到空間裏還真是有可以用的東西!


    她伸手入袖,意識直接探到手術室裏。她怎麽忘了,手術室裏有數隻氧氣袋子,那些袋子打得鼓鼓的,用做救生一點不成問題。她心頭大喜,這是空間裏原本就有的東西,取之不盡,眼下也顧不得身份會不會被人懷疑了,她幹脆地掏了一個出來往江麵上一甩,同時,就聽玄天冥衝著那氧氣袋子扔過去的方向喊道:“抓住!”


    大雨瓢潑,即便是運了內氣,聲音也傳不了多遠。更何況,江麵上又漂浮著一片淒厲的叫喊聲,聲音混雜在一處,以至於能聽到他喊聲的人少之又少。


    可是少沒關係,隻要有一個人聽到就行。他們眼看著一名年輕男子拖著個少婦和孩子,那氧氣袋子正好落在三人麵前,那男子聽到了玄天冥的話,疑惑地把手搭了上去,隨即便發現那奇怪的袋子竟然有很大的浮力。他大喜,連連衝著玄天冥這邊點頭致謝,然後率先把孩子拉過來放到那袋子上。


    人們看到了這一幕,紛紛張望看看還有沒有類似的袋子。鳳羽珩於是開始不停地從空間裏把東西往外拿,暗衛們心知肚明地圍成了一個圈把她給圍到中間,盡量讓任何人都看不見她。玄天冥也在中間將人攔腰托住,以保證她不沉到水裏去,同時,空出來的暗衛還鑽到江水下麵把之前那些沉下去的人盡可能地撈上來。


    鳳羽珩的袋子也不知道掏了多少,總之,放眼望去,江麵上的人雖然還是很淒慘狼狽,但好在都還有力氣趴在那袋子上浮著。雖然仍避免不了死亡,但情況已經基本得到了控製,比之前好了許多。


    暗衛們指揮人們盡可能的往江邊遊,會水的就都在後頭推一把,雖然速度很慢也很艱難,但人們總算是看到了希望。


    就在這時,鳳羽珩冷不丁地一扭頭,突然發現在沉船的另一頭,居然有一個人正試圖往反方向遊去,且速度極快,竟似逃命一般。


    她目光一凜,伸手指向那處,大聲喝道:“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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