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元早在康頤出來時便與她並肩而立,其實若從相貌身份上來說,這二人是十分相配的。鳳瑾元麵相極好,雖說年近四十,但看起來卻不過三十出頭而已,再加上文人的風雅與多年丞相之尊帶來的貴氣,說他是個美男子也不足為過。不過就憑沈氏那個模樣,怎可能生出沉魚這般貌美的女兒。


    眼看著四個女兒走上前來,這一刻,若說鳳瑾元不驕傲那是胡扯。雖然跟鳳羽珩間有些隔閡,但那不過是他家裏的事,外頭又有幾人是知情的呢?對外人來說,赫赫有名的濟安縣主是他的二女兒,京中第一美女鳳沉魚是他的大女兒,這可是足以令人驕傲的事。


    更何況,就在這四個孩子走上前時,另一個方向又有一人也走了上來,不是別人,正是跟著康頤一道過府的茹嘉。


    鳳瑾元心頭的激動就又多加了幾分。看吧!現在連異國的公主也要跟他叫父親了,放眼整個大順,有誰能不做主門的附馬郡馬,反過來還能把公主給娶進門的?


    帶著這樣的喜悅,他扶著康頤坐了下來,就準備接受孩子們的大禮。


    大雪停了之後,天空也開始逐漸放晴,就在五個女孩齊齊下跪的一瞬間,剛好有一縷光線破雲而出照射下來。好巧不巧的,又剛好就照射在鳳羽珩插在頭頂的那一枚金釵上。


    康頤就覺得有些晃眼,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卻在鳳羽珩的雙膝還沒有著地的那一刻,突然就鳳瑾元喊了聲:“慢著!”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在宴席上推杯換盞的賓客都停了下來向他那處看去。康頤不解,疑惑地看向鳳瑾元,卻見鳳瑾元騰地一下起了身,然後幾乎是踉蹌著往前奔去,趕在最後一刻攔住了鳳羽珩要下跪的趨勢。


    這時,除了鳳羽珩,其餘四人已經跪下了。茹嘉看著鳳瑾元把人攔住十分不解,開口就問:“鳳伯伯,您這是幹什麽?”


    康頤趕緊斥她:“要叫父親。”


    茹嘉亦知自己失言,連聲賠罪:“是茹嘉說錯話了,望父親恕罪。”


    可鳳瑾元哪裏顧得上她,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鳳羽珩頭上的那枚金釵上,越看越覺震驚,越看越覺滲得慌。


    鳳頭金釵!她居然戴了鳳頭金釵!


    幸虧剛才出了太陽,幸虧他眼尖看到了這東西,否則,讓鳳羽珩戴著鳳頭金釵給他下跪,他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鳳頭金釵認得的人不少,但也絕不是很多,比如今天在場賓客中,除去幾位皇子、王爺、郡主,以及朝中重臣之外,其它的人是根本也不認得的。人們還不明白這鳳相大人到底是怎麽了,怎的就盯著自家女人頭上的一枚金釵現出如此震驚之色?


    茹嘉更不明白,幹脆從地上站起來也往鳳羽珩頭上去瞅。她比鳳羽珩大三歲,自然也長得高些,這一眼就把金釵給看了個真切,不由得眼前一亮,衝口就道:“好漂亮的金釵呀!”一邊說一邊就要動手去摸。


    鳳羽珩冷眼看著她,唇角挑起一絲邪笑,小聲道:“公主殿下,你容敢碰到這東西,信不信你的手就足夠被剁下來。”


    “你說什麽?”茹嘉都氣樂了,“不就是一枚破釵,好看是好看,卻也不過是金器,比起玉品都不如,有什麽好神氣的?本公主就碰了,怎麽了?”她不信那個邪,又把爪子伸了過去。


    可就聽另一頭康頤大喝一聲:“茹嘉!住手!”


    幾乎與此同時,鳳沉魚也驚叫了一聲:“不可以!”


    而鳳瑾元,則幹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生生把那隻手給擱在了半空。


    茹嘉怒了!


    “放開!父親,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可我到底是千周公主,你不能這樣子對我!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如此偏袒親生,您這是要置我與母親於何地?”


    她這邊鬧騰著,一直在上首座上坐著的老太太也把事情經過看了個真真切切,但卻沒插言。那茹嘉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千周公主,人都進了鳳府的門兒了還把娘家的身份掛在嘴邊,這毛病可要不得。難不成從今往後鳳府還得供著她?


    “哼!”老太太輕哼一聲,跟身邊的趙嬤嬤道:“阿珩做得好,番國的公主雖為一品,但到了大順也就跟二品的縣主不相上下,這叫下馬威,讓她知道這裏是鳳府,可不是她們千周。”


    隨著茹嘉的鬧騰,康頤也上了前去,將茹嘉的手從鳳瑾元手裏接過來,輕斥她:“你不要亂說話,大順規矩多,哪裏有你說話的地方!”


    茹嘉不服地道:“父親偏心!”


    “你父親何時偏心過?”她也是氣得不行,“你要什麽他都給了,哪一樣不是順著你!”


    茹嘉瞪眼,“那我若說要這枚金釵呢?父親給不給?”


    “那是你妹妹的東西,你父親怎麽給?”康頤用力捏了一下茹嘉的手腕,“今日這事定事如有因,你且聽你父親把話說完!”


    鳳瑾元趕緊解釋:“茹嘉,這東西是禦賜的萬萬碰不得!”


    一句禦賜,已然表明了物品珍貴。可茹嘉依然不明白——“禦賜怎麽了?難不成姐妹之間品鑒一下也不行?”


    鳳羽珩笑看著她,點了點頭,“不行。”


    “你……”她就知道這位縣主說話堵人,卻也沒想到能這麽堵人。這人到底懂不懂得人情世故啊?如此直接的說話就不怕得罪人嗎?


    她哪裏知道,鳳羽珩還真就不怕得罪人。特別是茹嘉這種人,你堵不堵她,她都注定要站在與你對立的一方,既然如此,那還客氣個屁!


    見這茹嘉不依不饒,就連脾氣最恭順的想容都有點煩得慌,不由得開口給她科普道:“二姐姐頭上戴著的這一枚叫做鳳頭金釵,曆來都是我大順國皇後所戴的寶物。”


    “皇後?”茹嘉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她的未婚夫不是個瘸子麽?聽說連孩子都生不出來,這樣的人也能當皇上?開什麽玩笑。”


    一句話出口,全場人都驚呆了,仿佛空氣都凝固了,有的人甚至連呼吸都忘記,就隻剩下了恐懼。


    當眾辱罵玄天冥?這千周的公主是不是活膩歪了?雖說今日玄天冥並沒有親自到場,可據說這濟安縣主的脾氣跟九皇子那可是一樣一樣的啊!


    眾人思緒間,就見那身穿水雲鍛,頭戴鳳頭釵的濟安縣主突然一揚手,二話不說,照著茹嘉的臉“啪啪啪啪”就是四個巴掌落下。那速度快的讓人隻聽見聲音都看不到動作,即便是就站在身邊的康頤長公主想去護都沒來得及,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女兒挨了這四巴掌。


    康頤也驚呆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即便茹嘉說錯了話,可是這裏有長輩在,哪容得鳳羽珩如此囂張?


    她護女心切,就想開口說點什麽,卻突然發現這四個巴掌落下之後,茹嘉的臉竟已經腫得跟扣了兩隻饅頭一樣,兩邊的唇角都滲著血,都流過了下巴,順到了脖子根兒。


    明明沒覺得鳳羽珩使了多大力氣,才四個巴掌就把自己女兒打成這樣,她當下顧不得分析這事誰對誰錯,心裏就隻剩下一個疑問——“濟安縣主的手勁兒到底有多大?”


    她怎麽知道,鳳羽珩一隻手能提起重達一百八十六斤的後羿弓,不但能提,還能在這張弓上搭起十幾隻箭一並射出去。打康頤,即便看起來完全沒用力氣,也足夠打得她口歪眼斜。


    茹嘉被打得都說不出話了,嘴腫得都張不開,要不是有丫頭在身後架著,隻怕已經跌坐到地上。


    可是鳳羽珩顯然還沒有解氣,伸手入袖,竟是從裏頭拿出一根軟鞭來。


    鳳瑾元一看這架式就知道要壞事,嚇得趕緊道:“不能抽,可不能抽啊!”


    然而,他的話並沒有任何作用,鳳羽珩生平最恨兩件事,一件是像沈家那樣意圖殺害子睿,一件就是有人惡語中傷玄天冥。


    媽個比,對立不怕,真刀真槍上場去打,要能把玄天冥給打死那也算他自己學藝不精。偏偏這種長舌的女人最惡心,一點兒本事沒有,就長了一張欠抽的嘴,連個把門的都沒有,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這茹嘉不是舌頭長麽?她就敢扇得那舌頭伸都伸不出來!


    皮不是緊人不是賤麽?她就抽得她皮肉開花血肉模糊!


    就見那鞭子一拿到手,“啪”地一下就甩了出去,誰的動作也不及她快,眨眼間就讓茹嘉的手臂綻開了一道血痕。


    這還不算完,緊接著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足足抽了八鞭子,直抽到茹嘉滿地打滾康頤放聲大哭,她這才停下手來,然後把鞭子遞給身邊的黃泉,冷聲道:“去給本縣主刷幹淨,留著下次再用。”


    這一頓鞭子幾乎把所有人的魂兒都給抽了出來,縱是很多人心裏都有數,這濟安縣主跟禦王殿下一個脾氣,可到底是看過玄天冥動鞭子的人多,看到鳳羽珩發飆的人少。今兒這一出可算是讓人們見識到了,濟安縣主何止是跟禦王殿下一個脾氣,她是比禦王還猛啊!


    見她終於停了下來,康頤這才能撲到茹嘉根前去哭。可眼前的女兒卻實在是讓她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臉腫得像豬頭,身上血淋淋的像是被剝了皮的血人,厚重的冬袍都抽開了花,裏頭的皮肉都往外翻露著。


    縱然她是頭腦冷靜手段高明到能扶持國君上位的長公主,此刻也完全崩潰了,看著鳳羽珩的目光完全就是在看仇人,一雙眼裏噴出熊熊烈火,雙拳緊握,整個兒人一如豹子般蓄滿了勢就要跟鳳羽珩拚命。


    卻聽鳳瑾元如釋重負地來了一句——“還好還好,萬幸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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