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元感激地看了一眼老太太,“多謝母親體諒,兒子心裏有數。”


    “恩。”老太太點點頭,轉過身由趙嬤嬤扶著往院子外麵走,邊走邊道:“兒子大了,總有自己的主意。你的孩子將來也一樣,我希望你到老的時候不要像我這般覺得力不從心。姚氏說得對,萬一有朝一日姚家東山再起,你是後悔都來不及的。”


    鳳瑾元緊鎖著眉,沒有言語。其實姚氏說那話時他也是合計過的,且不說皇上對姚家的態度已經從子睿進了雲麓書院以及準許姚家子孫參加科考時就開始扭轉,單是那九皇子對鳳羽珩的那份心,隻要他願意,讓皇上赦免一個姚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可剛剛的局麵已經僵在那裏,他若不繼續強硬,這張臉……往哪兒放啊!


    他思緒半晌,微抬了頭,對著空氣叫了聲:“暗衛!”


    眼前一道人影閃過,一名黑衣暗衛站在鳳瑾元麵前。


    “可有發現什麽動靜?”他問。


    那暗衛答:“二小姐身邊的暗衛也在尋找,但至今都沒有找到,好像……二小姐是突然失蹤的。”


    暗衛帶來的消息讓鳳瑾元鎖緊了眉頭,鳳羽珩身邊的暗衛是九皇子送的,如果他都沒有找到那說明什麽?


    鳳瑾元不由得將目光投向那間被燒毀了的屋子,難不成真被燒在裏麵了?


    不會!他自顧地搖搖頭,如果鳳羽珩真這樣輕易的就死去,也就不會讓他如此煩心了。


    “盯著那邊的動靜。”鳳瑾元吩咐那暗衛,“你們也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暗衛一抱拳,閃身不見。


    鳳瑾元一人站在原地,卻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就比如金珍所說的這一場大火著得奇怪,他也不相信無緣無故的鳳家祖宅就會起火。再想想,似乎今夜的沉魚也十分反常。


    但他到是寧願鳳羽珩真的被這一場大火燒死,雖然跟九皇子那裏沒法交待,但失火這種事也不是他能控製得了的,到時候把責任都推給鳳羽珩,就當是她自己不小心動了明火,這才造成這起事故。


    大不了先給皇上那邊打個招呼,他手裏還握著一張底牌,每年入了冬,大順北邊冬災都很嚴重,他今年可是提前做了準備,不但與各地米商都要好了招呼,關於城防建設方麵也想了不少主意。到時候隻要把這些說給皇上聽,畢竟國事為重社稷為先,量那九皇子也不敢亂來。


    鳳瑾元打著如此主意,意有些開始期待起鳳羽珩的徹底失蹤或死亡。


    而此時,姚氏房間裏,安氏和想容依伴在她身邊,忘川正拚命地拉著黃泉,就聽黃泉一邊往外衝一邊叫道:“別攔著我!讓我殺了那鳳沉魚!不管小姐有沒有事,我都得把那女人殺了才能解氣。”


    忘川無奈地拽著她:“黃泉你聽著,咱們不可以亂!咱們一亂,小姐就更沒法子找了。眼下我們找不到人,班走也找不到人,如果鳳家再隻顧著鳳沉魚而放棄尋找,那小姐可就更危險了呀!”


    黃泉氣得直掉眼淚:“那鳳沉魚一天到晚裝神弄鬼的,死氣白咧把咱們誑到這鳳桐縣來,她怎麽可能的中了邪?你們不是跟蹤她去棲鳳山了嗎?有沒有發現什麽?”


    忘川搖搖頭,她不會瞞著忘川,但也不想在姚氏安氏還有想容的麵前把棲鳳山上發生的一切說出來,便隻告訴忘川:“沒有什麽,她隻是上山去見了鳳子皓。”


    姚氏也勸黃泉:“先別急著找人算帳,你們好好想一想,除了鳳家的人,阿珩還跟誰有仇?阿珩既然是失蹤的,那很有可能就是被人給劫走,能做到悄無聲息劫走一個大活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黃泉終於冷靜下來,與忘川對視了一眼,由忘川開始給眾人做起了分析:“要說除了鳳家,就還有沈家。剛進鳳桐縣的情景大家也都看到了,沈家是恨二小姐恨得緊的。”


    黃泉補充道:“還有清樂和步家,也是仇人。”


    安氏想了想,道:“安寧王一家應該沒有這個本事了,爵位都被削,他們哪來的能耐和膽子再害一個丞相府的小姐?再說,清樂那樣子也出不了門。”


    黃泉卻不怎麽讚同:“安姨娘可還記得百草堂那件事?那夥刁民不是說慫恿他們誣陷二小姐的,正是一個頭戴鬥笠的女子嗎?”


    聽黃泉這麽一說,安氏心下也犯了合計,但姚氏卻搖頭道:“我也不認為是清樂幹的,她本就光了頭,再戴著鬥笠出來害人,那不是此地無銀麽?那姑娘雖說不是很聰明,卻也不至於笨到這種地步。”


    黃泉沒了主意,又看向忘川,忘川再道:“據我們之前對定安王府的了解,那清樂郡主的手還伸不了這麽長,夫人分析得對,應該不是。”


    想容這時突然道:“步家有貴妃撐腰,還有個做大將軍的兒子,那個步霓裳打從見了麵就一直跟二姐姐對著來,這事兒八成與步家有關。”


    姚氏點頭:“有可能,步家從來都心高氣傲,步尚書大喪剛過,還不足百天,步家火氣難消,做出極端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忘川輕歎了聲,勸著姚氏:“夫人先不要想太多,小姐身邊有殿下送的暗衛,如今那暗衛已經在查找了。我這邊也會即刻送信給殿下,讓殿下盡快往鳳桐縣趕。”


    姚氏有些過意不去:“總是麻煩王爺,真是……”


    “夫人別說見外的話。”黃泉把話接了過來,“二小姐還要麻煩王爺一輩子呢,王爺樂意的。”


    安氏也勸她:“姐姐寬心吧,有九殿下在,二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姚氏點點頭,心裏還是焦急,當下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忘川黃泉二人服侍著姚氏休息下,這才跟著安氏和想容一並退出房間。


    送走安氏和想容,兩人回了自己屋裏,黃泉這才追問:“到底山上發生了什麽事?”


    忘川便將棲鳳山上看到的事情講給黃泉聽,聽得黃泉又有想去殺了鳳沉魚的衝動。總算理智還在,她提醒忘川:“得去山上看看,如果這事真是他們做的,鳳子皓那邊肯定會有動靜。”


    忘川道:“班走一定早就去了,咱們如今要做的就是照顧好夫人,小姐那邊已經這樣了,可千萬別讓夫人再出點什麽事。再有……”她麵上浮現一片悲淒之色,“待再見到王爺,隻怕你我二人再加上班走……都要自刎謝罪了。”


    黃泉微怔,隨即想起禦王府的規矩,不由得也沉下臉來。


    是啊,九殿下向來賞罰分明,今日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把王妃給弄丟了,哪裏還有臉見殿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都不出聲,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班走回來了。還是那鬼魅一樣的身影飄進屋裏,卻掠起了一陣冷風。忘川知道,這是班走也亂了陣腳,輕功用得都有失水準了。


    “有消息嗎?”黃泉急著問了句。


    班走搖了搖頭:“沒有。整個鳳桐縣我已經翻了個底朝天,就連棲鳳山脈都看過了,什麽線索都沒有。”


    “鳳子皓那邊呢?”


    “一直在睡覺,沒什麽動靜。”班走抹了一把汗,“我已經給殿下飛鴿傳書,這邊的事我們三人隻怕誰都跑不了。”對於禦王府的懲罰,三人心知肚明。


    忘川卻道:“隻怕殿下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憑咱們殿下的脾氣,不可能小姐離開京城這麽久他還能待得住,一定是一早就追了來。咱們……再等幾日就可以……”


    “如果小姐還在,一定會為我們求情的。”黃泉眼中閃著希望,“所以,咱們努力把小姐找出來吧!隻要小姐找到了,咱們就不用死。”


    這邊的三人在想著無盡的辦法去尋找鳳羽珩,而鳳瑾元那邊,暗衛卻捧著一隻鴿子站到他的麵前:“這是二小姐身邊的暗衛放過去的信鴿,被屬下劫住了。”


    鳳瑾元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將信鴿接過,熟練地解下鴿子腿上綁著的一張字條,隻看了一眼,便悶哼一聲——“還要叫禦王來鳳桐縣?他們想得美!”他一把將鴿子掐死,冷冷地吩咐著暗衛:“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傳回京裏,特別是不能讓九皇子和七皇子知道,即日起,但凡那邊的信鴿,一律劫下!。”


    “屬下遵命。”


    這一夜,鳳家祖宅無一人得以安眠。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濃烈的火燒的味道,似在提醒人們在那一場大火中,有一個鳳家的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終於天亮,一些半夜就出去尋找鳳羽珩的下人陸續回來,鳳瑾元又換上了另外一撥人繼續去找,看起來也算是盡心盡力。


    姚氏就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動也不動,早飯都是下人端到屋裏來用的。安氏和想容也張羅著自己隨身帶的丫鬟婆子一起上街去尋,大家都隻有一個目標,就是能把鳳羽珩給找到。


    老太太默默地張羅著安排五天後上山祭祖的事,提也不提鳳羽珩,隻是看著來來回回跑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時,目光裏有那麽一點點的擔憂。


    下午,在老太太的召集下,所有人齊聚。沉魚一直伴在她的身邊,像隻乖巧的小貓一樣,一會兒遞一盞茶,一會兒又幫老太太捏捏肩。老太太有些心煩意亂,就覺得沉魚捏得不好,幹脆推開她:“你到一邊歇著就好,這種事情無須需你來做。”說著,又衝金珍招了招手:“你來幫我捏。”


    沉魚被老太太推得一個咧斜,眼中厲光乍現,瞬間便又平複過來。有個小丫頭上前將沉魚扶住,再送她到坐位上,在沉魚要往椅子上坐時,就聽那丫頭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那藥蠟的效果,大小姐可還滿意?”


    沉魚大驚,扭過頭就要去看那丫頭,可惜,小丫頭在扶著她坐下之後馬上就轉了身,端著托盤退到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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