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不是個有耐心的老師。


    所以她言簡意賅,用很短的話,就讓原詩意識到了南疆戰場發生了什麽。


    在邊郡長生樹危機之後,這個組織開始執行銷毀程序,潛藏在大地深處的根須紛紛抽身而退,回歸虛界。


    當然,回歸虛界隻是長公主的推測,但作為虞山之亂的當事人之一,嬴若櫻是親眼目睹了那堪稱頂天立地的巨大植物,是如何一點一點消失在現世的,若非藍瀾全力阻攔,真就要被它逃掉了,虞山城內外的諸多鎮壓地脈的魔具機關,竟都無能為力。


    長公主本人畢竟是魔道宗師,雖然屬於偏科型宗師,但基本的理論分析能力依然是當世頂尖水平,戰後回憶所見所聞,便推測長生樹是開啟了虛界通道。


    隻有虛界通道,才有這麽強大的穿梭能力,而且也能和她之前瀏覽皇家圖書館時所看的密宗記錄相對應上。


    但嬴若櫻也沒想到,隨著長生樹根須回歸虛界,南疆的荒蠻之靈卻騷動起來。用藍瀾的話說,就仿佛是靈界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遠遠不斷的荒蠻之靈從中洶湧出來。這才有南疆戰場的慘烈一幕。


    目前來看,很難具體確認這兩者間的因果關係,但是嬴若櫻卻大膽推測,長生樹的存在,可以鎮壓四方遺族。


    如今長生樹因白驍而撤出西大陸,頓時讓四方遺族蠢蠢欲動。


    南疆的慘烈,雖然不是白驍有意為之,甚至不能把主要責任怪到他身上,但的確不可否認,若非白驍啟程前往邊郡,也不會有後麵一連串的事情,作為導火索,承受長公主的遷怒也是無話可說。


    “……這樣就真的麻煩了啊。”


    原詩歎了口氣,隨手將白驍在學生手冊上留的肖像照發給了長公主,並配上文字說明:全裸頭照,無麵具口罩頭套……


    然後她就趕在自己的迷離之書被長公主的怒火焚毀前切斷了聯係。


    反正明年熾羽島大會都是要和長公主翻臉了,此時稍微得罪她一點……以她的大人大量,應該也不會記仇記太久吧?


    有藍瀾在身邊,她的火氣來得快,去的應該也快,所以不把握住這種機會坑她一筆,簡直對不起自己單身的這17年積累下來的智慧!


    但是,長公主雖然能糊弄一時,到了熾羽島大會,報應自然就要來了。


    雖然客觀而言,這一次大會的輸贏,並沒有那麽重要,畢竟那屆愚不可及的議會已經被解散了,如今的議會在語註的管理下,基本都圍繞在朱俊燊身邊,除了投資事項以外,幾乎唯朱俊燊馬首是鞍。所以若是大會上,長公主以特權壓人,大不了紅山不跟,讓白夜城白得5年的麵子。


    但原詩真的不想輸。


    她在很多事情上表現得輕佻,草率,全無所謂,但實際上她是有所謂的。


    雖然原詩從來不會認真開口說,但她非常重視紅山學院。


    她從青郡離開,來到紅山城,是這間學院給了她容身之所。


    是那個從來與財運無緣的老人,指引她走上了魔道正途。


    所以她實在不想看到朱俊燊被白夜城皇家學院的人小人得誌,冷嘲熱諷,搖頭歎息的模樣。


    普天之下,能戲弄老頭子的人隻有我!


    而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傷害紅山學院!


    咬了咬牙,原詩在心中決斷道: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贏下明年的熾羽島大會!


    ——


    與此同時,在迷離域,虛空浮島的實驗室中,朱俊燊也在考慮要如何讓清月理解到問題的嚴重性。


    雖然他已經決定要在年終的學院測試中,為熾羽島大會做些預熱,讓所有的學生都意識到那場大會和學院測試的區別。


    但此時距離年終測試還有幾個月時間,也不可浪費,有必要未雨綢繆。


    “這樣,我先把白驍叫過來。”


    下一刻,隻見朱俊燊招了招手,白驍的魔識之軀就跨越迷離域中的遙遠空間,從幽暗森林直接來到了他的實驗室中。


    這一手魔識神通用得舉重若輕,卻讓清月暗暗咂舌。


    不愧是西大陸第一人,迷離域的空間可不是那麽好抹除的,結果他老人家幾乎沒有引起什麽魔能波動,就實現了如此精準地遠距離傳送……這位斷數大宗師簡直深不可測。


    倒是白驍本人對此絲毫不以為意,見到朱俊燊後,揚了下眉毛,之後便將目光轉到清月身上。


    “好久不見。”


    清月笑道:“的確好久不見,之前都是她在直播的時候陪你玩……真是讓我深恨自己當時一時失手輸了一招,結果隻能在這裏寫報告寫到手軟,不光是自己的,還要兼顧其他人……”


    朱俊燊不由尷尬:“這個,實驗室經費有限,實在請不起更多的研究員來分擔報告了……”


    清月搖搖頭:“沒關係,我不是在埋怨老師……還是盡快進入正題吧,把小白叫來,是為了展示什麽嗎?”


    朱俊燊說道:“正是……白驍同學,沒打擾你直播吧?”


    “沒,正好遇到點麻煩事,直播已經關了,院長有話就直說吧。”


    朱俊燊說道:“有個問題,需要你配合演示一下。”


    “可以。”


    見白驍願意配合,朱俊燊鬆了口氣,對小情侶說道:“那麽首先容我問個問題,白驍現在很強嗎?”


    清月與白驍對視了一眼,然後清月負責回答道:“那要取決於強弱的評判標準,以及參照物,如果是一般意義的力量強弱,以同級生為參照,小白當然很強,哪怕不考慮肉身加成,單以魔道力量來說,他也是破格的。但如果強弱標準是指死啃書本,那小白就隻能算一般偏上。同理,如果選擇荒唐的標準,甚至可以得出小白很弱的結論。”


    朱俊燊笑了笑:“說的不錯,強弱的評判標準和參照物,這是最為重要的兩個點。而熾羽島大會上,這兩點卻不在我們的控製之內。”


    清月吃了一驚,隨即低頭沉思,回憶著關於熾羽島大會的所有記錄。


    下一刻,她抬起頭來,驚訝道:“長公主要修改規則!?”


    朱俊燊說道:“反應很快,而且猜得沒錯。熾羽島大會的規則框架雖然是幾家學院共同製定,但細則方麵,卻常有爭議,二十年前,長公主殿下不但贏得了對紅山學院的監督管理權,也贏下了熾羽島大會的細則製定權和解釋權。也就是說,雖然她不能把一場魔道交流盛會變成選美大會,但完全可以將規則修改地對白驍極度不利。”


    清月皺起眉頭:“堂堂長公主,如此針對一個學生……”


    朱俊燊說道:“過去她從沒有針對過什麽人,所以偶爾任性一次,反而讓人覺得問題是出在對方身上。更何況,那位殿下何嚐在乎過其他人的看法?”


    “我明白了,那麽規則的不利,能到什麽程度?”


    “二十年前,她贏下了20%的細則偏離度。”朱俊燊說道:“舉例說明的話……這樣,我再叫個人來幫忙好了。”


    之後,朱俊燊又揮了揮手,於是房間內多出了一位豐神俊逸的翩翩君子。


    白驍見了,頓時露出朋友間的友善笑容:“高遠,又變樣了啊。”


    那翩翩君子自是在迷離域中形象截然不同的高遠,此次邊郡之行,他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迷離域中的魔識之軀變得越發俊逸非凡,和現實的偏離度也越來越大。


    高遠初來乍到,不由眨了眨眼:“我這是……哦哦,院長你好!”


    朱俊燊點點頭:“高遠同學你好,叫你來,是希望你配合白驍同學做一次技術演示,不知道你現在方便嗎?”


    “好啊,既然是白驍同學的事,我當然方便。”


    “那好,接下來,我需要你和白驍同學鬥上一場。”


    翩翩君子頓時石化。


    “院,院長,你不要開這種殘忍的玩笑好不好,和白驍師兄鬥?我才剛剛和蓉姐約上晚飯,不想這麽快就死啊!”


    朱俊燊笑道:“不是讓你和他鬥生死,而是鬥棋。”


    下一刻,一麵四方棋盤出現在實驗室正中,兩盒黑白分明的棋子放在棋盤兩側。


    朱俊燊介紹道:“這是魔道五子棋,之後,就請你和白驍同學,在這張棋盤上分個勝負吧。注意,一切規則都按照五子棋的規則來,但在下棋的過程中,你們可以將任意魔道神通應用在棋盤之上,隻要不破壞魔具,不超出棋盤範圍,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聽到這裏,清月已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說對小白絕對不利!”


    白驍卻皺著眉頭,還沒理解問題所在。


    高遠則全無所謂,直接伸手拿起棋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


    “白驍師兄,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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