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城外,白驍暫停行軍,駐足不前。


    這讓張瑩大感難受,這一路急行軍,她累得汁都要榨出來了(膽汁),正渴望勝利抵達目的地後能沐浴更衣,暢享美食再舒舒服服睡上一覺……好吧她自己也知道身為戰俘這一切都是奢望。


    可是就此止步於城外數十裏,眼睜睜看著那座繁華喧囂的城市在視線遠方屹立身姿。張瑩感覺自己就像是吃慣了黃瓜茄子以後又去品嚐小番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下意識的,她開口道:“大人,不繼續前進了嗎?”


    白驍看了張瑩一眼,那宛如美食家看待食材一般的眼神,讓張瑩霎時間忘記了腦海中的瓜果蔬菜,毛骨悚然。


    “抱歉大人,我隻是覺得距離線索已經不遠……”


    白驍倒不是想殺她,事到如今,這個人證反而是活著比較有用。


    高恒等人死了,並不意味著對方會就此罷手,恰恰相反,一場大戲才剛剛拉開帷幕。


    白驍哪怕遠隔幾十裏,都能清楚地聞到藏在虞山城裏的惡意。


    顯而易見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站在長生樹的角度來看,要說滅口,高恒等人的優先級絕對不是最高的。


    優先級最高的無疑是在黑沼澤裏擊殺了赫禹,俘虜了張瑩的自己!


    所有的秘密都掌握在自己這邊,自己不死,長生樹的秘密遲早會暴露出來。或者說對方早就該意識到,他們的秘密已經沿著白驍、原詩這條通道傳播開了。


    很快,整個迷離域,乃至整個人類文明疆域,就都會知道長生樹掌握著死而複生的秘密。


    但他們依然選擇了殺人滅口,仿佛事情已經無關乎秘密的暴露與否,而是有著更為現實的考量。


    具體的細節,白驍一時捉摸不定,也找不到人商量,那就憑著自己的經驗來處置。


    “暫時不要進城,先找獸王。”


    張瑩心中頓時哀歎一聲,看來是沒得休息了。


    先前她曾經跟在赫禹身後追蹤過獸王——倒不是為了直接獵殺,而是至少要掌握對方的情報,是什麽東西偷偷吞掉了提前成熟的長生種?


    結果兩人在茫茫戈壁灘上被溜得幾乎吐血,卻還是一無所獲,一番辛苦隻換來饑寒交迫,卻連對手長什麽模樣都沒看到!最終赫禹實在忍耐不住這種茫茫無期的追獵,才轉而決定用野獸去追獵野獸,並將目標鎖定為了砂獸巢穴。


    現在,難道又要開始那段近乎絕望的追獵?


    “大人,那獸王……真的很狡猾,我們曾經追蹤過它,但無論變換多少種方法,都會被它第一時間識破,甚至反向利用,誤導我們深入險地……”


    “無所謂。”白驍擺了擺手,“先試著追追看。”


    白驍是真的沒有所謂,追獵獸王對他來說最多算是興趣使然,追得上固然是好,追不上又如何?那獸王既然能狡猾到剛剛吞下長生種就隱匿形跡,又將兩名長生樹的魔道士耍的團團轉,那它就該清楚,在人類文明疆域,沒有它肆意胡來的空間。


    曆史上幾次獸潮無一例外都被迅速撲滅,已經充分說明了野獸與人類的力量對比,如今人類魔道文明越發強大,試圖動搖人類文明純粹是自殺行為。


    所以白驍並不擔心那頭獸王會在邊郡作亂。隻有真正的長生樹成員才會憂慮長生種的遺失,可白驍畢竟隻是冒牌貨。


    白驍考慮的依然是那個在虞山城外殺人滅口的殺手。


    對方殺高恒,就仿佛是在故意勾引自己進城與之周旋……所以這個時候反而要擺出一副不進城的姿態。


    那人自然會自己跳出來。


    至於左青穗和高遠的安危,這個時候越是在乎,就越要表現地不在乎,甚至要真的不在乎。


    在乎得多了,人就會變弱,而人變弱了,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身邊的人來說都非常危險。


    白驍考慮了一下,在迷離域中用迷離之書將自己的思考所得發給了原詩和清月,靜候她們的回複。


    ——


    與此同時,原詩和清月正在迷離域中一座四方堡壘前駐足。


    那堡壘位於一片虛空孤島之上,孤島四周不斷有各色奇景若隱若現,雷霆、火焰、寒冰等極端化的元素力量在景觀中攢動不休。


    這裏是迷離域中法則變換最為激烈的邊緣地帶,1600年前東西大陸的魔道士們合力將整個世界籠罩在迷離域中,卻終歸沒能製造出理想中無窮廣闊的魔識世界,這裏也有自身的界限,越過界限,就意味著毋庸置疑的毀滅。


    然而這座孤島和四方堡壘矗立在毀滅邊緣,卻斷然免疫了一切變化,無論是暴走的元素,還是扭曲的引力,都不能動搖其分毫。


    仿佛一切都被更強大的力量錨定於此。


    這裏是宗師朱俊燊位於迷離域的斷數實驗室。


    與現實中那座位於紅山城內的實驗室不同,迷離域中的實驗室要宏偉得多,也危險得多。


    而真正核心的魔道實驗,也都是在此進行。


    斷數大宗師,最擅長將現實層麵的問題形而上,而後在魔識的世界中推衍、處置。


    原詩站在堡壘外,熱情洋溢地打著招呼:“老頭,我來咯。”


    下一刻,堡壘外牆陡然變色,由灰蒙蒙變為一片血紅,同時刺耳的警報聲開始不斷激昂。而由於虛空孤島周圍的介質變幻莫測,聲音也迅速扭曲起來,讓人聞之便有理智逐漸消失的風險。


    好在堡壘外的兩人都是大宗師門下的學生,對這一切見怪不怪,尤其原詩還能輕鬆地對清月解釋道:“老頭這是被我嚇出心理陰影了,居然對我拉動一級警報……我還沒認真呢,等我下次認真起來,看看能不能讓他把這堡壘變形……”


    話沒說完,就見朱俊燊一臉不耐地從堡壘中閃爍出來。


    “你來幹什麽!?檢查寫完了嗎!?”


    聽到檢查二字,原詩頓時柳眉倒豎,就要跟朱俊燊理論個明白,好在清月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讓她壓下了火氣。


    “喏,你要的檢查。”原詩將一疊稿紙丟給朱俊燊。


    朱俊燊有些驚訝:“你還真敢寫?”


    然而接過稿紙,卻見第一行字就讓他眼前一黑。


    《關於打造迷離域明星直播平台的計劃書》


    “這就是你的檢查?!”


    原詩笑了笑,在朱俊燊麵前慢條斯理地擺出九座“金山”。


    每一座金山,都是現實中可以兌換五十萬銀元的憑證物,九座金山,總價值已經讓朱俊燊算不過來了。


    朱俊燊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皮亂跳,連忙抬起目光,厲聲問道:“你想幹什麽!?”


    原詩說道:“這是我上周在迷離域開直播的經營所得。”


    朱俊燊冷哼一聲:“那我要恭喜你發財了!”


    原詩扭過頭對清月說道:“聽到沒,典型的言不由衷。”


    朱俊燊怒道:“別帶壞清月!”


    原詩卻幹脆抱住了清月:“我們已經是好姐妹了。”


    “你……”


    原詩笑了笑,又說道:“老師,來一起入股吧,有你的技術支持和聲望加成,直播收入絕對不止這些。”


    “……要我入股?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天生窮命,與財無緣。”


    “我有啊。”原詩毫不客氣,“雖然我存款一向不多,但那是因為我開銷大而非收入少,和你還是截然不同的。”


    “……”


    “而且你要是真的擔心自己的參與會導致項目流產,你也可以選擇不分紅,幹出力。我是不反對的。”


    “你!”


    原詩笑了笑,說道:“開玩笑的,我怎麽可能不給自己的老師分紅呢,但前提是要我有足夠的行動能力,把我關在學院裏,我可沒法幫老師賺錢啊。”


    “你以為我是用金錢就能收買的!?”


    原詩說道:“都是自己人,咱們坦誠一點嘛。”


    眼見朱俊燊麵色越來越黑,原詩便又補充道。


    “和長生樹也有關哦。”


    聽到長生樹三個字,朱俊燊頓時又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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