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對弱者的出手往往會根據情況的不同而被界定,有的人是毫不在乎,有的人是不想節外生枝,還有的人純粹就是不要臉麵。


    不過林深時認為他的處境和絕大多數人都不相同。


    在han shin集團內部那些不知情的人看來,他們大概很難理解李溪午的這番動靜。


    哪怕林深時真的投靠了曺靜淑,李溪午選擇在第一時間正麵發難的行為也未免太失風度。


    隻有少部分知曉內情的人才會明白,身為han shin集團代表理事的李溪午自然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處理一個區區的子公司本部長,但如果對象是林深時的話,狀況就截然不同了。


    強者對弱者出手還有第四種結論,那就叫“家長打孩子”。


    ……


    “你打電話給人事部把命令攔下來,直接用我的名義。”


    “嗯。還有我之前交代你的那件事,可以去做了。”


    “如果他有任何疑問,讓他打電話給我。”


    隻有兩個人參與的視頻會議裏,曺靜淑當著林深時的麵用一通電話就解決掉了這個許多人都以為會對他造成巨大麻煩的難題。


    放下話筒後,她對電腦屏幕上的林深時說:“你現在應該明白了,你最大的優勢是你父親,但你最大的劣勢也是這個。”


    剛剛才經曆了一場內心風波的林深時苦笑地點頭:“我本來還以為他多少會有點氣量。”


    “氣量那是對外人。”曺靜淑不客氣地說,“他對付你可沒有心理負擔,因為你是他兒子!”


    “從我和你坐下來開始談話起,其實他那邊就已經收到消息了吧?”林深時終於想明白曺靜淑為什麽那麽篤定李溪午會有所動作。


    因為在他真正接觸曺靜淑的那一刻,他就等於是徹底進入了他親生父親的警戒範圍。


    “這還隻是開始。你這一腳踏進來,那就意味著今後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我清楚那人的脾氣,今天的事隻是一次嚐試,或者說,問候。不過他未必真的沒有采用雷霆手段將你清掃出場的打算。你是他的弱點,他不會喜歡你暴露在太多人的目光下。”


    曺靜淑說到這裏就搖了搖頭。


    “他和我父親相處了很多年,翁婿間的關係即便是我有時候也看不透,但他從我父親身上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說……對待子女的方法。我父親對付不聽話的孩子,向來不懂什麽柔情。你要反抗,他就用巴掌來扇你,你受不住這巴掌,那就乖乖挨打,然後站到旁邊去,你要是能受得住,他倒也會認可你這脾氣。”


    林深時笑了一聲,不明意味地說:“我爸不會這樣。”


    視頻裏的曺靜淑和他對視一眼,然後就表示認同地說:“對,他骨子裏比我阿爸還霸道。你和他之間,一旦挑起戰爭,隻有一方真正輸了才能結束。”


    聽到這話後,林深時也隨之沉默下來。


    “怎麽?怕了?”曺靜淑平靜地問。


    “應該說是‘擔心’才對。”林深時居然也坦誠了心裏麵的想法,“父母在孩子麵前畢竟是有天然的優勢。這點連我也不能例外。”


    曺靜淑聞言卻也露出了一抹不明顯的笑,她唇角微勾,低下頭翻開麵前的文件夾說:“有自知之明是好事,盲目地往前,沒準過不了兩天真會被你父親一巴掌拍得不知東西。”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林深時很有充當手下人的自覺。他知道他和曺靜淑等人相比起來依然稚嫩得很,從今天起他就該摒棄往常那副孤軍奮戰的處事態度了。


    “接下來?接下來就耐心等待唄。”


    成為自己人後,曺靜淑對林深時說起話也總算放開了架子。她一邊低頭處理工作,一邊嘴裏意味深長地說:“目前誰也說不準我父親對你的看法。”


    林深時會意,“我們先做準備雖然會減少很多的麻煩,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就等於是把動靜鬧大了?”


    曺靜淑趁閑向林深時投來一個充滿讚賞的眼神,那張以往不顯露人情味的成熟麵龐好像也冰霜消融一般,泛起了幾分若有若無的溫和。


    “你的身份畢竟有點敏感,我父親的態度不明,他不一定希望你暴露在世人眼裏,所以,在得到他老人家的認同之前,我們要做的事就是盡量安靜,然後,以靜製動。”


    林深時思索著問:“那如果老人家遲遲不表態呢?”


    他不認為他的這層顧慮毫無必要,現如今han shin集團之所以會形成所謂“雙王對峙”的局麵,全是緣於那位曺會長的躊躇不決。


    若是時間越往後拖,留給林深時的機會也就會越小。距離人選敲定可能隻剩下幾個月,他以前沒和曺赫接觸過,摸不準這位的脾氣,需要爭取時間來進行充分的準備。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好了,我阿爸其實早就在關注你了,沒準他老人家現在心裏麵就已經有了決定也不一定。”


    “那麽那位還在等什麽?否定還是肯定,無論是怎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應該都沒差別。”


    “你說他在等什麽?”


    曺靜淑停下書寫的鋼筆,抬頭看來,恰在這時,她桌上的座機也響了起來。


    她看了看林深時,頭也不轉地拿起座機的話筒擱到耳邊。


    “嗯……”


    “處理完了?”


    “好,知道了。”


    幾句簡單的對話後,林深時就見曺靜淑放下話筒,同時對他淡然地說了一句:“從今天起,你就是hart的唯一領導人了。”


    林深時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麽,皺起眉頭問:“您對詩京下手了?”


    “不是下手,隻是比賽之前,整理一下而已。本來她就是名義上替你站到hart的台前,既然現在你自己要站出來,她就老老實實地回去管綜貿,這有什麽問題嗎?”


    “我現在感覺您確實和我父親很般配。”林深時神色古怪地說。


    曺靜淑也不生氣,看著他說:“你是認為我太小氣了?你應該知道,她現在是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麵,對待敵人你應該留情嗎?她自己事前應該也清楚會有這樣的後果。”


    “我感覺您和她之間,應該不能隻用立場來劃分關係吧?”


    “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倆才接觸了一段時間,感情就已經變得不錯了?不如你再考慮考慮和詩京結婚的提議?”


    林深時還想再說什麽,手機就湊巧先後收到了兩條新消息。


    他拿起手機一看,微微怔然。


    第一條新消息來自於曺詩京,她給林深時的留言十分簡單,隻有一句【這回我們兩清】,平平淡淡,看不出多少的情緒,不像是生氣,顯然也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至於第二條消息,才是林深時會愣住的根源。


    【馬鹿小姐:我們...今天要見一麵嗎?】


    “有事?那你就先去忙吧。”


    林深時抬眼看去,視頻畫麵裏的曺靜淑儼然已經恢複成了工作時的狀態,伏案翻閱文件,絲毫沒去理會他的目光。


    “那麽,之後我再聯係您。”


    “嗯。”低頭注視文件的曺靜淑發出聲略顯慵懶的鼻音。


    隨後林深時就壓了壓嘴角,沒說話地伸出手去,掛斷了這次的視頻通話。


    等到電腦屏幕黑下來,他出神了幾秒,這才重新拿起手機,打字發消息說:【你今天不是要準備回歸舞台嗎?】


    那頭的林允兒好像一直在等待,立馬回複:【我是說直播結束之後!】完了,她還在後麵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我自己想見你了...好不好?】


    按理說林允兒沒理由會知道前不久發生的那件事,也就是說,隻有一種可能性了。


    “李正堯,你這多管閑事的家夥……”林深時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喃喃自語。


    ……


    與此同時,在辦公室裏的曺靜淑也收到了條意外的信息。


    【其實你沒必要通過勝元大哥來向詩京施壓,有什麽事你說一聲,她自然會答應你】


    曺靜淑一語不發地盯著這條信息,打字回複:【你要逼你兒子放開手腳,我就不能做同樣的事嗎?】


    【別總像刺蝟一樣】


    【是你讓我變成這個樣子】


    之後,另一頭的李溪午也就不再發消息過來了。


    曺靜淑的鼻子裏發出聲不為人知的輕哼,她本想直接放下手機,結果又想到什麽,猶豫地瞥了眼屏幕上的聊天界麵,到底是又編輯了條消息發出去。


    【你兒子看起來已經對你很不滿了】


    消息發出後,一時沒有回應,直到曺靜淑的注意力都快控製不住地完全轉移過去時,她的手機屏幕才重新亮起,跳出一條新回複。


    【你女兒也是】


    曺靜淑小女孩似的撇了撇嘴,沒成想又有一條消息跟著發出來。


    【不過沒關係,我會幫你哄好她】


    這位在首爾上流圈子名聲赫赫的女強人頓時愣了一下,她臉色不太自然地皺眉反蓋住手機,隨即似乎又感覺自己弱了氣勢,用手機惡狠狠地發過去一句話。


    【我才不用你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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