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入道


    國內龍門寺的棍術是一絕,五尺長短的齊眉棍,千年傳承,乃是號稱兵之祖的法門,曆代以來龍門棍僧的名頭,簡直如雷貫耳。


    這阿朱和尚出身龍門,當然也是用的一手好棍。剛才他和王越交手,一招被逼退,自覺拳法不如對方,如今要回去拿棍,顯然也是有點想要在兵器掙回點顏麵來的意思。


    而事實,阿朱和尚的棍術也的確是在自家的拳法之,一根大棍在手,如虎添翼,勇不可擋,深得龍門棍法秘傳的精髓。


    至少常真如知道,阿朱他當初之所以能以和尚的身份加入龍驤衛,地位超然,是因為他當年憑著一根齊眉棍,生生打出了龍門寺的木人巷,從而才在高手無數的眾師兄弟脫穎而出。


    他的棍,像是蘇明秋手裏的大槍一樣,隻要蘇明秋拿起了槍,那他的危險性立刻會陡增十倍!殺人如割草一般!!


    “哎,真是不好意思了,年輕人心高氣傲。王越你宰相肚裏能撐船,不必和他一般見識了。國內龍門出來的人,都是這樣,實在是叫二位見笑了。”


    常真如看著阿朱的背影消失在大門之外,不由回頭朝著王越和蘇明秋苦笑了一聲,連連搖頭歎氣不已。龍門的和尚,久在深山老林,從小青燈古佛,和外界接觸的少,所以大多數的人下山之後,都顯得和常人格格不入。為人處事,不拘小節,短時間內很難融入到正常的社會氛圍。


    這種人說好聽點,是赤子之心,說難聽點是不諳世事!


    不過相之下,王越實際也和阿朱差不多,說話直來直去,辦事最怕麻煩,所以他對這個人的觀感倒是不壞。


    “沒事,龍門出來的人麽,可以理解。”


    這時,蘇明秋也在一旁對著常真如點了點頭,示意無妨。而事實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對於阿朱這種年輕人,也真的沒有必要太放在心。龍門的名氣雖大,但對功夫到了他這種層次的人來說,卻也是那麽回事罷了,有朝一日真要對了,哪怕再重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與此同時,在阿朱轉身離去的時候,同樣在曼徹斯特,市心的一棟高檔公寓裏麵。


    一個身穿著絲綢睡衣,身材健壯高大的年男人,正拿著一杯紅酒站在巨大通透的落地窗前,靜靜的俯視著腳下的這一片天地。久久過後,等到天邊的一塊雲彩遮住了灑滿屋子的陽光,他才慢慢的收回幾乎凝滯的目光,輕輕的嘬了一口紅酒,轉身坐到了後麵的沙發。


    “真是想不到啊!堂堂的赤紅龍旗,竟然也有這樣的一天,當真是虎落平陽了。一旦失勢,連家裏的兒子都保不住。更可怕的是,連安在淳這種老家夥竟然也被人打死了!好厲害,真的好厲害!隻怕任誰也想象不到,當初那位從國內被逼的幾乎走投無路的蘇家七爺,竟然會在海外打下了這麽大的一片基業。還教出了這個這麽可怕的徒弟……。”


    “幸虧,當初我沒有插手太深,過早的和複興社的人攪合在一起。不過,眼下既然出了這麽一檔子事,那我也要早作對策了。龍驤衛的那些人,一個個奸猾似鬼,再有蘇明秋這種人物幫忙,我一個人可是應付不來的。如今之計,還是要及早脫身才是。我姓溫的既然能從國內一路殺出重圍逃出來,那是有如龍入大海,再想抓我回去,簡直如同癡人說夢一樣啊。”


    “常真如啊常真如,算你找到了這麽厲害的幫手,我也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看來,夏清菡那邊也該動一動了,有這麽好的人質在手裏,如果不用出來,那也太可惜了。”


    說話的這個男子,姓溫,赫然是常真如這一次一路從國內過來,千方百計要抓的那個人。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麽大大方方的藏在了曼徹斯特市心的一棟高檔公寓裏。


    “來人,給我準備車,我現在要見你們家小姐。”這個姓溫的年男子,坐在沙發考慮了一會兒,臉神情不住變幻,最後終於站起身來,拿起桌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同一時間,林家在曼徹斯特的莊園裏,一棟具有江南水鄉風格的園林,身長玉立,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質彬彬的宋超然,正看著一個身材瘦小的年人挽著袖口拿著剪刀,小心的修剪著麵前一株牡丹花的枝葉。


    這個人,身穿著唐裝,頭戴著草帽,偶爾側過臉來還能看到在他的一側眼角有一道傷疤,顏色暗紅,一直從眼角往下拖到嘴角,乍一看去像是臉爬著一條大蜈蚣,委實顯得有些可怕。


    “你是說,那個王越終於出門了?還是自己一個人朝奧姆萊岸邊去了……。”


    “是的,我們的人一直在監視,這是剛得到的消息。而且據我所知,這個王越在打死了趙潯之後,趙家那邊也在開始調集人手了。另外秀秀她已經出發去找了嚴四海,再加血鯊的一隊剛從西非趕回來的人馬,多方匯聚,隻要我們適當的引導一下,不難借著這個機會,殺了他。”


    宋超然微微的笑著。他雖然是國內灣島四大家族宋家的四子,年輕一代地位不低,但在麵對著眼前這一個刀疤臉的年人時,卻依舊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因為這個人出身洪門,名叫洪森,更是洪家大少爺洪承宗派來日不落,處理自己親弟弟後事的全權代表。


    一座小小的山穀,小小的四合院,青磚紅瓦。


    三合土夯實的地麵,一株高大的柿子樹下,嚴四海還是像往常一樣蹲在花壇的矮牆,吧嗒吧嗒的抽著一杆旱煙袋,在他的對麵,這時候坐著的一個女人,也正是得到消息後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的林秀秀。


    而這兩個人顯然也是舊相識,甫一見麵也並不陌生。


    林秀秀自顧自的拿了自帶的茶葉衝了一壺茶,放在兩人間的矮幾。水氣嫋嫋升騰,頓時茶香四溢。


    “四爺,秀秀小時候記得你愛喝茶。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請您品嚐。”林秀秀素手輕擺,用一盞其薄如紙瑩白似玉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遞到嚴四海的身前。


    “嗯,是凍頂烏龍。好多年沒有見到這麽純的茶了!你有心了,秀秀。”嚴四海吐了口煙,把小孩拳頭般大小的銅煙袋鍋子在腳下的花壇輕輕的磕了磕,然後接過林秀秀手的茶水,湊到鼻子下麵深深的嗅了嗅,臉不由現出幾分陶醉的神色。


    不過,這茶他卻沒有喝,反倒是在聞了聞之後,便重又放回到了麵前的桌子!


    “可是這茶,不合四爺你的心意?我記得你以前是最愛喝這種茶的?”林秀秀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滿是不解的神色。


    “不是不愛喝,而是我已經在五年前戒了這一口茶了,不喝了,早不喝了。”嚴四海看著林秀秀幹巴巴的笑了笑,又開始去給自己的煙袋裝煙絲。


    “哦,竟然連茶都不喝了,這裏麵是否有什麽說法呢?”林秀秀坐直了身體,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自己的興趣。


    “說法嗎,肯定是有一些的。因為我的時間不夠了,為了做到心無外物,那隻好忍痛割愛了。”嚴四海淡淡的說著話,同時伸手劃著一根火柴,點燃了煙絲。


    “心無外物?”


    林秀秀聞言,眉毛不由一動,“這麽說四爺你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不好說,這個可不好說。”嚴四海吧嗒一口,吐出一口煙,將自己的整張臉都罩了進去,朦朦朧朧,模模糊糊,“咱們練拳的人啊,說白了其實和過去的道士開爐煉丹一樣,沒什麽大的區別,什麽鉛汞水火,青龍白虎,一樣一的都可以對應在拳法的修煉裏麵。隻不過人生苦短,認真算起來能讓我們修行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但偏偏在這不多的時間裏我們還要為許多的愛好浪費時間,免不了要分心他顧,這樣一來再想做到心無外物,那又是何其艱難的一件事!好在我幾年前,幡然悔悟,將這畢生的愛好舍棄,凝聚心思,一心一意,這才讓自己有了些改變,使得多年前便再無寸進的功夫重獲新生。”


    嚴四海蹲著瘦小的身體,眯著眼睛說著話。言語之盡是一片感慨之意。


    功夫練到了如他這種地步的高手,隻靠單純的苦練已經是無法再有一絲一毫的進步了。再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得去感悟,使得自己的心意重新變得純粹起來。而他現在說的這些東西,事實也正是和當初王越的某些感悟,如出一轍。都是各自的拳法武功在練到了瓶頸之後,結合自身實際,最終破開藩籬找到了一條隻適合自己的路。


    隻從這一點可以知道,這個人的功夫,實在是已經開始在某種程度“推陳出新”了。


    “人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道理雖然是這麽簡單,但能像四爺一樣看透這裏麵的門道的人,卻是少之又少。恭喜四爺,您這是算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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