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的宅子占地廣,為防盜起的院牆足有一丈高,竊賊想翻牆進來偷東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況且安家一大家子四五房人住在一起,還買了十幾個奴仆,在錦鯉池邊養了兩條狗,就算竊賊能翻進來也很難得手。


    壞就壞在戲班子要走了,安家上下全部跑到稻場上看戲,宅子裏僅有幾個奴仆看守。幾個奴仆趁主人家不在,就躲到牆角下曬太陽偷閑,哪裏想得到竊賊膽大包天,會在大白天的翻進來偷東西。


    幾個竊賊早就踩好點,就等安家人最少的時候動手。為了不驚動兩條看家狗,他們特意繞過錦鯉池,從西邊一個無人的角落裏,攀著一棵大樹翻進了安家的院子。


    這幾個竊賊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跑到秦家偷東西,被秦家發現狠狠地收拾了一頓的王麻子等人。


    看著空蕩蕩的宅院,王麻子眼裏閃過貪婪之色,指著洞門說道:“從這裏出去右轉就能到主屋,丁三、侯六跟我過去,你們就到別的屋子裏找,緊著輕便值錢的物件拿。”


    “行,就按王哥說的來。”丁三侯六沒有意見,另外三人就算有意見也不敢說什麽。


    王麻子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嚴厲的提醒道:“不管有沒有弄到值錢的東西,一炷香後一定要來這裏集合,咱們必須在安家人回來之前離開。”


    丁三等人立即說道:“王哥放心吧,兄弟們都曉得輕重。”


    放在以前,這幾個人絕不敢打安家的主意。安家在城裏做生意,來往的都是有錢人家。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害怕偷了安家的東西,安家憤怒之下砸錢拚人脈要把他們捉住。可是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無論他們在鄉裏偷雞,還是到城裏摸人錢袋,就跟得罪了財神爺似的沒有一次成功。


    哪怕他們見機快,在被人發現的時候及時逃走,還是被逮到了兩次,用以前慣用的法子才逃過一劫,不然早被人打斷手腳了。


    看眼就要過年了,連日沒有進賬錢兜兒就要見底的幾個人憋不住了,商量一番後決定幹一票大的,拿著分到的錢回村快快活活的過個肥年,運氣好的話來年都不用為錢發愁了。


    正好安家請了戲班子到村裏唱戲,他們自覺機會來了,就盯上安家這頭大肥羊。


    說完該說的話,六個人就跟老鼠進了米缸一般,到處搜羅值錢的物件,不到半個時辰就偷到了幾個包袱的東西。


    王麻子三人在主屋裏偷的多是金銀和值錢的器物,另外三個人沒那麽好運,接連摸了好幾個屋就隻摸到了幾兩碎銀,於是就把連人家櫃子裏嶄新的緞麵塞到了包袱裏,指望能換上幾個錢。


    估摸著一炷香的時間到了,六人背著包袱一路順利的來到了西邊的院子裏。


    王麻子的包袱最為貴重,其他人第一個助他攀上了大樹。就在王麻子欲跳上院牆逃走的時候,突然雙腿抽筋使不上力,在丁三等人的低叫聲中,從丈餘高的樹上重重摔下來。


    “嗷——”王麻子一聲慘叫,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王哥,你沒事吧?”丁三嚇了一跳,趕緊衝上來捂住王麻子的嘴,生怕他亂叫喚把留守的仆人吸引過來。


    “腿、腿摔斷了……”感受到左腿傳來的劇痛,王麻子驚恐地看著丁三,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快,快帶我離開這裏!”


    丁三一聽,眼神落在王麻子背著的包袱上,神色變幻不定:“王哥,你先把東西給我,等我們先把東西丟到外麵,再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不行,你們得先把我弄出去!”王麻子又不傻,在這種緊要關頭,他不會相信任何人:“快點,再拖下去安家人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咱們誰也別想跑!”


    聽出王麻子話裏的威脅之意,丁三暗暗咬牙,對傻住的侯六四人低吼道:“還站著幹啥,快想法子把王哥弄出去!”


    侯六四人一聽,相互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別樣的東西。


    “王哥,你的腿真的斷了?你要不站起來試著走走,興許隻是扭到了。”侯六按捺住心底的興奮,意圖將王麻子扶起來:“這院牆太高了,咱們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把你弄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麻子也不敢相信侯六,麵色煞白的說道:“是斷了,你幫我弄幾根繩子過來,到時候你們就站在院牆上,把我從下麵拉上去。”


    侯六皮笑肉不笑:“還是王哥聰明,這麽快就想到了法子。”


    王麻子見他語氣不對,頓生提防:“那你還不快去?”


    侯六點點頭,當真放下背上的包袱轉身要去找繩子。


    就在王麻子以為自己想多了時,侯六趁他不備兩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讓他不能出聲:“王哥,走啥走啊,你就留在這裏,替哥兒幾個好好承受安家的怒火吧!”


    丁三等人蜂擁而上,摁住掙紮不止的王麻子。其中一人更是抽出王麻子腰間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王哥,你最好別亂動,弟弟怕手抖,一不小心把你的脖子捅出個血洞!”


    王麻子感受到脖頸間的寒意,懼怒交加的盯著丁三等人,想不通他們什麽時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聯合起來,趁這個機會對自己發難。


    “拿東西堵住他的嘴,再用緞麵把他綁樹上!”丁三沒有解釋的打算,將王麻子背上的包袱解了下來背到自己身上。


    侯六等人就按照丁三的吩咐,把臭襪子脫下來塞到王麻子的嘴裏,又從包袱裏拿出緞麵,用匕首分割成好幾塊,在捆住了王麻子的手腳後,才把他綁到樹上。


    做好這一切,確定王麻子不會大喊大叫招來安家人後,丁三就踩著王麻子的身體爬到了樹上。看著沒有半個人影的牆外,感受著包袱的沉重,他忍著高呼尖叫的衝動,伸出一隻腳踩到了院牆上。


    悲劇就在這一刻發生了,丁三雙手抓住院牆,正要把樹上的那隻腳收回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包袱太重的緣故,讓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就這樣背朝下直直的從院牆上墜落下來


    不巧的是,後背落地的瞬間,後腦勺重重的磕在了捆綁王麻子的大樹上,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王麻子親眼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呆住了。隨即,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笑話丁三白算計一場,要跟自己一樣折在安家了。


    “丁哥,醒醒,你快醒醒!”侯六臉色大變,衝過來使勁的搖晃著丁三的身子。沒想到沒把人搖醒,倒是後腦勺的血給搖了出來。


    “侯六,快別搖了,咱們趕緊拿著東西快跑吧,這安家太邪門了!”另外三人臉色煞白的過來拉侯六,忐忑不安的環視四周,總覺得這院子陰氣森森。


    明明翻牆進來還好好的,要出去的時候兩個人接連出事。想到這陣子一直走背運,連一根雞毛都偷不到,他們很難不往神鬼上想。


    “胡說啥,是他們倆不小心才會這樣!”侯六嘴唇發白,咬緊牙齒克製心頭的恐懼:“這裏不能待了,咱們得趕緊走!”


    說著,他把自己的包袱扔給了其他人,把最值錢的包袱從丁三身上解下來,顯然不打算管丁三了。


    那三人自顧不暇,巴不得撇下丁三這個累贅。隻是這一次,誰也不敢先攀樹上牆,害怕落得跟王麻子和丁三一個下場。


    侯六不信這個邪,他想了想決定攀上樹後先把包袱扔出去。


    於是他也踩著王麻子的身體爬到了樹上,就在他拎起包袱扔到牆外時,腳下不知怎麽的突然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迎麵往地上墜去。包袱也跟著掉下來,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一次,侯六不僅被砸破頭摔出一臉鼻血,他扔包袱的右手腕也摔折了,比王麻子和丁三更慘。偏偏他沒有像丁三那樣幸福的昏死過去,整個人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是被安家人發現的恐懼,才逼得他咬緊牙關沒有慘叫出聲。


    “跑,快跑,這裏有鬼,這裏有鬼啊!”剩下的三人被嚇瘋了,手忙腳亂的扔掉背上的包袱,慘叫著往洞門外跑去。


    至於會不會被安家發現,會不會被捉住打斷手腳,他們已經想不到這麽多了,隻想快點從這裏逃出去。


    在牆角躲懶曬太陽的七八個奴仆隱約聽到慘叫聲,他們以為聲音是從外麵傳來的就沒有理會,繼續嗑瓜子拉家常。沒想到話沒說兩句,就看到三個陌生人從另一個院子裏跑了出來,驚得手裏的瓜子都掉了。


    “賊,這幾個是賊,快抓住他們!”幾個奴仆回過神來,相互招呼了一聲就迅速的追了上去。


    今兒個是他們幾個看家,要是讓這幾個賊逃了出去,誰也討不了好。相反能抓住這幾個賊,他們就是大功臣,肯定能得一筆賞錢,興許還能得到主家的重用。


    懷著這樣的心思,七八個奴仆追的格外賣力。加上他們對安家熟悉,在發現三個竊賊逃跑的方向後,就分出四人抄近路過去攔截……


    此時,安家人坐在戲台下麵,看戲台上最後一出戲。秦家人在安東的刻意安排下,就坐在安家人旁邊。兩家老一輩跟老一輩坐在一處,小一輩跟小一輩坐在一處,在看戲的間隙免不了討論一番。


    兩天下來,兩家人漸漸變得熟悉起來,知道了彼此家裏的一些事。


    安東跟景珩相識三年,隻猜到景珩出身於京中權貴之家,並不知道他具體的身份,就有意無意的試探秦家人,也想知道景珩跟秦家的關係究竟到了哪一步。


    秦老爺子等人對安東的試探心知肚明,直說景珩跟家中的孩子交好,景珩未曾跟他們表明身份。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讓安東十分失望,但是他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足以說明是個有成算有遠見的人,因此他對秦家人的態度沒有任何變化,不停的讓奴仆給秦家人上茶水點心。


    安東也很喜歡乖巧討喜的秦笑笑,在奴仆急匆匆的跑過來,告訴他家中遭賊前,他正拿著一塊點心哄秦笑笑喊他伯伯。


    聽聞家中失竊,抓住了六個賊人,安東擔心這幾個賊別有目的,哪裏還坐得住,跟秦家人說了一聲就帶著兒子兄弟和奴仆們快步往家裏去了。


    安家的安老爺子和安老太太不放心,也在孫女們的攙扶下跟了上去。


    “爺爺,有賊到安伯伯家偷東西,他們又給狗狗喂藥藥了~”秦笑笑離得近,安家的奴仆跟安東低聲說的話,被她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朵裏,讓她一下子想起差點失去大黃的恐懼,滿臉急切的拉秦老爺子:“走,救狗狗!”


    秦老爺子意外於安家大白天的鬧賊,見小孫女朝著要過去,無奈的說道:“這是安家的事,咱們外人過去不方便。”


    秦笑笑皺著小眉頭,擔憂看著安家的方向:“那狗狗咋辦?”


    秦老爺子哄她:“安家能抓住賊,一定是賊太笨了,這麽笨的賊想不到給狗下藥,狗沒事的。”


    秦笑笑想了想,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那好吧,等安伯伯來了,問問安伯伯狗狗好不好。”


    “嗯,爺爺幫你問。”


    秦家其他人聽完爺孫倆的對話,就低聲議論起來,覺得這些賊狗膽包天,大白天的就敢入室偷竊,活該被抓起來,不知道這幾個賊就是上次到自家偷東西的王麻子等人。


    坐在邊上的趙繡繡卻是坐立難安,她看著被秦老爺子哄的笑起來的秦笑笑,怎麽也想不通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前世,安家人就是在這一天失竊。當時竊賊們摸到了安老爺子和安老太太的房裏,被正在歇晌的安老爺子和安老太太發現了,拉扯廝打之中,幾個竊賊失手把二老打死了。


    為了掩蓋殺人的真相,逃脫官府的追捕,他們就放了一把火點燃了屋子,想弄成安家走水燒死了安老爺子和安老太太假象,結果還是被安家發現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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