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深深吸了一口氣。


    平台上沒有其他人了。


    可周圍的空氣,卻訝異得近乎凝固,讓伊凜覺得胸口鬱悶,呼吸不暢。


    眼前,


    山壁主動向兩旁裂開,一位白發女子,徐徐從山壁內走出。


    遠遠望去,那位白發女子,雖然麵容姣好,看著年輕,但女子給伊凜的直觀印象,卻無論如何也和“年輕”搭不上邊。不是容貌的問題,而是女子在接近時,步伐之間、眉目之下,透著一股淡淡的腐朽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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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眼眸時,那漆黑的眸深處,有一種叫做“滄桑”的味道,撲麵而來。


    她就是……天劍門的掌門至尊!


    當今煉氣士中的天花板!


    最讓伊凜覺得難受的是,


    他窮盡目力,想要看清掌門的臉,


    可看了一會,他眯得眼眶都脹痛了,最終卻隻能得出一個類似“好像長得挺漂亮”這種主觀印象。可若讓他仔細描述掌門的外貌,卻無論如何也描述不出,腦子裏隻剩一個朦朧的輪廓,像是打了馬賽克。


    “同一輩的,怎麽感覺老辰逼格差遠了。”


    伊凜心裏順便腹誹辰北。


    辰北看著像糟老頭子似地,連劍南春都給騙過去了。


    而這白發掌門,一看就知道是天花板,和老辰完全不在一個格局上。


    “你就是林一?”


    掌門來到伊凜麵前,問出了一句廢話。


    “是。”


    伊凜暗中警惕著,可下一秒,掌門的手竟已摸在了伊凜的臉上。


    伊凜一愣。


    好快的速度。


    他哪怕此刻不是在巔峰狀態,但也不是隨便來一個人都能摸到他的。


    沒想到,這一眨眼就被摸了。


    伊凜渾身肌肉、神經緊繃,被掌門撫摸著臉龐,眼睛先是瞪著,隨後微微眯起。在不知道對方要對自己做什麽事之前,伊凜不敢隨意亂動。


    萬一大家都誤會了,就不好了。


    掌門似乎真的隻是為了摸一摸。


    數秒後,


    掌門那冰涼的手,從伊凜臉上移開,重新負於身後,歎息道:


    “你不像他。”


    伊凜沉默。


    掌門快速轉身,在伊凜一臉懵逼中,留下一句:“輪回已斷,你不可能是他。”


    說罷,


    掌門如來時般,一眨眼,便走到遠處,走路的軌跡神秘莫測。


    伊凜傻眼了。


    就這?


    啊不,你不是要問問誅仙槍嗎?


    他在洞天裏,一發“自在法·雷湧”把朝如霜幹掉了,你也不問問的嗎?


    你不懷疑懷疑的嗎?


    稍微敬業點啊!


    你可是掌門啊!


    來曆不明的弟子,不好好調查一番麽?


    好歹問兩句啊!


    天劍門掌門這奇怪的舉動,直接把伊凜整傻了。


    他還想了好多種理由,想著怎麽搪塞過去。


    沒想到對方,壓根就不在意。


    ……


    遠處,


    緊閉的山壁重新裂開,掌門至尊,如來時般飄逸,在伊凜眼前徹底消失。


    過了一會,


    辰北來了。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山壁處,來到伊凜身後,提著伊凜的衣領,輕歎一聲:


    “老夫知道你小子有許多疑惑,先走吧。掌門清修地,不宜久留。”


    辰北說著,不等伊凜回答,咻地一下把伊凜提走了。


    二人在仙島上空飛翔。


    伊凜身不由己地被辰北提在手裏,他索性不反抗,在半空中,盤腿托腮,陷入沉思。


    這整件事都透著古怪。


    “她似乎一開始把我當成了某個人?”


    “她以為我是某個人的‘轉世’?”


    “但其實,很明顯不是?”


    “區別大到從臉上就能看出來的地步?”


    “可惡,瞧不起誰呢!”


    伊凜想明白後,有一點點生氣。


    ……


    當辰北把伊凜提回雜役班時,已是落日黃昏。


    辰北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一路上悶頭不說話。


    雜役班,風景依舊,卻物是人非。


    又有幾位弟子,榮升記名,脫離雜役班的苦海。


    更有幾位麵生新人,在伊凜與辰北從另一處,裝作無事鑽進小木廬時,仍在屋外揮灑汗水、劈砍硬柴,手也被鈍鋒斧頭磨出了血泡。


    這裏,


    人來人往,惟獨辰北仍在。


    辰北這下也不裝了,彈指間,一陣波紋動蕩,用簡單的障眼陣法將外周隔絕了。


    兩人坐在辰北的木廬外,其餘雜役班弟子,對辰北與伊凜視若無睹。


    辰北提著兩壺酒從屋內走出。


    “來,小子,陪老辰喝兩嘴~”


    辰北咧嘴笑著,因笑得太用力,眼邊魚尾紋顯得格外深邃。


    伊凜深深看了辰北一眼,暗道這老家夥有心事啊。


    於是他隻能舍命陪老辰,無奈笑道:“好,一醉方休。”


    “嗯,一醉方休。”


    辰北來了狀態,沒有刻意用修為去抵擋酒意。


    酒過三巡後,辰北紅著臉,戳著伊凜的額頭,嘿笑道:


    “你小子,這次出去,收獲不小啊。”


    “咳咳,一般一般,區區天品……”


    “呸!天品?你連小劍兒都未必能糊弄過去,來糊弄我老辰?”


    伊凜聞言一愣,老辰都知道自己拿了什麽東西,掌門至尊沒理由不知道才是。


    還是說,他們這個級別,已經不在意法寶了?


    法寶隻是身外物?


    那麽虛偽的嗎?


    表情微怔時,伊凜手掌一翻,將“誅仙槍”取出。


    誅仙槍在縮小後,長七尺二寸,比伊凜的身高還長了一截。槍身上,隱隱有斑駁的血紋,有凶煞之氣顯露出來。在誅仙槍亮相時,那一抹紅纓,如流動的血,無風自動。


    那槍尖上,刻有三道淩厲的血槽,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良的兵器。


    “嘶——”


    當伊凜亮出誅仙槍時,辰北酒也醒了幾分,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厲聲道:“收起來,趕緊收起來。”


    “?”


    伊凜快速收起,讓誅仙槍重新懸浮於精神海上,與生鏽的大寶劍作伴。


    辰北見伊凜收起誅仙槍後,長長舒了一口氣:“果然是這件凶兵,傳說在三千年前,這凶兵與黑風沙海那一場大戰中消失不見,有傳言稱,凶兵有靈,遁走無盡海,萬萬沒想到,此槍竟還留在黑風沙海的洞天裏。”


    “你果然知道這誅仙槍的來曆。”


    “這家夥叫誅仙槍?你如何知道?裏麵有靈韻?”


    伊凜說出誅仙槍名字時,辰北反倒驚訝地看著伊凜,十分意外。


    “咳咳,沒有,我也奇怪,這槍似乎是沒有靈韻的。可在洞天裏,當我無意中觸碰此槍時,腦子裏莫名其妙閃過血色的‘誅仙’二字,滾滾血氣撲麵而來,格外霸氣,於是我便猜測,這法寶可能名為‘誅仙’。”


    這個理由是在回來的路上,伊凜準備應付掌門的盤問的,沒想到最終落在辰北身上。


    說實話,對於辰北,伊凜是不願撒謊的。可有些關於“使徒”的來曆,伊凜壓根兒就沒法解釋清楚,隻能用這種似是而非的說法了。硬要扯,似乎也沒錯,屬性上不是寫得明明白白麽。


    這叫話術,不叫忽悠。


    辰北聞言,恍然大悟,果然信了:“嘖,沒想到你與此兵,竟有此緣分,看來這就是命啊。”辰北往嘴裏灌了一口酒,搖頭晃腦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但過了一會,辰北眼中多了幾分憂色,緩緩道出這件凶兵的來曆。


    “不過,不知你與這件凶兵有緣,是福是禍。”


    “此話怎講?”


    “你有所不知,這件凶兵,據說克主。而且,會往死裏克。”


    “我草?”


    ……


    伊凜一聽,恍然大悟。


    特麽原來在【地之鍥·誅仙】模棱兩可、語焉不詳的【限製】一欄寫著的“天煞孤星”,是這個意思?


    自己克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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