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提出了大膽的要求。


    高坐於王位上的吉爾伽美什,陷入沉默。


    凜冽的殺意,以吉爾伽美什為中心,在宮殿中爆發。


    伊凜眉心一痛,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眼前,


    吉爾伽美什的身影,仿佛拔高了數倍,令人不由心生畏懼,感覺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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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殺意是真的。


    在伊凜覬覦王的財寶時,吉爾伽美什條件反射地動了殺心。


    但幸好,吉爾伽美什收斂了。


    在數秒後,吉爾伽美什恢複平靜。


    “沒有人能覬覦本王的財寶。”吉爾伽美什轉移了話題:“這場戰爭的未來,早已注定。”


    “哦?”伊凜嗤笑一聲:“這也是你那雙眼睛看到的?”


    吉爾伽美什點頭:“這是烏魯克的未來。”


    伊凜皺著眉:“可我來自‘未來’。”


    “不,”吉爾伽美什於王座上,懶懶搖頭:“那是你的未來,而不是烏魯克的未來。”


    伊凜無言以對。


    他覺得和這家夥的對話,陷入了死胡同裏。


    他似乎對金色的寶物有著非同尋常的執著。


    打死都不肯借。


    一借就發飆。


    這都是什麽人啊。


    那麽小氣的?


    不就是個區區聖杯嗎?


    能打死嗎?


    伊凜杵在宮殿裏,吉爾伽美什沒有趕他走,伊凜也沒有放棄。


    他早就料到,借聖杯這種大膽的舉動,並不會那麽順利。


    可沒想到那麽難。


    吉爾伽美什一聽這話,連殺意都放出來了。


    要不是目前情況緊急到讓伊凜沒法再淡定了,他都不會冒得罪吉爾伽美什的風險。


    用他以往的經驗,在試煉中,想要試煉中的人物,做點什麽事,就必需刷夠好感度。


    好感度上去了,才能為所欲為。


    更何況是聖杯,這種堪稱【傳奇級】的道具。


    隻是,這吉爾伽美什王性格怪癖,也不好美食,伊凜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到什麽能夠快速提高吉爾伽美什好感度的辦法。


    忽悠?


    不好忽悠啊。


    寶物交換?


    他身上也沒有【傳奇級】的道具可以交換啊。


    頓時,伊凜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中。


    等等。


    伊凜忽然想起了小希曾經說過的那番話。


    於是他勸道:“小……咳咳,時間並不是線性的,未來有種種可能。你看到的,也許隻是其中一種,不努力努力,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你想想,我們既然來到了這裏,應該會發生什麽變化才是。”


    吉爾伽美什聞言,眼中輕蔑不加掩飾,道:“無知的凡人。”


    伊凜默然,捏了捏拳頭,真特麽想揍他。


    吉爾伽美什從王座上站起。


    “本王讓你來,隻想對你說一句話。”


    “?”


    “今夜,神明們將對烏魯克發起總攻。烏魯克,將在今夜,徹底毀滅。”吉爾伽美什輕笑一聲,一副像是卸去了一身重擔的坦然:“用你那愚昧的雙眼,親眼見證烏魯克的終焉吧!”


    “不!”


    伊凜咬咬牙,他可不是死了之後能返回英靈座的英靈,他是活生生的人,被坑到這裏,一旦死了,他就真的徹底死了!烏魯克可以滅亡,旦他不能死!一定不能!


    “把聖杯借給我!”


    伊凜向前踏出一步,表情堅決。


    他不能死!


    不能!


    絕不能!


    隻要有一絲絲希望,伊凜都不會放棄。


    “哦?”再一次聽見這種無禮的要求,麵對覬覦自己財寶的吉爾伽美什,嗤笑一聲:“借?本王的財寶,是本王的所有物,從來不曾有人敢覬覦本王的財寶。聖杯可是本王財寶中的珍品,借給你,你除了付出你那卑微的性命之外,再沒有任何代價,能夠借走本王的聖杯。”


    “有。”伊凜深吸了一口充斥在宮殿中的濃鬱魔力:“我會帶來勝利。”


    吉爾伽美什沉默了。


    他再一次沉默。


    似有觸動。


    “恩奇都。”


    綠發標致小公靈恩奇都,出現在吉爾伽美什身後。


    “嘩啦啦——”


    金色的「天之鎖」從吉爾伽美什身後浮現的漣漪中伸出。


    伊凜臉色一變。


    他嚐試做最後的努力。


    “如果我說我和你們的神,「希兒」很熟……”


    伊凜這話還沒說完。


    “滾。”


    「天之鎖」發動,吉爾伽美什毫不留情地將伊凜抽出宮殿之外。


    將伊凜無情抽出宮殿後。


    恩奇都重新化作附靈的姿態,飄浮在吉爾伽美什身側。


    “吉爾,你明明是想借給他的。”


    “閉嘴,恩。”


    “嘻嘻。”


    恩奇都捂嘴偷笑,為了避免吉爾伽美什尷尬,他轉眼便消失在宮殿中。


    “勝利嗎……?”


    空曠的宮殿內,


    回蕩著吉爾伽美什那冷漠的聲音。


    ……


    伊凜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一動不動。


    仰著頭,看著星空。


    星空中,那刺眼的裂痕,清晰可見。


    裂痕內,紅彤彤的眼睛,在窺視著這方世界。


    世界,


    是什麽?


    烏拉諾斯曾說過,世界是船,宇宙是河,人類,隻是河中的沙礫。


    那麽,正在裂隙外,窺視著這個世界的眼睛,又是什麽等級的存在?


    對這些等級的存在接觸越深,伊凜便感覺所有的一切,像是籠罩在迷霧中,無法辨別清晰。


    整座城市裏,充滿了絕望。


    絕望,成為了烏魯克的主旋律。


    不,


    是世界的主旋律。


    整個世界,毀於一旦。


    烏魯克城內的人民,或許是這個世界,僅剩的人口了。


    如果這是五千年前,真實發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曆史」,那麽,五千年後,人類是如何存續下來的?


    小希,為何一直沒有出現?


    在今天往後,又發生了什麽?


    伊凜很奇怪。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頭小金魚,在湖裏遊得好好的,卻被卷進了名為“曆史”的浪潮裏,浮浮沉沉,即將淹死在大浪中。


    “凜。”


    伊凜在仰望星空時,


    一張平靜的臉,出現在伊凜的視線前,擋住了星空。


    伊凜平躺,蜜莉恩彎腰,兩人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對視了一會。


    伊凜板著臉將蜜莉恩的臉蛋推開,免得兩人不小心撞在一塊。他坐起來,瞪著蜜莉恩,在她額頭上辨認一會,隨後哭笑不得:“你又餓了?”


    “嗯,餓了……”


    她低著頭,居然有一點點羞赧。


    “I服了You。”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也到了正常晚飯時,怪不得她。


    隨後,伊凜在絕望的城裏,找了一塊肉,在女神像麵前,當著女神像的麵,搭了一個篝火,在篝火上烤肉。


    他這時,才想起自己身為「Caster」,還有一個「道具作成」的職階技能。


    伊凜還在為被吉爾伽美什兩鞭子抽出宮殿的事而感到鬱悶,一邊在琢磨幹掉吉爾伽美什後掉落聖杯的概率有多大,他一邊發動「道具作成」的能力,往烤肉上灌輸魔力。


    說起來複雜,其實也很簡單。神代裏濃鬱的魔力,讓伊凜甚至能清晰品到魔力在體內的流動,跟以前虛無縹緲的靈能值略有不同,他熟練地轉著燒烤叉,不久後,香噴噴的味道向四周彌散。


    在眼下的絕望情緒裏,伊凜大搖大擺地在商店裏取食物,都沒人理會了。伊凜烤著肉的同時,在篝火上架了一個鍋,挑選了一些看得上眼的食材,憑借感覺不要錢似地往鍋裏加。


    噢……真不要錢。


    他的靈魂烹飪術,可不是蓋的。十分鍾後,一道亮光一閃,幾乎全城驚動了,開始有烏魯克子民以及士兵,好奇動身來到亮光處,想要看看這又亮又香的食材到底是什麽玩意。


    況且,亮光閃動和香味飄來的方向,來自女神像「希」,有人甚至大膽地認為,是不是女神顯靈了。


    當存活的烏魯克子民,稀稀拉拉地來到女神廣場時。


    他們震驚地發現,居然有人在女神像前燒烤。


    可惡!


    你怎麽敢!


    不怕女神震怒嗎!


    圍觀的烏魯克子民越來越多。


    蜜莉恩逐漸發現,他們的行為仿佛引發了眾怒。


    但這燒烤和鍋裏散發出來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於是蜜莉恩默默攥緊了湖中劍,用行動表示無聲的支持。


    她將成為伊凜最堅固的劍盾。


    一開始烏魯克子民是非常憤怒的。


    但他們一看燒烤的人,是英靈大人「Caster」與「Saber」,頓時敢怒不敢言。


    在沉默中,


    有人肚子裏,發出了咕咕的響聲。


    這……太香了啊!


    又一道光芒閃爍。


    衝天而起。


    在伊凜掀開鍋蓋的瞬間,幾種顏色的光芒,刺痛了所有烏魯克子民的眼睛。


    “好了。”


    伊凜笑著,對自己的廚藝,十分滿意。


    伊凜感受著大塊烤肉與鍋裏的「道具」屬性,心感驚訝。


    「鼓舞」、「振奮」、「激昂」、「活源」。


    大雜燉煮和烤肉,分別帶著這四種不同的增益屬性。


    “有……有點牛逼啊。”


    連伊凜本人,也覺得有一點點意外。


    隨手烹煮的食物,居然帶上了這些效果。


    有一位烏魯克小孩,渾身髒兮兮的,終於熬不住這股味道的煎熬,腳下飄著太空舞步,不由自主地朝伊凜與蜜莉恩兩人身邊靠近了一些。


    “想吃嗎?”


    伊凜割下一塊肉汁粼粼的烤肉。


    小孩用力點頭。


    蜜莉恩動作更快,她不等伊凜動手,徑直撕下一大塊,原地啃了起來。


    她的呆毛抖得厲害,除了進食外,她無暇發出更多的讚歎。


    “好、好、好吃啊!”


    小孩臉上表情變幻莫測。


    他發出了前所未有地驚歎。


    小孩的驚呼聲,吸引了其他烏魯克子民。


    有人不信,上前一試。


    然後……淪陷了。


    再然後……更多的烏魯克子民淪陷在食物的味道中。


    再也沒有人膽敢追究伊凜在女神像前燒烤的罪責。


    因為,太香了!


    真香!


    全城震動!


    所有烏魯克子民,奔走相告,說是女神顯靈了,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食物,出現在烏魯克內。


    十分鍾後。


    所有烏魯克子民,端著陶碗,前來進餐。


    甚至有人主動扛著一根根大腿肉在肩上,要求伊凜烤更多的肉。


    伊凜啞然失笑,但他發現,這不知不覺間,烏魯克裏的絕望氣氛,隨著這一餐,掃之一空。


    “瞧,這就是美食的力量。”


    伊凜得意洋洋地對蜜莉恩說道。


    辛辛苦苦將肉烤完,再架了一鍋在旁邊煮著,伊凜與蜜莉恩退到篝火外,兩人看著裏麵人頭洶湧的食客,伊凜發出感慨。


    “不,”蜜莉恩心滿意足地擦幹淨嘴巴,她吃飽了,再也撐不下了,她拍著肚皮,搖頭笑道:“這是你的力量。”


    蜜莉恩吃得最多。


    她自然有發言權。


    在吃下那麽多食物後,她感覺體內的疲憊,消極的情緒,隨著美食刺激味蕾、在胃裏震蕩,漸漸地消散一空。這食物中,擁有著神奇的力量。


    兩人沉默片刻後。


    蜜莉恩抬起頭,仰望星空,用鏗鏘有力的口吻,說出四個字:“我們能贏!”


    伊凜驚訝地看著蜜莉恩。


    他覺得,蜜莉恩能混到今時今日,不該如此天真才對。


    七位英靈死剩下兩位。


    數萬烏魯克軍隊,隻有不到一千人存活。


    下一波異族進攻,一定更加猛烈。


    在這種局勢下,伊凜除了聖杯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能讓他們活著離開的辦法。


    但,蜜莉恩在這種絕望的局勢下,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能贏嗎?


    伊凜無言以對。


    由始至終,他一直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


    他們,七位英靈,究竟是為了什麽,出現在這個時代。


    他們的存在,對於這段曆史,究竟有著什麽樣的作用?


    如果沒有……


    蜜莉恩見伊凜“情緒低落”,不說話,便用力拍著伊凜肩膀,咣咣地響,說道:“吾以先祖的名義起誓,在最後的最後,吾將與你一同,奮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絕不背叛!吾必將,償還你做飯的恩情!”


    說著,蜜莉恩握緊拳頭,鐵拳伸出。


    伊凜被拍得骨頭劇痛,真想說兄弟你輕點,可聽完蜜莉恩的話,伊凜目光閃爍,沉默數秒,同樣伸出拳頭。


    兩人的拳頭在半空中,輕輕一碰。


    “好。”


    蜜莉恩似乎忘了一件事。


    她苦苦追尋的“先祖榮光”,還杵在伊凜體內。


    伊凜也暫時將來到戰爭之塔區服的初衷,拋諸腦後。


    現在,兩人成為了在這次試煉中,唯二存活的兩人,為了活著離開這個共同目的,達成了協議。


    ……


    在全城瓜分烤肉與烹飪時。


    宮殿上方。


    吉爾伽美什冷眼注視著這一切。


    死氣沉沉的烏魯克,似乎因這微不足道的食物,煥發新的活力。


    恩奇都出現在吉爾伽美什身後,笑道:


    “吉爾,好像……已經不需要你的演講了呢。”


    “放肆,恩。”吉爾伽美什抬起頭,氣堵了一會,用力反駁:“世界上,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取代王的鼓舞。”


    “是嗎。”


    恩奇都掩嘴一笑,偷偷消失。


    嗒、嗒、嗒、嗒。


    吉爾伽美什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宮殿邊緣。


    沉重的腳步聲,宛若一聲聲鼓鳴,蕩至上空。


    隨著他每走一步,從身後漣漪中,一件金甲部件,主動貼到他的身上。


    當他走到宮殿外緣時,已經完成了變身的過程。


    金光閃閃的鎧甲,在夜空下,特別明亮耀眼。


    吃得差不多的城民,紛紛抬起頭,向金光傳來的方向望去。


    “王!”


    “王!”


    “王嗚嗚……”


    有人趕緊把嘴裏的食物咀嚼完,高呼王號。


    吉爾伽美什王兩眼一睜一閉,完成了由紅變成金色的過程。


    “向所有留在烏魯克的子民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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