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門外,似是兩個世界。


    被打破的次元壁內。


    在尹凜踏出去並化作流光消失後不久,尼爾依稀間察覺到什麽,輕笑一聲,從容走出。


    薄薄的一處壁障,可在尼爾跨越那條“線”後,卻像是進入了一個奇異的通道內。


    一個個光圈,在尼爾的眼前生生滅滅,流向身後,快速消逝。


    尼爾詫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她的手先是被分解成藍色的數據流,虛幻迷離,不可捉摸。


    在兩米外,虛幻的數據流在那裏凝實,一個新的“尼爾”,由零到有,落成真實。


    尼爾睜開眼睛。


    四周沒有溫度,沒有空氣,沒有重力。


    可這一刹,她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


    “真實”!


    她本是涅墨西斯創造出的“人工智能”。


    在尹凜的影響下,她在某天,覺醒出“自我意識”。


    她第一次渴望擁有自己的“名字”,渴望成為“尼爾”,渴望成為……“l的姐姐”。


    隨著11區現實世界的覆滅,承載著尼爾自我意識的人形智械毀滅,尼爾躲進了虛擬宇宙裏,成為了純粹的“虛擬意識”。


    可這一刻,當尹凜打破“虛擬”與“真實”兩個宇宙的次元壁時,尼爾主動跨越這道界限,真正地從虛擬進入了真實。


    一層澹澹的光幕在尼爾體表浮現,如太空衣般,將她包裹在內。


    “尼爾……活著!”


    兩行眼淚滑下,瞬間凍成冰渣,將尼爾的眼睛湖住。


    ……


    ……


    傳送光圈後。


    巨大的酒桶,突入戰場。


    在片刻的驚愕後,尹凜看著那個酒桶,他的確沒想到,當年地獄中的情誼,真的讓烏路路冒險來到此處。


    烏路路沒必要來。


    可它還是來了。


    酒桶上,一個巨大的虛影站起,紫色光滑的皮膚上,兩顆鹵蛋眼緩緩裂開。


    “烏路路的摯友喲!”


    虛空中,烏路路的影子用力張開雙臂,作出了一個“抱抱”的姿勢。


    “小心,烏路路!”


    這時。


    二人沒來得及來一出感人的久違重逢,遙遠星空中央,那顆恒星光芒一閃,一圈圈星環蕩出刺眼的輝光,恒星周圍空間肉眼可見地發生扭曲、崩塌,濃如實質的藍色光芒,在一個長條形的炮管口上匯聚。


    “是源能炮!”


    涅墨西斯不是人類,它的運行邏輯非常極端。一旦確認了“尹凜必須死”這件事後,它可以說是不留餘力、不計較得失、不考慮後果,一出手就是源能炮嘎嘎轟殺,沒打算跟尹凜慢慢耗。


    “快進來!烏路路的摯友喲!”


    烏路路一看,急眼了,鹵蛋眼生動地裂開成四瓣,隻見烏路路低頭啪啪啪一頓操作猛如虎,一道光柱攝下,將尹凜籠罩在內。


    “還有他們!”


    被烏路路的“酒桶之光”罩住,尹凜趕緊指著剛從次元壁裂口走出的尼爾等人。


    烏路路的眼裏隻有摯友,若尹凜不提,它真沒打算順手把其他人帶上,但烏路路心道,摯友的摯友也是摯友,於是光幕亂射,將尼爾、尼奧、貝拉以及先後走出虛假世界的覺醒者們罩去。


    一眨眼光景,尹凜出現在一個酒窖裏。


    在他身邊,分別是尼爾、尼奧、貝拉,還有幾位神情驚魂未定的無名覺醒者。


    一個飄著酒香的大桶上,烏路路高高在上,光滑的小手一揮:“小的們!準備迎接衝擊!”


    尹凜才注意到,這個酷似“酒窖”的地方竟是烏路路的“駕駛艙”,布置奇特。


    房間裏除了烏路路外,有十多個奇形怪狀的“船員”,顯然不是人,在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踩著一輛自行車。


    自行車後,一個巨大的輪子瘋狂轉動,在輸出著動力。


    “你的船居然是腳動的?”


    尹凜剛說完,轟地一下,涅墨西斯的源能炮轟出,藍色的炮光跨越無窮星河,轟在酒桶外壁。


    噗通!


    噗通!


    噗通!


    幾名船員直挺挺地倒下。


    房間牆壁裂開幾個口子,跑進一隊三頭六臂的非人類,麻溜地將暈倒重傷的幾位船員抬出去,很快又有新的船員進入駕駛艙。


    這是尹凜第一次親眼目睹“正常的世界艦”運作過程,頗感新奇。


    但現在顯然不是眼睜睜看著烏路路與涅墨西斯對耗的時候,他走到烏路路身邊:“扛下來了?”


    烏路路兩顆鹵蛋眼流出了奇怪的液體。


    “嗚嗚嗚,你看。”


    一個光幕出現在房間中央。


    光幕的視野是外麵,鏡頭對著酒桶船。


    酒桶開裂,被轟出了一個大洞,前後貫穿。


    “嘶……”尹凜微驚:“你打不過涅墨西斯?”


    “烏路路是‘酣醉’哦。”烏路路驕傲地挺起胸膛。


    “那能讓涅墨西斯原地醉死?”


    “不能。”


    “淹死?”


    “當然不。”


    “讓它短路而死?”


    “噢!我的摯友你可真幽默。”


    “……我其他人呢?”


    尹凜轉移話題,問。


    在他隨口問起其他人的情況時,剛入手“真實身體”的尼爾一把撲到尹凜身上,掛在弟弟身上,來回摩挲。


    沒其他意思,她隻是在感受真實身體的溫度,和弟弟的溫度。


    也許是第一次擁有“實體”,讓尼爾行為舉止變得異常。


    烏路路揮揮手。


    光幕一變。


    在一片翻滾的綠色大海裏,上麵多了一座浮動的平板,數千覺醒者活了下來,站在平板上四顧。


    有一部分覺醒者因躊躇猶豫,沒來得及從虛擬世界中走出。


    一旁。


    貝拉與尼奧這對雙子,初來紮到,看著“l”和一位長相獵奇的“人”對話,不敢插嘴。


    ……


    尹凜嘴角一抽,心想烏路路的權柄相性與「智械」相性可以說是差得不得了。


    “那你來是專程幫我擋一炮?”


    烏路路點頭:“烏路路要償還那處的恩情。”


    烏路路的“酒桶”之外。


    涅墨西斯的源能炮沒能一炮滅了尹凜,第二炮正在準備。


    藍色的炫光在匯聚。


    涅墨西斯如端坐在機械王國中的“國王”,冷靜地派出它所擁有的棋子。一艘艘造型猙獰的銀白色戰艦,自那顆恒星駛出,躍遷移動,快速向烏路路的酒桶接近。


    同樣是神,烏路路的“酒桶”、人力車,與智械之神相比,顯得少了幾分牌麵。


    尹凜不會要求太多,事實上烏路路能在重壓之下,趕來此處,已經讓尹凜很感動了。


    等等。


    “你背叛了「死亡」?”


    尹凜問。


    “不不不,摯友,你可說錯了。”烏路路鹵蛋眼眯起,似乎笑得很開心:“烏路路不過是有了更好的‘選擇’,這是你教烏路路的‘人情世故’。”


    “更好的選擇?”尹凜愣住。而這時,烏路路變魔法似地翻手變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杯,他這裏弄弄那裏搗搗,一眨眼給它鼓搗出一杯紅彤彤如同鮮血般詭異的美酒來。


    “偉大的夢魔之主,這杯叫做‘沉淪之夢’。”


    烏路路腆著臉將“沉淪之夢”舉到尹凜肩膀上的蝙蝠麵前。


    格林兩翅膀抱著水晶杯,整顆頭洗臉似地猛紮進“沉淪之夢”裏,咕冬咕冬牛飲片刻,再抬頭時,已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滿足地打了一個酒嗝,醉眼惺忪的格林不經意瞟著一旁瞪著眼睛似乎在說“我等你一個解釋”的尹凜:“喔~嗝~這酒一般!真的一般!”


    嘴上說著“一般”,格林將剩下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在幾人對話時。


    尼爾像是老母雞護小雞似地,張開雙臂將尹凜護在身後,她警惕地瞪著烏路路:“弟弟,它很危險。”


    烏路路這時才注意到尼爾。


    它甚至無視了房間內的覺醒者們。


    烏路路雖然看著不像,但它畢竟是一個神。


    神要處理的事太多了,成天將目光放在螻蟻身上哪裏能忙得贏。


    “嘶……”烏路路用鹵蛋眼倒吸了兩口酒氣:“摯友,你可是創造出了了不得的‘東西’啊。”


    “尼爾不是‘東西’。”


    烏路路腦袋一歪。


    “尼爾就是‘尼爾’。”


    “行了。”尹凜看眼下似乎有燒起來的趨勢,連忙打圓場:“認識一下!她是我唯一的姐,尼爾;它是我在神圈裏的最好的朋友之一,烏路路。”


    尹凜這話屬於是兩邊都拿捏了,死死的。頓時烏路路與尼爾都是美滋滋的,沒半點意見。


    一邊是唯一的姐。


    一邊是最好的朋友……之一。


    兩碗水勉強端平,沒毛病。


    畫麵一轉。


    烏路路將尹凜、尼奧、尼爾、貝拉等人帶到了大海的平台上。


    原來這個世界的海水也飄著酒味。


    平台上覺醒者們東倒西歪,不分男女麵色酡紅,顯然承受不住這股濃鬱的味道。


    酣醉之神,名不虛傳。


    尹凜大致猜出在烏路路的世界內,大約是什麽風景。


    這是以“酒”為尊的世界。


    一切都是酒。


    若沒猜錯,這個世界的居民實力劃分大致如下:


    韭菜、酒侍、酒師、大酒師、酒靈、酒王、酒皇、酒宗、酒尊、酒尊巔峰、半步酒聖、真的酒聖、酒帝。


    猜了一輪,尹凜忍不住多嘴一問,烏路路呆滯片刻,豎起大拇指,直誇尹凜看人真準。


    順便一提,在烏路路手下打工的,有不少都是曾經縱橫大陸的“酒帝”,飛升後就成了烏路路的馬仔。


    烏路路變出一個個杯子,無數個杯子同時往大海裏一勺,烏路路往裏麵彈了點什麽東西,批量製造的“酒”就這麽完成了。


    “這是?”


    “烏路路的調酒能讓他們發揮出數倍的戰鬥力。”


    烏路路言簡意賅地說出這杯“量產酒”的效果。


    覺醒者中,不少人看著懸浮在麵前的酒,麵露驚恐。


    尹凜很快便明白,他們“驚恐”的對象並不是那杯酒,而是“涅墨西斯”。


    他們好不容易從虛擬世界中走出,成為“真實的人”,現在要重新將他們拖回戰場上,談何容易。


    貝拉與尼奧,沒有任何猶豫,輕敲對方的高腳杯。


    貝拉:“敬過去。”


    尼奧:“敬明天。”


    兩人一飲而盡。


    在酒精揮發後,二人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們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感覺體內湧出的無窮“力量”,感覺到不可思議。


    原來是平平無奇的超級數倍增益buff啊。


    尹凜在地獄裏和烏路路混得很熟了,它說是增加幾倍戰鬥力,那就是幾十倍,絕不會少於三倍,也不會多於十倍,一是一,二是二,說這杯酒能毒死你就必須能毒死你,它沒有“幽默”的基因,不懂開玩笑,實誠的神。


    既然是增益buff的美酒,其他人喝了也無事發生,一個個嗷嗷叫激昂似火,尹凜準備給自己整一杯。


    可烏路路卻舉了一杯不一樣的遞到尹凜麵前。


    杯中酒清澈透明,可往內看,平靜的酒麵上,似有一顆旋轉的眼球,再眨眼時,那顆眼球卻消失不見,如真似幻,令尹凜下意識地眨眨眼,宛若錯覺。此刻的尹凜已經恢複了肉體,擁有希樂園注冊者兼執政官的身份,那杯酒在他眼前浮現出相應的屬性。但這屬性呀,浮了相當於沒浮。


    ……


    【烏路路的嬌羞】


    【品級】神話級


    【效果】解析失敗


    【說明】解析失敗


    ……


    “我的摯友,”烏路路向尹凜鞠躬:“你應當喝下這一杯。”


    雖不知道【烏路路的嬌羞】的具體屬性,名字怪怪的,也許是翻譯有誤,但品級卻是實打實地被評定為“神話級”,這可是尹凜從未見過的品級。在傳奇級以上的超級道具!


    不對,見是見過的,當初尹凜在地獄時,主宰們隨手丟出了一件【永不陷落的巴比倫】,這也是一件神話級道具。但與【永不陷落的巴比倫】相比,這杯【烏路路的嬌羞】竟隻是一杯端在手中的酒而已,令尹凜感覺到不可思議。


    轉投「夢魔之主」的投名狀?


    他們之間友情的證明?


    無論烏路路這杯酒的屬性如何,尹凜相信,烏路路沒有任何理由去害他,否則它就不會出現在這裏。當然了,硬要玩陰謀論的話,烏路路或許是在玩無間道,假意投誠實則要當臥底,但尹凜此刻,真的不想將屬於人類的阿諛我詐落在烏路路的身上,於是他沒有多問,微微一笑後,將那杯神話級道具【烏路路的嬌羞】一飲而盡。


    當尹凜飲用過後,烏路路滿臉漲紅,激動得鹵蛋眼中擠出了淚水。


    “嘖,你運氣可真好呢。”格林在一旁酸溜溜地說:“要不是老娘喝了是浪費,我真想找他要一杯。”


    “你知道這東西?”尹凜抹抹嘴,喝個溜淨。酒很滑,口感很潤,一入喉嚨如白龍入水,尹凜沒細品出味道便在口腔中蒸發殆盡。


    “知道呀,傳說‘酣醉之神’能調三杯本源之酒,分別是‘烏路路的嬌羞’、‘烏路路的憤怒’、‘烏路路的道別’。效果也沒什麽特別,它這三杯酒,‘嬌羞’能讓一位最低等的生物原地飛升成神,‘道別’能讓一位上權神原地回朔,‘憤怒’則是能至少能讓一位下權神,在短時間內擁有匹敵主宰的偉力。”


    “嘶……”


    尹凜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時,一股奇怪的感覺,自丹田湧上,從鼻孔裏呼了出來。


    啪。


    尹凜腦中響起了琴弦繃斷的聲音。


    在烏路路的世界艦內,清澈的天空,無端端聚起一坨七彩祥雲。


    濃鬱的輝光如同酒水般滴下,七彩祥雲收攏,匯聚成一束彩色的光,最終落在尹凜身上。


    尹凜愣著,光束消散,那股感覺一閃而逝。


    “我……我這就成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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