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刀不是認真就可以一下做到的。


    隻刮斷白毛,不能碰到下麵的白霜,雪晴練了一天,終於找到一點感覺,可兩隻手腕都僵硬了。


    大家看著有趣,也都搶了張夔的刀試試。張彥希還沒刮兩刀已經滿頭大汗,順手一刀插在冬瓜上,站起身拍拍屁股說:


    “不玩了!一點也不好玩。”


    崔瑾昀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的患者已經被你一刀戳瞎了,還玩什麽玩?”


    “我哪有戳瞎患者?你不要血口......噴......人。”


    張大公子還想爭辯,他順著崔大公子的手看去,那把刀還直直的紮在他們練習用的“眼睛”冬瓜上。


    “哎呀......三郎叫我去釣魚了......告辭了各位,你們好好練。崔太醫,麻煩你把那隻‘眼睛’治一治,冬瓜蝦米湯最好喝了......”


    聲音還在,人已經跑沒影了。


    “哼。也不知三郎看上他什麽?非得把他帶回京。”崔瑾昀現在就待見張夔,因為他隻要雪晴不在,就管崔公子叫“姐夫”。


    雪晴一邊移刀,一邊輕輕說:“郎君自有他的道理,認識你們這麽久,我看他做的決定很少有錯的。”


    “原來他在你心裏這麽有能耐?”崔瑾昀心裏酸酸的緊,不知是為了三郎,還是眼前這個女人。


    雪晴抬頭淺笑道:“是啊。若不是這樣,他如何會得到您的無條件信任,還有......公主的芳心?”


    崔大公子悄悄鬆了口氣。


    “您別惹我說話嘛,今天我一定要做到不碰下麵的白霜,不能給您丟臉。”雪晴聲音好聽,這樣嬌嬌的說話,崔公子有些受不了。


    她的條件非常好,女子繡花、縫製衣衫,這些閨房女紅練就了她細致耐心的習慣,張夔和她同時練,手穩程度就不如她。


    崔瑾昀臉上浮起笑意:“好,我到樓下走走,要不你練不出來,賴在我身上。”


    他還真起身下了樓。他們住的這棟樓,沒有別的客人,顯得冷冷清清,可穿過種了一圈桂花樹的中庭,便開始聽到外麵嘈雜的聲音。


    “放開她!她欠你多少錢?我替她還!”


    怎麽是張夔的聲音?崔公子加快腳步,繞過一堵內照壁,進了客棧的大堂。隻見張夔正攔在一個瘦小女子與一個醜男人中間。


    一看就是那醜男人的錯!


    崔公子扇子一收,皺著眉走過去:“張小郎,出了什麽事?”


    “這龜公下了個套,非要把這位小娘子帶走,說是替她娘出了藥費,要用她抵債。什麽‘天仙樓’,我看就是‘魔鬼樓’!”張夔憤憤說到。


    掌櫃的見崔公子過去詢問,也趕緊從櫃台後麵跑出來,把那小娘子往外推,還連連責備道:


    “哎呀,沅娘,池州那麽大,你哪裏不能跑,偏要跑到我店裏驚擾貴人?當心我報官把你抓進大獄裏去......”


    崔公子一把將那掌櫃的推開:“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滾!”遂低頭向那女子道:


    “你說。”


    那沅娘哭著跪下來:“官爺,我是被騙的!我娘病了,沒錢看病,我就到街上乞討,哪知被他家老鴇看見,就說送藥給我娘治病。我以為是遇到了善人,我娘吃了幾天他們送來的藥,病得更重了......今日這人上門,非要我還要錢,我哪裏有要錢還他?他便要將我拉進天仙樓抵債......”


    “你娘在哪裏?帶我去看。”


    張夔忙對沅娘道:“這位是京裏來的禦醫郎君,專門給聖人看病的,你快帶他去。”


    那龜公一聽,這官人不過是個禦醫,他不怕了,忙直起身攔住他們:


    “什麽禦醫不禦醫的我不管,反正這小娘子我現在要帶走。你們是外地人吧?勸你們不要睜著眼,瞎管閑事。”


    今天鄭顥帶著萱兒到桃花塢釣魚去了,這還是杜牧介紹的好地方,張彥希和阿哲、陳九、丁遠他們也跟著去喝酒。


    張夔的武功開剛起步,又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自然不是這個慣常與人打架的花樓龜公的對手,崔公子正想給他來點毒粉,隻聽張夔罵道:


    “我硯兄回來了。死龜公,你等著,看打不死你!”


    果真,過了一會,阿硯和楊兆興出現在門口。原來他是去碼頭接楊兆興了。


    “硯兄!這裏有人要欺負崔公子......和我。”張夔邊叫邊將那龜公一推,拉著沅娘躲到崔公子身後。


    阿硯那裏會給那龜公機會,迎麵就將他伸向沅娘的手臂打得脫臼,那龜公痛得哇哇大叫起來。


    崔瑾昀看都不看他,對沅娘說:“帶我們去看你娘。”


    阿硯和楊兆興邊走邊聽張夔把事情說了一遍,楊兆興哼道:“這花樓背後一定有人,正好,撞在我們手上,我們索性為民除害。”


    從客棧出來,沅娘就帶他們鑽進了客棧旁邊的小巷子。進去不多遠,就看見裏麵又髒又臭,住了不少乞丐一樣的人。


    這是條死路,裏麵是個走不通的夾道,就被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利用上了。


    “娘!有禦醫來看你了!”


    沅娘的阿娘躺在一塊門板上,這已經是這個夾道裏最好的“床”了。她娘吃力的睜開眼睛,開口想說什麽,可嘴裏就往外冒白沫。


    崔公子眉頭一皺,蹲下身去翻了翻她的眼皮,又給她搭了脈。他站起來沉吟片刻說:“沅娘,你娘吃的藥渣還在嗎?”


    沅娘忙去牆角找來個藥罐子,藥渣還在裏麵。楊兆興接過藥罐子,崔瑾昀從裏麵掏出藥渣,仔細辨認。


    正在這時,那龜公吊著條胳膊,帶著幾個壯漢衝進來,一看見藥罐子就要去搶。


    楊兆興一腳踢了過去,正中那人心口,那人悶哼一聲倒下。夾道隻有丈餘寬,沿著牆還放著那些人撿來的各種東西,給他們施展的空間不大。


    那龜公叫到:“抄家夥!打死他們!”


    楊兆興把藥罐子塞到張夔手裏,和阿硯一起擋在他們前麵,和那幾個壯漢打起來。


    崔瑾昀仿佛沒看見那些打架的人一樣,繼續辨認著手裏的藥渣。看了幾樣,他獨留下其中兩樣,狠狠道:


    “別打死了,他們毒死了人,抓他們去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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