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姬本是江南花樓裏精心培養的清倌,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那些貴人們喜歡的風雅,不說精通,也要懂些皮毛。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價值,而她的價值,絕不僅僅在於當地的觀察使,和節度使身上。這次不就遇上了李悕到江南采選?


    從江南到京城的漫漫長路上,她與多情的武陽郡王情投意合,可郡王卻讓她先為自己做一件事。


    他與當今聖上,是三服的堂兄弟,聖上一脈尚有兒子、親兄弟,那把龍椅要多大的機緣,才能讓他坐上。


    武陽郡王曾協助李德裕平定昭義軍亂,他欣賞武宗治國的鐵血手腕,若奪得皇位,他相信自己能夠複振皇庭權威。


    蓁姬與武陽郡王再怎樣動情,他都能克製自己,隻為蓁姬進宮時,能夠通過內侍省的檢驗。她知道,郡王對她的期望有多大。


    可惜郡王隻能教她些皮毛,其餘隻能由她自己領悟。


    這次和她配合的金梅被送去了棣王府,一個長著狐狸眼的林西卻留了下來,宮裏的孤立無援,讓蓁姬有些不安。


    她急於穩固和證明自己的地位。


    好在內侍省的人將林西安排在軒微殿,那殿裏原先住著的菩薩蠻姐妹,剛剛溺水而亡,聖上必不願接近那裏,蓁姬更占主動性。


    本來處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萬壽公主一露麵,就什麽都變了,林西竟然被單獨傳召到紫宸殿侍奉聖上。


    一連幾日,聖上都沒有召見自己,蓁姬慌了,她有她的難言之隱。


    冬至節時,聖上停服丹藥那幾日,身體非常不適應,就算崔瑾昀的藥丸是上好的補藥,也不能讓他短時恢複精神。


    聖上召見太醫署數人,太醫李元伯薦丹藥,聖上也表示願意服用。再加上一些宮中傳言,武陽郡王覺得機會成熟,次日便進宮麵聖。


    “恭喜聖上,得遇至寶之人。”


    “哦?何人稱得上‘至寶’?”


    武陽郡王笑道:“三位會煉長生不老仙丹的道士,不知算不算至寶之人?去年我與他們在嶺南相遇,邀請他們入京。昨日,臣在京城與他們再次相遇,便迫不及待,將他們引薦給聖上。”


    “這三位道士何在?快快請來。”宣宗來了興趣,這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人。


    李玄通、虞紫芝、王樂三幾人,早已候在殿外,隻等聖人傳召。交談幾句,聖上覺得他們確實像是悟出了大玄機,便拿出一張藥方問道:


    “你們看看,這是藥王的傳人給朕的仙丹藥方,是否用得?”


    這聖上年紀大了,臉皮也厚了,先是問太醫令要春藥被拒,又找崔瑾昀要長生不老藥方:


    孫思邈是藥王,肯定有藥方啊,你不給我寫一個,那你就是假徒弟。


    崔瑾昀被問得不勝其煩,隻好勉為其難寫了個藥方給聖上,可太醫署又說,這藥沒法抓。所以,他把這藥方拿出來給這三位道士看看,是不是能用。


    李玄通接過來一看,藥方上寫著:


    李子衣、桃毛、龜毛、兔角、生雞膜各十斤。


    李子衣、桃毛、生雞膜倒是見過,可恁輕的東西,找到十斤還不知要折騰死多少人。更別說龜毛兔角,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他們見都沒見過。


    這樣的藥材,太醫署如何配得齊?白白讓鄭顥、李長風他們關起門來笑了一晚。


    那幾個道士也不知是誰開的方子,自然不敢隨便說不對。


    李玄通隻好含含糊糊的說:“我們不一樣,煉丹藥材雖貴,但卻不難找。第一階段需要七十萬錢,待練出藥胚,聖上見了,必能信我。”


    聖上一聽,煉個藥胚就七十萬,這樣貴,必是真貨,連忙同意讓他們開爐煉丹。但這次他吸取了王道士的教訓,讓他們進宮煉丹,這就不容易被其他人利用。


    大明宮裏有幾處道觀,大角觀就是道士們煉丹的地方。以前武宗的道士被趕出宮,這裏就閑置著,十一年後,大明宮裏又開始有了丹火。


    武陽郡王舉薦有功,聖上把為道士們購買太醫署之外藥材的事,也交給他去辦,於是,他就有了不時入宮的理由。


    大角觀與溫室殿同在大明宮東院,距離雖遠,中間卻沒有宮牆隔開。


    蓁姬在大角觀的一間寮房裏,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武陽郡王李悕。


    “郡王?真的是您?蓁姬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了。”蓁姬委委屈屈的撲進了李悕的懷裏。


    蓁姬進宮時日雖短,可經曆的事不少,現在少了金珠、南珠兩個,住在東院的年輕嬪妃並不多。她日日麵對比李悕老十歲的聖上,心裏早不是個滋味。


    “我這不是來了嗎?我怎舍得不見你,我們之前說好的事才剛剛開始,好日子還在後麵。”


    李悕之前就很喜歡她,現在為給自己留下另一條路,他更是要利用她。


    “聖上服食丹藥已經有一段時間,丹藥能讓他更加精力旺盛,聽說,他偏頭痛的毛病,也被丹藥治好了,那我們......”


    李悕用手指輕輕擋在她唇邊,笑道:“你相信人可以長生不老嗎?若是真的可以,曆朝曆代那麽多道士修仙,為何無人能修成正果?”


    “那你還找人來煉丹?”


    “就是誰也不認識、又想象它存在的東西,才沒人敢說真話。煉丹好啊,聖上的錢也陸續到了我們手裏,誰管他吃了仙丹會怎麽樣呢?”


    李悕用手指劃著蓁姬臉上的輪廓,有些遺憾的說:“這樣的姿色,便宜我那堂兄了!”


    “你是嫌棄我了嗎?”蓁姬有點緊張,她最怕出現這樣的結局。


    “嫌棄?你會是我兒的母親,我為何會嫌棄你?”


    李悕將她一把抱起,兩人腦子裏立刻出現了當時在回京的路上,百般纏綿卻不能要的憋悶,他低頭把燈一吹,兩人如饑似渴的滾到了床上。


    就這樣,一有機會他們就在內宮瞞天過海、翻雲覆雨,隻等珠胎暗結,好來個偷梁換柱。


    郭青瀾的辦法,必須先將棣王推上位,但這等於完全依賴於棣王,李悕當然要留後手。


    若蓁姬誕下他的孩子,那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另一條路。


    蓁姬這頭與李悕幹柴烈火,可聖上那頭卻冷落了她,將來真有身孕,查對起居寢事錄,肯定會有差距。她隻能去找與聖上親熱的機會。


    聖上當時隻是氣她跋扈,見她又認錯,又討好,也就不再拒絕她。


    才得獨寵了幾天的林西嚐到了甜頭,見蓁姬又得了寵,心中不服,也不肯放手。


    兩人你來我往,經常把聖上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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