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河陽此言一出段昔雲與尹天雷相視一笑,尹天雷解釋道:“將軍不知,我們兄弟不缺金銀,規矩更是早就定下了,要是隨便更改就不是規矩了。”魏河陽品級很高,如果不是為了公主說什麽也不會低聲下氣,聽得此言不免有氣。這時伍青陽插話道:“想不到將軍竟然身負正宗內功,能否告知師承?”魏河陽更是詫異,對伍青陽不由刮目相看,回答道:“在下習練內功日短,遇到行家難免貽笑大方。不瞞三位,峨嵋派梅花聖母曾經指點過。”伍青陽點頭:“原來如此,我說二位老弟,這位將軍既然得到峨嵋派內功,也算是武林同道,又沒有一點官架子,極為難得,能否破破例?”尹天雷笑道:“伍兄金口一開,小弟自當效勞。”魏河陽驚於伍青陽的眼力,對這個人充滿好奇。尹天雷到廚房收拾,魏河陽問道:“這位老先生眼力非凡,定是武林高手,能否指點一二?”伍青陽笑道:“我這兩下子不值一提,江湖中不少人比我強,無非是靠閱曆混口飯吃而已。”魏河陽搖頭:“能猜出我的身份靠的是閱曆,看出我學過正宗內功可不那麽簡單,沒有深厚的武功基礎根本做不到。”段昔雲笑道:“你算說對了,這位伍兄家學淵源,內功劍術俱臻一流,濟困扶危,頗有俠名,深得各方景仰。”伍青陽忙道:“不要聽他胡說,我這兩下子隻能勉強立足,梅花聖母才是一流的高人。”段昔雲不以為然:“伍兄何必過謙,梅花聖母修為比之四大名門門長還要略遜一籌,伍兄曾經與華山掌門赤霞真人切磋劍術,千招之外取勝,至今仍被江湖人傳為佳話。”伍青陽搖頭:“赤霞真人乃是玄門高士,不以勝負為懷。”魏河陽曾經了解過武林中的各路高手,梅花聖母確實比不上四大名門的門長,聽得伍青陽竟然戰勝過華山掌門,那可是一流的高手,說什麽也不能錯過,於是誠心求教。伍青陽倒是直言不諱:“峨嵋派的武功適合女子,劍法輕靈,招數變化比較複雜,對於你來講不太適合。既然統領千軍萬馬,首先要有壓倒一切的氣勢,這種氣勢不可能裝得出來。”魏河陽當然明白其中道理,連連點頭。


    伍青陽果然學識淵博,說起行兵之道也是滔滔不絕,魏河陽知道遇上了高人,誠心求教。兩人攀談多時,尹天雷提著食盒進門,微笑道:“做珍珠魚需要功夫,隨手做了幾樣配菜。”魏河陽這才想起公主,起身抱拳道:“有勞尊駕,回頭我讓人送銀兩過來。”尹天雷搖頭:“伍兄一句話可比你那一千兩銀子管用多了。”要是剛進門的時候,魏河陽肯定不會認同,經過一番攀談,心裏已經明白,伍青陽乃是當今的奇人,不能用銀兩衡量。習武之人不會婆婆媽媽,魏河陽接過食盒謝過尹天雷,轉頭對伍青陽道:“能否請老先生到府上盤桓幾日?”伍青陽點頭:“做客可以,不過時日不定,該去的時候自然就去了。”魏河陽大喜,用手西指道:“在下的府第就在西門外。”還未說完伍青陽攔道:“不用細說,我知道你的身份自然知道你的府第。”魏河陽心裏更是佩服,施禮告辭,與公主會麵不提。尹天雷看魏河陽走遠開口問道:“伍兄為何如此關照這個人?”段昔雲也覺得奇怪,伍青陽解釋道:“這個人乃是當朝的駙馬,靖南侯飛虎將軍魏河陽,掌握著江南最為精銳的三萬雄師。”段昔雲問道:“伍兄怎知此人就是魏河陽?”伍青陽笑道:“梅花聖母不可能把峨嵋派武功傳給外人,更不會傳給官府中人,隻有一種解釋,當朝玫瑰公主是梅花聖母的記名弟子,隻有她的駙馬才能得到峨嵋派內功。”段昔雲納悶問道:“就算是當朝駙馬又能如何?江湖人不過問政事乃是鐵律。”伍青陽笑道:“不過問政事不是不能與朝廷官員來往,少林,武當這樣的名門正派都接受過皇帝的敕封,全真教的丘處機不是也被成吉思汗尊為客卿麽?北宋包龍圖身邊的三俠五義都是武林人,幫助包公捕盜拿賊,為民除害,照樣被人傳誦。不插手政事的真正意義是不能為朝廷所用欺壓百姓,卷入朝中黨羽紛爭,至於幫助朝廷造福百姓正是我輩當為。”


    段昔雲與尹天雷對視一眼,一時回不過彎來,半晌無語。伍青陽解釋道:“說過去的事你們不容易明白,就說如今,峨嵋派流傳已經數百年,受到各大門派的尊重。可是梅花聖母將朝廷公主收為門下,為何沒有人站出來指責?原因就是她沒有參與朝廷紛爭,為官府所用。”段昔雲腦筋比較快,點頭道:“我有些明白了,武林人也要生存,也要與官府打交道,不可能置身世外,不食人間煙火,與官府有來往沒什麽關係。”尹天雷笑道:“這倒是,各大門派立足江湖,免不了與官府打交道。”段昔雲雖然隱姓埋名,卻一直很關心江湖事,不像尹天雷那樣無憂無慮,既然遇到老江湖自然要詢問一下。於是開口問道:“伍兄在江湖打滾多年,對目前的形勢有何看法?”伍青陽微笑道:“如今江湖形勢很明朗,一方是以令祖老門主為首的眾多高手,另一方是常霄以及手下的幽冥劍士。斷魂崖一戰過後,常霄隱形潛蹤,秘密發展力量,提升武功。隨著實力的增強,態度也逐漸強硬,血影令旗的事你們自然聽說過。常霄確實目光長遠,抓住南海船隊的所有生意,又得到丐幫的全力支持,一旦重出江湖,必將迅速崛起,實力絲毫不遜於令祖。”段昔雲自然沒有伍青陽消息靈通,聽得此言搖頭輕歎,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嫡親的祖父,一個是救自己於危難的大恩人,偏偏勢成水火,自己確實左右為難。尹天雷倒是很輕鬆,經過這些時日,從做菜中領會了不少武學道理,收獲不少,對別的事不十分在意。伍青陽看出段昔雲的心思,輕歎道:“我結識那個魏河陽就是為將來留一個退身步,照目前的形勢看來,常霄一旦獲勝必將威行江湖,霧靈山莊很難自保。”段昔雲納悶問道:“伍兄對常霄有救命之恩,怎會有這樣的想法?”伍青陽搖頭:“如今的常霄已經不是當初的聚龍幫主了,我救過他的命不假,可是他也曾為了救我們父子而麵對第一劍客,我是沒臉再提什麽救命之恩了。”尹天雷插話道:“無論何時何地,莊主還是莊主。”


    尹天雷的話當然有一定道理,段昔雲也有所懷疑,一個人的秉性是天生的,很難改變。伍青陽微微搖頭:“有很多同道問過我,常霄崛起江湖的時候為何不趁機拉近感情。”段昔雲點頭:“不錯,我也納悶,伍兄可是老江湖了,不可能看不出形勢。”伍青陽長歎一聲:“不瞞兩位,伍某人一直在江湖打滾,閱人多矣,隻有一個人看不透,這個人就是常霄。當初救下他以後,我認定他必將成為新一輩的領軍人物,本來是要誠心結納的。他做了聚龍幫主之後,我特意到山上拜訪,本意就是拉近感情,結拜成兄弟也完全可能。可是仔細盤桓才發覺,他的眼神裏隱藏著一種我完全看不懂的力量,這股力量極為可怕,根本就不是世間所有,好似來自地獄一般,讓我從心裏感到恐懼。從那一刻我就改了主意,跟這個人不能走得太近。這個秘密你們可不要泄露,到目前為止,我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我的父親。”尹天雷與段昔雲對視一眼,伍青陽這樣的身份武功不可能虛張聲勢,能讓這樣的高手從心裏產生恐懼的一定是一股極為可怕的力量。段昔雲問道:“伍兄見過我祖父麽?”伍青陽點頭:“當然見過,令祖雖然是刀中聖手,本質上還是個人,沒什麽可怕。常霄則不然,那股可怕的力量一旦爆發,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因此我認定,常霄必然會坐上武林至尊的寶座,那時候恐怕整個江湖都會大變樣。”段昔雲關心祖父的安危,皺眉道:“照此說來我祖父注定要喪生在龍鱗寶刀之下。”伍青陽搖頭:“也不一定,常霄這個人完全不能以常理測度,或許哪一天他會與你祖父化敵為友。”段昔雲感覺不可思議,伍青陽起身道:“我是姑妄言之,你是姑妄聽之,這兩個超級強人的舉動別人根本無法猜測。我要為將來做些準備,就此告辭。”


    伍青陽走後,段昔雲半晌沒有回過神,尹天雷勸解道:“反正我們沒能力插手,還是安心做菜遊玩,過神仙日子。”段昔雲點頭:“隻好如此。”兩人收拾一番,繼續到各處遊玩。魏河陽取得珍珠魚之後,公主自然開心,魏河陽講述經過,告知公主自己結識了一位武林高人。公主很是歡喜,叮囑魏河陽一定不能錯過好機會。兩夫妻盡興回府之後,魏河陽念念不忘,吩咐守門人,如果有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來訪馬上稟報,千萬不能失禮。守門人自然答應,自此後看到老人就多加小心,生怕怠慢了貴客。可是一晃十幾日過去,根本沒有老者登門,守門人也就不太當回事了。這一日午後,守門人正在打盹,一名樵夫挑著兩大捆幹柴從門前走過,看門人想起來,早上廚房關照過,廚下的幹柴不多了,於是開口道:“站住,這柴我們要了。”樵夫是名中年人,濃眉闊目,一臉憨厚,賠笑道:“實在對不住,這是專門為知府大人府上打的柴,不能賣與別家。”守門人用手指指門頭的金匾笑道:“認識字麽?這是當今的駙馬,靖南侯的府第,知府算什麽。到了這裏,休說公主和駙馬,就是見了我也不敢放肆,挑進來吧。”樵夫撓頭問道:“我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你們侯爺真的比知府還大?”守門人大笑:“真是鄉巴佬,你就沒聽說過皇親國戚麽?我們侯爺跺跺腳,整個江南都要顫三顫。”樵夫點頭答應,守門人領著樵夫從側門進府,直接來到廚房,把柴安放妥當回頭吩咐道:“你跟我到賬房領錢。”樵夫詫異道:“還給錢?知府大人從來不曾給過。”守門人笑道:“你哪裏知曉,我們侯爺出身貧寒,深知百姓的艱辛,早就立下規矩,不許欺壓百姓。我也是苦出身,就算撈錢也從那些官員身上想辦法,不會算計你那兩個銅錢。”樵夫到賬房領了錢,千恩萬謝離去,守門人仍然回到門口等候。


    這個樵夫就是伍青陽,因為要結識魏河陽,需要從各方麵了解一下這個人的品行如何,如果高高在上,視百姓如草芥那就一走了之。經過了解,初步認定,魏河陽沒有忘本,從不欺壓百姓,也很少與地方官吏來往,大半時間留在軍中,口碑甚好。至於玫瑰公主講排場那是皇家的一貫作風,與魏河陽沾不上邊。主意打定之後,伍青陽重新裝扮成老者,華燈初上之時重新來到魏河陽府門前。守門人剛吃完飯,抱著一壺茶在門房休息,聽得門環響,從門房探頭一望,發現一名老者,腦子裏登時想起魏河陽交代的話,放下茶壺跑出來開門。原來開門也講規矩,四品官員以下隻能走小門,三品以上才能開大門。知府才五品,所以守門人不放在心上。這一回可不同,來人是侯爺的貴客,萬萬不能怠慢,守門人打開大門,一躬到地:“老先生可來了,侯爺今早出門還問過。”伍青陽假意道:“老夫不認得靖南侯,隻是有個親戚在府裏當差,特來探望。”守門人一愣,隨即笑道:“老先生不要開玩笑,到這裏探親的人從來不走正門,雖然不是京城,規矩總還要守。”伍青陽點頭笑道:“不難為你了,老夫就是靖南侯等著要見的人。”守門人大喜,搶到前麵帶路,口裏叨念:“這可好了,我給老先生帶路。”伍青陽搖頭:“用不著,府裏的一草一木都瞞不過老夫。”守門人一愣,uu看書 w.uuknshu 雖然侯爺說過,來人是山野異人,卻不可能知道府裏的詳情。伍青陽知道守門人不信,隨口把府裏的格局,道路,乃至花園,樓閣一一道來,守門人目瞪口呆,世上真有這樣的奇人?


    其實說穿了很簡單,伍青陽曾經仔細探查過,當然心裏有數。對守門人如此絮叨也有別的用意,今後免不了常來常往,要與府裏的人打交道,借這個守門人之口給別人留下一個神秘的印象肯定有好處。當下舉步前行,守門人跟在後麵,賠笑道:“侯爺操練未歸,老先生可在花廳等候。”伍青陽搖頭:“靖南侯在兩刻前由西角門進府,如今正在書房。”守門人頗為詫異,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這個老者怎能知曉?心裏雖然懷疑,還是跟著伍青陽走向書房。來到書房外伍青陽點指道:“你進去通報一聲。”守門人心道:侯爺到底在不在裏麵?如果在的話這個老者就是活神仙了。到門口偷眼一望,一眼看到牆壁上掛的寶劍和弓箭袋,不由一吐舌頭,這個老家夥果然厲害。魏河陽換下盔甲,正在書案後查看花名冊,守門人剛到門口就察覺了,開口問道:“什麽事?”守門人進門回稟:“侯爺,那位老先生到了,就在門外。”魏河陽大喜,馬上起身更衣,守門人一邊伺候一邊讚歎,魏河陽問道:“你在叨念什麽?”守門人苦笑道:“這個客人與眾不同,好似小諸葛一般,什麽事都知道。”魏河陽問明經過笑道:“此人乃是當今奇人,通曉古今,神通廣大,連我都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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