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初,你不要欺人太甚!”


    葉離雙腳一踩馬蹬直向雲意初飛去,雲意初卻偏頭對一旁藏著的蕭浮冰道:“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蕭浮冰神色複雜地盯著雲意初,掌心已經聚集起的寒氣漸漸收斂,她皺眉偏頭道:“逞強的傻孩子。”


    葉離站在欄杆上,左腳掃向雲意初,雲意初剛躲閃開,葉離淩空騰起,另一腳接連而至,雲意初看得分明,身體卻跟不上雙眼的速度,低頭堪堪避開,葉離的靴子擦著他的頭頂掠過,踢飛了他的銀冠,他的發披散下來,引得鼓樓下一陣哄,甚至有人嗤笑雲意初自不量力。


    笑幽靜靜坐在轎中,隻可惜紅色的綢緞阻隔得了視線,卻無法將聲音擋在外麵,她在嘈雜中分辨著兩人的招式,雲意初隻躲不攻,葉離的掌風已顯出急躁。她還記得那夜雲意初來見她,去時與來時都全靠那個白衣女子,自他離開上津,探子無法跟在他身邊窺視他的起居,她已經很久沒收到奏報,莫非他在玄機樓受的傷還沒好?這似乎不大可能,葉離和淼淼都早已經痊愈,雲意初的傷不會比他們二人還重,難道這段時間他又惹上了什麽厲害人物?正猜測著,隻聽外麵傳來一聲悶哼,霎時間所有的聲音都靜默下來,笑幽心中一緊,想也沒想一把掀開轎簾。一旁的喜娘花容失色地上前拉住她的袖子驚呼道:“新娘子雙腳可不能落地啊!不吉利!”


    笑幽一手將蓋頭掀高,露出眼睛冷看著抓住她衣袖的那雙手道:“鬆開。”


    不帶任何情緒的兩個字卻嚇得喜娘一顫,不自覺地放開了她的衣袖,緊接著醒過神追上已往鼓樓走去的笑幽道:“蓋頭不能揭不能揭啊!!!”


    圍觀的眾人爭先恐後地想透過那隨風舞動的喜帕一睹笑幽的全貌,還有人在一旁說著風涼話:“今兒這親事兒可熱鬧了,百年一遇啊!”


    葉離掃了一眼擅自下轎的笑幽,微微皺眉,回頭看向從角落裏走出的蕭浮冰,薄唇恨聲吐出兩個字:“卑鄙!”


    “卑鄙?若不卑鄙方才那一瞬初兒已成了一具屍體。本來今日你就算打傷打殘了他我都不會出手,但你要他的命!我不許!若我卑鄙,真想就將你這喜宴換成喪宴!”蕭浮冰緩步踱至雲意初身旁道:“這是第二次了初兒,若再有下一次,我會如多日前所言,親自收回你的所有。”


    葉離雙拳緊緊攥起,他中了蕭浮冰的冰針,此刻左腿已經麻痹,無法退也無法進,胸中一團火幾乎將他憋成內傷,但因為那針他看得分明,所以無法發作,這個白衣女子竟然……是那裏的人……他凝視蕭浮冰半晌,最終目光鎖定雲意初,沒想到這個瑞王比他預料中複雜得多……


    笑幽望見葉離古怪的神色,以及方才她聽到的悶哼,必定是蕭浮冰暗算了葉離,她一躍輕盈落在葉離身旁,沒有往雲意初那邊瞧上一眼,雙手扶住葉離左臂溫柔地問:“沒事吧?”


    葉離的手掌覆住她的指搖了搖頭道:“沒事,不用擔心我。”


    雲意初隔著數米距離看兩人一副琴瑟相合的溫婉纏mian,以及他們二人同一顏色的衣著,雙目一陣刺痛,一字一頓道:“我是太傻了!自作多情。”他轉身,背對二人,突然回頭盯著笑幽,雙唇無聲張合,笑幽從他的唇形讀懂了他的話——“楚笑幽,你會後悔的。”


    蕭浮冰無奈歎息,拉起雲意初翩然遠去,身影消失,蕭浮冰最後留下的話卻還響在眾人耳畔:“楚丫頭,如果他是真君子,就不會趁人之危痛下殺手。再者他若放你在心中,又怎麽會讓今天這個日子染上血。”


    葉離聽後,直直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雙眼似是要噴出火來,笑幽看著他的神色,稍顯錯亂地垂下雙眸,一顆心就像被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待她再抬頭時,葉離已和平常無異,依舊一派溫潤如玉、謙和淡定的風度,方才那一瞬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葉離稍稍活動了一下麻痹的腿,一手牽住笑幽的手,一手將她的喜帕重新拉下道:“走吧,不要為不相幹的人壞了心情。”


    笑幽默默點頭,但其實他們倆都明白,初時的心情經過這段插曲再也無法回複了。轎起,吵吵嚷嚷的喜樂再度攪亂空氣,聽在馬上和轎裏的人耳中卻都串了味兒。


    一直隱在角落中的碧衣女子目送儀仗緩緩走遠,她閃身出來,眼中的光芒明明滅滅,讓人猜不到她在想些什麽。她靜立了片刻後,人影飄動向戈兀山莊而去。


    劈裏啪啦的鞭炮炸出一地紅色碎屑,迎進花轎的同時也拉開了這場名門盛宴的序幕,葉離的婚宴簡直比武林大會還要熱鬧幾分,前來觀禮的人擠滿了偌大的戈兀山莊,幾乎叫得上名號的門派來了個齊全。


    隻聽宣鐸拖長聲音道:“新人起,新郎搭躬。”


    葉離被眾人哄著上前衝剛鑽出轎子的笑幽拱手做請。


    “新人入花堂~”


    淼淼和喜娘分別在兩邊扶住笑幽,前麵葉離一路抱拳穿過夾道的人群,不時為一兩句恭賀的寒暄點頭致謝。


    正堂裏,葉熒惑和諸位掌門幫主級的人物早已等候許久,聽到外麵的熱鬧,葉熒惑站起身馬上又被身邊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壓回座椅。


    “葉少主今日小登科,葉老您可得穩坐泰山才行。”


    葉熒惑滿麵紅光,正值壯年,哪裏有一絲老態,旁邊一位山羊胡的老者輕撚著花白的胡須,不屑地看了看說話的人。若非礙著葉熒惑的麵子,他才不會和這樣溜須拍馬的小人同座一處。


    說話間,新人已經被擁進正堂,伶俐的下人早已將手中抱著的大紅錦墊鋪在葉熒惑腳下。


    宣鐸站在葉熒惑下手,唱道:“新人就位~”


    葉離牽著笑幽緩步走至錦墊前,宣鐸再唱:“跪,叩首~拜天地~”


    喜娘將三柱點燃的清香遞到笑幽手中,笑幽和葉離同時執香俯身。本應該感觸良多的時刻,笑幽隻覺得腦袋裏亂糟糟的一片,什麽都來不及想,什麽都來不及去感受,機械地按照儐相的唱詞一步步照做。她偷眼瞧著身旁葉離的衣擺,他呢……此刻他又在想些什麽?


    “跪,叩首~拜高堂~”


    葉熒惑含笑看著二人俯身叩首,不住地點頭道:“好……好……”


    還沒等新人起身,堂外一道女聲穿過人群直透進正堂——“且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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