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戰場三裏遠的沃野城頭上,李烈身披亮銀的戰甲,在段懷遠、丁靖等宋軍將領的護衛下悄然出現,從城頭上放眼望去。一萬騎西夏騎兵就像是洶湧澎湃的汪洋,已經將塔陽古的六千契丹騎兵徹底淹沒~~


    李烈迎風站立在沃野城頭,冷峻的麵容古井無波,勁風吹拂披散的長發,凜凜殺氣彌漫,令人不敢逼視。城外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及到塔陽古敗逃,這才低下頭來,輕輕拂拭肩頭浮塵,嘴角掠過一絲冷笑。


    遠遠的,一騎快馬馱著馬上騎士奔馳而回,那騎士渾身浴血,直到城下,這才翻身下馬,單膝點地,“啟稟元帥,末將幸不辱命,敵軍六千精騎已經潰敗!”


    李烈見成秋弘一身鮮血,和之前的儒雅形象早已判若兩人,心中不由一聲讚歎,此人倒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不但文采飛揚,風采非凡,其人也英武果敢,投筆從戎第一仗便身先士卒,完勝契丹鐵騎,著實不易,加以培養不難成為智勇雙全的名將,可惜他是西夏人,不然一定招至麾下。李烈微笑著伸手虛扶,“成將軍此戰必然名動大夏,前途不可限量,果然是文武雙全的好男兒!本帥命你立即著將士們打掃戰場,收攏敵軍戰馬,然後全軍撤回城中休整。”


    “末將遵令!”成秋弘起身欲行,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腳步抱拳道:“元帥,此戰俘獲敵軍近千人,不知如何處理?”


    李烈冷冷道:“殺了!”


    “呃?”成秋弘吃了已經,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全殺了?”


    “難道本帥沒有說清楚嗎?”李烈冷冰冰的眼神掃過,成秋弘心頭一顫,隻覺對方煞氣之重,威勢強橫,與在興慶府所見的那個文采風流的少年將軍簡直判若兩人,冷酷到了極點,眼都不眨一下就判了以前敵軍的死刑,隻聽李烈沉聲說道:“敵軍既然敢來侵犯,就要有戰死的覺悟,不論什麽原因,俘虜一個不留,盡數斬殺!”


    成秋弘連忙低下頭:“莫將遵命!”


    見成秋弘去得遠了,李烈低聲喝道:“段懷遠聽令!”


    身旁一名身材挺拔,一道長長的刀疤貫通整個臉頰,將本來英俊的臉孔變得分外猙獰,這名年輕將軍聞言叉手行禮,“末將在!”


    “此時城外壕溝已成,命令掘土士兵全部撤回城內,你率領一萬步卒進入陣地,一切行動皆按計劃行事!”


    “諾!”段懷遠臉上神情堅毅,大步走下城頭。此人原為徐州軍團都頭,棗莊之戰斬敵無數,跟隨徐立縱馬追幾百裏,立下赫赫戰功,在西征之戰中,守城頑強,作戰勇猛,這次被李烈親手提拔為營指揮使,這次抗擊蒙古聯軍,李烈便挑選了段懷遠和另一位新晉提拔的將領丁靖,讓他們統領步軍,蕭恒並未隨軍,而是領大軍坐鎮夏州城。李烈從來就極為重視年輕將領的培養,這次讓兩名年輕將領擔負重任,正是親手培養他們的時候。


    “李衽何在?”李烈接著喝道。


    “咳咳,末將在!”成王李衽一愣,咳嗽兩聲,掩蓋心中尷尬,堂堂王爺到了人家麵前,還得自稱末將,實在覺得臉上無光,不過既然讓李烈做了聯軍統帥,自己也隻能勉為其難,聽令行事了。這位王爺雖然軍事才幹一般,頭腦卻是極為清晰,這次出征始終保持低調,盡力配合李烈,畢竟他知道,這一仗關係到西夏的存亡,絲毫馬虎不得,更不能離心離德,兩軍聯手抗敵,互相抵製最是危險,這一點他早就交代下去,所以李烈才能做到令行禁止,這一點他功不可沒。


    “王爺,即在軍中,李烈隻以軍職相稱,還請王爺見諒,不要放在心上!”李烈看出成王的不自在,溫聲說道。


    “元帥但請放心,本王不是不明白事理之人,身在軍中,一切聽憑元帥吩咐,但有所命,本王一定遵從,請下令便是!”李衽連忙說道。


    “如此,命你從西夏軍中挑選六千名精於弓箭的弓弩手,四千名長槍兵,全部棄馬,同段將軍所部共同駐紮陣前,一切聽憑段懷遠安排布置,不得有誤!”


    “諾!”李衽這次學乖了,雖然難以理解李烈的安排,卻二話不說,走下城頭,自去挑選兵將。


    “丁靖,城裏都布置好了嗎?”李烈目送李衽走遠,低聲問道。


    丁靖肅聲道:“元帥放心,莫將已經準備妥當!”


    李烈點點頭,再不說話,轉身走下城頭。……


    木華黎統領大軍日夜行軍,已經距離沃野鎮三百餘裏,這才放慢行軍速度,餘落日十分下令安營紮寨,周圍五十裏廣布斥候,全軍埋鍋造飯,下馬卸甲,好好休息一晚,隻等明日兵臨沃野城下。


    一騎快馬飛快衝進營地,“報!我軍先鋒與敵軍於沃野城外相遇,塔陽古將軍戰敗!”斥候兵飛身下馬,急急稟報軍情。


    “什麽?”木華黎一愣,臉上已經變色,“塔陽古損失如何?”


    “隻餘千人,正在趕來!”


    “啪!”木華黎手中馬鞭抽在斥候兵臉上,一腳將其踢翻在地,“混蛋!”木華黎怒火填膺,還未正式交戰,便折損了先鋒部隊,這初戰失利於大軍士氣不可謂打擊太大,塔陽古這家夥目中無人,一力請求充任先鋒,要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這剛才多少時間,這草包便大敗虧輸,難道這些西遼兵就這麽不堪一擊?這是木華黎從沒想到過的。


    木華黎憤憤一跺腳,轉身走進大帳,“塔陽古回來不必進帳,立斬之!”


    “怯薛長,萬萬不可!”身後一名千夫長連忙跟了進來,急聲阻止到。


    木華黎憤怒地扭過頭來,見是軍中有名的神箭手這別,此人箭術精絕,作戰勇敢,深得大汗歡心,鐵木真初建怯薛時,哲別已是一名重要成員。三年前,鐵木真進伐乃蠻,遣忽必來與哲別為前鋒。當時,哲別與忽必來、者勒蔑、速不台一起已以“朵兒邊那孩思”(四狗)聞名,被形容為具有“銅的額顱、鑿子似的嘴、鐵的心、錐子似的舌”的凶猛戰將。這一仗,鐵木真大勝,擒殺乃蠻首領太陽罕,其子屈出律逃遁。當前年鐵木真建立大蒙古國,接受成吉思汗稱號,編組千戶時,哲別是他委任的九十五個千戶長之一。木華黎一時間卻不好駁了他的麵子,強壓怒火,冷哼一聲道:“哲別將軍何處此言?塔陽古這個飯桶,妄稱契丹勇士,首戰便輕敵大敗,是全軍士氣大跌,不斬之,實難消我心頭之恨!”


    哲別躬身道:“怯薛長三思,塔陽古雖然可恨,然而他是西遼領軍大將,現在咱們兩國聯軍,切不可因小失大,斬之恐傷了契丹軍心呐!”


    木華黎聞言,頭腦迅速冷靜下來,此人是蒙古難得的大將,立即便知其中利弊,剛才隻是怒其不爭,深恨塔陽古誌大才疏,影響軍心,聽了哲別的勸告,不由強壓怒火,點頭道:“哲別將軍所言有理,我是氣糊塗了!”說著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他們打敗塔陽古的戰法明顯和西夏人以往的戰術有很大不同,不知對方這次的統帥是誰?”


    哲別躬身道:“我們在興慶府的探子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帳外等候怯薛長召見!”


    “呃?”木華黎霍然轉身,“快船密談進帳回話!”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幹瘦,身穿商人服飾的中年漢子走進大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道:“小人勒涅台參見大人!”


    木華黎端坐於大帳帥案後。沉聲問道:“勒涅台,西夏方麵到底什麽情況?”


    “回稟怯薛長大人,小人乃是以商人身份定居在興慶的,根本近不得西夏大軍,不過大體情況已經打探清楚,這次駐防沃野的乃是西夏與南宋的聯軍,其中西夏軍三萬騎兵,南朝隻有兩萬人,且多為步軍,聽說他們聯軍的元帥是由曾打敗西夏軍的名將,南宋威武公李烈擔任!”


    “是他?”木華黎虎軀一震,李烈的威名即使在草原上也有所耳聞,聽說此人在對金北伐中異軍突起,率立戰功,奇襲燕京,麾下謀士如雲,猛將如雨,棗莊一戰定乾坤,使北伐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幾個月前他的大軍西征西夏,打得西夏人全無還手之力,元氣大傷,成吉思汗便是聽聞西夏損失慘重,u看書.uukshu 國力大減才決定派自己領軍攻打西夏的,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聯合在一起共同對付自己的大軍,看來此人十分不好對付啊!


    木華黎揮手讓探子退下,扭頭對哲別道:“哲別將軍可聽說過李烈之名?”


    “末將聽過,聽說此人計智無雙,狡詐勇悍,十分難纏,這次我軍還應該小心應對才是!”


    “是啊!李烈之名威震天下,沒想到我們的對手竟然是他,怪不得塔陽古會吃了大虧呢!”木華黎麵色凝重,“看來這場仗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更難打啊!”


    “這也不然,想當初大汗領著我們馳騁大草原,草原上勇敢的雄鷹豈是羸弱的南人可以比擬的?雖說宋人狡詐多智,可是在我們強大的蒙古鐵騎麵前,實力才是王道,任何詭計都會拜倒在我們的鐵蹄麵前!”


    木華黎一拍手掌,放聲長笑,“哲別兄弟說得好,不愧是大草原上驕傲的雄鷹,想那宋軍不過兩萬步軍,哪裏是我蒙古男兒的對手,不過此戰也務必小心,千萬別中了他的詭計!”


    哲別點頭道:“怯薛長說的是!”


    正在此時,隻聽外麵一陣混亂,人喊馬嘶,木華黎麵色一沉,沉聲問道:“外麵何事喧嘩!”


    門口親衛跑進來稟告:“稟怯薛長,塔陽古將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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